instruction
stringlengths
9
644k
input
stringlengths
0
644k
output
stringlengths
5
46.8k
给定小说简介和节选,续写小说
小说简介:书中讲述的是三个混面人生的混混,在大学毕业后,各自踏上三条不同道路的故事,从故事中,相信每一个兄弟,都可以找到和自己很贴近的那一个! 混,也是一种生活;混,也是一份工作;混,也是一条道路;混,并不意味堕落;生活,有许许多多无奈工作,有多多少少坎坷;道路,有千千万万曲折;混混,其实也并不好做;混,一定要混得精彩;混,一定要混得洒脱;混,一定要混得执着;混,是一门社会学科;精彩,让生活不再无奈;洒脱,让工作不再坎坷;执着,让道路不再艰辛。 节选篇章:这两年,娱乐圈里当红的女歌手,没有一个不是拥有自己的特点。早几年前,那种仅仅凭着脸蛋儿漂亮,声音柔美就能走红的人,已经没有了。一个歌手,如果没有特点,也就没有卖点,就算红,也是非常短暂的。 许心灿绝对具备这个实力,本来信心十足的张少宇,这个时候,也不禁有一丝丝紧张,咱们西南赛区藏龙卧虎啊,刚来一个许心灿,就能如此优秀的表现,那后面的呢?看来,这次小强杯,真的把所有具备实力的网络歌手挖了出来,一场龙争虎斗,在所难免。 虽然有一丝丝紧张,可对于张少宇来讲,无疑是更大的动力,他是一个永远不会服输的人,你强,我就比你更强。迅速调理了一下心态,张少宇知道,就快到他了。 一阵如雷般的掌声传来,第十一个歌手演唱完毕,评委再一点评,就该张少宇上场了。 深深吸上一口气,张少宇在心里对自己说着:“加油!不要让自己失望,不要让别人失望!” “下面将要出场的这一位……”前台,传来女主持的声音,说到这里,她故意停了停。 “就是我们这次小强杯西南赛区的第一名,他的名字叫……”又顿了顿,可这一次,已经不是先前那样的平静了,一阵阵尖叫声响起,有人带头叫了起来:“张少宇!张少宇!” “没错!让我们以热情的掌声,欢迎第十二号选手,张—少—宇!” 张少宇理了理衣服,在后台歌手们一片加油声中,走向了通向前台的出口,工作人员递过一支无线的麦克风,张少宇伸手接过,在出口处停了停。在这里,已经可以看见外面的冰山一角。
热情的观众们,高声呼喊着他的名字,许多人站了起来,手里举着写有张少宇名字的纸板,不停的挥舞。尖叫声,喇叭声,响起一片,震耳欲聋。 “不要紧张,加油。”旁边的工作人员轻声鼓励道,张少宇微微一笑,冲他点了点头,径直走了出去。 那叫一个山崩地裂啊,张少宇一出场,外面的观众席上,爆发出雷鸣般的欢呼声,随即,支持他的观众们齐声喊了起来:“张少宇!张少宇!”呼声整齐而有力,以压倒一切之势扑面而来。 一条醒目的横幅在观众席中央打着:“张少宇,你是我们的骄傲!” 站在舞台中央,张少宇第一次感觉到那种万众瞩目的感觉,真的是太美妙了。眼前,是一片欢腾的海洋,耳边,响着震天的欢呼声,所有的一切,在此刻,只为他一个人而来。 微微低下头,冲下面的评委和观众们致意,随即站直了身子,冲角落里里的乐队老师们轻声说道:“教师,麻烦,G KEY。” 熟悉的曲声响起,下面顿时安静下来。张少宇轻移脚步,在台上很随意的走动着,不时微笑着冲下面的支持者们挥手致意。 “轻握你手,笑对离愁,心中纵然不舍,却知明日重逢,几多喜忧……” 当这首风靡网络的《淡然一笑》从它的原作者口中唱响进,整个体育场一片安静,虽然听过无数次,可在现场听原唱,却感觉是那么的不同。张少宇略带低沉的嗓音,完美的演绎着这首被网友们称为惊世之作的歌曲。
给你一段话,帮我继续写下去
“外务部的人在电话里说,今天奥匈帝国的皇太子殿下在萨拉热窝遇刺身亡,德国公使就是为了这件事情而来的。”副官小声说道。 “奥匈帝国皇储遇刺身亡?” 田劲夫显然非常惊讶,他看了眼赵北,却发现总统先生是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或许是看出田劲夫的疑问,赵北站起身,整理着桌上那些照片,淡淡的说了几句。 “义仁,现在我们可以松一口气了,奥国皇储遇刺身亡,这才是欧洲人关心的国际大事,相比之下,‘六二六事变’反倒不显眼了,所以啊,英国领事先生策划的那场舆论战看样子是打不起来了,至少在外国是打不起来了。” “奥国皇太子遇刺身亡,德国公使却如此心急火燎的赶来拜会总统,莫非,德国想借此事做做文章?”田劲夫眼珠子转了转。 赵北很是赞许的看了眼这名情报头子,此人确实有非同一般的领悟力和想象力,只是若论起对历史的把握,却是远远比不上他这个穿越者了。 “奥国皇储一死,必然引起一场纷争,考虑到欧洲目前的局势,说不好就是一场大战了。义仁,还记得我几年前的预测么?当时,我就说过,欧洲必将有一场大战,现在,这场大战似乎就近在眼前了。” 赵北深深的叹了口气,作为那只历史的蝴蝶,他现在的力量还不足以影响历史前进的大方向,他所能做的,也仅仅只是利用这个历史大势为这个国家争取崛起的机会,仅此而已。 第614章 深山老林 森林里阴森森的,一阵“吭吭”的声响从森林里传出,偶尔夹杂着“哗——砰!”的声响。
“吭吭”声是斧头砍斫树干的声音,“哗——砰!”声是树木在森林中倒下并砸在地面上的声音,这是有人在森林里砍伐树木,砍伐地点位于一座河谷,伐木人将那高大的树木砍倒之后,再用钢锯将树干锯成几段,然后用骡马将修整好的树干拖到河边,将树干堆在河边扎成木排,然后就顺着河将木排漂到下游,下游十多里的地方有一处浅滩,浅滩边就有一座锯木厂,厂里有几台原始的蒸汽锯木机,使用树枝、树皮、锯末、树叶做燃料,运行成本很是低廉,也正因此,这座锯木厂才得以成为图们江右岸最兴盛的锯木厂。 这座锯木厂的老板是一名中国人,姓杨,因为一条腿有些瘸,走起路来一拐一拐,因而人送绰号“杨拐子”,这个杨拐子早年在绿林里混过,这腿上的枪伤也是拜绿林同行所赐,虽说对方留下了杨拐子的性命,可是却将他废了,从此之后,杨拐子也只能退出绿林,靠着多年闯荡江湖积攒的本钱,杨拐子在沈阳城郊开了间烧锅作坊,生意不错,两年前却突然将烧锅作坊给转了,然后跑到这深山老林里,开了这座锯木厂,生意照样红火。 这年头,锯木厂可是新兴行业,投资小,利润高,生产出来的木材都是国际市场和国内市场的紧俏货,自从中枢鼓励商人到东三省开办企业之后,许多小商人都看中了这个木材加工业,于是,往年人迹罕至的深山老林里出现了大批木材加工企业,过去被俄国商人和日本商人垄断的行业现在终于被中国商人分润了。
给你一段话,帮我继续写下去
夏若冰撇撇嘴,说:“本来的么,你没看出那个贱人想勾引你家牲口啊?饥渴的什么似的,靠。老娘我如果是男人的话,非要一天叉叉她十遍,看她还有什么力气跑出来勾搭男人。” 姚薇憋不住扑的笑出了声,说:“不知羞,忘了当初你问东子要签名那会了?” 夏若冰啊的一声,小脸儿一下子就红了。当初还在宁港的时候她跑去找李卫东,非让他签在自己大腿上的,说起来跟今天这MM还真是五十步笑百步,谁也别说谁。一时抹不开,揪着姚薇就要动手动脚,说:“再说?再说我把你非礼了,让你以后没脸见人!” 两个丫头又疯又闹的,李卫东却一直没说话,掏出支烟来闷头抽着。姚薇拉了夏若冰一下,说:“别闹了,东子好像有心事。东子,比赛的时候就觉着你不对劲,到底怎么了啊?” 李卫东摇摇头说:“其实也没什么,就是觉得有些奇怪。黄老大以前也不是那种人啊,怎么现在还遮遮掩掩的?” 当下把关于黄育滔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说:“这家伙弄了一身的伤,那根本就不是什么扭的,绝对是打斗伤,这事骗不了我。不行,我一定要弄清楚!这个黄老大,现在神神秘秘的,听说还整天跟罗桀以前的那个小弟崔老三混在一起,那厮不是什么好鸟,你们说……老黄他该不会是作奸犯科了吧?也没理由啊,再混个一年多就要毕业了,这不是自毁前程吗?” 听他这么一说,姚薇也微微皱起了眉,夏若冰却轻轻的啊了一声,好像想起了什么。李卫东连忙说:“冰冰,你见到老黄了?”
夏若冰摇摇头,说:“不是黄育滔,刚才在体育馆的时候,好像看见了那个崔老三。” 姚薇纳闷的说:“你什么时候认识那种人的?” 夏若冰说:“瞧你这记性,刚入学的时候在北区的体育场,那个鸟人嘴巴不干不净的,还被我踢了一脚,你怎么忘了?东子,刚才我和薇薇姐进体育馆的时候,好像就是他正从里面往外走,还一边打电话,看到我们就马上把脸扭过去了。当时我也没在意,现在想那家伙很高很壮,剃着个光头,应该就是他!” 姚薇想了想,说:“听你这么一说,我好像也记着有这么个人,长什么样子没注意,听他说的好像是……乱舞啊……什么的。” “乱舞迪吧?”李卫东不禁一皱眉。这是中海最有名气的一家迪吧,之所以出名倒不是因为资格老、档次高什么的,而是因为这里出了名的乱,早在N年以前就以藏污纳垢、打架斗殴而名扬中海,每每闹出人命。几年前还发生过一起恶性杀人案,有人在迪吧后面的仓库里发现了十一具尸体,既没有刀伤也没有枪伤,竟然无一例外都是被拳头生生给打死的!这件事当时震惊全省,可是到后来却不了了之,不用说,当然是因为这家迪吧的后台不简单。 李卫东最担心的就是黄育滔跟这些人扯上关系,无论是交友还是结仇,将来想要撇清都没那么容易。所以看到姚薇点点头说好像是的,他的表情一下子变的凝重起来。
给定节选,续写小说
节选篇章:“轰!” 棍与刀相击,小豹子这一棍蓄势而为,王月白的刀只是下意识的遮挡,力道不足,这一击,虽然并没有产生暴击的力量,不过小豹子的力量经过玉虚通天劲的增幅,加上八千斤的棍子,再加上这一次极端的加速,打出来的力量,并不比暴击差上几分,王月白他促一挡,救了他自己一命,却也让他受到了重创。 一声暴烈的巨响,披罗紫纹刀在第一时间被打得脱手而飞,化为一道紫光,眨眼间便消失在所有人的眼前,与披罗紫纹刀同时被甩起的还有王月白的身体,带着一连窜劈里啪拉的有如炒豆子一般的骨骼碎裂声直飞出数十丈外,重重的撞到了苍龙观的一堵墙上,在墙面上砸出了一个人形的窟隆。 “想杀我,可没那么容易!” 静,一片寂静,寂静到了仿佛时间都凝滞了一般。 直到一切尘埃落定,王家的人方才反应了过来,王家的家主猛的站了起来,几乎与此同时,与他们同来的四名七品强者也都腾身而起,两个扑向小豹子,一个向着披罗紫纹刀消失的地方飞去,另外一个则跃到已经完全失去意识的王月白的身前,将这位骨骼已经碎了一大半的大长老抱了起来。 “回去!”看到轰向自己的两道罡气,小豹子只是咧嘴一笑,手中的如意金鳞棍向前一点。 噗,噗两声,两人的罡气都被瞬间击破,向后倒窜而去。 如意金鳞棍一搅,将周围的残余的紫色气流全部搅散,小豹子便将手中的棍子柱在地上,眼睛,微微的眯了起来。 玉虚通天劲与天蛇敛息术同时运用,两种心法交缠在一处,隐隐然间,竟然有合流的迹象。 “七宝妙术,我似乎找到了一点窍门,不过现在可不是一个好时候!”
在他击退两名强者的同时,王家的阵营中已经腾起了十几道人影,将他围了起来。 “岑州王氏,呵呵!”小豹子扫了那十几人一眼,最后把目光固定在了王家的家主身上,“千年门阀,似乎,并不像是这么输不起的人啊!” “周豹,不要以为你有一身绝顶的修为就能够在江湖上横冲直撞,江湖上的水有多深,你还没有资格去淌,你根本就不知道你今天的所做所为意味着什么?!”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不知道江湖的水深水浅,也不知道得罪你们岑州王氏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是我知道,刚才可不只一个人朝着披罗紫纹刀的方向去了,说不得,过了今天,岑州王氏的镇族神兵披罗紫纹刀就要易手了!” “哼!”王家的家主冷哼一声,“我王家的东西,没有人敢贪,敢抢!” “家主,出事儿了,大事不好了!” 话音未落,一个急切的声音便从人群中传了出来。 “什么事儿?!”王家的家主面色一沉,阴沉的仿佛就要滴出水来一般,“谁在那里大呼小叫的?!” “家主,是属下,是属下!”一个人影排众而出,连滚带爬的冲到王家的家主面前,跪倒在地上。 “王瑞,怎么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看到这个人,王家的家主神色一动,“你身上的伤是怎么回事?” “洛,洛海云,洛海云,他,他——!” “洛海云怎么了?!”一听到洛海云三个字,王家的家主神色一变,一把拎住了王瑞的衣领,把他提了起来。 “他冲进了商行总部,见人就杀,一盏茶,就一盏茶的工夫,他,他,他,他就杀光了所有的人,他,他,他——!” 王瑞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眼神涣散,语无沦次。
给定节选,续写小说
节选篇章:此时的八域神王还不知道,如果天风寨的修士只要有人突破到神王修为,宗景、虚妙、乾懋、器神、五元肯定会将无界星斗相赠,帮助他们去下界掌握一个修行界,获得信仰力,那时这些刚刚突破到神王修为的天风寨修士,实力也会迅速提升起来。 在听到田宸的话后,其他神王倒也舒了口气,觉得这也有道理。只要八域神王掌握着八大神域的本源珠,以后想要对付天风寨这些神王,还不是很容易的事情。 “我们继续修炼吧,一心等待轮回战的到来。”邱岩明白再讨论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不由喊了一声。 各个神王也不多说,立即闭眼继续修炼下去。 ※※※ 自从曲毅被八域神王封锁之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四亿年。 在这段时间里,宗景、虚妙、乾懋、器神、五元这五个人将空间规则都完全领悟出来了,再加上体内生灵也达到极限,因此施展出来的空间之力强大无比,已经不输于拥有本源珠的神王。 天风寨的神帅期修士,居然有二十个人突破到了神王修为。 萧峰第一个突破到神王修为,接下来就是杨过、段誉、虚竹,再下来就是十位寨主接连突破,再后又有六个修士突破到了神王修为。 以前的神界,万亿亿年都没有一个神王出来,没有想到这才短短的四亿年时间,就有二十位新的神王诞生,可以说完全震惊了整个神界。 此时,天风寨的二十位神王全部来到了南阴岛。 三神峰上的石亭,此时就有二十六位神王了。 宗景作为岛主,自然要热情接待这些新来的神王,此时就站起身,举着酒杯,大声喊道:“各位,这第一杯酒就是恭喜你们突破到了神王修为。” 作为神王,本来是不用喝酒的,但此时所有人都很高兴,倒也要学学普通的神界修士,举杯相庆。
“谢谢岛主。”天风寨的二十位神王大声回了一声。 所有人举杯一饮而尽。 宗景很高兴,又倒了一杯酒,高举酒杯笑道:“第二杯酒,祝贺你们也掌握了一个修行界,也获得了信仰力,从此以后实力提升到圆满境界,那是肯定的事情。” “哈哈。” “多谢岛主。” 天风寨的二十位神王听到宗景的话,都是欢笑起来,这些年他们一突破到神王修为,立即就得到了一枚无界星斗,直接就去下界掌控了一个修行界,得到了信仰力。 所有人再次一饮而尽。 宗景有些兴奋了,再次倒下一杯酒,举杯大喊:“各位,轮回战就要过来了,我们跟八域神王的决战就要来临。这一次,我们飞升者势力能不能将神界本土力量全部消灭,就全在这轮回战的结局了。我提议,大家在轮回战场上,完全听从曲毅的指挥,一起举力杀死八域神王。” “好!” “当然!” “必须杀死八域神王!” 石亭里的各个神王,都是脸色坚毅,迅速站起,脸上布满杀气,对于八域神王的仇恨直接充斥心田。 第三杯酒再次一饮而尽,酒杯随即就是摔地而碎响。 各个神王,双眼都看着空中那片凝固的空间,里面曲毅和公冶铭的身体依然保持着原样。 而就在这个时候,神界上空突然出现了一座高山,万丈之高,金光霞气,风啸兽鸣,在空中缓缓的流动,全部显露在整个神界修士的眼前。 “这是轮回山!”宗景突然喊了一声。 轮回山就是所有神王比试的地方,也就是轮回战场,宗景可是参加过一次轮回战,当然知道这座高山出现代表的意义。 “神王修士,轮回战,一千万年后,正式开始。”一道亘古飘渺的声音响彻整个神界。 第二十章 你们想轻易离开吗 “一千万年!”
节选正文: 杜如悔有些坐立不安!这主意是他出的!虽然到目前为止,形势也不能算是坏,但没能杀得了吴台铭,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就显得有些多余了。 见赵允仍然是气愤难平的样子,杜如悔沉吟了好一会子,才请罪道:“都怪如悔计划的不周详,若是我们埋伏的更近一些,或者就在吴台铭一出宫的位置就下手,只怕此时也得手了……” 赵允叹了一口气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议定伏击位置时,是咱们一齐商议的,这并不怪你,你的主意还是很好的!”又叹一口气道:“就算我们埋伏在宫门外,那个送信的人要是想通知吴台铭,也会想其他的办法。何况宫门外动手,太惹眼,并不是一个动手的好地方。如悔勿须自责。眼下,还是想想善后的措施吧。” 王苞早就在这上头想开了,见赵允说起,便开言道:“吴台铭是个鬼精样的人物,受此惊吓,只怕第一个怀疑的便是王爷!” “哼,怀疑又能如何?没有实据,他是半个字也不敢往我头上说的。何况本王他遇了刺,他连说些影射话的余地都没有……” 王苞接着道:“进义的想法是:王爷与皇上同时遇刺,咱们可以把这脏水转到太子身上,这本来就是咱们既定的章程。只要皇上心中,或多或少有了,太子想早点当皇帝的疑虑,那咱们费这么大精神收回的结果,也并不能算太差。” 听了王苞的话,赵允的脸色缓了缓!却看向杜如悔道:“还有没有机会除去吴台铭?” 杜如悔认真地点了点头道:“一定还是有的,只是这些天吴名铭必然是处处留心。王爷且不用急,还是等咱们从容计较吧。”续篇:
心里也知道,必然是这么个结果!可赵允就是有些不甘心!!翻来想去,再想要轻松地除去吴台铭,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再不干心,也只能是先放在一边。 “好吧,吴台铭的事情先放一放。先把今晚这些事情的善后事宜处置好!”赵允面上说得是栽脏太子的事,可是潜台词却是要除掉派去杀皇帝的二名杀手!因此说这话的时候,他看了王苞一眼。 王苞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示意明白。赵允才接着道:“刑天,你再多找几个眼线,往吴台铭的府里透一透,只要碰着机会,说不得还是要再试试的。不管是投毒,纵火,放箭,只要能弄死吴台铭,都可以尝试!你明不明白?” 刑天忙点头。 杜如悔见赵允有些急于除去吴台铭,忙补了一句道:“前提是隐密,一定要隐密。” 赵允听了杜如悔的提醒,也点了点头道:“嗯,就是这样。你们都下去办差吧,把田柱子叫上来……” 众人都退到接天阁外头,杜如悔让院外守着的田柱子进去,自己也回了自己的院子…… 赵允在接天阁上,静了下来,一边喝着茶,一边想着事情,直到田柱子蹬蹬的上到了阁楼顶上。 “爷!”田柱子行了一礼,规矩地立在一边。 轻轻地点着头,赵允像是思考着什么! 他虽然当面驳了刑天的话,但刑天的话却说到了他的心坎里!当然是有内奸,要不然那个突然出现的送信人,绝没有可能把时间拿捏的那么准! 可是他不能当面认同了刑天的这个说法,因为他并不知道是谁出卖了他!王苞,刑天,杜如悔,他一个都不相信,除了他自己,他对任何人都不相信。只是找不到证据,他无从下手,总不能把这三个人都处置了。
给你一段话,帮我继续写下去
点了点头,道:“映雪那丫头似乎是得到了一柄好剑,宝贝的不得了。不如我将她叫来问问。” 兰如雪缓缓点了点头,道:“叫她来吧。这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了。音竹,你和女皇陛下究竟是什么关系?” 叶音竹苦笑道:“奶奶,您是不是应该先告诉我,为什么海洋是西多夫元帅地孙女,又成为了我们东龙帝国的女皇?西多夫元帅是我们东龙八宗隐藏于大陆各国中的梅花长老。难道。海洋并不是他的孙女么?” 兰如雪缓缓点了点头,“你作为两宗宗主,这件事告诉你也没什么。女皇陛下是我们东龙帝国皇室唯一地血脉后裔,在一次莫名敌人的偷袭下,她受了重伤。为了保护女皇陛下的安全,我们三位太上长老决定命梅花长老收养她,将她当成自己的孙女。米兰帝国是大陆第一强国,梅花长老又是米兰帝国元帅。最适合掩盖女皇身份。在这件事上。连八宗宗主都不知道,是我们东龙最大的秘密。不久前。我们接到梅花长老的汇报,说女皇陛下竟然犯险代表米兰帝国去参加了在法蓝举行的七国七龙排位战,这才派梅宗和菊宗两位宗主带人前去营救。你和女皇陛下很熟悉么?” 熟悉,何止是熟悉啊!叶音竹呆呆的坐在那里,他无论如何也不会想到,海洋竟然是东龙帝国地女皇。原本他就是东龙帝国的一份子,此时再加上女皇是海洋,他的心顿时乱了起来。 “这么说,今后的东龙帝国就要在海洋女皇的统治之下了?”叶音竹没有直接回答奶奶最后的问题,而是反问了一句。
未明太上长老道:“这是当然。不过,在这之前,女皇陛下还有许多需要学习的知识,我们在座的每一位都必须要全心全意辅佐女皇。叶宗主,你真地不肯让那些异族向帝国臣服么?” 叶音竹摇了摇头,道:“不是我不肯,是我根本没有那样地权力。如果你们要一意孤行,对不起,虽然作为两宗宗主,但我无法站在帝国一方。但我可以肯定的一点是,一旦琴城内部发生战争,那么,东龙多年地努力都将毁于一旦,后果是帝国无法承受的。” 未聆风冷笑一声,道:“不愧是叶离的孙子,连固执都和他那么像。不要把那些异族看的太高了。帝国精锐又岂是那些乌合之众所能相比的。” 叶音竹同样发出一声冷笑,“您也不愧是未听风的兄长,自大更是相像的很。既然如此,不如我们打个赌如何?我从琴城战士中选出一人,如果未宗主能够击败他,我愿劝说琴城四族向帝国臣服,否则的话,就请帝国不要打扰我们琴城原住民的安宁。” “这……”未聆风绝不是一个冲动的人,看着叶音竹眼中的自信,他并没有冲动的答应下来,反而是将包袱推向另一边,“这是帝国大事,不是我一个人所能决定的,一切由三位太上作主。” 未明太上长老点了点头,道:“既然琴城异族不愿臣服,那我看这样好了。内战会给双方都带来巨大损失,不论是帝国还是琴城异族,都不愿意看到。我想叶宗主也是一样。在大陆上,一切都要以实力说话。不如我们就进行一场比武。由双方各自推举出十个人进行十场比试,如果琴宗异族获胜,我们今后将再不干预他们的行动,只是作为盟友关系,反之,如果他们输了,今后琴城中的异族就要听从帝国统一指挥,成为帝国属民。”
小说名和一段话都提供给你 后续:
小说名:独闯天涯 节选正文:戏水三割道:“你的意思还是说这事不是飞龙山庄做的!” 风萧萧道:“我以前以为,婚礼下毒这件事的阴谋,一是为了削弱江湖上众高手的实力,二是乘机制造机会借江湖各帮的人手削弱第一大帮飞龙山庄的实力!但这其中有一点我一直不明白了:如果是为了这两个目的而行使这个阴谋的话,这人的最终目的应该就是一统江湖一类的了,那么当天他为什么不把所有高手扔下悬崖,这样岂不是更速成?” 戏水三割替风萧萧道:“不过因为药效时间的关系,这一点已经可以解释了!” 风萧萧道:“不错,所以我现在觉得,等药效时间江湖大白之日,让全江湖群起攻击飞龙山庄,这才是他最后的阴谋。” 戏水三割吸气道:“这人设计得真够深的!” 风萧萧却道:“但这其中还有一点不通,如果另有其人,飞龙山庄的人当天昏迷了三个小时当然就真的了,他们是怎么做到的?而且就像你刚才说的,他既然能控制飞龙山庄的人三个小时,为什么不把所有人都控制住,直接从华山悬崖上扔下去完事?这又该怎么解释呢?” 戏水三割道:“可以有一种解释!” 风萧萧连忙问道:“什么?” 戏水三割道:“这人的目的并不是一统江湖一类,他的目的全是为了对付飞龙山庄,这是个和飞龙山庄有私人恩怨的人!所以……” 风萧萧打断他道:“那他那天为什么没有把飞龙山庄的人全扔下悬崖!” 戏水三割道:“因为他的目的是想灭了飞龙山庄这个帮派!” 风萧萧笑道:“扔了那群高手,等于已经灭了飞龙山庄!” 戏水三割道:“他就是想看到飞龙山庄在众人的围攻一点一点走向覆灭,就像当日他自己一样……”
风萧萧一笑道:“我知道你是想指释手洗是吧!不过和释手洗有这种仇的,铁旗盟和金钱帮也有份,而且算起来,铁旗盟应该更深一些!他为什么要专对付飞龙山庄?” 戏水三割道:“释手洗和三个帮有仇,那有没有只和飞龙山庄有仇的呢?” 风萧萧道:“当然有!” 戏水三割眼睛一亮道:“是谁?” 风萧萧指着自己鼻子道:“全江湖都知道那个人就是我了!” 戏水三割毫不掩饰失望地道:“当然不是你了!” 风萧萧笑道:“你怎么就知道不是我了?” 戏水三割想了想道:“说的也是,其实说起来,你的嫌疑还真不小,值得怀疑!” 风萧萧无奈道:“我相信过你一次,你也就相信我吧!不是我!” 戏水三割笑道:“当然相信你,我开玩笑而已!”戏水三割望着风萧萧,突然道:“你好像还有什么话要说!” 风萧萧一笑道:“不错,其实我是想问你,你是使毒的行家了,怎么会到今天才注意这毒药威力与时间之间的反比关系!” 戏水三割道:“以前的毒药威力比较小,药效时间很长,基本什么问题都在药效时间到之前就解决完了,所以大家都没留意到这个上限问题。但现在毒药威力越来越大,时间越来越短,所以我才逐渐留意到。比如上次你中的我暗器上的毒药,至少应该有半小时的药效,想不到你内功逼毒居然几分钟就处理掉了!萧老板的内功是不是克制毒药的?” 风萧萧笑道:“那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了!” 戏水三割道:“萧老板对我还有什么疑问!” 风萧萧脸有些红,刚才那个问题明显是对戏水三割有些怀疑,此刻连忙道:“没有了!”
给定节选,续写小说
节选篇章:轰——,大蓬的冰粉四散飞扬。在这种时候就能看出谁的实力更强。戴沐白在对手三名强攻系战魂师挣脱蓝银草缠绕之前,困住他的坚冰已经化为了冰粉。大喝一声,白虎护身障、白虎烈光波两个技能同时释放。 白虎护身障是施加给自己的,而白虎烈光波则直接越过三名强攻系战魂师,直奔水冰儿而去。 “雪舞,开始。”水冰儿面对戴沐白的攻击不慌不忙,先下达了命令后,这才从容的给自己身上也施加了一个第二魂技,顿时,在她身上也多了一层冰甲。 当戴沐白的白虎烈光波攻到她身前的时候,先前浮现在她背后的蓝光突然释放,与水冰儿身上的冰甲融为一体。 砰的一声,水冰儿只是后退一步,却并没有受到任何伤害。 蓝银草被挣脱,黄远和泰隆也先后挣脱了坚冰。唐三脱开束缚的速度比他们还要快上许多。可是,在他刚刚挣脱身上坚冰的刹那,水冰儿的第一魂技已经再次降临。根本就没给唐三缓过来的机会就已经被再次冰封。 泰隆是力量型魂师,面对他的对手,一名身材高大的女魂师,大手一挥,直接向对方抓去。对手毕竟是女孩子,他也不好意思下重手。自身力量爆发出来,他相信,同级别的魂师还没有谁能够与他比力量。当然,就算是唐三,也是凭借技巧才能战胜他力量的。 他面对的女魂师也同样抬起了手,也不闪躲,身上蓝光大放,第一魂环闪亮,原本只是出现在一侧脸颊上的鳞片瞬间蔓延到全身每一处,同时,第二魂环也亮了起来,一团庞大的蓝光从她胸前升起,直奔泰隆胸口处撞去。
面对对手的攻击,泰隆改抓为拍,拍向对方肩膀。因为他的魂技是完全内蕴于自身的,发动速度比任何魂师都要快,所以当对手的攻击完成同时,他的手也拍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拍是拍上了,但给泰隆的感觉却很奇怪,就像是拍到了一块滑不留手的坚冰一般,绝大部分力量都被卸掉了。而那团蓝光也已经在他胸前爆发,强烈的冲击力顿时将泰隆高大雄壮的身体轰击的飞了出去。 那少女也并不好受,她还是小看了泰隆的力量,虽然凭借第一魂技大幅度削弱了泰隆的攻击,但还是有一部份力量作用在了她身上。 闷哼一声,整个人跌退数步,半边身子都已经陷入了麻痹之中。 双方开始交手的同时,那位于天水学院战队最后方的黑发女孩子也开始动了起来。奇异的是,她并不是攻击,而是就那么在原地舞了起来。 第358章 武魂融合技,冰雪飘零(下) 黑发飘扬,翩翩起舞,身上的四个魂环交替闪耀,一圈圈蓝色的光晕就那么随着她的舞蹈而扩散开来。随着她的舞蹈,就在这中心主擂台正上方竟然多出了一片乌云,正好把擂台的范围完全笼罩在内。紧接着,豆大的雨滴开始从天而降。化为大片的水幕倾泻。 这些水滴并不会落在天水学院的女孩子们身上,在接近她们身体的时候,会悄然滑落,但落在史莱克学院战队的队员们身上却不是那么简单了。只是一会儿的工夫,除了被冰封的唐三以外,其他六人都已经变成了落汤鸡。 砰——,冰封再次破碎。这一次,唐三没有任何停顿,他身上的第四魂环就已经亮了起来。七团蓝银草同时从地面奔涌而出,瞬间完成了蓝银囚笼。困住对手七人。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胖子也连连点头,无论是王三炮和车老板子,他们都会遵循朴素的生存法则来行事,这一点,最叫胖子佩服。 把须笼一收,也有十多斤柳根,算是小有收获,把各种家什弄到车上,一行人就返回鹅厂。 奇奇坐在马车上,两只在空中相伴,不离不弃。奇奇歪着小脑瓜说:“胖叔叔,把它们也带回家吧?” 胖子连连晃头:“候鸟最好别养,再说这样也不错啊,不一定用天天在一起啊。” 奇奇虽然有些不舍,但是也挥挥手:“以后再来看你们。”两只白鹭盘旋几圈,然后向远处飞去。 回到鹅厂之后,李六爷它们已经把鸭蛋和鹅蛋都装到花篓里面,还一层层垫上苇子,应该能禁得住颠簸。 大鱼也都被装进花篓,上面盖上湿布。胖子拿出几条交给李六爷:“一会炖上,估计放鹅的也快回来了。” 就在大鱼被炖进锅里之后,奇奇就进来报告:“胖叔叔,鹅群回来了。” 胖子也连忙出屋,大老远就听到一片嘎嘎的声音。这主要是鸭子的小扁嘴发出来的,大鹅一般都比较沉稳,从不乱叫。 “这阵势真不小啊。”胖子放眼望去,只见鹅群声势浩大,大有铺天盖地之势,就像是一阵白浪,从绿色的草地上滚过。 期间还夹杂着一声声尖锐的哨子,然后就看到耍猴的走在队伍的最前面,昂首挺胸,有点正步走的架势。 在他的身后,是一队队鸭子,左边摇一下,右边晃一下,跟耍猴的步伐一致。 “猴司令摇身变成鸭司令了。”胖子嘴里叨咕一句,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想到,当年那个挥舞着鞭子的耍猴人,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鸭群和鹅群到了院子里之后,就开始自动分流,各回各家。几个放鹅的人都亲亲热热地跟胖子打招呼,然后到奇奇的小脸上摸一把。 耍猴的显得特别兴奋:“奇奇,我领你去瞧个新鲜事,保准你没见过。” 胖子一听,也连忙跟在后面。耍猴的领着这一大一小来到一个鹅棚,向里面一指:“瞧瞧那个灰家伙。” 在一只大白公鹅旁边,趴着一只体型比它小一号的大鹅,身上的羽毛灰秃秃,翅膀边和尾巴边都镶着一圈白边,红嘴,腹部露出的脚掌也是红色,跟大鹅明显不同。 胖子抓抓后脑勺:“好像是大雁啊?” “就是大灰雁。”耍猴的一脸得意。 “大雁跑来凑啥热闹?”胖子也有点纳闷。 “哈哈,这只大雁是我前几天捡回来的,不知道被啥东西抓伤了。我想炖着吃,又没舍得,就给它上点药,然后扔到鹅群里。你猜怎么着,就跟那只大白公鹅对眼了,整天在一块起腻,形影不离。哈哈,有意思吧?” 胖子一拍大腿:“这个大雁肯定是母雁吧!” “这个我倒是不会看,谁知道是公是母。”耍猴的是因为大白鹅有魅力而高兴,还真没想过野雁的性别问题。 胖子转转小眼珠,忽然嘿嘿几声:“你留点神,看看它下不下蛋,要是下蛋,肯定就是母的。” “这还用你说。”耍猴的有些不满,还没听说过有公子下蛋的呢。 “要是下蛋可得单独给我留着,我还真想瞧瞧,能孵出啥玩意来。”胖子小眼睛烁烁放光,满是期待。 第256章 全鱼宴 坐在马车上面离开鹅厂的时候,胖子嘴里还回味着开江鱼的味道:放到锅里,炖一个开之后就吃,鲜嫩而有活力。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仅仅练了十几分钟,方宁已经能够很轻松地打到牛扒沙袋了,虽然没有将牛皮沙袋打破,但是从牛皮沙袋被击打的声音来看,自己的扔出的钢珠还是很有攻击力的。 “不错啊,小子,教你功夫比较李勇刚那个大笨牛容易多了,看看师傅怎么把你培养成为一流高手!”李老头看见方宁竟然领悟的如此之快,非常高兴地说道。 其实一方面是方宁领悟能力比较高,另外一个方面也是他很想早点练会了去找肖梦琪。 “李老头,我练好了,我要用这个去泡妞了。”方宁一边对正在看书的李老头说着,一边飞快地跑出了地下练武厅。 “真是没大没小!”李老头说着一枚钢珠打了过去。 不过钢珠并没有打到方宁,而是紧紧地镶嵌在了门框上面。 方宁的不禁下出了一身冷汗,讪讪地说道:“多谢李老……不,多谢师父手下留情。” “走吧,小样的,我还治不了你了!”李老头一脸得意的说道。 当方宁骑着自行车往王彬家的别墅家飞奔的时候,肖梦琪已经指导王宁写完了作业,正在陪他玩纸牌。 王宁的父母对于自己的儿子能够按时完成作业已经十分的满足了,知道肖梦琪在陪自己的儿子玩纸牌也不以为意,而且在王彬的眼睛里面,玩纸牌也是锻炼智商的一种非常好的方式。 来到了昨天晚上遇见吊死鬼的地方,方宁停下车子看了看,却并没有什么吊死鬼的痕迹。 不过方宁的嘴角却是露出一个微笑,心想你今天不出来更好,给我充分的时间将暗器手法练好了,到时候妥妥的把你从树上打下来。 很快来到了王彬的别墅旁边,方宁看见肖梦琪还没有出来,也没有进去,毕竟进去了就显得强迫雇主给她下班一样。
然而,今晚上王宁这个小家伙却是玩纸牌玩上瘾了,已经九点了还非要让肖梦琪陪他再玩一把,她执拗不过,于是只能又陪他玩一把。 不过这一把肖梦琪却是玩得有些心不在焉,一是她担心方宁已经在外面等着了,二是害怕回去的时候再遇见吊死鬼。 这一把因为肖梦琪心不在焉,所以王宁很快就赢了,这一赢不打紧,本来说好玩完这把就结束了的小家伙又来精神了,非要再来一把,幸亏王彬过来制止了他。 “肖老师不好意思,王宁就这样,从小娇生惯养惯了,您别在意啊。”王彬不好意思地说道:“这样,以后超过了九点我就付你三个小时的钱。” 肖梦琪自然是不想赚这样的便宜,说道:“王叔叔,真的不用,我也是玩,就晚了十分钟,无所谓的。” 王彬夫妇执意要给,肖梦琪最终还是执意不要。 王彬夫妇对望一眼,心想以前的家教都是干几天都想加钱,想不到这个家教竟然如此的不贪心,只听他说道:“好,不要就不要吧,看看等王宁考试考好了我给你发奖金!” 出了别墅之后,方宁果然已经在门口等候了,看着黑夜里面的少年,肖梦琪的心中不禁感动的万分,就连眼角都忍不住湿了。 女生就这样,一点点小事情就会让她们感动万分,一点点小事情就会坚定她们跟你一起吃苦、跟你过一辈子的决心! 上了自行车,肖梦琪轻轻地抱住了方宁的腰,让他载着朝学校进发。 “方宁,你说今晚我们会不会在遇见那……那鬼啊。”说到这里的时候,肖梦琪感到后脑勺吹过了一阵阵冷风。 方宁笑了笑,说道:“梦琪,放心吧,今晚要是再遇见鬼,我让他有来无回。” 肖梦琪不禁被方宁逗乐了,笑着说道:“哈哈,莫非你你要抓鬼?”
给你一本小说的内容简介: 数风流,论成败,百年一梦多慷慨。 有心要励精图治挽天倾,哪怕身后骂名滚滚来。 轻生死,重兴衰,海雨天风独往来。 谁不想万里长城永不倒,也难料恨水东逝归大海 【作者简介】 三戒大师,起点知名作家,原名杨浩,山东青岛人,属狗的八零后,喜爱读史,时常为明清时期我华夏之衰落扼腕叹息。追本溯源,便找到了这个资本主义萌芽方兴未艾,中西方交流热切频繁,也是中华帝国最后一次辉煌的年代,于是《官居一品》便诞生了,虽然于历史无补,但希望在聊以自慰之外,能让看官有所获益。 再给出一段话: ‘如果沈默能答应,让出一块核心利益,那就绝对值了。’杨博拿定了主意,也别怪他想的全跟钱有关,因为在杨博眼中,沈默除了在经济方面呼风唤雨外,其余的诸如人事、政治、军事等方面,还不够资格跟自己讨价还价。 ※※※ 当杨博说出自己的想法,便见沈默终于露出一脸为难,道:“这有些强人所难,工商业的事儿,我们做官的也插不上手,打声招呼当然没问题,可效果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见他没有一口答应,杨博反而觉着沈默靠谱,深有同感地点头道:“不错,咱们和商人们,终归还是两码事儿。”话虽如此,想让他让步却不可能……好容易占据主动,可得狠狠宰沈默一刀。 又说了几句,见杨博始终不为所动,沈默终于把心一横,咬牙道:“别的我也说不准,只有一桩我能做主——兵部不是一直想把那些招安的海寇赶出水师,我就遂了你们的愿!” 杨博闻言难以置信,问道:“你答应把徐海等人,请出水师了?” “不答应能怎么办……”沈默叹口气道:“他们已经被挤对的很难受了,与其继续下去,让大家难受,还不如一拍两散,大家都解脱。” “好气度……”杨博赞一声,心中却难免狐疑,这答应的也太简单了吧。 却见沈默一摆手道:“不过这事儿没那么简单,那些人可都是海寇出身,要是处理不好,从此再也海波难平,谁也做不了生意。”请你帮忙续写:
“不错……”杨博点头道:“这个我保证,都听你的,你有什么好主意?”心说,这才对嘛。 沈默点点头,压低声音道:“四夷馆住着吕宋使者,博老知道吧?” “知道。”杨博点头道:“我还知道,他们是来代表国王求援的。” “礼部一直压着没往上报。”沈默毫不意外,点点头道:“但内阁已经私下议了好几次了,实在难以决断,所以才没有拿出来公开议论。” “嗯……”杨博深以为然,这事儿确实棘手,答应吧,朝廷有心无力,不可能再背这个包袱了,可要是不答应的话,又让天朝上国的脸面往哪搁? “内阁的意思是,谁的麻烦谁解决,所以还得自己来。”沈默道:“不瞒你说,我心里一直有个想法,只是礼部没法做主……” “你是想,让徐海他们去支援吕宋?”杨博低声问道。 沈默没有说‘是’,但接着他的话头道:“让他们不以军方的身份,而是以志愿者的名义,去帮助吕宋国,只要许下高官厚禄,相信他们会答应的。” 杨博默然不语,心说这年轻人好狠的心肠啊,竟要让徐海他们,和西班牙人去拼个你死我活。一旦输了,自然各回各家、一了百了,就算赢了,也是元气大伤,再没有跟朝廷讨价还价的本钱。 不过慈不掌兵,杨博也不是个善茬,反正牺牲的不是自己人,何必替别人操心?寻思片刻后,点头道:“可以,需要我怎么配合吧。” “这事儿只能博老来提。”沈默面无表情道:“我人微言轻,只能在边上摇旗呐喊。” “可以!”杨博见自己的要求都得以满足,也乐得送沈默个顺水人情,反正又不是什么坏事儿,还能增加自己的威望呢。
小说简介和一段话都提供给你 后续:
小说简介:为官者达到举重若轻、点石成金、出神入化的境界,是为官神。 慧眼看红尘,做官如有神。 多了12年前瞻性优势的夏想重新站在大学毕业的路口,回味错过的人生,珍惜眼前的时机,他要自己规划自己的人生,于是,从县委书记秘书起步,以一种奇怪的起飞的姿势,跑步进入了官场……10年后,所有认识他的人都称他为官神。 免责声明:如果与现实有雷同之处,可以理解为绝对巧合,也可以理解为是平行空间的影射,请勿对号入座。 卷一 重新编织的关系网 楔子 燕市的冬天漫长而寒冷,但在夜色之下,仍然不乏寂寞的男女到单行道酒吧寻找艳遇。单行道,顾名思义,就是只限单身男女聚会的场所,只允许单人进入,要是结伴前来,必须是同性才行。 夏想一个人坐在一个角落里,灯光昏暗,让人看不清他的脸。不过他的孤单和落寞还是吸引了不少异性的注意,服务生不停地向他传送异性送来的纸条,上面的话千奇百怪:“帅哥,长夜漫漫,无心睡眠,可否与我同醉同欢?” “做个朋友吧?我在三号台,是正经人家,不是收费的那种,别误会。” “你落寞的身影让我想起了我的初恋,让我有了心醉的感觉,是不是愿意和我共度良宵?我是八号台的女宾。” “你要是一个人的话,就过来聊聊吧。聊的投机的话,就再进一步探讨。13号桌。” 无一例外全是诱惑和暗示,夏想随意翻看了几张,将它们揉成一团,扔进了烟灰缸。 夏想的心情跌到了谷底,别说有心情去寻找艳遇,就是一个女人主动献身,他也未必提得起兴趣。从下午到现在,他已经整整坐了六七个小时,喝了十几瓶价格翻倍的啤酒,却没有一点醉意,麻木不了他亢奋的大脑。 他的公司刚刚因为破产,买的股票也被套牢,今年35岁的他现在一无所有,成了一贫如洗的失败者。最主要的是,远在家乡的父母又向他下了最后通牒,如果不在今年内给他们娶一个儿媳妇,他就别想再跨入家门一步。 夏想脸上挤出苦涩的笑容,他一个人在燕市奋斗了12年,从一无所有到拥有百万财富,自以为踌躇满志,可以成为千万富翁,一边努力赚钱,一边游戏花丛,想着什么时候赚够一千万时,再找一个好女人成家,却没有想到,好女人没有找到,钱也没有了,输得如此之惨,让他几乎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父母的心情他能理解,他的弟弟比他小5岁,孩子都上小学了,他还是孤身一人,父母的思想又比较传统,不着急才怪?只是以他现在的状况别说结婚,恐怕连一个真正爱他的人都找不到。这些年,他只顾赚钱,只知用心钻营,没有将心思用在女人身上,只有逢场作戏,没有动过真感情,一直以来,他觉得他的感情世界已经成了一片荒漠,恐怕再也没有长成一片绿洲的可能。 如果说股票失败是他自己投资失误的话,那么公司的倒闭却是因为他得罪了一个小贪官,没有满足他无底洞一样的贪婪,就被他千方百计动用手中的权力生生将公司搞垮!夏想一想起宋德道脑满肠肥的猥琐模样,就恶心得想吐,长成这样一副人身猪头的德性,居然还想吃天鹅肉,让他请他到燕市最高档的洗浴中心瑶池,要点最当红的仙子凤美美陪他出台。谁不知道凤美美坐台不出台?宋德道仗着手中有点权力,就非要夏想帮他搞定凤美美,因为都知道夏想和凤美美关系非同一般。 外界的传闻是凤美美不出台是因为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正是夏想。其实传闻就是传闻,往往失真,凤美美不出台确实是因为一个男人,他叫萧伍,是夏想的铁哥们,却因为一次意外伤人事件被判刑,入狱之后,暴病而死。其实夏想知道,是萧伍打伤的那人买通了关系,将萧伍害死在牢里。不过夏想虽然有点小钱,却不认识什么高官,更没有能力查明事情真相,萧伍只能含冤而死。萧伍死后欠下巨额债务,夏想本想替他还了,凤美美却说什么也不肯,毅然到瑶池当了坐台的陪酒小姐,要替萧伍还债。 夏想劝不动凤美美,只好常去照顾她的生意,一来二往,就传出了凤美美不肯出台是因为夏想的缘故。宋德道对凤美美的美貌垂涎已久,多次要让夏想替他从中撮合好事,夏想哪里肯让凤美美便宜了这个老混蛋,始终拖着,终于惹怒了宋德道,他下令所有医院停止用夏想供应的药,身为卫生厅的药检处处长的他,手中就有这个权力,结果夏想的医药公司轰然之间倒闭。 医药行业利益是大,不过依赖性也高,关键人物的变动就是生死两重天。宋德道的嘴脸虽然丑陋不堪,不过也让他体会到了权力的巨大威力,让他产生了荒诞的想法,要是人生真的可以重来,他倒宁愿去当官,倒不是要用手中的权力像宋德道一样为非作歹,至少可以不用受制于宋德道这样的小人,可以救萧伍的命,可以改变凤美美的命运,还可以做许多以前想做却做不到的事情…… 正想得头疼欲裂时,眼前一暗,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女子不请自来,坐在他的面前。她的妆很浓,画着黑黑的眼影,在昏黄的灯光下看不清楚多大年纪,不过精致的五官倒是可以看出是一个十分标致的美人。她左手拿着一份报纸,好像和谁约会的接头信物一样。 “啪”的一声,她将报纸摔到夏想面前,气势汹汹地说道:“你一个人躲在这里喝酒,是不是觉得很快乐?是不是在寻找另外一段艳遇?我说你当年那么干脆地拒绝我,原来你根本就不是一个有担待的男人。” 夏想头也没抬:“你认错人了!” “你喝多了吧?你认识你这么多年了,还会认错?别开这种低级的玩笑了!”黑衣女郎不屑地说道,“你叫夏想,我叫卫辛,我没说错吧?” “卫辛?”夏想的眼睛有些迷糊,努力看了看眼前的女郎,笑了,“还真是你,化妆成这个鬼样子,我都没有认出来,想出门吓死人呀。” 卫辛是跟了夏想最长的一个女友,两个人在一起有三年时间,后来因为夏想迟迟不肯结婚,卫辛才愤而出走,从此消失得无影无踪。没想到一年之后,突然出现在他的面前,让他多少有点反应不过来。 “有什么事?”夏想没有心情和她纠缠,更没有兴趣和她重继前缘。 “我要结婚了,忽然想起了你,就试着出来走走,正好看到了单行道酒吧,就进来看看,没想到真的遇到了你,你说是不是天意?”卫辛最爱用天意来解释一切,可惜她的天意没能说服夏想娶她。 夏想现在对一切不感兴趣,更不愿意再和卫辛说一些陈年旧事,突然之间感到头昏脑涨,摆摆手说道:“不说了,我不舒服,要回去睡觉……” 卫辛伸手去拉夏想,却被他推到一边,夏想对卫辛也算有过感情,不过现在的他心灰意冷,肯定就不会在意她的感受,起身就走。卫辛追了几步,将手中的报纸塞到他的手中:“忍不住了就吐,别吐地上,用报纸接着……” 望着夏想摇摇晃晃地走远,卫辛的眼中流出了心酸的泪水。 夏想手中多了一份报纸,一个人走到一处路灯下,实在走不动了,就打算坐下休息一会儿,不经意间看到手中的报纸是国家级某报,上面有一则新闻,署名是本报记者李丁山。 李丁山?夏想打了一个激灵,怎么会是他?他又回报社当了一名普通记者?他本来可以从政,可以作官,可以比现在活得好上无数倍,没想到最后只是回到了报社当了记者,算一算他今年也有52岁了,前途无望了…… 李丁山没有什么前途了,他还不一样?他站起来想走,却猛然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一头栽在了报纸之上,失去了知觉…… 节选正文:民间的热钱在寻找突破口,国家的政策要给出引导方向,才能让热钱不再如无序的狂风一样乱刮,不再炒葱炒蒜炒大豆。 问题是,基本上国家刺激经济的招式已经用老,除了基础建设投资之外,别无他法,除非再任由房地产报复性上涨,然后就是更大的隐患并埋下更大的灾难。 古秋实不是总书记,也不是即将接任的关远曲,他的时代还要等上一段时期才能到来,夏想就希望他的想法可以引起古秋实的共鸣,在古秋实执政之前,埋下一粒可以生根发芽的种子。 基于以上想法,夏想说出了一番令古秋实吃惊的话。 第2134章 点亮另一盏明灯 “中国有13亿人,却只有1亿人读书。中国城市人口已经超过了农村人口,相当于几个美国人口的总和,但文化市场还不如美国文化市场的十分之一。到2020年,城市人口将超过8亿。提高国民素质,开放文化市场,减少行政性干预,放开传媒管制,是中国经济下一次腾飞的翅膀!” 夏想终于说出了内心真实的想法,就和他昨晚和连若菡讨论问题时的观点一样,在他长远的规划之中,建立一个具有相当影响力的传媒帝国,是他关于理想国的规划之中,至关重要的一环。 但以目前国家的政策,传媒市场绝对不会开放,不允许私人投资报纸、出版行业,更不会让外资控股电视台、电台。 目前外资参预的传媒行业只有网络。 党报被称为党的喉舌,承载的是控制舆论、灌输思想的作用,从大方面讲,是统一思想和认识,从小方面讲,是防民之口。 国家机器为了巩固自己的统治地位,必须会充分利用舆论的武器,在世界上每个国家都是如此,中国的做法也无可厚非。 但也正是过于严格控制言论和思想,再加上文革时的惨痛经历让无数知识分子尝尽了苦头,时至今日,中国的文化产业萧条如秋。不提惨淡的图书市场,就是表面红火的电影市场,也多半被好莱坞的大片占据了半壁江山。
号称具有国际影响力的某大牌导演,一生拍片无数,除了表现中国农村最底层最挣扎落后的一面之外,几乎没有正面宣扬过任何民族大义和人间正气,而纵观好莱坞式的大片,哪怕是美国大战外星人,美国拯救世界,至少都有积极向上的主题,都有正面的励志精神。 也正是如此,美国文化才借助美国大片传扬到世界各地,让美国的正义形象深得人心。 一个国家真正富强的标志不是GDP排名第几,不是有没有世界排名前几的富翁,也不是穷兵黩武拥有多少核武器,而是在于这个国家有没有利用文化来向世界各地输出自己的文化理念和价值观! 美国的街道叫唐人街,日本和韩国不少习俗,都是传承自唐朝,可见文化的影响比任何武力更有持久的生命力。中国现在号称世界第二大经济实体,但文化的对外影响,接近零。 古秋实听了夏想的话,久久无语,表情沉静,只是轻轻地看了夏想一眼,慢条斯理地喝了一口茶。 盛夏的阳光在窗外格外耀眼,8月的京城,正是一年之中最炎热的季节,夏想很喜欢阳光铺满大地的感觉,仿佛整个世界都沐浴在荣光之中。 “中午一起吃个饭,反正你前一段时间够忙了,这次来京城,就当休息几天。”古秋实没有正面回答夏想的问题,只是提出共进午餐的建议,“饭要一口一口吃。” 夏想明白了,在关远曲一代,或许没有可能全面放开传媒、出版市场,但到了古秋实时期,作为新生代的国家领导人,到时会更有自信地面对各种形式下的挑战,传媒和出版市场早晚会有开放的一天。 什么时候开放,什么时候就是中国领导人真正成熟并且自信的表现。 和古秋实吃了一顿午饭,饭间,没再提及开放传媒市场一事,只闲谈了一些生活琐事。不要小看家常话,真正关系密切到一定程度才会说家常话,公事公办式的谈话,是疏远的表现。
节选正文: 再有一个月,自己便可以去玄机门找她了。 “少爷。” “少爷,你可让我老三好找啊。”一个老头出现在杨磊面前,这人正是几个月之前消失的老酒鬼酒老三。 看到他的出现,杨磊倒也有些诧异,自己当初还有些后悔,居然赶跑了一个武神级别的跟班。 “是你啊,你找到千年红莲子了?”杨磊道。 那千年红莲子不过是杨磊一时的戏言而已,不过那千年红莲子的确对自己有很大用处,但不是用来酿制醉生梦死酒。 “幸不辱命,老三费尽千幸万苦,终于弄到一枚千年红莲子。”酒老三嘿嘿笑道。 杨磊闻言不由瞪大了眼睛,这老头还真搞到了千年红莲子?太让人惊讶了,一枚千年红莲子可是珍贵无比,其稀有度比起仙器也不逞多让,这酒老三居然还真弄到了一枚千年红莲子,看来这老酒鬼的来历并不是那么简单。 只见酒老三右手一张,手中便出现了一个玉盒,然后看着杨磊道:“少爷,这千年红莲子就在其中,不过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是不是要找个安静的地方?” 杨磊点了点头,也不担心这酒老三会对自己不利,以他的修为,如果真的要对自己不利的话,早在第一次见自己的时候,就可以要了自己的小命。 两人正要起身,便看到了魂幽出现在楼梯口。 杨磊停了下来,对酒老三道:“你在这里稍等一下,我有点事情要处理。” 说完杨磊便朝着魂幽走过去。 “少爷。” 杨磊点头,接着拿出了那一本魂隐术的秘术,递给了魂幽道:“你收好,这是一本适合你们魂之一族修炼的秘术,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你拿回去让你们的族人好好修炼,不要耽误,一个月之后我会去大泔村找你,检查你们修炼得如何,如果可能的话,我还会给你们一本秘法。”续篇:
“少爷……”魂幽激动不已,本来以为杨磊找自己过来是有事情要吩咐,但没想到是给自己修炼的功法,心中为自己的想法而愧疚。 “好了,不要多说了,我还有事情,你先走吧。”杨磊推了他一把道。 “少爷,你放心,我们不会给你丢脸的。”说完魂幽转身下楼。 魂幽离开之后,杨磊来到了酒老三面前,看着他道:“我们走吧。” 酒老三看到魂幽倒是吃了一惊,他没想到杨磊居然会认识魂之一族的人,不过他并没有多说。 “我们走吧。”杨磊道。 酒老三点了点头,跟在杨磊后面。 几分钟之后,杨磊带着酒老三来到了自己的院子中,如今的思晴居已经被修葺一新,比起往日更显优美。 “阵法,九极玄雷阵?”看到小院的布置,酒老三不由瞪大了眼睛,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么一座小小的院子,居然有这样高级的阵法,“不对,这不是真正的九极玄雷阵,这是简化版的九极玄雷阵。” 在酒老三吃惊的同时,杨磊也一样吃惊不已,他没想到酒老三居然能够看得出这九级玄雷阵,而且还知道,这并不是完整的九极玄雷阵,而是简化版。 “好眼力。” “少爷谬赞了,老三不过是见过而已,如果要是让老三布置的话,绝对是布置不出来的。”酒老三嘿嘿一笑道,“不过少爷这阵法还有一丝缺陷,如果要是改进一下的话,威力会增加不少。” “哦……”杨磊诧异的看着他,“怎么修改?” 如果要是威力再增加一些的话,那岂不是可以将武神级别的高手都挡在外面了,这样思晴居便是高枕无忧了。 “逆转布置。” “逆转布置?颠倒九极?成就颠倒九极玄雷阵?”杨磊脑海中闪过一道灵光,脱口而出道。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他不知道自己已经来这个地方隐蔽多少时间修炼了多少时间,上一次在树林当中的交战他伤的实在是太严重了,从来没有感觉到过那种疲惫和虚弱,这还是第一次。 虽然身处修炼当中但是依稀能够感觉到外界的日升日落,感觉到月光洒满大地的银白色。感觉到天地万物的运转。 或许是获得了感悟,也或许是上一次交战当中他的能力和斗气消耗的实在是太厉害了达到了身体的极限,在险中逃生之后这一次恢复让他感觉到了自己又一次的进步。原先淡黄色的斗气这一刻已经变成了深黄色,斗气凝实了不少。 知道体内的斗气恢复到最佳状态的时候罗德这才停止了下来,心中却是有一点疑惑,在这一次修炼当中他发现自己的丹田部位有一股别样的气息盘踞在那边,以前从来没有发现过这一道气息,一道陌生的气息,带着一股冰凉的感觉。 之前因为在修炼所以不敢冒然去试探,毕竟那时候恢复身体才是最重要的手段,现在既然已经修炼完毕,他打算一探究竟。 生怕这一股气息会影响自己,毕竟丹田是最重要的地方,一个武者的生命之源就在丹田,那边出现问题就麻烦了。 将自己的精神力分出一笑丝引导着自己的斗气朝着那边流动过去,很快来到了内,凭借自己的感觉找到了那一股气息。 那股气息很小,犹如一条发丝一般在自己的丹田内盘踞着。 深吸一口气小心翼翼的靠近过去,突然,一股冰凉的感觉让罗德的丹田感觉到一丝刺痛,冰冷的感觉瞬间犹如入骨一般蔓延全身。让罗德整个人犹如跌入冰窟一般,在冰冷的感觉和疼痛的刺激之下急忙将斗气引导开,精神力退了出来大口的喘息着。 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那股气息虽然非常弱小但是反抗能力却是强大的恐怖,差一点让他出问题,想到这边罗德暗暗头疼。
“轩辕,帮我看看那股气息,怎么回事!”迫于无奈罗德只好朝着轩辕剑灵开始求救,搞不清楚那股气流是怎么回事心始终放不下来。 它就犹如一枚定时炸弹安放在自己的丹田之内一般,随时都有可能爆炸对自己造成巨大的威胁,相信在如此情况下任何人都不会放心吧。 “看到了,我也不清楚怎么回事,靠近不过去,很强大的能量,你最好不要轻举妄动,要不然后果不堪设想,我尝试过几次,都被他反震回来,不敢强行靠近,现在你的丹田还很脆弱,要是发生什么意外就麻烦了!”不过片刻的时间轩辕剑灵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无奈! “该死!”连剑灵都没有办法,罗德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悬在半空的心却是始终放不下来,再次尝试了一次,还是遭遇了一样的情况,并且引来了轩辕的大声怒斥,无奈之下罗德只好放弃了继续探究的想法。毕竟真出什么问题就大条了。 “算了吧,看样子不会对你造成什么伤害,慢慢来,不要着急,着急也没用!”训斥过罗德之后轩辕无奈的说道。 对于轩辕的话罗德心里暗暗的鄙视,不是在他的身上当然不会在意了,那可是在自己的体内,有问题第一个死的可是自己!至于它?它才不会害怕,顶多再次沉寂个百年千年的,到时候一样还有机会!情况截然不同嘛。抹掉额头上的汗水罗德不满的在心里暗暗的想到。 “好了,你小子不要多想了,可能是你血脉觉醒之后留下来的东西,我估计是有人在你体内下的一道封印,这个人很强大,竟然能够逃过我的感应,绝对是一个强者,应该没有什么威胁,如果那个人有心的话你还会活到今天?”感受到罗德的想法,轩辕安慰的说道。 “该死!”暗暗咒骂一声,也只好如此,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还能如何呢? 对于这一股神秘的气息虽然耿耿于怀但是无可奈何,罗德只好暂时将它放到一边。
给定小说名和节选,续写小说
小说名:斗破苍穹 节选篇章:抽取,出乎意料的顺利,一是九玄金雷现在已是极度虚弱,二便是它的确是没有丝毫的反抗,仿佛萧炎的话,它听懂了,为了灵智,它愿意放弃力量,这种迷茫的存在感,它已然厌倦…… “好恐怖的毁灭力量……” 萧炎掌心粉红火焰大盛,化为一道巨大的火网,将那一道金光雷龙死死的束缚着,这,便是九玄金雷体内的力量,只不过,其中的毁灭性,超过了萧炎的预料,这种能量,若是吸入体内的话,就算是他,也得当场爆体而亡。 “吼!” 金光雷龙在火网之中疯狂的挣扎着,想要逃出去,不过在没有人特意驱使下,它却是显得有心无力。 “封!” 萧炎指尖一划,一道血线飞掠而出,然后迅速的在火网之上形成一道阵法,旋即火芒大震,火网包裹着金光雷龙开始急速的收缩,最后化为一道迷你型的雷龙,钻进了小伊身体之中,这种毁灭般的力量,也仅仅只有小伊的火灵之体方才能够承受住。 做完这些,萧炎方才大松一口气,目光转向面前的九玄金雷,由于力量被抽调的缘故,后者的身体直接变成了一道十丈左右的小小金龙。 萧炎手掌轻轻抚摸着九玄金雷的龙头,手印一变,天地间的灵气,便是飞快的汇聚而来,最后化为一枚灵气种子,缓缓的侵入进九玄金雷体内,现在的九玄金雷,恐怕也就相当于斗尊级别的存在,此时再聚灵,反噬顿时荡然无存。 望着那龙目之中突然灵气大盛的而九玄金雷,萧炎微微一笑,放弃了力量,再获得灵智,易如反掌。 “以后,你便是天地间唯一一道拥有着灵智的九玄金雷……”
萧炎再度拍了拍九玄金雷,然后毅然转身,身形化为虹芒,对着雷池之外,暴掠而去。 雷池深处,九玄金雷龙目之中望着那一道远去的背影,此刻的它就如同刚刚诞生的小兽,将它第一眼所看见的人,牢牢的记在心中,永世不忘…… 第1556章 变化 虚空雷池之外,一道虹芒暴掠而出,几个闪烁下,便是脱离了雷池,然后他转头望向后方,在并未见到有任何异变后,方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人影自然便是那在取得九玄金雷力量迅速离去的萧炎,由于获取力量的过程顺利得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因此在当他顺利的离开了雷池后,方才彻底的放下悬在心头的大石,眼中,也是涌现了难以掩饰的喜色,这次的雷池之行,收获丰厚得远远出乎他意料。 不仅顺利的将北王强化到足以和六星斗圣强者媲美的地步,而且本身还一跃从五星斗圣初期暴涨到后期,当然,最大的收获,恐怕还是得数那自九玄金雷体内所剥夺而来的毁灭力量。 萧炎手掌抬起,粉红火焰翻滚间,小伊便是闪现了出来,此刻在他的一只肉嘟嘟得小胳膊上,多了一条金色的龙纹,隐隐间,有着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毁灭力量波动弥漫而出。 “伊哇……”小伊亮晶晶的大眼睛怒视着萧炎,嘴中发出稚嫩的叫声,看来是略微有些不满萧炎竟然将这么危险的东西封印在它的体内,要知道那九玄金雷的力量,就算是身为净莲妖火火灵的它,都是极难将其炼化,而且那东西更是桀骜不驯,一个不慎,便是会爆发而开,那时候,它可就是有些苦头吃了。
给定节选,续写小说
节选篇章:失去本源之后,紫眉真人的一身修为,差不多等于全部毁掉了,想要重新修炼出本源来,比那玉鼎天帝恢复力量都要艰难百倍。 白起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师傅遭遇如此下场,他咬了咬牙,正要动手,小雨忽然道:“小白哥,这事情,等等。” “不能等了,师傅他……” “你还不知道,你看到的是不是真实。” “是真的。”白起十分确定地回答,他的六道法眼,有时候也许看不穿敌人的隐蔽仙阵,但是看出真伪还是相当轻松的。这不是什么虚假的画面。 “的确,这也许是真的,但是你不知道时间。也许,这是几百年前的事情了。如果是现在发生的,你就不必那么着急,我们至少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对不对?”小雨耐心规劝。 白起这才冷静下来,师傅遭受厄运,他几乎冲动的要直接杀上那红色山峰,和马荣一决生死了。 这事情,没的商量。 但是小雨说的对,这画面是绝对真实的,但是未必是眼下发生的事情,如果是几百年前,那师父早就死了。要是发生在现在,那师父还能坚持一个月以上的时间。 自己要攻打这红色山峰,的确需要做足准备,至少自己已经凑出了一个反物质炸弹所需要的材料。这反物质炸弹的确是难以制造,这几千年的时间,白起才勉强凑出一枚所需。 而且在人道方鼎之中逆转时光的话,收集材料的速度反而变得更慢了。 白起静下心来,开始在这红色山峰的外围布置星辰大阵。同时,他还召唤出更多的天魔,制造出更多的仙兵,在星辰大阵之中主持阵法的细节。 等这些布置好了之后,已经三天过去了,白起的反物质炸弹也制造成功,下一枚,估计还要需要五千年才能造好。 关键是这个世界的反物质几乎是弄不到,白起没有李碧湖那种沟通异度空间的门户,星墟之门中都召唤不出九州世界的反物质来。 一点点的收集,提炼,对白起来说,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了。
等他有紫微大帝那样的实力,肯定会相当轻松的就能制造出反物质炸弹,但是到了那个时候,他的力量,也就不需要反物质炸弹的帮助了。 星辰大阵布置完毕,白起也发现了,这红色山峰的力量内敛,哪怕自己近在咫尺,也不可能遭受攻击。但是自己莽撞的进入,肯定会引来致命打击的。 放弃了攻击范围,换来的绝对是内部力量的疯狂提升。 只是白起没有办法不上去看看,马荣的力量,远在自己之上,可是自己的虎符,对于马荣来说,也不是没可能将其捕获并且杀死的。只要自己能获得一起全力施展虎符的机会。并且,这山上除了马荣,再没第二个如此恐怖的强者。 白起的判断是,那马荣还没有真正进阶天帝,但是力量已经超越东方天帝了。 这样的人一旦成长起来,真的是让人毫无办法。自己也不是天帝境界,但是诛杀普通天帝并不艰难。 所以夜帝门那个想要杀死自己的天帝,白起没放在心上,就算巨灵魔神不帮助他动手,他自己也能将其解决。甚至白起都不怕普通天帝的伏杀,他的本源强大,并且有十二道之多,和天帝对拼消耗都不在乎了。 星辰大阵运转起来,从天空之中,开始向下方坠落流星。这大阵的消耗相当恐怖,白起一次性的投入了数亿青雷仙罡,只为了持续不断的吸引流星下来,轰击那红色山峰。 红色的山峰上,一圈圈涟漪散开,有一层无形的墙,在阻挡这流星的坠落,只是白起可以看到,每次流星坠落,发出山崩地裂的声音时,那透明的墙壁,都会被削弱一层。 不过这被削弱的部分,很快就会获得补充,即使如此,白起也十分满意了,对拼消耗,自己是不怕的,自己还没动用神龙仙罡,自己还可以召唤更强大的星辰落下,直接毁灭这中州大陆。
我想写一本小说,简介是:原本是一个落魄街头,靠“牵鱼”为生的懵懂少年,偶然踏入了漫漫征途,为报师父被杀之仇,祖师将所学倾囊而授,跟杀手相处的阿呆会变成一个恶魔吗? 血日当空,必出妖孽,血雨撒世,劫难将成。千年劫难即将降临大陆,谁是拯救大陆的救世主? 善良与邪恶的结合,光明与黑暗的统一。以凤凰之血为引,穿越了重重阻隔,以神龙之血为结,爱之永生? 给你一段话,帮我续写
叮的一声轻响,幽光被阿呆成功的抓在手上,那是一柄不长的黑色短刃,短刃上不知道涂了什么,只会反射一丝光线,而掌握短刃的人,全身都包裹在黑色的紧身衣内,头上带着头套,除了一双寒光四射的眸子以外,没有露出一丝皮肤。短刃的锋刃上有着暗紫色的痕迹,显然喂有剧毒,但在阿呆闪烁着黄色光芒的手掌内,却无法再前进分毫。 几位魔法师这才反应过来,同时惊呼道:“杀手。” 那名杀手见无法夺回自己的兵器,突然松手,合身向阿呆撞来,一听到对方杀手的身份,阿呆心中怒意狂涌,猛地一拳迎了上去。杀手的身体突然奇异的一扭,身上冒起一股烟雾,在原地消失不见了。阿呆一愣之间背后突然传来尖锐的金风。这种速度的偷袭根本对阿呆起不到什么作用,身体微微一侧,像一缕轻烟一样飘离原地一尺之外,一道乌光顿时扎空。阿呆冷哼一声,手上的短刃凝聚起庞大的生生真气,气机将那名杀手完全锁死,庞大的压力顿时使杀手的身形一滞,阿呆趁此机会,短刃已经搭上了杀手的肩头。丝丝冷气从短刃中透出,使杀手不敢稍动。 前后交手的过程不过几秒钟而已,斯达此刻才完全反应过来,刚要吟唱咒语,却发现杀手已经被阿呆制住了。看着阿呆手上那喂毒的短刃,想起刚才杀手攻击的速度,他的全身已经被冷汗湿透了。对于魔法师来说,杀手和盗贼都是最可怕的敌人,他们的攻击是防不胜防的。 阿呆松了口气,恨声道:“你是杀手,快告诉我杀手工会的总部在哪里?告诉我我就放了你。”
杀手眼中流露出一丝讥讽的神色,冷哼一声,突然头部向短刃的方向骤然撞去,阿呆还没来得及反应,杀手的喉咙已经被锋利短刃割开了,鲜血顿时喷洒而出,虽然阿呆身上有生生斗气保护,并没有沾染到鲜血,但如此场面还是让他忍不住有作呕的感觉。 斯达脸色苍白,凑到阿呆身旁,微微有些喘息着道:“小兄弟,谢谢你。要不是你,恐怕我刚才已经死在这混蛋手里了。” 水系老魔法师怒声道:“这杀手工会也太猖狂了,居然敢到咱们魔法师工会的总部来挑衅。” 西蒙也跑了过来,看着已经气绝身亡的杀手,面沉似水,将手中为阿呆领来的魔法袍和月奉以及魔法卡片递给他道:“各位先别生气,我去向会长大人汇报。”说完,转身向后面跑去。 斯达蹲下身体,一把扯下杀手脸上的头套。已经死去的杀手容貌很普通,属于放在人群中根本不会有人发现的那种。他的脸已经变成了青紫色,脖子的伤口处不断流淌着紫色的鲜血,可见那短刃上的剧毒是多么强烈。他在杀手的怀里摸了摸,一块很小的黑色金属牌掉了出来,上面有一个忍字,斯达惊呼道:“是忍杀者。他为什么要杀我呢?” 一名魔法师冲阿呆道:“小兄弟,你不是咱们工会的人么?刚才怎么用的却是武技?” 阿呆挠了挠头,道:“我的魔法水平不高,只会一点最普通的火系魔法,加入魔法师工会,主要是为了领取月奉以维持生计的。我是天罡剑派的弟子,现在武技才是我主修的。”
小说简介:梁辛本是罪户出身,以为今生再无出头之日,不料八岁那年,曾经侍奉在梁家先祖身边的鬼仆,赶来向他效忠…… 修天悟道便要斩灭凡情,修士眼中只有天道,不为外物所动,没有世间宠辱。 梁辛却是个例外,他有修为,却没有道心。 看到亲人享福,他便笑逐颜开;看到朋友生气,他也愤愤不平;看到美貌女子从身边经过,他更忍不住要用力嗅一嗅飘过的香风袅袅…… 因为这一颗凡心,所以梁辛是人,天下人间就是他的幸福家园。 如果必须在“仙”与“人”之间做一个选择的话,他毫不犹豫地决定:搬山! 节选正文: 牧民们本来就汉语不灵,那跟得住这段绕口令,都满脸憨厚的笑了,其中的老者直接挥了挥手道:“你要我们请客,你想吃什么,尽管去点。” 不料琅琊又噗嗤的笑了起来,摇头道:“错了错了,是你们想吃什么,就尽管去点,我请你们吃饭!” 这下几个牧民彻底愣住了,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了,琅琊费力的伸出胳膊,用春葱般的食指,在对面的桌角轻轻一点,跟着满是神秘的对同桌说:“拍桌子也有窍门的,拍这里,便是老板请客了。想吃什么就随便点。” 牧民将信将疑,其中一个人伸手敲了敲琅琊指点的位置:“就是这里么……”话还没说完,桌子哗啦一声,塌了! 第四十二章 人间滋味 其他几桌客人都听见了琅琊和牧民的话,愣了片刻之后立刻拍桌子打板凳的要她要来指点,琅琊巧笑倩兮,一一走过有食客的桌子,伸手在桌子上随意一点,之后只要他们一拍,桌子便会呻吟一声,坍塌散架! 琅琊的这一指,不仅破青墨留在桌子上的法术,也会掉了桌子的接榫。 最后,琅琊对着梁辛满是歉意的笑了笑,认真的嘱咐道:“下午你多备些材料,晚上,我还要请客的。” 说完,淡香飘散,赤足少女离开了日馋。 当天晚上,琅琊如约而至,塌了九张桌子。 再转过天来,日馋的客人爆满,琅琊一进门就引来了一阵欢呼……第三天、第四天……到了第五天晚上琅琊进门之后愣了愣,日馋偌大的店堂里,只摆了三张桌子,一大群客人正围住柜台吵吵嚷嚷,要求掌柜的赶快把桌子都搬出来。续篇:
琅琊笑的挺开心,走到梁辛跟前,吐着舌头小声问道:“怎么?赔不起了?” 梁辛摇头苦笑:“不是,已经打出去的招牌不能改,想不出办法只好干到赔光为止。” 琅琊皱起了眉头:“你这人,怎么这么顽固,明摆着赔钱就别干了!”她的语气里透着一股心疼,好像整天祸害日馋的另有其人似的。 梁辛嗅着琅琊身上淡淡的香气,笑的一点也不开心:“每天这么赔,心疼的睡不着……不过咱总得知道为什么会赔!”一边说着,一边认真的看着琅琊的眼睛。 琅琊眨眼,同时剪断了两个人的目光,伸手一指店堂里稀稀落落的三张桌子:“不怕赔钱,你倒是把桌子摆出来啊。” 梁辛用力的一跺脚,怒道:“你当我想丢脸啊?木匠铺忙不过来了!” 话音刚落,正踏入门口的庄不周立刻开口搭腔:“其实……我们也可以做桌子来着。”说完才迎上梁辛恨恨的眼神,愣了片刻之后挤出了一丝干笑,拽了拽身旁宋恭谨的袖子,哥俩赶忙转身走了…… 即便如此,最后三张桌子也没能保住,没抢到座位的人意兴阑珊,酒足饭饱的眉花眼笑,自然也少不了对琅琊一番感谢,另外还不忘催促着梁辛快去置办桌子。 到了深夜,所有的客人都离开了,琅琊却没走,跟着梁辛一起唉声叹气的手势残局,赤着白皙的双足跑来跑去,忙得不亦乐乎,每次弯腰拾捡,长长的黑发都会从肩上滑下来,荡起几分清凉…… 等一切都忙活完之后,梁辛又从柜台后面拎出半坛子‘百家酒’,笑着问琅琊:“喝不喝?”
给定小说简介和节选,续写小说
小说简介:当野蛮即将摧毁文明、愚昧即将代替智慧的时候,一个现代人如何用金手指改变历史进程,在中华文明的基础上建立起全球秩序。 节选篇章:便是礼部尚书程珌,也不知道流求人玩的竟是这一手。 端坐于御帘之后的杨太后面上的惊愕已经变成淡淡的苦笑了,她心中叹息了一声:好手段,好手段,史弥远栽在天子手中,果然不冤。 无论朝中还有谁反对天子,甚至如邓若水般置疑天子得位不正,如今都掀不起什么风浪了。扳倒史弥远,此乃威也,流求国来附,此乃德也,威德并济,其势已成,无人可制矣。 史弥远这一生老奸巨滑,可他临到老,却被这么年轻的一个宗室子弟耍了,他这一世,最大的失误便是看错了这位天子。但也有可能,这是他这一世,为大宋做的唯一一件正确事情。 宣缯、薛极带头,举朝尽是贺声,朝堂之中,大多数人都是沉默者,当有人带头时,他们便会跟进,便是杨党与真德秀、魏了翁等,也不得不带着满肚子狐疑,跟着一起称贺起来。 “耶律卿,朕知你这姓氏,原是大辽宗姓,不知你与大辽有何渊源?”赵与莒示意众人静下来,然后问道。 “臣为辽太祖九世孙。”耶律楚材答道。 “这流求纳土,朕想知道,流求有多大?” “流求地广人稀,单论土地,与大宋一路相近,依流求制度,是为三万五千八百平方里。” “一路之地!” “近四万里!” 朝堂中再次发出嗡嗡声,众臣议论纷纷,面上都是带着喜色。 大宋自高宗南渡起,何曾有过这般扬眉吐气的时候?纳土四万里,献民四十万!
虽然明知这一幕,十之八九便是这位天子设计的,但流求使者总是真的,流求国书总是真的,百官家中的流求物产,总不是骗人的。 不动刀兵而开疆拓土,便是国朝太祖太宗,也不曾有过如此功绩,如今天子却已经有了,若说天命不在其身,孰人相信? 一四七、翻云覆雨愧狂儒 “算你小子运气。” 狱卒推开门,将邓若水自阴暗的地牢里拎了出来,他瞧着邓若水的眼神,与“友善”完全没有关系,相反,竟然满是仇视。邓若水也不以为意,整了整衣冠,冷笑了声,随着他走在过道之上。 出来之时,迎面遇着几个差役正押送犯人,那几个差役见着狱卒,都停下脚步:“老孟,这厮便是那邓若水么?” “正是这厮,官家仁厚,不与他计较,竟然就此将他放了……” 他话还未说完,那几个差役正押送的犯人忽然“嗷”一声叫,向邓若水扑了过来,一把将他摔倒在地,接着拳脚相加:“贼厮鸟,爷爷听闻你在临安狱中,便寻了个由子将爷爷送进来,原是想好好在牢狱里侍候你,却没料想在此便遇上了!” 邓若水几乎要抱头鼠窜,那些差役狱卒怕出事情,慌忙将那人拦住,饶是如此,邓若水也尝了好几下拳脚,打得他几乎爬不起来。 那犯人被拖开之后,兀自骂道:“贼厮鸟,俺家老娘病了两年,若不是官家仁德,请了郎中义诊,俺这穷汉哪有钱钞替老娘看病,你这厮却敢咒骂官家,俺须为官家出这口鸟气!”
给定小说名和节选,续写小说
小说名:史上第一掌门 节选篇章:最后,就是让叶文最最郁闷的那个天地精华了,这本是果子中最为大补的东西,奈何青果本身精华就不够纯净,偏生先天紫气最讲一个纯字,其中能够被叶文利用的精华只有最精纯那一部分,七除八扣下也是只余下不到一小半罢了。 总之,这果子对宁茹雪是大补,对徐贤也是补品,对于叶文只能算是小有裨益! “练了个先天紫气,对外物的依赖反而降低了许多!” 这些日子,叶文去寒泉中修炼发现速度也远不如当初,想来是先天紫气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的程度,以后只能凭借时间来慢慢积累,再想如当年那般迅捷无比已是不可能。 看着面前还剩下的果子,叶文陷入了沉思! 他刚刚服用了一个,已经摸清了青果的情况和对自己的效果,眼下还剩下这个给自己吃似乎就有点浪费了。 宁茹雪刚刚吃下一个不久,虽然已经基本消化,但体内还残有部分精华没有完全利用起来,此时再吃也是无用。 徐贤则是还在和寒气斗争着,脸色虽然比那日强了许多,但是也觉得算不上好看。加上他肺中还有寒气作祟,此时也不适合再吃这个东西了。 自己几个徒弟,岳宁和周芷若年岁太小,此时吃这种大补之物反而是害他们,若留下什么隐患反而不美。 徐平和李森前些日子才开始踏进寒潭——以二人的轻功还不足以跃上石壁,只是石壁上的藤蔓被叶文往下甩了一点,这二人用自身轻功勉强爬过一半后,就可以借着藤蔓爬上绝壁,从而进入绝谷。 对于绝谷中的寒池,叶文开始逐步向自己弟子们开放,反正无论是宁茹雪还是徐贤眼下都开始进洞中修炼,自己则是越发的靠近泉眼——至于那果子的秘密,李森徐平二人根本连洞口都无法靠近,自然不惧。 眼下再给他们这果子,似乎没有必要,因为利用寒池他二人的修行速度已经达到了一个极限。
“给阿牛?” 这些日子想了想,郭靖似乎也应该去修行纯阳无极功,他这般心思单纯的人修炼紫霞神功反而难以领悟其中真谛,纯阳无极功这个讲究纯字的功夫更适合他,只是眼下他还在修行全真心法,自己给他吃这果子他不见得消受的了。 本意他是想给黄蓉蓉,让徐贤助她消化。毕竟黄蓉蓉急于报仇,奈何黄蓉蓉的修炼并不顺利! 徐贤修改出来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毕竟不是已经成型的功法,其中很多问题只有等到修炼起来才能发现。 这功夫也非小说原著中的那套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虽然无限接近漫画版中的那一套,可即便如此,也非最终定型的成品,黄蓉蓉只能一边修炼一边忍受随时可能走火入魔的危险,并且随时调整自己的修炼路线。 徐贤现在根本不敢离开黄蓉蓉身边,生怕才一走开,黄蓉蓉一个不慎就走火入魔当场暴毙,只能随时以自身纯阳功真气护持着,察觉不对立刻便让黄蓉蓉停止! 就这么练练停停,黄蓉蓉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内伤也不知道受了多少次,叶文这个蜀山派头号疗伤高手也不知道出动了多少次——这伤陈一忠无能为力,只能叶文亲自出马。 私下里,徐贤也颇为愧疚,对叶文道:“今日才知师兄能够创出这诸多内功是多么强横的事情,师弟我只是在师兄给出的完善功法上进行修改,却也出了这么多问题,看来我真没有这方面的天分!” 叶文心下暗道:“老子拿的都是正装原版还附带说明书的,当然没事!你小子能研究出来一个大致正确的修炼方向并且没练死人就已经不错了!” 黄蓉蓉的功力的确是在进步,徐贤修改出来的八荒六合唯我独尊功虽然颇多问题,但是大方向上却没有错,此时随着修炼进行,不停修改完善,这功夫也日臻完美。
给你一段话,帮我继续写下去
“这杰斯,进入了阶梯里面二十多天一点消息都没有,不会死在了里面了吧?再有两天可就要到一个月的期限了,如果我们再不出去的话,到时候死亡迷宫外围的毒雾可就要重新聚拢了。”戴姆勒眉头紧皱。 这云雾沼泽深处的毒雾强大无比,浓度加大后,就算是戴姆勒这些七阶的皇灵师遇到,也是根本没有逃生的可能。 赫伯特的眉头也是皱了起来,点头道:“我们这样守着也不是办法,不如一同进去看看吧。” “一同进去。”戴姆勒浑身不由打了个哆嗦,那罗纳德被杰森暴打的凄惨的模样还是历历在目,在杰森进入其中几天后,罗纳德的尸体便是被戴姆勒他们弄了出来,更是让里根用火焰焚成了灰烬。 虽然众人这些天的实力都是有所提升,但是对于杰森那在禁灵领域中的变态实力,还是感到了一丝忌惮。 “哼,我就不信了,我们这么多人一同进去,还会怕那小小的杰斯。”赫伯特冷哼出声,他将目光转到了一旁的北原家族族长里根身上。 里根心中不禁一跳,一丝不祥的预感从脑海中冒出。 “里根,你第一个进去。” 果然,赫伯特出声道。 里根脸上露出了一丝苦笑,尽管获得了一柄玄品上级的灵器,在所有人都获得了奖励之后,他的实力依旧垫底,根本无法违抗赫伯特的命令。 里根也不废话,率先走入了阶梯之中,而后往深处走去。 “戴姆勒,克拉拉,我们走。”赫伯特出声道,三人远远的跟在里根身后,也是走入了阶梯之中。 如果杰森在这阶梯深处等着他们,只要里根第一个发现,跟在后面的赫伯特等人完全有时间逃回到广场之上,毕竟阶梯之上虽然有云雾笼罩,但大多数地方都是一片雪白,杰森根本无法藏匿身体,偷袭众人。 “看来这杰斯真的是死了。”
片刻后,在黑色气流出现的那段阶梯前面,众人脸上都是带着惊骇,默然无语。 一路上,小心翼翼的他们根本没有发现杰森的身体,而更深处却是有那强悍的黑色气流出现,众人都是认为,那杰森一定死在了那黑色气流之下,毕竟那黑色气流,可是他们接触到都会瞬间毙命的恐怖存在。 “妈的,便宜那小子了,死在了这黑色气流之下,若是落在我的手中,非折磨死他不可。”戴姆勒忿忿出声。 “走吧!”赫伯特转身向广场走去,他的脸上也是有些黯然,不是为杰森的死,而是为那杰森身上的东西感到可惜。 那可是一枚无价的空间戒指和大量的灵药剂以及材料啊,可惜,可惜了! 在死亡迷宫外的一片空地之上,突然间,一道白光猛地亮起,四道人影在那白光中显现而出,正是赫伯特四人。 回头望了一眼身后那雄壮的死亡迷宫,感受到那已经开始渐渐变浓的红色毒雾,赫伯特等人飞掠而起,向着云雾沼泽外围飞去。 因为来时遇到了鹰眼狮鹫群和铁背刀螳以及金角巨兽的攻击,回去的时候,赫伯特等人都是极为小心翼翼。 不过等到他们一直飞出了红色的毒雾区,来到了云雾沼泽的外围,也是没有遇到一丝的危险,这让原本提心吊胆的他们都是放下了心。 身后,那红色的毒雾越来越浓,最后完全将云雾沼泽深处给弥漫了进去。 “哈哈,走吧,我们回去!”赫伯特仰天大笑出声,身上豪气逼人。 这一趟死亡迷宫之行,虽然说惊险万分,可是得到的好处也是绝对物有所值,更重要的是,整个混乱之领九大家族,如今只剩下了自己贝拉家族和佩雷家族两大家族,以及里根所在的北原家族。 “哈哈,混乱之领,迎接你的新时代吧。”赫伯特心中兴奋无比。
给定节选,续写小说
节选篇章:黄毛真给力啊,当时一句话,就令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望向了黄毛,一副吃惊的样子,特别是那些坐台妹,立刻都一个个的捂上了嘴巴,轻声尖叫了起来。 “我操,黄毛,你,你竟然好这口,你这也太他妈极品了吧?” “哎呀我去,黄毛,我说你这逼和我去浴池洗澡怎么总是他妈的盯着我屁股看,原来你他妈竟然是弯的,我操,你这是吓死爹了!” 一群老大就开始说黄毛,令黄毛差点找个地缝钻进去,不过他为了完成我让他完成的任务,依然硬着头皮的吼道:“我就这样了,高老大,你给不给我叫吧!” 我一听这个,就知道时候差不多了,于是我也直接配合黄毛道:“草,你小子。行,人生在世谁没点爱好,今天咱们就是为了高兴,不就是鸭吗,高哥今天给你叫了。老鸨子听见没有,给我兄弟叫俩鸭过来!” 我说着然后我就叫来了老鸨,给黄毛叫了两只鸭,对此黄毛当时搂着两个浓妆艳抹的爷们,差点没哭出来,不过为了我的任务,他还是装作一副非常快乐的样子,当真是把笑着哭的那个表情演绎的淋漓尽致啊。 而我当时一看这情况,也是立刻趁热打铁,就给剩余的那几个小弟也纷纷使眼色,对此那几个小弟也是很给力的一咬牙就纷纷站了起来,然后就大吼着我不公平,都是兄弟,他们也要鸭! 说实话当时那场面别提有多壮观了,不过更为壮观的还在后面,当时在我那几个小弟吼的时候,我发现其他老大的一些小弟,竟然也跟着吼了起来,一副亢奋的样子,说今天既然尽兴,他们也不藏着掖着了,他们也要。
对此我只能说,世界变了,尼玛的什么时候弯的这么流行了? 不过我对于这些人的要求也全都答应了,顿时形形色色,浓妆艳抹的男鸭就上来了,令气氛一阵怪异,不过阿猛当时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整个人如同磕了药一般,那眼睛都冒绿光了! 而我一看到这里就知道机会终于来了,于是我就立刻走了过去,拍了拍阿猛的肩膀,我说:“阿猛兄弟别见怪哈,这群小逼崽子就这样,被我平时宠坏了。” “没,没,高强兄弟,其实我感觉黄毛他们挺好的,人吗,有些事情就要放得开,弯的怎么了,我就感觉没什么错,你说是不是高强兄弟?” 阿猛跟我说道,就将一种怪异的眼神望向了我,令我顿时菊花一紧,同时我也立刻就做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我说:“阿猛兄弟,原来你也是……我操,我说你怎么不早说啊,都是兄弟我还能不理解吗?那个你等着,我去给你叫俩极品过来,刚才那老鸨子说了,今天新来两个泰国的新货,极品马达嘴和神之手加藤鹰,我都给你叫来。” “高强兄弟,别,别,那多不好意思啊,这要是传出去了,我阿猛还怎么混啊!”阿猛见我一副明白了的样子,立刻就要拉我,而我对此则是一拍阿猛的肩膀,我说:“草,你就玩得了,今天你就放心,谁要是敢把今天的聚会说出去,我高强肯定扒他皮,活扒!你就记住,今天咱们就是尽兴!” 说着我就再次找到了老鸨,给阿猛叫了两个泰国猛男极品马大嘴和神之手加藤鹰,而当时阿猛一看见这俩猛男进来,眼睛顿时就直了,两腿之间也是以着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就撑起了小帐篷,这令我当时就是一阵恶寒,尼玛的,这种反应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理解了!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白天用过回元剂之后,穆克的伤已经好了许多。 “我也不知道到底该怎么说,反正以后好好照顾紫烟。对了,玛雅现在怎么样?”莫兰修想起玛雅。 虽然玛雅是城主的女儿,可是常常被她的姐姐云水欺负,莫兰修有点不放心。 “玛雅好像是被软禁起来,城主不允许她见紫烟。现在,她的情况我也不太清楚。”穆克回到。 “玛雅没事吧?”紫烟问道。 “应该没事,毕竟是城主的亲生女儿。莫兰修,你到底在奥里曼家做了什么?”穆克又问道。 “嗯,奥里曼家族,以后可能就不存在了。”莫兰修道。 “天那,莫兰修,你不会把奥默父子杀了吧?他们家族背后的势力很大,以后肯定会有很多的麻烦。”穆克号叫一声抓着头发说道。 “不杀他们,我们的麻烦会更多。算了,这件事情你就当不知道,反正紫烟和紫日伯父的安全,就交给你了。至于我,我得出去躲躲。等过段时间,我会来看你和紫烟。”莫兰修早就想好了一切。 “我在奥里曼家出现,奥里曼家的许多仆人都看到了。城主问起来,他们肯定会说。嗯,看来,我真的得躲起来了。不过,我确实该闭关一段时间修炼魔法。没有实力,以后将很难应付各种困难。”莫兰修心中暗下决心。 “你说得也是,可是你要躲到哪去?在索非城,没有安全的地方。不如我把你送到记德尔城,在那里,任何人都动不了你。”穆克提议道,记德尔城,是穆也商行的根据地,穆也商行在记德尔城实力很大,要保护莫兰修,绝对么问题。 莫兰修摇摇头说道:“不必了。紫烟,好好照顾自己,紫日伯父,我走了。” 说着,莫兰修就告别要离开。 “莫兰修……”紫烟有些不舍地看着莫兰修。 “莫兰修,一切都要小心。”紫日也看着莫兰修说道。
“莫兰修!”穆克点点头,他知道莫兰修决定的事情,很难改变,所以也不再劝阻。 “对了,穆克,多打听一下玛雅的事情,希望她一切都好吧!”莫兰修最后说了一句,人已经离开房间。 穆克点点头,眼中有些潮湿。他知道,莫兰修是不想连累自己才会如此做。 …… 当莫兰修来到奎宁的地下室时,奎宁已经回来了,正在等待莫兰修。 “师父,我想好了,我要闭关!”莫兰修坚定地说道。 “你真想好了?在这里,可是很枯燥的。”奎宁再次问道。 “师父,我决定了,我要闭关!”莫兰修仍然坚定地说道。 “嗯,很好!”奎宁点点头,满意地说道。 “这是一些提神水,一天一瓶,沐浴两个小时。等你魔力达到六级后期巅峰,便可以停止了。从今日起,这个地下室将是你全部的活动空间。”奎宁突然从一个角落里搬出一个箱子,里面瓶瓶罐罐的装满了黑色的瓶子。 这,正是提神水! 莫兰修眼睛猛地突出道:“师父,你炼制了多少提神水呀?” 提神水好歹也是中品的魔法药剂,奎宁居然就这样弄出一箱子,实在是……这东西要是放到拍卖行,一瓶至少也得卖出个上万的金币。 奎宁笑笑说道:“宝贝徒弟,我已经没几年的寿命了,要是不将你快点培养出来,那我的炼药术可就要失传了。” “师父,我会努力的,早日达到七级,跟着你学炼药。”莫兰修点头,还显得有些稚嫩的脸上,决然的表情。 “唉,七级魔法师不是那么好突破的,莫兰修。有的人可以在几天内就突破境界,而有的人,却一辈子都不能突破。从六级到七级魔法师的突破,可不仅仅是魔力的提升,而是境界的提升。”奎宁说道。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好啊,真是精妙的设计!”雷克斯看了,佩服万分。这城市可以先建造码头,然后利用码头运输材料,远比在陆地上快捷。而且如果选址适当的话,建造码头时的废弃石料还可以填充陆地的部分,一层层的推下去,没有浪费时间和空间。 陆地部分的城市中建立了大量的魔法塔,这些魔法塔组成了更大的魔法阵,相互呼应,整个城市都在数十座魔法塔的控制之中,形成一个魔法网络。这个魔法网络为整个城市提供力量,在这个城市内的魔法师,可以和在魔法塔中一样,发挥出超出法师本身几倍甚至几十倍的能力。 陆地一面的城墙更是离奇,全部由不同颜色的巨大石块堆砌而成,那些不同颜色的石块分明是按照但丁序列组合而成的。序列间的空隙形成了六个石门,城头处更加古怪,那些石块堆积出的一个个巨大的空间,像是在这城墙上盖起了无数石屋。 整个陆地部分的城市都由各种魔法序列、公式组合而成,除了魔法塔,廊桥,可以通过战车的主路,其余的部分只有稀疏的建筑,并没有设计民居。 这是一个无比繁复的构架,整个城市就是一个巨大的魔法公式,萨林看得目眩神驰,老师的设计已经超过了普通意义上的城市,这还真是一座为魔法师建造的魔法之城。 城市的下面不止是排水系统,还有三层的通道。最下面一层通往一个个的仓库,都连接着码头。这些仓库和魔法塔相互呼应,每个都是一比一的存储空间。这样的设计基本不消耗什么能量,仅仅是为了保证仓库内的东西不腐烂变质而已。 “这、要花多少钱才能建立起来啊!”萨林看到地下部分,忍不住惊叹起来。 “建造城市主体的材料是花钱买不来的,不过斯瑞格岛上倒是有不少。”杰森笑着回答。 “可以用什么换?”雷克斯当然明白杰森的意思。这张图纸上充满了一个魔法师天才的构想,本身就是无价的。要是材料还让杰森出,她都不敢接受了。
“你有什么,我都可以要。” 雷克斯一听这话,总算放心了,杰森不想为难她,只要她拿出的东西价值足够,就可以兑换到建造这城市主体的材料。至于她提供的物品是不是杰森急需的就无所谓了。 雷克斯干脆的摘下了手上的一个戒指,交给杰森,道:“这是父亲留给我的东西,我想可以抵得上您的馈赠了。” 杰森结果戒指,探查了一番,有些意外,道:“这奇怪的东西原来在格吕科斯家,我不明白,你父亲为什么不建立这个城市,如果这城市建起来,除非光辉之主降临这个大陆,格吕科斯家根本不必在乎教廷吧?” 萨林不知道雷克斯拿出来的是什么东西,有些好奇的看着杰森手中的戒指,杰森瞪了一眼萨林,对雷克斯道:“为什么你不早拿出来这个和我交换?” 雷克斯苦笑道:“想建立这个城市,需要的材料在梅尔斯大陆根本收集不齐。我不觉得你们会对这个感兴趣,不过这是我能拿出来最好的东西了,仅仅是为了表达对您的谢意。” “研究价值巨大啊!”杰森握着手中的戒指,有些迟疑。他这次是为了帮助萨林才拿出的这个设计图,雷克斯的谢意,有些太贵重了。 “这没什么,我想如果大师您研究出了这份图纸中所有的内容,是不会拒绝传授给我的吧。”雷克斯微笑着回答。 “老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你自己去问雷克斯,我只知道这东西的大概。看来,我的确要送给你们一些好东西了。”杰森说着,招手带萨林和雷克斯走上了传送魔法阵。 “跟我去见兰斯洛吧,现在我也没这个权力。” 雷克斯心中暗喜,她的东西是无法完成的,而杰森给她的图纸却是实实在在的好东西。这图纸上的城市建设起来的话,不说可以媲美炼金城,至少也是相差不大的东西。萨林的老师脑子里装的都是什么,竟然能设计出这样的城市来。 “雷克斯,你给老师的是什么东西?” “天空之心。”
给你一段话,帮我继续写下去
“你在拉拢我!?”史蒂芬立刻吹胡子瞪眼,怒道:“哼!我老人家是很有原则地!我答应齐格家族,只要他们提供给我满意的食材,我就留在他们家,并且保护他们!小子,我现在怀疑魔兽食品是不是你做的!因为你的人品不可能作出这么美味的东西!” 阿帕奇不耐烦了,活动着手脚说道:“老板,干脆直接绑走得了!” “想绑架我!?呵呵!”史蒂芬怒极而笑,“就凭你……我宁死不屈!” 史蒂芬之所以改口,是因为阿帕奇释放了三重顶峰地气势,当然,范围只控制在树林附近,不然就引起骚动了。 干脆放下小熊猫坐到地上,史蒂芬气冲冲地说道:“你们杀了我吧,就算死!我老人家也不做工神怀特那样反复无常的小人!” “老先生误会了,我不是威胁你!”楚天也做到了史蒂芬面前,“您老认识怀特?” “怎么不认识,当年我们俩并称神族两大废物!”史蒂芬的坦率让楚天汗颜。 “废物?您老在开玩笑吧?”楚天诧异道,怀特虽然人品不行,但屠神雷可不是吃素的,能够研究出这种凶器的神。怎么能是废物!? “怎么不是废物!?”史蒂芬气鼓鼓地说道:“怀特的领域是把一切加固,这种领域用来打造装备是好,可用来作战,就是帮敌人增强实力!而我老人家的领域,是增加特殊香气,专门用来做菜地!” 楚天险些破口而出,让阿帕奇干掉史蒂芬,不过。他想了想怀特地作用,还是沉住气笑道:“那是别人不懂得欣赏!在我看来,您老的领域,那就是大陆和平地福音,是守护众神荣耀的利器!是众神中最独特的神技!” 一连串肉麻的马屁被楚天拍了出去,听得史蒂芬眼睛亮了,“此话怎讲!”
清咳一声,楚天开始忽悠了。“为什么会有战争!?那是有人要争夺利益!什么是利益!?对平民来说,不就是吃饱肚子么?所以啊,只要占全大陆九成以上的平民都吃饱肚皮,谁会愿意跟随贵族去打仗!?” “有道理!”史蒂芬连连点头,不自觉地凑到了楚天身边。 “赞美生命女神!”楚天愈发神棍了。“女神说过,民以食为天!凭您老人家地实力,只要有足够的食材,绝对能让大陆所有平民吃饱肚子。大家都吃饱了,和平也就降临了!女神在上,您老就是和平的使者啊!” 太肉麻了,阿帕奇已经扭过头去不听了,但史蒂芬激动了,握住楚天的手,“弗拉迪诺先生,我为刚才质疑您的人品道歉。您比我更明白美食的真意!民以食为天,这句话说得太好了!虽然它不像爱丽斯冕下能说出来的!但我理解,你是怕我不相信,才用了女神的名义。” 老子头晕,看来生命女神在众神心目中地形象真的不咋地。干笑两声,楚天说道:“那您老愿意去布雷泽,与我一起研究美食的真谛吗?” “这个……我已经答应了齐格……”史蒂芬很为难。 “您刚才也说了,您留在齐格家的前提是他们提供满意的食材!如果有更好的食材呢?”楚天站起来。吩咐道:“罗宾。给史蒂芬冕下说说咱们岛上,被神力辐射过的菜园和养殖场。喀秋莎,种点纯天然的蔬菜!” 说完之后,楚天带着阿帕奇和英格拉姆离开了,他相信,食神史蒂芬,已经是布雷泽的人了。 此时,距离布雷泽小老板出生,还有二十四天。 倒计时二十三天,阴谋之神和毁灭之神发现瑟琳娜不在布雷泽,但他们也没有立刻转道庞贝城,而是觅地修炼起来。
给你一段话,帮我继续写下去
海龙三人的目光随悟云所指方向看去,那是一名高大的老人,站在那里如苍松般挺拔,脸色木然,没有任何表情。飘渺道尊微微躬身道:“原来道友就是五照仙的五位宗主之一,飘渺有礼了。” 木松大刺刺的站在那里,也不还礼,淡然道:“飘渺道友不必客气。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连云宗的门人,果然是见面不如闻名啊!” 飘渺道尊并未理会他的讥讽,微笑道:“我们连云宗只不过是小门小户,怎么能同七宗之首的五照仙相比呢?” 悟云见气氛有些不对,赶忙继续介绍下一个人,“这位是五照仙的水韵宗主。”水韵是海龙注意到的三女之一,表面看上去同飘渺、止水两位道尊同样年轻,脸上冷冰冰的,听到悟云的介绍,冲飘渺、止水二人微微点头示意,飘渺道尊并未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还礼。 看到这样的情形,海龙心中暗道,这五照仙果然是自傲的很,好象谁都欠他们几百两银子似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悟云宗主走到另外一男一女身旁,同时介绍道:“这位是问天流的邢天真人,这位是圆月流的玄雨真人。二位乃是道侣。” 看着面前二人,飘渺道尊不由得心中暗凛,这表面上很普通的二人,至少都拥有着霞举初期的修为,如果联手的话,恐怕不止达到不坠的境界,结合成道侣后仍然能有这么高深的修为,实在不容易,显然这两人天赋极好,才能有今天的成就,他们在问天流和圆月流也必然是举足轻重的人物。微微一笑,道:“红粉胭脂圆月剑,秋杀金风问天枪。两位真人修为高深,果然名不虚传。”
邢天和玄雨态度比五照仙那两位宗主要好一些,邢天微笑道:“飘渺真人修为似乎也不浅,恕邢天眼拙,实在无法看出您的境界。”邢天身后一名问天流的弟子低声道:“看上去修为还不如我,师傅当然看不出来了。”他的声音虽低,但在场众人都是正道顶尖高手,自然听的真切。 邢天眉头微皱,斥道:“大胆,长辈面前哪儿有你说话的份。”转向飘渺道尊,道:“真人,实在不好意思,我这小徒太放肆了。” 飘渺道尊似乎早就知道会遇到这样的情况,丝毫没有在意,微笑道:“道兄不必客气。”她虽然能忍,但她身后的海龙却再也忍不住了,热血上冲,飘渺和止水的叮嘱顿时飞到了九霄云外,怒声道:“子不教,父之过,教不严,师之惰。你们问天流就这么教育弟子的么?”这四句,是当初在村子里他和那老学究学的最熟练的四句,在怒气上升中不由得冲口而出。 第十四章 七宗聚会(上) 邢天脸色微变,扫视了海龙一眼,道:“敝宗之事在下自会处理,连云宗教的徒弟都这么没规矩么?” 海龙大怒,刚想反驳,却被止水道尊按住了肩膀,耳边传音声响起,“同这种人没必要一般见识,就当是狗吠好了。” 海龙心中一惊,扭头向止水道尊看去,他从未想到过,像狗吠这样粗鄙的字眼会从止水道尊口中说出,显然她对于邢天极为不屑。 飘渺道尊依旧脸带微笑,“对不起邢天道兄,回去后我必好好教训小徒。” 悟云宗主看看邢天又看看飘渺道尊,心中暗自摇头,走到最后那名女子身旁,道:“这位是莲花宗莲舒宗主。”
给你一本小说的名字:都市雷行 再给出一段话: 魔箭诡异无比,无法捕捉,几乎是不需要时间就洞穿到陆绝眉心之前,让陆绝有一种灵魂要被刺穿,立即死亡的恐怖感觉。 …… …… 第九百五十四章 牛掰前辈,强大师兄 虚无魔箭是虚无气魔全身所有的精华凝聚而成,乃一整尊虚无气魔所化,能量浓缩到了一个极限,威力堪称恐怖,足可以灭杀任何一般的小圣,就算是厉害的小圣都未必能够抵挡得了,如果被魔箭击中,就算不死也得丢掉九成命。 它无视了时间和空间的距离,一下子击杀到陆绝的眉心之前,箭头喷射着魔光,要透体而入,毁灭陆绝的元神,将他击杀。 咔嚓…… 那魔剑尚未入体,陆绝的眉心居然就破裂开来,出现一道触目惊心的裂痕,从中渗出殷红的鲜血来。 裂痕蔓延向四面八方,就像是植物的一条主根四周布满无数细小的支系根须一般,密密麻麻的,使得陆绝看起来就像是整个脑袋要从眉心处开始破裂一般,形状极其可怖。 陆绝有一种灵魂战栗,浑身发寒的感觉,双眼都猛然瞪大了,显得相当的震惊。 “哈哈哈,人类老匹夫,给本座去死!” 见陆绝如此样子,那虚无魔箭上传递出虚无气魔残忍而充满快意的大笑声,语气冷森森,宛若索命魔鬼一般。 那虚无魔箭也彻底洞穿了陆绝的眉心,击杀了进去。 轰的一下,陆绝整个人都炸碎了,似乎是被虚无魔箭所击杀。 “什么?那位道友竟然也不敌那魔头吗?”九大联盟的高手看见如此境况,心中顿时就凉了一截。请你帮忙续写:
嗡…… 却在这时,虚空猛的震动,一团无比耀眼的光华显现出来,悬浮在空中。 那光华盖过了整个天地的一切光芒,远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璀璨,让亿万星辰之光都黯然失色。 九大联盟的高手被这道强烈的光华照的张不开双眼,眼睛受到刺激,有点升腾,眼泪都忍不住哗啦啦地往下流。 他们不由自主地闭上双眼,身躯震动,灵魂颤抖。 那光华传递出一波波简直是恐怖到了极点的能量,要不是他们距离那光华的距离不算短,说不定他们此刻要全都被那一波波的力量撕碎身躯了。 可以看到,以那团光华为中心,四周的虚空出现蛛网一般的裂痕,并在一寸一寸地崩溃着。 “天,这是什么样的力量啊?”九大联盟的高手心中震撼得无以复加,感受到了极度的压迫,忍不住飞身倒退出去很远,才觉得好受一些。 这团光华正是陆绝的造化之门,之前那虚无魔箭击杀进入陆绝的眉心,第一时间就被造化之门给吞噬了,并没有对陆绝造成实质性的伤害。 不过,那道虚无魔箭的恐怖却不是假的,确实是撕裂了陆绝的眉心,要击杀他的元神。 那个时候,陆绝有一种整个灵魂都要离体而去,被魔箭吞噬的恐怖感觉。 要不是他拥有造化之门等至宝护身,他还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造化之门把虚无魔箭吞噬入内,顿时就激射出一道道法则锁链,缠绕在魔箭上面。 这些锁链乃造化法则所化,以陆绝眼下的实力催动造化之门,足以困锁虚无气魔了。 “啊,这是怎么回事?人类老匹夫,你居然没有死?这怎么可能?这里到底是哪里?本座为什么会被困住了?真是可恶啊,给本座破!”
给定小说简介和节选,续写小说
小说简介:一位男人中的男人,因一次命运的玩笑,化为一个年青质子,也从此拉开了一段皇图霸业的序幕—— 几多忠臣良将,演一出可歌可泣: 几许美人情重,完一段悱恻缠绵; 几分赤子之心,留一个泱泱天朝! 节选篇章:秦雷这才知道,自己就像政治暴发户一样,大起之后必有大落,他甚至也想明白,在中都时,那些文官为什么对自己敬畏有加却敬而远之……不是因为他们不畏强权,而是他们预见到了他一定会有这一天,是以不愿被他牵连罢了。 他终于明白,若想在这个乱世中活下去,除了够狠之外、还要够稳。刚柔并济、阴阳相辅方能立于不败之地。 当解决了思想问题后,他便要回到现实中,找到自己的出路…… 兵法上说:‘去国越境而战者,绝地也。’所以当秦雷抵达神京城时。他便明白自己踏入了‘绝地’之中。所谓绝地,就是说在这不占天时地利人和,基本上未战先败,百战全殆,除非有孙猴子的本事,不然休想大闹天宫。 怎么办?孙子教导我们‘绝地无留’,打不过就跑呗!作为孙子他老人家地忠实信徒。秦雷便打定主意,要不怕艰辛、排除万难。尽早逃出升天。可以说,还没来到这破地儿时,他就开始琢磨着怎么逃跑了……压根就没动过什么‘破坏齐楚联盟’、‘离间楚国高层’之类念头,话说建功立业虽好,但终究不如小命吸引人不是? 秦雷坚信……一个不爱惜自己生命的人,是做不成大事的。 但是,在一个人生地不熟。狗见了都会咬的地方,想要逃出升天都不是件容易的事……孤立无援不说,人家根本都不搭理自己这伙人,想行贿都没地儿送钱。 而且他必须把太子带回去,否则正好坠入昭武帝的圈套中,问罪削职之后,便是无尽的幽禁岁月在等着自己。还会让老贼得了便宜又卖乖,连点恶名都留不下。
这就给他地回国计划增添了巨大的麻烦……在没把老二捞出来之前。他必须老老实实地待在这,哪也别想去。 不过秦雷就是秦雷,在了解了身处的环境之后。他很快想出了一计曰:‘无中生有’,要让楚国的大人物主动找上门来。 他利用楚人喜欢猎奇造谣的爱好,先让人去千金买书,在神京城中引起了一时轰动。然后顺势宣布无偿治病,引来无数闲人围观。预料打不开局面,还事先找好了托儿……当然,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他也不是完全忽悠,因为乐布衣本身就是医道高手,虽不能活死人肉白骨,但一般的疑难杂症还是不在话下的。 …… 第二天一大早,便有许多昨日的观众带来了家中地病患,也许是昨天宣传效果过于理想、也许是前院的空间太小。秦雷还没开始坐堂。被划为候诊区的小院便已经爆满。 好在秦雷早有准备,他让门口的黑衣卫发放号码牌。谁的号码靠前,谁就先就诊,后来的只能在院子里等候,若是号码太大的,还可以先回家等着,这才没引起骚乱来。 等到卯时三刻,一声梆子响,后院的小门便缓缓打开,只见一身短衣襟小打扮地石敢从中出来,清清嗓子叫道:“一号……” “来了来了,在这儿呢。”便有一对中年夫妇起身,是妻子开的口,看来病患是那个男的。 查验了他们的号牌后,石敢微笑道:“对不起二位,我家殿下身份尊贵,为了安全起见,要对二位检查检查。”两人心道:‘规矩真多。’便有一男一女上前对他俩进行搜身,待检查完毕后,起身拱手道:“失礼了”,这才放二人进去。
给定小说名和节选,续写小说
小说名:不灭剑体 节选篇章:这是—— 陆清目光一震,此刻的剑种空间,与原先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在这空间的正中,却有了一方如同巨蛋一般的大茧,这大茧与之前不同,此刻,却是真正地如同一颗大蛋,同时,在紫白色的蛋身之上,浓郁的法则神光流转,一层淡紫色的剑道意志也显化于其上。 第一百二十八章 剑帝巅峰(上) 这淡紫色的剑道意志虽然不是那么的耀眼夺目,但是那衍生的锋芒之气,却是让陆清自身都感到了些许心惊胆战。 看着面前的紫色大蛋,感受着其中如同生命一般澎湃的生机波动,陆清知道,在这里面,孕育的正是属于他的剑婴。 剑者入剑魄,七魄凝剑魄,剑魄合剑魂,突破桎梏,成就剑婴,剑婴,便是剑魄境宗师独有的剑道本源,此刻,剑种化剑婴,只要剑婴不灭,就算是肉身残破,也可以在短时间内重生。 并且,达到了剑魄境,便突破了人身的桎梏,堪破人身本源,寿元延长,这便是剑者,也难以抵御的好处,须知道,灵药灵丹终有尽时,一般来说,剑魂境大师就算有足够的延寿灵药乃至灵丹,最多也就能延长千年左右的寿命,之后则必定陨落,这是天命。 而剑魄宗师,如果有足够的灵丹灵药的话,本身寿命四百年到八百年,依旧可以活到三千岁,三千岁之后,天道索命,必定陨落。 这是天道法则,否则的话,这世间岂非随意便能够拥有永生,便是剑圣,也不敢妄言。 此刻,风雷诀九层的心法口诀在脑海中流淌而过,从剑者,到剑客,到剑师,剑主,再破入剑王阶,剑宗,乃至如今的剑皇圆满。 随着风雷法则在脑海中流转,一股明悟在心中自然诞生,九层的风雷诀,在运转到了极致之后,却是瞬间产生了变化。
轰隆隆—— 刹那间,剑种空间如同炸响了无数天雷,狂风呼啸,紫白色的天幕瞬间破碎成混沌。 嗡—— 即刻,这片天地中央,那紫白色的巨蛋开始颤抖了起来。 紧闭的双眼骤然睁开,这刹那间,在陆清的双眼中,仿佛有两柄紫白色的神剑隐现,一股绝强的剑意冲天而起,这剑意此刻似乎融入了天地之中,便是周围那湛蓝色的茧壁都无法再阻拦分毫。 吟—— 惊天的剑吟在大殿中碰撞,产生了剧烈的回音。 吼—— 昂—— 刹那间,在周围的殿壁之上,那雕刻着的无数凶兽,竟是在霎那间散溢出了惊人的生气,一道道如若来自上古的长吼声震荡虚空,亘古长存。 簌簌的灵石碎末从穹顶之上落下,连绵的音波在这百丈的大殿中回荡。 但是,无论这音波是如何的浑厚无铸,却是无法掩盖其中的一道清越的剑吟声,这剑吟声绵绵不绝,其中透出的一股坚凝不屈的剑意,更是在这无数的音波中凝出了一柄无形的音剑,这音剑当空而立,悬挂在陆清的头顶之上。 同一时间,一蓝一青两道身影在大殿中显化出来。 “风神,你这徒弟似乎很不简单。” “水神夸奖了,一切,都是他的缘法罢了。” “那风神刚刚可曾感应到什么。” “什么?” “道灵离开了。” “是啊,道灵离开了,不过,这样也好,他能够摆脱这样的束缚,却是比我们当初要好上许多,至少,在将来,他能够比我们多上一份生机。” “风神的意思是——” “时空轮盘是不会后退的,除非是出现了真正掌控它的人,这世间的一切纠缠了这许多年,也是应该结束的时候了。” 再没有声音响起,大殿中,只是留下了两道幽幽的叹息声。
给你一本小说的内容简介: 一名普通的玩家,为了学成天下无敌的终极武功,在选择属性时甘愿成为了一名资质平庸的武学废材,且看他如何顺利走出新手第一步,如何在江湖上立足,如何达到学习终极武功的各项苛刻要求,如何成为一名无敌于天下的绝世高手! 再给出一段话: 听了这话,方杰不由得摇头一笑,淡淡地道:“游戏初期想要当上一派之长,必然要有卓绝的武功,但游戏中后期,霸者的武功反而是次要的了。殊不知与和熊掌不可兼得?既然选择霸者道路,自然要牺牲一些东西了,毕竟人的时间和精力是有限的,你看古代当皇帝的,有谁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又有几个是亲自上战场的?懂得帝王之道,用人之术,借势而为,足矣!” 第四百二十一章 震慑 “借势而为?”胡说眼睛一亮,不由得呐道:“兄弟这话的意思是?” 方杰微微笑道:“很简单。如果你控制了一个门派的绝大部分精英,绝大部分同门玩家都敬服你,即使有人武功比你高,将你从门派首徒的宝座给打了下来,你认为他能有什么作为?所谓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就拿铁掌帮来说,裘新的武功,绝对不是最高的,但他能服众,有足够的威望,如果换个人上去,不用裘新动手,肯定有人会主动帮他把那个人弄下来。” 说到这里,方杰顿了顿,又道:“目前游戏才只刚刚进入中期,等你从门派首徒晋升到们派掌门,只要善于经营,借势而为的‘势’,其他人则将无可动摇……而且,我估计游戏系统可能会采取一定的措施,绝不会仅仅只是单纯靠武力夺取掌门之位……再说了,高手不一定会玩政治,但玩政治的,可以借他们的势嘛!” 话音未落,方杰发现身上的铜皮铁骨技能效果突然消失了,不禁拍了拍脑袋笑道:“哈!扯远了!反正我看你现在不是混得挺好的嘛,随随便便就拿了一面铜皮铁骨旗出来,做人要懂得知足嘛!”请你帮忙续写:
这边的胡说听的是连连点头,可听到最后那句话,嘴角不禁抽动了两下,不过,最后还是态度十分诚恳的对方杰抱了抱拳道:“兄弟这番话让我茅塞顿开!好!那霸者之路,我就坚持走下去了!你刚才说的借高手的‘势’……嘿嘿,这次武当派和铁掌帮的帮派战,你是不是也借我用用?我这里还有一面铜皮铁骨旗哦!” 方杰白了对方一眼道:“想都别想!这种苦力活的投资回报率太低了,我还是老老实实地回去练级好了……”说到这里,方杰考虑了一会,干脆放开了晕过去的苗苗,笑道:“算了,你老婆还给你了,其实我也不想惹上你,你要是回头报复我,我还真拿你没辙!” “哈哈!瞧你这话说的!那就多谢兄弟了!”胡说顿时笑逐颜开,感激地递了个眼神给方杰,不过,这倒不是感激对方放了苗苗,而是他十分清楚,方杰这话是在故意抬举他,让他在一帮手下面前有点面子,给他一个台阶下,其实对方完全可以拿话威胁他两句,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以方杰的本事,不回头报复他就不错了,他还敢去惹这方杰和忘情这两个瘟神? 此时的胡说已经是彻底地服软了,游戏世界里,仍然是以实力位尊,即使他手中有千军万马,但直接面对方杰和忘情这种级别的高手,也只能装下孙子,虽然的确是在众人面前丢了面子,可话又说回来,如果面子是砸在方杰这种人手里的,其实还真不算丢人,要是一般人吃了方杰的亏,说不定回去后还会吹嘘一番,说老子今天遇到了某某某超级高手,那是荣幸,你们还没这个运气呢!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可这时,小狐妖却红了脸跑了出来,有些委屈地跟胡未说戒戒和小雪小青以及小吞三个小娃儿在那里玩了半天了,根本没有睡觉的意思,她怎么哄也没有。 胡未则不由有些哭笑不得,让阿乙自己先睡觉去,说戒戒还是由他哄着睡好了。 阿乙则又红了脸,轻轻说了声对不起,然后低头走了出去,倒似有些自责一般。 胡未看阿乙离去,叹了口气,面露一丝苦笑,随即他又长吸口气,快步朝里屋走去,一边大叫道:“小王八蛋们,还不睡觉!” “妈妈,快给偶们唱歌了!”小雪等三个小娃儿却喊道。 戒戒则趴在那里哼哼了两声,等着胡未给他按摩。 …… 第二天一大早,胡未便被屋外一阵敲门声吵醒。 随即便是那解小宝解小贝两兄弟的声音:“吵什么吵,不知道尊者还在睡觉吗?!” 门外有人恭声说道:“贫罗绝清,受师父空续所命,特来请尊者过去商谈事情。” “尊者正在睡觉,没空!”解小宝和解小贝却是干脆地回绝道。 “这个……”那绝清则不由有些语滞,一时间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 “快走吧,快走吧,别打扰尊者休息,你不知道尊者要睡到中午才起来的吗?!太没规矩了!”解小宝解小贝则抢词道,显得很是盛气凌人。 胡未他们所住的四合院也远比那杨林县大罗寺中的四合院要大,分里外二进,总共有十二间房子,而这解小宝解小贝也是沾了胡未的光,单独分得了两间房,不过他们两个现在可是十分勤快,也不睡屋里去,就直接睡在了院门后,替胡未他们看起了门来。
而他们面对绝清来敲门这般回应,则是出于胡未的授意,否则这两个家伙就算有胡未这所谓降世尊者做靠山,但也还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敢在大罗教中人面前放肆。 不过那绝清倒也是好耐心,一边跟解小宝解小贝陪着罪,一边坚持要请胡未过去。 胡未则慢吞吞地起了床,又慢吞吞地穿好衣服,不过出门前,他又在自己身上抓了抓,将原本穿戴整齐的衣服弄得凌乱了些,然后才慢吞吞地走了出去。 “谁啊,这么吵,还让不让人睡觉了?!”走出屋子,来到天井里后,胡未长长地打了个哈欠,一脸不满地说道。 那等候在天井里的绝清则忙恭声说那绝清让他来请胡未过去的。 “怎么这么早?!”胡未则又打了个哈欠,一副睡意朦胧的样子,也显得很是不悦。 绝清则忙恭声说,现在弟子门早课都已经做完了,正在吃早饭,现在他也是来请胡未过去和长老们一起吃早饭,然后胡未还要和这大罗寺的弟子们见面。 绝清也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似乎生怕惹恼了胡未,说等和众弟子见了面后,便没什么事情了,如果胡未愿意的话,他可以带胡未在寺中以及这京城中转转,熟悉一下,等到下午,那皇宫里便会派人来接胡未,国王将率重大臣在皇宫里宴请胡未,到时候,国王也将发出诏令,公告天下,宣布降龙尊者降世北唐国之事。 等到明天,胡未便要去上京城中央那大广场,也叫天坛,在那里直接向民众开坛讲法。 听绝清说起那开坛讲法的事情,胡未倒不由有些好奇起来,问绝清到时候开坛讲法到底是怎么回事。 绝清则微微一愣,面露一丝惊奇,大概也在奇怪胡未作为降世尊者,为什么连这个也不知道。
给你一段话,帮我继续写下去
玄女来到元始身边,低声道:“眼见必胜之局,为何心神不定呢?”元始道:“如来用意,或许是为拖延时间,以助泥犁菩萨疗伤?” 他这话刚说完,只觉整座佛门地狱一阵巨震,身周气息也变得诡异莫测,仿佛这座佛门地狱先前是死的,此刻却一下子活了起来。 燃灯脸色一变,喝道:“不好,泥犁出来了!” 玄女道:“只道他伤得极重,却不料这便出来了。”元始道:“界内疗伤,节省许多光阴,泥犁怎会不知。” 只听一声极为尖锐的叫声,而后便见西边黑压压人群如阴云袭来,玄女一阵苦笑,此番偷袭佛门地狱,便这么无疾而终了? 玄女大喝一声:“速走!”她先入造化池去,一把将悟空拎了出来,悟空尚在入定,被玄女揪出来愣道:“怎的?” 玄女去势不减,放开悟空道:“泥犁已醒,今日之事难成了。” 提起泥犁,悟空亦心有余悸,如后羿般强悍在泥犁面前尚难走过一招,还是远远躲着他才好。佛门地狱造化虽紧要,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悟空也喝道:“那便出去!” 众人旋即向东面退去,身后佛陀穷追不舍,连药师佛亦离了“精进门”,在后面追了上来。玄女道:“你们先退,我来断后!” 玄女反飞了回来,袖袍一展,卷起一道强劲罡风,将身后至少上百佛陀吹得定住身形,唯有药师佛一人冲在了最前。
“怎不背着你那门了?”玄女揶揄道,她口上说着,脚下不停,霎时到了药师佛近前,药师佛没想到玄女竟敢一人断后,但此时当着无数佛陀的面,再退后可不妥,便强运真力迎上去,二人双掌相对,这一击竟出雷爆之音,药师佛蓝色身躯刷地变白,仔细看去,又是一身碎痕,失了再战之力。 除了药师佛,这一众佛陀根本无玄女一合之将,幸得玄女只为阻住他们,并未大开杀戒。须臾,又有接引归真佛等众佛陀赶了上来,见玄女拦在面前,众人对视,而后闪身向两旁飞去。玄女自然知道他们用意,佛门地狱极为宽广,这些人便是要绕过自己。她伸手掏出一柄银丝拂尘来,刷地一抖,道道银丝飞出,那银丝似是生出了眼睛,将众佛缠住。 玄女以一敌百,即便法力再高深,也难挡这许多人,众佛或使法宝,或使脱身之术,挣脱了这银丝束缚,但身形未免停滞少许。玄女暗道,只能尽力至此了。 悟空众人向前疾奔,眼见东边那入口便在眼前,此时,一个诡异的身影自入口处闪了出来,正是泥犁菩萨。 第四卷 天机尽 第四三四章 消罪心 此番再见泥犁菩萨,悟空但觉佛门地狱中气息发生了微妙而又诡异的变化,他说不出这变化来自何处,但自己丹田处黑白两片造化之叶轻微地扇动起来,似是受到了什么影响。 他也无暇深思,泥犁菩萨一言不发,径直便朝悟空飞来,他此次目标极其明确,就是要擒灵明神猿。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仙气的颗粒虽小,但是也可以认为他们极大,一气一世界,每一个颗粒都好像是一个微观世界,具有无穷变化。 它们汇集在余则成的体内,按照这仙体模板开始变化,为余则成塑造新的身体。此乃仙体仙锋道骨。 一瞬间在余则成的身体中,爆发无穷金色流光,那流光伸延四散,到达外面一丈之地,就开始回缩,再次汇集在余则成的体内。 金光流转,无限制的开始扩散收缩,在此过程中发出啪啪啪的光芒闪电,其中肉眼不可辨,在这里只有一团闪烁不停的强光,好像无数血肉在那光中,不停地快速组合变化着。 金光扩散回缩,扩散回缩,不停的闪烁,越来越亮,几乎可以说此地诞生了一个太阳。 随着不断的闪烁,渐渐的那光芒道极点的光芒中,出现了一丝丝的黑影,好像有东西在里面慢慢诞生。 仔细观看那黑影,渐渐的显出形态,赫然就是一个人形。 骨骼重生,经络再生,血肉重现,毛发化出。 同时随着这人形的出现,一声轻鸣,一把飞剑在那人形中被慢慢逼出,弹飞到一丈开外。插入地面。 有了第一把,就有第二把,连续六把飞剑,一件法宝弹出,落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人形渐渐固定,闪烁光芒渐渐消散,声音渐渐消失,可以看到那中间人形模样,在这消散的光芒中,一层一层的血肉,骨骼,筋脉,皮肤出现,一个人傲立当中。 在那闪烁的金光中心,出现了一个赤裸的人体。 少年模样,清秀脸庞,白皙皮肤,身体笔直,坚定双眼,仙风道骨,健壮肌肉。厚实肩膀…… 整个人皮肤莹白娇嫩,好似晶玉一样,内中还隐有一层淡淡的紫气流动,这躯体有如琉璃塑造,温润的光芒中有种明澈无暇的通透空明。 这就是余则成,炼成无上仙体仙锋道骨。
余则成看着自己的双手,晶莹无比,白嫩异常,这是自己的手吗? 原来余则成拥有的仙骨,都没有消散,全部融合到此仙体之中。 无双剑骨、血魇之心、永恒之炉,三者比起这仙体仙锋道骨所提供的同类仙骨器官,在功能上要弱上无数倍,被融合到此仙体中,被仙体的同类器官吸收。 不管怎么说,这无双剑骨、血魇之心、永恒之炉只是人间修士对仙体的模仿,比起这最强仙体,功能上、作用上、质量上完全天壤之别,所以被高等仙体器官融合吸收。 唯独五只仙眼还在额头,看来这仙眼真的如同天目宗下界仙人所说,在仙界也是珍惜无比,和这最强仙体,完全可以相提并论。 体内原来融合的九阶飞剑翠眉蝉鬓生别离,一望不见心断绝;通天斩邪破劫剑;万生寂灭杀生剑:九天踏歌剑;天龙伏魔剑,十阶飞剑刹那光化,法宝朱勾子,明王再生袍,全部被余则成的仙体,排斥体外。 这些法宝在此仙界。完全失去灵性,无论是九阶还是十阶全部变成最原始的形态。 此乃仙界的排斥性所导致,这飞剑法宝都不含有仙气,全部化作如此形态。 余则成拿起飞剑刹那光化,虽然还是光华一片,向着脚下石床砍去,飞剑砍中石床,什么也没有发生,就像此剑虚幻的一样。 仙界第一天道法则仙气唯我性,仙气为吾界根源,创造吾之世界,吾界除了蕴含仙气的仙体仙物,可动可用,一切其他世界的存在,上到天道法则,下到一草一木,在此仙界,全部被仙界排斥,处于虚幻状态。 这些飞剑法宝都是如此,除了余则成自己炼制的轩辕六剑,可以使用,其他的飞剑都化作虚幻一样的状态。
小说名:武林高手在校园 节选正文: 百里冰突然走了过来,用力抱了林逸飞一下,脸上微红,大庭广众之下这种亲热动作她知道很扎眼,却大声道:“逸飞,加油!” 付主席几乎忘记了比赛,张大嘴巴看着二人,百里冰这声喊的又大些,本来只有半数的人在偷偷注视着这一对浙清的风云人物,这下场上比赛的都忍不住扭头观看。 小张满头大汗,耳朵却有点背,趁机抢断,一路狂奔到对方篮下,打板入篮,胜利的举起手来,才发现巴掌寥寥,不由沮丧异常。 林逸飞用手轻轻拍拍百里冰的后背,低声道:“我的旧情人看过来了吗?” 百里冰用力掐了他一下,知道他看穿了自己的用意,嘴角带着微笑,仿佛妻子面对丈夫般,缓缓吐出两个字,“没有!” 林逸飞笑笑,转身走向场上,直觉感到无数道目光投在他的身上,就连风雪君也不例外! 百里冰看着他上场,脸上的笑容已经不见,眼中已经有了深深的忧虑,一个人已经走到身边,“小姐,有空吗?” 百里冰回头望去,见是刘明理,有些诧异,“刘司机,你找我干什么?”心中暗道,你可千万不要送给我电影票了,第一回我和林逸飞电影没看成,都跑到局子里面转一圈,第二次电影倒是看成了,回来偏偏遇到那种事。 其实她也知道,这几天事情发生的的确有点多,却怪不得刘明理的好意,这种事情一般人也可能遇到,但是多半会视而不见,民工天天在讨工钱被捱打,抢劫偷窃的虽不一天见三次,却也绝不少见,煤矿的事故突然多了很多,不是说以前就少,现在安全意识不够,而是因为它一直在存在,只是因为某些人不知道,或者装作不知道!续篇:
你可以说自己没有看见,但是你没有看到不等于不存在! 如果没有林逸飞,百里冰知道自己恐怕一辈子也不会发现这种事情,就像生活在象牙塔中的很少知道社会求职的艰辛,湖南做菜的厨师不放点剁辣椒来炒菜觉得那还做个鸟菜一样,这世上有太多的事情你觉得不符合你的胃口,你若一件件的去怄气那估计活八百岁都不够! 林逸飞是个不平凡的人,百里冰也知道在他的身边,注定就会遇到各种稀奇古怪的事情,可是她不后悔,她只是为倾心的人担心,她觉得自己已经坚强了很多,小时候如此,长大了更是如此! 可是她比起别人,十多年来毕竟算是温室中长大的,百里冰并不像林逸飞那样疆场驰骋,有着刀头舔血的冷静,也不像肖月蓉那样,从小就为生活奔波操劳,养成外柔内刚,爱憎分明的性格,她很聪明,也很是内向,除了母亲过世,就从来没有见过死人,她有些女子天性的害怕不足为奇,在银行里面看到血肉横飞却没有吐出来,已经实属难得! 人总是会慢慢的改变来适应环境,或者被环境来渐渐改变,百里冰现在只有一个信念,就是为林逸飞而改变! 所以她见到刘明理的时候不再像以前那样的不耐烦,接到父亲电话的时候也不是两句就挂线,现在的刘明理看到百里冰,心中都有些感慨爱情的魔力,竟然让这个他们都不敢再碰的壁垒轻易化为乌有。 “你爸爸找你有点事,他现在在体育馆外边。”刘明理看着百里冰,轻声道。 “他来浙清干什么?怎么不打电话?”百里冰连问了两句,没有脱口而出‘不见’二字,已经是她的很大转变。 “他想看看你!”刘明理脱口说了五个字,意识到自己口气有点冲的时候,就已经闭口。
节选正文: “是吗?那你试试我这拳怎么样?” 羿锋微微笑了笑,不理会众人的目光,手微微转动,向着爱尔兰就轰了过去。 “碰……” 爱尔兰仿佛要证实羿锋是废人似的,居然躲也不躲,举手就向着羿锋迎了上来。两拳相碰的闷响,震动着整个空间微微有些震荡,数道小小的旋风从两拳之间迸发出来。 连退几步,两人才堪堪站稳,羿锋摸了摸自己发麻的手,心中不住苦笑。人级三阶,功力还是比起自己强上太多了。 就算他仓促之间抵挡,实力没有发挥到七成,自己还是吃了点小亏。 这一幕,让整个区域陷入了寂静之中,一个个眼神集中到羿锋身上,眼中满是不敢相信:天啊,这怎么可能?他不是经脉俱断么?怎么这一拳能和爱尔兰打成平手? 他们一个个眼中惊骇了起来,心中不由闪过一种可能:流枫得到的消息是假的,唯有这样的原因,他才能修炼斗气。 羿锋,依旧是原来的羿锋。自己这些人,好像犯了一个很到的错误?难道真的都要承受他的报复吗? 与这些人不同的是,天逆是这群人里面最为震惊的。羿锋是不是废人他知道的一清二楚,几个月前羿锋还告诉他实力全失。可是,现在的他居然可以硬碰爱尔兰。这也说明,羿锋起码有人级的实力。 几个月的时间,从一个废人修炼到人级。这怎么可能?就算以前有着底子,这也是个奇迹啊。 天逆惊骇的看着羿锋,似乎有些明白为什么羿锋在圣地的地位如此特殊了。这样的速度,不是人所能拥有的。 反倒是诗黛儿,俏脸上满是笑容。羿锋知道不是废人,自己也不用顾忌和羿锋的接触。 “呵呵,没让你失望吧?”羿锋望着眼前变幻莫定的看着自己的爱尔兰,微微笑道。续篇:
这一拳,可以封住所有人口了吧。废人的名头还有几人能相信呢? “你不是废人又如何,老子一样揍残你。” 爱尔兰虽然心底震惊,可是刚刚拳上的力道告诉他,眼前的人,实力并没有自己强。 第72章 震撼的胜 “轰……” 爱尔兰一拳再次扑空,积聚了强大力道的一拳,直直的轰在虚空之上,带起一道道飓风,破空之声猛地在众人的耳朵里响起。 “小子,有本事不要躲。”爱尔兰鄙夷的看着羿锋,拳头之上的青筋耸动,体内的斗气缠绕其上,闪烁着光芒。 “傻逼!” 羿锋不屑的蹦出了一个词。谁会放弃自己的长处,用短处和你硬碰? 这满是讥讽的话,瞬间就让爱尔兰脸色大便,怒意布满全身,拳头再次握紧了几分,额头上青筋暴动,原本英俊的脸显得狰狞无比,可见这傻逼两字让他怒到了极点。 “你找死!” 一句怒吼,爱尔兰体内的斗气如同锁链般,缠卷而出,强大的斗气擦碰着经脉,让他的脸有些扭曲,显然这一招极度给他带来了极大的伤害。 望着其拳头上不断涌现的斗气,如同锁链般向着外面眼神。羿锋目光也沉凝了起来,这武技他在武技阁见过。 日阶低级功法——锁链印。虽然只是日级低阶功法,可是爆发力却极其强悍,可以媲美于日阶中级。同时,施展人也要承受同样巨大的痛苦,锁链般绞着经脉的痛楚,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 羿锋当然不会傻愣愣的硬接他这一招,他绝对有理由相信。自己硬接的话,那自己马上就会躺在这里。他身影不断的变幻,爆劲的拳头每次在自己的身边擦身而过,他甚至能感觉到其中的灼热。
小说名:萌娘三国演义 节选正文: 孙坚的生情顿时明朗了不少:“说起来,寻真确实是很厉害啊,这么多金色将领,他都是从什么地方找来的?他发掘大将的能力,简直比名师郑玄还要厉害。” 孙尚香点了点头:“他还懂得帮人解锁,据说公孙军中有一名叫司马徽的金色军师,就是寻真用奇怪的方法解锁的。大家私底下都说,孙真有预知能力,可以知道将来会发生的事。” “唉,反正他越厉害越好,终究是你的丈夫,是我的女婿了,厉害点总是没错的。”孙坚叹息道:“只盼他能真的取了天下吧……” 一边说着,母女一边协力作战,将一波又一波的叛军兵将赶下了城头。留在城墙上面的叛军越来越少,喊杀声也越来轻,没过多久之后,还站在城墙上和公孙军大战不休的,只剩下“剑圣”王越一个人了,别的叛军都失去了战意,正在撤离,这一波攻城,算是守住了。 于是手边闲下来了的大将们,开始向着王越的身边汇集过去。 张飞、太史慈、孙坚、孙尚香、吕蒙、凌操、凌统……一大堆将领围在了童渊与王越的战圈外面…… 此时童渊与王越打得正热闹,一个人是枪法无双,另一个人则是剑法如神,又都是注重机巧变化的打法,剑光与枪影散布在方圆五丈之内,吓得周围的杂兵远远地躲开,不敢过来。看那样子,一时半会打不出结果。 孙宇在城楼上大声道:“妹子们,别和她墨迹,一起上吧!” 冰山美人立即在旁边补充了一句道:“这妹子长得挺漂亮,要活的,不然寻真要伤心。” 孙宇:“……” 咳咳,我的用心又被冰山美人识破了,切,管她的呢,识破就识破吧,反正我就这点出息。续篇:
冰山美人这么一喊,公孙军的妹子们一起笑了起来。大家都知道孙宇那点出息,反正丑的杀了,漂亮的一定要拐走,这个叫王越的“剑圣”长得就不错,杀了肯定是可惜的,拐走是一定的,现在咱们手上也没事可做了,就来帮寻真抓妹子吧。 太史慈、张飞、于禁等人都向着战圈里走了两步,只有还留在城楼上的神仙姐姐张角表示了一下不屑。 战圈里的王越很明显地感觉到了身边的压力开始变大,几股强大的气势向着她袭来。 王越紧了紧手上的古剑,沉声道:“你们打算不讲江湖规矩,群欧我一人了吗?” “咳,都和你说了几次了,这是战场,咱们是将军不是女侠,江湖规矩什么的去死哦。”童渊笑嘻嘻地道:“乖乖让我抓起来吧,我家寻真最喜欢漂亮妹子了……” 第685章 隐世的剑圣 “我好像明白了一点,战场上打架不用讲规矩,打赢了就算数。”王越看着围过来的女将们,终于明白到这里与江湖侠客的比武是不一样的,比武是分出谁高谁低,自然要一对一,但是打仗是要把敌人往死里胖揍,讲一对一的那就是傻叉一个。 “王越,你为什么要帮于吉这个老巫婆呢?”孙宇大声问道:“助纣为虐很有趣么?” 王越听到这话,居然得意洋洋地昂了昂头道:“她答应给我封个大官儿!” 众人:“……” “就这么简单的理由?”孙宇大汗。 “那不然还要什么理由?”王越好奇地道:“封官不就是最好的理由吗?我一直想当个官儿来试试呢。” 她那张飘然出尘,有点女侠风骨的脸突然变得傻气一片,眼中透中兴奋的闪闪光芒:“我最想当官了,从小就想,可惜朝廷不要我。” 晕死,这家伙是个官迷?
给定节选,续写小说
节选篇章:一种英雄末路的感觉油然而生! 这一剑,入肉其实不深,但却已经在那一瞬之间将他的左肩琵琶软骨挑断,从中剑的部位开始,一股锋锐的剑气在侵入的刹那便开始了四处的破坏,整条肩膀好像已经四分五裂,不再属于自己一般!这怎么可能,那一剑原本的目标根本是自己的咽喉,而自己拼命一闪,虽然不免中招,但对方的准头也应尽失,为什么还可以如此准确的命中自己的琵琶软骨,这怎么可能?! 直到此刻,大厅之中众人的惊呼之声才来得及响起!一片嘈杂。 梦翻云猛提真气,封锁住自己的左肩,看向身前那黑衣人,又恨又怒,重重地道:“第一楼主?” 在这一刹那,梦翻云已经确定了来人的身份,如此轻功,如此武功,如此剑法,如此刺杀之术!面对的刺杀对象又是自己,三大隐门的一宗掌门,武林之中的一代宗师!却仍有如此战果! 除了名震天下的第一楼楼主之外,再无第二人能够办到! “正是本座!天上天大掌门,果然见识不差!”来人冷冷地笑了笑,冷峭的道。 此人正是凌剑! 依然是黑衣蒙面,整个人犹如一柄出鞘利剑,直至此刻才开始散发着夺人心魄的杀气,手中长剑剑尖下垂,剑尖上,一滴鲜血缓缓凝聚,啪的一声滴在地上。 大厅中的空气突然“嘶”的一声,到现在才发出刚才那惊艳的一剑撕裂空间的声音!犹如飓风过境! 满堂烛火,突然全部熄灭。 一片暗黑之中,那黑衣蒙面的身影更如是魔神降世,凛凛睥睨,满堂数十人,在他神威之下,竟无一人敢妄动! 大殿门口的萧幽寒,只觉得芳心之中轰然一震,顿时目瞪口呆!
第七部 谁与争锋 第七十二章 杀气红颜 凌剑尾随在萧幽寒身后,自从进入这隐龙居,凌剑的神识便一直锁定在了梦翻云身上,但梦翻云先天顶峰的内力何等霸道,本身气机更是圆融一体,并没有半点瑕疵,不露半点破绽,内力修为之高,只怕犹在水无波或者玉满楼之上。 凌剑明知道梦翻云就在里面,神识也已经锁定了他,但梦翻云浑身气机与大殿几乎浑为一体,恢弘巍然,无懈可击!即使以凌剑独步天下的刺杀水准,却也是难以找到丝毫的可供利用的时机! 但就在萧幽寒即将要走出大殿的那一刻,梦翻云却不知何故,突然气机大乱,而且再也固守不住自己的心境,那浑然的气机突然乱了,而且是纷乱的一塌糊涂! 凌剑大喜过望!这样的机会,对凌剑来说,实在是千载难得的! 面容可以伪装,武功可以伪装,但,这种绝顶高手的气机,却是任何人也无法伪装的!凌剑不知道大殿之内的梦翻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才导致了这般的失常,但凌剑也没有兴趣知道为什么,他只是知道,若要杀梦翻云,这便是最佳机会!只要能杀死梦翻云,其他的都不再重要! 凌剑是个刺客,凌剑的任务就是刺杀梦翻云,无论何时何地,只要杀了梦翻云,凌剑的任务就完成了!所以凌剑不必考虑去呼应大局!杀死梦翻云,就是对全局最大的帮助! 所以凌剑当机立断,立即出手!果然一剑奏功!若不是梦翻云躲闪得快,只是这一剑就已经将他的头颅割了下来! 至于说对方已经避过原本的目标所在,仍能重创要害,却要归功于凌天的指导、凌剑本身的苦修,若没有千百次的锻炼,如何能在电光石火之间,命中原本不是目标的要害所在!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刑天大风嘿嘿笑了几声,眯起眼睛抓了抓耳朵,笑嘻嘻的说道:“华蓥,不要给我们添乱好不好?” 夏侯骇然看到,这少女的胸口纹章上,居然绣着两只三脚圆鼎,想必这就是刑天大风他们拿她没辙的道理了。按照蛮荒九等巫武的评定标准,刑天三兄弟加起来,还不够这少女一个人揍的。当然,这么秀美的少女应该不是巫武吧?夏侯暗自祈祷她是一名巫士,否则一名美女舞刀弄枪的,委实大煞风景。 刑天华蓥冷冷的盯了夏侯一眼,夏侯只感觉心里一寒,彷佛前世被激光炮给打穿了身体一样,身体上彷佛有了无数透明的窟窿,被她一眼看了个清清楚楚。虽然这少女和夏侯比较起来,腰身还没有夏侯的胳膊粗,但是夏侯毫不怀疑,一百个自己也不是她轻轻一按的敌手。 “这个彷佛锯齿猩猿的家伙,是本家的新友客么?”刑天华蓥懒懒的靠在了一根游廊的柱子上,冷冷的问道。 刑天鳌龙嘻嘻笑了几声,连连点头:“小妹可真聪明,这位兄弟是篪虎暴龙,正是大哥邀请来的新友客。哦,对了,他的年纪比你还小一岁,不过已经是接近九等的巫武了,却是一个好汉。” 夏侯惊愕的看着刑天华蓥,怎么这丫头仅仅十七岁,却比刑天大风他们还要厉害? 刑天华蓥仔细的看了夏侯半天,终于点头说道:“明白了,本家的友客都只听爷爷他们的号令,你们却是想要人帮忙都没有的。现在你们自己招收了友客,却是想要他去相柳、申公、夸父、防风那几家的人面前露露威风?顺便让他参加黑厣军,替你们黑厣军更增一点声势么?”
刑天大风干笑:“小妹可真,嘿嘿,说得没错。” 夏侯对刑天大风又多了几分好感。可不是么,友客,门客,说白了就是拿来利用的。可是刑天大风能够当着自己的面承认这一点,却比那些用所谓的情谊交情来束缚人的好了不知道多少。 刑天华蓥低头沉思了一阵,突然脸上露出了一丝冷笑:“那么,你们今天去西坊,就是要去找人生事了。这种热闹,我怎么能不看?” 刑天大风皱起了眉头,冷哼道:“西坊是什么地方,也是你能去的么?不要害得我们每次都被爷爷他们责打。你要去,就自己带人去。” 刑天华蓥妙目流转,看了看夏侯,冷笑道:“不去就不去吧,你们这么凶作甚么?有趣,你们居然找了一个潜力这么强的巫武,看样子安邑又要被你们折腾得乌烟瘴气了。大哥,我可提醒过你了,要是还像上次那样,你失手差点杀了相柳家的老九,小心爷爷真的把你丢进离火瓮内困上三年。” 再次深深的看了夏侯半天,刑天华蓥冷声告诫道:“篪虎家的蛮子,不要跟着我大哥他们鬼混。已经是黑厣尉,同时封了熊军候,却还和那些不成器的浮华子弟一样招揽人手成日里你打我,我伤你,弄得安邑世家不宁,可不是什么好事。” 夏侯微微鞠躬还礼:“多谢小姐教训。但,士为知己者死。刑天大哥他们若有吩咐,篪虎暴龙无所不依。”
给你一段话: 慕容迥雪羞答答望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晚上,孟天楚正和夏风仪、左佳音还有飞燕在书房里聊天,李林静走进来了,低声道:“少爷,我们抓了一个夜行人,想偷偷溜出去的。就在院子里呢。” 孟天楚很奇怪,走到门外,只见一个穿着黑衣的人蒙着面罩站在那里,扭着头不说话。 孟天楚走上前扯来面罩一看,居然是个美丽俊俏的女孩,再仔细一看,惊讶道:“温柔?” 温柔一脸的怒气,两眼象是要冒火一样看着孟天楚。 孟天楚他笑了:“怎么?你想做个逃跑的新娘?” “孟天楚,你休想我嫁给你,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你想疯了吧。” “天鹅?我看是野鸭子吧?还是那种灰扑扑的干瘦野鸭子!哈哈哈,”孟天楚回头看了看自己的三个夫人,然后用手指了指她们,对温柔说道:“你也是长了眼睛的,我怎么不觉得你哪一点可以比得上我的三个如花似玉的夫人。” “那你为什么要死皮摆列地要娶我?我要走,你放我走!” 孟天楚冷笑一声,立刻李林静将她松绑,说道:“她要走就放她走好了,正好我是不想要的,她自己要走,就和我没有关系了。” 李林静唯一迟疑,还是上前给温柔松了绑。 温柔活动了一下四肢,将信将疑地走了两步,发现真的没有人拦着,她飞快地跑了出去,一下就没有了人影。 夏凤仪担心地说道:“这么晚了,一个姑娘家,万一……” 孟天楚道:“你们都看见了,是她要走的,还说我是癞蛤蟆,我总不能强迫一只白天鹅委身与我。” 夏风仪等人不知道孟天楚这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一起望向他。请你帮忙续写:
孟天楚笑了笑:“她要真能跑得掉倒好了,你们没注意吗?我东厂的人早就化装成各种人物在我宅院四周部署了,——不过不是我安排的哦,这些肯定是温大人早就料到温柔这一招,已经做了安排了的。我才巴不得她走掉呢!” 果然,第二天一早,大家才完了饭,说笑着从饭厅里走出来,突然看见温柔居然站在了门口,身边还多了一个柯乾。 孟天楚赶紧上前给柯乾行礼,也没有正眼看温柔一眼。 柯乾笑着说道:“我把小柔给你送回来了。” 孟天楚道:“知府大人亲自来,真是令孟家蓬毕生辉啊,请大家到大厅坐。”说完,赶紧迎着柯乾到大厅坐下。 柯乾坐下后,孟天楚一一给他介绍了自己的三个夫人,柯乾看罢,便笑着说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贤侄真是艳福不浅,怕是我们杭州的美女都已经让你带回家中了吧。” 孟天楚笑道:“让大人笑话了。” 柯乾看了看温柔,给她使了一个眼色,发现她无动于衷,于是说道:“我已经教训过她了,眼看着就是大婚的日子了,怎么可以说走就走呢?不过,毕竟是第一次离开爹娘,而且又加上马上要当新娘子了,自然心里会有一些忐忑,贤侄也不要放在心上。” 孟天楚这才上下打量了温柔一眼,呵呵笑道:“灰野……而不,天鹅姑娘,不是要飞吗?怎会又回来了,嘿嘿,看来天鹅姑娘还是舍不得我这癞蛤蟆的地盘哦。不过,我这只癞蛤蟆是会咬人的,你可得小心你雪白的羽毛!” 第261章 木偶的婚礼 时间晃眼就过了,孟天楚与温柔成婚之日终于来到了。
小说简介:道在人为!少年王林几经转折,以平庸的资质踏入仙途,历经坎坷,凭着其聪睿的心智,艰难的迈向崎岖仙路。 顺为凡,逆则仙,只在心中一念间……修真,到底是修的什么? 不如相忘于江湖! 修道,修仙,修真。神通,道法,仙法。 且看平凡一少年,几经转折,以平庸的资质踏入仙途,历经坎坷,凭着其坚韧的心智,迈向崎岖仙路。 夺基、杀人、秘宗、战场、古神……如何一步一步走向巅峰,凭一己之力,扬名修真界的故事。 此书乃修真界的一代风云人物奋斗史,是一部“修心”的名人传! 节选正文: 只见王林整个人的气息顿时一变,目光渐冷,缓缓说道:“你可确定。” 老者额头冷汗泌出,冥思苦想之后,刚要说话,此时他身边那个体态婀娜的女修,立刻抢先一步,恭敬的脆声说道:“前辈,那古传送阵原本之处可是在山顶?” 王林目光一扫,落在此女身上,此女相貌虽说较之李慕婉差上不少,但也颇具姿色,尤其是此女面白如玉,双眼充满灵动之色。 面对王林的目光,此女脸上升起一丝红霞,轻声道:“前辈,如果那古传送阵当年是在山顶,那么晚辈知晓。” “带路!”王林身子一动,向着山顶飞去。 那女子连忙跟上,其他两个结丹修士,犹豫了少许,也跟在了后面。 在那女子的引路下,很快便来到山顶某处,此地有一座颇为典雅的阁楼,在阁楼四角,挂着一串串铃铛,山风一吹,传出阵阵清脆之声,颇为动听。 那女修身子落在此地后,俏脸一红,说道:“前辈,此处是晚辈闺房,这片山脉,在多年前并非我紫云宗所有,所以师兄才不知古传送阵的存在,晚辈也是无意中发现房间内有处密道,探查之后才发现,原来在这阁楼之下,有一座阵法。” 王林点了点头,他之前在此派外以神识探查时,也曾看过这里,并没有任何发现。 现在近距离探查,神识一扫,立刻发现在阁楼之下,有一股淡淡的灵力波动,很显然,此地有人以神通之术进行遮掩。 王林颇为惊奇,要知道玉简内显示,他目前所处之国,仅仅是一个二级修真国罢了,但却没想到,此地居然有险些可以瞒过他神识的神通之术。续篇:
在女修的引带下,王林进入了阁楼,顿时一股幽香扑面而来,阁楼内颇为典雅,处处显示出女儿家闺房之感。 王林目光一扫,在一旁的屏风之上略顿一下,但很快便移开目光,神色平静。 那女修脸色大红,连忙上前几步,趁着身后两个师兄进房的瞬间,把挂在屏风上面的一件半透明的丝纱贴身亵衣收起,低着头,满脸红霞不敢去看王林。 王林故作不知,在此女的带引下,顺着密道下入底层,他一路虽说神态如常,但内心却始终谨慎,若是有任何异常,那么他会毫不犹豫的出手。 在阁楼之下,王林看到了古传送阵法,此阵保存尚算完整,可以使用。 从储物袋内拿出两个下品灵兽内丹,扔给带他进入此地的女修后,王林说道:“以此物炼丹,服下后对于你的修为有所帮助。” 女子望着内丹,心神一震,脸上露出狂喜之色,此丹灵力激荡,实乃她生平罕见,这等宝物,若是炼丹服下,定可让她的修为一跃达到结丹后期。 小心翼翼的接过后,她珍重的放在储物袋内。 在她旁边的其他两个结丹修士,不由的眼中露出羡慕之色。 王林看了这二人一眼,转身走向阵内,右手一挥,顿时在他四周升起一片黑雾,阻拦了对方视线后,他拿出一块极品灵石,放在卡槽中,开启了阵法。 阵阵光圈激荡间,王林消失在阵法之内。 那女修望着空无一物的古传送阵,眼中露出一丝惆怅,同时似乎想到了什么,俏脸再次升起红霞。 赵国,地处孔孟大陆最末端。赵国并不大,甚至比之火焚国,也有所不如,仅有其一半的大小。
给定小说简介和节选,续写小说
小说简介:命运由天不由人,但当我们想改变命运时,命运的节奏就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这本书讲的就是一个废材,他改变自己的命运,伫立巅峰之上,俯视众生的故事。 万事无绝对,一切皆有可能! 节选篇章:推开洗衣间的门,在那热水布起的雨景中,两个赤裸的身体死命的交缠着,雷正阳托着小妹的双腿,小妹抱着这个男人的脖子,身体上下起伏着,那鼻间泄出来的春意呻吟声,就知道他们已经连在一起了。 “你们两个混蛋,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时间已经快到了,还不快点。”易朝朝真是恨不得,拿根棍子把这两个狗男女给分开。 “啊,姐,不行,我来了,我死了,快帮帮忙。” 没有想到,易朝朝也被带入了战场,在这洗浴间里进行了一龙双凤的游戏,让上来提醒他们的孙九娘哭笑不得,她可不敢再打扰他们了,不然把她拉进去,那就没完没了了。 一个小时之后,三人换了一身新衣出来了。 孙九娘坐在了厅里的沙发上,看着电视,转头看着三人,很是暧昧一笑,说道:“这么快就下来了,我还以为你们要一个时辰呢,要不要吃了晚饭再过去,反正都晚了,再晚一些也无妨的,看你们还没有尽兴的样子,要不干脆今天不去了,明天再去,反正婚礼后天才举行嘛!” 两女羞得想找个地缝钻下去,她们还能听不出孙九娘的调侃么,一旁的房间里,江诗雅也走了出来,看着两女与雷正阳,一愣问道:“你们回来了,怎么这么快,与家里谈得不好么?” 易暮暮不敢接话,拉着雷正阳的手叫道:“我们走了,两位大姐,再见。” 易朝朝当然也是如此,赶紧跟着走了出去,江诗雅眉头一皱,说道:“他们怎么了?” 孙九娘又靠了下来,说道:“没怎么,就是刚才他们洗了一个鸳鸯浴,洗的时间稍稍的久了一些。” 江诗雅算是听懂了,说道:“这两个骚妮子,六点的晚宴竟然拖到七点还没有出门,真是够可以的,若是易家的人知道,铁定要被她们俩气死。”
孙九娘笑道:“这有什么,以后你不也一样么,诗雅,要不要大姐教你一些知识,正阳都喜欢的,你也不想在床上像木头一样,让他提不起兴趣嘛!” 江诗雅脸上一红,说道:“才不会,我对自己的身材很有信心,再说了,我买了一整套的性感内衣,等那天晚上,我专为他跳一支脱衣舞,铁定要让他看得喷血。” 果然不愧是当过明星的人,手段还真是有些,想想江诗雅跳脱衣舞,一定很有冲击力的,孙九娘倒是有些兴趣了,若是有机会,她也想一饱眼福。 “那就尽量用些手段吧,男人都喜欢这个调调,放荡一点总是没有错的,在外面像个贵妇,但是在床上,男人还是希望女人贱一点才好,诗雅,若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孙姐虽然没有太多的本事,但说诱惑男人,还是很有些技巧的。” 第750章 婚礼进行中 虽然迟到了,但是与易家的交流却是比江家融合很多,也许是因为上次香港金融大战,易家的投资收到了意想不到的回报,所以到了今天,易家都已经接受了两个女儿的选择,更何况两人的母亲马玉芙已经知道了女儿早就是雷正阳的人了,想阻止也来不及了。 易家与江家不一样,气氛也好了很多,把这一次的婚礼当成了女儿真正的婚礼,甚至还给了很多的建议,不过因为新娘稍稍的有些多,所以这一次的婚礼,是不会公开的,只是亲人可以见礼。 与两家见面的第三天,举行婚礼的日子到了,一大早的,小刀会已经行动起来,按照预先安排的节目设置,他们来人在这别墅的四周与院子里布置新婚场景,比如说什么彩汽球,什么彩带,还有什么丝雪花之类的。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他的脑海里出现玲珑气嘟嘟的模样,接着听到她的声音:“好啊,大忙人,你总算接我的消息了啊。” 陶勋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姿态:“玲珑姑娘,你有什么急事没有?我正在跟潘夫子他们议事,若无急事我便回去议事了。” 第六章 敲诈盐枭 “没有急事你就不跟我说话了是吧?”玲珑露出极度不满的表情:“你只将我当作一个可以利用的棋子是吧?有事便求我帮忙,没事便理也不理。亏我还这么帮着你,又做你的客卿长老,又做你的密探。” “玲珑姑娘,我是真的有公事要商议,几十万人的衣食住行呀,每天忙得焦头烂额的,你行行好吧,如果没什么事我回去议事了。” “坏蛋!”玲珑忍不住骂了一句,接着露出狡黠的笑容道:“我真的有紧急的事要告诉你,找你一上午现在才接通,过了这么长时间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不过也不要紧,反正京城那边的消息再过两天总要到你那里。” “京城消息?”陶勋一惊:“是什么消息?玲珑姑娘,你快说啊。” “又是玲珑,还姑娘,叫得真难听。要我告诉你消息也行,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不准再叫我玲珑姑娘了。” 陶勋一呆:“不叫你玲珑姑娘,却怎么称呼你?” “叫我的名字啊,我又不是没有名字,你真是笨死了,也不知道你那进士是怎么考上的。” 陶勋连连说:“不行,不行,直呼一个女子的闺名有违礼教。” “哼,拿伦常纲理来堵我呀。也行,反正不许在我的名字后面带上‘姑娘’两个字,叫我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吧,待我满意了才告诉你京城里的消息。” 陶勋着恼道:“那我以后叫你狐狸,反正你本就是狐狸精。”
“嘻嘻,这个嘛也行,不过你得在前面再加上小字,叫我小狐狸。” “好吧好吧,小狐狸,京城到底有什么消息传来?” “我刚刚从周康年那里得到消息,皇帝老儿已经知道了玄机几个臭道士被人杀掉的事,好象很生气,刑部发文来要调阅你递上去的案卷,并且饬令你务必在一个月之内擒拿凶手归案。” “啊,这么快?”陶勋有些吃惊:“从秋垣到京城即使按百里加急,消息也要一个月以上才能递到,京城怎么这么快就得到消息并且发来公文了?” “怎么送去的不知道,反正你关于这件案子的公文现在仍搁在按察司衙门并没有报上去,不过刑部发来的公文是用加特急送来的,估计明天就会送到你那里的,你要提前做一下准备。还有,你派来的高恽之是太平寨的人吧,人挺老练的,这样的人才也被你发掘出来,真有你的。我昨天才同他碰面,考较一番很满意,我会慢慢地将手头上的关系渠道转交给他,等他上手之后再将上次用剩的银票交给他。” “有劳小狐狸,你能帮他站稳脚跟那就太好了,他结交的人越多越好。” “你放心吧,你的事我一定要办到的,才不会象你对我那样爱理不理。”玲珑说到此处勾起怒意:“不理你这个大坏蛋,不说了!”说罢便关掉了信号。 得到玲珑传回来的消息,陶勋中午没有休息,将陈子轩请来商议。 陈子轩听完后道:“东翁,我们失误了呀,只防着布政使衙门和安察使衙门,没有料到消息传得这么快,早知道是这个样子,乌衣门的案子应该早些用三百里加急报送至刑部,要是能抢在青虚观的案子之前送到刑部,朝廷当不会如此下文苛责的。”
小说简介和一段话都提供给你 后续:
小说简介:废材少年坠崖却意外拜神秘高人为师,冲破百世封印解开七行绝脉,得无上功法武神录传承,闯魔域进五行,远古遗址大显神威! 一剑夺妻威震天下,九针封神怒发冲冠,白衣黑发血洗乾坤,百世轮回灵魂觉醒,历经磨难战皇重生,笑傲江湖任我独行! 灭神山,诛地狱,斩魂殿,左踩缥缈幻府,右踢九霄仙宫,臀压凌霄宝殿,灭神诛魔百战大陆,上天入地唯我独尊! 节选正文:鸭子城一千里之外,四人看着面前的美艳少女,叶天率先开口问道:“这就是那位神王转灵?” “叶哥,我已经检查过她的脚底板,的确有着北斗七星。” 轻轻的点了点头,当初那名神王转世之前,曾经告诉过他们,日后他的转世之身,脚底板会拥有北斗七星,而眼前的女子脚底板有着北斗七星,那么已经说明了很多问题。 “血姬,怎么可以让她的灵智开启?” “当初转灵转世之前,曾经传授给我们一个阵法,只要布下这个阵法,那么就可以完全开启转灵的灵智。” “需要多长时间?” “三个月。” 三个月? 听到这个时限,叶天的心理微微一叹,毕竟他还要赶往剑神海,而且接下来还要到武皇山,最后凭借圣火令进入到三大圣地。 似乎看出了少年心中的困惑,孤星问道:“天儿,你有事情?” 轻轻的点了点头,叶天也没有丝毫的隐瞒,将他所有的事情全部说了出来,随后血姬语气坚定地说道:“叶哥,你还是赶往剑神海吧,这里由我们来。” “我……。” “叶哥,请你相信我,难不成你要时时刻刻空守护我?你去吧,等你回来的时候,说不定我的修为已经达到了武神之境。” 虽然心理极其的不舍得,可是叶天心理却很清楚,他就算留下来,对三人也没有丝毫的用处,所以最终的结果,叶天还是决定先离开。 而天煞孤星与血姬三人找到一个极其隐蔽的地方,然后布下了帮助神王转灵的大阵,而叶天却是朝着剑神海的方向射去。 这一次,叶天一路之上没有再有任何的停留,终于在几天之后赶到了剑神海。 剑神海,位于大陆上一片大海的最深处,四周有着无数的岛屿,可是从来没有人敢登上这些岛屿,因为传说这些岛屿之上,有着强大的神灵守护。
来到大海边,叶天找到一艘船只,看着船上的大汉,问道:“请问去剑神海吗?” “剑神海?” 听到他的问话,船上的大汉脸上明显流露出一丝疑惑随后问道:“客官,你是不是搞错了,我们这里并没有什么剑神海啊。” 听到大汉的话,叶天心里也是感到一丝疑惑,因为根据平常剑圣给他的地图指向,这里的确是通往剑神海的唯一途径。 可是叶天心里却又清楚的知道,大汉不可能骗他,再次取出怀中的图,然后叶天将地图交给眼前的大汉,可是当大汉看到地图上所指的地方时,整个人的脸色瞬间大变。 “你确定要是去这里?” 看到大汉的表情,叶天基本上已经猜出,大汉一定知道剑神海的位置,可是从大汉脸上的表情来看,明显是对剑神海有着深深的惊恐之情。 轻轻的点了点头,叶天声音没有丝毫一样的回答道:“我确定自己要去这里。” “对不起,我不去,你找别的船家吧。” 把地图还给面前的黑衣白发少年,大汉直接钻进船舱之中,根本不给叶天丝毫问话的机会,这也使得叶天心里面多了一层疑惑。 叶天也没有继续问大汉不肯去剑神海的原因,而是带着地图再次找到一家船只,可是这家船只的主人依然与那名大汉所回答的一模一样。 而且叶天还发现,两人都是当看到地图上剑神海所处的位置上,都是脸色大变,一口回绝,根本不给他任何的机会。 第561章 海中霸主 随后叶天连续问遍了所有的船家,居然得到的答案一致,如果是一个人两个人这样无情的拒绝他还说的过去,可是现在整整有几十家船只拒绝,这就有大问题了。 脸色有些不太好看,虽然叶天心里很清楚,以自己现在的实力,根本不需要与这些普通人多废话,但是因果循环,有些事情不能做。
给你一段话: 相持了片刻,高松便被夏言直接从天空中击落,重重的砸在地面岩石上,发出轰的一声。 夏言并没有使用自己的最强力量,他担心高松承受不住,受重伤。夏言的目的,只是击败高松,并不是要高松的性命。 看到这一幕,所有的天宫修炼者,再次张大嘴巴,眼睛瞪大,神情错愕。 在两人比斗之前,很多人都在猜测结果,可是却没有人能猜到高松连夏言真正的一招攻击都抵挡不住。 许昌明等人,都不敢相信高松会败得这么惨,这简直就是秒杀!许昌明等人,都觉得高松与夏言之间的比斗胜负应该在五五之分! 夏言的身法灵力上有优势,高松在境界上有优势。要分出胜负,恐怕需要一些时间。而现在的结果…… 第一次攻击是试探,第二次才是真正的攻击,高松竟然直接被击落下来,重重的撞在地面上,而后滚动出去,将几堆巨石都轰隆撞翻。 看了看地面,夏言回身望向身后不远处的夜老和圣皇,刚才做出斩杀动作的晨曦剑也顺势收回来。 地面上,一层尘土飞扬,碎石纷乱。夜老目光转向身旁的圣皇,圣皇没有任何表示。夜老轻微咳了一声,身体向高松飞了过去,他要看看高松有没有受伤,若有受伤,要及时用丹药治疗。然后,他再宣布比斗结果。 “我没事!我不会输掉!” 就在这时候,高松竟然直接站了起来。他的嘴角,还带着殷红的血液,从地面上站起身后,高松抬目对着所有人大喊一声。 接着,高松脚下轻轻一蹬,岩石地面炸裂,高松借力再次猛烈的窜向空中,目光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一般死死瞪着夏言。 “我不会输的!”高松一字一字的再次喊道。请你帮忙续写:
众多修炼者的目光,都聚集在他身上,他一招被夏言击落,胜负已经很明显。若是死撑着,那最后受伤的,还是他自己! “呵呵,要我输,岂是那么容易的!”高松张口仰头大笑道,“夏言,你的实力很强,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强!” 高松盯着夏言,“不过,想要击败我,那不可能!” “扑~” 高松说着,右手快速伸进自己的衣襟内,忽然间拿出一个乳白色的物件来。只见高松打开这个物件,顿时,一片金光从中冒出,一股诡异的强大的气息顿时笼罩住整个空间。 高松一仰头,喉间咕咚,似乎是在吞服这件东西。很快,高松似乎是吞服完毕,随手便将手中剩余的乳白色物件扔掉。他的全身,此时都有一层金色的光芒笼罩,从他身上散发而出磅礴的力量,向四周的空间不断威压。 高松的气势,仿若从天而降的长河,奔腾不息。 “那是金之力!” 刘巡视马上认出高松方才使用的物品,是金之力!一种非常纯粹的能量! “没错,是金之力!”夜老点点头,面容凝重起来,“这高松,竟然使用金之力!” 夏言看着高松的巨大变化,眉头紧皱。 “高松使用的东西,似乎是一种与爆胎丹类似的丹药,能短时间内提升自己的实力。不过,这高松使用的东西,显然非常厉害。短短的瞬间,气势就提升到如此地步!”夏言吃惊的看着浑身金光的高松。 “哈哈,这场比斗,可没限制不能使用金之力!夏言,你现在必败无疑!”高松哈哈大笑,状似疯狂,“我知道你能用出六十万度的武技威力,不过,我使用金之力,现在我的实力能增加一倍!” 第四百五十一章 夏言胜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对这封匿名信李志成只是笑了笑,便扔在了一边。结果27号上午,李志成又收到两封一样的匿名信,信中还详细列举了张志国的资金动向,以及张志国已经把准备创建汽车制造厂的十几亿美金转向了国外。 27号下午,李志成再次收到同样的匿名信,这次的资料比上午的还要详细,甚至说出了炎黄投资里面有张志国的内应,张志国最大的目标就是炎黄投资里面的钱。 到了这个程度李志成也有所怀疑,他不是不相信张志国,可匿名信中列举的东西实在太详细,而张志国是集团股东又是总裁,手上的权利有时候比他这个董事长还大。 李志成秘密安排人调查了一下,结果一出他更是坐不住了。康师傅集团准备建造汽车制造厂的十三亿美金居然真的被调到了美国,房地产公司刚收上来的一百二十亿人民币目前流落到了英国。这一切他这个董事长居然不知道,而且经手人全是张志国,这两个结果立即让李志成重视了起来。 李志成甚至有些慌乱,张志国对集团公司的重要性每个人都知道,现在吴庸不在,他更不能乱,如果他乱了,不管这事是真是假,公司都会遭受重大的损失。 这几年下来,李志成也学到了不少,不过和张志国比起来还差上一些,李志成心里明白,这事他绝对不能去当面问张志国。只要去问,就表示他心中有了怀疑,事情是真的,张志国可能提前付出行动,事情是假的,也会让两人造成裂痕,对以后的工作极为不利。 27号,匿名信再次寄来,这次甚至出现了张志国秘密和一个外国人见面的照片,收到这封匿名信后,李志成终于忍受不住给吴庸打了电话。这事已经是他一个人所处理不了的,而且稍微出现点差错,都能造成他承受不了的结果。 “事情就是这样!”李志成一口气把匿名信和调查结果都告诉了吴庸,说完才拿起杯子大口的喝水。
“这事除了你之外还有别的人知道吗?”吴庸眉头紧皱,要说张志国叛变他是绝对不相信的,别人不知道张志国自己是最清楚,他就是逃到天涯海角也躲不过吴庸的惩罚。 “没有!”李志成回答道。 “你自己先稳住,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要相信志国,关于资金的问题我会查清楚的!” 吴庸电话里仔细吩咐道,吴庸已经听明白了,这件事最关键的是两笔资金的走向,张志国有短期控制大笔资金的权利,单凭这些不足以判定他已经背叛了吴庸。 第二百零四章 情报部门的成果 “好,不过你也要做出防备!” 李志成无奈答应着,他只能说出自己的心中想法,目前单凭资金的流动并不能说明张志国有背叛的心,作为股东,张志国本身就拥有上百亿的资产。 “你放心,如果是有人想用这点来整我,那他还是太嫩了点!”吴庸点了点头,眼中闪过道寒光。 “老板,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赵大海凑了上来,吴庸本来还挺高兴在和他们聊天,分析着希拉克为什么亲自拜访来借黄金的事,结果接了这个电话之后脸色就完全变了,谁都知道吴庸现在的心情很不好。 “没事,把加密电话给我!” 吴庸摇了摇头,要过了加密电话,李二离开之后,情报部分就是吴庸亲自在负责。吴庸让情报部门的各个负责人定期的向自己汇报,紧急情报可以立即联系吴庸,之前关于公司高层人的情报吴庸从来没有忽略过。 这个电话吴庸打了很久,而且一直在听,直到半个多小时后才挂上电话,脸色却更加的阴沉。 从情报人员的分析中,吴庸已经明白所谓的张志国卷款潜逃一事纯粹是子无须有,这是一场针对他们康师傅集团的阴谋,非常的歹毒。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眼见胖子走远了,拉塞尔示意尤娜守着门口,把门关上,笑道:“跟这家伙打交道,没个心眼可不行,他鬼着呢。” 贝尔纳多特点点头道:“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士兵,联邦军人从一进入军队,就被不断地要求服从,服从,再服从!这是军人的天职,也是一支纪律严明的军队所必须的,田中尉,算是其中的另类吧!” 拉塞尔道:“在我所见过的军人中,他的确是最有天赋的一个,就这么短短几周训练,他就能光凭一份1比20万的地图和兵力部署概略,推演出至少三个阶段以上的攻守双方态势,火力配置,兵力分布,行军路线,突破路线,争夺要点的坐标等变化情况。”他叹了口气接着道:“可惜,他永远不是一个成为将军的料,他只有让人给逼着,给丢到绝境,他才会爆发出他的力量。” 贝尔纳多特笑道:“他要是真的成了将军,那我们恐怕也就再也降伏不了他了,这小子保管整天吃了睡睡了吃,要不就找漂亮女兵勾搭!你们看,号称军事情报局第一美女的安蕾少校,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他给勾搭上了。” 拉塞尔笑道:“所以,这样的家伙就一定不能让他过上好日子。把他的潜力都挖掘出来,放在最关键的位置,他能比所有的人都更好的完成使命!好钢用在刀刃上,说实话,只有把自由战线交给他,我才放心。在敌后,他绝对会想方设法的保命,也会想方设法的保全自由战线的战士。” 费欧文张口结舌地道:“拉塞尔将军,我上次不是听你们说如果田中尉看透了你们的战略计划,就不用上前线么?他现在可是拼命学习啊,若是出尔反尔,恐怕……” 拉塞尔淡淡地一笑道:“我是说他不用去前线啊,可我没说他不用去敌后吧!”
第二十九章 等你回来 进攻时间延迟,加里帕兰的气氛反而更紧张。 战争的准备,通常都会在最短的时间内完成,在士兵们来不及思考的时候把他们送上战场,是最明智的做法。若是长时间的战备,不但会消磨士气,还会带来更多的负面影响,尤其是新兵们。人类对于死亡的天生恐惧让没有经历过硝烟的这些士兵背负着沉重的压力。这样的压力如果不进行及时的引导,很可能会出问题。 等待,是一种非常折磨人的煎熬,尤其是踏上死亡征程之前的等待。 当加里帕兰刚刚进入战备状态的时候,军营旁的酒吧成了最热闹的场所。这些联邦士兵最喜欢消遣的地方每天都会发生各种各样的事情,喝醉酒闹事,新兵忽然发狂,争风吃醋,打架群殴等事件数不胜数。 宪兵执法队的禁闭室里几乎人满为患。 随着战备等级的升级,有机会到酒吧来发泄一下的士兵越来越少。尤其是第一阶段登陆的陆军部队,都被勒令留在军营里,取消一切外出活动。 之前发泄够了的士兵们拼命给自己鼓劲,反正都是上战场,不能窝囊!死就死!谁知道刚下了决心豁出去了,想开了,忽然在进攻前夕,宣布计划推迟。这些困在军营里的士兵们显得更加的烦躁。各级军事主官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各种各样的报告雪花一样飞到前指,全是一片抱怨,或拐弯抹角,或直截了当,总之就是一句话,再等下去就管不住了! 总统和最高统帅部米哈依洛维奇上将照例下达询问,要求前指对此作出解释。前指的回复自然很明白,除了总统办公室对于几项已经迫在眉睫需要在进攻发起后进行的宣传活动不能如期开展有些焦虑以外,没有人对此提出指责。从另一个方面看,勒雷联邦接受原加查林帝国上将拉塞尔成为自己军队首席军事顾问的态度相当包容,这一点,让拉塞尔与哈米德私下交流的时候,也非常感慨,这在加查林帝国是完全不能想象的。
给定节选,续写小说
节选篇章:实际上这四股气息早在他进入这远古仙域的一刻他便感受到了,他之所以走了这里,除了毁掉那一个个雕像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去见一见这四道气息内,其中一道让他熟悉之人。 他心中也已然明白了一些事情,他要去找那个熟悉之人,做一次交易! 身子向前一步迈去,王林走向这远古仙域的深处。 他一路疾驰,除了数百万里后大袖一甩,狂风呼啸间便有风暴轰轰而起,直奔地面那些数百万范围外,残存的古之三族雕像而去。 轰鸣回荡,那些雕像一一崩溃,王林没有停顿,而是阴沉着脸,继续前行,随着大地雕像的一个个轰轰坍塌,包裹其内有一些正在疗伤的残余仙人,纷纷急速的幻化,向后急急退去。 转眼之间,在王林的四周远处,便有七八个仙人的身影凝聚出现,他们一个个全身散发金光,双目露出怒火,遥遥的盯着王林,但却没有人开口说话。 王林看都不看他们一眼,这些人或许曾经很是强大,可如今却引不起王林半点兴趣,尤其是想到搜索记忆的艰难,王林索性也就放弃了搜魂,前行中任由这些人远远的跟在身后。 但若是有人敢向他出手,那么王林不介意出手杀仙,实际上他也还没有杀够!若非是心中另有一个打算,这些人,不会在王林面前有存活的可能。 前行中,慢慢的在王林的前方,出现了四座巨大的雕像,这四个雕像几乎与天齐高,远远一看如同四座冲天之山! 在这四座雕像后面,还有一片无尽的古之三族雕像耸立,看不到边际。 更是在这四座巨大的雕像眉心中,各有一个漩涡在缓缓转动,王林目光一扫,便在那四个漩涡内,感受到了四股极为霸道的气息。
这四股气息,王林对于其中之一极为熟悉,那气息来自朱雀! 这股气息,仿若是朱雀之祖,让王林有了一种如当年在颠落之地内,看到一代朱雀的感觉。 “朱雀……”王林双目一凝,颠落之地的朱雀气息,与这其中一个雕像内传出的朱雀气息,几乎一摸一样,王林沉默中,已然看出,这两股气息内,显然有一个是属于分身! “七彩仙尊麾下朱雀战将,你出来与我一见!”王林停止脚步,飘在半空,缓缓地开口,其声音平静,传遍八方。 他站在那里,便有一股浩然之威降临,仿佛其所在之处,天地隐隐要在其脚下。 王林话语回荡,四周一片寂静,其身后那跟着过来的七八个仙人,此刻也纷纷停顿,冷冷看来。 “好狂妄的小娃娃,你一路走来毁灭了诸多胚体,更是杀了几个我远古仙人,你身为朱雀后裔,这种行为已然是大孽不道!老夫白虎,便代朱雀教训于你!”阴沉的声音打破寂静,四个雕像其中一个眉心的漩涡内,直接就走出了一个身穿白袍的老者,这老者满脸皱纹,一股沧桑的气息随着其走出,惊天而起。 他一步之下就离开了雕像漩涡,刹那就直奔王林而来,其速之快,在前行中掀起了呼啸,这呼啸听起来,就如同一头猛虎在仰天低吼。 更是在王林目光看去,这老者来临中,其身后出现了一个几乎有天地之高的巨大虚影,那虚影的样子,赫然就是一头白色的巨虎! 这巨虎双目露出凶光,散发出一股震动天地的威压,使得那老者显露出了一股空玄初期的强悍修为。
小说简介和一段话都提供给你 后续:
小说简介:龙气者,人道总纲也。 一次的意外,让他携带着一个破碎灵魂,回到了这个世界十八年前,那时,江山如画,群雄逐鹿,苍茫大地,谁主沉浮? 凭借着龙气秘术,突破命格,要行那“易鼎”之事。 序 序章 洛阳的九月,本应是收获之节,但是此刻放眼看去,城外昔日的良田之上,满是野草和荆棘。 洛阳城畔喊杀连天,数十股浓烟直冲天空。 雄伟的城墙已经被轰破多处,在胡骑的监督下,十数万汉人军民被凄惨的驱赶着,蚂蚁一般拼命向城中冲锋,城头的箭雨无情的朝同胞落下,每时每刻,都有汉人倒下。 又一批被称为“霹雳车”的巨型投石机,运抵前方。 片刻,巨大的石弹划破天空。 “轰轰”连串巨响,在沙尘碎石中,一段城墙摇摇欲坠,顿时,整个战场,胡人的欢呼声山崩海啸一般爆发出来! 大胡王庭四王子忽尔博,雄立在高台上,在他四周,上千旗帜飞扬,三千虎贲近卫候命,再远处,十五个万人师横列开来,漫无际涯。 虚空之上,肉眼不可见的黑气,带着红紫之色,直冲云宵,如刺破天穹的巨剑,卷动着风云。 忽尔博凝视远处,突然之间叹息一声。 “殿下,今王师百万,上将千员,皆阵列于此,殿下何故叹息?乃忧此战否?”身边一个道士稽首行礼问着。 “哎,非忧此战。北方秦王、晋王已灭,梁王早降,此刻洛阳一下,江南膏腴之地,民不堪战,更是难挡大军。自此万里江山,尽在父汗手中矣!吾何忧哉!” 就在这时,远处旌旗摇动,只见空中一暗,又一片箭雨直冲而上,遮天盖日。 随着呼啸的箭雨落下,大片人应声而倒,敌我尸体交错的堆积起来。 战鼓雷鸣,一下接一下,直敲进每个人的心中。 受此驱使,更多的汉人,不断填补上去,丝毫不予守城之人喘息之机,几处缺口,更有着洪水冲坝之势。 远处又一段城墙,“轰隆”一声巨响,颓然倒下。 “杀,杀进去!”角号吹响,大胡的铁骑,终于发动,其前行带起的声音,就如雷霆一样,奔雷般的马蹄声滚滚而去,给予最后一击。 “今日看巨石击城,又想起了王弘德,这霹雳车,还是他所创!”忽尔博视眼前激烈的搏杀如无睹,凝神远望,目光幽远:“只是,我出兵之时,父汗就要将其处斩,虽然父汗旨意,只要他求饶臣服就可免死,但他性格坚毅,算上以前被蜀王囚禁的日子,前后已有十三年,当初父汗要立他做汉王,他也是不假辞色,坚辞不就,只怕这回他依旧是不为所动吧!” 远处战阵隆隆,却不掩其声,身边稍后处数个汉将都脸色黯然,低头不语。 王弘德,蜀地吉新郡节度使,曾和游学中原的忽尔博结为兄弟,他继父之位后,多有创建,曾屡破敌镇,扩张势力,可惜却被其部下,也是其姻亲的李承业兵变,囚禁十年,李承业日后称蜀王,多依其基业。 大胡入侵,秦王蜀王等先后败亡,王弘德被胡人俘获,押送到大胡王都燕京。 囚禁三年,受到无数次劝降、逼降、诱降。 当时北地难平,大汗欲立汉人傀儡,许诺立其为汉王,王弘德坚辞不就,此事轰传北地甚至南方。 就在这时,数骑自北方远道而来。 稍近,却是近卫服饰,当先一人,身材魁梧,浓眉,生着连鬓胡子,他到了近处,下马落地,半跪喊着:“报,王先生已经在五日前被处斩。” 听了这话,一生南征北战、杀人如麻的忽尔博还是感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惆怅,脸上不由浮现寂寥之色。 高台下,数个道士和僧人各自行礼,口念圣号。 片刻之后,忽尔博才收拾了心思,问着:“当时是何情况?” “是,大汗设酒宴于承乾宫,最后招降之,王先生坚拒,被大汉下令在大殿中处死,临刑前,大汗问他有什么话要说。” “王先生说绝命词——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忽尔博低语念着:“孔曰成仁,孟曰取义,唯其义尽,所以仁至。读圣贤书,所学何事?而今而后,庶几无愧。” 眼前不由浮现出一个青衫少年,温酒举杯。 “王先生又说,先贤所说,唯此句不然。”这骑士显然不懂,死记硬背,又背着:“汉家江山破碎,神州蒙难,岂因一死而无愧之,我有愧也!” “岂因一死而无愧之。”忽尔博默念几次,突然之间哈哈一笑,说着:“果然是我忽尔博的结拜兄弟!” 转过身来,令:“城破,许洗城三日,我忽尔博的兄弟死了,岂可没有血祭!” 将令传下,众将轰然应诺,大是欢喜。 片刻,城中杀声四起,哭喊之声数里可闻,几如地狱。 僧道一众立定高台,用法眼观望,黑紫之气直冲天空,盘旋而上,黑龙隐隐,大有王者之相。 随着屠城令,血光弥漫,直冲龙柱。 “善哉,善哉,此方大难,皆是气数(业力)所至!”高台下,数个道士和和尚再次各自行礼,口念圣号,眼露怜悯之色。 各自经文,空灵而沉静,随着经文,只见一片天空豁然大开,佛光灿烂,天花缤纷而下,诸天神佛,绝色天女,俱都隐隐在天花中显现,或显慈悲相,或显伏魔相。 又一处,祥光直冲天上,清气丝丝垂下,洋洋洒洒。 无论佛光道气,皆依于龙柱,只见道气佛光所至,接连不断的光辉,打在它们栖身的血光上,血光飞溅破碎,朦朦胧胧中,下面的屠杀还在继续。 “此吾等之故土,此吾等之旧国!” “老父就戮,娇妻遭辱,幼子死于非命!” “复仇,复仇啊!” 无数冤魂不甘的长号,震动着灵界。 “一念怨恨,就生魔难,四大皆空,转生极乐。”佛光渲染天空,怨魂依附的血光,依次消灭,血光破碎,强大的吸引力,使怨魂不得不投入背后黑暗的旋涡之中。 “上帝大慈,普降甘霖,告尔众鬼,解尔怨结。”清玉一样的声音震动虚空。 净禅,王明理,八百思,都是高道高僧大德之士。 受胡帝册封,以御天下道门佛门,削尽亡者怨恨。 就在这时,在场的大德之士,突然之间脸显惊容,目视苍穹。 茫茫天际,本来太阳照耀,虽有万千星斗,依旧晦暗无光,突然,北方天际,一道强烈白气腾升而起,划过天际。 “是浩然正气。” “王先生刚烈,受死而有此气,也不算稀罕,何以七日后再发?”几个大德不由微微变色。 “苌弘放归蜀,自恨忠而遭谮,刳肠而死,蜀人感之,以椟盛其血,三年而化为碧玉——莫非七日化碧?” “不好,有此气在,干扰我等法力了!” 只见白虹贯穿天地,其气至大至刚,塞于天地之间,几无可御,天空上打开的佛土大门,道门天帝甘露,被这气一冲,顿时猛烈摇晃。 而原本血光稀薄的怨灵,突然长声,百万怨灵同声怒吼,天空上乌云突然之间云集,翻卷奔腾而来,犹如飓风来临之前的海面。 唯有白气贯穿,依旧倾泻而来。 亡魂不甘的长号,前赴后继的扑向白光。 在场的大德察此异象,不由猛打了个寒噤,大惊:“不好,快停止洗城!” 说时迟,来时快,百万怨灵猛的冲入白光,顿时,白光卷着百万怨灵,形成着一个外白内红的大光球,向上一冲。 就在这时,天空之间,突然闪出一颗斗大白星,光华灼灼,摇曳生姿,大有立刻出手摇撼乾坤,进而令天地翻覆之势。 星光直垂而下,与光球一冲,只听“轰”的一声,天空猛的一暗,一个神秘旋涡出现。 “不好,天机混乱了。”在场的大德都脸无人色。 一阵狂风吹过,只听“喀嚓”一声,忽尔博代表汗王的大旗,应声而折。 节选正文:这亲兵飞快的禀报的说着:“检查了,没有发觉许彦许大人的尸体。” “报!”不容许文会作出决策,又有一人进来禀报:“王上,百里处发现楚军!有上万人,还请王上早做定夺!” 接二连三的急报,让许文会脸色不由大变,不过许文会是一地诸侯,很快就反应过来,冷哼了一声,语调变得又缓又重,向着左右问着:“看来,楚王是等不急了,就要和我决战了。” 这时,军师韩术出列,他是极聪明的人,连想也不想,就朗声答着:“王上,这时已经断无后路,我军再拖延的话,各郡县就要分崩离析了,这时唯有王上亲自督军,亲自抵抗甚至战胜,才能稳住局面!” 许文会眉心一挑,咬牙沉思,这话说的有道理,但风险实在太大,不过以眼下情形来看,一直以来的拉锯战已告一段落,要进行的的确是大军正面决战了。 当下咬着牙,说着:“孤要御驾亲征,看我和楚王之间,谁是真主!” 万山县 吴兴宗回去后不久,就有旨意,着吴兴宗觐见。 吴兴宗立刻又赶去了县衙,虽不是第一次进这座县衙,但现在情况却是第一次,只见亲兵停立,太监随侍。 由太监引进来,进了偏门,见院里有几棵碧幽幽的大树。 吴兴宗一路走一路看,到了不远处,就有一座亭子,亭栏下有一个小湖泊,可以凭着垂钓。 县衙并不大,几进房舍,一处门前立着十几个侍卫。 吴兴宗就知到了王上临时地点,到了门口求见,片刻,就有答复:“王上叫你进来!” “是!”吴兴宗忙答应,小跑进去,见樊流海也站在一边,先向王弘毅叩拜请安:“臣吴兴宗,拜见王上!”
得了起来的声音后,又起身对樊流海一躬身。 王弘毅案上摆着长长一卷地图,又有着一叠地图,这时微笑着看着吴兴宗,说:“前几日你接驾,就是缘分,回来后,孤看了你的资历,年才二十,就屡次立功,现在都当到副指挥使,真是一员大将福将啊!” 吴兴宗连忙叩拜说着:“这是王上和大将军的恩典。” 樊流海就笑的说着:“这资历我也看了几次,我这个年纪,还是一个小兵呢!” 其实樊流海心里,是不赞同王上召见这个人,但这时抱定了“顺拙”的宗旨,就这样说着。 王弘毅含笑点头,此时正是下午,太阳西斜,照得这小小县衙园林一片明媚。 秋风一起,湖水起伏不定,王弘毅不禁喟然长叹,说:“吴兴宗!” “微臣在!” “你能接驾,就是和孤有缘,孤任你当羽策西营代理统领,等立了功,就转正,你觉得如何?” 虽是询问,但旨意一下,吴兴宗立刻毫不迟疑叩拜:“敢不从命?臣接旨。” 并且羽策西营,也有所耳闻,自大量购买马匹,又进行规模养殖,现集马七万,整个楚军有成编制的骑兵一万。 骑兵主要集中在几个骑兵都中,其中羽策都,分左右东西四卫,每卫六百人。 四卫都是骑兵卫,本来一卫是正七品,但由于是骑兵,一卫统领是正五品,吴兴宗能到这里,就是晋升了。 见吴兴宗叩拜接受,王弘毅居高临下,浮现出微笑,不温不火地说着:“你当了羽策西营统领,以后破军杀将,就靠你了。” 吴兴宗这样的人,如果到普通军队,很快就能独当一面,到时就羽翼丰满了。
给定节选,续写小说
节选篇章:叶天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老胡,你不是说了,这里就是给人进山采药用的嘛?” “这月份,敢进长白山的没有几个人,即使冻不死,也会在老林子里迷路的。” 胡鸿德脸上露出一丝恨意,“是孟瞎子,这长白山除了我之外,也就他敢这时候进山!” 冬天的长白山,几乎都是皑皑白雪,很难辨明方向,就是最有经验的老参客,错非不得已都不会进山的,胡鸿德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孟瞎子的身上。 “能碰到就最好了,老胡,安心休息一晚,明儿去找他们!”听到是孟瞎子,叶天眼中也是杀机隐现,被一个通晓术法的人惦记上,那滋味绝对不好受。 胡鸿德点了点头,说道:“他们既然来了这里,就甭想再出山了!” 当年为了猎杀那只火狐狸,他整整追了三天三夜,要说在山中追踪的本领,胡鸿德绝对是这长白山区独一份的。 在距离叶天二人栖身的那个木屋两座山头的地方,同样有一个木屋,里面篝火烧的正旺,几个人正围着一张血淋淋的虎皮在打量着。 在虎皮旁边,则是堆积在地上的一堆虎骨,这些都是好东西,拿出去就能卖个天价,至于虎肉,却是被他们扔掉了,虎肉的味道有些发酸,没人愿意吃的。 郭子探丝毫都不掩饰眼中的贪婪,他冒着如此大的风险进入到长白山里,不就是为了这张虎皮吗? 偷眼看了一下孟瞎子,郭子探跷起了大拇指,说道:“孟爷,好枪法啊,这张虎皮拿出去,最少能值五十万!” 这只东北虎是被孟瞎子一枪放倒的,而且子弹是从右眼穿进去的,整整虎皮上没有一个弹孔,甚至连毛发都没伤到,这种品相的虎皮,在市场上价格极高。
孟瞎子的气色比前几天好了许多,摇了摇头说道:“明儿再往山里走,我总感觉有些不对劲,胡鸿德那老东西说不定就追进山了!” 像孟瞎子这种人,虽然功力没有达到叶天那般境界,但常年在长白山中游走,也经历过不少生死险境,对危险有一种异于常人的敏锐察觉。 “孟爷?咱们打到老虎了,还进山干什么啊?赶紧出去把这虎皮出手了才是真的!” 听到孟瞎子的话后,郭子深几人面色都是一变,他们进山只是为了求财,现在虎皮就在眼前,哪里还愿意在这冰天雪地里呆下去啊? 第417章 狭路相逢(中) 长白山那么大,出山的地方众多,实在不行从朝鲜境内偷渡出去也行,郭子深等人根本就不怕胡鸿德能寻到他们。 所以孟瞎子要继续往山里走,郭子深几人都是不同意,卖了这虎皮找个小娘们在热炕头上逍遥快活,岂不是比呆在这能把人冻成冰棍的大山里面强啊? “有钱也要有命花才行,在这山里,你们能逃出那老东西的追杀?” 孟瞎子翻了个白眼,嗤笑道:“出去肯定是个死,倒不如留在这大山里周旋了,他胡鸿德武术高强,我孟瞎子也不是吃素长大的!” 孟瞎子这安出手对付胡小仙,本来就不是为了钱,胡鸿德数次阻止他杀人越货,孟瞎子早就对其动了杀心,只不过心有忌惮,一直没有出手而已。 其实即使失了手,孟瞎子也不是很怕胡鸿德,但是暗中那个破了他术法的人,却是让孟瞎子吓得肝胆俱裂,这才执意要躲进长白山妊。 要知道,孟瞎子用家传萨满术洼,这几十年里也不知道取了多少人的性命了,但这次他不仅术法被破掉,连人都差点丧命,可见对方远不是他所能力敌的。
给你一段话,帮我继续写下去
“老鬼~”身形急掠中,陆尘微微笑起,神识传音道:“头一次听你说话这么中听,嘿嘿,这群王八蛋曾经追了道爷整整三个月,也是时候讨回来了,那就杀吧……”陆尘舔着嘴唇说道。 “对,杀,哈哈~” 没有人知道,此时此刻杀气翻涌的一部分原因,盖是有某个深藏在奇镜空间中的落魄大神的鼓动,方才有此惊人的气势出现。 那五十余修士见陆尘杀来,心下顿时一喜,他们所知的诛杀大阵,是归元宗极强的法阵之一,自此阵创出,便没有失败的时候。这下终于可以把这个恐怖的小子杀死了。 惊喜中,修士们个个拿出压箱底的法力真元,数十股气息拧成一股,形成了冲天的气浪,直贯云霄。 曾烁虽然已经负伤,但有丹药的救治也已缓和过来,他站在法阵中央打着繁复的印诀,用仇恨的目光等待着陆尘自投罗网。 一见到陆尘杀到近前,曾烁大了喝一声“杀”,数十修士同时出手,翻天气浪幻化成一柄宽达数丈的无柄剑形,迎着陆尘的势头喷射而去。 眸子一冷,陆尘肃杀,昊空锤再现掌心,赫然变达一人来高,只见他身执重锤,神色凄厉狰狞。双手一握,竟然不逃不避猛的挥向无柄剑形。 “给我开……” “轰~” 锤光剑影撞击一处,磅礴的法力自陆尘的身上狂泄而出,有如浓云翻滚、惊雷阵阵。 一锤自下而上的扬起,无柄剑影支离破碎……而陆尘暴退十丈,胸口气血翻腾,也受了些轻伤。 这一碰撞可谓互有胜负,然而在刘洪眼里,却是难以置信。
“天哪,以一人之力与诛杀大阵正面相抗,这小子还是不是人啊。他好像不是金丹期的高手吧。” 刘洪越想越是害怕,他怎么也搞不懂陆尘是将诛杀大阵的剑气挡下来的,在他看来,刚刚那一道剑气是诛杀大阵最强的一击。再往后,威力锐减。 似乎是在验证刘洪的猜想,剑气被陆尘一锤砸散之后,所有归元宗弟子皆是面容变了数次,曾烁紧咬着牙关,恶狠狠的瞪着陆尘,这一刻方才知道自己碰到了难啃的硬骨头。 不过事已至此,盖是没有回头的可能,曾烁一发狠劲,慌忙的命令道:“再来,我就不信诛杀大阵也奈何不了玉湖。杀~” “杀~” 数十修士再次掐起法印,剑气频频出现。只是陆尘此刻已经杀红了眼,黑芒包裹下的他,根本对那冲天的杀气不屑一顾。 “昊空九打……” 第186章 同归于尽 富饶郡东三百里开外,两道人影御剑出现在密林上方。 其中一道人影身材高大,双眼如电,面色凛然,气势如虎,此人脚下御使的飞剑也极是特殊,乃是一柄无锋无刃、无柄无潭的红色巨剑。 另外一人仙风道骨、长髯飘飘,头上箍着浮云髻,手执白丝拂尘,脚下飞剑显然样式普通,但却掩盖不住其中锋锐无边的气势。 两人自一左一右急匆匆的赶至,在密林的上方会面,虽然长相年龄等各不相同,但有一点相同的是,两人的手上都戴着仙盟门客的信物:翡翠指环。 那红脸大汉见到仙风道骨的老者,大嘴一咧惊喜的叫道:“蓝合真人……” 老者眉目一扫,微显惊容:“朱童?你也来了?”
小说名和一段话都提供给你 后续:
小说名:巫颂 节选正文:正说着,夏侯已经无比艰难的扛着沧风从那窟窿里爬了出来,傻笑着朝着天空的那宫官挥挥手:“这位公,哦,这位大人,不知道,是不是我赢了?”他随手把昏迷的沧风扔死猪一样的扔在了地上。 那宫官缓缓落下,伸手探了探沧风的鼻息,又拨弄了一下沧风,终于大声宣布道:“刑天家友客篪虎暴龙,胜!” 他眼里寒光一闪,看向了相柳柔的方向:“按照事先约定,今日之内,相柳柔当将赌注赔付刑天大风。否则,按大夏律,剥夺相柳柔一应官职,终生不得启用。” 相柳柔面色惨白,脑袋里就只有那几十车珍宝的影子在旋转,终于喉咙里发出了‘咯咯’一声,仰天倒下。 刑天大风、刑天玄蛭、白,以及所有黑厣军、玄彪军将领同时欢呼,潮水一样的冲进了校场。白一把跳到了夏侯的肩膀上,龇牙咧嘴的手舞足蹈,好不嚣张。他连蹦带跳的吱吱乱叫,那气焰连天都可以捅出个窟窿来。 刑天大风、刑天玄蛭一手抱住了夏侯,高兴得吱哇乱叫,话都说不清楚了。依稀可以听到刑天大风在那里带着哭音的嚎叫:“这回,我总算是有钱花了,可不要老二每次都请我去西坊了。” 黑厣军、玄彪军的一众将领义气冲天的嚎叫着:“篪虎兄弟,以后在安邑我们罩着你,谁敢招惹你,我们拉个十万八万大军帮你揍死那厮。” 夏侯眼前金星乱冒,两只血糊淋当的手在刑天大风、刑天玄蛭脸上乱抹了一阵,终于一口血喷出来,凄厉的嚎叫道:“让我歇歇,行不?我肋骨起码断了十根,你们不要凑这么紧行不?”
黑厣军、玄彪军的将领们大声欢呼,无比兴奋的簇拥着夏侯就走。已经有数十名玄彪军的巫士在那里连连使用巫咒,对夏侯的身体进行处理了。一波波的热浪在夏侯身上涌动,他立刻精神了起来。 回头看了看倒在地上根本无人理会的沧风,夏侯心头黯然,猛的拍了一把白:“去,把他带来。嗯,他要建道场么?却也是个好汉。” 刑天大风他们哪里计较这些事情?刑天鞶大包大揽的叫嚷道:“篪虎兄弟看重了他,那就收了他就是。哈哈哈,自己的友客跟着我们走了,相柳老六怕不气得吐血么?” 众人欢呼大笑,一行数千人上了黑厣、玄彪,直接一路烟尘的冲突出了王宫,径直往西坊去了。一向冷静的刑天玄蛭都控制不住的得意大叫:“兄弟们,这次相柳老六可是输惨了!日后这安邑,就是我们兄弟们的天下,诸大巫家的子弟,谁敢不听我们的使唤?哈哈哈,今日西坊所有花费,我们包了!包下整个西坊,大家好好的乐乐!” 欢呼雷鸣。少年轻狂,以此为甚。 第二十八章 余波 顺着正中的玉板甬道走过刑天家最前面那个巨大的广场,绕过三重高大的屋厅,拐进一个侧花园,随手推开一重暗门,踏着那用一块块鹅卵大的玉块铺成的小道绕了几个圈子,刑天十三腋下夹着一个长布卷儿,颤巍巍的到了刑天华蓥的居所院外。
给你一本小说的名字:大唐寻芳谱 再给出一段话: 李颖听完杨云枫的话,沉吟了片刻后,这才道:“据夫君所言,这个曼珠沙华公主心思也算缜密,知道我大唐用兵之意,看来这个女子不简单啊……”说着又是微微一笑道:“夫君,我看那公主也是雍容之余且美艳,你不妨就考虑一下,娶了她又如何?” 杨云枫知道李颖在与自己说笑,随即叹道:“唉,我有一个公主夫人就已经足够了,如何敢再讨一个公主来?一来是我杨云枫没这个福分,二来嘛……”说着看了李颖一眼,随即摇了摇头! 李颖见杨云枫欲言又止,意指自己,连忙问道:“二来什么?” 杨云枫刚要说话,却见庆东楼门外走进一女子,刚进门就诧异地道:“这又是什么事?门口那么大的仗势?” 杨云枫转头看去,见是吴曼丽,随即笑道:“新罗公主来访,邀我前去新罗呢……也就是韩国!” 杨云枫如此说的用意再明白不过了,后世之时,杨云枫曾经与吴曼丽不止一次讨论过韩国,也曾说要一起去韩国看看,如此特意加了最后一句,就是明确的告诉吴曼丽,自己想邀请她一起去。 吴曼丽如何不知?一听杨云枫的话,立刻喜道:“要去韩国么?”说着一激动,立刻上前一步,随即立刻脸色又一变,叹道:“现在的韩国又是我们那的韩国,还不如何大唐呢,去了又能如何?” 杨云枫立刻道:“去看看这时代韩国的风土人情也好?反正也不可能回去了不是?” 吴曼丽听杨云枫这么一说,立刻沉吟了片刻后,问杨云枫道:“什么时候去?”请你帮忙续写:
杨云枫立刻道:“明天就走,如果你想去,今晚就收拾一下!” 吴曼丽刚欲答应,却欲言又止,故作神秘道:“明天再说吧!”说着冲着李颖挥了挥手,转身进了自己的房间。 李颖一直在听着杨云枫与吴曼丽的对话,也知道杨云枫想待吴曼丽去新罗,更知道杨云枫没有打算要带自己去,这也难怪,毕竟自己是大唐的公主,如果在新罗出了什么事,那定然会惹起两国纷争,即便新罗不敢对自己如何,杨云枫也定然会以此为理由的。 杨云枫见李颖闷闷不乐之状,立刻猜到了李颖的想法,随即笑道:“颖儿,此去新罗也不知道新罗王究竟是何用意,你去了多有不便……” 李颖闻言暗道果然如此,嘴上却微微一笑,上前拉住杨云枫的手,笑道:“夫君,我就留在辽城等你回来,你与吴老板去玩的开心的,莫要牵挂我!” 杨云枫这时拉着李颖上得二楼,一路进了房间,将房门关上,李颖见杨云枫行色慌张,连忙奇道:“夫君,这是干嘛?” 杨云枫则是一把抱起了李颖,笑道:“公主明知故问啊,明日我就要去新罗了,今夜还不好好此后公主就寝么?”李颖闻言脸上一红,立刻将头埋进杨云枫的怀中…… 半夜间杨云枫依然没有睡意,而李颖早已经是精疲力尽,憨憨而睡,今日与李颖恩爱之时,杨云枫发现自己的体力更甚以前了,李颖几次求饶,可惜不是在杨玉琼处,不然便可以叫上杨玉琼一起了,况且也不知道李颖好不好此道,只怕鸣金罢战,绕过李颖。
给你一本小说的名字:入殓师 再给出一段话: “小子,嘿嘿!你的意思,我懂。”收拾了张秀婷的贼窝之后,老赵头的心情也渐渐地好了起来,一支烟歪歪斜斜的刁在嘴里,倒像是个玩世不恭的老痞子:“不过,我告诉你,符咒没了,咱可以再画。但要是人没了,就真的啥也没了。” 说到这,他老眼一眯,吐了口圆溜溜的眼圈:“凭自己的功力,我完全可以不借用符咒就可以封印掉这个骨灰盒,但……唉!张秀婷时至今日到底有多么的强大,师傅我心里也没底啊!正面交战之前,能多保留一丝元气,就多保留一丝吧!” “记住,凡事要谋定而后动,你还是太嫩了!”拍了拍尹珲的肩膀,老赵头拎起塑料袋,头也不回地就顺着下坡路走了。 望着老赵头的背影,细细斟酌着他刚才说的话,尹珲终于点了点头,也跟着走了,待经过黄琛的身边时,捣了捣他的胸口:“市长,还留在这干嘛!难不成良心大发,想留在这里给那小鬼陪葬?” 黄琛这才醒悟过来,擦了擦脸颊豆大的汗珠,不可思议地盯着尹珲问道:“刚才赵前辈使得是什么法术,看起来好厉害的样子。” 尹珲耸耸肩,淡淡地笑了笑:“没什么,雕虫小技而已。那,这把铁锹给你,清理下这些破砖碎瓦吧!要是有警察问,你也给我们挡一下吧!”请你帮忙续写:
丢过铁锹,尹珲双手插兜,哼着周杰伦的《琴伤》,越走越远,他可不想和这个市长有什么太多的交集,说实话,打心底里,他根本就看不起这个虚伪的胖子。 唉!为了一个前程,就让两条鲜活的人命彻底的消失在了这个世界,不可谓不毒,不可谓不辣,回过头,看到黄琛依旧在那里扛着锹,茫然失措。尹珲忽然想起了一句话:可怜人,必有可恨之处! 从张秀婷的身上,他忽然联想到属于自己的那个她。如果不是因为那次意外,现在两个人应该也算是修成正果了吧? 不知不觉,尹珲放慢了步伐。 想起当初的山盟海誓,一点点温暖的湿润竟忍不住在眼眶里打转,和先前吊儿郎当的形象完全相驳。 就在这时,坟地里无数只乌鸦像是受了惊吓一样腾空而起,几百只乌鸦“呱呱”叫着,遮天蔽日的在天空中乱舞。尹珲吓了一跳,回头见是乌鸦乱飞,微微笑了下扭头继续赶路,他却不知无数的乌鸦旋转飞舞着在天空中形成一张女人的脸孔。这张乌鸦组成的脸孔赫然鼻子,嘴一应俱全。甚至远远还能看见嘴角咧起的邪恶笑容。 女人的脸孔一形成,天边只剩下半边脸的夕阳顿时不在像往日一样发出暗红的光芒,而是变得像鲜血一样的艳红。夕阳的映照下天边的残云变得像是一条条血丝,这种凄艳的红色将天地笼罩其中,使得整个秋日变得更加凄凉还有一份难言的诡异…… 路上,老赵头特意吩咐尹珲要多购置一些转换风水,镇宅敛阴德东西,例如文昌塔,关公像,八卦镜等等。而后便驱车回家了,当然,老赵头说得更多的,则是千万注意某些微不足道的小细节。
给你一本小说的内容简介: 古老相传,只要沿着古之圣贤留下的古贤之路一直走下去,披荆斩棘,历经万千磨难,便有机会结圣胎、铸圣贤之身,最终成就圣人之位! …… 在一个成圣艰难的时代,陆绝追寻着古之圣贤的足迹,逐渐走出一条属于自己的圣贤之路! 再给出一段话: 而且,一旦以通神山脉为主体炼制法宝,成长的空间应该不小吧,毕竟通神山脉在神之国度,神之祭坛,神之门的力量的洗礼之下,已经变成了神料,足足数万里的山脉都是神料,如果让外人识破了,必定会引起一番腥风血雨。” “你说得不错,那通神山脉的确已经是神料了,绝对可以用来炼制小圣道之兵或者亚圣道之兵,只是我的境界不够而已。”陆绝点点头,心中欢喜。 其他人也是双眼放光,如此之大的通神山脉,全都是神料,说不定能够炼制出好几件具备巨大成长空间的法宝呢,到时候,成长起来的法宝至少都是好几件的小圣道之兵了。 现在,广玉宫主,青龙蛟他们都有不少厉害的法宝,时时刻刻都在祭炼着。 一旦开始祭炼那通神山脉,也会使得他们的法宝受益无穷,提升他们法宝的成长潜力。 当他们的实力达到某一个境界的时候,他们的法宝就会跟着成长到那个境界,威力数倍的提升。 如此好处,基本都是得益于参照了“帝器之书”的祭炼之法。 “好了,神国的人已经把所有的碎片都拿到手了,看来它们也该回到通神山脉那边去了!” 陆绝突然说道,众人一看,就见到最后的一团神光也飞入了那个唤神阵图之中。 神国的人全都脸带狂喜之色,足足六十六枚神之门碎片啊,相当于六十六件至宝,如此巨大的收获,几乎让它们欢喜到想要跳脱衣舞了! “哈哈哈,好,实在是太好了,这次出来执行任务,虽然不是一帆风顺,但总算还没有出现太大的问题。” 那帝元霸狂笑不止,“现在呢,我们就回到通神山脉去,再看一看那些碎片怎么样了,如果还是老样子,我们不介意催动六十六枚神之门碎片,杀入通神山脉中,看一看那里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居然敢阻止我们收取神之门碎片。”请你帮忙续写:
“不错,我们就杀进通神山脉,看一看那个绝地是否浪得虚名!” 现在,得到六十六枚神之门碎片之后,神国的人都信心爆棚了。 “如果那人类小子敢再出现在我们眼前,我们一招就可以彻底镇杀他。”神国的高手都是咬牙切齿的,无端端的,它们就损失了三位高手,而且还是亲密的同伴,实在是让它们心中很是愤怒。 “谅那小子也不敢再出现了,我们现在就回到通神山脉去吧。” 帝元霸大手一挥,就带着神国的人浩浩荡荡而去。 陆绝微微一笑,造化之门所化的微尘立即以一个极限速度穿越层层虚空,赶回通神山脉。 …… …… 此刻的通神山脉因为陆绝炼化了神之国度和神之门,只留下神之祭坛,多多少少都有点变化的,那就是变得没有之前那么危险了。 毕竟神之祭坛的力量太大了,现在一下子消失,对这里终归会有影响。 “这里的情况发生了微妙变化,似乎是没有那么危险了,我们立即试着感应神之门碎片,说不定因为这里的力量变弱了,我们感应神之门碎片也容易了许多呢!” 神国的人回到这里之后,听到留守在这里的神国战士的话,那帝元霸立即就双眼发亮,命令手下布置下唤神阵图,催动阵图,感应神之门碎片的气息。 “不错,这种情况对我们来说那是有利得很呐,一旦确定神之门碎片就在通神山脉中,我们攻打进入其中都会安全不少。”帝旦它们高兴起来,似乎是一扫刚最先时候的晦气,开始好运连连了。 于是,唤神阵图又被它们摆了出来,数千战士一起运转,召唤之力强大之极,渗透了整个通神山脉绝地,感应着神之门的碎片。
给你一段话: 叶倾城满意的看着。 “集合了无数强者还有三名天极境,这黄龙力量果然达到了一种诡异的强大,就连那变身的巫族,都不是对手,节节败退!”叶倾城满意道。 “嗯,主要是大阵的威力,一众强者只是用来束神的而已,大阵不撤,黄龙力量永不减弱,地书没有悬念了。”神秀满意的笑道。 “嗯,这次有劳神秀大师了!”叶倾城也满意的笑道。 忽然,神秀脸色一变。 “神秀大师,怎么了?”叶倾城疑惑道。 “不对,大阵的精气在泄露,泄露?怎么会?”神秀不停的打量手中的璞玉,不断的检查,好似不愿相信一般。 “神秀大师?出什么问题了?”叶倾城再问道。 “肯定是大阵出纰漏了,有人没有按要求布阵!”神秀脸色大变道。 “不可能,另外六十三方位,所有主阵之人,我都是精挑细选的。”叶倾城马上叫道。但皱起的眉头还是让叶倾城相信了神秀。 “快,快找出来,希望还来得及弥补!”神秀马上说道。 “嗯,你我一人一边!”叶倾城马上说道。 继而,二人快速顺着大瓮两边而去。想要最快找到问题所在。 ‘大过’方位,钟山了解了一切。 “算了,这不是我们所要操心的。千幽,你最后再催阵一次,我带你们出去。”钟山肯定的说道。 “嗯!”古千幽点点头。做了最后一次催阵。 继而,钟山一朵白云,托起所有人。 在这风水阵中,别人分不清东南西北,可影躯钟山没有任何限制,白云一闪向着外围飞去。 而此刻,外围山峰之巅的紫发男子却是脸色一喜。 “对方风水阵弱了?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紫发男子惊喜道。 第二十三章 紫发男子的激动 “对方风水阵弱了?好了,好了,马上就好了!”紫发男子惊喜道。请你帮忙续写:
经过两天半的‘哀莫大于心死’,紫发男子终于盼来了希望,原本非常难缠的风水阵,此刻却是快出了百倍不止,摧枯拉朽般的消磨对方风水阵。 一个时辰,一个时辰足够了,终于可以摆脱这难缠的阵法了,终于可以去办界主的大事了。 一旁念悠悠眼中闪过一丝为难之色,古千幽真的不行了吗?那我要怎么办? 想着想着,远处一团白云冲出风水阵,忽然间,念悠悠整个人都呆滞了,因为钟山就站在白云最前面,带着一群人飞出了大阵。 左右各有一个美女挽着他手臂,看着钟山,念悠悠脑袋轰鸣一声,整个人都有些痴了,继而,两行泪水从脸颊滑落。 看着钟山,念悠悠内心百感交集,不知道该如何面对,有的仅仅是一种心痛。 念悠悠马上躲入山谷,跑到自己的那个房间,倚在门后,轻咬嘴唇。心中无尽酸楚,种种思绪再度冲入脑海。 ※※※ “我指的不是佛冢,而是佛冢旁边的小院子。你看见了吗?” “怎么?” “那是飘香院,里面住着飘香菩萨,她负责守墓,也就是看守佛冢,而她的院子内,有着这天下独一无二的‘七彩玫瑰’,是玫瑰中的皇者,整个天下只有三朵,全在她的院中,你看……。” “飘香菩萨很在意七彩玫瑰吗?” “简直是她的命根子,而且成日对着坟墓,从来不和人说话。脾气也不佳。” “你什么时候取来给我啊?” “悠悠,你果然在这里!” “悠悠,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你没事,没事就好了。” “三朵玫瑰而已,进去刚好看飘香菩萨不在,我就随手摘来的,根本不费事,你怎么这么激动?以前送你玫瑰时,也没见你这么激动啊。” ※※※
给定小说名和节选,续写小说
小说名:化星 节选篇章:…… 空冥中期的刀魔大长老在迷雾谷中就负责炼制刀魔躯体,然后通过源火火种赋予这些刀魔新的生命。 跟随周动这些日子以来,这两个刀魔长老生命深处那种种族延续的使命感并没有变弱,他们几乎是在下意识中就在不断地炼制着新的刀魔出来。 周动对于这种炼制生命的过程极为感兴趣,非常配合两个刀魔大长老的行动,调出那枚生命玄珠进入自己的封印空间,玄珠在刀魔大长老的引导下,释放出的生命玄奥让小刀魔逐渐地产生了心火,产生了自主意识与生命。 可以说,现在的生命玄珠完全可以取代原来的源火火种,再加上周动推波助澜,用金乌真炎帮助小刀魔的心火更快成长,所有才有了今日这令人惊艳的一幕。 谁又能想像,一个如暗夜幽灵一般的孤独杀手,竟然还能随身带着一个恐怖的军团呢? 周动露出了这一手一下子极大地将对面嚣张气焰狠狠地拍了下去,将秦楚气的脖子一伸一伸的,仿佛一只快要咽气了的公鸡。 …… 刀魔的迷雾谷板块平时也是极为飘忽不定,在云秦大陆上,绝大多数修者们对刀魔一族还是颇为陌生的,对于刀魔一族强悍到变态的防御力与攻击力都没有一个形象的认识。 这一刻看到周动龟缩在刀魔群内,冲着众人挤眉弄眼地嘲讽神色,刑八脸都气绿了。 “兄弟们,不就是十多个铁皮筒吗,我们六个砍一个还不是将他们砍到暴,砍成渣。 我们上啊,给周动那个杀人越货的恶贼一个狠狠地教训,我们不能任凭他们就这样嚣张下去。” 刑八正气磅礴地喊道这,大手向前一挥再次喝道: “我们冲啊,杀光他们!” 围在四周的修者们齐齐对视了一眼,互相之间狠狠地点了点头。
卖命的事他们不会干,但是这明明就是一个围殴的局面吗。 在火精界这么重的束缚中,五到六个人围在一起,加上精妙的配合,几个洞虚期自信完全可以与空冥后期甚至空冥大圆满期斗个旗鼓相当。 更何况人群中还有九个空冥期的高阶修者呢。 “嗷”地一声嚎叫,六十多人心意相通,刹那间所有人齐举刀剑向前一挤,对着这些刀魔大军就形成了合围之势。 每个修者都有一身精湛至极的修为,没有一个人是好相与之辈,在空中交错着自动分组,几人一组逮到一个对手就上下其手,大肆砍杀起来。 瞬间半空中的战斗就激烈到硝烟四起,电闪雷鸣,庞大的杀气与声势直传千里,惨烈的金铁交鸣与沉闷至极的喊杀呼痛声交揉在一处,交织成一付形如炼狱一般的险恶战场。 每个修者全都使出了浑身的解数。 他们知道只要将这些刀魔们砍开一道缺口,有一只崩溃掉之后,那么他们就可以腾出更多的人手围攻其他刀魔,周动与刀魔们就会被他们逐渐地一步一步蚕食掉。 有一个修者杀到兴起,在其他几人合力挡下刀魔臂刀一击的那一刻,他的身形一个诡异地穿插就飞到了刀魔的侧面,避开刀魔的视线,单人一剑就向刀魔的肋下狠狠扎下。 而正在这时,在他的神识中突然感觉一道凛冽至极、纤细至极的破风声以他万难反应的速度直扎了过来。 一枚利矢如从虚空中凭空钻了出来一样,快到堪比流光,“呲”地一声,就在这名修者霍然瞪大的双目中,从他的咽喉中直透了出去。 这名修者只是在千分之一息的时间脱离了几人的组合,便被周动逮到机会,在神鬼莫测的啸月长弩下将其一击秒杀。
节选正文: 白敬轩伸手,小心接过剑谱,并未直接翻看,而是先仔细的打量了一番,瞧了瞧纸质与颜色。 剑谱乃是丝帛制成,微微发黄,古朴之气扑面而至,他一瞧便觉得此乃真谱,并非假冒。 打量过后,他满意的点点头,强抑心头的激动,费尽心机,便是为了眼前的剑谱。 他小心翼翼的翻看,待看到第一页,眉头便是一皱,望向灰衣人,苦笑道:“原来如此!” “大哥,怎么回事?!”柴九曲急得抓耳挠腮,急忙凑过去,站在他身后观看。 他发出一声大叫:“什么?扯他娘的蛋!” 白敬轩樊成松两人也有这般大骂一声冲动,却是骂人的心力也没有了,只觉得造化弄人! “不成,找林震南,逼问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柴九曲呼的站起,大步流星,走向旁边的屋子。 林震南正躺在榻上,双眼微闭,一直陷入昏睡之中,带着几分憔悴之色,他们本就没想让他活着出去,自然不会费心照顾。 柴九曲腾腾进得屋来,三两步跨上前,来到榻旁,啪啪数掌拍到林震南身上,将其穴道解开。 白敬轩与樊成松也跟了进来,二人各拿了一张椅子,坐到榻前,要好好问清楚,辟邪剑谱究竟是不是要自宫才能练习。 林震南慢慢醒来,目光由迷茫转向清明,转头打量了一眼三人,重又闭上眼睛。 柴九曲冷着脸,双眼寒芒闪烁,大声道:“姓林的,莫要装死,瞧瞧,你家的辟邪剑谱已经在咱们手上了!” 林震南睁开眼,瞥了一眼递到眼前的剑谱,脸色一变,随即再次闭眼,嘴角带着冷笑。 “娘的,你笑什么?!”柴九曲怒声问道,凶气凌厉,似要动手凑人一般。续篇:
林震南好汉不吃眼前亏,睁开眼,摇了摇头,淡淡说道:“即使得到剑谱,又能如何?……你们敢练吗?!” 他知道眼前的剑谱,乃是萧先生所炮制,看到它,便也彻底放下心来,这乃是萧月生亲自炮制,同时制出两本,一本便在他的屋子里,以备有人抓住他时,用以迷惑人。 林震南暗思,依萧先生的武功,跟踪一个人,易如反掌,且不会发觉到他,这三个人得到剑谱,那定是见过了萧先生,此时,说不定萧先生已经找上门来了,只是他们并不自知罢了。 想到此,他摇头一笑,望向他们的目光带着几分悯然,他们落到萧先生手中,断无好下场! 看到了他的目光,柴九曲极是恼火,哼道:“这便是你们林家的狗屁辟邪剑谱?!” “依法修习,自然威力无穷,只要阁下能够狠下心。”林震南缓缓说道,要施展“拖”字诀,静待萧月生到来。 他又道:“我祖父远图公生怕林家子弟受不住诱惑,以致绝后,便定下家规,林家子弟,不得观看,也不得修习!” “你不是也看了吗?!”柴九曲冷冷讽刺了一句。 林震南摇头:“我并没看,只是让旁人看了,说与我听罢了。” “嘿嘿,你倒是能钻空子!”柴九曲讽刺嘲笑。 林震南笑了笑,没有回答,不想激怒对方。 但他不激怒对方,对方却不想放过他,柴九曲转头,望向白敬轩樊成松两人,道:“大哥二哥,既然已经得到剑谱,姓林的也就没甚用,不如宰了吧!” 两人看了林震南一眼,点点头,没有异议。
给定小说名和节选,续写小说
小说名:幻神 节选篇章:“当然,我也可以凭借实力,强当村长,有谁敢反对?就算有反对的,那我当场杀了他,一直到没人反对的时候,我自然就是村长了!” 啊! 听到我的话,悠悠不由惊恐的捂住了嘴巴,一脸不信的看着我,看着悠悠恐惧的小脸,我不由摇头叹息了一声道:“虽然我不想说,但是你必须知道,我也是一个武者,杀人对于我来说只有需要和不需要两种区别,或者说,只有想和不想两种不同吧!” 仰望着屋顶,我无奈的道:“很多时候,我都是无法选择的,要生存下去,就必须如此,作为一个男人,必须狠一点,不光是对别人狠,对自己更要狠,只有如此,才可以硬起心肠去杀人,杀掉阻挡我前进的所有人!” 你!你! 听了我的话,悠悠更加的恐惧了,我不想她继续幼稚下去,于是摇头叹息道:“难道你们村遭遇的一切,还不能让你明白吗?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不杀别人,别人就要杀你,想要有尊严的活下去,有时候杀人就是唯一的选择了!” 第一百零五章 我的计谋 看着悠悠战栗的样子,我的神色不由温柔了起来,轻轻伸出手,贪婪的抚摩着悠悠那嫩滑如水晶般的脸蛋,柔声道:“不过你不必害怕的,我只会对我的敌人狠,对于我的亲人,对于我身边的朋友,爱人,我只会无微不至的照顾,你难道不知道吗?我正是因为你才留下来的啊!” 在我的抚摩下,悠悠露出了迷茫的神色,不过很快……悠悠的眼神便恢复了澄澈,她很清楚,以小逸的本领,如果想当村长的话,完全不必在这里,只要他喜欢,尽可以随便找一个更好的村落,凭借他的武力去征服一切,之所以选择这里,真的只是因为自己啊! 满含歉意的看着小逸,悠悠不由羞惭了起来,自己怎么会害怕小逸呢?无论他如何的毒辣,但是在自己的面前,他连高声说话都没有过啊!
神智恢复了正常,悠悠的思路再次活跃了起来,不解的看着我道:“可是,现在咱们已经宣布退出这件事了,村长必然在罗卡和马里奥中产生啊,你都跟大家说了,你要和我离开了,这样我们不是失去机会了吗?” 微笑着看着悠悠,多么单纯的丫头啊,她怎么可能会明白这些阴谋和诡计呢?不过……我喜欢的,也就是这一点啊! 宠你的刮了悠悠的鼻子一下,我笑着道:“真是个小傻瓜,你想一想,因为你的关系,我杀了那伙黄甲人的老大,而且我还表了态,我只是因为你的关系才杀人,其他的人我是不会杀的!” 不解的皱起眉头,悠悠疑惑的道:“你说的这个我知道啊,可是那又怎么样呢?那些家伙不是跑了吗?只要有你在,他们不可能敢回来的!” 天啊!我明白了……说到这里悠悠终于明白了,满脸惊讶的看着我道:“我明白了,现在你说自己要走,这就逼着大家想起了外来的威胁,一旦你走了,失去了你的威慑力,那么那些黄甲人必然前来抱负,在他们的抱负下,恐怕整个村落将从此灭亡了!” 微笑着点了点头,我轻轻的搂着悠悠,朝椅子走了过去,一边走一边道:“事实就是这样,我只对他们说,别让我再见到他们,并没有说不许来这个村子,而且我当时说的很清楚,我杀人只是因为你的关系,其他人我是不会杀的,所以……” “所以一旦你离开,他们将毫无畏惧的前来寻仇,这样即看不到你,又明白你并不在意他们杀不杀村里的人,所以……为了他们老大的仇,他们必然会选择屠村的,对吗?”悠悠雀跃的说着,完全没有在意自己所说的内容到底是什么。 哎……叹息一声,我沉声道:“你现在终于明白我为什么一定要留下来了吧?你的朋友都在这里,如果他们死光了,以你重感情的性格,一定会很难过的!”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轰隆…… 又一个铁血战士自爆,被跃起的石像兵挡住,六个石像兵是萨林的魔神套装制造出来的,这个被毁掉也没什么可惜的,萨林身边已经有了二十四个,同时被毁的还有一个闪耀天使和一个橙红骑士。 除了元素石像兵,其他的九级元素生物都能飞行。萨林因为不想被元素之狱浪费太多的力量,飞行高度只有不到两百米,无论是石像兵还是元素石像兵,都能跃起到这个高度。萨林亲自控制,完全来得及阻挡铁血战士的自爆攻击。 而且六个石像兵释放出地元素,将铁血战士的自爆之力抵消大半,所有污血铠的碎片,都没有伤到萨林身边的元素生物。 萨林等于让自己的魔法石像兵自杀,节奏掌握的异常准确。这是他和雷克斯之间练习得来的能力,他可以用一个低级魔法,去破坏一个高级魔法。这比用魔法盾抵挡攻击要节约的多。 只可惜萨林没有精力冲击元素之狱,他只能在几里范围内兜圈子,身后缀着几十个铁血战士穷追猛打。因波斯的心在滴血,而萨林也是一样。他没有想到这个因波斯如此惫懒,用无赖的手段想要留下自己。 伤人一万自损八千的事情,还没有哪个魔法师愿意做。除非被逼到了绝境。 问题现在在绝境中的是萨林,这个因波斯疯了一样,要抓住自己,看来…… 萨林又想取出家族徽章,可他的心中总是有些不安,强忍着射死因波斯的冲动,他又把徽章塞进了魔神指环。 左拉此时又在萨林身边,萨林的飞行速度不如左拉,左拉跟的比较轻松。他看萨林面有怒色,便道:“主公,让我去杀那个家伙。”
“不,你没看到蓝色冰姬首领怎么死的?” “那是元素生物,我是人类!”左拉眉毛挑起,单打独斗,他也不怕十级元素生物首领。元素生物的战斗技巧大多是靠本能,技能之外的东西就比较弱了。别看这蓝色冰姬首领和其他元素生物厮杀了不知道多少个年头,可这些元素生物的战斗方式,还是如此粗糙原始。 萨林强忍着怒气,索性和因波斯比起耐心来,现在空中还剩下六十二个铁血战士,地面上有三十六个。真正给萨林造成威胁的是天空中的这些铁血战士,六十二个铁血战士每个都能自爆,不过铁血战士自爆的力量在减弱,萨林判断出来,如果铁血战士的数目少于三十六个,那自爆的威力,就再也无法秒杀元素生物。 这个锥形魔法阵果然强悍,配合炼金术,真的是无坚不摧,如果不是碰上萨林这样变态的法师,拥有数量庞大的元素生物,战斗早就结束了。除了第一个自爆的元素生物给萨林造成巨大损失之外,萨林在之后的逃跑过程里,再也没有让超过六个元素生物去阻挡铁血战士的自爆。 地面上的宫殿早就被炸平了,因波斯冷冷地看着战斗场面,心中已经不再着急。这个萨林拥有十级元素生物首领,如果不是自己的技能特殊,也许还真被他得手了。方才那是什么?彩虹术? 人类法师想要修炼这种技能,身体的强悍程度至少要达到黄金剑圣的级别。否则瞬间转移,会让肉身崩溃。所以人类法师在九级之前,只是熟悉彩虹术,这个技能的移动速度未必比飞行快。 萨林的元素徽章,比自己想象的要高级。一个十级元素生物首领,能统领一百四十四个九级元素生物。六大元素徽章,总共能召唤出八百六十四个九级元素生物,自己所有的铁血战士自爆,也无法让萨林束手就擒。
小说简介:谜一般的穿越让他重生,为了摆脱废柴的头衔,在新的世界他踏上了崭新的修炼!带着圣剑轩辕的他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会有一段如何的人生呢?凭借着龙魂幻的他能够手执轩辕站在世界的巅峰笑傲三界吗? 节选正文: 看怪物一般看着索格纳,罗德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个家伙看来是真的无可救药。 “三七,小子,不要逼人太甚,最大的底线了,肯不肯一句话!”双眼通红,面色赤红,压抑着强大的怒火,索格纳咬牙切齿的说道,已经达到了他的极限。 “哈哈哈……”几女已经笑得前俯后仰,就连一边的黑曜和黑银还有梅隆和卢比奥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 龙族,这个家族谁都了解,一毛不拔的铁公鸡,竟然如此大度?让人大跌眼镜,同时暗暗好笑,正所谓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此时的索格纳俨然就是如此。 虽然说给人感觉不是很聪明嘛,但是也不至于傻到这个程度,比赛可是罗德自己的比赛,你说赢就赢了?难道是打假比赛吗?或者说罗德有绝对的实力控制这一场比赛? 赢?谁不想赢来着的?尤其是罗德,这可是为他自己争夺进入冥域资格的比赛,也是至关重要的一场比赛,能赢他一定不会放弃,真的赢不了莫说你给三层利益,就算全部给也是无济于事,看来索格纳是真的被钱给迷糊了视线和心眼,整个钻到钱眼子里去了。 “好,成交!”这一下,罗德爽快的答应了下来。 好不容易见到索格纳如此吃瘪的模样他可不会放弃,就当做是额外的外快吧。赢了还能得到不少好处,这样的好事哪里找去。 “好,就这样,你记住了,输了老子要和你同归于尽!”见到罗德答应,微微松出一口气的索格纳这才露出一丝爽朗的笑容说道。 “罗德大哥,这一次你可是赚大了,外面盘口的比例,你可是一比一点一,索格纳大哥可是压在你身上压了一百万黑币呢,赢了你可以拿到三十多万!”艾达不失时机的补充。 听着艾达爆出的数据,索格纳眼角抽了抽,一副愤慨的模样。续篇:
“哦?一比一点一?那对方呢?”好奇之下罗德问道,这些东西自己还真没有去了解,对于自己的比例倒是暗暗意外,看来别人对自己还是比较重视的。 至于黑币,这一段时间罗德也是渐渐了解,属于黑暗之源的第二货币,仅次于魔兽精核了,不过在龙族的生威之下却也是风生水起,让很多人重视和新人。 所谓的一百万黑币足足相当于一百枚神级初阶的魔兽精核!一百枚,一个不小的数据了,一万黑币相当于一个神级初阶的魔兽精核,也就是说这一场比赛自己赢下来可以获得三十三个神级初阶魔兽精核!想着,嘴角忍不住上扬,心里暗喜,真是天降福泽,这样的福泽自己不要就真的要遭到天打雷劈的。 “对方是一比一,和你差不多。”对于罗德的疑问索格纳理所当然的说道。 就说这几天这家伙怎么不见踪影,原来是去忙活这个来了。 这个时候外面欢呼声擂动,比赛显然就要开始了,罗德也不再多说,心下暗暗的沉静下来便准备往外面走。 “小心一点,生命最重要!”看着罗德就要出去比赛,莉莉丝和艾达担心的提醒道。 “不要逞强,不行的话就放弃!”梅隆也是有一些担忧的说道。 如今只剩下四个武者,几乎可以说是代表着整个黑暗之源最优秀的一批强者,绝对是站在巅峰的存在,罗德在他们当中还不是很显眼,必要的时候放弃并不丢人。 “知道!”深深的吸一口气,罗德郑重的说道,紧紧的握着拳头眼中一片毅然,看着让人担心。 来到赛场外,今日的赛场依旧座无虚席,五十万人擂动,欢呼声震天,两个擂台,比原先的擂台大了一拳,再次展现出了无忧城的底蕴。 每个擂台边上有三十枚神级魔兽精核为能量供应,十个神级强者维护防御结界。
节选正文: 狄喻道:“这人是个出名的马贼!在西京道北界大大有名。听说他母亲是流落蒙古的汉人女奴,在蒙古被一个勇士强奸之后,趁隙逃回宋邦,在延安府一带生下了这个小孩。” 杨应麒叹道:“宋人守礼最严,这对母子在延安府只怕不好过吧。” 狄喻点头道:“他母亲应该在他小时候就死了,但他不知如何打听到了他父亲的身份,一个十岁出头的孩子竟然偷出边关,到蒙古找到了他父亲。据说他长得和他父亲很像,也不用什么证据大家就相信他是那蒙古勇士的儿子。他在那个部落生长了两三年,打败了几个比他大好几岁的哥哥,但他父亲还是不肯认他。于是他一怒之下把他父亲连同他父亲的妻子都杀了……” 折彦冲等人听到这里都啊了一声,只听狄喻继续道:“然后逃出那个部落,他的几个哥哥追过来,却反而都死在他手下。” 折彦冲等人听得惊心动魄,杨应麒道:“后来呢?他就在这一带作马贼了?” “嗯。”狄喻道:“那时候他才十四岁吧,聚拢了一伙人就在西京道、上京道边界寇掠了,才两年时间,就闯下了好大的名头。他不愿随父姓,又不愿随母姓,因此自己取了个姓,姓萧。这家伙年纪虽小,但绝不好对付。他手下那些悍盗,一个顶得上我们底下这些人两个!” 折彦冲道:“他手下有多少人?” 狄喻道:“也就一百来号人吧。那天他们来了不到五十个,我估计,另外的人是去引开牧场的守备,想来他正要对那个牧场下手,却被我们给抢先了。” 欧阳适道:“不错。昨晚狄先生的惑敌之计应该起到了一些作用,否则他们只怕会来得更快。若没有上午这段休息,我们的人连站都站不稳,非给他们冲散不可。”续篇:
折彦冲沉吟道:“下一次来,他们只怕就要倾巢而出了。按狄先生的估计,他们一百个人顶得我们两百个!” 欧阳适道:“但我们有五百个人啊。” 折彦冲道:“五百个人中还有几十个不大能打的,像那些妇女,最多危急时候拿着匕首帮帮忙。而且我们虽然得了马匹,大多数人本质上还是步兵,机动力没他们强。初来大漠,没必要结下大仇,能避开他们还是避开吧。” 他们不敢停留,稍作整顿后即又出发。狄喻在前带路,绕过辽国的几个据点。一路上那些不会骑马的人在生死存亡的威胁中迅速成长,曹广弼带起来的人渐渐由步骑侦察士转变为骑兵侦察士。顾大嫂等几个巧妇在马上竟也能操针,利用从牧场中缴获的皮毛等物不停给五百众添加衣物。幸好天气越来越暖,春意渐浓,让这五百众也好受许多。 一路上,折彦冲、狄喻和曹广弼等加紧对五百众的训练,大伙的进步虽然都很快,但终究时日所限,狄喻等私下谈起,都觉得手底下这些人比萧铁奴的手下都还有所不如——因为他们毕竟缺乏在马上舔血的经历。但那几十个队长和副队长本身的基础极好,有一半以上可称精锐了。 这日狄喻指着前面一座荒废了的土城道:“过了这座土城,就是一片荒漠。那片荒漠南北不长,地形不算险恶,我们可以过去。越过这片荒漠,再北行六百里,就可以看到乌古部的牧人了。不过,这里离辽国上京也不是很远,东行八百里、过仪坤州就到了,因此要小心契丹人的骑兵。今晚我们就在这座土城驻扎下来吧,明天动身。” 这座土城曾是一个贸易的中转点,百多年前十分繁华,但如今却已经没落。狄喻猜测说没落的原因可能是这座土城原有的水源已经耗尽。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罗士信放松四肢,任由自己躺在那里,只是想着,我这种人,要死也不容易! ※※※ “要我死,并不容易!” 罗士信躺在冰冷的泥土之上时,听到了这个声音。声音比冰还冷,充满了傲然之意。罗士信有些吃惊,才发现谷中还有他人。 可这里荒郊野外,除了他这个孤魂野鬼,还有谁会到来? 既然有人说话,那显然不是只有一个人存在。 罗士信想明白这点,并不急于移动,只是目光向说话的地方望过去,然后他就看到了两个人。本来他躺在地上,要看人不易,可那两个人却都是站的极高,是以他能一眼看到。 只是夜色已深,他体力衰退,已经看不清那两个人的面貌,只见到一人好似挽着一张大弓,那张弓极大,罗士信看去,突然想到张将军的长弓,胸口又如被打了一拳。 背对他那人,凝立大石之上,风吹衣动,飘然若仙。 只是看了几眼后,罗士信心中有了个古怪,心中道:“是他!应该是他!”他已经明白那人是谁,那人就是符平居! 想到符平居这个名字的时候,罗士信心口作痛,放声欲呼,可又感觉到古怪,至于哪里古怪,却是想不明白。 对阵二人当然就是虬髯客和符平居! 虬髯客冷笑道:“我让你死,你就要死!” 他睥睨四方,神色有着说不出的自信,罗士信听到他声音沉荡,扣人心弦,终于明白哪里不对。方才那句要我死的话并非虬髯客所说,却是符平居所言,可罗士信一阵心寒,符平居的声音并非如此,他心思一阵混乱,隐约觉察到不对,这个符平居,不像是他认识的那个符平居! 符平居却已放声长笑起来,“虬髯客,你未免太过自信。天下武功,并非易筋经最强。”
“是吗?”虬髯客淡然道:“易筋经或许不是最强,但只要我比你强就好!” 他并非狂妄,这一路追过来,符平居拼尽全力,他却行有余力,只从身法耐力就看出这个假符平居绝非自己的对手。 “今日三招之内,我杀不了你,就放了你。” 虬髯客的声音缥缥缈缈,山谷回音,虬髯客话音落地,只是一拨弓弦,‘铮’的一声大响,罗士信只觉到重锤击胸,耳边若黄钟大鸣,转瞬天旋地转,已然晕了过去! 第三六四节 十八骑 萧布衣见到贾润甫出现的时候,没有丝毫的意外。 实际上,他来这里,就是等候贾润甫,贾润甫看似微不足道,在瓦解瓦岗一事中却起着举足轻重的重用。 “张将军有你们,在天无憾。”萧布衣轻声道:“润甫,现在李密那面情况如何?” 贾润甫恭敬道:“现在瓦岗人心惶惶,李密要杀翟让的事情,瓦岗皆闻。所有人虽摄于李密威严不敢议论,但显然人人栗栗危惧,只怕下一个被杀的对象就是自己。” 萧布衣点头微笑道:“润甫,这些日子,辛苦你了。” 贾润甫感喟道:“我这些算得了什么,其实我倒要多谢萧将军才对。要非没有萧将军运筹帷幄,我的这点伎俩如何瞒得过李密?家父自从被张将军救出重围后,一直都是郁郁寡欢,临死之前都是恨不能给张将军报仇。家父遗愿,在下从未忘怀,只恨有心无力,杨大人被圣上召回江都后,在下几乎绝了报仇的念头,若非萧将军执掌东都,我只怕今生复仇无望。润甫在此,替家父多谢萧将军。”
小说简介和一段话都提供给你 后续:
小说简介:超级特工夏侯穿越回充满神话色彩的大夏朝,转世成为一名强悍的蛮族巫武。 因身怀道家玄武真解,又得到巫教的真传,夏侯得以巫道双修。 在神话的长河里,他见证了巫教的兴衰,道家的崛起,亚特兰蒂斯的沉没…… 看血红如何揭开中国神话史上最大的谜团! 节选正文:刑天厄以及刑天家的几个长老的脸上那叫做一个一脸的狼狈啊:狠得犹如狼,奸诈胜过狈!刑天厄手上一道黑光一闪,一柄巨大的战斧刚刚出现在他手上,又被他收了回去。刑天十三更是身上金光一闪,朝着相柳翵靠近了一步,但是转眼又踏回了一步。 相柳翵猛然间感受到了刑天厄、刑天十三以及其他刑天家长老身上的浓烈杀气,他本能的快速闪开了数十丈,手上七彩软剑指着刑天厄怒斥道:“刑天厄,你想要做什么?你真的要破坏我大夏的规矩,对我们相柳家出手不成?我且告诉你,我相柳家却也不惧了你刑天氏!真正拼斗起来,拼一个两败俱伤却又有何难?只是白白的便宜了其他人!你可想好了!” 刑天厄的一对眼睛都变成了纯银色,根本看不到眸子的所在。没有丝毫感情的纯银色眼珠死死的瞪了相柳翵一眼,刑天厄淡淡的说道:“相柳翵,你说本公想要做什么?那灭了你相柳家百万私军的,也许是我刑天家的人,你想要怎样?” 刑天厄的眼力多高啊,他一眼就看出了正在相柳家的大营中杀人‘玩’的十几条壮汉,每一个都有快要突破到九鼎巫武的实力!而夏颉身边的那五万巫武,更是都拥有五鼎巫武以上的实力,其中七鼎、八鼎的巫武就有数千名!加之这些壮汉的块头壮硕,一个个脸上煞气密布,分明都是久经杀戮的老手,哪怕就是对于他们刑天家来说,这五万人都是一股不可小觑的极强的武力,他心里自然有了其他的计较。
夏颉去南疆办事,他能从哪里拉来这五万壮汉呢?不就是蛮国么?除了蛮国,哪里还有这么多块头若般大又粗鲁得好似野人一样的高手?那,夏颉这次能拉来五万人,下次也许就能拉来五十万人?而且刑天厄心里明白,夏颉自己就是蛮人,却又很是精明,他拉来的人手可靠性起码比掌握在他手上的大夏军部的某些军队要高得多!为了这么一支武力,就算和相柳翵当面翻脸又怎么的? 正如相柳翵所说的,相柳家有实力和刑天家拼一个两败俱伤,但是若是刑天家突然增加了一股极强的力量,那结果又是如何?比如说,这股力量就是蛮国的军力,而刑天家又顺利的驱虎吞狼,让蛮国的人干掉了相柳家呢?那岂不是刑天家平白得了天大的便宜? 多事之秋啊,能多掌握一股力量,那是多有价值的一件事情? 刑天厄能想到这一点,相柳翵乃至其他各大家主都不是傻瓜,自然都能想到这里。眼看着相柳翵脸上突然挂满了灿烂的笑容,很是轻松的朝着刑天厄拱手道:“罢了,罢了,不过是一次误会。这些蛮人不知道我大夏的规矩,怕是误会了什么,才有了这次的事情。嘿嘿,那些废物,死了也就死了罢,又有什么大不了的?还给我相柳家省下了大笔的钱粮,说道这里,我还要感激他们哩。” 相柳翵那是满脸笑容啊,手上的七彩软剑也不知道去向,热情无比的凑到了刑天厄面前,笑吟吟的就开始介绍自己相柳家有十几名年轻貌美的族女,想要和刑天家攀上一门亲事,以后大家都是大夏的肱股重臣,自当同心协力,为大夏效力,度过这一劫难云云!
给定节选,续写小说
节选篇章:顾飞无语,剑鬼和御天神鸣两个窃笑离去。 齐意城五百精英朝着阵风城大步前进。虽然两城之间的距离相对来说算是近的,但在枯走了一个多小时后,百分之八十的人都已经有些烦躁了,再一想要一直这样走过六个主城,而且最后可能还要同样的方式走回来,无人不觉得蛋疼。 十心锁是这五百余人的发起者,也是之前三十一位大人物之一,职业是骑士,之前战斗中阵亡过一次,相比那些个掉级到40级的,算是个幸运儿。此时在自己号召起来的队伍中,十心锁却不敢意气风发,他看得出许多人心中的抵触情绪。十心锁有些忧心,这才只是刚刚上路,情绪就已经很成问题,带着这样的情绪去战斗,是会消极,还是会成为一次宣泄呢? 同行的人很多,十心锁却觉得好像没有什么人可以和他感同身受,反倒是远在其他主城,一起参与这次行动的其他二十五位大人物,相识不过两三天的人,此时让十心锁觉得更加亲切。 沿途十心锁一直保持着和其他二十五人的联系。不愧是共同战线的哥们,大家都多少表达了对于目前队伍这种情绪问题的担忧。担忧最终对战局影响的是一部分,还有一些人担忧自己搞出这么一出费力又不讨好的事,以后怕是要被人敬而远之了。 凡事皆有利弊,此时的大人物们思想越来越深刻了。 队伍继续前进,阵风城时不时会起阵阵歪风,引得异乡人们骂声阵阵,多少有些是不给十心锁面子,十心锁也不好说什么,就当是没听见。 沿途已经相遇了不少阵风城的玩家,当大道的正前方又一次浮现出一个人影时,没有人太留意,大家继续骂着走着,情绪着。 十心锁也没太留意,他此时的心思基本不在路上,一边跟队迈步,一边在私聊里和其他主城的大人物们互诉衷肠。
“十心,十心!!”身边的哥们忽然叫他。这是跟着十心锁一起参加过之前两次行动的,是他的好友,跟着他也一起掉了一次级。正因为如此,十心锁有些不好意思面对人家,尤其是人家这次又是义无反顾地跟上来时,十心锁有些在逃避自己引发的这场灾难。 “怎么?”不过听到哥们在叫,十心锁还是连忙给出反应。 “那家伙有些不对。”这哥们是神射手一个,比十心锁这骑士当然要给力。 “哪个家伙?”十心锁根本就没往路前方看。 “那个,大道上站着的。”哥们比划。 远处大道上,不大点一个人影站着,以十心锁骑士的目力,就是这么个情况。 “有什么不对?”十心锁问。 “黑袍,法师。”哥们只说了四个字,但对十心锁来说已经足够了,这四个字已经足够他联想到另外四个字:千里一醉。 “不会吧?”十心锁有些诧异。 “我觉得很像。”哥们说。 大人物两次行动,其实接触到顾飞的人只是少数,但是,经过接触过的人的努力描述,恐怖已经深入人心。大家的思维里,一百来人见到千里一醉,那也得绕道,不然就是送上29个等级!为啥是29个?那只不过是因为千里一醉也担心PK到了30被卫兵袭击,如果不是这限制,一百人都得歇菜。 这样的实力,谁会不怕? 不过眼下却是有着足足五百人,十心锁心下稍定了定。 他们这五百人目前并没有个统一的指挥。理念上来说,队伍是十心锁招集的,是因他而来的,所以由他当带头人没什么问题。不过十心锁的性子偏温和,弄出这样的事,总觉得麻烦了大家,对不住大家,更是不好意思去担任带头人这职务。他这个名正言顺的人不去出头,其他人又哪好意思?反正现下也就是赶个路,有没有这么一号人物也无所谓,所以就暂时搁置了。
我想写一本小说,简介是:金之血脉者现身大荒,一路遭逢各路人马的追杀,惶惶如丧家之犬。其他四元素部族各怀心机,暗中筹谋,一场围剿金之血脉者的厮杀,实州演变为各部争相逐鹿天下的浩大战争。 长达数十年的尧战,挑起了五元素各部族的不和,也埋下了动摇帝尧治下“太平盛世”的祸根。而随着男权日居主导,以男性为尊的现门开始向传统的女性巫者挑战。正在此时,空桑岛的幸存者桑冥羽崛起,偷到了金天部族大祭司巫礼和东岳君私通生子的证据,投靠了少现氏,密谋增强男权,将女性从祭司中驱逐出去。 然太巫氏一门,有着当世最强硬的后台——帝尧。随着巫现之争日益尖锐,帝尧神圣的权力也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高阳部族、金天部族和虞部族自此连成一系,共同发出檄文,逼迫帝尧撤回女性巫者。至此,炎黄联盟陷入分裂的边缘,内乱一触即发。 前2598年,黄帝崩。曾经助黄帝击败蚩尤的五元素神无所节制,干涉人间界政权。前2515年,高阳帝颛顼弑少昊帝即位,五元素诸神一夜之间诡异地消失,人类彻底掌握大荒世界。但诸神的五元素之力散布人间,分别被各部落继承,各部落从此分裂,杀伐不断。 前2383年,帝尧杀其兄青阳帝自立,对南方的三苗发动了著名的尧战,欲整合天下,不料却陷入持久战,炎黄联盟濒于分裂,姚重华彗星般崛起……而此时,东海孤岛中的一个羸弱少年,身上却潜藏着足以令天地崩摧的巨大秘密…… 山海经英雄诗篇,尧舜禹帝王世纪! 作品相关 背景设定 天地合闭,包罗万物在内,计一万零八百年,凡一切诸物,皆溶化其中矣。止有金木水火土五者混于其内,内有青黄赤白黑五色。盘古氏左手执凿,右手执斧,辟为两半。上半渐高为天,含青黄赤白黑五元素,为五色祥云;下半渐低为地,亦含青黄赤白黑五元素,为五色石泥。硬者带去上天,人观之为星,地下为石。 盘古氏头为东岳(木),腹为中岳(土),左臂为南岳(火),右臂为北岳(水),足为西岳(金)。 五元素充斥于天地之间,先民于浓郁的五元素中修炼,终成不同属性之诸神。后五元素浓度逐渐变淡,其后之人再也无法成神,只能靠诸神赐予神性超出凡人。 黄帝与蚩尤决战之际,诸神分裂,土、火、木三元素神助黄帝擒杀蚩尤,击败金、水二元素神,在人间界获得特权。黄帝死后231年,颛顼帝不愿受诸神挟制,以封天印封印天界,绝通天地,从此诸神与人间界隔绝。 人间界除方回、善卷、披衣、许由四大神师外,再无拥有神性者,但后羿拥有繁弱弓,此弓以盘古的肋骨为弓,以筋为弦,直接获得五元素之气,天下无敌。 盘古神的五元素血脉却在人间界传承下来,每个时代五元素分别只有五人获得传承,调和平衡大荒中的五元素。其传承毫无规律,但继承五元素血脉者,体内元素之力之精之纯,甚至更甚于诸神,不过很多时候五元素之力白白在这些人体内,却无法察觉,待其死后,元素血脉自动传承到下一个未知之人的身上。 诸神被封印后,人类依靠自然界中稀薄的五元素修炼,修炼有成者体内元素之气逐渐成形,有金丹大小,盘旋状藏于体内对应的灵窍之中,内蕴元素之力,威力以丹的大小和元素丹的属性有所差别。 人间界各部落各自专注于修炼单一属性的元素丹力,因此造成部族分裂,杀伐不断。但修炼元素丹力的人必须经历丹劫,丹劫共分七劫,度过七劫,即可通神。 作品相关 大荒局势 黄帝蚩尤之战,最终黄帝建立炎黄联盟,下辖六大部族,数百部落,成为大荒中最强大的势力。蚩尤的九黎部族分裂,大部分迁居汉水长江流域,成立三苗国。另两个部落驻守东海之滨,成立东夷部族,继续抵抗炎黄联盟。北方西落鬼戎和北落方狄两大游牧部落合并,史称戎狄,年年南下侵扰掠夺炎黄联盟。 前2598年,黄帝崩。曾经助黄帝击败蚩尤的诸神无所节制,干涉人间界政权。其后二帝玄嚣、少昊帝己挚躬身事诸神,黄帝崩后231年,高阳帝颛顼弑己挚即位,以神器封天印将诸神封印,绝通天地。从此神界与人间界隔绝,但诸神的五元素之气散布人间,分别被各部落继承,各部落从此分裂,相互间杀伐不断。 之后高辛帝姬喾继位,传与青阳帝姬挚,帝尧杀兄自立。其后帝尧对南方的三苗发动了著名的尧战,欲整合天下,不料却陷入持久战。帝尧中后期,使四岳十二牧推选继承人,欲传位于其子丹朱,但四岳十二牧反对,僵持之际,虞部落姚重华彗星般崛起…… 作品相关 神通设定 火元素力: 一劫曰五内劫,可掌心灼热,中者火毒攻心; 二劫曰传灯劫,以兵刃传火元素力; 三劫曰万物劫,火元素力可凝成剑与箭; 四劫曰雷电劫,火元素力则生成雷电;可形成元素之龙; 五劫曰光暗劫,火元素力形成光与暗;六劫、七劫无人修成。 土元素力: 一劫曰无攻劫,身体抗击打力超强; 二劫曰无破劫,土凝成盾与盔甲; 三劫曰金石劫,具有石化能力; 四劫曰九地劫,只要站在大地上,力量不竭; 五劫曰藏纳劫,移土成山;可形成元素之龙; 六劫曰混沌劫,与大地融为一体,衍发出地行术。七劫无人修成。 金元素力: 一劫曰金刚劫,体如金刚,百刃不伤; 二劫曰百兵劫,以身为兵,无坚不摧; 三劫曰幻刃劫,身体可幻化百兵;巅峰期可形成元素之龙; 四劫曰灭身劫,金属粒子改造身体,五劫六劫七劫无人修成。 木元素力: 一劫曰草木劫,治疗术,操纵草木之术; 二劫曰凝微劫,元素力可凝成草木藤蔓; 三劫曰自然劫,引自然之力为自身之力; 四劫曰不死劫,拥有植物的生命力。五劫六劫七劫无人修成。 水元素力: 一劫曰控水劫,可控制水流; 二劫曰凝水劫,可凝水成兵刃; 三劫曰冰雪劫,可凝水为冰雪; 四劫曰炼水劫,炼万斤之水为一滴;五劫六劫七劫无人修成。 五元素之卷 第一章 空桑之岛 大荒之外,东海之隅,有空桑之岛,悬海外三百里。其木多桑、多棕、多竹箭。有兽焉,其状如豚而白毛,大如笄而黑端,名曰豪彘。毛如尖锥,中有激矢,以颈力震而射之,三丈外可洞木石。 碧空如洗,穹庐般覆盖着整片东海,碧蓝的琉璃之色宛若即将滴落下来。空桑岛上,空气清新、湿润,微微一提鼻子,就能吸进天上的一抹蔚蓝。 艾桑哼着远古的歌谣,一脸悠然地坐在岩礁上,赤脚打在海水之中,脚下波浪翻屋,轰然鸣响,雪白的泡沫飞溅而至,打湿了她白腻修长的小腿,也打湿了她雪白的丝衣。那丝衣湿漉漉地贴在身上,愈发显得少女的身躯玲珑有致,凹凸动人。 海天交接处,巨大的软骨翼鸟展开两丈长的巨翅,利箭般掠过海面,尖喙一插,叼起闪动着鳞甲的海鱼,展翅而去。 “艾桑,艾桑——”礁石外的沙滩上,两个赤足少年奔跑了过来,不过十六七岁的样子,一个面容黧黑,身板雄壮,裸露着胸膛,只是下身裹着一张虎皮;另一个身材修长,长相清俊,穿着一身棕线织就的衣袍。 艾桑回头瞥了一眼,不满道:“许地,让你和白苗去找少丘,怎的找了这么久,还是你们两个?” 那下身裹着虎皮的少年瞅了瞅同伴白苗,挠了挠头皮道:“这小王八蛋,不知跑到哪儿去了,我们跑了大半个时辰也没看见他的影儿。” “哼。”艾桑不满道,“你们两个笨人,空桑岛就这么大,他还能躲到哪里去?莫不成会跑进空桑之林?” “艾桑。”白苗走上礁石,一眼瞥见她荡漾在海水中的白皙小脚,不禁一阵心慌意乱,错开眼神道,“找不到他也就算了,今天是冥羽的成人礼,即将进入空桑之林捕杀豪彘。生死难料,他想和你到个别,和一帮少年正在林外等着你呢!” 十六岁的少年在空桑部落中,已然成人。成人礼便是独自进入空桑之林,捕杀一头凶悍的豪彘,以豪彘之血献于巫觋的面前,然后由巫觋为其在额头涂上黄帝之印符图案。从此他就是部落中公认的勇士。 他们的同伴桑冥羽,昨天刚满十六岁,今日便迫不及待地提着弓箭与鱼骨刃,欲闯进空桑之林,履行成人礼。 艾桑知道成人礼对桑冥羽意味着什么,可是……她摇了摇头,起身站了起来:“走,我和你们一起去找少丘。” “嘿!这个醉鬼!”许地喃喃骂道,“这小屁孩说不定又喝醉了,猫在哪个草窠里睡大觉呢!妈的,这小子每次考校搏击术时倒数第一,捕杀凶兽时吓得屁滚尿流,偏生偷酒喝全岛第一,老子还整日沉浸在殴打他的快感中……”他晃晃大脑袋,悲哀地叹道,“老子上次喝酒距今整整三百一十二天了!” 艾桑怒道:“以后再敢欺负少丘小心我不理你们!” “哼,想不被我欺负,手底下见真章。”许地哈哈笑道,“让他自己来打败我吧!” “你明知道他体弱,不能习练搏击术……”艾桑气道。 “干我屁事。”许地翻着眼睛道。 白苗注视着艾桑飘舞的丝裙在海风中悠然荡起,露出纤美的长腿,胸口一滞,尴尬地转头望着许地笑道:“想起酒我也馋啊!我还不是跟你一样,嗯,还是去年巫谢大人主持祭天仪式,结束之时,咱们趁人不注意,偷偷盛了一陶樽……我就奇怪,艾桑。”他望着艾桑道,“你和少丘这小子整日在一块儿玩,他究竟怎生能弄到酒呢?我三天两头见他醉醺醺的。” “就是啊!”许地口涎欲滴,嘿嘿笑道,“咱们空桑岛不产谷物,平时采摘果子酿的酒只能用于祭天,都藏在巫觋神殿中。连我空桑部落的族君——哦,你父亲想喝都不大容易,他凭什么能每天喝酒?” “哇——”艾桑猛然惊醒,一拍手,“我知道他在哪儿啦!” “在哪儿?”白苗和许地异口同声道。 “跟我来!”艾桑跳下岩石,赤脚上了沙滩,提着丝裙朝部落中飞奔,两人对视了一眼,一起追了上去。 空桑部落群居于空桑岛西侧的崖岸之上,背靠大海,族人的房舍连成一片,部落外围着大腿粗的木栅栏,以防野兽袭击。房舍大都是以桑木或竹树搭建,顶部翘起,以竹树为骨架,覆盖上厚厚的棕叶,最外层铺着贝壳、细沙、鱼胶与动物血混合而成的高粘度墙皮,以防雨水冲刷,因此远远望去,部落的屋顶都是暗红色的。 只有巫觋的神殿除外。 巫觋者,人间界与神明沟通之巫师。女者曰巫,男者曰觋,因此世人分别称之为巫门和觋门。巫觋在部落中充任祭司,为族人祭祀、祈福、祛病、辟邪,地位尊崇无比,连族君都得礼敬七分,那神殿自然也是部落中最宏伟的建筑。 空桑部落的巫觋神殿位于部落的最中心,完全以条石砌成,高出周围的房舍一倍有余,顶部尖角斜着建起数丈高,直插天空,异常宏伟。空桑部落崇拜木神句芒,自称木元素系,木色尚青,因此神殿的墙皮里掺有树叶中捣炼出来绿色汁液,一片青绿之色。 艾桑一路奔跑着,穿过重重的房舍,顺着以鹅卵石硬化的街巷直奔巫觋神殿而去。白苗皱眉道:“艾桑,你要去哪里?前面是巫觋神殿,大祭司巫谢正在主持祭祀礼……” “跟我来就知道啦!”艾桑咯咯一笑,头也不回地往前跑,两人无奈,只得跟着。 白苗心中郁闷无比,桑冥羽是空桑岛的少年王,偏生和自己一样,对族君艾融危的女儿艾桑喜欢得如痴如狂。今日是他进入空桑之林行成人礼日子,这么重大的日子,他自然想让艾桑瞅着自己手提骨刃,雄赳赳跨入空桑之林的感人场面,可是和一帮少年在林边左等右等,艾桑却迟迟未来。 桑冥羽恼怒无比,派白苗和许地前去寻找她,结果两人找到了艾桑,艾桑却又让他们去找少丘,说要和少丘一起去观看桑冥羽的成人礼。 “少丘这小王八蛋,生来体弱,不能习练搏击术,甚至连捕猎都不会,只能做少年们嗤之以鼻的渔夫,乃是全部落少年的笑柄和出气筒,为何偏生艾桑——这个空桑部落的公主——与他如此交好?”白苗心中哀叹,兼且愤怒,心道,逮住少丘,非海扁他一顿不可。 五元素之卷 第二章 偷酒鬼 巫觋神殿外围是十多株巨大的榕树,构织成绵密的树阴,隔绝了部落中的尘嚣,内围却是数十亩粗大的竹树。竹树错落,毫无秩序。但又一次族君喝醉了酒,透露说,这片竹林其实是一种神秘的阵法,别看平时叩拜巫觋时毫无困难,但一旦阵法发动,就能把成千上万人困在其中。族人听了咋舌不已,但族君酒醒之后后悔不已,连连打了自己三大嘴巴,又跑去神殿贡献三牲,祈祷巫谢谅解。从此,巫觋神殿,确切地说是巫谢,在族人的眼里更加神秘了。 三人悄悄钻进榕树林,东绕西绕,到了巫觋神殿前,却见竹林内的空地上,跪着近百名族人,一个个双手合十,闭目冥思,巫谢脸上覆盖着一张狰狞的青铜面具,头上插着灭蒙鸟的鸟尾,优美柔软的身姿正在翩翩起舞,嘴里念着古奥的巫卜之辞,声音尖利。 灭蒙鸟的尾羽分为赤、黄、青三色,分别能代表火元素、土元素、木元素的颜色,因此以火神、土神和木神为图腾的部落,喜欢以之作为与诸神沟通的媒介,插在头顶。 “少丘在哪儿呢?”白苗道。 “嘘——”艾桑伸出指头示意他噤声,然后从神殿的后面绕过去,到了侧墙,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心地望了望十余丈外正在祭祀的族人,抬头往天上望。 “看什么?没有鸟儿拉屎。”许地瓮声瓮气地道。 “闭嘴!”艾桑吓得脸色惨白,狠狠踢了许地一脚,喝道,“惊动了祭祀,小心巫谢大人抽你鞭子!” 许地身子一抖,想来没少吃过鞭子,登时不敢再言语。 三人一起抬头往天空望去,头顶是密密匝匝的榕树枝叶,气根纵横,几乎将天空遮蔽得密不透风。正观望间,却听啪嗒一声,一滴液体滴到了许地的脸上。 “嗯?”许地伸手一抹脸,只见手掌心湿嗒嗒的,又滑又黏,纳闷道,“什么东西?黏黏的,滑滑的,榕树的汁液么?不对啊!” 艾桑瞥了一眼,弯弯的眉毛一皱,低声道:“跟我来!” 竟然抓住一条竹竿粗细的气根,飞身攀上了榕树。白苗吓了一跳:“喂,这里是神殿啊!被逮住是要重重惩罚的!” “妈的。”许地哼道,“现在被逮住就不处罚了么?咱俩逃了,若是巫谢大人只逮住艾桑一个处罚,回头咋有脸见桑老大?” 说完也抓住气根攀了上去。白苗喃喃地道:“找少丘怎的找到了树上?”无可奈何之下,修长的身躯灵巧地跃上了榕树,竟是轻若狸猫。 三人心惊胆战,一步一惊悚地攀到了榕树上,望着脚下正在跪拜的族人和巫觋,不禁脊梁骨里满是冷汗。巫觋神殿是什么地方?乃是部落中最神圣的所在!莫说攀爬神殿旁的大树,便是日常走进榕树林,也必须恭恭敬敬,不可喧哗,不可停留,不可四处观望。若是三人一旦被发现,纵使艾桑之父乃是族君,部落中的族长,也免不了受到惩罚。 白苗一边往上攀爬,心内一边后悔:我怎的如此违反族规……族里的少年们,仿佛仅我一人没受过惩戒啊!怎的艾桑一在身边,我脑子全然糊涂了…… “少丘——”正胡思乱想间,忽然头顶的艾桑轻轻喊了一声,白苗不禁一个激灵,急忙抬头往上看,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十多丈的空中,榕树横着伸出一条粗大的枝杈,横在了巫觋神殿殿顶的上空,本来这树木爱如何生长便如何生长,植物天性,便是诸神也干涉不着,哪怕它将神殿屋顶捅个窟窿,巫谢也只有自认倒霉,再翻修翻修。 问题是,此时,这条横伸的枝杈上,却正趴着个少年在呼呼大睡! 那少年穿着一身棕线衣袍,袍子上脏兮兮的,净都是破洞,脚上穿着一双不知什么年月的鹿皮靴,靴头早已开了口,十根脚趾竟露出五六只。此时,正双手双脚抱着榕树枝,趴在上面呼呼大睡,可能睡得太香,四条手脚都耷拉下来,软软地垂在空中,仿佛一条被拎着脖子四肢蹬直的小狗。偏生竟能趴得稳当无比,身子在树枝上摇晃,却硬是没有摔下去。 许地呆呆地瞅了半晌,喃喃道:“他嘴角那晶亮的是什么东西……妈的。”他勃然大怒,“是他妈的口涎!这小子喝醉啦,把口涎滴了老子一身!” “他如何喝醉了?”底下的白苗还看不明白,诧异地道。 许地怒道:“你上来,你上来……奶奶的,老子算明白啦!为何我一年只能喝一次酒,整日馋的嘴里淡出个乌龟,这小王八蛋却三天两头醉醺醺的……你上来看看!” 白苗诧异无比,嗖地一声跃了上来,站在艾桑身边,探头一望,顿时……险些疯掉! 却见那少年趴在树干上睡觉,晃晃悠悠的却不掉下去,原来身子底下,竟然有一根竹竿! 那竹竿显然经过了修治,光滑细长,足有十多丈长,如此长的竹竿,也真亏他能找得到,更奇的是,竹竿的另一头,径直将屋顶穿了个极其细小的破洞,探入了神殿的屋内! “这王八蛋……”许地惊怒交加,细细丈量了一番,喝道,“这个位置……殿内储存的是酒坛!他……他竟然从树上把竹竿捅到了殿内,不消说,不消说,那头绝对把酒坛的泥封给刺破了……嘿,我敢打赌,他这竹竿还是中空的你信不信?” “你是说……”白苗难以置信,“他竟然趴在树上把竹竿当作吸管?就这样偷酒喝?” “当然!否则他怎会在树枝上醉得一塌糊涂?”许地越说越怒。 见艾桑一直“少丘,少丘”呼唤个不停,那“小王八蛋”却是醉梦正酣,梦中兀自一脸满足的笑容,还舒畅地张开嘴巴打了个呵欠,许地恨恨地道:“妈的,偷酒喝竟然瞒着老子!我让你喝——” “砰”的一脚踹在了树枝上。 五元素之卷 第三章 巫觋神殿 嗖——那树枝剧烈地动荡了起来,正趴在树枝上睡觉的少年身子陡然一侧,艾桑吓了一跳,骇然望着,紧紧捂住了嘴巴。 少年的身子一歪,陡然从梦中惊醒,朦胧中觉察到了危机,双臂一抱,却没能抱紧,嗖地一声便直挺挺地摔了下去。 “啊——”他大叫一声,半空中身子一仰,陡然看到了艾桑等人,仿佛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呆呆地叫道:“艾桑,天亮了么——” “轰——”身子已然从十丈高的空中砸在了巫觋神殿的屋顶,一身沉闷的巨响,屋顶吃不住如此大的力道,轰然破裂,竟然被砸出了一个大洞,少丘那瘦小的身子嗖地没入神殿之中。 众人呆呆地望着,便连许地也傻了,瞬息之后,神殿内传来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哗啦啦的陶器碎裂声…… “怎么回事?” “诸神显圣了么?” 正在祭祀的族人纷纷惊诧地抬头,却愕然望见神殿顶端的大榕树上,赫然站着三个不知所措的少年。 空桑之林外,密密麻麻桑树林中间夹杂着漆树和低矮的灌木,在空桑山的坡岭上缓缓铺了上去。 十多个少年聚集在林外的海滩边缘,正在交头接耳地议论。 “艾桑怎么还不来?” “白苗和许地这俩小子都去了这么久了,还没找到艾桑么?” “她明明知道今天是老大成人礼的日子,这是故意给老大难堪!” “不要说了。”桑冥羽淡淡地摆了摆手,止住了众人的议论。 这个十六岁的少年体格粗大,比同龄人高出一头,但身体却无比匀称,长相英俊威武,面庞仿佛刀劈斧雕一般,棱角分明。强悍而又文雅,充满动感却又彬彬有礼,也怪不得年近十六岁便成了岛上的少年王。 他身着灰色的棕线衣袍,胸口和两肋裹着两张皮甲,护住了要害。手中提着木柄骨质尖刃的长矛,背上插着弓箭,腰中还配着两把白森森的鱼骨刃,可谓是全副武装。 这种鱼骨刃乃是海中一种名叫蒲夷之鱼的怪鱼肋骨所制,长度一尺到三尺不等。将鱼骨从蒲夷之鱼的肋部拆下来后,其弧度自然弯曲,经过秘法炮制,磨砺出锋刃,再装上手柄,制成鱼骨刃,尖锐锋利,力量大的人全力刺出,可洞穿半尺厚的木板。 桑冥羽就要靠它来猎杀空桑岛上最狂猛的凶兽——豪彘。 他挺起骨矛,屈指一弹森冷的矛尖,慢慢道:“我这便去了,若是今生无法回来,告诉艾桑,我等不到她了……也告诉少丘,定要好好照顾她。” 他哈哈一笑,决然转身,长矛往肩上一搭,大步走进凶险莫测的空桑之林,边走便放声大笑:“提长矛兮杀豪彘,饮冰雪兮卧寒石……” 少年们静默而望,起风了,枝叶乱舞,长发飘飞,那孤独的身影义无反顾地消没在了幽暗的林中。 “下来——”巫谢怒视着他们,缓缓摘下青铜面具,大吼一声,面部扭曲得让人心悸。其实巫谢作为一个女人而言,长相非但不丑,反而漂亮绝伦。她究竟有多少岁艾桑等人也不知道,其他的族人也不清楚,仿佛从少年们从记事时候起,巫谢就是三十岁左右的相貌,这么多年她居然没有丝毫变化,仍然青春靓丽,漂亮得让女人绝望,让男人窒息。 可是此时,极度的愤怒却让她双目喷火,白皙的脸上涌满了潮红,一如地震前夕火红的天空。 这时候,巫谢也看到神殿房顶冒出的烟尘,她神情一愕,飞身掠进殿内,随即大殿内响起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片刻之后,巫谢又奔了出来,手中却提着一个少年,浑身湿淋淋的,满身酒气,额头仿佛跌破了,一片鲜红。 “扑通。”巫谢扬手把那少年扔在了神殿前的空地上,转头冷冷地道,“你们三个,下来!” 艾桑三人浑身颤抖,在榕树上呆呆地站了半晌,才慌乱地往下爬,许地黧黑的脸上满是冷汗,手心中都汗涔涔的,一不小心,扑通一声从数丈高的树上直挺挺地摔到了地上。 这时候,广场上的族人才反应了过来,中间就有艾桑之父——空桑君艾融危。艾融危一身青袍,脸膛方正,胡须刚硬,乃是空桑部落第一勇士。他从地上爬起身,避过阳光,朝树上瞅了瞅,不禁呆住了:“艾桑?你……你怎么爬到树上了?” 然后又瞅了瞅地上的少年,却见他浑身尘土,滚了一身酒水,满身泥泞,简直成了一只泥猴。这少年也当真惫懒,许是醉得太狠了,从那么高的空中摔下来,又被巫谢扔到了庭院中,居然仍旧酣睡不起,鼓着嘴巴呼哧呼哧睡得正香,在众人呆滞的目光下,兀自砸吧砸吧嘴,仿佛正在品味美酒。 “这……这不是少丘么?”艾融危弯下腰看了看,不禁一愣。 “少丘?”人群中挤出来一名老者和一名老妇人,颤巍巍的,却是少丘父和少丘母。二老一到近前,就闻到了扑鼻的酒味,不禁有些纳闷:“他怎么从神殿顶上摔下来了?从哪里喝这么多酒?” “哼!你问他!”巫谢的手中拎着一根长长的竹竿,掷在了地上,冷冷道,“他用这竹竿把神殿顶捅了个窟窿,把一头插进酒坛中,躲在树枝上偷酒喝!” “啊——”二老顿时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此时,三个被看做同谋犯的倒霉蛋也灰溜溜地走了过来,一个个垂着头一言不发。许地斜着眼睛瞅瞅那根竹竿,刚想说话,艾桑狠狠掐了他一把,许地一咧嘴,没敢做声。白苗更是站得笔直,一脸愧疚之色。 “少丘!”少丘父气得火冒三丈,拎起那跟竹竿朝着少丘身上乱敲。 少丘呼哧呼哧睡得正香,脑门上砰地挨了一下,他张嘴打了个哈欠,揉了揉脑门,喃喃道:“笨鸟,又来啄我……” 翻了个身,屁股撅起来,双手抱住脑袋,继续睡觉。 五元素之卷 第四章 行刑 众人看得又愤怒又好笑,便连巫谢也忍俊不禁,少丘父瞥了瞥巫谢,一脸惶恐,更加生气,抡起竹竿找儿子撅起的屁股上啪啪啪地连抽了七八下,不过却是扑扑有声,仿佛不是打在肉上。老人不禁诧异地停了下来。 艾融危哼了一声:“莫打了。偷盗圣酒,砸毁神殿,扰乱祭祀,打几下便算了么?” 他大步上前,提着少丘的衣领给拎了起来,右手平放在少丘脑门上,微微一用力,掌心冒出一股青濛濛的雾气,丝丝缕缕地钻进了少丘的脑袋。说来也奇,少丘猛地一激灵,顿时瞪大了眼睛。 这少年也就是十六七岁的模样,人长的颇瘦,面容却无比清秀,两颗大大的眼睛黑得仿佛无边的暗夜,极为灵活,浑身透出一股天真、洒脱的气质。不过此时被艾融危拎在手中,却有如一个弱弱的小鸡仔,缩着脖子,四肢下垂,极是狼狈。 他瞪大眼睛,诧异地瞅了瞅四周,一看见这架势,顿时知道东窗事发,不由喃喃道:“好日子到头了……”一转头,却又瞥见艾桑三人,他更是诧异,“咦,艾桑,你怎的也在这里?” 艾桑望着他苦苦一笑,瞥见父亲严厉的眼神,委屈地垂下了头。 艾融危哼了一声,手指一松,把他扔了下来。少丘踉跄了一下站好,环顾一眼四周,见父亲怒不可遏地提着自己当吸管的竹竿,还有巫谢平静而又凌厉的眼神,不禁讪讪地低下了头。 巫谢一直凝望着他,忽然嫣然一笑:“少丘,你很喜欢喝酒么?” “呃……嗯。”少丘翻起眼睛瞅了瞅她,见这个严厉的大祭司居然没有动怒,不禁有些诧异。 “你可知道,这圣酒是用来祭祀的么?”巫谢淡淡道。 “知道。”少丘垂头丧气地道。 “知道你还敢偷偷地喝?还将神殿钻了个洞!”巫谢忽然怒气勃发,冷冷喝道。 少丘父和少丘母浑身颤抖,扑通跪在了地上。少丘回头瞅了一眼父亲,犹豫片刻,终于也跪了下来,低声道:“每年祭祀,这么好的酒……都倒在地上,我觉得挺心疼的,毕竟是族人辛辛苦苦酿出来的,为了不浪费,就……” “住口!”巫谢气得浑身发抖,“祭祀诸神是浪费么?所有的东西……这天、这地、这海洋、这众生,这所有的一起都是诸神赐予的,包括你的生命!我们为诸神祭献,你居然认为是浪费!” 少丘不敢说话,眼睛眨了眨,兀自不服气。 “族君。”巫谢淡淡道,“根据族规,这孩子冒犯诸神,该如何处罚?” “呃……”艾融危神色一变,忽然笑道,“大祭司,这孩子不懂事,只不过有些馋酒,为自己找个借口罢了,绝非是冒犯诸神。嗯,不过他偷喝圣酒,的确是罪责难逃,按族规,当重责二十藤杖!” 人群中忽然想起了哭声,却是少丘父和少丘母跪伏在地上,肩头耸动,呜呜哭泣。少丘心中难受,跪爬几步,把父亲的头扳了起来,笑道:“父亲,儿子罪该如此,您老不必心痛。偷酒喝的时候,儿子早想过这一天了。” “放屁!”少丘父大怒,拭了拭满面的泪痕,喝道,“为父是心疼你这兔崽子么?是因为你胡作非为!幸好巫谢大人和族君宽容,否则还不要了你的命!”作势欲打,一扳少丘的脑袋,却俯在他耳边低低道,“快快叩谢巫谢大人,谢她不杀之恩。” 声音极低,但艾融危离得近,却听得清楚,不禁面露苦笑,心道:“有这样狡诈的爹,没这样的儿子才怪。” 少丘极是聪明,立刻转身面朝巫谢跪拜,长声道:“大祭司爱民如子,少丘感激不尽,多谢大人活命之恩。” 巫谢寒着脸,怔怔地想了想,哼了一声:“族君既然如此说,那便以偷酒喝的罪名论处吧!寇臻长老,你来行刑。” 人群中一名胡子花白的老者应声走了出来,大步上前,一把提起少丘,将他按在不远处的一块巨石上,从别人手里接过一条藤杖。 “少丘——”艾桑远远地叫了一声,眼中泪花滚滚。 少丘俯在青石上,侧过脸朝她诡秘地一笑,舒服地趴了下来。艾桑不解其意,却见寇臻提起藤杖,朝着他的臀部狠狠地抽了下去,扑、扑——居然如击败革,将藤杖高高地弹了起来。 寇臻一愣,不解地摇了摇头,提着藤杖又抽了七八下,居然每次都发出“扑扑扑”的闷响,那声音根本不像抽在了肉上。便连旁观的众人也都呆住了。 “咦,奇怪。”寇臻一脸狐疑地看了看藤杖,伸手摸摸少丘的屁股,少丘回头怒道:“你打便打了,摸我屁股作甚?” 寇臻忽然哈哈大笑,掀开少丘的下裳,伸手一抽,嗖地一声,竟然从少丘的背上抽出一大张干硬的豪彘皮! 原来这小子知道偷酒喝总有事发的一天,居然早做好了准备,每次偷酒喝总要在身上藏一张豪彘皮,就是预备挨打来着。这豪彘皮比牛皮还厚,平素是做甲胄的上等原料,活豪彘简直是刀枪不入的一等凶兽,用它的皮来挨打,莫说寇臻拿着藤杖,便是拿着鱼骨刃看他,一时半会儿也未必砍得死。 众人张大嘴巴望着这张豪彘皮,一个个无比狂笑连天,便连艾融危和巫谢也是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少丘斜睨着寇臻,道:“记住啊,你可打了十一杖了,莫要算错了数。” 寇臻脸色涨得通红,喝道:“臭小子,便是还剩九下,我就抽不得你皮开肉裂么?”挥手一杖狠狠地抽了下去,巫觋神殿的上空顿时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啊——” 五元素之卷 第五章 大志向 夕阳渐渐沉入大海,嘎嘎的海鸟在金色的落日中飞舞鸣叫,海面上一片喧嚣。 少丘孤独地坐在一块高耸的礁石之上,脸上掠过一丝悲哀。他揉了揉屁股,仍是火辣辣的疼痛,寇臻那死老头下手可真够狠的,唉,还是怪自己体弱,无法像桑冥羽他们一样习练搏击术。像桑冥羽,比自己还小几个月,但武功修炼得身体强壮,抗击打能力极强。这九杖若是抽在他的身上,只怕也就跟挠痒一般。 可是……少丘憎恨地看了看自己瘦弱的身体,无奈地叹息了一声。他四肢虽然匀称,但生来体弱,无法习练搏击术,因此就做不了人人称颂的勇士,自然也加入不了猎人的阵营。别说却猎杀豪彘,他连一头温顺的鹿蜀都捕杀不了。 在人人皆是优秀的猎人的空桑部落,他毫无疑问是需要别人养活的废物,只能架着独木舟到大海中撒网捕鱼,当一个少年们都不屑一顾的渔夫。 轰隆隆的海潮声中,不远处的空桑之林中传来一阵少年的喧嚣,随即是一阵沉闷的兽吼,野性嗜血之感震人心魄。 “冥羽快要成功了吧?”少丘闷闷地想。 挨完打之后,少丘被抬回了家,艾桑也垂头丧气地跟他回来,这才告诉他桑冥羽今日要履行成人礼的事情。 少丘心中大悔,桑冥羽是他的好友,老早便说今日定要到空桑之林边见证他成人礼的全过程,不料早晨起来,看着同伴们在沙滩上习练搏击术的矫健身姿和傲然的神情,心中忽然烦闷无比,于是酒瘾上涌,悄悄躲到巫觋神殿的树上偷酒喝,不料不知不觉居然醉得一塌糊涂。 “没法去送别冥羽,至少我要迎接他凯旋吧?” 少丘思忖片刻,不顾父母的反对,待艾桑走了之后便悄然起身,爬上这座兀然高耸的礁石,远远望着空桑之林的方向,等待桑冥羽猎杀豪彘凯旋。 本以为桑冥羽起码要三五日才能找到豪彘,没想到仅仅一下午的时间,林外的少年便狂呼了起来,原来桑冥羽竟然找到了豪彘,开始了惨烈的搏杀。族里好事的少年闻讯之下,纷纷进入空桑之林为桑冥羽呐喊助威。 少丘血脉沸腾,一会儿握着拳头为空桑之林里的桑冥羽加油打气,一会儿却又自怨自艾,瞧着自己细瘦的胳膊腿不住撇嘴。 “少丘……少丘……”空桑之林外,一个少女清脆的声音远远传了过来。 少丘愕然回头,青色的桑树林中,一个身穿绿色丝衣的少女兴奋地奔了出来。少丘脸上掠过一丝笑容,遥遥地挥手:“艾桑,我在这里!” 艾桑的奔行速度极快,绿色的丝衣柔滑地在桑林中闪了几闪,纤纤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海滩上。少丘迷恋地望着她的身影,艾桑下午刚换了一件崭新的丝衣,柔软纤滑的丝衣与她柔腻雪白的肌肤相辉映,愈发显得楚楚有致,宛如天人。 空桑岛不缺丝绸,自从三四百年前,黄帝的正妃嫘祖发明养蚕治丝之术,继而抽丝编绢,织成了柔软细滑的布料,这种神奇的丝布便风靡整个盘古大陆,各部落都开始养蚕治丝,告别了树皮、麻线、棕丝和兽皮所做的衣服,兴高采烈地穿上了这种诸神所赐予的丝衣。甚至有些世代血仇、攻伐不断的部落,也不得不为了互相贸易丝布而放下手中的刀剑。空桑岛虽然孤悬海外,但岛上桑树成片,因而养蚕治丝之术发达,每年生产出来的丝布,除族中自用,大批运往大陆边缘的金天部族,和部族境内的三十多个沿海部落交换各种生活必需品。 不过普通族人还大都身穿棕线、麻、葛等布料的衣袍,也只有盛产丝绸的空桑岛,和空桑岛上的族君一家,才能穿得起这种奢侈的丝衣。 少丘痴痴地望着,片刻之间,艾桑已经奔到了岩礁边,仰头笑道:“少丘,你独自在这里做甚么?小心浪大,将你卷入海中。” 少丘苦笑一声,心道:“我虽然无能,却还不至于被区区海浪所吓倒。”但面对笑靥如花的艾桑,满腹的牢骚却成了柔情,淡淡地笑道:“在等冥羽凯旋。我又进不得空桑之林,不在此处,又能在何处?” 艾桑的眼睛闪了一闪,默默叹了口气,轻巧地攀上两丈高的岩礁,与他并肩坐了下来,双手抱膝,道:“上午挨的打,现下还疼么?” “早不疼啦!”少丘呵呵笑道,随手一拍屁股,不禁嘶地吸了口冷气,勉强笑道,“我体格虽差,挨八九杖还是没有问题的。” 艾桑捂着嘴咯咯一笑,正色道:“少丘,以后不可再爬到树上偷酒喝了。” “自然不会。”少丘正色道,“既然已经被发现,这法子是不灵啦!回头琢磨其他的法子。” “你……”艾桑恨恨道,“你就不能戒了么?若是再被逮住,巫谢大人绝不会如此轻松就放过你。” “戒酒?”少丘愣了愣,砸吧砸吧嘴唇,仿佛在回味那酒的滋味,看得艾桑一脸薄怒。咂摸了半晌,他互相叫道:“咦,你这么一说我倒真想起来啦!” “什么?”艾桑奇道。 少丘满脸兴奋,手脚乱舞,大叫道:“我是这个岛上有史以来第一个拥有酒瘾的人!啊哈,他们一年喝一次酒,我三天两头有酒喝,谁人及得上?嗯,嗯,我打猎倒数第一,搏击术倒数第一,喝过的酒却是真真正正的第一!” “你……”艾桑郁闷得一脸无奈,“你应该更有志向才是!” “哦?”少丘奇道,“什么志向?” 艾桑正色道:“少丘,父亲常常教我,搏击术之于人,无非一种外力而已,善战者不以力胜,胜人者有力,自胜者为强。譬如我们伟大的祭司,巫谢大人,她丝毫不通武功,却天人交感,体察世间万物,赢得族人的尊崇。” 五元素之卷 第六章 狂兽豪彘 “此言颇具教育意义。”少丘苦笑,“不过……她是巫觋,那是太巫氏和少觋氏以诸神的意志选定的,整个炎黄联盟中,六大部族,数百万人,才能选出几个?我区区一介常人,哪有这种机遇。” 艾桑想了想,也是,巫觋又哪里是随便一个人就可以做的?太巫氏与少觋氏座下总共才有七巫四觋,这十一人在联盟内几乎已经是神一般的存在,是常人可以当的么?炎黄联盟数百万人口,就算死掉七八个巫觋,太巫氏和少觋氏也未必看得上少丘啊! 艾桑蹙着秀气的眉毛,托腮思考了半晌,道:“父亲还说……一个真正的男子汉,是看他有没有勇气面对自己生活中的困境……”她赞赏地看着少丘,“你虽然做不成猎人,但是出海捕鱼的技巧却很好,族里人都说你将来会是一流的渔夫……” 少丘怔怔地望着她,不知该如何是好。艾融危的一大癖好就是以这些深奥的道理教育族中的淘气少年,也难为艾桑能把他这么多年来的语录记得清清楚楚。 艾桑见少丘发呆,有些不知所措,翘起光洁的下巴,冥思苦想:“父亲还说……还说……”她脸色羞赧,“抱歉,他说的太多了,我也记不住……” 少丘脸色古怪,喉咙里发出“咕咕”的笑声,别过脸,伏到一块山石上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艾桑脸色尴尬,撅着嘴巴道:“他确实说的太多了嘛……” “我知道。巫谢大人和你父亲对咱们族中少年的发展很是关切。”少丘直起身子,严肃道,“每个月,巫谢大人都会把我召到巫觋神殿中和我长谈,她鼓励我努力学习造独木舟和捕鱼技术,成长为一个对诸神、部落、对家庭都有用的捕鱼人才。说咱们岛上猎物资源日益匮乏,未来必定要往大海发展,海中丰富的鱼类资源可以供咱们部落生存数百年。做一个好渔夫,是利族利民的大好事。” “是啊,是啊!”艾桑觉得少丘的腔调有些不对,却也没有细思,点头应和道。 正这时,空桑之林中少年们的欢呼声愈来逾近,豪彘的咆哮声仿佛就在耳边。 艾桑一跃而起,惊喜道:“撵出来啦!” “什么?”少丘吃惊地道。 “哈哈。”艾桑兴奋得手舞足蹈,“冥羽扬言,他这次成人礼,要给我们的巫谢大人一个惊喜,不会像别人一样扛一头血淋淋的死豪彘回来,他要活捉一头豪彘,献于巫谢大人座前!” “啊?”少丘呆若木鸡,“活……活捉豪彘?可……可能吗?豪彘坚硬的厚皮,连鱼骨刃都不容易砍破呢!他可别有什么危险。” “哎,这样才刺激嘛。”艾桑不以为然地道,“这才是真正的勇者。几乎全部落的少年们都去看他怎么活捉豪彘了,方才我过来的时候,冥羽已经重伤了那头豪彘,将它逼出了空桑之林。一离开危险重重的空桑之林,冥羽成功几率大增!” 看着她兴奋的神情,少丘忽然心底有股酸涩之意,暗道:“方才还说‘胜人者有力,自胜者为强’,现下又崇拜真正的勇者了。唉——” 正思忖间,百丈之外的空桑之林边缘,树木轰轰轰折断之声不绝,远远望去,数丈高的桑树林宛如被一只天神的巨斧在砍伐一般,朝着海岸的方向连绵倒下。直到最外围的几株桑树倒下,少丘和艾桑同时目瞪口呆,只见密林之中已经被犁出一条丈许宽的“大道”,一眼可以看到密林深处。“大道”中,一头体躯巨大的豪彘狂啸着冲了出来,那黑魆魆的身体,竟有两丈多长,半丈多宽,高也有丈许,口中喷吐着白沫,仿佛一座黑色的小山丘横冲直撞过来。 豪彘是空桑岛上最凶猛的巨兽,它体躯巨大,皮坚肉厚,刀剑不能伤,口中的獠牙长达一尺,可以轻易撕裂虎豹。最可怖的是,它颈部的长毛坚硬修长,毛尖锐利,可以靠颈部的力量将其振发射出,力度劲疾无比,宛如箭矢一般,一丈之外可以穿透树干。 这样的巨兽,莫说活擒,便是将它猎杀,没有三五日的时间,七八名最优秀的猎手,想也别想。而十六岁的少年桑冥羽,居然一日之内就将这头巨大凶猛的怪物从空桑之林里逼了出来,简直是空桑部落中前所未有的奇迹。 豪彘奔得近了,少丘这才发觉这巨兽的确已经受了重伤,一条后腿已经瘸了,身上中了六箭,其中一箭深深地射进它的左目之中,腹部还插着一把鱼骨刃,一路奔来,鲜血奔涌,淋淋漓漓地洒了一路。 后面数十个少年欢呼雀跃着远远地追了出来,其中一个强壮的少年跑在最前面,他浑身是血,身上的棕丝衣袍已经撕裂,裸露的胸膛上,一条血肉模糊的伤疤斜着划了下去,皮肉翻卷。却是猎杀豪彘的主角桑冥羽。 桑冥羽刚硬的脸上满是喜色,脚步如飞般追在豪彘身后,忽然看到岩礁上的少丘和艾桑,脸色顿时大变,吼叫道:“危险,往高处爬!” 艾桑早被豪彘那凶悍的模样吓呆了,少丘眼见得豪彘发狂地冲了过来,急忙拉住艾桑,又往岩礁上爬了几尺,却已然到顶了。这时他们离地两丈多高,一丈多高的豪彘只需一个纵跃,便可以冲上岩礁,将他们撞入大海。被两三千斤重的豪彘撞一下,便是岩石也会被撞成粉碎。 眼看豪彘即将冲到,血红的目光早已看见了岩礁上的二人,狂吼一声冲了过来,桑冥羽情急之下弯弓搭箭,一箭射中了豪彘的臀部。那豪彘哀吼一声,身形微微一滞,与此同时,桑冥羽口中呼哨连声。那豪彘与他在空桑之林中斗了一天,早被他的挑逗声搞得怒火冲天,一听之下,仰天嘶吼,兜了个圈子,低头朝他冲了过去。 桑冥羽箭如雨发,每一支箭都准确地射在了豪彘的身上,却仅有一支箭射进了豪彘大张的嘴巴里,其他箭射在厚皮上被弹了下去。一瞬之间,豪彘已经冲到了他身边,桑冥羽翻身一个侧滚,巨大的身影轰地一声从他头顶掠过,他和豪彘的身形比起来,简直就像大象身子底下的一条小狗。 五元素之卷 第七章 血祭 远处的少年们发出一声惊呼,艾桑更是把头埋进少丘的怀里,不敢再看。不料就在豪彘从桑冥羽身上掠过的一瞬间,桑冥羽反手从腰间抽出一把白森森的鱼骨刃,哧的一声插进了豪彘的肛门。豪彘痛吼一声,巨大的身形一个趔趄,扑通摔倒在沙滩上。 这鱼骨刃虽然想砍破豪彘的厚皮颇有难度,但刺进它的肛门却毫不费力。 豪彘挨了这一下,虽然痛极,却并未致命,一骨碌从沙滩上翻身跃起,口中和肛门血沫奔涌,更显得狰狞,嘶吼着又冲向桑冥羽,颈部摇动,箭豪嗤嗤嗤激射,桑冥羽伏在地上,一一避开。 他此时手中只剩下弓箭,身后便是少丘和艾桑所在的岩礁,丝毫退却不得,索性把整袋的弓箭尽数搭在弦上,嘭的一声朝着豪彘的头部全部射了出去。他也是孤注一掷了。 密密麻麻的箭矢中,只听豪彘惨叫一声,前蹄一弯,轰然栽倒。少丘细细一看,不禁大声欢呼:“好啊,冥羽,你射瞎了它的另外一只眼!” 艾桑听见,不禁把头探了出来:“真的?我看看!” 话音未落,那豪彘居然又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两眼和嘴巴里插着箭矢,却用鼻子来回嗅,忽然间怒吼一声,竟然又朝着桑冥羽追了过去。这家伙的嗅觉居然也如此敏锐! 少丘不禁呆住了。 桑冥羽一见,只好扔了弓,撒腿就往海边跑,那豪彘可比他跑得要快得多,很快就追了上去,长长的獠牙几乎顶到了他的头顶。少丘急得汗如雨下,远处的少年们也都呆住了,沙滩之上鸦雀无声,所有人都在默默地祈祷着,有些人甚至已经不忍心看到桑冥羽被豪彘撞得粉身碎骨的模样,紧紧地闭上了眼睛。 就在豪彘的獠牙顶到桑冥羽的一瞬间,他已经跑到了海边,大吼一声,纵身跳进了大海。身后的豪彘也在空中划了个弧线,跟着飞身跃入海中。一人一兽,一大一小,两个身影在海天的虚空中紧紧相连,轰然一声砸入了海浪中…… “冥羽——”少丘痛吼一声,也顾不得艾桑,飞身从岩礁上跳了下来,扑通一声重重地摔在沙滩上,浑身骨骼欲碎。 他强忍疼痛,从地上爬了起来,踉踉跄跄地扑到海边,却见海水如斯,寂寞地拍打着礁石,轰轰然的巨响掩盖了海面的一切。 少丘满面泪痕,呆呆地跪倒在了坚硬的礁石上。 这时远处那帮少年和艾桑也奔了过来,全都怔怔地望着海面,不知所措。被凶狠的豪彘压在身上砸入海中,哪里还有活路? 几个少年满脸惊慌,撒腿跑回部落,去禀告族君去了。 许地忽然把少丘提了起来,狠狠地摔在了礁石上,大骂道:“都是你!你这个废物!冥羽若不是为了保护你,何至于挡在豪彘的面前一步不退?你见过有人拿自己的血肉之躯阻挡豪彘的么?” 少丘磕得满脸鲜血,双臂支撑在地上,却浑身无力,爬不起来,心中既痛且悔,更憎恨自己体弱无能,心中仿佛要滴出血来。 许地还想一脚跺过去,却被艾桑一把推开,挡在少丘面前叫道:“你们有完没完?我们在岩礁上坐着,又怎知豪彘会朝这里冲过来?冥羽是少丘的朋友,自然会以血肉之躯阻挡豪彘,若是换了少丘,冥羽在他身后,他也会以自己的身体来保护冥羽的!” “他?保护冥羽?”许地等人面面相觑,同时捂着肚子狂笑起来。 白苗道:“艾桑,你是咱们族里的仙女,族君的女儿,我等配不上你也就罢了,可是你何至于看上少丘这个家伙?你这不但是在侮辱我们,也是在侮辱少丘。难道刚才冥羽没有保护你吗?亏得冥羽对你一往情深,他为你而死,你却还要替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家伙出头。我呸!” 艾桑满脸涨红,却无话可说。 许地用脚趾头拨拨少丘的身体,嘲弄道:“艾桑,你还指望这家伙保护你?他今年三月满十六岁,曾经三次进入空桑之林猎杀豪彘,弟兄们,结果呢?” 少年们哈哈大笑,长老寇臻的儿子寇西接口道:“第一次,刚刚进去,还没碰上豪彘,却被一头受惊的鹿蜀撞晕了。第二次,又进去啦,甚至你爹……哦,族君还把他以一条鲨鱼从金天部族换来的青铜剑借给他用,结果……嘿嘿,不幸却掉进了不知哪个猎人挖的陷阱里,哭喊了两天,才被人救了出来。” “我没哭!”少丘慢慢从地上挣扎了起来,怒目而视。 “是吗?”寇西斜睨着他,“我侮辱了你吗?你找我决斗啊!嘿嘿,第三次呢,碰上豪彘啦,还没看见影子,就被豪彘颈部的箭豪给射穿了肩膀,惨败而归。这没错吧?是事实吧?我没侮辱你吧?” “我……”少丘紧紧握紧拳头,却反驳不得。 “你们……你们……”艾桑气的手足直颤,正要说话,忽然有人经叫了起来:“快看!快看!” 众人顺着他所指的方向,朝海面上望去,顿时面如死灰,只见海面上忽然浮现出一条巨大的影子! 碧绿的海水之下,那巨影渐渐浮起,竟然露出豪彘的轮廓。豪彘竟然未死!众人满脸凝重,弯弓搭箭,慢慢向后退去,猛然间豪彘浮出水面,搁浅在海岸边的沙滩上,众人正欲发箭,少丘大喊一声:“别射!是冥羽!” 这时,豪彘后面露出一颗脑袋,果然是桑冥羽。少年们齐声欢呼。 桑冥羽浮出水面,用手拨了拨脸上的海水,笑嘻嘻地朝他们打了个招呼:“兄弟们,幸不辱命,终于把这头畜生活捉了!” “哇——”少年们狂呼着,一部分人把精疲力竭的桑冥羽拽了上来,其他人则合力把豪彘拖到了沙滩上,细细一看,果然这巨兽的肚皮还在一起一伏! 五元素之卷 第八章 提亲 原来,桑冥羽跳入大海之中,立刻深深地潜了下去,豪彘体型巨大,没有他沉的快,居然没有压住他。他急忙游开,在海水中闭息凝神,看着豪彘在海水中挣扎翻滚。这种陆地猛兽,一进了水中,比一只小螃蟹还不如,只好在郁闷中等待死亡。过了好久,桑冥羽见豪彘不再挣扎,估计给呛晕了,这才小心翼翼地游过去,借着海浪的推力,把它推向岸边。 少丘见桑冥羽安然无恙,心中狂喜,慢慢地走过去。两人凝神对视了片刻,桑冥羽哈哈一笑:“兄弟,回头跟我练习练习游泳。啊哈,居然可以在海中生擒豪彘,可算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头一遭了。” “你忘了,陆地上我不如你,游泳可不比你差。这豪彘若是水兽,我就可以撒网把它捕上来啦!”少丘笑着,两人拥抱一下。 “我……”桑冥羽苦笑连连,和少丘一拥抱,牵动了胸前的伤口,刚才被海水蜇了半晌,疼痛难忍,不禁哇哇地大叫起来。 “两个大男人,抱什么呀!”艾桑娇嗔一声,抽出丝布,给他包扎伤口。 “咦,冥羽,你屁股裂了。”少丘发现他臀部处的下裳裂了一个大口子。 桑冥羽伸手摸了摸,恼怒道:“是下裳裂了,不是屁股裂了。” “我方才看见那豪彘顶着你的屁股,把你顶进大海中的。”少丘辩解道,“难道豪彘的獠牙撕裂下裳后,屁股却安然无恙?”他喃喃地道,“难道豪彘的獠牙如此柔软?” 桑冥羽听他这么一说,也犯了疑,只是艾桑就在身边包扎伤口,却不方便撩开下裳查看。便在这时,那被呛昏的豪彘咕嘟嘟地吐出一口白沫,白苗哈哈大笑:“冥羽,我明白了。你上个月洗完澡之后,身上的污垢日积月累,威力惊人,那豪彘的牙齿舔了你的屁股,顿时臭气熏天,难以抵挡,活活给呛晕了。” “去……去你的!”桑冥羽大骂,瞥了瞥旁边的艾桑,神情忸怩起来。 周围的少年们顿时捂着肚子笑翻了一大片。 这时豪彘仍旧昏迷不醒,少年们把它颈部的豪箭拔光,然后用坚韧的棕绳捆扎住它的四肢和巨嘴,砍了五六棵粗大的竹树,在绳子里一穿,正杭呦杭呦地抬起来。两三千斤的分量,虽然重,但少年们乐此不疲,发了财呀!豪彘浑身是宝,血可以做祭祀;皮可以制鼓,制甲胄;獠牙可以磨成匕首,锋锐无比;更重要的是,肉可以吃,无比鲜美的豪彘肉足有两千斤,够全部落的人吃好几天了。 所以,众少年抬着豪彘,虽然累的汗流浃背,腰骨欲折,却愣是一路意气风发地抬回了部落之中。桑冥羽和少丘、艾桑三人看着,不禁暗暗咋舌,满脸骇然。 “少丘。”桑冥羽一边满意地看着艾桑给自己包扎的伤口,一边把下裳拽了拽,道,“这回我就通过成人礼啦!正式成为族中勇士啦!” “是啊,你成为勇士的难度可是前无古人呢,有谁能活捉豪彘啊!”少丘呵呵笑道,“以后打算怎么办呢?想到金天部族中去争个木之守护者?” 炎黄联盟的六大部族之中,金天部族信奉的神祇也是木神句芒,也是木元素系,主城旸谷之中常年设有守护之台,每年金天部族都要从辖下的诸部落中挑选勇士,担任守护旸谷的木之守护者。只要能够在守护之台上战胜对手,就能够成为备受尊崇的木之守护者。 “怎么办?”桑冥羽瞪起眼睛,豪气冲天地道,“木之守护者岂在话下!现在帝尧正在攻伐南方的三苗国,已经和三苗打了二十多年了,联盟中称之为‘尧战’。我的目标就是让金天部族选派我参加尧战,助帝尧灭了三苗,名扬整个炎黄联盟!” “嗯?”艾桑哧地一笑,“参加尧战的可是各部族的精英,咱们金天部族近百个部落,个个都会派出高手来参选,你有把握拼过各部落的高手吗?要知道,咱们空桑部落才三五百人,人家大部落,人口超过一万的就有十多个,可称得上高手如林。” “咳咳。”桑冥羽尴尬地咳嗽两声,挠挠头皮道,“嘿嘿,终极目标是参加尧战,实在不行,先混个木之守护者当当也行。” “也行?”少丘和艾桑同时大叫,“你以为木之守护者就那么廉价?” 少丘的家和桑冥羽家相邻,都在部落后面的崖岸边上。桑冥羽生擒豪彘,一战成名,成了空桑部落著名的勇士。少丘也占了便宜,成了部落里的名人,因为桑冥羽说:若非少丘坐在海边的礁石上,自己根本不可能机缘巧合下把豪彘引入大海,活捉了它。 族君艾融危也对少丘赞赏有加,全族分配豪彘肉时,居然分给少丘家三十斤,整整比别家多了十斤。少丘的父母年纪已大,渔猎所得甚少,衣食方面甚是艰难。两人只有少丘这个独子,寄予期望甚重,但少丘从小体弱不能习武、打猎,反而整天惫懒惹事,两位老人日益忧愁,今日挨了巫谢的惩罚之后,更是灰心,忽然见儿子如此争气,不禁老泪纵横,喜出望外,死活非要拉着少丘去叩拜巫觋,感谢神灵。 “爹……”少丘一提巫谢屁股就隐隐作痛,急忙坦白道,“这次根本不关我事,我什么力也没出,反而差点连累冥羽丧命……这……这要去叩拜巫觋,徒然惹人耻笑,甚至巫谢大人也会笑话的。” “什么话!”少丘父正色道,“族君所言还会有假不成?族君分配自然竭尽公平,若是你没有出丝毫力气,族君凭什么分配给咱家三十斤肉?”一边说着,黑黝黝皱纹横生的脸上却露出一抹慈爱之色。 少丘母也道:“少丘呀,你父所言甚是,族君明察秋毫,怎么平白多给你十斤肉?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偏生性子平和,又好面子,虽然你练不成搏击术,做不成战士和猎手,但下海叉鱼全部落也没几个比得上你,偏生你从不张扬。自家的孩子,有什么好,当娘的怎能不知?” 一提起搏击术,少丘的心顿时沉了下去,痛楚的感觉深入骨髓,脸上却笑嘻嘻的颇有得色。 五元素之卷 第九章 通天柱(一) “是啊,是啊。”少丘父接着道,“我看你和族君家的艾桑挺要好的,族君待你也很好,你看今天还为你圆了那场大祸,我看他也有这个意思。你呀,多费费工夫,你人本聪明,就是孤僻了一些,要懂得讨人欢心。一旦你要真能娶了艾桑,那咱家可是诸神庇佑,艾桑懂得治丝,你下海当个渔夫,将来也能过得很好。” “艾桑……可是我将来要当个渔夫吗?”少丘悲哀地想,“冥羽连木之守护者都不放在眼里,要去参加尧战,名扬炎黄联盟,我这辈子就当个渔夫吗?”愈想愈是愤懑,索性沉默。 “艾桑真是个好孩子呀!部落里多少少年都在……”少丘母还要再说,少丘急忙打断她:“好了,好了,娘,我跟您去还不行吗?” 两位老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而笑,却不再说话。 部落的房舍中都开着个方形的深坑,坑中燃着长明不熄的火种,可以防止火种蔓延烧了房舍。深坑中搭着木架,架上挂着腌制的干肉、干鱼等食物。祭拜句芒神需备好三牲,少丘母从架子上取出五斤鲜豪彘肉递给少丘父,又从一只鱼足陶鼎中捞出一大块煮熟的耳鼠肉,装进一只黑陶鼎器之内,递给少丘。 少丘正在心神不定,伸手一抓,没料到那耳鼠肉颇重,竟没抓住,刷地从指尖滑落。他顿时脸色发白,家中食物本就不多,这若是沾染了尘土,可备不齐三牲了。 “哎呀!”少丘父和少丘母一起惊叫。 三人呆呆地望着跌落的黑陶鼎,猛然呆住了,那陶鼎急速跌落了两尺,忽然间在半空中毫无来由地一滞,随即势道居然减缓了下来,仿佛一片羽毛一般,慢悠悠地飘落在了地上,连里面的汤水都没有洒出来。 一家三口面面相觑,这么重的陶鼎怎么没有跌碎,竟仿佛飘坠在了地上? “诸神啊!”少丘父忽然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诸神护佑啊!此番我家少丘的喜事定然成功!届时定要再备三牲,叩谢诸神!” 少丘母笑逐颜开,拉着少丘也跪了下来,连连叩谢。少丘只觉方才的奇迹无比怪异,但既是诸神护佑,自然什么奇迹都可能发生了。 “嗯。”少丘分析道,“诸神估计饿了,舍不得让快到嘴的耳鼠肉掉在地上。” “小子,说甚呢!”少丘父拍了他一巴掌。 一家三口叩拜了半天,手忙脚乱地准备好了三牲,让少丘抱着,前往巫觋神殿。 此时夜幕低垂,月亮尚未出现,天空地繁星仿佛缀在头顶,亮得触手可及。那是诸神在注视着人间界的每个人、每件事的每一丝变化。 一路走过部落里的房舍,路边用来警戒的火堆正在熊熊燃烧,火影动荡,哔哔勃勃的松木燃烧声,在暮夜的海风中悠远地传出。 “爹,你听见没?”少丘忽然侧着耳朵道。 “什么?”少丘父诧异道。 少丘侧耳倾听:“大海中仿佛有一股奇怪的巨音……” “哈哈哈。”少丘父笑道,“夜潮起伏,千百年来都是这声音,有什么奇怪的?” “不对,不对。”少丘喃喃道,“夜潮的声音我听得太多了,仿佛是海中巨兽……” 少丘母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海中巨兽又不会跑到岛上来,有甚大不了的?快走,快走。” 少丘无奈,只好跟在父母身后往前走,但心中却仍旧诧异,微微一侧头,猛然惊住了,却见夜空之中,一抹银白色的亮光划破黑暗,从屋顶林梢间一闪而逝,快如急电。就在这一刻,少丘仿佛有一种错觉,那银白色的电光,看起来像极了一道人影…… “也许,是眼花了吧。”他思忖一下,没再留意,跟着父母快步走去。 部落前面的空阔地,一群不愿休息的少年们正在火堆边一边烤着豪彘肉,一边喧闹,嘻嘻哈哈的喧嚣声不绝于耳。少丘远远的听见,就知道桑冥羽也在其中。他低着头,默默地绕了过去,径直往巫觋神殿走去。 竹林的掩映下,巫觋神殿在星辰之下无比高大,神圣,神殿前的一只巨大的火鼎中火光熊熊,使神殿更显得神秘悠远,仿佛充满了无比的神力和浩渺的遐思。 少丘跟着父母到了神殿前,三人伏地跪倒,分别把三牲捧在手上,口中念念有词,进行祈祷。过了片刻,神殿内忽然传来一声女子的叹息,巫谢的声音淡淡地飘了出来:“将三牲放在神案上即可,二老且请退去,少丘进来。” “是。”二老恭恭敬敬地将三牲放置在火鼎前的神案上,朝少丘点了点头,慢慢走出了竹林。 少丘心底对巫谢非常怵头,也不知为什么,每次见到巫谢,他总是心中狂跳,一种恐惧感和压抑感狂烈窜起,忍不住头皮发炸。但没办法,除了族君,族里的人每个月都得叩拜巫谢,便是族君,对巫谢也是礼敬有加,不敢有一丝不恭。 少丘硬着头皮,慢慢走进巫觋神殿,刚刚踏进高大的条石拱门,神殿里突然灯火四起,四周一片通明。神殿内空空荡荡,只有尽头建着一座祭坛,祭坛上则供着一只两尺高下、紫玉雕刻的玉琮。玉琮是祭祀之物,其外方内圆表示天和地,中间由一个穿孔,表示天地之间的沟通,孔中穿过的一根名贵的遗玉柱子,则是天地柱,天上地下以此柱来交流。巫觋则可通过此柱谛听天地的声音与天神的意旨。 此时,巫谢身披墨色巫觋袍,上面绣着龙族图腾,宽大的衣袍遮住了曼妙的身材。她正面朝玉琮,静默祈祷,绝美的面庞涌现着无限的神秘与悠远之色,让人心存震慑,不敢正视。 “少丘叩拜大人。天地和谐,神灵祈佑。”少丘跪倒叩首,想了想,恭维道,“另祝巫谢大人青春永远不老,神灵永远眷顾。” “起来吧,少丘。”巫谢背对着他咯咯一笑,“你这孩子,屁股还痛么?” “啊?”少丘立时只觉一股火辣辣的痛楚从屁股上直窜出来,勉强笑道,“大人手下留情,少丘岂有不知。早就不痛了。” 五元素之卷 第一十章 通天柱(二) “嗯。”巫谢点头,“你是否好久没来看我了?” “忙……忙了一些。”少丘跪坐在棕丝蒲团上,紧张地道,“我不会打猎,需要出海打鱼……时间久。” “真是苦了你了,少丘。”巫谢并不回头,叹道,“族里的少年恃勇好武,只喜打猎,不喜捕鱼,对这桩涉及我族未来发展的大好事认识不够,倒是你,虽然顽皮些,却深得我和族君的教诲,孜孜不倦学习捕鱼技巧。我空桑部落未来的担子,就着落在你的肩上啊!” “哪里,我只是……”少丘仔细思考着措辞,“只是比较笨罢了……您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嗯?”巫谢声音严厉了起来,“难道做渔夫这等利族利民的大好事,是你这种笨人稀里糊涂在做么?” “啊,不是……不是。”少丘汗如雨下。 “呵呵。”巫谢却不着恼,转回身来笑吟吟地望着他,“少丘,这段时间以来,你是否感觉内心烦闷,体内血脉欲炸?” “啊?”少丘吃了一惊,“你……你怎么知道?” 巫谢眼中露出诡异的光芒:“少丘,你心中悲郁不平之气日益浓烈,有时候,你深深地吸一口气,会发觉肺部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烧灼,这团火让你难过,你想平静,然而这个世间让你四处碰壁。你无力去面对它,你却也不愿逃避它,所以你痛苦不堪。” “你……我……我也不知道……”少丘喃喃地道。 巫谢面色潮红,胸口起伏,仿佛方才的一番话让她耗尽了力量。她吃力地拿过身后的玉琮,碰在掌心,淡淡地道:“来,望着它。” 少丘莫名其妙,挺起身子望着那座深紫色的玉琮,一瞬间,那根晶莹的通天柱仿佛散发出绚丽的光彩,将他的眼神吸入其中。 巫谢手按玉琮,神态渐渐平和起来,微微一笑:“少丘,你身虚体弱,杀不了猛兽,当不了猎人,搏杀格斗也不及他人,屡屡被同龄人羞辱,但是这些都没什么,因为作为渔夫,你受到了诸神与部落的祝福,终究有一天,他们会认识到你这个职业的高尚和重要。终究有一天,神会与你在一起。你看到了吗?” “我……看到了……”少丘仿佛进入了一场惝恍迷离的梦境,一尺多高的紫玉琮在他面前冲天而起,形成寥廓无限的天地,将他包容其中。他就站在通天柱下,通天柱上,凤舞龙飞,诸神在其中盘旋,微微而笑,仿佛在说:“少丘,渔夫是天地间最伟大的职业,是最可敬的理想,部落会因为你而兴旺,大荒会为你而改观。一个渔夫,便是这天地间最伟大的英雄!” 少丘感动得满面泪痕,此刻,他只要一伸手,就可以攀上通天柱,与诸神共舞,而虚渺的人间界,却模糊得犹如一场梦幻。 这个世间居然如此完美。 “渔夫,是我们空桑部落最高尚的职业。”巫谢眼神幽幽,凝视着他的双目,那目光直欲钻入他的脑海深处,“我们部落土地贫瘠,人口众多,日常食物来源都靠捕猎,可是猎物终究有捕完的一天。渔业,便是事关我族未来发展的纲要之举。你要在平凡中做出不平凡的伟大事业,你要告诉自己:做一个渔夫,是炎黄对我的要求,是空桑对我的期盼,是数百族人对我的殷殷渴望……” 少丘的脸上浮出一缕笑容,心中充满了感激与自豪,那股浓烈的不平之气烟消云散,被通天柱吸得丝毫不剩。 “噗——”猛然间一口鲜血从巫谢嘴里喷了出来。 “巫谢大人!”少丘猛地回过神,大吃一惊,“您怎么了?” “无妨。”巫谢淡淡一笑,拭了拭嘴角的鲜血,“最近修炼过急,身子伤了,无甚大碍。”然后摆了摆手,“少丘,族里不但安排好了你的未来职业,便是对你的个人生活也无比重视。你已经十六岁了,嗯,该成家了。我看你与艾家的女儿挺要好,不如明天我就替你向族君提亲,让你娶了艾桑如何?” “巫谢大人,我……”少丘满脸通红,心里怦怦直跳。 “呵呵。”巫谢脸色苍白,却露出一股温情,“难道如此安排你不满意吗?你成婚之后,艾桑耕织,你则做一个渔夫,日子和和美美,不是甚好么?” 若是方才,做一个渔夫,少丘简直觉得意味着人生的毁灭,可是现在,做一个渔夫简直成了人生终极的梦想。他心里满意至极,哪里还有什么话说。 “好了,你且去吧。”巫谢摆摆手,放回玉琮。 少丘心满意足地告退而去,一出了巫觋神殿,心里那种澎湃兴奋的感觉简直要让他离地而起,飞也似的往家中奔去。 巫谢目视着他走远,纤妙的身子忽然软瘫下来,拭干嘴角的血迹,眼中露出一丝恐惧。 “巫谢大人——”两条人影匆匆从殿后奔了出来,急忙把巫谢搀扶了起来,“您怎么样?” 其中一人身影纤细,赫然是艾桑,另一人却是空桑之君艾融危。 “无妨。”巫谢摆了摆手,直起了身子,“反噬之力太强,受了点冲撞。唉,少年人一旦成熟,思维便如野马奔腾,那种锋锐之气简直能剖开一切,势不可当!” 艾融危叹了口气:“十六年了!您赤手空拳,开发空桑岛,创立这个空桑部落,一直到今天,当真……不易啊!” 巫谢摇摇头:“不说这个了。”她转头望着艾桑,笑道,“艾桑,你看,少丘对你用情至深啊!他生性淳朴、勤劳,为人踏实肯干,你们从小到大的伙伴,想必你也多有了解。如此佳婿,实在难求。” 五元素之卷 第一十一章 姚重华 艾桑满脸通红,忸怩道:“我……我不知道。” “怎么能不知道呢?”艾融危不满地看着女儿,“巫谢大人和为父从三年前便跟你交过了底,让你和少丘多多接触,培养感情。再说,你们自小到大,每天都在一起玩,爱不爱他,心里自然早有分寸,怎能事到如今,仍说不知?” 艾桑低下了头,默默不语。 “莫要批评孩子。”巫谢一摆手,望着艾桑温言道,“艾桑,和少丘结为良缘,乃是我族头等大事。我空桑部落能否振兴,能否屹立各族之林,就着落在你的肩上了。你付出了如此巨大的牺牲,莫说空桑部落,便是炎黄联盟也会为你而骄傲。事关空桑部落的未来,炎黄联盟的安定,甚至整个大荒千百年的繁荣昌盛,你一定要想好才是。” “是啊,女儿。”艾融危苦口婆心地道,“和少丘联姻来稳定大荒局势,乃是十六年前炎黄联盟的既定策略。你的一个选择,关系到炎黄联盟三百多万人的生死存亡,千万莫要辜负了帝尧和巫谢大人的期许才是。” “女儿……女儿晓得。”艾桑低头道。 巫谢抚摸着艾桑的秀发,呵呵笑道:“真是个乖孩子。你爱他么?” “我……”艾桑浑身一抖,头垂得更低了,“我和少丘本就是两小无猜,自小在一起玩闹,原也没从这方面考虑过,三年前您和爹爹找我长谈之后,我……我才认识到了肩上的重担。他……他虽然有时候傻傻的,爱玩闹,有些孩子气,却是个很单纯、很淳朴的人,我……我也没什么大的直向,那些少年们总是喜欢高谈阔论,什么金天部族啊,大荒啊、尧战啊,我……我都不喜欢,那种生活太动荡,太激烈,只喜欢两个人平淡幸福地度过一生。少丘……少丘是个很好的人。” 艾融危松了口气,巫谢抚掌大笑:“如此,便是天作之合了!你放心,你们婚后,我会命人在岛屿西畔的海滩旁,给你们建一座漂亮的房子,门前有一望无际的大海和金色的沙滩,门后就是连绵的桑林与翠竹。你可以养蚕制丝,少丘可以出海捕鱼,你们夫妻恩爱,在岛上幸福宁静地度过一生。好么?” “好。”艾桑声若蚊蚋,白皙细腻的脖颈上,甚至都掠过了一抹潮红。 广场上那帮喧嚣的少年们还没有入睡,明天桑冥羽就开始行成人礼,今天生擒豪彘的壮举让众人心潮澎湃,兼之家家分到了豪彘肉,便抱来各家分到的肉拿来烧烤,一片欢腾。 少丘到了广场边,正想偷偷绕过去,耳朵里便灌进了大片的谈论声。 “冥羽,你真想去参加尧战啊?”一个少年正在啧啧地赞叹道,“你要真被选拔上尧战勇士,那咱们空桑部落可就光彩啦!” “哈哈,尧战勇士?木之守护者更厉害,金天部族三十万人,才三十六个木之守护者!”另一个少年大声道,“他妈的,除了咱们的族君,空桑部落一个人都没有被选入过。” 桑冥羽哈哈笑道:“我的心愿就是参加尧战,木之守护者没什么意思,就是保护旸谷而已,无聊得紧。哪里比得上尧战,征伐三苗,扬威炎黄。好男儿,血腥与沙场之中才是真正的归宿!” “哎,对了,你们听说了没有,我刚刚二哥从旸谷回来,带来一个天大的消息!” “什么消息?” “一个月前,联盟的大英雄,姚重华。”那少年一字一句地道,众少年一听“姚重华”这三个字,顿时鸦雀无声,全都竖起耳朵听着,“姚重华,于丹水之畔,崇山之巅,击败了三苗之帝玄黎!” “什么?”那群少年顿时目瞪口呆,随即欢呼四起,高亢的呼声响彻整个空桑部落。附近的房舍内有人被吵醒,恼怒地出来质问,一听姚重华击败玄黎,顿时恼怒全无,仰望着夜空哇哇大叫。 玄黎是什么人,他是三苗之帝!是这二十年来炎黄联盟最大的敌人、最可怖的凶手、最残忍的恶魔!他神通高绝,率领三苗国对抗炎黄,血战二十年,杀死了数十万的炎黄勇士。曾经有无数炎黄高手挑战,都被他击败,残肢断首,撕裂肢体,那是一个野蛮的狂魔,全联盟的公敌! 他居然被姚重华击败了! 吵闹声、欢呼声,将部落的人接二连三地吵了起来,然后接二连三地得知了这个消息,随即部落中接二连三地沸腾起来。 “姚重华!”少丘顿时呆若木鸡,心里隐隐泛出一丝不妥之感,仿佛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想成为姚重华这样的英雄人物,可是为何现在这么想做一个渔夫呢? 姚重华这个名字太响亮了。他乃是炎黄联盟六大部族之一的虞部族之君的长子,颛顼帝后裔,却因父亲虞岐阜宠爱幼子虞象,虽然竭尽孝道,爱护兄弟,却仍然被虞岐阜逐出虞部族,在大荒间流浪。姚重华经历坎坷,曾在历山耕耘种植,在雷泽捕鱼,在大河之滨制陶,生计艰难,颠沛流离。然而奇的是,他所到之处,各族之人风气为之一净,躬耕历山,历山之人从此不再抢夺土地,和睦相处;渔猎雷泽,雷泽之人相互之间人人礼让;制陶与河滨,河滨之人制陶从此认真细致,再无粗劣之物。 更奇的是,他二十岁被逐出虞部族,在大荒间流浪十年,无论他走到何处,身后总是有大批人跟随,各部落的人宁愿离开自己的部落,也愿意追随姚重华。跟随他的人太多,他所到之处,居一年而成村落,居二年而成邑,居三年而成都。 而且这十年中,姚重华苦于谋生,居然还练成了震古烁今的武功,十年之中不断有各族高手前来挑战,却无一不败在他的剑下,而这些战败之人,竟然个个对姚重华推崇备至,心服口服。后来姚重华的名声甚至上达炎黄联盟的国都帝丘,帝尧专门派人召见姚重华,与之一席谈后,感慨道:“重华者,天降之与炎黄。” 虞岐阜闻讯,无奈之下接回姚重华,使其回归部族。帝尧听说,专程派人赶往虞部族,赐姚重华葛衣古琴,赐予牛羊百头,还为他修筑了仓房。 尧战爆发后,姚重华率虞部族高手横扫三苗,诛杀三苗高手无数,为炎黄联盟立下了盖世功勋。 没想到,他此次竟然击败了三苗之帝玄黎! 五元素之卷 第一十二章 海上骑鲸客 霎时间,少丘心中仿佛有一团烈火在燃烧:“我……我真的要做一个渔夫吗?”他进退失据,一片茫然,“我为何要做一个渔夫呢?” “不——”他嘶吼一声,撒腿狂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奔跑,只感觉大脑仿佛撕裂一般,剧痛难忍,渔夫……英雄,两个念头交互奔突,翻滚不休。 海上生出了明月,波涛拍击着空桑岛,繁星密布,如诸神的无数双眼睛在注视着人间的一切。少丘跑到沙滩之上,双膝跪倒,朝着明月发出一声长长的嚎叫。 此处便是日间桑冥羽生擒豪彘的海岸,当那头凶悍的豪彘冲来之时,少丘曾坐在岩礁上瑟瑟发抖,那种无力的恐惧感让他浑身欲崩裂一般。想起那一天,他就觉得羞愧不已,他爬上岩礁,呆呆地望着大海与海中的明月,不禁泪流满面。 便在此时,异变突起,忽然面前的海水呼地向上翻卷,一条水桶粗细的水柱从海中直射而上,射出十丈高下,力度方尽,顶端哗地散成了一蓬绚烂的莲花,让诸星明月黯然失色。 少丘瞠目结舌,呆呆地望着海中的异变,不知所措。 海水仍在翻卷,哗哗的声响中,一片乌沉沉的巨影慢慢浮了出来,片刻之后,一头巨大无比的海兽出现在了少丘的面前。少丘长年在海中捕鱼,立刻便认了出来,这头海兽居然是一头海鲸!海鲸在大海中简直是个巨无霸,寻常的海鲸便长达十丈,重达十余万斤,号称陆地巨兽的豪彘与之比起来,连一只小虾米也算不上。而这头海鲸更是巨大无比,少丘目测了一下,从头部到尾鳍,竟然长大二十多丈,远远望去,背脊黑压压的一片,仿佛一座乌黑的岛屿。 “原来方才听到的异响竟是这个大鱼所发!这么大的鱼,我得编织多大的网才能捕来?”少丘早已呆住了,怔怔地望着,脑子里一片空白。那海鲸尾鳍摆动,巨大的身体朝岩礁推了过来,激起的海水剧烈冲击着岩礁,轰轰直响。 “哈哈哈哈,你便是少丘?”忽然间,那海鲸居然口吐人声,叫出了他的名字。 少丘吓了一大跳,细细一看,这才发觉在那海鲸的背上,端坐着一个黑衣老者。那老者黑须黑发,玄衣飘拂,神态悠闲从容,含笑望着少丘。他端坐于海鲸背上,仿佛这条大海中的巨无霸是他家养的一条小狗。 “你……你是何人?”少丘战战兢兢地道,“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老者哈哈大笑:“妙极,妙极,人生何处不相逢啊!想不到我找了你二十年,却在这里见到了你!” “二十年?”少丘满腹狐疑,“我今年才十六岁,你怎么会找我二十年?” 那老者潇洒地一挥手:“闲话待会儿再说,你现在金元素力炼到几劫了?” “什么?”少丘纳闷地道,“何谓金元素力?” “啊?”那老者也呆了,“你……你居然不知金元素力?哦,明白了,空桑岛隶属金天部族,金天氏继承的是木元素力。难怪,难怪。少丘,难道你居然能修炼木元素力吗?” 少丘呆呆地道:“木……木元素力又是什么东西?” 那老者脸色霍然大变,喝道:“你说甚么?你居然丝毫不知五元素之力?” 少丘摇摇头。那老者嘿然一声,愤愤地道:“你在这岛上十六年,平时都在作甚?躺到海滩上睡大觉么?” “不是。”少丘道,“平时都是出海捕鱼,供养父母。我虽然无法习练搏击术,但水性了得,族人都夸我将来会是一个顶级的渔夫。” “啊啊……啊呸!”这时两人离得近了,那老者气得脸色通红,狠狠啐了一口,“你居然想当渔夫?帝尧啊帝尧,虽然五元素之间相生相克,血仇累代,攻伐不断,但你破坏天道,刻意泯灭元素血脉,诸神所不容!我看你死后有何面目去见诸神与黄帝陛下!” 少丘吓了一跳,叫道:“你……你怎么能骂帝尧陛下?此乃大不敬!” “嘿嘿。”老者怒吼一声,“他何止该骂,我恨不得一掌拍死他!来,少丘,你跳到鲸背上来,我看看你。” “呃……”少丘虽然对他大骂帝尧极其不满,但对这头岛屿般大小的海鲸却充满了兴致,闻言不禁道,“我……跳过去?”此时两人相隔仍有十丈,中间就是波涛翻卷的海水,就这样跳过去岂非开玩笑?他若能跳跃十丈,又何至于连个成人礼都完不成? “废话,我让你跳你就跳。区区十丈,难道还会把你掉进海水不成?”老者大感不耐,一连声地催促。 少丘探头望望脚下深渊般的海水,一时胆怯,道:“就……就这样跳?” “自然,快跳,快跳。”老者气得胡须乱跳,看样子少丘若在他身边,非拿大耳刮子抽他不可。 也不知为何,少丘对这神秘的老者充满了信任,当下眼一闭,心一横,纵身跃了出去。耳边呼呼风起,身子急速往下坠去,少丘不禁骇然睁开双眼,嘴里哇哇大叫。 正在这时,忽然银光一闪,老者的手臂瞬间延长,横着伸展出十丈长短,将少丘当胸抓住,嗖的一声提到了海鲸背上。 海鲸背上又黏又滑,少丘趔趄了一下,方才站稳。他惊魂甫定,揉揉眼睛,打量着老者,却发现他手臂正常无二,怎么刚才凭空有一条手臂将自己抓了过来呢? “老人家,你也是个渔夫么?”少丘不解地道。 那老者正在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他,闻言道:“渔夫?什么意思?” 少丘不答,绕着他的身体转了一遭,啧啧叹道:“你肯定是个很高明的渔夫!方才那东西拿来叉鱼定然无比适合……嗯,那鱼叉藏在哪儿呢?” 那老者气得眼睛发蒙,怒道:“胡说八道,老夫何曾做过渔夫了?还他妈鱼叉……你拥有如此精纯的元素血脉,若心志凝定,凝神修炼,成就何止我百倍?嘿,诸神赐予你元素血脉,你居然要去当渔夫。老夫真是佩服死你了。来,让我看看你。”说完伸手将他拽到身边,右掌抵上他的肺部。 五元素之卷 第一十三章 天道 少丘在他手底下,仿佛一只小鸡仔一般,丝毫挣扎不得。老者右掌抵着他肺部凝神闭目,仿佛倾听片刻,脸色慢慢地变了。随即左掌放在他的额头,少丘直觉一股尖锐的细丝从顶门到肺部,又入丹田,瞬息间绕了身体一周,从顶门钻了出来,回归老者的掌心。 那老者的脸色越来越凝重,到后来额头冷汗淋漓,嘴里不断地喃喃自语:“一、二……三……四,嗯,都全了,木元素力、火元素力、土元素力……嘿嘿,居然还有水元素力!怪不得帝尧矢志攻伐三苗,原来如此啊!帝尧啊帝尧,汝逆天而行,不怕天谴乎?” 少丘懵懂不已,道:“您老在说什么呢?” 那老者撤回手掌,闭眼筹算片刻,大叹一声:“好歹毒的四元素封印!你没死已经是诸神护佑了。可叹老夫寿限已至,再无当年之力了。”他缓缓睁开眼睛,黯然道,“孩子,你想不想做英雄?” “想啊!”少丘想起姚重华,不禁雀跃,“老爷子,您能教我武功,搏杀格斗吗?” 老者苦笑:“我教你搏杀格斗作甚?无味之极。我只需破开你的四元素封印,你自然能吸收天地间无所不在的金元素之力,至于成为英雄……随便你吧,你爱做什么做什么。实在不行,做一个渔夫也未尝不可。或许你会更加快乐。” “我不做渔夫了!”少丘大声道,“我要做英雄!” 老者叹息一声:“少年情怀,随你吧。可惜,这四元素封印过于歹毒,力量强大至极,以我的神力,也只能破其中的木系封印。虽然破不了帝尧的筹划,却能让你体味到人间的精彩,至于如何选择,人生与世界会指给你走哪一条路。如此而已,如此而已呀!来吧!” 说完,老者霍然而立,和少丘面对面站在海鲸背上,伸出双掌,与少丘的双掌互相抵住,喝道:“无坚不破,无邪不摧,破——” 猛然间,少丘只觉两条巨大的金铁之物从双掌直灌入体,沿着手臂轰隆隆地涌了进来,两条金铁之物先是顺着肩部贯入大脑,混合为一,随即分为两股,一股顺着前胸,一股顺着后背向下穿刺,两股实质性的金铁洪流所到之处,骨骼嘎嘎作响,身体仿佛裂成了无数块,剧烈的疼痛险些让他昏厥过去。 “凝神守一,心神追着这两股金元素力行走。”耳边传来老者凝重的声音,少丘嗯了一声,细细体会着金元素力所到之处的感觉,这样一来疼痛更甚。瞬息间,两股金元素力到了脚底,他骇然发觉自己的身体竟然飘浮起来,双腿也开始不由自主地弯曲,两只脚掌合在了一起,两股金元素力在脚掌处融合,然后重新分流,循着刚才的路径又转了回来。不过,到了肺部,两股金元素力又合二为一,居然在肺部中间停了下来,急速地旋转,又在旋转中凝结,也不知过了多久,庞大无比的金元素力凝成了黄豆大小的一粒丹状物,便不再压缩,只在肺部中间急速盘旋。 “成啦!”那老者淡淡地道,仅仅片刻之间,红润晶莹的肤色已然皱纹横生,枯败泛黄,原本黑黝黝的须发也苍白如雪。 少丘茫然地站在海鲸背上,却感觉身体并无丝毫异状,不禁大奇:“老人家,您……为何变成了这副模样?” 老者苦笑一声,盘膝坐在鲸背上。此时,海鲸早已游离了空桑岛,深入到茫茫的大海之间,天地空阔,无垠的海域繁星辉映,天地之间潮音起伏,仿佛一曲神秘的天籁。老者望着沧海空冥,不禁悠然而叹:“少丘呀,你我至此缘分已尽,老夫也只能助你这点微薄之力啦!其他的一切,你自己到大荒间追寻去吧!” “老人家,你要走么?”少丘难舍地道。虽然相见仅仅片刻,但他却对这神秘的老者充满了眷恋之感。 “是啊,老夫即将身死魂灭,不走又能如何?”老者苦笑。 少丘早已呆了,半晌,才嘴唇颤抖:“你……你为何要死呢?现在这不好好的吗?虽然头发白了,可是你年纪大了……老了,有皱纹了也不怕,我可以打鱼养活你……” 老者眼中闪过一丝泪花,疼惜地抚了抚他的头发,笑道:“好孩子,老夫纵横大荒六十年,击败过最强大的敌人,玩过最漂亮的女人,痛饮过最醇厚的美酒,统帅过最强大的军队,深入过最神秘的禁地,捕杀过最强横的魔兽,哈哈,天地不亏我也,我亦无愧于天地,死则死耳,有何惜哉?” 这老者绝对是大荒间不可一世的人物,少丘对他的身份充满了好奇,小心翼翼地问:“您老人家怎么称呼?” 老者摆摆手:“名声算什么,昨日之浮云,提它作甚?日后你自然会知道。” 少丘仍然不舍,追问道:“那您如此帮我,需要我做些什么?您老只管示下,我虽然体虚力弱,也帮不了您太多,不过您要吃个海鲜,捕条鱼什么的,那是没问题的……”说到这里,忽然有住了口,瞅瞅脚下的海鲸,不禁满脸尴尬,老者能降服如此巨大的海鲸,什么海鲜吃不到? 老者给他气乐了,哈哈笑着拍了拍他的脑袋:“少丘呀,你真是……唉,老夫太佩服你了。我需要你做的事很多,很大,但我说了你就会去做么?大荒间山河纵横,部落纷纭,选择无限多,老夫也不要求你必须去做什么,我只给你打开这扇门,进入这扇门之后,靠你自己选择去做什么吧!但无论你要做什么,一定要记住两个字:天道。” “天道是什么?”少丘道。 “天道……”老者蹙眉沉思,突然大笑,“去他妈的,天道便是狗屁,老夫穷究一声也没弄明白,你若明白便明白,若不明白就糊涂着吧。好啦,老夫走啦,临走之前,送你一把武器,我需要淬炼三日,三日之后,笨笨——”他指了指脚下的海鲸,大概这就是这庞然大物的名字了,“自然会将它送给你。” 五元素之卷 第一十四章 成人仪式 “老人家……”少丘大惊失色,心中不舍之感愈发浓烈,热泪纵横。 便在此时,老者的面孔发生了离奇的变化,雪白的头发忽然融化了一般,软软地搭在了脑袋上,面孔上,鼻子、耳朵、嘴唇仿佛也开始融化,整副面孔都消失不见。片刻之后,老者已经不成人形,脑袋、四肢悉数融化,形成了一根“人棍”。那人棍本有大腿粗细,忽然急速旋转起来,越旋越快,越旋越细,仿佛在旋转之中不断淬炼凝聚,最终变成胳膊粗细,哧的一声钻入了海鲸的脊背之中,无影无踪。 就在少丘目瞪口呆之中,海鲸发出一声嘹亮悲痛的长嘶,尾鳍疯狂地拍打着海水,四周的海面仿佛山崩地裂一般,轰隆隆直响,滔天的巨浪直掀起数十丈高。 也不知过了多久,东方的天际已经出现一丝明亮之色,海面上波涛晶莹,这头叫笨笨的海鲸才平息下来,首尾一摆,朝着空桑岛的方向游去。 少丘孤独地坐在鲸背之上,望着澄澈的瀚海与碧天,只觉仿佛做了一个神秘离奇的梦,此时还未从梦中醒来。 到了空桑岛边,正是方才少丘离开的礁石旁。笨笨浮在离岩礁数十丈的海面上,静默不动,仿佛在等少丘离去。少丘不禁烦恼起来,喃喃道:“这……这么远,我怎生离开呢?” 笨笨仿佛听懂了他的话,猛烈摇晃着尾鳍,表示不满,少丘正在苦笑,忽然骇然色变,竟发觉笨笨那七八丈长、仿佛山岳一般的尾鳍朝着自己拍了过来…… “不要啊……”少丘魂飞魄散,一句话还没喊完,只觉后背仿佛被泰山凌空撞了一下,身体凌空飞了出去。身在半空,那一声惨呼才撕心裂肺地喊了出来。 这头性格暴躁的海鲸实在过分,竟然一尾鳍把少丘给扇飞了。 腾云驾雾的感觉也不知持续了多久,少丘在空中翻滚,礁石、沙滩、绿树、草地在身下急速地掠过,最终嘭地一声重重地砸在了地上。少丘险些昏厥过去,眼前金星快乐地飞舞,四肢骨骼嘎巴巴喜悦地唱歌,甚至体内的鲜血也想从喉头冲出来放放风。 呻吟了好半天,他才哼哼叽叽地爬了起来,吐出嘴里的沙粒,揉揉眼睛,却发觉竟然到了部落的栅栏之外,他不禁骇然:“天哪,这头可恶的海鲸竟然将我扇飞了三百多丈!” “呜——”部落中忽然响起一声悠长的号角之声。 这种号角是用孛马兽的独角制成,孛马兽是一种牛尾白毛的怪马,头部有独角,中空,可制成号角,吹出来的声音悠长浑厚,仿佛在呼喊,十里外可闻,据说可以让诸神听到。常常在举行祭祀或者仪式时所用。 少丘急忙爬起来,满脸灰尘地冲进了栅栏。 此时天色熹微,部落前的广场上却已经坐满了人,巫谢戴着一只狰狞的熊罴面具,头上插了三根鸱鸟的羽毛,曼妙的身形正在翩翩起舞。 “哦,是冥羽的成人仪式!”少丘懊恼地想,“差点错过了。” 他急忙挤入人堆里,见父母正跪坐在远处的角落,便远远招了招手,坐在一群少年堆里。此时巫谢已经舞毕一曲,正跪在祭坛上,手捧紫玉琮,嘴里喃喃自语。桑冥羽则拜伏在祭坛下,一动不动。 少丘正看得出神,忽然身边一个少年踹了他一脚,恶狠狠地道:“这里岂有你的地方,滚到一边去。” 少丘愕然一望,见是族里少年中优秀的猎手寇西,不禁黯然不语,挪了挪身子。寇西见他挪开,嘴里犹自喃喃地骂道:“你这家伙,我过几个月就要参加成人礼,别给我沾染上霉运。” 少丘嘴巴撇了撇,却不予置辩,暗道:“我便不把霉运赠送,它自己便不会找上你了么?” 此时,巫谢手捧的紫玉琮忽然散发出一团紫色的光芒,上冲七丈,然后散入浩渺的空中。巫谢满面喜色,嘶声喝道:“天降神谕,空桑勇士桑冥羽通过成人之礼!” 哗——人群顿时沸腾。原来,这紫玉琮中盛满了桑冥羽猎杀来的豪彘之血,祭献于诸神,而空桑部落属于木元素,当然祭献的便是木神句芒。句芒品尝他所猎杀的猛兽之血,若承认了桑冥羽的勇士之力,便会将玉琮内的血尽数吸上半空,一口气饮尽。 桑冥羽惊喜地抬起头来,满面激动之色。巫谢从紫玉琮内沾了剩余的豪彘之血,玉指轻点,在他额头画上了黄帝印符的图案。成人之力便算完成了。 下一步便是少年间的赛事。只要有下一届想参加成人礼的,可以到广场上发起挑战,只要战胜了自己的对手,便算获得了参加成人礼的资格,独自一人进入空桑之林猎杀巨兽。三个月前,少丘也曾经战战兢兢地挑战对手,他的对手就是方才的少年寇西。寇西当时无比倒霉,临比赛的前夜,不幸吃了一条刚捕上来的怪鱼,拉了一夜肚子,别说和少丘比武,便是站也站不稳,少丘莫名其妙的获胜。寇西气得几乎昏厥。 巫谢刚一宣布赛事开始,一名壮硕的少年手提鱼骨刃,昂首走入赛场。却是族中有名的少年猎手许地。许地横提鱼骨刃,喝道:“谁来和我比拼!” 少丘身后一个小伙子一跃而起,飞身纵入赛场,呵呵笑道:“许地,我白苗陪你!” 周围的少年顿时欢呼起来,白苗是部落中有名的神射手,实力强悍。这场赛事注定是一场龙争虎斗。 白苗摘下背上的桑弓,慢悠悠地搭上三支羽箭。这种羽箭的箭头也是鱼骨所制,乃是用鱼刺的尖端所制成,穿透力极强。许地满面凝重,缓缓横起鱼骨刃,目视他的箭头。 白苗正欲发箭,许地突然侧身一滚,以鱼骨刃护身,居然瞬息间滚到了白苗身侧,鱼骨刃横扫。白苗见他身法快如电闪,不禁吃了一惊,纵身跃起,双足一点赛场的木栅栏,凌空拉弓,三支箭连贯射出。 五元素之卷 第一十五章 苗帝玄黎 许地横鱼骨刃一劈,当的一声将第一支箭劈落。后面两支箭连绵射到,他提起鱼骨刃封挡,当当两声,利箭尽数被挡住。许地还没来得及还手,嘣嘣嘣的弦响声不绝,呼啸的利箭连绵而至,许地左封右挡,手忙脚乱。 “唉,许地败了。”桑冥羽忽然叹道。 “为何?”寇西问,“许地尚未出手啊!” “他没机会了。”桑冥羽道,“你看见没,白苗的每一支箭都射在了他鱼骨刃的同一个部位,嘿嘿,你当这鱼骨刃的硬度能当得起几支利箭的攒射?白苗箭法,当真神乎其技。” 话音未落,只听咔的一声,许地又挡过一支箭,手中的鱼骨刃一折两断!白苗笑吟吟地搭上了三支利箭,瞄着许地。许地怔怔地看着自己的鱼骨刃,不禁呆住了。 “第一场,白苗胜!”艾融危大声宣布结果。许地垂头丧气地走了下去,白苗则叩谢完了巫觋,也退了下去。 “第二场我来!”寇西大喊一声,手提鱼骨刃冲进了赛场,他嘿嘿一笑,“我要挑战——少丘!” 哗——人群中顿时议论纷纷,少丘呆若木鸡。远处少丘的父母则面面相觑。谁都知道寇西上次输给少丘是绝对的偶然,他必然不服,只是大伙儿都知道少丘体弱,没想到寇西还真能拉得下脸来和少丘比试。 这种场面容不得少丘不上场。他慢腾腾地站起来,接过族君艾融危递给他的鱼骨刃,低着头,心里怦怦直跳,脸上却挂着诡秘的笑容,拖拖拉拉地走进了赛场。 两人相隔两丈,面对面站着。寇西笑吟吟地把鱼骨刃斜担在肩上,仿佛一只老猫将要蹂躏一只老鼠。 “寇西,你命中注定过不了我这关,信不信?”少丘嘿嘿笑着朝他眨了眨眼,一转脸,却看见了焦灼不安的父母,看见了满脸担忧的艾桑,看见了面色凝重的桑冥羽,不禁心中发沉。 “呸,老子打不过你,一头撞死!看刀!”寇西暴喝一声,长刀抡过头顶,飞身向少丘狂扑过来。面对少丘这样的对手,他也不介意防御,浑身上下尽是空门。 少丘被他这种藐视的打法激怒了,肺部剧烈地收缩,那粒黄豆大小的金元素丹旋转更疾,搅起一股庞大的力量灌满了四肢。少丘也大喝一声,抛了鱼骨刃,狂吼着朝寇西扑了过去。 “唉——”人群中响起连连的叹息。 两丈距离,转瞬即至,只听嘭的一声巨响,众人顿时目瞪口呆,只见寇西壮硕的身子和少丘略略一碰,便倒飞而出,在半空中抛飞出去三四丈远,越过一座屋顶,摔得不见了人影。 人群中顿时寂静无声,一片静默。少丘这时还没回过神,只觉一碰之下,对手忽然没了,他不由大感诧异,挠着头皮纳闷地问:“咦,寇西哪儿去了?” 艾融危终于反应过来,大吼:“快去将寇西救回来!” 桑冥羽、白苗等少年如梦方醒,忙跑到房屋后面,将昏迷不醒的寇西抬了回来。巫谢和艾融危奔过去一看,不禁面面相觑,只见寇西胸骨折断,四肢骨骼尽碎,连鼻梁与额头都塌了下去。可见这一撞有多大的力量! 巫谢摘下面具扔在一边,俏美的脸上冷若寒冰,从身上掏出一枚丹药,给寇西塞进嘴巴里,道:“先把他抬回巫觋神殿,这里的事情处理完,我自会为他治疗。” 说完,巫谢缓缓走了回来,注视着发呆的少丘,道:“你刚才用的是什么力量?” “我……我也不知道。他……他每次和我比武都是这样,不是拉稀腿软,就是自己摔跤……”少丘也看见了寇西的惨状,早已慌了,哭丧着脸道。 许地大骂道:“放屁,那是摔跤么?你他妈摔出去几十丈让我们看看。” “把你的手给我。”巫谢命令道。 “难道这回要打手板?”少丘心中怦怦跳着,胆怯地抬起胳膊,把手伸了过去。 巫谢握住他的一只右手,精神力进入他的血脉,谛听血脉中的异变,忽然脸色大变,甩开少丘的手,喝道:“你体内怎么会有金元素之力?” 所有人都呆了,怔怔地望着少丘,脸上闪出无尽的恐惧之色,少丘的父母也浑身颤抖,骇然对视。 少丘诧异地看着族人的反映,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这么紧张,呆呆地道:“昨晚……昨晚在海边,一个老人传给我的。” “那个老人是谁?”巫谢厉声喝道。 “我也不知道啊!他不肯说。”少丘委屈地道。 “他长什么模样?”巫谢追问道。 少丘把那老者的相貌细细说了一遍,甚至连骑着的大海鲸也讲述了一遍。巫谢顿时呆住了,嘴唇颤抖,甚至整个身体都在颤抖,半晌才喃喃地道:“玄黎……他是三苗之帝玄黎!” “啊?”少丘以及所有人都吓坏了,一个多月前被大英雄姚重华击败的三苗之帝玄黎,竟然跑到了空桑岛!竟然为空桑岛一个普通的少年灌注了金元素之力!少丘这才明白,为什么那老者说自己纵横大荒六十年,击败过最强大的敌人,统帅过最强大的军队,他击败的强大敌人不就是帝尧么,统帅的强大军队不就是与炎黄联盟对抗的三苗之师么?炎黄联盟在帝尧的率领下,和三苗血战二十年,双方结下了血海深仇,玄黎可称得上联盟最恐怖的敌人……少丘简直有种想哭的感觉。 哗——少丘眼前闪耀出一片刺目的冰冷,他茫然四顾,只见瞬间之前还亲切的族人,已经完全变了模样,每个人的脸上都浮出狰狞恐怖之色,间杂着一种浓浓的恐惧。鱼骨刃、巨斧、弓箭、石锤、长矛,种种兵刃将他困在了中间。而他的父母,也在呆呆地望着他,满脸的痛苦与憔悴。 “不——”这时候,想起了一声少女的嘶喊。那是艾桑在叫吗?但她随即被艾融危捂住了嘴,艾桑的六个哥哥们将她拦在了身后。 “苍天与大地,海洋与众生。”巫谢忽然仰天喊叫,声嘶力竭,“金之血脉已经重现人间,万物即将被杀戮笼罩,四元素守护者啊,履行你们与诸神的契约吧!” “吼!吼!吼!”全族之人齐声怒吼,各举手中的兵刃,举向天空。 五元素之卷 第一十六章 仇恨 此时,少丘注视着自己的父母,心却渐渐冰凉。少丘父已经完全变成了陌生之人,脸上的痛苦之色已然消失不见,佝偻的身形突然间膨胀,手里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褐色的锯齿骨鞭,浑身充满了肃杀之气。而少丘母也仿佛年轻了十多岁,原本浑浊的眼珠精光四射,居然隐隐现出魅惑之感,她手里则多了一张雪白的弓箭,弦上已经搭了三支利箭! 少丘充满了恐惧,他慢慢地后退,满心惶恐:“爹,娘,这都是为什么呀!你们……你们要杀了我吗?你们不认识我了么?我是少丘啊!” 他脸上热泪横流,却挽不回父母冰冷凝定的决心,少丘母握紧弓箭的手臂抖也不抖。只是艾桑的哭喊遥遥地传来,给他带来一丝熟悉的感觉。 “少丘,对不起,让你叫了十六年的爹,在下甚是惭愧。”少丘父无奈地叹了口气,“若是有的选择,我宁愿与你相伴终生,父慈子孝,共享天伦之乐,可惜……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少丘哭着扑通跪在了地上:“爹,这都是为什么呀?您要杀我,儿子不敢还手,您尽管动手便是!可是您要让儿子明白到底是为什么呀!您二老养育我十六年,到如今,我慢慢长大,你和母亲却渐渐衰老,儿子曾经想过做英雄,征战沙场,搏下不朽的名声,可是因为你们在,我便更想做一个平平凡凡的渔夫,守在空桑岛哪里也不去,每天出海打鱼,给你们做鱼羹,供养您二老颐养天年。难道,我当真做错什么了,使您二老忍心杀了我这个唯一的儿子?” 少丘父脸上热泪横流,少丘母持弓的手臂也渐渐颤抖,她长长叹息一声,垂下了弓箭,哽咽道:“少丘,你是个好孩子。如果我当真能拥有你这样的一个儿子,真是我终生最大幸福,可惜……可惜……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我们已经演了十六年的戏,到如今,终将结束。” “假的?”少丘目瞪口呆。 “不错,假的!”巫谢冷冷一笑,“你家庭的温馨是假的,你与伙伴友情是假的,你与父母的亲情是假的,你与艾桑的爱情也是假的,甚至这个空桑部落,也是假的!你面前所有的一切,都是虚拟出来,嘿嘿,我们六族高手,五六百人,陪你在这个荒岛上玩了十六年的游戏,你便是死,也够本了。” 这话如晴天霹雳一般,将少丘彻底震懵了,怎么好好的,突然间全变成了假的?他恐惧到了极点,浑身都在颤抖,汗出如浆,目光缓缓从熟悉的众人身上扫过,慈爱的父母和自己相濡以沫,慈和亲厚,居然是假的?挚友桑冥羽、恋人艾桑、族君艾融危、崇敬的巫觋巫谢、终日里欺负自己少年们……难道这一切全都是假的?这到底是为什么? “少丘,对不起!”远处的艾桑呜呜哭着朝他呼喊,“我……我的心……不是——”话未说完,便被她的哥哥们给拽到了远处。 一边的桑冥羽呵呵苦笑:“少丘,真是对不住,陪你演了这么久的戏,可是,我真的……真的很无奈,族里的严令,我不得违抗。可是你知道,你我之间,确实是以心交心,这点却不假。” “这到底是为什么?冥羽!”少丘哀求着道。 “嘿嘿。”巫谢冷冷道,“你还是到黄泉之中,做一个糊涂鬼吧!杀——” 少丘睁开迷蒙的双眼,只见无数的兵刃朝自己砍杀过来,凌厉、凶狠、冷酷,那些手握兵刃的族人充满了嗜血的疯狂之态,仿佛要将他碾碎。 “啊——”少丘胸中怒气勃发,肺部中心的金丹剧烈旋转。他一声嘶吼,挥拳朝那些兵刃上胡乱打去,边打边疯狂地大笑:“你们杀吧!杀吧!” “嘭。”拳头与一柄长矛交击,坚硬的桑木矛杆咔地粉碎。充满力度一拳将手持长矛之人击出去一丈多远,胸腔都碎裂了。那是艾桑的五哥,族里有名的勇士。 他也不知怎么回事,自己手臂拳头所到之处,骨刃、长矛纷纷折断,甚至巨大的石锤也被击得粉碎,至于人体,更是不堪一击,触之则骨断筋折,肢体横飞。而他身上却也添了无数的伤口,血如泉涌,整个人成了血人。 一个熟悉的人影在眼前一晃,是许地,他持着一柄鱼骨刃狠狠地刺进了少丘的腹部。少丘痛吼一声,一拳朝他脸上砸了过去,凛冽的拳风逼得许地睁不开眼,整个人都吓呆了。少丘暗叹一声,劈手抓住他衣领,远远地将他抛了出去。仅仅这瞬间,身上又遭数创。 “都退下!”艾融危忽然暴喝一声,他已经无法容忍普通族人如此大量的伤亡,下令所有人后退三十丈。 勇士们悲愤地退了下去,把地上的刀剑和尸体也都抢了下去。片刻之间,少丘竟然击杀了二十多人,每个人的面孔他都熟悉无比。众人一退,他也委顿到了地上,忍不住哇哇地呕吐起来。杀人,绝不是那么舒服的事情,尤其是自己的族人和亲人。 “少丘。”艾融危低低一叹,“事已至此,我亦无话可说了,你我剑下决一生死吧!剑来——” 他的一个儿子默默地捧上一把青铜长剑,这个时代,尚未有剑鞘的出现,通常金属的长剑都是以兽皮包裹剑身。艾融危接过青铜长剑,一震剑身,嗡嗡声中,外裹的兽皮纷纷碎裂,锋锐无匹的长剑乍然而现,四尺多长,一掌多宽,竟然是一把重达百斤的巨剑。 少丘看也不看那把巨剑,只是悲哀地盯着艾融危,喃喃地道:“君上,无论发生了什么,无论谁生谁死,少丘对这十六年来的照看之情,永不敢忘!”说罢,拭了拭眼角的血痕与泪水,淡淡道,“出手吧!” 艾融危点点头,巨剑一横,暴喝一声,巨大的剑身横推而至。少丘丝毫不懂格斗搏杀技巧,傻傻的不知如何去躲,待得剑身推至,才拼命躲开,顿时四仰八叉摔倒在地。艾融危巨剑一竖,闪电般劈下,少丘躲无可躲,咔地一声,巨剑劈进了肩头,鲜血奔涌。 五元素之卷 第一十七章 凝微劫 少丘闷哼一声,所幸他躺在地上,巨剑的剑头斩进地里,才没有顺势将他斜肩劈为两段,便是如此,也是受伤非轻。艾融危正欲撤剑再劈,一举斩了他,不料就在撤剑的刹那,少丘大吼一声,一拳击在剑身上,金铁交击之声“咣”地响起,艾融危手臂巨震,提着剑腾腾腾推出去七八步远,方才站稳。 旁观的人群中响起一声惊呼,艾融危诧异地看了看,顿时骇然色变,手中上百斤的巨剑,竟然被打弯成了一个弧形!甚至剑身上还有一个清晰的拳印! 少丘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肩头血如泉涌,他惨笑地望着已经跑到近前的艾桑,口中涌出一股股的血沫。艾桑满面泪痕,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着。 艾融危呵呵苦笑,抛下了巨剑,双手缓缓提至胸口,十指互错,双臂往上一提,突然间十丈方圆内,土石翻滚,地面崩裂,数十株巨大的竹树猛然从地面涌了出来,锋锐的尖端直刺而出! 少丘毫无防备,对他而言,连搏击术都是很奢侈的东西,根本想像不到艾融危竟然能使出这种近乎神迹的神通,顿时一只脚掌被刺个正着。幸好他反应快,斜斜一滑,脚掌上划了条巨大的血痕,那株竹树贴身穿透他的衣袍,将他顶了起来。 “好一招木系神通!”巫谢呵呵笑着,夸奖了一句,“竟然达到了木元素力第二劫‘凝微劫’的地步!” 那片竹树直升到十丈高下方才停止,少丘被凌空挂在竹树上,手舞足蹈。艾融危冷哼一声,双手虚握,那根竹树竟然弯成了一个弧形,然后猛然弹直,少丘就像一枚弹丸般嗖的一声飞上了半空。那竹树弹力强劲至极,少丘居然被弹得无影无踪,过了好半天,小小的身影才从天上落了下来。一边落,他一边哇哇大叫。 当他身形落到三十丈高下时,艾融危大喝一声,地上的无数株竹树猛然间拔地而起,宛如利箭般射上半空,直刺少丘。这要被四五十根竹树穿透了身体,恐怕神仙也救他不得。 艾桑已经不敢再看,桑冥羽也闭目叹息,知道少丘再也无法躲过此劫了。五行中,金随能克木,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谁也改变不了少丘的命运。 半空中,少丘也看到了闪电般射来的数十株竹树,情急之下,他空中一个翻滚,头下脚上,凌空朝竹树撞去。 难道他想以自己的脑袋去撞这些竹树,看看到底谁硬? 地上的众人念头一闪,只见少丘双臂伸开,双掌迎着迎面射来的两根竹树劈了过去。他的双拳连青铜巨剑都能打弯,何况两根竹树,只听咔地一声,两根竹树从中裂为四片,擦着少丘的身体射了过去。 与此同时,少丘的身体已经如陨石般砸向艾融危。艾融危知道他的厉害,大喝一声,地上忽然窜出了无数根藤蔓,纠结翻卷,凝成一股藤蔓织就的碧龙,迎头撞上少丘。轰隆隆,少丘一头撞进藤蔓碧龙之中,水桶粗的碧龙竟然挡不住他下坠之势,顿时枝碎叶飞,所到之处,十余丈长的碧龙被寸寸摧毁。很快少丘便砸到了艾融危的头上。 艾融危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无奈之下双掌上举,意图接下少丘的冲天一击。不过百丈高空的下坠之势何其巨大,艾融危这一挡,可倒足了霉,只听轰然巨响,尘土四起,将二人彻底笼罩。 众人吃惊地看着,待得尘土散去,却发觉地面上只剩下了少丘,艾融危却不知去了哪里!正在诧异,忽然少丘长叹一声,弯腰从地上拉出一条手臂,用力一拽,居然像拔萝卜般把艾融危从地下拔了出来。 众人目瞪口呆,这才知道,方才那一击,少丘居然把艾融危砸进了地底。艾融危浑身泥土,一出来便咳出一口鲜血,委顿在地。艾桑惊呼一声,冲过去把父亲把抱了起来,叫道:“爹,爹,您怎么样?” “木系……碰上金系,当真……无奈。”艾融危缓缓睁开眼,苦苦一笑,昏厥了过去。 部落中的第一高手居然败在了一个不懂武功的孩子手里,连威力强大的木元素力都不堪一击!这一下众人尽皆震撼。少丘望着艾桑慌乱的神情,不由一叹,踏前两步,突然嗖的一声,一枚晶莹的羽箭插在了脚下。 少丘吃惊地抬起头,只见自己的“母亲”弯弓搭箭,正瞄准着自己。心中的哀痛之情难以言喻,他顿时双膝一软,扑通跪倒在地,呜呜痛哭。 少丘父和少丘母缓缓走了过来,少丘母远离二十丈,弯弓搭箭,凝神待发,少丘父提着骨鞭走到了他身边,神情复杂地望着他:“少丘,恭喜你击败了木之守护者。” “族君是木之守护者吗?”少丘停止哭泣,喃喃地道。 “不错,三十六名木之守护者,他排名第二十七。这座空桑部落,其实是因为你而存在,我们六族高手共同派出高手,将你囚禁在这里。”少丘父叹道,“如果你平凡终老,那就什么事都没有,如果你中途觉醒,那我们就会不惜一切代价将你诛杀。”他苦笑道,“我们其实是一群狱卒,而你则是唯一的囚犯。只不过,为了使你成为一个平凡的渔夫,由我和她……”他指了指少丘母,“来冒充你的父母,而艾融危来冒充空桑族君。如今,你被玄黎灌注了金元素力,已然觉醒了,我们便必须履行自己与诸神的契约,将你诛杀。” “原来如此。爹。”少丘道,“我能不能问您一个问题。” 少丘父点点头,道:“说吧,我们到底父子一场,虽然没有血缘,却到底有亲情。” 少丘苦涩地道:“您和母亲的真正名字叫什么?” “唉。”少丘父长叹一声,望了望少丘母,眼睛不禁湿润了,“我的名字早已忘却了,这十六年来,即使在梦里,我也把自己当成了你的父亲。我是火之守护者,擅长使火神之鞭,你母亲是水之守护者,擅长使滴水之箭,我们原本素不相识,也正因为你,我们假冒夫妻,后来才真正做起了夫妻。所以,你还是叫我少丘父,而她,就是少丘母吧!” 五元素之卷 第一十八章 金元素血脉 “爹,娘!”少丘心中酸楚难言,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您二老养育之恩,儿子永不敢忘!儿子还有最后一个问题,请爹爹明示。” “嗯,你说吧!”少丘父道。 “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你们为什么要囚禁我,杀我?” 少丘父顿时语塞,迟疑地望了望少丘母,又望望巫谢,长叹一声,道:“罢了,罢了,若不敢跟你明言,我还配与你做了十六年的父子么!少丘啊,你可知何谓五元素力么?” 少丘摇了摇头。少丘父叹息道:“也是,我们从未跟你言过,那么你可听说过盘古大帝么?” “没……”少丘傻傻地摇头。 少丘父不禁气结,仿佛又回到了父亲的身份,恨铁不成钢地道:“盘古大帝的传说,你幼年时我不曾跟你讲过吗?笨孩子!相传亿万年前,天与地乃是一团混沌之物。”他指了指眼前的沧海与碧天,“没有瀚海,没有繁星,没有大陆,甚至也没有这浩渺的天空。这巨大的混沌包罗万物,一切诸物,皆融于其中。但混沌之中,却形成了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它们混于其内,形成了这团混沌,共分青黄赤白黑五色。而盘古大帝,就在这片原始的混沌中沉睡。” 少丘父的声音充满了神秘悠远之感,少丘不禁听得入了神。少丘父继续道:“一万八千年后,盘古醒来,左手执凿,右手执斧,将这巨大的混沌辟为两半,于是天地乃分,其中清者上浮为天,浊者下沉为地。盘古劈开天地,力竭而死,头化为东岳,腹化为中岳,左臂为南岳,右臂为北岳,足为西岳。混沌之间强大的五元素也开始分离,木元素归于东岳,土元素归于中岳,金元素归于西岳,水元素归于北岳,而我所拥有的火元素则归于南岳。混沌初开之时,五元素充斥于天地之间,先民在浓郁的五元素中修炼,靠自己的身体吸纳元素之力,很容易便修成了庞大无比的神通,这便是后来的诸神。” “原来,诸神和我们一样?”少丘诧异地道,“都是人?” “废话。”少丘父傲然道,“除了人类,又有哪个物种能拥有吸纳元素的能力?哦,当然,一些魔兽也可以吸纳元素之力,不过它们数量稀少,不值一提。但是人与人是不一样的,远古之时,天地间的五元素浓郁无比,先民修炼容易,便成就了大神通。到了后来,天地间的元素之力逐渐稀薄,你我后来之人再想修炼,可就万分不易了,无论如何吸收,元素之力至多能在体内凝结成一枚丹,或为金丹,或为木丹,以及水丹、土丹、火丹等等,最大的也不过花生大小,比起诸神所吸收的元素之力,那可就差了千万倍了。” 少丘顿时张大了嘴巴,喃喃道:“我肺部内的金丹,才黄豆大小……” 少丘父吃了一惊,翻了翻眼珠,瞥了他一眼:“黄豆小吗?你以为修丹是喝稀饭哪?动不动就喝那么一陶盆,一陶鼎?我修炼数十年,火丹也才芝麻粒大小,勉强修炼到了火元素力第二劫‘传灯劫’的地步。” 少丘也仿佛回到了受严父教育的时代,不敢再言语。 “虽然元素浓度日渐稀薄。”少丘父接着刚才的话题道,“但是盘古大帝的元素血脉却在人间界流传了下来,每一个时代,都会有五个人分别获得金木水火土五元素血脉,其传承毫无规律,谁也不知道元素血脉会被哪个人传承,虽然继承元素血脉之人,体内拥有的元素之力浓度之高,纯度之精,连诸神也无法匹敌,但……”少丘父嘿嘿苦笑,“但很多时代,元素之力白白地隐藏在这些人的体内,却无法被察觉,待其死后,元素血脉自动转入另一个人的身上。” “啊?”少丘也目瞪口呆,“竟然有这等事?” 少丘父望着他:“你不就是个活生生的例子么?” “我……”少丘心中一跳,张大了嘴巴。 “不错,你就是这一代的金元素血脉继承者。”少丘父凝重地道,“你知道金元素血脉者最著名的继承者是谁吗?” 少丘摇摇头。少丘父一字一句地道:“蚩尤!魔神蚩尤,便是金元素血脉的继承者!” 少丘不禁惊呆了。蚩尤这个名字实在太著名了。传说蚩尤三头六臂,铜头铁额,刀枪不入,炎黄联盟的始祖黄帝一统天下之际,蚩尤率领八十一部落与黄帝争天下,黄帝无法力敌,屡战屡败,后来请诸神助其破之,双方在涿鹿展开一场血战,最终蚩尤被黄帝击败,擒杀于凶黎之谷。绕是如此,蚩尤死后,其部落仍然勇猛抗击黄帝,黄帝无奈,命人将蚩尤的画像画在旗帜上,各部落一见蚩尤的旗帜,人人慑服,无不望风而降,自此黄帝一统天下。 少丘父自嘲道:“看来你还没有把小时候我给你讲的故事统统忘掉……” “有必要与他讲述这些么?”巫谢忽然冷冷地道,“杀了了事!然后我们所有人的苦狱彻底结束!” 少丘父身体一凝,与少丘母对视一眼,忽然双双跪倒在巫谢面前,磕头道:“大祭司,在下夫妻受帝尧委派,充作少丘父母十数年,虽然假冒,然则我们将他抚养长大,父子、母子之情半分不假!此番事已至此,我夫妻自当遵守在诸神面前立下的誓言,将他诛杀。但是……但是……”少丘母忽然呜呜哭泣起来,少丘父拍着她的肩头长叹一声,热泪横流,“杀他实与杀自己的亲生儿子无异,希望大人能允许我将此事来龙去脉细细相告,只望我这儿子到了九泉地府能明白,不是他的父母不爱他,而是……” 少丘父声音哽咽,伏地痛哭,再也说不下去。 巫谢神情冰冷,但寇臻等哀悯之色,甚至那些平日以欺辱少丘为乐的少年也默默低下了头。巫谢长叹一声,无言地摆了摆手,拉起了二人。 “多谢大祭司!”少丘父磕头致谢,然后扶着少丘母起身,拭了拭泪,望着少丘道,“好孩子,今日我便跟你讲述你身世之秘!” 五元素之卷 第一十九章 四元素封印 少丘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喉头哽咽,泪眼中望着父亲慈和的面容,浑身颤抖。 “蚩尤乃是金元素血脉的继承者。”少丘父神情复杂地望着他,慢慢道,“拥有诸神也无法匹敌的金元素力,实在恐怖之极。尤其是,他对金属之器所知极深,在东黎部族的八十一部落中冶炼金铜,生产金属兵刃,那时黄帝部下所用大多是骨刃或石刃,当然拼不过他。后来黄帝与蚩尤的大战甚至引发了诸神的分裂,火神祝融、木神句芒、土神后土相助黄帝,而金神蓐收、水神共工却相助蚩尤,最后火、木、土三神联手击败了金、水二神,诸神约定不再干涉人间之事,相携而去,致使蚩尤涿鹿大败被杀。数百年之后,水元素部族渐渐与火、土、木三元素和睦相处,但金元素部族反抗至为激烈,蚩尤战败后,九黎八十一部落分裂,一部分归入黄帝治下,另一部分却不服黄帝,逃亡至江水以南,另立三苗国,与炎黄联盟对抗。因此,我炎黄联盟对每一代的金元素血脉继承者重视至极,这数百年来,金元素血脉大多出现在南方三苗国范围内,炎黄帝国鞭长莫及,而到了十六年前,伟大的太巫氏和少觋氏却察觉到金元素血脉出现在了炎黄联盟境内……” 少丘知道开始涉及到自己了,心中不禁怦怦乱跳,凝神倾听。 少丘父道:“要知道,任何一种元素血脉,每个时代都只会被一人继承,而金元素血脉既然出现在了炎黄联盟,那就表示三苗已经失去了继承金元素血脉之人。炎黄联盟与三苗国对抗数百年而不胜,无非是金元素比任何一种元素之力都具有攻击性,更关键的是,金元素血脉继承者对金属之道所知极深,可以研制出锋锐无匹的兵刃,大批量装备军队,谁人能敌?这样一来,你可想而知金元素血脉的继承者对炎黄联盟而言,有何等重要!太巫氏与少觋氏施展通神之术,借诸神之力体察过去与未来,终于找到了你!因此,联盟内六部族的代表,四岳十二牧联手将你体内的元素力封印,使你无法习武,然后共同选派高手,选定了这座东海空桑岛,将你囚禁。如果你体内的金元素血脉不会觉醒,那就将你囚禁终老;如果它觉醒,说不得,我们六大部族的高手只能将你诛杀。本来,巫谢大人一直以大法力压制你体内蠢蠢欲动的金元素之力,使你安于做一个渔夫,唉,这样多好,虽然浪费了元素血脉,但你到底可以安乐终老。可惜,三苗之帝玄黎被姚重华击败后,也不知用什么方法找到了这里,居然以庞大无匹的金元素力破了四元素封印其中之一,使你的元素血脉终于觉醒。” 少丘没想到内幕居然如此复杂,而自身居然牵涉到这么庞大的危机,一时瞠目结舌,不知所措。少丘父长叹道:“少丘,你说,如此状况,我父子能不刀兵相见么?不要恨我,要怪就要怪苍天捉弄,使你我成为父子。” “爹。”少丘惨笑一声,平静地跪到了地上,叩首三拜,道,“儿子此前不知内情,对父亲和母亲多有怨恚,此时既然得知真相,儿子自然不再怨天尤人,更不会怪父亲心狠。要怪,只能怪我命运不济,不该生在这个世上罢了!您抚养我十六年,恩情已足,儿子宁愿死在您的手下,来偿还您的抚养之恩!爹,你动手吧!” 少丘父顿时怔住了,手中的火神之鞭仿佛灵蛇般突突颤抖,显然内心交锋剧烈至极。他望了望少丘母,少丘母的目光闪了几闪,垂了下去,巫谢却是冷笑地望着他。少丘父心一横,喝道:“少丘,莫怪我绝情。要怪,便怪那居心叵测的玄黎吧!” 火神之鞭一抖,鞭上突然烈火蒸腾,剧烈燃烧的火焰顺着骨鞭盘绕游动,隐隐现出一条火龙之形。这鞭中所爆发的火焰,乃是火元素所凝结的元素之火,远比自然界的火焰威力强大,瞬息间可熔金石,更可怕的在于,这种元素之火一旦沾上物体,便如跗骨之蛆般,扑不灭,浇不息,极为可怕。 “好功夫!”巫谢咯咯直笑,“这套火神之鞭,在火之守护者中,稳稳能排进前二十名了吧?” 火神之鞭在空中划出一条怪异的轨迹,抽向少丘!少丘凄惨地笑着,眼睛凝望着火神之鞭,躲也不躲。火神之鞭离体已经不足三尺,灼热鞭身甚至把周围的空气都点燃了。少丘感觉到自己的肌肤竟然在吱吱直响。便在此时,突然他耳朵里听到一个声音:“向左侧翻滚七尺,然后往海边跑!” 是父亲的声音!少丘惊喜莫名:“原来他不想杀我!” 生存之念猛然膨胀。他身子一弹,向左侧蹿出七尺,火神之鞭轰地抽在了地上,剧烈的高温瞬间将地面烧成了陶瓷状。但少丘恰恰避开了火神之鞭的攻击范围,少丘父一鞭抽空,仿佛没想到少丘会躲闪,愕了一愕,火神之鞭一抖,直刺少丘的头颅。不过少丘一蹿而出,身子迅速向后弹去。金元素丹在体内剧烈旋转,他整个身子就宛如弹簧一般,蹭的倒纵出三丈开外,撒腿朝海边奔去。 巫谢大吃一惊,喝道:“给我拦住他!” 少丘父应了一声,飞身追去,后面的众人弓箭长矛也纷纷朝少丘射来。少丘母默默地抬起弓箭,无声无息中,一枚洁白的羽箭射向少丘的后心。那羽箭飞至半空,突然箭身变得透明,随即居然变成了一缕晶莹的水箭,完全超越了声音的速度,没有丝毫声响便追上了少丘。 少丘顿时生出感应,侧头一望,知道再也闪避不及,看见母亲射杀他时那种坚决狠辣的神情,心内凄楚难言,脚下顿时一个趔趄。少丘父正在追赶他,他身子一歪,少丘父还以为他想转折,身影也急忙侧了一侧,不料那枚滴水之箭恰好直射而至,哧的一声,毫无阻碍地钻进了右肩。 五元素之卷 第二十章 逃出空桑岛 少丘父痛吼一声,翻身栽倒,火神之鞭也撒手飞出,轰地一下剧烈地燃烧起来。追上来的众人纷纷避让。少丘母惊呼一声,疾步跑过去抱起了少丘父,手忙脚乱地将辟水毒的丹药塞进他嘴里。 “该死!”巫谢大怒,袍袖一展,跃下圣坛,双手捏起巫印,厉声长叫,“巫印通神——封!” 少丘堪堪奔到海边,猛然间前面虚无的空气一阵颤抖,身子嘭地一声倒飞了回来,顿时口鼻窜血,仿佛撞上了一座无形的山岳。少丘头晕目眩地从地上爬起来,诧异地打量了一眼四周,眼前明明什么也没有啊!刚才自己撞在哪儿了? 正吃惊,忽然耳边少丘父沙哑的声音道:“这是巫神封印之术,调动天地之力做的小范围封印,她离你太远,封印之力并不强,将金元素之力凝于双掌,劈开它!” 少丘默默嗯了一声,将旋转的金元素之力贯入双掌,疾步朝前奔去,到了方才无形障碍之处,大喝一声,双掌猛劈了下去。“嗤——”四周的空气一阵扭曲,仿佛劈开了一片薄薄的波纹,身子毫无阻滞地闯了过去。 远处的巫谢立时便呆了。 这时少丘已经冲到了海边,站在一块礁石之上,不禁傻了眼。眼前海水茫茫,没有一条舟楫,这要跳进海里,还不是死路一条!少丘父的声音又传入耳内:“运转你体内的金元素力,形成内循环,不用口鼻呼吸,跳进去。” “内循环?不用口鼻呼吸?”少丘差点哭出来,喃喃道,“我不会啊!” 远处重伤躺在少丘母怀里的少丘父也不知道听见了没有,突然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彻底昏厥过去。 片刻的停滞,身后的族人已经追到了海边,将他团团困在其中,兵刃高举,只待巫谢一声令下,便要将他分尸。少丘怔怔地望着他们,那一张张癫狂嗜血的面孔让他不寒而栗,方才还是亲如一家的族人,此时竟然变成了野兽一般。 人群外,艾桑和五个哥哥也赶了过来,后面是抱着少丘父的少丘母。巫谢瞥了瞥少丘父,冷冷一笑:“他昏迷了么?是不是看着少丘再也走投无路,伤心过度?” “不,不……”少丘母脸色煞白,“他是中了我的滴水之箭……他对炎黄联盟绝无二心,他对在诸神面前立下的契约也绝不会违背。” 巫谢哼了一声:“是否如此,我想虞部族的虞岐阜自然会为他的火之守护者换一个清白。”说罢不再理会。 此时艾桑望着站在礁石上的少丘,恨恨地望着五个哥哥道:“哥哥,我要亲手杀了他!为爹爹和五哥报仇!” “好!”五个哥哥齐声道。 “可是我体内木元素力不足,恐怕杀不了他,把你们的木元素力暂且灌输给我!”艾桑咬牙道,“我要他死无葬身之地!” 五个哥哥望着少丘,眼里仿佛要喷出火来,齐齐点头,在艾桑身后占成一排,双掌连环抵到前面人腰部的肝脏部位,五团木元素力迅速凝聚。五元素对应着身体的五个部位,金对应肺,金元素所形成的金丹便凝聚在人的肺部;木对应肝,木丹便凝聚在肝脏之处;火对应心;土对应脾;水对应肾。 艾家的六个儿子已经被少丘杀了一个,这五人虽然对木元素力的修炼并不甚深,但五人凝聚成一团的木元素力也非同小可,同时灌入艾桑体内,艾桑的整个身子瞬间碧气森森,也未见她作势,手中突然射出一条藤蔓,碧龙般将少丘紧紧地缠住。 少丘吃了一惊,看了看身上越勒越紧的藤蔓,又看看远处的艾桑,不禁惨笑一声,不再还手。艾桑咬牙催动着木元素力,手中的藤蔓源源不断地蹿出,竟仿佛无穷无尽一般,转瞬间把少丘包裹得严严实实,结成了团碧绿的圆球。 “好啦!困住他啦!”白苗和许地等少年大声欢呼,十余人挥舞着手中的长矛狠狠地凌空掷出,射向那团碧绿的圆球。“喀——”十余把强劲的木矛同时刺进藤蔓球,众人只听见藤蔓球内的少丘一声惨呼,整个圆球被强大的冲劲给刺得飞了起来,凌空飞出去十多丈,坠入大海。 “不——”艾桑惊叫一声,心中猛然大恸。 “噗——”艾家的五兄弟几乎耗尽了体内的木元素力,艾桑心神一分,众人同时吐出一口鲜血,软瘫在地。艾桑痴痴地望着海中载沉载浮的藤蔓球,一阵眩晕,也晕倒在地。 巫谢站在礁石上,远处的藤蔓球已经不见了踪影。她露出沉思之色,疑惑地看了看昏迷不醒的艾家兄妹,一挥手:“桑冥羽,你和白苗率人驾着独木舟,去把那个藤蔓球带回来。” 桑冥羽和白苗领命而去。 众人怏怏地回到了部落之中,心里不禁涌出悲凉的感觉,广场上遍地污血,十多名伤者躺了一地,一些木系族人正在给伤者进行治疗,不过岛上的木系族人,除了艾融危并无高手,可艾融危自己都昏迷不醒,木元素力虽然有焕发生机,生死肉骨之效,他们微弱的功力却达不到治疗的效果。 “巫谢大人!”少丘母急匆匆地走了过来,满脸哀求,“求求您用巫术治治我相公吧!” 每个部落中都有巫觋,最著名的便是太巫氏和少觋氏座下的七巫四觋。作为巫觋,最擅长便是治病、驱鬼、辟邪、祝福、主持祭祀等,巫觋无法修炼五元素力,因此也无法拥有强大的搏杀格斗能力,但他们却可以修炼精神力,与天地沟通,借助天地之力完成各种匪夷所思的奇迹,因此任何一个部落,都对巫觋尊崇有加。 巫谢冷酷之色一闪而逝,亲切地笑了笑:“自然可以。他是中了滴水之箭上的水毒吧?” “是的。”少丘母忧心忡忡地道,“水箭入体,我本可以用辟水丹给他吸出来,但他是火系体质,水箭入体,立时便被蒸发到了身体的各处,辟水丹根本吸不出来。” 巫谢点点头,道:“我先看看大家的伤势,逐一治疗。” 族人们将重伤的寇西、艾融危等人都抬到了巫觋神殿,巫谢逐一看过,叹道:“金元素以攻击力强悍著称,果真名不虚传,元素血脉更是恐怖至极啊!若少丘不死,整个盘古大陆,必将陷入再一次的蚩尤之劫!” 五元素之卷 第二十一章 海中的鸟巢 等巫谢治疗完十七名伤者,已然月上中天,神秘的星空笼罩着巫觋神殿,远处海潮寂寞地拍打的岛屿,天籁之音使人间更觉寂静。 巫谢纤细的身体上,已然汗透重衣,刚才治疗这么多人,实在让她大耗神力。巫术神奇至极,治疗效果比木系的治疗术还要高明,甚至肋骨断折,四肢寸断的寇西,都已经被重新接续了骨骼,除了额头被撞进去一个凹陷无法复原之外,面部被撞凹进去的鼻梁,也都挺拔如初。 不过额头凹陷,也是在怪异,寇西算彻底被破了相。 “巫谢大人,您还是休息片刻吧!”一旁的长老寇臻关切地道。 巫谢摇摇头,绝艳的脸上尽是担忧之色:“少丘也不知死了没有,让人放心不下呀!我等来到这海岛十六年,就是为了看守少丘,若是他未死,我们岂不白白耗费了这十六载的光阴?况且,炎黄部落若再经受一次蚩尤血劫,我等皆是罪人啊!若是他没死,我们无论付出多么大的代价,也要将他抓住。囚禁金之血脉者之事,乃是炎黄联盟的绝顶机密,绝不能让他接触到外人。哼,若是他逃亡大荒,跟一个人说话,我们便杀一个人,经过一个部落,我们便要灭了那个部落。绝不能让三苗国的人知道他的存在!” 寇臻默然。巫谢长袖一展,卷过玉琮,供于神案之上,俯身跪地,淡淡道:“为我守护结界,我要施展神窥千里之术。我倒要看看,这少丘到底死没死!” “大人切切不可!”寇臻大吃一惊,“神窥千里之术极耗费神力,当年太巫氏和少觋氏为了寻找金元素血脉者,也是两人联手才施展出来,绕是如此,也大病数月,您……” 巫谢苦笑一声:“我又不是真要搜索千里方圆,一日之间,那藤蔓球能飘出五六十里就算不错了,我还可以承受得下来。”她幽幽叹了一声,“唉,我总是怀疑,这次艾家的丫头和少丘父在我眼前弄鬼,我不察实,内心难安哪。” “断然不会!”寇臻道,“艾家丫头性格颇为分明,杀兄之仇,父亲又受了重伤,她焉能不报?至于丘兄,他也断不会不顾炎黄联盟的安危,将在诸神面前发下的誓言视如儿戏。” “如此最好。”巫谢淡淡地道,“给我守护结界。” 寇臻点点头,在三丈外站定。巫谢左手捏巫印,右手笼罩在紫玉琮上,指尖突然毫无征兆地破裂,一滴鲜血滴入紫玉琮。随即紫玉琮内升腾出袅袅的烟气。 巫谢右手在烟气上一抓,随即在面前的虚空中平平一抚,异变突生,她面前的空气中突然凝成一团淡淡的光幕。那光幕上映出了空桑岛的轮廓和四周的海面,以及天上的繁星,甚至海浪涌动的景象都历历在目。 只这一瞬间,巫谢浑身已经汗出如浆,俏脸上惨白一片。她急忙催动神窥星图进行搜索,片刻之间,只见眼前的光幕上,出现了一个大大的圆球。深暗的海水之中,那圆球只有一团模糊的虚影,在海水中漂来荡去。但毫无疑问,正是艾桑困住少丘的藤蔓球。 巫谢大喜,将精神力凝聚到藤蔓球上,但她的精神力实在不足,哪里比得上太巫氏和少觋氏搜索千里方圆,硬生生凭借对金元素的感应从百万人中找出少丘的强悍能力?她一时也无法以精神力破开藤蔓球,查看内里的动静。 不料就在此时,藤蔓球内突然探出一只手臂,随即那藤蔓球就被破开了一个孔洞,一颗脑袋从球体中钻了出来,瞪着迷茫的眼睛,傻呆呆地打量着周围。 正是少丘! 少丘醒来之时,眼前一片漆黑,身上湿漉漉的,仿佛浸在水中,周身上下无不疼痛欲裂。他摸了摸周围,入手的却是一根根粗大的藤蔓。这时他猛然响起,自己在空桑岛上与族人搏杀,身受重伤,最后被艾桑以藤蔓困住,击落海中,心中顿时酸楚难言,但想到父亲甘冒奇险救了自己,却也不禁有些温暖。 他挣扎了一下,这藤蔓球无比坚韧,居然挣扎不开,最后用少丘父教的方法,将金元素力凝于手掌之上,往上一插,嗤的一声如撕腐草,藤蔓球裂开了一个大口子。他探出头,往四周一望,顿时呆了,只见海水激荡,夜色低悬,漫天的繁星仿佛森然而至的箭矢一般,闪耀着晶莹的寒光。 自己居然漂在大海上。本来藤蔓球在海中受到波涛冲击,必定会四处翻滚,不过艾桑插进来的长矛,正好有两根贯穿了两侧,成了两根平衡木,稳稳地漂在海水中。 他呆呆地望了片刻,也不知道此时自己是往哪个方向漂走,此时他也掌控不了漂流的方向,只好坐进了藤蔓球之中,望着头顶的被撕裂出来的一角夜空,心下一片茫然。 这时候,身体各处疼痛难忍,他知道白日里自己受了伤,身上的伤口横七竖八的大概有二三十道,借着月光看了看,还以为身上血肉模糊,皮肉翻卷,不料一看之下惊诧起来,身上那些伤口竟然大部分愈合了,只留下些深浅不一的血痕! 他大吃一惊,急忙站立起来,将藤蔓球的裂口撕大,整个球体成了一个鸟窝状,然后在月光下脱掉外衣,光着膀子四处打量自己的皮肤。果然愈合了,虽然刀口处还有些隐约的痕迹,但被刀剑撕裂的皮肤和肌肉都已经完全愈合,愈合处的皮肤还闪耀着隐隐的金属光泽。 他大为奇怪,想了半天,估计跟自己肺部的金丹有关,便不再理会,躺在浸了海水的“鸟巢”之中,望着天上的繁星发呆。一日一夜,仿佛一个可怕的梦境。亲人、爱人、族人,所有的一切尽皆虚假,所有的情爱尽皆欺骗,这番大起大落、天翻地覆,让十六岁的少丘至今未能彻底明白过来。 五元素之卷 第二十二章 沧海追杀 茫茫的碧海中,他就这样一动不动地躺在“鸟巢”里,浑身仿佛瘫软了一般,没有任何兴趣,没有一丝渴望,连抬抬手指的念头都没有。夜幕很快稀薄漂白,烈日照射,身上蒸腾起淡淡的水雾,棕丝织就的衣衫上,海水的盐分被蒸发干,露出一圈圈的白痕。 “好吧。”他想,“反正困在大海中了,被太阳晒成人肉干也挺好,风暴一来,掉进水中还可以让鱼儿果腹。呃……不知道我体内的金元素会不会让鱼儿崩了牙……噢,鱼儿大多是没牙的。” 他就这样昏沉沉地在烈日下睡去,暮夜时分,被一阵海鸟嘎嘎的鸣叫声惊醒,他睁开眼,傍晚的大海,成了海鸟的乐园。身体细长的枪鸟闪电般地掠过,当它一投扎向海中捕鱼时,整个身体就宛如一把短矛粗细,速度惊人,刺入海水能深达十多丈,还能像海蛇般在水中游动,唯一的区别是:它到了海底,却是海蛇的猎物;更多的是聒噪的鸥鸟,这种味道鲜美的海鸟,成群结队,在海面上呱呱直叫,向凶禽们展示着自己美味的身体;偶尔还能见到一只五彩斑斓的鷖鸟,巨大的翅膀笼罩着整片海域,天空为之一暗。鷖鸟乃是陆地上鸟类王者,其体躯庞大,绚丽多彩,两翅展开达数百丈,身有五彩,纹理如凤,乃是凤类。 就这样半睡半醒地躺着,很快夜色涌起,寂静的海浪哗哗地响着,抚摸着“鸟巢”。少丘了无睡意,口里开始干渴难忍,喉头仿佛着了火。他瞪大眼睛,默默计算着自己要熬多久才能被晒成人肉干。突然间,嗤的一声,藤蔓中射进来一只白森森的箭头! 他大吃一惊,尚未反应过来,嘣嘣嘣弓弦响动,无数的箭羽瞬息间将“鸟巢”插得满满的。有几支力大,甚至穿透了藤蔓球,射进了少丘的大腿和肋部,他痛叫一声,却听远处有人叫道:“他还没死,射中了!射中了!” 少丘从破烂的藤蔓中悄悄探出头,心里便是一沉,只见十多艘独木舟静静地漂在远处的海面上,巫谢丝衣飘拂,神女一般站立独木舟上,四外的桑冥羽、白苗等二十多人弯弓搭箭,正朝他张望。 以神窥千里之术查知少丘的下落后,巫谢与寇臻便要率阖岛精锐尽出,渡海追杀。桑冥羽忽然皱眉道:“大人,长老,咱们此番精锐齐出,那玄黎仍在一旁觊觎啊!此人凶残好杀,若是另有打算,趁机潜入岛上,岂非……” 巫谢悚然一惊,与寇臻商议片刻,留下寇臻等高手驻守,自己率领岛上少年驾船出海搜寻。既已确定了少丘的位置,找他自然不费事,数日之间便赶上了漂流的“鸟巢”。 “少丘,你运气真是不错。”巫谢冷笑道,“在海上漂了三日,居然没掉进海里喂鱼。” “托您的福,诸神护佑,还没当成渔夫,为空桑部落建功立业,岂敢便死?”少丘最恨的便是她,冷冷地讥讽道。 “呸,诸神岂会护佑你这个孽种!”巫谢大怒,“诸神只不过要假手与我,将你诛杀而已!来人,以矛射之!” 桑冥羽微微叹息一声,和诸少年提起桑矛,劈手掷了过来。这些人都是空桑岛少年中的精英,臂力强劲,桑矛破风之声呜呜嘶鸣,喀喀喀,数十支桑矛尽数穿透了“鸟巢”,矛杆分部的密度,便是一条鱼,也要被刺穿。 可是桑矛脱手之后,少年们却面面相觑,丝毫也没听见少丘的惨叫声,也没见有血迹从海水中渗透出来。明月与星光下,乌沉沉的海面上,只有破烂的藤蔓球在漂浮,海水中到处是脱落的羽箭和桑矛。 “这是怎么回事?”巫谢也蹙了蹙眉,大惑不解,“少丘哪里去了?” “他好像……”白苗箭术高,眼神锐利,查看着浮在水面上的碎藤蔓,道,“好像弄碎了下面的藤蔓,潜入海水中了。” “可恨!”巫谢恼怒地道,“可惜,这里没有精通水元素的高手,否则下海将他捉了上来!咱们就在海面上等着,我看他能憋得了多长时间!” 话音未落,忽然水面上翻起巨大的波浪,数十丈之内,波浪翻滚,海潮翻涌,独木舟不耐风浪,颠簸起伏中,不少人失足坠海。巫谢大惊,急忙催动独木舟后退三十多丈,只见面前的海水中忽然有一座岛屿般的巨大物体涌了上来,那东西越升越高,庞大的躯体简直遮蔽了星月,直到升出十丈高下,才缓缓停止。 居然是一头巨大无比的海鲸! 巫谢顿时呆若木鸡,海鲸她见过不少,空桑岛渔民出海,若碰上海鲸,第一反应就是远远避开,这种海洋中的庞然大物,莫说渔民的独木舟,便是一座山,它掀起的巨浪也能给拍碎了。海鲸虽然见过,可是巫谢却从未见过这么巨大的海鲸,站在它面前,巫谢感觉自己就仿佛大象脚下的蚂蚁,一种渺小无助之感油然而生。 “快看!”桑冥羽在远处的独木舟上叫道,“少丘……坐在海鲸背上!” 巫谢吃了一惊,抬头看了看,却什么也看不见,因为海鲸太大,她离得过近,于是催动独木舟又退了数十丈,这才看见了少丘。只见这个家伙正骑坐在海鲸背上,光脚丫拍打着海鲸的脊背,冷冷地望着自己。 巫谢这一惊非同小可,忽然想起三天前少丘说的话,当时他说三苗之帝玄黎,就是骑着一头海鲸来找到的他。难道是三苗之帝玄黎来了?当真玄黎若至,莫说自己,便是太巫氏和少觋氏联袂而至,也毫无胜算,恐怕加上空桑岛上所有的高手,也决计讨不了好去。 玄黎,在炎黄联盟的眼中,那是蚩尤第二的恐怖人物,是近百年来整个炎黄联盟的噩梦,若非大英雄姚重华在崇山之巅击败了他,炎黄联盟的噩梦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终结。 五元素之卷 第二十三章 玄黎之剑 这时,那海鲸发出一声缓慢悠长的鸣叫,鲸叫声乃是自然界中最优美的声音之一,那叫声仿佛唱歌,轰隆隆的雷鸣、尖锐高亢的呼啸,多种音节的乐句反复鸣唱,美妙无匹。不过在巫谢的耳中,这可恶的海鲸鸣叫声宛如催魂之乐一般,因为叫声未歇,海鲸的头顶突然喷出一股巨大的水柱,直蹿数十丈。这倒没什么,海鲸也需要呼吸空气,只不过是把体内的废气喷出来而已,可诡异之处却在于,巨大的水柱中间,却托起一把银光四射的长剑! 巫谢、桑冥羽等人全惊呆了,海鲸的体内居然喷出一把长剑? 他们却不知道,玄黎身死之后,将自己充满近百年金元素力的身体压缩,与体内强横的金元素丹融合,锻铸成了一把长剑!玄黎溶解后,钻进海鲸的身体,这把长剑便在海鲸体内以海水潮汐之力淬炼三日,才命海鲸笨笨送给少丘。 少丘也正在吃惊,见长剑随着降下来的水柱落了下来,急忙接在手中,仅仅把剑在面前一晃,顿时眼睛一阵刺痛,浑身的肌肤一阵撕裂般的疼痛,这把剑所蕴含的金元素力太过庞大,透出锋芒之外三尺,四周落下来的水柱在三尺之外便被斩为两截,实在是锋锐无匹。 少丘拿在手中,忽然一种奇异的感觉油然而生,仿佛这把剑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念头一生,长剑那种迫人的锋锐之感便消失了,随即剑身居然嗤的一声钻进了他的手臂之中。 少丘眼里一阵迷蒙,胸中忽然勃荡着一股浓烈的金戈铁马之气,而眼神也显得锋锐无匹,凛冽冷酷。 “啊?”少丘吓了一大跳,惊叫道,“这是怎么回事?” 他拼命甩动胳膊,想把剑甩出来,可除了手臂微微有些发沉,却没有任何变化,不禁呆若木鸡。他童稚天真之气颇重,在岛上,除了桑冥羽、艾桑也无甚朋友,又备受欺辱,虽然藐视那种森严的族规与神权,却是半敬半畏,可是此刻胸中却突然发生了变化,只觉青天挡不住自己轻轻一劈,沧海经不住自己轻轻一踏,那种狂烈的杀戮之感简直让他癫狂。 巫谢嫉妒地望着他,忽然道:“少丘,玄黎是不是死了?” “嗯?你怎么知道?”少丘懒得理会她,兀自甩动着胳膊,甚至在鲸背上蹦跳起来,惹得笨笨一阵恼怒,甩了甩尾鳍,少丘啪的一声仰面跌倒,虽然不痛,却再也不敢触怒这个性格暴躁的家伙了。 “他真的死了?”巫谢一阵狂喜,颤声道,“这把剑便是他所炼化出来的?” “什么意思?”少丘冷冷地道。 巫谢忽然跪倒在独木舟上,手捏巫印叩拜苍天,狂叫道:“诸神在上,玄黎这个恶魔终于死啦!我炎黄有福啊!哈哈哈哈——”猛地站了起来,厉声笑道,“少丘,你还不知,拥有金元素力之人,有一个终极秘术,死后可以将自身炼化为一件坚不可摧的金属之物,这件金属之物的能力与其金元素力的强弱成正比,你手中这把长剑,其威力几乎无坚不摧,当世除了三苗之帝玄黎,谁能把金元素力修炼到这种地步?哈哈,便是你这金元素血脉的拥有者,虽然体内金元素力比他更强大更纯净,但没有二三十年的修炼,金元素力也远远达不到他的地步。” 少丘呆呆地盯着手臂,不禁泪如泉涌,这把长剑竟然是玄黎以自己身体所炼化而成! 这时他对自己心态的变化才有种朦胧的认知。要知五元素力不但影响人的体质,也影响人的性格,金元素主兵,影响到人的心态便是杀伐决断,铁血慷慨,那种锋锐无匹的气势,往往在战场上能将对手吓得心神失守。四百年前蚩尤号称魔神,他旗下第一高手刑天号称战神,非是无因。 “哼。”巫谢眼中嫉妒之色更重,“他还怕别人抢你来着,居然为你量身定做,把这把剑融进你的血脉里,当真可恶。若是我炎黄联盟得到此剑,天下的金系余孽,哪个能当我一剑之威!” “可是……”少丘哭丧着脸道,“我怎么把它弄出来啊!” “啊?”巫谢也呆了,随即咯咯咯笑得前仰后合,“恐怕玄黎复生,会被你气死。呵呵,很简单,你一头撞死,或者我杀了你之后,自然有办法把这把剑给弄出来。” 少丘怒目而视。 “别以为你骑着海鲸我就杀不了你。”巫谢冷冷地道,“天巫地法,奥妙无穷,区区海鲸又能奈我何!” 她手捏巫印,尖叫道:“巫印通神——封!” 少丘心里一缩,情不自禁地摸了摸三天前在无形无影的封印中脑袋被撞的部位,忽然间诧异地发现,周围的空间竟然发生了变化。这种巫印阵法,白日里根本看不见,可是夜晚在月光、星光和海潮的映照下,整个海鲸周围竟然笼罩了一层薄膜状的波纹,星月闪耀其中,无限神秘。 少丘这下子犯了难,在空桑岛时他是以掌力劈开的封印,可是现在海鲸这么巨大,笼罩了海鲸的封印他的手掌根本够不着。而对方在巫谢的指挥下,无数箭羽、桑矛甚至石斧纷纷射了过来,封印里面的人想出去千难万难,可是外面的兵器攻进来却丝毫不受影响,当真神奇。 嚓嚓嚓,少丘趴在笨笨背上躲开了箭羽和斧矛,可是笨笨却躲不过,顿时无数兵器插在了它背上,虽然它的皮厚达数尺,当真比城墙还厚,却也疼痛不堪。笨笨怒吼一声,尾鳍猛然摆动,轰地一声激起了漫天巨浪,外围的封印仿佛气泡般在这种庞大的力量前啪地破裂。 巨浪推卷而去,巫谢等人乘坐的独木舟顿时翻倒,一片惊呼声中,所有的人都翻身坠入海中,狼狈不堪。笨笨哼哼地鸣叫了一声,仿佛表示不屑,随即傲慢地摆了摆尾鳍,山岳般的身躯远远地游走了。 五元素之卷 第二十四章 大荒(一) 少丘困在藤蔓球里时,只觉沧海无限,无穷无尽,也不知自己漂到了哪里,但发生激战的海域对海鲸笨笨而言,离大陆并不是很远,加速游动,不过半日便看到了碧树连绵的海岸线。 “笨笨,这是哪里呀?”少丘喃喃地道,问过之后才想起来屁股底下这个大块头是头海鲸,不禁苦笑一声,“我也笨了,居然问一头笨海鲸。” 话音未落,只听一声身后轰地一声,海水忽然溅起十多丈高,哗的一下把少丘淋了个落汤鸡。少丘愕然转头,却发觉笨笨的尾鳍悄然垂进了海水中。少丘抹了抹脸上的海水,那海水灌入了嘴里,咸得要命,不禁狠狠瞪了笨笨一眼。笨笨嗷嗷地唱着歌,摇头摆尾游向海岸。 少丘不禁骇然,心道:“这个粗笨的家伙难道听得懂人语?” 他颇有些不信,试着道:“笨笨,我肚子饿啦!” 笨笨脑袋侧了侧,哼哼唧唧两声,仿佛表示鄙视,随后身子一折,快速地游动起来,猛然一头扎进了海中。少丘吓了一大跳,急忙抓住它头顶鼻孔旁边的软肉,身子跟着潜入了海中。 海水深蓝透明,澄澈无比,仿佛一块巨大的水晶。潜入十余丈,便看见成群的游鱼从海水中密密麻麻地推过,银鳞闪耀,铺满了整个空间,也不知有几千万条。少丘长年捕鱼,知道这是东海中常见的小黄鱼,顿时兴奋起来,在海上漂了三日三夜,又和巫谢等人斗了一场,饥渴交加,伸手便去抓鱼。 笨笨也善解人意,身子直接撞进鱼群,巨大的鲸口张开,使劲一吸,海水翻卷中,成堆成堆的小黄鱼翻滚着旋进它的嘴里。这时候少丘也乐晕了,他整个儿被鱼群包围,双手一搂便是百八十条,不过他可没法像笨笨那样吸一口,那还不得被海水呛死。结果等笨笨吃饱了之后,重新浮到海面,他手里只抓了两条鱼,后来觉得衣袍里一跳一跳的,一掀开,棕丝衣袍里居然卷了一条。 “三条鱼,够吃了。”少丘不胜欣慰。 一念未绝,突然嗤的一声响,笨笨的头顶鼻孔喷出一条巨大的水柱,然后天上噼里啪啦掉下一大堆鱼,砸在少丘的脑袋顶…… 少丘盘膝坐在鲸背上,腿中间圈了七八条鱼,海上可没地方生火做饭,就这样吃些生鱼片吧!到这时,他才羡慕起火系的高手,像父亲那种火神之鞭,多好,火元素力一发,多少鱼也给烤熟了。却不知刚刚清醒的少丘父,听见儿子羡慕他的火元素力只为了烤鱼吃,会不会气得再一次昏厥。 吃饱了,喝足了,大陆也近在咫尺了。 “笨笨,这就是传说中的盘古大陆么?”少丘站在鲸背上眺望着陆地上苍翠的树林、起伏的山脉、奔腾涌入大海的河流,一路上因族人的欺骗与追杀而引起的痛苦倒为之一淡,“帝尧、大英雄姚重华、金天部族……都在这片陆地上吗?” 这次笨笨倒不理会他了,径直游到了距离海岸几里远的地方,停了下来,微微侧了侧头,嗡嗡鸣叫几声。少丘没听明白,事实上他也不明白,问道:“笨笨,你想说什么?” 笨笨嘹亮地叫了一声。 “笨笨,我……”少丘有些郁闷,“我真的不明白啊!你做给我看看?” 笨笨哼哼了一声,忽然尾鳍一摆,少丘听见背后波浪哗哗响,一回头,顿时魂飞魄散,只见宽大数丈,重愈万斤的尾鳍又一次朝他拍了过来!那巨大的尾鳍遮蔽了日色,少丘眼前一片昏暗,仿佛当头而至的一座山岳。 “它……它的意思是要我跳下海……游到陆地上……”少丘暗道,顿时欲哭无泪。 现在明白却也晚了,是他自己要求笨笨做给他看的,不过这个念头还没浮现出来,因为他的整个身子已经被尾鳍拍上了半空。这一次仿佛笨笨是为了送别,显得有些伤感,力道大了些……又或许它已经测量了到陆地的距离,为了把他送得彻底一些,少丘被高高得扇得飞起数百丈,飞速地掠过海面,仿佛一只……枪鸟,迫不及待地朝着期望已久的陆地扑了过去。 几里宽的海面,少丘在空中飞得头晕目眩,幸好笨笨力气大,力量足,片刻即至,扑通一声掉进了海边的海水中。这里仿佛是条大河的入海口,海底都是泥沙,少丘径直插入海底的沙中,几乎整个身子都陷了进去,好半天才挣扎着拔了出来,脚底一蹬,游到了海面上,七手八脚地爬到了沙滩上,才觉得肌肉骨骼无处不痛。 “啊——呸!”少丘吐出嘴里的沙子,找到一处淡水漱了漱口,才朝着笨笨破口大骂:“你个笨鱼,我让你做个动作看看,谁让你拍我啦?在空桑岛拍我拍上瘾了?还使这么大的力气,你要我命啊!你个傻大个,没脑子!” 笨笨远远地望着他,忽然嘶声鸣叫,顿时海面上音潮起伏,仿佛一曲动人的乐章,整个海岸都随之共鸣低回。那声音持续了很久,渐渐低落下去,笨笨摆了摆尾巴,身子慢慢地沉入了海面。 少丘顿时呆了,直到此刻,他忽然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孤独,这半日一夜,与一头海鲸为伴,他并没有感觉到有什么不同,知道笨笨消没入碧海之中,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孤零零的一人,他才感觉到,与一头海鲸相依为命的日子,真是一种难言的快乐。 “笨笨,别走。”少丘泪流满面,哭着奔入大海,拼命地呼喊,拼命地摆手,直到海水淹到了脖颈,才停住脚步,呜呜地哭了起来。 海水在嘴唇下动荡着,眼前的海面如此孤独、寂寞,没有一丝多余的色彩,就像他现在。 笨笨走了,回归到生它养它的沧海之中,却把他独自一人留在了这个陌生的、恐怖的、没有一个朋友、没有一个亲人的荒凉大陆上。它的名字,官方称之为“盘古大陆”,私下里,人们都叫它——大荒。 五元素之卷 第二十五章 大荒(二) 少丘在海岸上坐了一日一夜,饿了就抓几条鱼,生吃;渴了,就到不远处的河水中喝几口淡水;然后他又回到原来的地方,呆呆地坐在沙滩上,望着远处的海面。 “也许,笨笨还能回来。”他想。可是即使笨笨回来,他又去哪里,却丝毫也没有个头绪。他从未来过这片大陆,对大荒的风土人情、地理路线没有一点概念,广阔的大荒漫无边际,处处都是密林覆盖,这样毫无目的地走,恐怕走上一年也碰不上个人影。 可是,他又能去哪里呢? 空桑岛是他唯一熟悉的地方,却再也去不得了,那里的每个人都要将他碎尸万段,而且,对他来说,空桑岛仿佛梦一样遥远,或许完完全全就是一个梦境。否则,为什么一切都是假的? 父亲是假的,母亲是假的,恋人是假的,朋友是假的,部落是假的,族人是假的,这个岛屿就是为了消灭他而虚拟出来的世界,却让他在其中浑噩无知的生活了十六年。 身后的盘古大陆——大荒,就是真的吗?他丝毫不敢确定。 他忧虑地望了望身后,叹了一口气,又转回头,专心地望着面前的沧海。忽然间,海面上隐隐传来十多个细碎的黑点,少丘惊喜地跳了起来,暗道:“笨笨回来了吗?” 他疾步爬到沙滩高处,翘首观望,心却一点点地沉了下来,哪里是笨笨,却是数十只桑木雕就的独木舟! 是空桑岛的追兵!什么都可以是假的,追杀倒是千真万确。 少丘满怀的喜悦顿时跌入了深海,额头冷汗涔涔。片刻之后,那独木舟越发近了,已经隐隐看见了舟上的人影,他跳下高坡,迅速跃进不远处的河道,顺着曲折的河岸朝上游跑去。他现在飞奔的速度可谓快如电闪,肺部的金元素丹急速旋转起来,庞大的能力源源不断地供应着身体,更为奇妙的是,肺部仿佛能吸进无穷无尽的空气,四肢百骸气流汹涌。 事实上,金元素丹在肺部急转的状态下,若是少丘在一个数丈方圆的密闭空间内,呼吸一次,便可以把空间内所有的空气尽数吸入肺中。此乃金元素力的妙用,修炼五元素力的人尽所皆知。这也是在空桑岛上时为何少丘父让他运转内循环的道理,问题是少丘丝毫不明白金元素力的用处,才把少丘父气得吐血昏迷。 他一口气奔出五六十里,停歇之后仍旧气喘均匀,甚至面色都未发红,连他自己都不胜诧异。只是脚底板阵阵刺痛,痛彻心肺,抬起脚掌一看,这才发觉自己的靴子早已在大海中被海水给卷走了,为了逃命,一路狂奔,脚底板尽是细小的荆棘、石屑和蒺藜。 “妈的!”少丘狠狠抽了自己脚背一巴掌,斥道,“你比那笨笨还笨,都被刺了半天,这阵子才疼起来。早早提醒我啊!” 脚丫子却不说话,只举着满脚的荆棘抗议着他的侮辱。 少丘龇牙咧嘴地把荆棘之物拔净,一边一瘸一拐地走,一边打量着这个陌生的大荒。 这大荒的景色当真神异,怪不得空桑岛的人说大荒之中,有时行走一年都不见人影,果然如此,他跑了五六十里,所过之处尽皆是原始密林,河流纵横,山脉耸峙,郁郁葱葱的树木覆盖了所有的地表,不时见到各种各样叫不出名字的鸟兽出没其间。有身上长着两只翼的老虎;有头顶有独角的马——这个少丘知道,名叫孛马兽,空桑岛上亦产此马;有张开两翼长达数丈的猛禽蛊雕——这种蛊雕在大荒颇有名气,因为它吃人,性格凶悍,飞行快速,是空中的霸王;还有长着六足四翼的怪蛇,所过之处,土地一片焦黑,这个少丘真不知道叫什么了。 密林消失之后,眼前则是一大片铺满鲜花碧草的草原,深深的长草直达人的腰部,山风拂过,长草起伏,宛如碧波翻滚。成群的野牛、野羊静静地嚼着鲜嫩的青草,偶尔有野马群仿佛乌云般卷过,蹄声响彻天地。 少丘奔到鲜花草原的时候,惊起了一群野牛,受惊的牛群哞哞狂吼着撒提狂奔,朝他猛冲过来。少丘魂飞魄散,撒腿就跑,他跑得居然比野牛还快,跑出二三十里便将野牛甩得远远的,到了一片巨大的湖泊边,野牛群才无影无踪。 少丘不胜郁闷:“刚到大荒,居然被一群野牛撵得走投无路,甚不吉利啊!”心里想着,感到口干舌燥,到了那片湖边。 刚到湖边,忽然听到一阵马嘶,少丘顿时一惊:“难道有马群在湖边?可别惊了马群……” 一想到被速度更快的马群追逐,少丘不禁了个寒战。 “什么人!站住!”呼喝之声猛然响起,一只响箭尖啸着射入少丘脚下,没入长草丛中。 少丘大吃一惊,却见两名高大的战士全副武装,从草丛中站起身来,一人弯弓,一人持矛,目光灼灼地盯着他。这两人身高一丈有余,身上穿着厚厚的犀牛皮甲胄,护住了头脸躯干,只露出肌肉虬结的四肢。 “你是什么人?”持矛的战士喝道,持弓战士则弯弓搭箭锁定了他。 “我……”少丘瞠目结舌,是啊,自己是什么呢?他挠挠头皮,道:“我是过路之人。” “过路之人?”持矛战士惊疑不定,朝他身后看看,“这里怎么会有路?” 少丘也傻了,是啊,所过之处,他还从未见过路是什么样的。事实上,大荒之中,除了部落与部落之间,因为往来而踩踏开辟的路径,其他地方还真没有所谓的路,处处都是草原、密林、山脉和湖泊。 “我……”少丘无奈道,“我刚才被一群受惊的野牛群追赶,便跑到了这里。” “哦,方才那群野牛是在追赶你?”持矛战士露出好笑的神情,“亏你命大,竟然去招惹成群的野牛。对了,你是哪个部落的?怎么独自一人在大荒间到处走?” “我……我是……”少丘讷讷地道,“我是空桑部落的。” 五元素之卷 第二十六章 巨人虎士 他原本想编造个部落名称,却拿不准这两人是否对大荒熟悉,万一他们一口咬定没有该部落,只怕会一箭将自己射穿,所以老老实实地说出了空桑部落。万一这两人和巫谢他们是一伙的,那无法可想,自己撒腿就跑罢了。 “空桑部落?”二人面面相觑,“这是哪里的部落?” “金九,金十,将那少年带过来吧!”湖边忽然响起一个威严的声音。 “是!”名叫金九金十的两名战士闻声,恭恭敬敬地答了一声,朝少丘摆了摆手,“跟我过来。” 金九拨开长草,在前面引路,金十则持弓断后,少丘夹在他们中间走向湖边。前行了百余丈,坡度忽然一陡,整片湖泊尽收眼底,少丘顿时吃了一惊,原来湖边竟然有个营地,几匹战马和二十多头战犀静静地在湖边饮水。这种战犀是犀牛的一种,性格温顺,易于驯养,因此常被各部落装备骑兵,狂犀重甲,一旦在战场之上冲锋,往往变成一座座快速移动的堡垒,可以轻易撕裂敌人的防御。 旁边则是几堆篝火,二十多名和金九、金十一样装备的战士围坐在篝火旁,正在烤鱼、烤肉,轻声笑谈。湖滨的一块巨石上,却坐着一个身躯魁梧的巨人,这个巨人身高两丈有余,体格巨大,相貌威武狂野,额头上纹着古怪的徽章。他赤裸着上身,坟起的赤褐色肌肉块块堆起,微微一动,仿佛有无数老鼠在他体内蹿来蹿去,仅仅一条胳膊,就比少丘的腰部还粗,整个就如一个来自洪荒远古的巨人! 少丘从未见过如此巨人,不禁惊得呆了。 那巨人正在用湖水擦拭自己的兵刃,一把比少丘整个人还长的巨型骨刃,横面宽达两尺,锋刃处张着一排排的锯齿,骨刃色泽漆黑,泛着乌油油的光芒,也不知什么巨兽的骨骼所制。 “哈哈,少年,来,这里坐。”那巨人倒还文雅,微笑着指了指脚下的一块大卵石。 少丘瞅了瞅周围的战士,那些人也不以为意,继续喝酒吃肉,不亦乐乎。少丘在卵石上坐下,仰着脖子望着他——那巨人实在太高,自己站直了,只怕也才抵到这巨人的腰部。 那巨人道:“少年,你来自空桑部落?恕我孤陋寡闻,大荒之间,何时有这样一个部落?” “我……”少丘见他没听说过空桑部落,料来与巫谢无关,松了口气,道,“那是东海中的一个岛屿,名曰空桑岛。我们族人有五六百人,就叫做空桑部落。” “东海之中?”那巨人怔了怔,露出思索的神情,“东海哪个位置?你们不与大陆进行往来么?怎么大荒之中从未听闻?” “这个……”少丘对往来贸易之事也不大熟悉,顿时愕然。 “哈哈哈。”那巨人大笑起来,“看你年纪尚幼,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对了,你到大荒之中,所为何时?” “我……”少丘再一次无言以对,为何来大荒,他自己都不清楚,总不能说骑着一头大海鲸在海上乱窜,被海鲸无意中送到了这里吧? “既然有难言之隐,不说亦可。会喝酒么?”巨人哈哈笑道。 少丘急忙点了点头,这时候想起前几日偷酒喝挨打的经历,屁股仍旧隐隐作痛,但心中却不胜欣喜。 “哈哈,这就对了嘛,不喝酒怎称得上男儿!”巨人一挥手,一大坛酒“波”的一声从湖水中跃了出来,托在他的手上,“来,喝一口我的水镇百草仙酒。唉,若是我懂水元素力,把水凝成冰,将之一镇,那味道……” 巨人摇着头,不胜叹惋,随即手一挥,巨大的黑陶酒坛飞向少丘。少丘一把搂住,险些摔进湖水中,这坛酒居然有四五十斤重。也真亏了这巨人,一只手托着竟然犹若无物。 少丘抱着酒坛,陶醉地隔着封口——这封口不是寻常的泥封,而是木封——嗅着酒香,一脸欣喜之色,道:“敢问您尊姓大名?又是哪个部落的?” “嗯。”巨人朝他一竖拇指,赞道,“果然是个谨慎的小家伙。哈哈,在下戎虎士,是这帮战士的首领。我乃是金天部族的木之守护者。” “啊?”少丘顿时呆了,正在拔木封的手也凝固了。 “怎么?”戎虎士察觉他神情有异,道,“少年你知道金天部族?……呃,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名叫少丘,来大荒之前,听族人说过金天部族是东海之滨的第一大部族。”少丘闷闷地道,心里却叫苦不迭:“刚逃狼口,又入虎穴,原来此人和巫谢他们是一伙儿的!居然还是木之守护者!糟糕!糟糕!咦,既然是木之守护者,为何他居然没听说过空桑部落呢?” “哈哈,错了错了,少丘。”戎虎士严肃地道,“金天部族不是东海之滨的第一大部族,而是整个炎黄联盟的第一大部族、最强大的部族!你一定要记住这点。” “哦,哦。”少丘随意地附和道。 “哈哈,喝酒。”戎虎士见少丘点头认同,不禁神情得意,招呼道,“尝尝我的百草仙酒,这可是我窖藏了多年的好酒。整个炎黄你找不到比它更好的酒。” 少丘早就垂涎欲滴,迫不及待地揭开封口,咕嘟咕嘟喝了两大口,顿时瞪大了眼睛,伸长了脖子,喉头咕咕两声,酒液灌入喉咙,随即咳咳咳的猛咳起来。 “什么破酒!”少丘欲哭无泪,暗道,“酒香浓郁,入口却是一股发霉的酸味儿。这居然是炎黄最好的酒?看样子炎黄联盟的酿酒技术远远不及空桑岛。” 五元素之卷 第二十七章 百草仙酒 他这可冤枉了炎黄联盟的酿酒技术,自从黄帝时代发明酿酒技术后,三四百年的发展,炎黄联盟的酿酒技术已经颇为发达,首先将谷物用陶鼎进行蒸煮,制成酒曲,再盛入大口尊中进行发酵、然后用漏缸过滤,滤去酒糟,得到酒液,最后将酒液盛入陶瓮贮酒。据传三百五十年前,黄帝就颇为关心酿酒,曾经问岐伯:“为五谷汤液及醪醴奈何?”岐伯对曰:“必以稻米,炊之稻薪,稻米则完,稻薪则坚。” 而金天部族属木系,更擅长酿酒,酿出的美酒连世代累仇的三苗人都喜爱如狂。不过戎虎士这个巨汉,生性喜欢自夸,常常抨击别人酿酒不好,便自己学了点一知半解的技术,开始酿酒,这样酿出来的酒,味道可想而知。不过他却甘之如饴,洋洋自得。 看到少丘这副模样,戎虎士大为紧张,小心翼翼地道:“少丘……酒味如何?” “……好!”少丘违心地道。他知道这家伙是敌人,丝毫不敢大意,装模作样地大灌了两口,作出一副陶醉的样子,只是喉咙却把眼泪鼻涕一股脑地刺激了出来。他抹抹眼泪,笑道:“嗯,从来没喝过如此美酒,简直……让人涕泪交流!” “啊吔!”戎虎士满脸激动,狂叫一声,咚地从岩石上跳了下来,抛掉骨刃,一把抱起少丘,哈哈大笑,“知己啊!知己啊!小兄弟,我戎虎士酿酒十年,今天你是第一个夸赞我的酒!哈哈,那帮家伙们都说我的酒不好,他们品味差之极矣,到如今,终于有个品酒高手出现啦!小子们。”他兴高采烈地冲着那帮战士喊,“让你们品品我的美酒,如何?这个新来的品酒大师也说我的酒不错啦!” 少丘见自己这个空桑岛上的偷酒贼在他嘴里居然成了“品酒高手”,一时哭笑不得,不过这时才知道这家伙纯粹自恋,想到喝了这么差的酒,不禁腹中翻腾欲呕。旁边那帮正喝酒吃肉的战士们一听要喝他的酒,不禁面色如土。 “怎么啦?”戎虎士正抱着少丘,见他神色有异,关切道,“不合口味?” “不是,不是。”少丘被他抱着,就一只兔子被一头熊罴抱着,难受至极,“是……你的酒……味道太醇太烈,好久没喝过这么好的酒了,有些不习惯。” “哈……哈哈……”戎虎士简直都笑不出来了,激动得满脸泪花,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你……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少丘小心翼翼地道,生怕他一激动,把自己腰骨抱折。 “好,好,好。”戎虎士一迭声答应着,把他放了下来。 少丘问:“戎大哥,这里离金天部族有多远?” “哦,此处名曰犲山,正北就是金天部族的主城旸谷,大约五百里。”戎虎士道,“你要到旸谷去么?” “哦,不是……”少丘刚要说话,忽然戎虎士面色有异。 他侧耳倾听片刻,忽然喝道:“小子们,全体警戒,正东方向三十里,有二十多人快速朝我们接近。” 二十多名战士正在畅饮,一听之下,全体悄无声息地跃了起来,覆灭篝火,用布条勒上马口,战犀口太大,勒之不住,索性犀牛也不喜欢叫,便不管了。然后纷纷抢上高处,弯弓持矛,埋伏在长草深处,一瞬之间,欢声不断的营地一片寂静,只剩下少丘和戎虎士二人。 这种训练有素、整齐划一的素质,让少丘心中竦惕。看来,戎虎士说金天部族是炎黄联盟最强大的部族,倒也不完全是吹嘘。与这些可怕的战士为敌,当真是一件愚蠢的事,可惜……少丘长长叹息,仿佛自己生来就注定与他们为敌。 手下战士潜伏之后,戎虎士看也不看,只顾招呼少丘:“来来来,莫坏了兴致,喝酒。” “呃……”少丘望着那“百草仙酒”,只觉腹中翻腾欲呕,急忙道,“戎大哥,我要走了。” 戎虎士讶然:“为何要走?此酒不好么?” “不,不。”少丘连连摆手,心一横,道,“这些人是来追杀我的,我留在此处,徒然给戎大哥惹麻烦。” “哦?”戎虎士的眼睛眯了起来,“他们是什么人?为何要追杀你?” 少丘苦笑,心道,这能跟你说么?想了想,道:“戎大哥还是莫要问了,小弟这便走了,后会有期。”说完一抱拳,急匆匆地奔上草原。 “少丘,往北五百里便是旸谷。”戎虎士喊道,“到那里没有人敢动你。” 少丘一听,急忙转身往南跑去。 戎虎士怔了半晌,才无奈摇头,巨大的步子甩动,三步两步上了湖畔的草原,只见少丘飞奔的速度快逾急电,身后的长草被劈开一道翻滚的波浪,宛如在大海上凌波而行。 “好快的速度,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戎虎士纳闷地道,随即侧起巨大的耳朵听了听,不禁愕然,东面奔来的二十多人果然是冲着少丘来的,少丘刚刚往南行去,这些人便折身追去。 戎虎士哈哈大笑:“怎么都往那个方向去了?事情真是愈来愈有趣了。” 少丘一口气奔出近百里,这才停下来。面前是一片幽暗的密林,高大的柘树林间挂着密密麻麻的红色果子。柘树少丘不陌生,又叫黄桑,可以养蚕,空桑岛上甚多。他狂奔一阵饥渴交加,却不知这林中可有野鸡之类,猎一只烤了吃,甚是不错。 刚刚进入密林,忽然脚下一绊,扑通摔倒在地。少丘挣扎着爬了起来,才发觉是一条横在地上的枯藤,不由大呼倒霉,还未站稳,顿时魂飞魄散,一根巨大的树干迎面撞来! 少丘大叫一声,身子一折,咕噜噜地滚了出去。还未停下来,密林中喀喀喀数声,七八根标枪激射而至。这两重机关拿捏得恰到好处,再想躲已经来不及了,一根标枪已经射至胸口!他无奈之下,手臂不由自主地挥出,一拳击中标枪的尖端,喀的一声,坚硬的柘木所削的标枪头,竟然被他一拳击碎! “咦——”密林中响起一声惊呼。 五元素之卷 第二十八章 受虐 中埋伏了!少丘脑子里一闪,刚想爬起来,突然头顶呼呼风响,抬头一看,只见三根粗大的树桩当头砸了下来。少丘几乎想哭了,这是什么机关啊,怎么还没完了。 无奈之下,他拧身蹿起,往唯一没有受到攻击的方向跃了出去。刚跃至半空,他心中一凉,一张巨大的网迎面兜来…… 哗——少丘被网了个正着,顿时四肢蜷缩,被兜得紧紧的。那网吊在空中来回晃荡,少丘就像一条鱼,瞪着眼睛,张着嘴巴,一片沮丧。 这才逃了多远,居然就被人给擒住了! “嘭!”屁股上重重被踹了一脚,随即一个人影在他面前晃来晃去——其实那人站着未动,他自己来回晃动。这种网乃是棕绳所织就,以少丘的金元素力,可轻易破开,问题是他被困住之时,两条胳膊扭曲着挤在自己的小腹上,无论如何也挣扎不出来。 那人见他不停地晃动,也烦了,伸手一拉,将巨网停止。少丘这才看清,自己面前竟然站着个赤足绿衣的少女,满脸煞气,手持一把柘木弓,正弯弓搭箭对准他。 这绿衣少女大约十六七岁的模样,乌亮的长发披拂,以金环箍着。身子纤细娉婷,相貌清秀绝伦,最吸引的是那双大大的眼睛,黑得毫无瑕疵,闪耀着梦一般的光泽。最奇的是,她竟然像自己一样赤着双足,白皙的脚趾踩着碧草,绿衣只遮蔽到大腿,两条修长白皙的长腿裸露在外,充满了动感与青春之气。此时她满脸凶狠,略带着一丝紧张,怒视着少丘,喝道:“你是什么人?” “我……”少丘被一根网绳勒到了嘴巴边,一说话便疼痛难忍,艰难地道,“过路的。你……你又是什么人?为何要伏击我?” “过路的?”那少女简直气疯了,抬起赤足狠狠踹了他一脚,恨恨地道,“哪里不好走,干吗要走这里?我辛苦了两天布置的陷阱,全让你破坏了!真是个猪头!” “对不住,对不住。”少丘满脸堆笑,一迭声地道歉,心里也差点气疯了:“你才猪头!我好好走路,被你的陷阱折腾得这么惨,你居然还怪我!” 虽然脸上带笑,嘴里道歉,心里暗骂,但少女却也不傻,看得出他的不满,却也不言语,绕着他转了两圈,冷笑道:“说吧,你是哪个部落的?为何独自在大荒间行走?有为何来到这里?还有,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居然能一拳击碎我的木矛?咦,你怎的也是赤足?” 她说得又急又快,少丘还没听清,一连串的问题已经说完了。少丘回想着她的问题,慢慢道:“在下少丘,是空桑部落的……对不住,还有什么?刚才未听清楚。” 那少女气得又踹了他一脚:“脑袋如此之差,说你是猪头你还不认!满嘴胡说八道,大荒间只有一座空桑山,哪里有什么空桑部落!说,你……” 那少女刚想重复一下方才的问题,却发觉一怒之下,忘了刚才都问了什么了,气得又踢了少丘一脚,将他踢得犹如陀螺般急转。少丘也眼尖,于急转中居然还能瞥得见那少女又羞又怒的神情,不禁哈哈大笑,这一笑更招来苦头。那少女怒不可遏,将柘木弓轮开,朝着他身上劈里啪啦地抽个不停。 正抽之间,忽然瞥见少丘脸上现出一抹得意之色,她情知不好,猛然边听少丘一声暴喝,居然不经意间将双手解脱了出来,顿时轻松破开巨网,劈手抓住那少女的胳膊,将她提了起来。那少女惊叫一声,抛开柘木弓,另一只手臂从背上鹿皮带中抽出一把兽骨刀,直刺少丘胸口。少丘一拽她胳膊,拦腰将她抱住,随着巨网急速一旋,两人嗖地飞了出去。 这一飞,直飞数丈之外,少丘只觉怀中软绵绵的,心神忽然荡出一股异样的感觉,还未回过味来,脑袋重重一疼,喀的一声撞在了一棵树干上,被撞得抱着那少女倒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扑通。”两人搂抱着躺在地上,少丘正好伏在那少女身上。那少女羞怒交加,反手一耳光,声音既响亮又清脆,把少丘抽地横飞出去,眼前星光乱闪。 “你……”少丘只觉浑身的酸痛都不及脸上痛,挣扎着爬起来怒道,“为何抽我?” “你……无耻……”那少女却比他还怒,狠狠瞪着他,恨不得咬他一口,“无赖!下流!狡诈!卑鄙!淫荡……”骂到后来愣是没词了才不甘心地闭了嘴。 少丘被她骂得呆住了,仔细回想,也想不到自己的哪方面行为配得上这四个词,于是索性不想了,自认倒霉,悻悻地道:“算我倒霉,碰上一个女疯子!还是逃命要紧。” “敢骂我疯子!别以为我会那么轻易杀了你!”那少女怒道,“待会儿落到我手里,想死都不容易。” 少丘苦笑:“我自认倒霉还不行么?你想想看,我正走着路,一头撞进你的陷阱,被你折磨得遍体鳞伤,我得罪过你没?刚才你又是踢我,又是拿弓抽我,又是那匕首刺我,最后还拿巴掌抽我,我碰过你没有?” 那少女呆了一呆,不说话了。少丘叹了口气,拍打拍打身上的草屑泥土,道:“我要逃命不是怕你杀我,我和你无冤无仇,我干吗怕你杀我?我是正在被仇人追杀,不得已逃命而已。求求你大小姐,别纠缠我啦!放我逃生去吧!” “你在被人追杀?”那少女顿时精神一振,满怀兴趣地道,“你是什么人?为何被人追杀?” “我……”少丘心知一时半会儿也解释不清,道,“我得罪了部落里的人,被迫逃离部落,眼下正在被部落中的族人追杀。” “可怜,你居然是放逐者。”那少女满脸惊讶,怜悯地道。 “放逐者?”少丘诧异道,“这是什么意思?” 五元素之卷 第二十九章 甘棠 “放逐者?”少丘诧异道,“这是什么意思?” “哼。”少女冷哼一声,“看你满脸精明,却什么也不懂,白痴一般,叫你猪头难道错了吗?放逐者就是因犯了错,被部落中所驱逐之人。大荒间危机四伏,密林遍布,魔兽纵横,人类只能靠部落求生存,一旦被驱逐出部落之外,孤身一人谁能活下去。因此所有被驱逐之人,大荒间都成为放逐者。这些人,都是大荒间最可怜的家伙。” 少丘被她骂得郁闷至极,却猛然间意识到,自己确确实实已经是一个放逐者了,不禁悲从中来,想起一心想要杀了自己的朋友、亲人和族人,孤独之感油然而生,喉头哽咽,眼圈红了起来。 “咦。”那少女诧异地打量着他,忽然嘴角一翘,哧哧笑道,“竟然哭鼻子了。好没出息。” 少丘大怒,擦了擦眼睛,怒目而视。少女摆摆手,咯咯笑道:“好了,我不生你的气了,看在你是放逐者……还有和我一样赤脚的份上,就原谅你了。唉,其实也怪你坏了我的大事。” “什么大事?”少丘道。 少女哼了一声,少丘忽然发觉她娇嗔的模样竟是如此动人,不禁痴了。那少女道:“你以为只有在被人追杀么?我也在被人追杀。好容易花了两天的时间在此处布置下了机关陷阱,却被你这头蠢猪一头撞了进来,破坏了我的陷阱。你说,敌人追来我如何应对?这还不算坏了我的大事么?” “你在被人追杀?”少丘奇道,“什么人在追杀你?” 少女跺了跺脚:“当然是坏人了。哼,这都不知道,笨人。” 少丘哑然,想了想,才道:“对了,我叫少丘,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甘棠。”少女倍感兴趣地盯着他,“其他的你也别问了,我拒绝回答。现在,我问,你答。明白么?” “……明白。”少丘郁闷无比地道。心中暗想:“甘棠,这个名字倒甜美,人却凶悍。” “你为什么被逐出部落,我就不再问你了。”甘棠宽宏大度地挥了挥手,从地上捡起柘木弓,插在背上,又将兽骨匕插在背后,道,“我只问你,追杀你的人实力强大不强大?” 少丘苦笑,他也不知道都是谁追了过来,但仅仅一个巫谢,就强得恐怖,那种神奇的巫术,现在想来他仍觉头皮发麻,若是艾融危、寇臻、父母等人都追来,那简直毫无抵抗的可能。 “很强大么?”甘棠倍感兴趣,“都是什么人?” 少丘摇摇头:“你莫问了,总之很强大便是。” “那么……”甘棠思忖片刻,“你方才一拳击碎木矛的力量,能不能对他们造成伤害?” 少丘叹息着摇摇头:“几乎不可能,他们太厉害了,我这一拳根本打不到他们身上。” 甘棠眼睛亮了起来,正要说话,忽然远处传来杂沓的奔腾之声,仿佛有数十头野兽急速奔驰。甘棠大吃一惊,飞身掠上树梢,往远处观望。少丘羡慕地望着她,这少女年纪跟自己相仿,可是身体居然如此轻盈,仿佛飘在空气中一般,这种武功,也不知自己何时才会。 “上来看看。”甘棠道,“是不是追杀你的人?” 少丘攀住树枝,笨拙地爬了上去,甘棠目瞪口呆,半晌才道:“原来你不懂御风术?” “什么叫御风术?”少丘费了好半天工夫才爬到树梢,骑坐在甘棠身边的枝杈上,问。 “御风术便是腾跃之术,传说诸神可以御风而行,一日行遍五岳四海。当然,咱们凡人是不会御风飞行的,但是可以模仿诸神,短距离内腾跃,美其名曰御风术。”甘棠一边说一边指着东方,“看,就是那边,有二十多骑。” 少丘凝目望去,只见东北方向,长草起伏,数十头头角枝杈的野鹿正在拼命疾奔,而鹿身上,却坐着一群人。当先一人是个长发披拂、身姿绰约的女子,白衣隐隐,风采如神,赫然正是巫谢! 少丘心中一慌,险些摔下树梢,急忙抱紧树干,道:“不错,是追杀我的人。最前面这个女人极为厉害。” “厉害好啊!”甘棠喃喃地道。 巫谢骑在鹿背上正在调息养神,她为了追踪少丘,一路上接连施展神窥千里之术,耗费心力极大。她此次追踪,直接从海上追来,艾融危、寇臻等高手一个未带,只是带着桑冥羽、白苗等少年,一路上小心翼翼,压力极大。到了大荒,她命桑冥羽每人捕了一头野鹿,充做坐骑,锲而不舍地追踪着少丘。 出了草原,前面是一片幽暗的柘树林子,巫谢忽然发现林子里冒出一股袅袅的青烟,不禁吃了一惊,手扳鹿角,命野鹿停下,仔细观察。此时已是黄昏,淡淡的雾色笼罩着树林,仿佛有无穷的杀机直涌出来。 巫谢摆了摆手,道:“桑冥羽率六人入林搜索,白苗率余下人押后,在林边以弓箭护卫。” 桑冥羽应了一声,跳下野鹿,手持鱼骨刃,率人慢慢走进柘树林。这片柘树林看来深广无比,淡灰色的树皮重重叠叠,间或传来声声的鸟鸣。桑冥羽全神戒备,他倒不担心少丘在树林中埋伏,以他对少丘的认知,机关埋伏这样的高难度技术,少丘根本不可能凭空想象出来,他担心的是这密林中有什么古怪。 这种担心可不是多余。大荒之中危机四伏,各种魔兽、怪兽根本不是人力所能抗拒,饕餮、浑沌、穷奇和梼杌这种只在传说中存在、连黄帝与诸神都奈何不得的超级魔兽,便是这些年肆虐大荒的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等六大魔兽,动不动便可毁城灭国,一个中等部落的战斗力,也可被他们轻易摧毁。若是这树林中藏着一头九婴之类的魔兽,那自己这帮人的结局,桑冥羽连想也不敢想。 深入树林数百丈,已经进入了密林深处,还好没遇上什么特殊状况,桑冥羽松了口气,便在这时,突然远处人影一闪而逝,众少年也都看见了,齐齐弯弓激射,嗖嗖嗖的劲箭飞蝗般射了过去。 五元素之卷 第三十章 战犀勇士 “是什么人?看清楚了没有?”桑冥羽喝问。 后面的白苗远远喊道:“依稀是少丘。”转头问周围的同伴,“你们都看到了吗?” “不错,是少丘。”众少年纷纷点头。 桑冥羽叹了口气,道:“各自警戒,非到万不得已时,莫伤了他性命,我等只管将他擒获,交给巫谢大人即可。” 众少年冲着他摇摇头,嘿嘿苦笑:“生擒他?恐怕不易啊!你没看到连族君都伤在他手里了么?” 桑冥羽叹息不答。 正在这时,忽然身后传来呼喝惨叫之声,白苗的喊声远远传来:“冥羽,我们中伏了,死两人,伤三人,全力戒备!” 桑冥羽大吃一惊:“少丘什么时候居然会造机关埋伏了?小心向巫谢大人靠拢!” 众少年面色凝重,小心翼翼地在幽暗的林中往回走,他们一路倒还顺利,不过走了近百丈,就遇见了跌跌撞撞迎面本来的巫谢、白苗等人。巫谢倒还好,白苗却是浑身泥土,背上还扛着一人,另有几人也浑身浴血,狼狈不堪。 “妈的。”白苗骂道,“我们刚进树林便遇到了埋伏,标枪、陷阱、木箭、巨木轮番袭击,看样子这些机关布置了很长时间,专门等我们一头撞进来。” 众人急忙救治伤员,所幸那三人受伤也不甚重,只是其中一人腿部受创,小腿骨被一根巨木击折。巫谢白衣飘拂,美貌的脸上丝毫看不出喜怒,默默想了片刻,道:“彻底清查附近,我们慢慢往外冲。” 便在这时,只听树林之外大地震动,轰隆隆的巨响由远至近,仿佛无数巨大的野兽奔驰而来,众人骇然色变。桑冥羽皱眉道:“难道少丘突然间多了帮手?” 巫谢道:“有此可能,少丘丝毫不懂机关埋伏之术,如何能在短时间内造好如此庞大的埋伏,竟能将我们二十多人困在其中?他必是有了帮手!”皱眉沉思片刻,道,“你们为我守护结界,说不得,只有再一次施展神窥千里了。” “大人不可。”桑冥羽急忙道,“这几日之间,您已经施展了数次,心力损耗极大,若是……” 巫谢摆摆手,叹道:“我总不能把你们尽数葬送在这林子了吧?” 桑冥羽无奈,喝令众少年散开,全力戒备守护结界。 巫谢将紫玉琮捧在手心,滴入一滴鲜血,右手捏起巫印,紫玉琮内的血液蒸腾出淡淡的雾气,很快在她面前凝结为一张薄薄的水雾,水雾愈发明晰,片刻之后凝成一张水泡般的光幕。巫谢手掌轻轻一抚,光幕中忽然显出林子外的情形。 桑冥羽在一旁看着,顿时大吃已经,只见林子外的草原上,出现了一群浑身甲胄、骑着巨大战犀的战士!当前一人身高达两丈有余,甚至比他座下的犀牛还要庞大雄壮,简直就是一个洪荒巨人!手里那把巨型锯齿骨刃,便比桑冥羽的身体还要长大。 光幕一阵飘摇,瞬间破碎,显示出巫谢心中也受到了巨大的震撼。 “这些人不知是敌是友,立即隐蔽,注意观察。”巫谢沉声道,“若非我号令,谁也不得轻举妄动。若是敌人……”巫谢冷冷地道,“一旦听我号令,全力射杀!” 桑冥羽朝众人一摆手,这些少年纷纷找到合适的位置隐蔽了起来。巫谢则身形缓缓飘起,落在一根枝叶浓密的树梢上。桑冥羽则找了个树洞潜藏起来。一瞬间,树林里空无一人。 树林外的却是戎虎士等人,他率领战犀勇士深入大荒办一桩极大之事,忽然看见这片柘树林中腾起烟雾,诧异之下催动战犀狂奔了过来。到了林子边上,戎虎士命战士们散开,分做三队,一对开路,二队守护,三队断后,缓慢向林中推进。 戎虎士也觉察出这片树林杀机四伏,不过他的任务事关重大,哪怕刀山火海也得往里冲,当下毫不犹豫,挥师深入,巨大的战犀撞碎了朽木、大树,直接在林间开辟出一条空地。推进了数百丈,忽然间戎虎士心神一凛,幽暗的林中仿佛传来数十人的呼吸之声! 他这一惊非同小可,怎么自己追踪的明明是孤身一人,此处却埋伏了这么多人?他呼哨一声,刚要何止队伍,猛然间弓弦嘣然一响,当先一名战士额头中箭,直贯入脑,哼也未哼,便翻身栽落。 “嗷——”他座下战犀猛然受惊,狂啸一声,轰隆隆地朝林子里冲去。 “给我搜索敌人,射杀之!”戎虎士狂叫一声,飞身从战犀上蹿起,仿佛魔神般扑向一棵大树,手中巨型骨刃凌空疾扫。他这把巨型骨刃乃是将一头巨龙的骨骼炼制而成,长达一丈有余,重达一百五十斤,骨质坚韧,锋锐无匹,是一把难得的宝刃。 喀得一声巨响,龙骨刃将一棵腰围粗细的柘树和藏在树后的埋伏者齐齐斩为两段。 嗖嗖嗖,他人尚未落地,空中已经有七八只箭劈面射到。戎虎士冷哼一声,手中巨型骨刃凌空一搅,所有的箭矢尽皆粉碎,成了一片木屑。 此时,两拨人马已经展开了殊死的血战。战犀勇士在明,空桑岛众人在暗,因此双方一接战,战犀勇士便吃了大亏,不过他们训练有素,单兵素质之高焉是空桑岛的少年们所能匹敌,片刻之后便稳住了阵型,一队人从战犀的腹部取出盾牌抵挡箭羽,一队人在盾牌的守护下弯弓射杀暴露出来的空桑岛少年。 而戎虎士则在树林间往来奔走,巨大的骨刃所到之处,粗大的树木无不崩摧,空桑岛的埋伏者只好狼狈地逃了出来,一出来就遭到戎虎士的狙杀。这些少年焉能抵挡戎虎士,连一招都抵挡不了,纷纷惨呼而亡。 戎虎士正杀得兴起,忽然感觉头顶有异,龙骨刃猛然朝上面一劈,只觉无声无息中,骨刃受到一股强大的反震之力,不禁大吃一惊。他收回骨刃站定,却发觉面前站着个一身墨色袍服、长发披拂的女子。 五元素之卷 第三十一章 巫神封印 戎虎士的心脏猛一收缩,只觉面前的女人浑身上下充满了诡异,孤零零地一站,自己的面前仿佛出现了一座凝定的深渊,一股庞大奇异的能量在其中翻腾不休。他暗道:“这便对了,那人身后若非有庞大的势力,又岂敢做出如此惊人的大事,嘿嘿,正主露面了。” 戎虎士不惊反喜,口中一个呼哨,正在搏杀中的战犀勇士纷纷与对手脱离接触,聚拢在他身后,弯弓横矛,严阵以待。空桑岛的少年们比战犀勇士杀得惨不忍睹,片刻之间死伤十余人,早已经心惊胆战,见对手一退,纷纷松了口气,也聚拢在巫谢身后。 “你是什么人?”戎虎士沉声喝道。 “你又是什么人?”巫谢愕然片刻,道。她此刻也不好受,身处这个巨人所带来的庞大压力下,呼吸维艰,只觉面前便是一座巨大的山岳,庞大的压力甚至压得周围的树干都咯咯作响。她是个巫觋,丝毫不擅长近身搏斗,此时被迫与这巨人相抗,心里有苦自知。 戎虎士正要说话,忽然瞥见空桑岛少年身后二十多丈的地方,一个绿衣女孩悄悄探出头来,冲着他嬉笑着吐了吐舌头,不禁大怒。 原来,这便是甘棠细细逼问少丘,追杀他的人是否厉害的缘由。追杀甘棠的人,正是戎虎士!甘棠在大荒间逃亡数百里,和戎虎士斗了一路,机关陷阱所用无数,却丝毫摆脱不了戎虎士的追杀。方才一遇见少丘,听说也有一拨人在追杀他,立时脑袋里便浮现出一个大胆的想法——让他们自相残杀! 因此便设计了这一出。先在林子里燃气烟雾,把巫谢和戎虎士都引到这里,巫谢离得近,必然先到,先将她伏击一番,折磨成惊弓之鸟,这时戎虎士追来,巫谢必然戒备,当戎虎士进入巫谢的伏击圈时,甘棠一箭射杀戎虎士的战犀勇士,挑起双方火拼。 甘棠还唯恐戎虎士不恼怒,悄悄在巫谢等人背后一露头,戏弄他,使得戎虎士更是认定了巫谢便是甘棠的靠山。 巫谢也倒霉,连甘棠的面都没见过,便犯了包庇之罪。 戎虎士冷笑一声:“本人乃是金天部族的木之守护者,戎虎士。我不管你是什么人,现在你只有两条路:一,交出那女孩和那卷东西;二,跟我回旸谷接受惩处。” “你是木之守护者?”巫谢微微松了口气,道,“如此便是一家人了。我看你我之间颇有误会,什么女孩和那东西,我统统未曾见过。” 那甘棠就在她背后的树上翘着腿嬉笑,她居然说未曾见过。戎虎士都气得哑口无言,也是,碰上这种睁眼说白话的女人,他又有什么法子呢? “嘿嘿。”戎虎士笑道,“咱们是一家人么?我目前家中只有六位妻子,你若想加入,只有经过合卺礼之后才算一家人。” 战犀勇士哄然大笑,空桑岛的少年们则是大声喝骂。巫谢乃是神圣的巫觋,何曾有人敢对她如此放肆,脸也不禁气白了。 “放肆!”巫谢怒视着戎虎士,手捏巫印,喝道,“封——” 戎虎士霍然一惊,只觉周围的空间猛然挤压过来,想动动指头都难,他扭回脖子,只见身后的战犀和勇士们也满脸涨红,受到了极大的压迫。戎虎士面色大变,大喝一声,龙骨刃劈出,轰然一声巨响,骨刃仿佛劈上了一张无形的波纹,摇曳的波纹荡漾开去,却没有破碎。而这股巨大的力量也震得巫谢浑身一抖,险些咳出血来。 远处的少丘看到,不禁诧异。自己在空桑岛的时候一掌便劈裂的巫谢的封印,可戎虎士却为何劈不开?戎虎士的一劈之力明显比自己的双掌要强劲得多啊! 他却不知,金元素乃五元素中攻击力最强悍的元素之力,他体内的金元素力纯度之高,浓度之强,又是绝无仅有,而戎虎士修炼的乃是木元素力,虽然威力巨大,可这便如一把巨锤与一根针的区别,锤击不破一张牛皮,针却能轻易刺透。最重要的是,空桑岛上巫谢施展巫神封印时,距离少丘远达百丈,与目前朝戎虎士面对面地施展,威力差了十万八千里。 此时戎虎士也傻了眼,惊道:“你……难道你是巫觋么?因何会巫神封印之术?” 巫谢森然道:“你到此时才知么?金天部族的大祭司巫礼,和我情同姐妹,咱们见了巫礼,再来跟你算这笔账!” “误会!”戎虎士道,“不知大人怎生称呼?巫神封印只有太巫氏座下七巫可以施展,敢问您是……” “本人巫谢。”巫谢冷冷地道。 “巫谢?”戎虎士不胜惊讶,“太巫氏座下七巫,以巫咸为首,巫彭、巫即、巫礼、巫盼、巫姑、巫抵,哪里有巫谢?”他想起甘棠所做的大事,难道与太巫氏有什么牵连?不禁面色大变,“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懂得太巫氏的巫神封印之术?” 巫谢顿时郁闷无比,事实上太巫氏门下的大巫每一代都有十名,号称十巫。不过她前往空桑岛做大祭司十六年,因为囚禁少丘之事乃是炎黄联盟的绝对机密,太巫氏特意将她在十巫中除名,非但是她,便是六大部族的守护者,现在也早已被除名,不为大荒之人所知,不料一回到大荒,却尴尬地遇到了这个身份问题。偏生这其中的秘密,又不足为外人道。 巫谢长叹一声,苦笑道:“你什么也别问,你我在此处相逢,全是一场误会。赶紧走吧,莫要一着不慎,将你金天部族的精锐丧在这里。” 巫觋有多么难缠,戎虎士当然知道,若是平时,他早已拍拍屁股走人了,可是今天遇到的却是一个神秘的、实力足以与七巫四觋匹敌的巫师,这对炎黄联盟而言可是一件大事,不弄清楚他如何肯干休?何况此事还关系到自己正在追捕的甘棠! 戎虎士拿定主意,冷笑道:“既然你是巫觋,在下也不敢无理,却要请你随我到旸谷走一趟了!” 五元素之卷 第三十二章 屠杀 “我身有要事,如何能随你到旸谷?”巫谢冷冷地道,“若再不走,休怪我无情!” “你对老子有情么?哈哈,倒要看看你怎生无情!”戎虎士大笑道,“杀!”腾身而起,手中骨刃直劈而下。 “轰——”面前的封印又是一阵荡漾。 巫谢急忙道:“给我射!” 身后的少年们弓箭、长矛纷纷朝被封印的战犀勇士射去。这下战犀勇士可吃不消了,自身在封印之中,箭、矛根本射不出去,碰上封印便被弹了回来,而对方的箭、矛却可以穿透封印射到自己身上,这仗如何能打? 瞬息之间,战犀勇士已经有七八人被射杀,惨叫着摔下巨犀。戎虎士双眼通红,狂吼着连连劈向封印,轰轰轰的声音震耳欲聋,一瞬间他居然劈了三十余次,封印的波纹彻底翻滚起来。每劈一次,巫谢的身形都要震一震,这三十余次重击可实在难熬,她脸色煞白,几乎要抗不住了。 战犀勇士又被射杀了四五人,剩下的七八人也不还击了,团团蹲在地上,用盾牌护住身体,空桑岛的少年们一时也无可奈何。戎虎士被这封印折腾得暴跳如雷,狂吼一声,双手握刃,龙骨刃上猛然冒出一团青濛濛的光彩,向封印连劈四刀。 轰轰轰的巨响声同时响起,封印嘭地一声碎裂开来。巫谢闷哼一声,身形被震飞出去,半空中咳出一口血来。 白苗大吃一惊,急忙一把抱住她,侧身滚到了树林中。桑冥羽率领众少年呼喝着杀了过去,戎虎士狞笑一声,龙骨刃展开,树林中宛如一股狂飙扫过,面前之人无不拦腰两段,刹那间空桑岛少年血流成河,十多名风华正茂的少年,几乎被杀戮殆尽。桑冥羽见死了这么多伙伴,心胆欲裂,抱起一棵巨木,狂吼一声朝戎虎士砸了过去。 那巨木比桑冥羽的腰还粗,不过对戎虎士而言,也就是手臂粗细,他狞笑一声,骨刃一卷,巨木居然被卷成了粉碎,飞扬的碎沫笼罩了桑冥羽一身,眼前什么也看不清了。还没等他睁开眼睛,戎虎士的骨刃已经当头劈至。 桑冥羽抹了抹眼前的木屑,猛然便看见巨大的骨刃当头而至,他心中一凉:“没想到我居然活不过十六岁……” 他苦笑一声,刚想闭上眼睛,猛然却见一条闪电般的人影一闪而至,一拳砸向那柄巨大的骨刃。“当——”拳头砸上骨刃,却泛起金铁交鸣之声,戎虎士的骨刃远远地荡了开去,随即他腰部一紧,被人一把抱住,翻身滚入了路边的草丛。 咕噜噜,两人滚出十多丈远才停了下来。桑冥羽一看,不禁呆了:“少丘……” 救他之人,却是少丘。 少丘点点头:“快走!那人厉害至极,我来拖住他!” 桑冥羽眼前一红,还要再说。少丘一把将他远远地推开:“你救过我一次,我也救你。若你还想杀我,日后有的是机会;若你想做兄弟,日后也是有机会。快走,快走。” 桑冥羽点点头,也不说话,朝着白苗和巫谢远遁的方向追去。 此时戎虎士早已将空桑岛的少年们尽数杀掉,巨大的身形出现在了少丘身后,少丘甚至感觉到后背的汗毛都根根竖了起来。戎虎士垂下骨刃,叹道:“少丘,你果真是他们一伙的!” 少丘回过头来,满脸惭愧:“戎大哥,对不住,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只不过刚才那人是我的朋友,我不忍心见他死在你手上。” “嘿嘿,好啊!”戎虎士看了看随着骨刃流淌不息的鲜血,道,“你的朋友居然来追杀你,倒也是奇闻。少丘,你知道,我对你颇为欣赏,丝毫不愿与你为敌,哪怕你冒犯我,救了我的敌人,我也可以不予追究。但是,你告诉我,那个神秘的巫师到底是什么身份?” “我……”少丘叹了口气,诚恳地道,“戎大哥,我知道,但我不能说。” “你……”戎虎士不禁气结,“他们即便是在追杀你,是你的敌人,你也不愿说么?” 少丘摇摇头,心道:“自然不能说,一说,我立刻就成了你的敌人,他们便成了你的朋友了。” “少丘,这件事事关重大,大荒之中突然冒出一个神术绝顶的巫师,这足以震撼任何一个部落。”戎虎士冷冷地道,“你必须随我到旸谷去,说个明白。” “嘿嘿,你让他去他便得去么?”树林间忽然响起一个少女咯咯的笑声,“戎虎士,看我将你烧成一个烤猪!” 戎虎士大吃一惊,抬头一望,却见甘棠正坐在远处的树梢,朝着自己哂笑。他哈哈大笑:“你也在这里?好啊,得来全不费工夫!” “是么?”甘棠冷笑一声,一箭射来。 戎虎士冷哼一声,骨刃一卷,满以为那箭要被搅成碎屑,不料突然间轰的一声,箭与骨刃一碰,竟然燃烧了起来,一缕幽暗的火焰附着在骨刃之上,熊熊燃烧。甘棠咯咯直笑:“看我自创的火神之箭!” 戎虎士这木系高手,最无奈的便是碰上金系和火系,金克木,自不必说了,木生火,却纯粹给火增加威力,这可是丝毫办法也没有。他手忙脚乱地将骨刃插入地下,这团火焰才熄灭。却就在这一瞬间,甘棠抛过来一根长绳,卷住少丘的腰,使劲一提,少丘嗖地飞了过去,远远地没入树林深处。 “该死!”戎虎士破口大骂。他和这小姑娘打了十几天的交道,追追逐逐,也不知吃了多少亏,心知这少女虽然武功不高,但御风术过人,兼之诡计多端,手段防不胜防。 五元素之卷 第三十三章 谁有不平事 桑冥羽一口气狂奔出二十余里,忽然一头栽倒在狂野之中,痛哭失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哭,只觉心中如同坠铅,泪水止不住地奔涌。 “冥羽,是你么?”草丛里忽然传来一声诧异的叫声。 桑冥羽双眼血红,慢慢站了起来,喝道:“什么人?” “是我,白苗。”白苗浑身泥土,狼狈地从草丛里站了起来,“你……你怎么哭了?” “没事儿。”桑冥羽怔怔地盯着白苗,拭了拭泪水,道,“巫谢大人呢?” “在这里。”白苗指了指草丛之中,巫谢正靠在一座土堆上,面色惨白,双眼紧闭,胸口微微起伏着,“巫谢大人这几日耗神过度,又被那个戎虎士强行破了封印,受到反震之力,方才昏迷了半天,刚刚才苏醒过来。” 桑冥羽大吃一惊,疾步奔过去,扑在巫谢面前,惊道:“巫谢大人,您现在觉得怎么样?” 巫谢慢慢睁开眼,苦笑一声:“还好,死不了……”话音未落,只觉胸口一痛,她愕然望去,无声无息之中,胸口多了一把锋利的鱼骨匕首。直没至柄。 “你……”巫谢诧异地等着桑冥羽,眼睛中露出一股难言的愤怒,“为何……” 白苗也大吃一惊,惊怒道:“冥羽,你做什么?” 桑冥羽面色狰狞,缓缓松开骨刃的手柄,站直身子,看也不看巫谢,冷冷地望着白苗,那神情,便宛如地狱中的魔神。白苗满脸惊惧,反手去背后抽弓,却摸了个空,才知方才力抗戎虎士时早已将箭射尽,弓也抛了。 “我不杀你。”桑冥羽冷冷地望着他,“你也不必反抗。你手中没有弓箭,我要杀你易如反掌,别忘了,空桑岛的少年中,我的武功是最强的。” “你……你要干什么?”白苗脸上充满了恐惧,怒喝道,“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桑冥羽嘴角一撇,望了望痛苦挣扎的巫谢,淡淡道:“我知道。但你知不知道,我方才险些死在戎虎士的手里,是少丘救了我?” “那又如何?你和少丘本来便是朋友。”白苗一脸迷惑,“他救你又如何?” “不——”桑冥羽面孔扭曲,怒喝道,“我为什么要他救?他如果救你,你接受么?白苗,你还不明白么,你我这十六年,是怎样活过来的!你我一生下来,就被这伟大的炎黄联盟抛到了远离大陆的海外孤岛上,去陪一个弱者、一个懦夫玩一场虚拟的终身游戏!我们的命运是什么?我们一生下来,就被剥夺在炎黄联盟中建功立业,留名青史的机会,我们要耗费一辈子的青春和岁月,去陪一个白痴、一个弱智玩一场虚拟的游戏。你甘心吗?啊?你甘心吗?” 白苗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戒备的神情却慢慢放松了下来。 “白苗,在空桑岛,你箭法第一,天生是个神射手,是个举世无匹的战士;我武功第一,诸少年中无出其右。可是,你我的这辈子的命运,却是在远离人烟的荒岛上做一个狱卒,如果这个白痴不死,我们就要傻呵呵地陪着他玩到老,玩到死!我们要掩饰自己的武功,我们要掩饰自己的身份,我们还要掩饰自己的抱负和理想……”桑冥羽泪流满面,呜呜痛哭,“白苗,你甘心么?” 白苗长叹一声:“冥羽,我们谁没有心中的愤怒与不平,平日里欺辱少丘,不就是为了发泄么?可是,现在这一切不是结束了吗?我们回到了大荒,不久后就将回归自己部落,建功立业,征战沙场,成为整个炎黄的英雄。” “是啊……”巫谢受创颇重,几乎奄奄一息,但知道此刻性命攸关,强打精神嫣然笑道,“你们都是好孩子,你们心里的苦,我又岂会不知?可是我又能改变什么呢?我不是也如你们一般,被调配到这孤岛之中么?冥羽,白苗,别胡思乱想,一切都结束了,今天发生的事我不予追究,回到帝丘,帝尧自然会知道你们的贡献和你们的牺牲,必定会重加重用……” “住口!”桑冥羽转头喝道,眼中几乎滴出血来,“你们这些人的话,全都是假的!你们何尝估计过我们的感受?何尝在乎过我们的生命被虚度?我不甘心做一个狱卒,不甘心陪一个白痴玩,我要成为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英雄,我要将整个大荒踩在脚下,这就是我心里的苦,你知道吗?” 白苗和巫谢目瞪口呆,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嘿嘿。”桑冥羽冷笑一声,望着白苗道,“白苗,我知道,你也喜欢艾桑,从小就喜欢,你瞒不了我。只因我也喜欢她,喜欢得发了狂,可是……”他面色狰狞地指着巫谢,“你们这帮白痴,居然要将艾桑嫁给另一个白痴,嫁给一个囚犯!我们空桑岛几十个少年,哪个不比少丘强?可你们,却为了让这个虚拟的世界变得更加真实,为了按住少丘的心,竟然要断送艾桑的幸福,将她嫁给他!” 此言一出,白苗眼中也冒出了怒火,却是长叹一声,默然无语。 “凭什么?”桑冥羽热泪纵横,哈哈狂笑,“他只是一个所有人都瞧不起的囚犯,日日受尽屈辱,却打败了我们所有人,得到了空桑部落的公主!凭什么?我桑冥羽不是鼠肚鸡肠之人,这么多年来,当别的少年欺辱少丘的时候,我心内为之不平,我保护他,安慰他,和他谈心,陪他玩耍,因为我见不得弱者受苦,见不得强者欺凌他人,哪怕他是一个囚犯我也与他约为兄弟,可是……你们为什么要把艾桑嫁给他?为什么要践踏我最后一丝尊严?巫谢,当你发现一个需要你保护的弱者,反而拿走了所有属于你的东西,你是何感受?而其中的原因,仅仅是命运的不公!” 巫谢急怒交加,猛地呕出一口血,险些昏迷过去,不过此刻她可不敢昏迷,强撑着睁开眼皮,苦笑一声,却是无言以对。 五元素之卷 第三十四章 平生恨 “白苗,你是不是我的兄弟?”桑冥羽问。 白苗点了点头,默然不语。 “我的痛苦,你能不能理解?”桑冥羽道。 白苗苦笑:“岂止理解,我自己经常把少丘打得满地找牙,还不是时时被你护着?” “兄弟。”桑冥羽眼中泪光晶莹,仿佛又想起了空桑岛上的岁月,“我们联手,在大荒之间打出一片天地!如何?” 白苗大吃一惊,喃喃道:“冥羽,你疯了?大荒间藏龙卧虎,高手无数,你杀了巫谢大人,以你我的武功,咱们不可能逃得掉炎黄联盟的追杀的。” “我纠正你两点。”桑冥羽淡淡地笑着,伸出了两根指头,随即拔出巫谢身上的骨刃,巫谢痛得惨叫一声,拼命不让自己昏迷,却眼前一黑,当即晕了过去。 “你干什么?”白苗大吃一惊,正要阻止,忽然呆了,只见桑冥羽手中的骨刃,突然散发出一团幽暗的火光,那火光烈焰熊熊,将整个骨刃包围其中,仿佛烈火凝成。 “这是……”白苗深深吸了口气,不禁骇然。 “这是火元素力的第二劫:传灯劫。可将体内火元素之力逼到兵刃之上,凝成烈火神兵!”桑冥羽傲然道,“纵是火系的守护者少丘父,其火神之鞭,也只不过是炼到了第二劫而形成的异象。”说完手一抖,骨刃熊熊燃烧着刺向一棵大树,嗤地一声,碗口粗的大树毫无阻碍地被劈为两段,咔嚓翻倒。那细细的断口处,已经被高浓度的火元素彻底碳化。 “你怎么会这么强大的火元素力?”白苗骇道。 “哼,自从我知道我的命运,我就不甘心屈服于他。虽然空桑岛上,六大部族的高手只交给我们粗浅的武功,但是我和少丘是朋友呀,趁少丘父不在家的时候,早已经将他的火元素诀背得滚瓜烂熟。我是火系后人,修炼火元素力自然没有什么阻碍。一个月前,我早已偷偷躲在空桑之山抗过了第一劫‘五内劫’的劫力,进入第二劫的境界。只不过平日还得隐藏着而已。”桑冥羽叹息一声,“苍天佑我,若非如此,我如何能那么快猎杀一头豪彘?被豪彘压入海中,又如何能活下来?” 白苗也隐隐约约知道,修炼元素力危险重重,每个系的元素力都分为七劫,通过一劫,境界便会有极强的跨越,只不过元素之劫过于危险,动辄整个身体就会灰飞烟灭。据说火元素力修炼到第一劫“五内劫”之后,体内火元素丹形成,五脏六腑之间凝成熊熊烈火,虽然火元素无法溢出体外,但是拳掌之上却能生出澎湃的火焰,人中一掌,顷刻间化为焦炭。进入第二劫“传灯劫”之后,元素力可逼到兵刃之上,凝成烈火神兵,威力更是强了数倍。没想到,桑冥羽竟然靠自己揣摩,就达到了第二劫的境界。 桑冥羽见白苗发呆,微微一笑:“第二,杀了巫谢,有谁知道是我们干的?谁会来追捕我们?” “不可能。”白苗断然摇头,“空桑岛的族人都知道我们随巫谢追捕少丘,虽然死得只剩下我们两人,可是他们到时候一定会查证巫谢的死因。她乃是太巫氏的十大弟子之一,整个炎黄联盟上下都会查的水落石出,你我根本逃不掉。” 桑冥羽哈哈大笑:“如果空桑岛的人全部在东海中消失呢?” “你说什么?”白苗彻底惊呆了。 这时巫谢刚刚昏沉沉地苏醒,一听此言,噗得喷出一口血,又昏迷了过去。 桑冥羽好奇地瞥这她:“巫觋修炼的是精神力,这女人怎么这么容易昏迷呢?” 白苗怒道:“废话,捅你胸口一刀看你昏迷不昏迷。快说,空桑岛发生了什么事?” “白苗,你听说过火山么?”桑冥羽悠然道,“我数次进入空桑之林的山顶,才发现,那山顶居然是个火山口,只不过是一座休眠的火山罢了,山顶的岩石虽然火红,却是冰冷无比。” “那又如何?”白苗心中狂跳,“难道你还能把火山唤醒不成?哼哼,你若有这个神通,天地诸神又何须放在眼里,早已经纵横大荒,所向无敌了。” 桑冥羽苦笑:“我又怎生有这种力量?具体怎么毁灭空桑岛,你还是听听巫谢怎么说吧。”他俯下身在巫谢的额头猛然一击,一缕火元素灌进巫谢的体内。 巫谢身体猛一抽搐,缓缓睁开眼睛,原本冷漠俏丽的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喘息道:“桑冥羽,你……你到底要做什么?杀了我,你以为能逃出太巫氏和少觋氏的追杀么?” 桑冥羽不以为然地摇摇头:“这个不劳您操心,巫谢大人,我保证,杀了你之后太巫氏和少觋氏会把我当亲儿子一样。巫谢大人,我只问你,你们奉命在空桑岛看守少丘,如果万一他体内的金元素血脉觉醒了呢?你们怎么对付他?” “当然是杀了他!”巫谢喃喃地道,仿佛还在思考为什么杀了自己太巫氏和少觋氏会那桑冥羽当亲儿子。 “是么?”桑冥羽讥讽道,“凭你们几个人,哪怕再加上我们这帮无用的少年,能杀得了元素血脉的觉醒者么?你以为你们这几个人比诸神还厉害,能将和蚩尤一个级别的高手消灭?” “你……你都知道什么?”巫谢忽然满脸恐惧,傻傻地盯着桑冥羽。 “你们当初选中空桑岛囚禁少丘,恐怕是找了好久才找到这个好地方吧?”桑冥羽冷笑道,“元素血劫阵!恐怕你们依仗的是这个吧?” 巫谢脸色煞白,喃喃道:“你……你如何知道这个名字?” “为什么知道?”桑冥羽温文尔雅的表情一扫而空,怒吼道,“因为我从懂事起,就不甘心做一个狱卒!就不甘心把青春消耗到一个荒岛之上!我今年十六岁,可是我偷偷探听你们的秘密,已经有七年啦!七年,我什么秘密探听不到?”他转头狰狞地望着白苗,“白苗,你知道什么叫元素血劫阵么?那是大荒间最强大的阵法,当年蚩尤就是在涿鹿活活被困死。经五元素的绝顶高手们合力施展,可引来天上神雷,产生毁天灭地的力量。” 五元素之卷 第三十五章 元素血劫阵 白苗仍旧懵懂不已,巫谢却是越听越恐怖,血痕遍布的嘴唇也不由颤抖起来。桑冥羽笑道:“嗯,这元素血劫阵虽然未必能困死少丘,却能以神雷的力量引发空桑岛上的火山爆发,哈哈,如此一来,什么元素血脉者,哪怕是蚩尤重生,也必死无疑了。嘿嘿,只不过,空桑岛所有的人,都要为少丘陪葬了。白苗。”他回头轻轻一笑,“也包括你。” 白苗浑身颤抖,死死地盯着巫谢,嘶声道:“这可是真的?” 巫谢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漠然道:“桑冥羽,你如此心机,如此隐忍,我败给你,当真无话可说。”却是默认了白苗的质问。 “白苗,你傻呀!”桑冥羽见她承认,心怀大畅,拿指头点着白苗的额头道,“陪葬的人自然不包括这位巫谢大人了,她知道引动阵法的诀窍,引发阵法之后,自己一逃了之,又怎会明知是死还留下来陪葬。只不过,你,我,空桑岛上所有的人,都会变成灰烬,到海里喂鱼而已。” 白苗怒气勃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却突然想起一事,顿时脸色惨白:“你引发了元素血劫阵?” “是啊!”桑冥羽大笑。 “我们的族人和艾桑都还在岛上!”白苗怒不可遏道。 桑冥羽摇摇头:“那是自然。不过这族人里可有你的亲人?嘿嘿,我早打听过了,你我这些少年都是从各部落战死者的遗孤中挑选出来的,可没有亲人在,否则,我早一刀杀了你,还会对你真心以待么?” 这倒不假,白苗也知道,但仍旧怒道:“艾桑呢!” “艾桑自然不会有事。”桑冥羽笑道,“早在乘舟上了大荒,巫谢大人就派许地回空桑岛报讯去了,只不过许地早已成了我的密使,悄悄到空桑岛上接了艾桑,掉头就走。哈哈。放心吧,白苗,我对艾桑爱得发狂,又怎舍得让她受一点损伤。” 巫谢听得早已积郁满怀,见自己还傻呵呵地派出许地为桑冥羽办事,顿时急怒攻心,又咳出一口血,再一次昏迷了过去。 “怎么样,白苗,和我一起干吧!”桑冥羽真诚地道,“这样的炎黄联盟,你还留恋它作甚?” 白苗的身体颤抖了起来,却迟迟不答。桑冥羽脸上笑容满面,慢慢走过去,把先前掷出去的那把骨刃捡了回来。他脸上带着笑容,两条腿却在不住地颤抖。 “白苗,这个女人。”桑冥羽指了指巫谢,“杀了她,咱们就是同甘共苦的兄弟啦!去吧!” 少丘和甘棠逃出了柘树林,便是起伏的丘陵地带,此时日色已暮,薄薄的雾色笼罩着大荒,神秘幽宓的旷野铺展在茫茫的天宇之下。两人一前一后在大荒中疾奔,甘棠精通御风术,她身姿柔美,奔行的姿态极为美妙,掠在长草之上,当真宛如御风而行的仙人;少丘则要难看得多,甩开胳膊甩开腿,咚咚咚地跑着,然而速度快极,甘棠竟然被他落在身后,拼尽全力也赶不上。 甘棠不由又是好笑又是惊讶,道:“喂,笨猪,你能不能慢点?” “大小姐,你现在是在逃命啊!”少丘不满道,却放缓了速度,与她并肩而行。 甘棠道:“你怎么可能跑这么快呢?你修炼的是什么系的力?看起来像是金元素,不过金元素力哪有像你跑这么快的!” “我修炼的正是金元素力。”少丘摇摇头,“不过为什么跑这么快我也不知道。”他顿了顿,盯着甘棠光洁小巧的赤脚,笑道,“你赤着脚在大荒中飞跑,不怕石头呀,荆棘呀什么扎你的脚么?我的脚上尽是荆棘和蒺藜。” “哼,你究竟是不是金系的?”甘棠怀疑地撇了撇嘴,“我也是金系的,金元素力已经修到了第一劫‘金刚劫’的地步,体如金刚,百刃不伤。那么石块和荆棘算得了什么?能刺穿我的脚的东西,鞋底又能抵挡得住么?” “这个倒是。”少丘点头道。 “喂。”甘棠道,“金系可没听过有你这种怪物呀,明明不通搏击术,也不会御风术,甚至连‘金刚劫’都没炼成,跑得却跟飞一样。唉,看来笨猪该改一改了。” 少丘笑道:“是啊,我不笨嘛。” “哼,改叫飞猪。”甘棠咯咯直笑,“跑得快嘛。” 少丘为之气结,但想起一件事,却有些奇怪:“你是金系的?可方才你又是使用木系的机关埋伏,又是使用火系的火神之箭……你难道精通五元素么?” “嗤。”甘棠喘息着嘲笑他,“这天下有人能精通五元素么?诸神也不能啊!哈哈,你知道我的职业是什么?” “不知道。”少丘奇道,“大荒中也区分职业?” 被巫谢骗了十六年,他还以为只有自己一个人才专职做某种事情,以渔夫为职业。 “你慢点呀!”甘棠嗔道,“你当谁都有你这种变态的速度和体力么?” 少丘呵呵笑笑,干脆停了下来,和甘棠并肩而行,在斜阳草树间慢慢呼吸着大荒清新碧透的空气。甘棠道:“当然了,职业就是一个人赖以为生的……东西!譬如战士只管征战,家中自有部落发给稻黍和肉,平民则耕作、养殖,猎人只管打猎,老人和女人则采集果子……巫觋主持祭祀,由族人供养。明白了吗?” “明白。”少丘老老实实地道,“那你的职业是什么?” “盗!”甘棠自豪地道。 “什么?”少丘又糊涂了,“盗是什么?” “盗便是偷窃也。哈哈哈!”甘棠大笑起来,“只不过我觉得,这个盗字,可以解释为‘有所慕欲而口生液也’,就是说看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口水都流出来了,我觉得非常适合我,于是便把自己的职业命名为‘盗’。” “哦。”少丘恍然大悟,捂着肚子忽然狂笑起来,“便是窃取东西啊!咱俩……嗯,还是同行了。” “嗯?你也以‘盗’为职业么?”甘棠奇道。 “哪里。”少丘嘿嘿笑道,“我的职业是渔夫,不过更喜欢偷酒喝……” 五元素之卷 第三十六章 九黎旧人 “看不出来你还是小酒鬼。”甘棠呵呵笑着点头,脸色却慢慢地哀伤起来:“唉,这个职业遭人痛恨,我岂会不知?可是……天之道,损不足而补有余,人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哼,诸神既然不公正,我便代他出手平衡了。” 少丘挠挠头,诧异道:“你说的是否太深奥了?为何我听不懂?” “唉。”甘棠这次并没有笑他笨猪,叹了口气道,“我乃是黄夷部落之人,离此地西行三百里,便是成侯山,山上长满了茂密的甘棠树、杶树和秦艽,一到春天,满山的甘棠树开出红白色的小花,秦艽开出紫色的花朵……真美。黄夷部落便在成侯山的南麓,也是金系,修炼金元素力。”甘棠的眼里散出眷恋的光彩。 “看来她的名字就是由此而来。”少丘暗道。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这个名字么?”甘棠眼波闪烁,微笑地望着他。 少丘摇摇头,甘棠幽幽道:“甘棠树结出的果子又叫野梨子,又酸又涩,难以下口,我们部落的人平时便是以这种高贵的人物不屑一顾的果子为食。还有一个传说,金天部族的少昊帝己挚出生之时,有五色凤凰率领百鸟集于庭前,这头凤凰衔着一枚甘棠果核掷于少昊帝手中,忽然大地震动,金天部族的图腾,一株巨大的穷桑树倒地。果核裂开之后,一颗流光溢彩的神珠出现在少昊帝的手中,金天部族的人以为是天赐神物,注定少昊帝将统治大荒,将金天部族发扬光大。于是他们将这颗神珠称之为‘甘棠珠’。” “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甘棠淡淡地一笑,“就是为了时时刻刻提醒自己,我的族人,每日都在吃这种无法下咽的野梨子。而我就是那颗名字叫‘甘棠’的神珠,我的使命,就是要让黄夷部落在大荒中崛起,让他们每个人都能吃得饱,穿得暖,任何人都不敢欺辱!” “你的志向真是伟大。”少丘由衷叹道,想起自己受巫谢的思想洗脑,以渔夫为人生目标,不禁汗颜。 甘棠沉默了片刻,道:“你听说过我的部落么?” 少丘摇头。甘棠对他的孤陋寡闻也习以为常,道:“那你听说过蚩尤吗?” “哦,这个自然听说过。”少丘急忙道。 “黄夷部落乃是四百多年前,蚩尤的九黎部族中的一支,当年跟随蚩尤与炎帝和黄帝征战数十年,后来蚩尤涿鹿大败身死,九黎部族四分五裂,一部分逃亡到大荒深处,一部分则逃亡到江水之南,建立三苗国,像黄夷部落,则留了下来接受黄帝的统辖。”甘棠深深叹息着,“四百年来,黄夷部落则融入了炎黄联盟之中,跟着历代帝王南征北战,几乎忘却了自己的祖先。” 甘棠露出一种无奈的痛苦之情。少丘道:“可是,这跟你做……盗贼,有什么关系呢?” “自然有关。”甘棠恨恨地道,“我黄夷部落强盛之时五千族人,三千勇士,纵横大荒谁敢小觑?便是黄帝,也只有半收买半拉拢才勉强将我族人留在炎黄联盟之中,并且将整座成侯山划归部落领地。不过炎黄联盟对与原本的九黎族人,仍旧是不放心的,二十年前尧帝展开尧战,攻伐三苗,从黄夷部落中抽调了大批的勇士,随他南征。”甘棠脸色铁青,“嘿嘿,借我黄夷之手,杀死原本的九黎旧人,同时也消耗我黄夷的实力。好毒的手段!这二十年来,上千勇士战死在丹水战线,我原本强盛的黄夷部落,只剩下老幼妇孺两千余人,勇士不过二百!” “你说——”甘棠忽然泪流满面,哽咽道,“无人打猎,无人耕种,无人养殖,每日只能吃这又酸又涩的野梨子!我黄夷部落如何在这大荒中生存?帝尧是要灭绝我黄夷啊!” 少丘不禁茫然若失,在他有生以来,听惯了帝尧的仁慈与恩德,天下万民争颂其德,甚至以歌谣唱曰:“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 可是,天下居然还有人对帝尧如此憎恨! “所以,我便想出个法子,盗取各部落的宝物,与他们的敌对部落交换,换来黍谷牛羊,丝衣麻布,来养活我部落众人。”甘棠拭了拭泪水,骄傲地笑道,“我今年未满十六岁,这种事却已经干了三年!搅得炎黄各部落天翻地覆。” 少丘忽然对面前这个柔弱的少女充满了钦佩,自己比她还大一些,可是这十六年的光阴,仅仅是下海捕鱼,养活父母,顺便当当部落里少年们的出气筒,哪有甘棠活得精彩。这样想着,少丘忽然觉得自己在成长,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内心所起的变化。 曾经,他最大的心愿便是当一个渔夫,每日在深海中捕鱼,与风浪搏斗,让自己孱弱的去做一个对部落、对父母都有用的人,而不是那帮欺辱他的少年所说的废物。渔夫之梦破灭后,他才知道,这个世界竟然全都是假的,全都是在欺骗,他陷入了无尽的茫然。他不知道自己要往哪里去,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更不知道自己这一生,该实现什么价值。如今,甘棠的一番话,让他懵懵懂懂地懂得了另一种东西。 “我来帮你。”他道。 “什么?你来帮我?”甘棠吃了一惊,呆呆地望着他,“你……你可知道……这将会与整个炎黄联盟为敌?” “你是野梨子,我是野孩子……便是为了方便偷酒喝,做盗贼也是个不错的选择。”少丘苦笑,他即使什么都不做,也是炎黄联盟的敌人。生来注定。 五元素之卷 第三十七章 百兵谱 甘棠笑了笑:“你的心肠很好,可是……算了吧!你虽然跑得快,拳头硬,但是武功太差,跑起来咚咚咚的,百十里外都可以听见,哪里做得了盗贼?” 少丘惭愧得无地自容,自己真是一无是处,连盗贼都做不了。他心有不甘:“可是……你可以教我啊!” 他眼神期盼地望着甘棠,仿佛盗贼成了他人生中继渔夫后最想做的职业。 “好啊!”甘棠笑嘻嘻地道,“我先教你御风之术吧!呵呵,这些年到各个部落中四处盗窃,虽然没有学会各种五元素之力,但各系的宝物和口诀多少都被我偷出来一些。譬如火系的火神之箭啦,木系的机关之术啦,水系的御风之术啦,我本身是金系的就不必说了,呃,土系的秘密颇难盗取,核心都在帝丘,我可没本事闯进帝丘偷东西去。唉,我所学的也只是皮毛而已,体内没有各系的元素之力,根本没法大成。” 少丘听得羡慕不已:“好啊,我喜欢御风之术,想喝什么酒,就可以偷来,想喝多少都可以。嗯,偷两坛,喝一坛,扔一坛,送朋友一坛,多么美妙。” “那是三坛!”甘棠翻了翻眼睛,“没见识,没志气。御风之术便是让你偷酒喝的么?大成之时可以在树梢掠空飞行,甚至可以踏着波涛飞行,像我这样……连入门都没有呢。来吧,背着我。” “干嘛?”少丘惊讶道。 “教你御风之术啊!”甘棠恨恨地敲了一下他的头,“你跑得那么快,我能跟得上你么?当然你背着我边跑我边教你啦!” 少丘恍然大悟,急忙弯腰把她背了起来,双手触摸上两条光洁富有弹力的双腿,不觉心神一颤,急忙收敛,在甘棠的指点下,一路向西狂奔。 边跑,甘棠便将御风之术的口诀教给他,这么一说,少丘才知道“没有修炼水元素力,御风之术永远不可能大成”的意思。原来御风之术乃是以水元素丹在丹田处急速运转,将水元素蒸腾于体内,身体自然变得轻如无物。 其他各系自然无法修炼,但是只要知道诀窍,各系的内丹都可以进行模拟,譬如金元素丹急速运转之下,也可以在体内蒸腾起滚滚的气流,托着身体,使身体变轻,各系大致雷同,但效力比之水系要差得太远了。 这种诀窍,对于体内金元素丹有黄豆大小的少丘来说,无非是一句话而已,甘棠细细跟他讲述了丹力在体内运行的路线,少丘将金元素丹全力运转,身体呼地就飘了起来,歪歪斜斜地在碧草上踏浪疾飞,虽然有时候丹力运转不灵,一不留神摔下来,两人成了滚地葫芦,但大体掌握得还算不错,尤其那奔行的速度,简直让甘棠羡慕至极。 御风之术教会,少丘已经背着她跑了上百里。浓重的夜色笼罩着大荒,远远望去,星光明月之下,山脉与原野呈现出深深浅浅的颜色,铺在眼前,各种怪兽野鸟的嘶鸣声此起彼伏,震人心魄。 到了一处松林的边上,甘棠让少丘停了下来,让他用新学来的御风之术去追杀了两只兔子,钻木取来火种,生起篝火,将兔子洗剥干净,架在火上烤。 “野梨子。”少丘边翻动着兔子,边道,“戎虎士追杀你,是不是因为你偷了什么东西?” “你叫我野梨子作甚?多难听!”甘棠握着两只小拳头抗议一番,抱着膝盖坐在地上,无所谓地道,“是啊!也没什么,只不过到旸谷的东岳神殿中偷了几只乌龟壳。” 少丘吃了一惊,金天部族的族君被帝尧封为东岳牧,人称东岳君,在炎黄部落中地位极高,乃是四岳之首,甘棠当真胆大包天,竟然跑到东岳君的住处去盗窃。 “你偷乌龟壳作甚?”少丘道。 “这乌龟壳没什么稀奇的,只不过龟壳上刻着一部书,名曰‘百兵谱’。”甘棠道,“你可知道为何四百多年前蚩尤纵横大荒,将炎帝打得落花流水,即使后来炎帝与黄帝联合,也在蚩尤手下屡吃败仗么?” “啊,这我知道。”少丘沾沾自喜地道,“我想想啊,是因为蚩尤乃是金元素的血脉继承者,他懂得冶炼金属之器,手下的战士尽数都手持无坚不摧的金属兵刃,手持骨刃和木刃、石刃的黄帝自然打不过他了。” “不错啊!”甘棠惊讶地打量着他,嘴里啧啧赞道,“想不到你这笨猪居然还知道这个。呵呵,这个百兵谱,便是记录蚩尤冶炼金属,制造兵器的要诀,刻在六副巨大的龟甲之上。” “你……你竟然到旸谷……去盗窃这么重要的东西?”少丘目瞪口呆,只觉面前的少女当真是胆大包天,“得手了么?” 甘棠遗憾地摇摇头:“本来就要得手了,可是……”她哭丧着美丽的小脸,道,“那六副龟甲太大了,我没法运出来……后来,就被发现了,遭到木之守护者戎虎士的追杀,一直追了我五六百里。” “既然没有偷成,戎虎士干嘛要穷追不舍?”少丘奇道。 甘棠瞪了他一眼:“你没听说过一句话么?不怕贼偷,只怕贼惦记。这么重要的圣物,东岳君自然要查出是谁要偷呀!炎黄联盟内部,各大部族之间明争暗斗,互相攻伐,如果不查出幕后的敌人,东岳君睡得着觉吗?” “嗯,那倒是。”少丘道,“你也是受人之托来偷的吗?” “当然。”甘棠道,“这百兵谱可以交换到五百头牛羊,三千斤谷物,可以供我族人生活好久了呢。可惜……戎虎士这个该死的家伙,死追不散。” 两人谈着话,待兔子烤好之后,一人一只,吃得津津有味。正在这时,忽然一声沉闷的吼声传来,荒野震动,甚至连浓重的夜色都抖了一抖。 五元素之卷 第三十八章 三帝犀 两人大吃一惊,从地上跃了起来,张皇四顾,只听西面的山丘之上传来了沉闷的足声,远远地望去,只见浓密的森林仿佛被犁出了一条沟,高大的树木纷纷倒伏、折断。这种场景少丘有经验,他见过豪彘冲出山林时的那种恐怖场面,不过这东西显然比豪彘要巨大许多,只看那山林里被犁出来沟就知道它体躯庞大,力量强悍。 “什么东西?”甘棠问。 少丘摇摇头:“一头非常巨大的猛兽……” 话音未落,那猛兽已经慢慢走出了松林,两人这才看清,居然是一头巨大的犀牛,粗笨的躯体,短柱般的四肢,庞大的头部,全身披着铠甲似的厚皮,吻部上方长有三只角,头两侧生有一对小眼睛!这种犀牛,比戎虎士所骑的战犀要巨大得多,整个体躯大出三四倍,力量更强悍出无数倍,一路走来,它也不绕路,遇上遮挡它的松树,无论粗细大小,低头就是一拱,轻轻的一下,松树咔嚓两段,简直就像折了根小树枝。 “哇,三帝犀!”甘棠满脸放光地叫着,“太好啦!” 少丘惊讶道:“怎么?它性情很温和么?” “胡扯。”甘棠嗔道,“它性情温和不温和你看不出来吗?三帝犀性情最是狂暴,碰上它发狂的时候,甚至凿齿、九婴等魔兽都不敢轻易招惹。” “那……它不吃人么?”少丘问。 “犀牛是食草动物,性格温顺,不过这种三帝犀恰好相反,生性狂暴,喜欢吃肉,无论人兽,咔嚓就嚼了。”甘棠心有余悸地道,“号称犀牛中的帝王,加上头顶的三只角,便被称为三帝犀。” “那我就不明白了。”少丘郁闷地道,“既然如此你干嘛还那么兴奋?仿佛见到族人一样。” 甘棠瞪了他一眼:“你才见到族人呢!没见它头顶的三只角么?那可是无上的宝物啊!可做三帝刃,大者为刃,中者为手匕,短者为飞匕。穿金洞石,无坚不摧。尤其神奇的是,这只最短的角制成飞匕,会受到长角的吸引力,无论射到哪里都会重新飞回来,唉,真是神兵利器呀!还有,它的皮可以制作战甲,寻常的金属根本穿不透,防护力超强……唉,我只当三帝犀只有祷过之山才会有,没想到在这里出现了。当真运气。” 少丘险些没有气死,碰上这种刀枪不入的恐怖巨兽,躲还来不及,她居然还惦记着人家头上的三只角!不愧是“有所慕欲而口生液也”,盗贼这个职业真是太适合她了。 不过后面的一句话更是差点让少丘昏迷,甘棠兴致勃勃地道:“少丘,给我拿下它!” “拿……拿下它?”少丘简直要疯了。这三帝犀已经走出了树林,鼻子吸着,仿佛受到烤兔子香味的吸引,径直朝这边跑来,那庞大的身形……仅仅一条腿都比少丘的个子还高,怎么拿下它? 甘棠哼了一声:“先躲起来,看我怎么收拾它。” 两人悄悄地跃上一棵巨大的松树,蹲在枝杈间望着那头三帝犀。三帝犀摇摇晃晃走出松林,那些松树仿佛只是他身边的草窠,它到了那堆篝火旁边,低下头嗅了嗅,终于找到了香味的来源,那两只烤兔子。不料用大嘴扒拉了半天,那兔子却只剩下骨架,肉早已被吃得一干二净!三帝犀顿时愤怒起来,嗷嗷地大吼,震得山鸣谷应,回响不绝。 “敢抢我的东西吃,就用你的三只角来交换吧!”甘棠恨恨地弯弓搭箭,少丘骇的脸色发白,这也太白痴了,射它一箭根本没用,反而会激起它的怒火。 少丘还没来得及出声,半空中火焰一闪,甘棠的火神之箭已然射出!她这火神之箭并不是靠自身的火元素凝成,而是从火系部落中偷了十二支箭,威力自然大打折扣,不过上面的火元素力也非同小可,嗤地一声射上了三帝犀的厚皮。 这三帝犀的厚皮当真了得,箭当即反弹了出去,但上面附着的元素之火却沾在犀牛皮上燃烧了起来。三帝犀突然遭到袭击,狂吼一声,翻身在地上打了个滚,用土压灭了元素之火,一抬头,看见了树梢上的少丘和甘棠,两只小眼睛力顿时闪耀出狂暴的血色。 甘棠见火神之箭对它毫无伤害,不禁呆住了,还没醒过神,三帝犀已经猛冲了过来,那巨大的松树经它一撞,仿佛一根柴棍般折断。少丘眼明手快,抱着甘棠的腰肢,嗖的一声掠到了另一棵树上。三帝犀在地下跟着他们狂奔,少丘刚刚落脚,它便当头撞来,咔嚓一声大树四分五裂。 “我引开它!”少丘一把将甘棠掷了出去,随即从空中一脚踹向三帝犀的头顶,嘭的一声,他只感觉浑身筋骨欲折,身子更是被震得飞出两丈多高。三帝犀冰冷的小眼寒光闪闪,闷吼一声人立而起,三只利角顶向少丘。 五元素之卷 第三十九章 三帝奇刃 少丘在空中翻滚着,却是无法闪避,眼睁睁地朝着三帝犀的利角撞去,不禁大骇。便在这时,甘棠从斜斜地猛扑过来,一把抱着他,飞出三四丈远,滚在了地上。三帝犀别看体型巨大,却异常灵活,身子一扭,低头狂冲过来。少丘从地上抱起一根大腿粗的巨木,朝着它的脑袋对撞了过去,喀喀喀,粗大坚韧的松木在三帝犀的利角面前犹如土块般碎成了粉末。三帝犀的身形却也被阻了一阻,只此一缓,甘棠手中的弓箭,匕首,各式各样的武器已经射了过来,插在犀牛皮上砰砰作响,然而却如射到了岩石之上,所有的武器都无法射入分毫。 不过有一支箭却射在了三帝犀的鼻孔上,三帝犀一呆,噗噗噗地打了几个喷嚏,硬生生把那支箭喷了出来,带出了一堆鼻涕……还有鲜血。三帝犀被激怒了,嗷嗷吼叫着,身子猛然人立而起,看似要猛扑少丘,却突然一扭,横扫甘棠。 甘棠没想到这三帝犀如此狡诈,还没反应过来,巨大的阴影已经山岳般将她覆盖。甘棠惊极大叫,少丘大吃一惊:“小心——” 整个身子居然朝三帝犀猛扑过去,三帝犀的小眼冰冷地闪着,见他身子扑到,巨大的脑袋一扭,三只利角挑向他的腹部。少丘大喝一声,体内的金元素丹转速猛然疾了数十倍,强大无匹的丹力从肺部沿着手臂直涌出来。少丘只觉掌心一热,一股有若实质的能量狂涌而出,随着拳头猛然击在了三帝犀的脑袋上。 “噗——”少丘只觉手臂宛如穿破了一层岩石一般,直透入三帝犀的脑袋之中,整个人被挂在了半空。 那三帝犀浑身僵直,两只小眼眨了眨,瞪着少丘。少丘也呆住了,一只手臂插在它脑袋里,另一只手则抓住冰冷的长角,他的眼睛和三帝犀的眼睛只隔了一尺,隐约的,竟然看见这个洪荒巨兽的眼里竟然滴下了几滴泪水! 也不知过了多久,三帝犀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少丘也跟着扑通摔倒在地上。 “少丘,你……你怎么样?”甘棠惊叫着跑过来,一看,顿时呆住了,“你……你杀死了它?你……你的胳膊……” 她手忙脚乱地把少丘的胳膊从三帝犀的脑袋上拽了出来,却发觉这一拳竟然在三帝犀的脑袋上击了个圆圆的破洞! “这……这是怎么回事?”甘棠震骇不已,“三帝犀的脑袋,便是岩石也能撞个粉碎啊!” “我……我也不知道。”少丘怔怔地看着自己沾满脑浆和鲜血的手臂,仿佛感觉到玄黎在自己体内种下的那把元素之剑在方才激射而出,不过这个却不能跟甘棠说,否则又要解释不清了。 甘棠纳闷地沉思了片刻,忽然叹了口气,凝望着少丘:“你……知道么,方才若是差之毫厘,你就会被三帝犀挑得肠穿肚裂。” “知道。”少丘点点头,响起方才那惊险的一幕,也不禁有些后怕。 “知道你还舍命往上扑么?”甘棠忽然有些烦躁,叫道,“你知不知道数千斤的三帝犀撞在身上会有什么后果?你是个傻子么?” “我……我不是傻子。”少丘恼怒地道,“为何你一直觉得我很傻?我只是不忍见你受到伤害……你还有族人要养活,还有……那么大的理想要实现。我……你是个野梨子,毕竟还是族人的口粮,我是个野孩子,对谁都是多余的。” 甘棠怔怔地看着他,明亮的眼中忽然闪出一抹晶莹,她侧过头抹了抹眼睛,忽然扑哧一笑,拍了拍少丘的脑袋:“我明白了,你的确是个傻子。” 少丘愕然,甘棠咯咯大笑,却不再谈论这个话题,很快就被三帝犀的三只角吸引了。不过想把这三只角切割下来却大大的不易,最后还是磨着少丘,非要让他施展方才那一拳的力量,少丘无奈,将金元素力运于掌上,累得精疲力竭,才将三只角从头骨的部位给分离了下来。 甘棠抱着这三只晶莹冰冷的尖角,兴奋得欢呼雀跃……口水直流。这三只角一长、一中、一短:长者有三尺,状如弯月,尖锐至极,只要打磨出锋刃,便是一把弯刀;中者有一尺半,尖端稍稍弯曲,装上护柄,磨出刃,便是一把手匕;短者仅有半尺长,状如尖锥,照甘棠所说,可以做成三只角中威力最大的飞匕。 这三帝犀的角却是坚硬至极,少丘趁甘棠不注意,凝聚金元素力,照着长角劈了一下,长角丝毫无损,反而震得手掌隐隐作痛。 三只角分解下来之后,甘棠兴奋地将长角持在手中,中角插入鹿皮靴筒,甩手将短角射出,尖锐的破风声嗖然一响,一棵巨大的松树噗地被洞穿而过,随后甘棠将长角一挥,短角远远地划了个弧形飞了回来,啪地贴在了长角之上。 “哇!太神奇啦!”甘棠兴奋得手舞足蹈,“神器!我也有了神器啦!这就是我的神器——三帝刃!” 两人高兴过一阵,甘棠用三帝刃将三帝犀背部的皮剖开,大约有两丈多长的一张,卷了卷,背在背上,笑道:“你的日子看来混得也窘迫,浑身的衣服又脏又烂,到了我的部落,给你做一副护甲和一双靴子。” 少丘心中涌出一团酸酸的感觉,叹息一声,没有说话。 忽然间,一个人的声音冷冷道:“以三帝犀的皮做靴子,岂不是太浪费了?” “什么人?”两人大吃一惊,同时转身望去。只见松林之总慢慢走出一人,脸上戴着一副狰狞的木质面具,七彩纹理,画着一副山神形象。那人身穿一件白色丝袍,长可拖地,一路行来,宛如足不沾尘。 “是你?”甘棠吃了一惊,“你……一直在跟着我?” “不错。”那白袍人嗓音沙哑,低低地道,“自从你离开旸谷,我便一直跟着你,不过戎虎士追随左右,无缘相见罢了。” 五元素之卷 第四十章 火系万物劫 “哼!”甘棠冷哼一声,“方才见我遇险,竟然不施加援手,你可真藏得住啊!” 那白袍人嘿嘿一笑:“若是我出手,又岂能见到这位小兄弟威力绝伦的一拳?”他注目少丘,淡淡道,“这少年身上拥有极为奇异的金元素之力,若不弄清他是何方神圣,我心如何能安?” “那么,你现在搞清楚了么?”甘棠嘲弄着道。 那白袍人一愕,苦笑道:“越看越震惊,越看越迷惘。” “他是谁?”少丘悄悄地道。 甘棠哼了一声:“便是以五百头牛羊和三千斤黍谷,托我去旸谷盗窃百兵谱之人。每次见我总是这么神秘兮兮的,无脸见人。” 那白袍人呼吸猛然急促,仿佛怒气勃发,却又强自压了下来,道:“得手了么?” 甘棠大骂道:“我如何得手?你事先又没跟我讲过,百兵谱竟然刻在六副巨大的龟甲之上,我如何能偷得出来?在东岳神殿中琢磨了半天也扛不动那么大的龟甲,反而被人发觉了。” 那白袍人哼了一声:“我自然知道它是刻在龟甲之上,也自然知道你未能将龟甲盗出来,不过,那龟甲上的文字,你应该看得够了吧?否则,戎虎士又怎会穷追不舍?” 甘棠哼了一声:“远远看见,我就知道弄不出来,谁有耐心去看那些文字。再说,你又没说只要有文字,也可以换牛羊黍谷。” “唉。”那白袍人遗憾地叹息了一声,“既然如此,你就安心地去吧!” “去哪里?”甘棠诧异地道。 “去死!”那白袍人冷冷一笑,当即出手,离得两丈多远,一拳朝甘棠轰来,拳力未至,周围的空气已然凝结如铁板一般。 少丘大惊,飞身抢上,一拳击出。“轰”然巨响,少丘惨哼一声,倒飞出三丈开外,他充满金元素力的一拳,竟然尽数被那人破掉。那种感觉极为奇异,两股力量相接,无坚不摧的金元素力竟然迅速被对方融解一般,对方那庞大的力道尽数撞进少丘的身体! 只此一招,少丘已然心中大骇,这人的元素之力实在太强,比之空桑岛的高手,强得实在太远,便连刚刚碰上的木系高手戎虎士,只怕实力也颇有不及。但这种奇怪的元素到底是什么呢? 少丘突然脑中一闪,叫道:“你是火系的!” 火系高手他并非没有见过,他的父亲便是火系,但少丘父的火元素力远远未达到能熔掉金元素力的地步,因此少丘对火元素的厉害并未有太多感知。但是这一拳相交击,那种元素与元素天生的相生相克之感,让他霍然明了。 “什么?他是火系的?”甘棠吃惊道。他们接触过几次,那白袍人却丝毫没有露出火系的秘密。 那白袍人心中一震,狞笑起来:“本来还想放你们一条活路,如今须怪我不得。” 说完右臂平伸,左手在右臂上轻轻一抚,一条光焰霍然出现在了他的右手之上。少丘看得目瞪口呆,只见那熊熊的光焰慢慢凝聚,片刻间竟然凝成一把巨剑的模样,巨剑的周围,元素之火熊熊燃烧,周围的空气几乎都被烧灼起来,发出紫红色的光彩。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甘棠面色如土,惊道,“天哪,你居然达到火系第三劫‘万物劫’的境界,火凝万物……” “那很厉害么?”少丘还没听过“万物劫”这个名字,诧异地问。 甘棠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火元素力共分七劫,可到目前为止,据说最厉害的人物也只不过修炼到了第四劫‘雷电劫’,你说他厉害不厉害?” 少丘顿时面色凝重,他见过自己父亲出手,巨大的骨鞭上凝聚着火元素,威力强横,但这人居然将元素之力逼出体外,凝成了一把虚拟的巨剑,那武功比父亲高出何止一筹?且不说自己的元素之力远远无法与之匹敌,只想想火系恰好是金系的克星,这场仗的胜败便不用再想了。 那人将元素之剑一横,冷冷道:“这些问题,你到天界问诸神去吧!”巨剑横扫,嗤地剖开了空气,直扫甘棠的腰部。 甘棠拧腰一翻,抽出腰间的三帝刃,劈向他的胳膊。那人对三帝刃多少还有点顾忌,巨剑一挑,闪电般刺向甘棠的咽喉,而少丘也猛扑而上,一拳击向他头颅。那人巨剑连颤三颤,一剑点中甘棠的三帝刃,强大的元素之力将她震得连退数步——这还是靠了三帝刃的神奇,若是寻常的骨刃甚或金属,早便被熔解了。 一剑逼退甘棠,巨剑嗡嗡颤动着,迎上少丘的拳头。轰然一声,金元素与火元素针锋相对,巨剑的尖端火焰猛然一烈,少丘半条胳膊顿时麻木不堪,踉踉跄跄后退。那人乘势又一剑劈来,少丘胳膊麻痹,却是挡无可挡,突然间空气里嗤的一声尖啸,最短的三帝飞刃凌空射来,那人知道三帝刃的厉害,巨剑一搅,三帝刃虽然毫无阻碍地刺穿了元素之剑,却被剑上的力道搅得飞了出去,划了个弧,回到甘棠的手里。 那人巨剑轮开,狂猛的烈焰覆盖了周围数丈方圆,草木熊熊燃烧,整个战场成了一片炼狱,甘棠和少丘的衣服都被点燃,全仗着金元素之力抵抗着火毒,狼狈不堪。少丘根本不懂搏击之术,全仗着蛮力和血气死拼,浑身到处是破绽,激战中,那人寻个破绽,一脚将少丘跩得飞了出去,随即巨剑挡开两把三帝刃,闪电般刺向甘棠的咽喉。 少丘远远地看着,只见一道火焰疾扑甘棠,心中大急,肺部的金元素丹猛然疾旋,手中忽然多了一把银光闪烁的长剑,大吼一声,朝着那人猛劈过去,尖锐的啸声急速撕裂空气,甚至在空气中迸出一溜炫目的火星,威力直欲劈开天地一般。 五元素之卷 第四十一章 黄夷部落 那人眼角余光一瞥,不禁大吃一惊,顾不得甘棠,横剑抵挡,只听嗤的一声,火元素之剑居然断为两截,头部掉在地上燃烧了起来。少丘发狂一般乱劈,那人面色骇然,措手不及之下连连后退,火元素之剑接连被劈断。他心中震骇,连忙倒退十余丈,怔怔地看着手中短短一截巨剑。 少丘一见敌人退去,扑过去一把揽住甘棠的腰肢,撒腿狂奔,肺部的元素丹旋转起来,这一奔当真有如风驰电掣一般,黑暗中很快就不见了踪影。夜色中,只听见甘棠娇嗔一声:“你个死人,别夹着我,把我放在背上……” 那白袍人恨恨地一跺脚,却也骇异无比,怔怔地道:“金元素之剑?不对啊,他的剑明明是实质,不是虚拟而成……再说,他的年纪也不可能达到金系第三劫‘幻刃劫’境界,幻化百兵啊!当真邪门……” 少丘背着甘棠撒腿狂奔,这两天学的御风之术恰好派上了用场,他体内元素之力充盈,一直奔跑出二三百里才停下来,原因是,甘棠在他背上被颠簸得快散了架。 两人休息片刻,谈论起方才那神秘的火系高手,仍觉骇然,这人实在太强横了,合两人之力,居然几招之间被杀得落花流水,若不是少丘关键时逼出体内玄黎送给他的长剑,当真要被那人化成灰烬了。 “少丘,方才你手上拿着的是什么剑?居然可以破掉火元素之剑?”甘棠道。 “我也不知道。它被种在我的体内,一般情况下我弄不出来。”少丘没敢说实话,一旦说出玄黎的名字,恐怕整个大荒都是自己敌人,甘棠虽然是自己的朋友,但还是不连累她的好。他这时心里愈发感激玄黎,暗道:“我就叫它玄黎之剑吧!它就像玄黎活在我的身体里一样,或许有一天,当它能名震大荒,便宛如玄黎依旧活着吧!” 甘棠对他的笨和糊涂也是见怪不怪了,唔了一声,也没有逼问。两人这一仗被打得够惨,休息了好半天,才勉强上路,只是身上的衣衫早已破破烂烂的不成样子,甚至甘棠的某些关键之处都露了出来,少丘一看就脸红,只好走在她前面。 经历过这一场惊心动魄,两人之间更见亲密,也丝毫不敢再耽搁,连夜往西方成侯山的方向疾行。 残夜漏尽,日色薄明。两人休息了半宿,继续启程,第二日午时,翻越了朝歌山,再往西行数百里,到了黄昏时分,便到了成侯山。 成侯山并不甚高,山上沟壑纵横,极其险兀,远远望去,深深的绿色峡谷仿佛被蓝天撕裂,溢出一大片浓浓的琉璃之色。 山中场景,当真如甘棠所形容的那样,碧绿得犹如一整块巨大的玉雕。中间夹杂着紫色的秦艽花,和甘棠花,美艳绚丽。 一到成侯山的边缘,甘棠便兴奋起来,雀跃着道:“少丘,快到家了,我请你道部落里欣赏我们远古传下来的九黎之舞……” 现在两人衣不蔽体的惨象已经结束,路经朝歌山时,两人猎了一头鹿蜀,向附近的部落换了两件麻布衣袍,少丘才敢和她并肩而行,把甘棠笑得腰都直不起来,少丘的脸红了一路。 甘棠正在兴奋,突然一声沉闷的牛角声响起,不远处的树上出现了七八名持矛战士,脸上涂抹着白色与黑色交织的纹理,其中一人喝道:“什么人擅闯成侯山?” 两人一愕,甘棠眯着眼睛打量一番,突然叫道:“孟贲叔叔,你们怎么在这里?” 那树上的人也吃了一惊:“是甘棠!”随即打了个口哨,二三十个战士纷纷从周围的树上、草丛里钻了出来。当先那手持骨矛的壮汉孟贲抢过来一把抱住甘棠,哈哈大笑:“哎呀,我们的甘棠回来啦!” 战士们也兴奋得齐声欢呼,可见甘棠在黄夷部落中拥有多么崇高的地位。少丘却又不以为然,暗道:“如此多的战士,却让一个女孩儿四处盗窃,养活你们,也配称勇士么?” “孟贲叔叔,你们怎么在这里潜伏呢?”甘棠奇怪地道,“此处离部落尚有近百里呀!” “唉。”孟贲长叹一声,“你一走半年,当然不知。两个月前,帝丘传来甲书,言道近年来魔兽九婴肆虐大荒,派重华前来捕杀九婴,而成侯山、朝歌山、槐山、超山一带,都是九婴的活动范围,因此命各部落远处避祸。我们便临时迁至百里之外,以躲避九婴。如今,也未听说有九婴的消息,便迁回来了,我们负责守护部落迁居的路线。” 少丘奇道:“九婴是什么魔兽,居然如此厉害?这么多部落都要迁居躲避?” 这时,黄夷部落的战士已经簇拥着两人追赶回迁的族人,这些战士们统一骑着高大的独角兕,独角兕形状如牛,苍黑,一角,这是一种极其狂猛的巨兽,力大无穷,耐力超强,而且一旦驯服,与主人之间生死不离,乃是极为珍贵的坐骑,不过大荒间也只有黄夷部落懂得驯兕之术。帝尧对黄夷部落如此忌讳,将其战士几乎尽数抽调到南方前线送死,恐怕也是忌惮他们的强大。 路上,黄夷部落的战士腾出两头独角兕供甘棠和少丘骑乘,少丘还没骑过巨兽,间这种平日里狂暴的家伙温顺地在他身下奔驰,不禁喜出望外。甘棠则与他并排,一边用三帝刃切割下一块三帝犀的皮为他做靴子,一边向他解释九婴的来历:“九婴乃是一只九头魔兽,体如巨蛇,长有九头,能喷水吐火,是大荒间少有的双元素魔兽。九婴生长于天地初分之时,当时五元素之气极为浓郁,产生了诸多强横的魔兽,甚至诸神都是那时候诞生,据说当初诸神都无法杀死它,因为九婴乃是天地孕育,无魂无魄,九只头就是九条命,只要不是九只头同时被斩,就能很快复原。” 五元素之卷 第四十二章 九婴 “这么厉害?还有水火双元素的魔兽?”少丘惊叹不已,“大荒之间当真奇异。那么如此魔兽,重华能杀得了它吗?” 甘棠摇头道:“这个谁也说不准,重华是这二十年间炎黄联盟新崛起的英雄,帝尧授命他诛杀九婴,自然有其道理吧!” “哈哈哈。”孟贲大笑道,“少丘兄弟,想来你也知道,我们是九黎旧部,帝丘之中,老子谁也看不上眼,唯有这个姚重华,当真让人不得不佩服。啧啧,不是为了他的武功,若论武功,南岳君夏鲧、西岳君欢兜,只怕比他还强,更莫说后羿了,但只看他所到之处,居一年而成村落,居二年而成邑,居三年而成都,便知这人实在是个了不起的英雄豪杰。因此,帝丘传来甲书,说重华前来,各个部落毫无二话,立马迁徙以避开九婴,为他腾出战场。” 他所说的夏鲧、欢兜、后羿等人,少丘也不知是何许人物,却奇道:“为什么你们要避开九婴呢?这么多勇士,难道不能助重华一臂之力吗?” 孟贲脸上露出尴尬的神情:“这个……委实是九婴太过强横,根本不是我们这些人能帮得上的。唉,若是别人前来捕杀九婴,我们豁出命要帮他,为什么?我们有部落之荣誉在身啊!可是重华前来,我们哪怕是抛开自己部落的荣誉不要,也不能惊扰了他,他乃至善之人,我们若是在场,遭遇到不测,他必定不顾己身安危来救我们,若是连累他有个损伤,岂不是罪大恶极?” “原来如此。”少丘不禁对姚重华充满了憧憬,如此英雄,只怕自己终生也未能有幸一见吧? 独角兕狂奔之中,很快奔出数十里,眼前出现了一堆逶迤前行的人群,足有两三千人,多数是老人和妇孺,持矛弯弓的勇士在周围护持警戒。这个部落一看便知平时穷困潦倒,族人们穿着都是极其破烂,大都是麻衣和棕衣,战士们则裹着兽皮,却不像金天部族的战犀勇士那样以兽皮为甲胄,而是胡乱将兽皮裹在下身,再用两块护住肩和胸。四五十辆车架上,驮着些黍谷、干肉之类,估计连两日的口粮都没有。想来黄夷部落急于回迁,也是为了食物匮乏的因素。成侯山再贫瘠,也能让他们得以果腹吧。 “君上。”孟贲催动独角兕冲到队伍的最前面,在一个白须过腹的老人面前跳下来,喜道,“甘棠回来啦!” “哦?”那干瘦长须的老者吃了一惊,急忙回头,一眼看见了独角兕上的甘棠,顿时大喜过望,“啊哈,我的小甘棠回来啦!” 甘棠跳下独角兕,跃进老人怀里,咯咯笑道:“薄希爷爷,想我么?” “自然想啦!”黄夷族君薄希抚摸着她的头发叹道,“你一去半年,爷爷忧心如焚哪!”说完将她拉到了人群之外,悄声道,“怎么样?这次出去可还顺利?” 甘棠脸色暗了下来:“情报有误,我潜入旸谷的东岳神殿,才知道所谓的百兵谱竟然是六副巨大的龟甲,我根本搬不动它,如何能窃取出来。” “唉。”薄希叹道,“取不到东西无妨,只要你安然回来便好,你这一去可知我有多么担心吗?旸谷,又岂是随便能去的地方。” 甘棠脸色铁青:“这次失手,被戎虎士追杀了五六百里,所幸被少丘给救了,才没落在他的手里。” “什么?”薄希骇然色变,“戎虎士不知道你的身份吧?” 甘棠摇摇头:“见过我的样子,却不知道我是谁。不过我回来途中,却遇上了那个神秘的雇主,他企图杀我灭口。哼,这家伙居然是火系的,我看如果东岳君知道,我看虞部族的虞岐阜如何跟东岳君交代。” 薄希露出沉思之色,少丘在一旁也听不懂,却在这时,薄希含笑望着他道:“这位便是救你的少丘么?好一个少年英雄。” 少丘涨红了脸,连连摆手。甘棠笑道:“他面嫩,心里一百个想当英雄,却不好意思承认。” 少丘更难堪了。薄希也哈哈大笑,又问了他来自哪个部落的老问题,照样问不出个所以然,甘棠唧唧咯咯地把少丘和自己认识的经过讲述了一遍,黄夷战士们赞叹不已。 又行了大半日,队伍已经到了成侯山下。甘棠的靴子也做好了,递给少丘道:“试试合不合脚?哼,你恐怕是有史以来第一个把三帝犀的皮踩在脚下的人啦!” 少丘心中忽然涌出一股浓浓的暖流,眼眶一红,默默地接了过来。甘棠的手很巧,这靴子照着他的脚型所制,靴沿和靴筒接缝处还剪成了兰花形状,瞧起来美观至极。 少丘套在脚上,不大不小,正合适,靴底用了三张皮密密地缝合在了一起,踩在地上松软厚实。穿着这种三帝犀皮靴,莫说荆棘,只怕青铜的刀剑也未必能戳得透。他小心翼翼地在地上踩了踩,只觉鼻子发酸,低低道:“谢谢你啦,野梨子。” “哼。”甘棠傲然道,“我从小就为族人缝制衣服靴子,保准你合心合意。感激的话就不必说啦,回头你再猎杀几头三帝犀报答我就是了。” “猎杀三帝犀?”少丘吓了一跳。 “哈哈,逗你玩呢?”甘棠拍了拍他的脑袋,“好啦,到家啦!我们储存有美酒,醉死你这个小酒鬼!” 五元素之卷 第四十三章 七大神器(一) 到了故园,黄夷部落的人大声欢呼,两个月未归,部落里已经长满了荒草,当下族人们纷纷开始劳作,一副田园牧歌的景象。 黄夷部落的格局跟空桑部落大同小异,不过依山而建,地势险要,一条两丈宽的山道直通半山腰,部落就建在山腰之上的平地中。半山腰处,有两座对峙的岩石被建成堡垒,长年派有八名战士巡逻。山腰平地间,一百多座木石结构的房舍围绕着巫觋神殿,不过他们的巫觋却是部落自有,并非帝丘或金天部族委派下来的,也并非巫者,而是个满脸皱纹的觋者,对族人极其和蔼,威望极高。 族人们修葺好房舍与农田,天色已晚,众人便在部落前举行篝火祭祀,以感谢诸神让他们平安回归家园。 黄夷部落的祭祀礼还保留着旧时九黎部族祭祀的原貌,祭祀物是一尊巨大的兽面牛角青铜鼎器,竟然高达一丈。少丘暗自骇异,怪不得人言蚩尤所率领的九黎部族善于锻造金属,只看这尊青铜鼎,只怕其他部族就造不出来。“唉。”他暗自叹息:“这黄夷部落的战士们一个个都用寒酸的骨矛、石斧,却将这么多的青铜用来造祭祀器具,当真浪费了。” 他却不知道,对各部落而言,祭祀远远要比战争重要,因为战争并非时时爆发,而祈祷神祇,祈求多打猎、多收获粮食,少遭受灾害,却是关系到部落的生存问题。 黄夷部落祭祀的三牲乃是纯黑毛的公狗、一种名为冉遗的鱼以及巫觋自己的指尖之血。冉遗鱼无比奇特,鱼身,蛇首,六足,食之可以御凶,故此以之祭祀。然而与其他部落不同的是,黄夷部落并不将三牲杀死,而是只取其血,涂抹与兽面牛角青铜鼎的兽口之上,那个苍老的巫觋依次在黑狗、冉遗鱼和自己的手指上轻轻一刺,右手抹上鲜血,再抹到兽口上。这时广场上的族人尽皆跪伏在地,口中呼喝着一种隐晦的歌谣,族中的勇士则手持骨矛,戴着青铜牛角面具,赤身起舞。 甘棠让少丘跪伏在她旁边,悄悄告诉他:“当年九黎部族的领袖蚩尤,就是戴着牛角面具,身披神器蚩尤甲,冲锋杀敌,杀得黄帝心胆俱寒。” 少丘望着那些持矛舞动的战士,心神飘越,仿佛回到了蚩尤血劫的战乱时代。他好奇地道:“野梨子,什么叫神器?” “神器……唉,就是诸神创造出来的武器啦!”甘棠想了想道,“其实有些武器也不是诸神创造的,而是天地间与生俱来的。” 少丘倍感兴趣:“这大荒之中都有什么神器?” 甘棠撇了撇嘴:“你连神器都不知道?当世有七大神器,排名第一的自然是后羿的繁弱之弓,据说盘古大神身体分解之后,伏羲氏以盘古大神的肋骨为弓,以筋为弦,制成了一把绝世神弓,威力可毁天灭地,乃是天地间攻击力最强的武器,莫说凡人,便是诸神挨上那么一箭,也会神形俱灭。” “这么厉害?”少丘不禁咋舌,“后羿又是何人?” “后……”甘棠古怪地看着他,“你居然不知后羿是何人?天哪,你是不是大荒之人?” 少丘惭愧得无地自容。甘棠一副拿他无可奈何的样子,喃喃道:“后羿……他已经不是人类了吧?在这个世间,还有谁能比他更强大,还有谁能比他更孤独,还有谁能比他更具男儿气概……天下英雄,又有谁能挡得了他轻轻一击?唉……” 少丘瞧着甘棠一副发痴的模样,不禁心里酸酸的,道:“你还没说,后羿到底是谁?” “啊?”甘棠如梦方醒,脸一红,道,“后羿乃是帝尧手下最强大的军队——云师的首领,谁也不知道他修炼的是什么元素力,但是无论多么强大的高手,在他面前,简直如有儿戏。这个人是人间的传奇,他拥有这个世上最强大的军队,拥有天上地下最强大的武功,还拥有人间仙界最漂亮的妻子,唉……你居然不知道后羿。其实因为各个部落分别修炼不同的五元素的缘故,相互之间攻伐不休,但没有任何一个部落敢对帝尧不敬,敢背叛炎黄联盟,帝尧的恩德是其一,更重要的便是帝丘之中,有后羿和他的繁弱之弓。” 少丘无奈地笑了笑:“其他神器还有什么呢?” “排名第二的就是最恐怖的防御性神器——蚩尤甲!”甘棠又露出那种“有所慕欲而口生液也”的神情,神往地道,“得到蚩尤甲,这是我九黎旧族最大的梦想,若是有蚩尤甲在手,我率领黄夷勇士横扫大荒,自由来去,无人能敌,那是何等的快哉……” “蚩尤甲是一副甲胄么?”少丘道。 “它不是一副甲胄,而是八十一副甲胄。”甘棠皱眉道,“准确地说应该是八十二副,只要穿上蚩尤的那副主甲,就能驱使剩下的八十一名穿甲胄的勇士。当年蚩尤率领八十一部落的八十一名勇士,纵横大荒,所向披靡,连诸神都退避三舍,更莫说黄帝了。后来引起诸神的恐惧,这才有土、木、火三元素诸神联手击败了金、水二神,蚩尤最终陷入元素血劫阵,被黄帝诛杀,蚩尤甲也下落不明。” 五元素之卷 第四十四章 七大神器(二) “连诸神都为之恐惧?”少丘骇然,“这到底是什么甲胄啊?居然有这么大的威力?” 甘棠叹息道:“现在蚩尤是大荒的禁忌,具体功用我也不知,只知道对一切元素免疫,如此一来,五元素在蚩尤甲的面前还不是摆设么?当然,靠蚩尤甲抵挡繁弱之弓,那是万万不行的,繁弱之弓乃是盘古大帝的筋骨凝成,天上地下又有何物能抵挡?便是排名第二的攻击性神器吴刀,也可以破掉蚩尤甲,相传便有‘吴刀三击破蚩甲’的传闻么。不过穿上蚩尤甲的人,又哪容许被吴刀连劈三下呢?” “还有呢?”少丘越听越感兴趣,一迭声地问。此时广场上的勇士之舞早已结束,除了巫觋仍在巨鼎前跪拜,其他人都纵酒狂歌,呼喝连天。嘈杂的声音里,两人窃窃私语,面颊几乎碰触在一起,蓦然间,少丘忽然闻到了一缕幽幽的香气,一瞥眼,却见甘棠吐气如兰,唇齿几乎就在自己唇边。熊熊的火光映照着她的脸颊,仿佛有一层娇羞的晕色。 他心中怦然一跳,仿佛那神秘人灌入体内的烈火仍未散去,烤灼着自己的心肺,不禁有些心慌意乱之感。 “还有啊,就是权力的象征封天印了。”甘棠仍未察觉,继续道,“这封天印到底有什么功用,除了帝王,谁也不清楚,自黄帝之后,大都是拿来做联盟的印玺之用。传说盘古开天地时,有一团既不属于天,也不属于地,坚硬不可摧毁的物质。后来天极崩坏,女娲将之刻上神秘的咒语,封住天空,自黄帝以来,就变为印玺了,现在自然在帝尧手里了。” “再就是夸父杖,排名第五。”甘棠道,“夸父族是昔日九黎的部落之一,其族人据说是盘古后裔,身材接近三丈,哈哈,你看戎虎士够巨大了吧?在夸父族人的面前,也就是一个孩子,不过自从蚩尤战败,夸父族被驱逐,就此在大荒消失了,夸父杖也被他们带走了。至于这夸父杖到底有什么功用,别人还真是不知。只知道当年夸父以一介凡人的力量,手持夸父杖,将木神句芒打得落荒而逃。可知其威力之大了。” “是吗?”少丘定了定神,数了数,“繁弱弓、蚩尤甲、吴刀、封天印、夸父杖,嗯,五个,还有两个呢?” “排名第六的名叫伏羲龟甲。”甘棠皱眉道,“这个伏羲龟甲极少现于世间,外人对它一无所知,甚至是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只知道是伏羲氏所创。它之所以排名靠后,就是因为大家都不知道它的功用。” “哦。”少丘点点头,“最后一个呢?” 甘棠忽然苦笑起来:“最后一个名叫五世界图。别问我这是什么,几乎大荒间所有的人,也只知道七大神器里有一个名叫五世界图。其他的一无所知。甚至连它是否真的存在都说不清楚。” “少丘——”这时孟贲左手拎着酒坛,右手端着一个盛满酒的陶碗,摇摇晃晃地走了过来,放下酒坛,拍拍少丘的肩头,“来,喝一碗!你是少年英雄,不喝酒怎称得上英雄?你看那水系第一高手夏鲧,喝酒简直如黄河倒灌一般,别人一看他喝酒,先起了敬畏之心,哪里还敢动手。” 少丘大喜,接过酒碗一碰,然后一饮而尽,只觉这黄夷部落的酒,当真比空桑部落的要好多了,入口绵软,入喉辛辣,仿佛一条火线直冲脏腑。 他憋了数日的酒瘾这才得以一解。望着地上的酒坛,他一时心痒难挠,却不好意思敞开来喝,眨眨眼睛,笑道:“孟大叔,你是不是英雄?” “我?”孟贲连连晃头,“我哪里称得上英雄……” “哦。”少丘同情地望着他,“是因为你酒量很差么?嗯,那就别喝了,快去跳舞吧,我看你舞姿倒是不错。” “噗——”周围的战士嘴里的酒顿时喷了出来,捂着肚子哈哈大笑。甘棠更是笑得伏倒在地。 孟贲诧异地望着周围,怒道:“夸我舞姿好有甚好笑的?难道我舞姿不好么?” “好好好。”少丘强忍住笑,心里却惦记着地上的酒坛,肃然道,“他们是嫉妒你。” “原来如此。”孟贲大喜,反而不走了,在少丘身边坐下,放下陶碗,抱着他的肩膀,仿佛亲兄弟一样,“我这人宽宏大量,他们嫉妒我我也不恼。嗯,少丘……对了,我来干什么来着?” 少丘作茧自缚,被他抱住手臂,便想自己倒酒来喝也挣脱不开,心中懊恼至极。孟贲酒意上涌,拍了拍脑袋,却是想不起来他到底来干什么,问甘棠:“我来干什么来着?” 甘棠忍住笑,道:“你来找他喝酒。” “不是,不是。”孟贲摇头道,蹙眉苦想。 “找我跳舞?”少丘笑道。 “不是……”孟贲转头朝远处喊道,“孟豹,老子来找他干吗啦?” “族君说……”远处一个强壮的汉子喊道,“让你问问少丘……”声音嘈杂,后面的却听不太清了。 “哦。”孟贲恍然大悟,搂着少丘的肩头,道,“族君让我问问你……他妈的。”还没说完又转头喊道,“族君让我问什么?” 孟豹远远地喊道:“族君说,问问少丘小友,他打算往何处去!族君很喜欢这个少年,说,若是肯留在黄夷部落,愿意将我们族的仙女,甘棠,许配给他——” 声音戛然而止,却是甘棠听得又羞又恼,劈手掷出一块滚烫的鹿肉,凌空越过十多丈,掷进他嘴里。 孟豹戛然而止,广场上欢歌笑语也戛然而止,男女老少仿佛中了定身法一般,举酒碗的举酒碗,嚼鹿肉的嚼鹿肉,一起目瞪口呆地朝甘棠和少丘望了过来。甚至正在舞蹈的人也身姿歪斜地站在那里,脚下不稳,扑扑通通摔倒了一大片。 原来薄希让孟贲悄悄问问少丘,他打算往何处去,若是愿意留在黄夷部落,愿意将甘棠许配给他。没想到孟贲大醉之下给忘了,和孟豹隔着广场开始一问一答,两个大嗓门,登时让所有人都听得真真切切。 孟贲兀自不觉,仍旧嘻嘻笑着,一拍脑袋,大叫道:“啊,我想起来了。少丘,族君让我问问你……” “去死——”甘棠羞怒交加,尖叫一声,飞起一脚,将孟贲雄壮的身子踢得凌空飞出去四五丈远。半空中,孟贲发出一声惨叫,仍旧锲而不舍地道:“哎呀……族君让我问问你——” 扑通一声巨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后半截话摔得不知去向。孟豹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路小跑着奔了过来,把孟贲扶了起来,责怪道:“大哥,喝那么多酒,还施展御风术啊?你问过了么?” 孟贲晕头转向地站起来,一拍脑袋:“妈的,又忘了,族君让我问什么……” “轰——”周围的战士们齐声哄笑。甘棠羞赧至极,和少丘对视了一眼,少丘古怪地一笑,甘棠怒极,一巴掌甩了过去,啪地抽了个金星飞舞。 “你……你打我作甚?”少丘委屈地道。 “你们合谋欺负我!”甘棠脸色涨红。 少丘摩挲摩挲火辣辣的面孔,苦笑道:“是薄希爷爷让孟贲来问的,关我什么事?” 甘棠哑口无言,回头朝孟贲和孟豹兄弟俩狠狠地瞪了一眼,却看到薄希正笑呵呵地从远处走了过来。甘棠脸色通红,忽然一跃而起,咬牙切齿地朝远处的孟贲兄弟奔了过去。 少丘被这巴掌抽得既甜蜜又迷惘,望着甘棠修长玲珑的背影,心中忽然绮念联翩:“倘若当真和甘棠在这座漂亮的成侯山上度过一辈子,也是美妙之事,可是……”他捂着犹自麻辣的面孔,暗道,“这小姑娘太泼辣,野性十足,只怕后半生要在挨打中度过了……唉,真是个野梨子……” 五元素之卷 第四十五章 木之守护者 广场的另一边,孟贲兄弟仍在为“族君让我问什么”争吵不休,甘棠走了过来,拔出背上的三帝刃敲了敲孟贲的脑袋,冷笑道:“二位大叔!” “啊哈,甘棠。”孟贲醉眼迷蒙,却眉开眼笑地道,“我想起来啦!族君让我问问——” “闭嘴!”甘棠脸色一寒,喝道,“今日闲来无事,说说,我走了几个月,你们的搏击术和元素力有进步么?” 孟贲浑身打了个寒战,立时清醒了过来,只觉浑身汗毛直竖。孟豹涩涩的讪笑两声,转身想逃,甘棠一把将他揪了回来:“二位大叔,族君命我督促你们练功,须得恪尽职守,这便来考校考校吧!你们两个一起上!” 孟豹雄壮的身躯弓成了虾米,满脸笑容地道:“甘棠,你看,又不是我得罪了你,这个……这个我大哥口无遮拦,你考校他才是……” “你们兄弟两个一起上!”甘棠不耐烦地抽出中刃和长刃,交互一碰,森然道,“恰好我得到了一套三帝刃,便拿你们来试试身手吧!” 孟贲和孟豹哥两个面面相觑,一股寒意直从脊梁骨里窜了出来。 “他们两个为何这么怕野梨……甘棠呢?”此时广场寂静了一些,少丘自孟贲被踢飞,便偷偷地连饮三大碗,这时隐约听到三人的对话,不禁转头问旁边正在喝酒吃肉的一个名叫柯野的战士。 柯野浑身一抖,强笑道:“少丘你有所不知,甘棠是我们部落第一高手,金元素力已然修炼到了金系第一劫‘金刚劫’的上品境界,再进一步就要达到第二劫‘百兵劫’了,届时就能够以身为兵,无坚不摧。” “那又如何?”少丘奇道。 “咳咳。”柯野仿佛被酒呛着了,同情地望着孟氏兄弟,“她……她下手太狠,每次考校武功,简直就是魔鬼般的折磨,族里哪个勇士都被她打得惨不忍睹。我……嘿嘿,有一次我偷了懒,进境让她不满,没抵挡得了三十招,结果被她打得一个月下不了床。” “呃……”少丘顿时无言,想着初次认识时自己挨的那顿狂暴的拳脚,和刚才火辣辣的耳光,望着孟氏兄弟的眼中也不禁充满了怜悯。 “哈哈,少丘。”这时候黄夷君薄希走了过来,在少丘身边坐下,笑道,“莫看甘棠平时凶巴巴的,族里每个男人都怕她,心肠可着实软得很。来,喝一碗。” 薄希拿起酒坛给少丘倒了一碗,少丘接过酒,和他碰了一下,一饮而尽。薄希笑道:“看来少丘酒量颇佳,不知还喝得惯么?这是我们自酿的果酒,部落里缺粮,不舍得拿五谷酿酒,可能味道不好。” “不不,味道甚好,只是……只是数日没喝酒了,急不可待。”少丘一边笑着,一边回味那股酒气,只觉黄夷部落的果酒比之戎虎士自酿的百草仙酒,简直是神品佳酿,入口绵软,回味十足。 “啊,能喝便多喝些,黄夷部落没甚值得夸耀之物,这果子酿的酒倒储藏颇丰。嗯,少丘啊,你的来历甘棠也跟我讲过了。”薄希呵呵笑着,斟酌着词汇,道,“对了,你是打算到什么地方去?” 少丘心中忽然涌出一股凄凉之感,一时无言,想了想,才缓缓摇头:“没什么地方去,便在大荒中四处流浪吧!” 薄希怜悯地望着他,慢慢喝了口酒,仿佛在想着心事。少丘知道他下一句要说什么,心中微微有些慌乱,下意识地望向远处的甘棠。却见甘棠正手舞三帝刃,将孟氏兄弟打得屁滚尿流,孟贲手中的骨矛碰上三帝刃,当真是不堪一击,噌噌噌,仿佛削萝卜般一截一截被削掉。孟贲欲哭无泪,恍惚间,被甘棠飞起一脚远远地踢飞…… 薄希看着甘棠那股野性凌厉之气,到了嘴边的话不禁又咽了下去,露出一丝苦笑:“唉,我们这个甘棠啊,族里哪个勇士都怕她,这……这日后谁敢娶她呀!” 少丘尴尬地笑了一声,正要说话,忽然数声惨叫传来。 众人骇然回头,只见明澈的月光之下,山道两侧的堡垒之上,八名巡逻守护的战士手捂胸口,齐齐从四五丈高的堡垒顶上摔了下来,“扑通”声连连响起,随后便没有了声息。 众人一时鸦雀无声,呆若木鸡,连正在祭祀的巫觋也停了下来,但他却没有看身后,而是满脸恐惧地望着青铜鼎,他明明将血涂在了兽面的嘴上,然而兽面的双眼之中,却突然流下了两行血泪! “大劫——”老巫觋惨叫一声,忽然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众人惊呼之声未起,便听见山道之上响起轰隆轰隆的震动之声,仿佛有无数的巨兽狂奔而来,还没反应过来,忽然哈哈一声长笑,山道两侧的堡垒之上,各自站了一条巨大的人影,其中一人体型尤其巨大,仿佛一个洪荒远古的巨人,手持一把一人多高的锯齿骨刃,将明月完全遮蔽。 “戎虎士!”少丘失声惊呼。 此时甘棠也看清了,那巨人居然是戎虎士,她的心慢慢沉了下去。逃来逃去,居然被戎虎士追到了部落之中!可是他怎么知道自己的身份,又知道自己的部落? 随着戎虎士现身,那隆隆之声也越来越近,只见上百头战犀黑压压地奔驰而来,战犀上的勇士黑甲黑胄,兵刃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光芒。巨大的战犀冲进广场,四下里奔突,顿时妇女惊叫,孩童哭喊,男人怒吼,老人哀叹,部落里乱成了一片。 “戎虎士!”甘棠怒不可遏,弹身而起,冲到广场的正中,叉着腰,仰望着戎虎士叫道,“你率领战犀闯入我黄夷部落,到底想干什么?” 戎虎士还未答话,他旁边堡垒上那人呵呵笑道:“戎老三,这便是入我旸谷盗窃的女贼?” “不错,正是她。”戎虎士点头道,“这女孩儿体内的金元素力极差,但水系的御风术很是了得,同时对火系和木系的元素力也略知一二,很难应付。” 方才被甘棠打得惨不忍睹的孟贲一听“这女孩儿体内的金元素力极差”这样的话,又看看自己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不禁大怒:“你他妈是什么人?元素力又强到了哪里?” “哦?”那人呵呵一笑,坚硬的山石地上忽然长出无数根藤蔓,结成了一座楼梯,他背负双手,慢悠悠地走了下来,走一级,藤蔓梯消失一级,待他走到地面,藤蔓梯已然无影无踪。他也不理会孟贲,径直走到甘棠面前,淡淡道:“本人木之守护者排名第二,木慎行。这位姑娘怎么称呼?” 这木慎行相貌清雅,三绺长髯随意飘拂,身上穿着一件褐色的麻衣,朴素中带着一股出尘之意,哪里有半点兵戈之气。甘棠正在打量他,戎虎士哇哇大叫道:“老木,你干嘛每次在我面前都要报出排名第二的字号?瞧我排名第三,刻意寒碜我是不?” “住口。”木慎行面色一沉,喝道,“你这人自恃力大,不喜欢修炼木元素力,三十六名木之守护者之中,排到第三已是运气了,嘿嘿,你这辈子注定打不过我。再多言一句,休想我帮你催生酿酒的药物。” 一听“酿酒的药物”,戎虎士立刻闭上了嘴,老老实实地跳了下来,翻翻眼睛瞅了瞅少丘,与木慎行并肩而立。想来,心里对少丘夸赞他的“美酒”还未听够。 少丘一听这两人在木之守护者之中居然排名第二、第三位,心一下子便沉了下去。空桑部落的族君艾融危排名第二十七位,已然如此厉害,这两人的实力又达到了什么地步? 孟贲、柯野、孟豹等黄夷部落的战士一听木之守护者来了第二位、第三位,也是心里发寒,知道这场仗凶多吉少。木之守护者啊,五六十万人口的金天部族,就是靠这三十六名守护者在守护着,那实力该多强?尤其是前五位,据说在整个大荒之中,都是名冠一时的顶级高手,黄夷部落的高手早已被帝尧抽调到三苗前线,死的死,残的残,这些普通的战士哪里有一战之力?更莫说近百名战犀勇士了。 若真打起来,这场仗说不得就是一场灭族之战! 五元素之卷 第四十六章 黄夷之劫(一) 黄夷部落的勇士们慢慢聚在一起,整个广场被战犀勇士们团团包围,纵横大荒的独角兕也未能骑过来,摆明就是一场屠杀之局。但黄夷勇士们夷然不惧,弓上弦、矛在手、骨刃横举,傲然望着被他们高出一倍的战犀勇士。 “小妹妹。”木慎行哑然一笑,“何须紧张,我此来无非问你一句话而已,你潜入旸谷盗窃百兵谱,究竟受何人指示?说完了,慎行拍手走人,如何?” 甘棠叹息了一声,望望身后的战士、妇孺,道:“你认为在这种灭族之祸的威胁面前,我是否会说出来此人的来历?” “自然会说。”木慎行傲然道,“我和戎虎士追踪你数百里,你却从未见过我,为何?因为我若与戎虎士一起出手,你以为你可以逃出多远?之所以让你逃回部落,便是为了以此威胁你,否则,我何须如此劳神?” 望着他信心满满的样子,甘棠苦笑:“既然如此,我若知道,那便必定会说,可惜,我却不知道他的身份。” 木慎行的脸上青气一闪,却是木元素力猛然迸发。戎虎士喝道:“你这小妖女最爱胡扯八道,老子跟你斗了一路,奸猾狡诈,无所不用,此时还想骗人!快说,否则我一声令下,黄夷部落鸡犬不留!” 甘棠心中激怒,却是无可奈何,打蛇打七寸,木慎行既然追到了自己的老巢,必然不肯善罢甘休,可是自己委实不知那白袍面具人的身份。 “黄夷君!”木慎行长吸一口气,森然道,“你应该知道,炎黄联盟六大部族,恩怨纠缠不休,只要不背叛联盟,帝尧向来不干涉彼此征伐内战,今日,我若灭了你黄夷部落,想必大荒之中没有人敢说什么!孰轻孰重,你一言而决!” 薄希闭目长叹,淡淡道:“为了保卫炎黄,我黄夷部落的勇士尽皆战死沙场,落得如今生计艰难,饥寒交迫,何曾有人管过我们的死活。我族本属金天部族管辖,可每年我族冻饿而死者有多少?东岳君又何曾接济过一丝一毫?我族只能依赖甘棠的御风术,盗窃宝物,与各族交换粮食求生,若非无奈,我又何忍将一个弱女置于如此危险的境地?若非无奈,我又何忍将举族生死拿来一赌?”他昏黄的目光中精光爆射,大喝道,“事到如今,还不是被那东岳君给逼的!有死而已,何须再决!” 最后这八个字他拼劲全身力气嘶吼而出,苍老的声音里满是愤慨悲凉之气。身后的战士一个个泪流满面,大吼道:“有死而已,何须再决!” 三百勇士怒喝而出,滚滚的吼声震动夜色,成侯山也似乎在震颤。 甘棠默默望着薄希,忽然伏在少丘耳边,低声道:“少丘,连累你了。待会儿大战一起,你趁乱逃了吧!” 少丘听着她绝望的声音,心中血气翻腾,忽然道:“我知道他是谁。” “你知道?”木慎行讶然道。所有人都呆呆地望着他,甚至甘棠都惊呆了,抬起泪眼望着他,满面不解。 “我知道。”少丘一脸严肃道,“我们逃亡的路上,曾经被他的伏击,企图杀人灭口,无意间被我窥破了身份。” “说。”木慎行点头道。 少丘摇摇头,伸手将甘棠推到了身后,道:“放过黄夷部落,我告诉你。” “少丘……”甘棠明白了他的意思。 少丘摆摆手,目视着木慎行:“如何?” “好。”木慎行断然道,“说出来,我立刻走。” “不行。”少丘摇头,“你们退到成侯山下,我束手就缚,独自一人跟你们下山。” 木慎行望着他眼中的狡狯之色,哈哈大笑:“小子,我木慎行纵横大荒,还从未上过人的当。我何必如此麻烦,杀光黄夷部落,擒下你,谅你也不得不说。哼哼,入我旸谷盗窃者,杀无赦!” 话音刚落,战犀勇士齐声举矛,高喊道:“吼——吼——”纵犀冲向广场上的黄夷族人。黄夷战士在孟贲的率领下,举矛挺刺,双方开始了惨烈的搏杀。黄夷勇士以善于驯兕著称,骑在独角兕身上,手持长矛弓箭,人兕合一,在战场上当真所向披靡。兕的凶猛也绝非战犀所能比拟,一对一决战,当有八成胜算。但是他们先机已失,在广场上做祭祀时被包围,这时谁会骑着独角兕?因此以一人之力,去阻挡五六千斤重的战犀,简直是螳臂当车,何况战犀的背上,还坐着手持长矛利箭的战士。 甫一接触,黄夷勇士便被杀得血肉横飞,死伤遍地。往往对方的战犀独角一挑,便将整个人挑上半空,肠穿肚裂;两只前蹄一踏,更是骨断筋折,变成一摊肉泥;而若是不留神被战犀巨大粗壮的吻部一撞,更是如被泰山撞中,浑身骨骼折断。片刻间,黄夷部落的勇士已经死了四五十人,对方的战士才死了两名,更有无数妇孺老人被战犀践踏,流矢射杀而死。广场上用来狂欢的篝火被扫得四散而飞,点燃了四周的房舍,烈火熊熊,烧红了半边夜空。 甘棠眼睁睁地看着族人被屠杀,几乎牙齿都咬碎了,抽出三帝刃便要杀过去。木慎行呵呵冷笑,手一抖,一道青藤缠住了她的双臂:“莫走,你的对手是我。” 少丘挺身一步,伸掌切断青藤,嗤地一声,如断朽木。木慎行咦了一声,戎虎士哈哈大笑:“老木,这两人就劳烦你了,我且上去厮杀一场。” 说罢提着锯齿骨刃大步踏上,一个黄夷战士呐喊着挥动长矛刺来,戎虎士锯齿骨刃一搅,那战士眼睁睁看着自己长矛一寸寸碎成了粉末,然后双臂也被绞碎,最终眼前一黑,无头的尸身栽倒在地。戎虎士宛如杀人狂魔一般,哈哈狂笑着,抹了抹溅在脸上的鲜血,直冲进黄夷战士的防御之中,他这一加入,巨大的骨刃一扫,几丈方圆内再无站立之人,黄夷战士更是不堪,二百多人顷刻间死了上百人。 甘棠满面泪水,嘶声道:“戎虎士,我杀了你——” “甘棠,我来对付他。”少丘一把扯住她,凝重地道,“你去后面将独角兕放出来,尽量让族人们骑上独角兕,冲出去。” 甘棠猛然醒悟,拼命让自己冷静下来,深深望了少丘一眼,转身便走。木慎行哈哈笑道:“留下吧!” 双手一搓,一道荆棘密布的藤蔓仿佛蛇一般在两人周围环绕一周,然后慢慢地生长,隆起,将两人包围。那藤蔓有如活物一般,慢慢地朝两人挤压过来,漆黑的荆棘渐渐逼近。少丘大喝一声,一把将甘棠提了起来,远远地掷了出去。 木慎行一怔,左手一抚,六支四五寸长的荆棘追射半空中的甘棠。少丘腾身跃起,面对这种细小的荆棘却是无可抵挡,噗噗噗连响,六枚荆棘尽数刺入他的胸口。少丘惨叫一声,重重地摔了下来,甘棠已然翻腾出数十丈远,惊叫一声:“少丘……” “不要回头,走!”少丘大吼一声,艰难地站起身来,凝立在木慎行身前。 “好汉子,我的木神荆棘蕴含剧毒,中者剧痛难忍,你居然能强忍下来。”木慎行叹息道,“让人不胜钦佩。唉,你远远不是我的对手,还是把那人的名字说出来吧。” “绝不!”少丘强忍剧痛,冷笑道,“那人明显是要与旸谷为敌,嘿嘿,你杀了这么多无辜的老幼妇孺,我即使无法杀你,也会将这个秘密带进棺材里,将来那人必定会灭掉旸谷,顺便为我报仇。” 木慎行的表情冷酷起来:“如此,我就让你受尽千般痛苦!” 五元素之卷 第四十七章 黄夷之劫(二) 他大喝一声,手中突然多了一根粗大的巨木,双手一推,巨木朝着少丘直撞过来。少丘闪身一躲,那比人腰还粗的巨木竟然一个转折扫了过来,他低头一闪,忽然听见头顶风声大作,侧脸一看,不禁骇然色变,那巨木竟然砸到了头顶! 少丘大喝一声,双掌上抵,嘭地一声巨响,只觉一座巨大的山岳恶狠狠地撞上了双臂,脚下尘土四起,身子一沉,竟然被齐腰砸进了地下。少丘想起在空桑岛被自己砸进地底的木系高手艾融危,不禁哀叹真是风水轮流转,自己居然又被木系的人给砸进了地底。 那巨木将他砸进地下之后,力道仍未消失,万钧之力仍旧势不可挡地压下。少丘双掌丝毫不敢撤下来,拼命抵挡着巨木,却一直奇怪,这么一根巨木,再重也无非三五百斤,如何能生出万钧之力?他却不知道,木慎行的武功已达到木系第三劫的境界,引发自然之力为己身之力,将木元素灌输如任何木属性之物,那物体都能变得重愈万斤。 木慎行嘿嘿笑着看着他,一只手托着巨木,另一只手在巨木上轻轻一抚,突然间本已枯干的巨木之上,生出了无数尖锐的荆棘!那荆棘足有五六寸长,猛然间从巨木的各处长出,瞬息间将少丘的手掌刺穿。少丘闷哼一声,手一抖,险些扔下巨木,不过迅速逼近眉睫的荆棘让他心中一寒,强忍掌心的疼痛将巨木再一次举了起来。 木慎行有心折磨他,笑嘻嘻地看着,两人就这样僵持。 便在这时,猛然间远处兽吼之声不绝,轰隆隆巨响声中,房舍不断倒塌,无数的独角兕奔腾而出,直朝广场上冲来。甘棠骑在一头独角兕上,恶狠狠地冲向正沉浸在杀戮中的戎虎士,高呼道:“黄夷部落之人,尽数骑上独角兕,冲往后山天生桥!” 那独角兕虽然体型与战犀差不多,可比犀牛要凶猛得多,见面前是跟自己体格一样大的犀牛,顿时怒吼一声,独角一低,直撞过去。战犀要反应得快,也掉过头来以角相迎,轰地一声,两头庞然巨兽一对撞,喀嚓嚓之声不绝,却是头颅双双碎裂,颈骨双双折断,双双倒地毙命。若是战犀反应不快,横着被独角兕撞上,那一下子就横飞出三四丈,再厚的犀牛皮也挡不住同样吨位的独角兕一撞,肠穿肚裂,重伤不起。 这一下战犀勇士的包围圈不攻自破,都急于勒令自己的战犀,哪还顾得了黄夷战士,不过两种巨兽一展开火拼,又岂是人类可以约束,两种巨兽打得不可开交,哪顾得上主人的命令。黄夷勇士趁机将老弱妇孺抱上没加入战团的独角兕身上,在屁股后面猛抽一记,独角兕长嘶一声,轰隆隆向后山奔去。 戎虎士见状大怒,正要追杀过去,甘棠早已骑着一头独角兕冲了过来。那独角兕一头撞向戎虎士,戎虎士怒不可遏,将巨刃往地上一插,双拳猛击过去,轰的一声,砸在独角兕的头顶,也不知这巨人有多大力气,竟然将五六千斤重的独角兕砸得头骨尽裂,栽倒在地。不过戎虎士也忘了,这独角兕背上还有一个甘棠,独角兕一倒,甘棠趁着惯性飞身扑来,一脚踹在戎虎士的面门上。这一脚颇重,戎虎士眼前顿时金星乱冒,巨大的身躯一晃,险些摔倒,还没清醒过来,甘棠三帝短刃已经飞了过来,狠狠刺进他后背。 戎虎士当真是钢筋铁骨,这三帝短刃可以洞穿巨木,在他身躯上却仅仅刺入三分,便被他体内的木元素力给逼了出来,又吸附到长刃之上。 甘棠也骇然不已。 戎虎士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虎吼一声,拔出锯齿骨刃朝甘棠扑了过来。甘棠可不敢与他正面相抗,这种巨人,挨上一拳她就能被砸飞几十丈远。当下甘棠施展御风术,灵活纤瘦的身躯在正在轰隆隆对撞的犀兕群中穿插来去,一遍躲避戎虎士,一边抽冷子还给战犀勇士捅一刀。把戎虎士气得哇哇暴叫,却是抓不到她。但甘棠想甩开戎虎士去救少丘也是妄想。 这时少丘已经到了生死一瞬的地步,身上的力气渐渐耗尽,甚至肺部的元素丹的转速也变得缓慢起来,头顶的巨木越来越重,他身上汗出如浆,眼前金星乱冒。木慎行嘿嘿冷笑,悠悠然地将右手一张,掌心六枚木神荆棘根根直竖,急速在他掌心旋转。他怜悯地望了望咬牙抗争的少丘,手一抖,六枚木神荆棘直射少丘的手臂、额头、咽喉、双肩。 五元素之卷 第四十八章 黄夷之劫(三) 少丘惨然地望着闪电般的荆棘,心内忽然涌出一股悲哀,知道此次是必死无疑了。 便在这时,忽然他眼前出现了一张炫目的光圈,仿佛太阳般发出炽热的光芒,恰恰挡在荆棘的前方。那六枚木神荆棘射上光圈,便如一粒灰尘进入大海一般,连一丝涟漪都没激起来,凭空消失不见。 与此同时,少丘只觉头顶的巨木轰然碎裂,随即背部一紧,被一只手牢牢地抓住,波的一声从地里拔了出来,转瞬间身体已经飞上了半空,直摔出十多丈远,重重地倒在了一群黄夷战士中间。 少丘被摔得满眼金星,挣扎着爬起来,只看见远处一道火焰般的光影在山腰上飞掠,快如闪电,瞬息便消没不见。甘棠正被戎虎士追杀,也看见了那道光影,远远喊道:“少丘,那是何人?” “我也不知道。”少丘摇头大喊,“我来抵挡他,你快指挥族人撤退!” “那是谁?”远处的木慎行也是骇然色变,喊住正杀得不亦乐呼的戎虎士问道。 戎虎士见前面是少丘拦路,也不再追杀甘棠,转回头怔怔地瞅着,皱眉道:“必定是暗中指使人偷窃我旸谷百兵谱之人!” 木慎行面色凝重:“这人武功太强,非你我二人联手不能胜他。追——” “这黄夷部落与那少年呢?”戎虎士皱眉道。 “一群虾米而已,又能跑到哪里?”木慎行摇摇头,转头朝战犀勇士们喝道,“继续追杀黄夷部落,任务完成自行回归旸谷。”说完与戎虎士两人飞身掠起,直朝那人影追去。 两大高手一走,黄夷部落和战犀勇士各忙各的,甘棠急于将族人往后山天生桥的方向撤退,战犀勇士则忙着收拢正在跟独角兕拼杀的犀牛,两拨人井水不犯河水。等到战犀勇士终于把战犀收拢,一看,黄夷族人已经零零散散地撤进了深山。 方才那一场血战,黄夷族人死伤一两千人,残存不过八九百,而黄夷战士仅剩五六十人,可见战况的惨烈,但战犀勇士却伤亡不大,仅仅死伤三十多人,可谓占尽了优势。巨大的奔腾中,战犀衔尾直追,月光铺满了冰冷的山道,映照着路上受伤之人洒下的鲜血,一片肃杀之气。 战犀勇士们顺着弯弯曲曲的山道追了三四里,忽然前面出现了一座狭窄的石桥。那石桥乃是天然生成,窄处不过车辙宽,长约十余丈,桥面略拱,桥下则是深不见底的悬崖深渊。这便是成侯山的天险——天生桥。 战犀勇士的队长望着惊慌失措的黄夷族人一路跑过石桥,甚至巨大的独角兕都毫无惊险地走了过去,骨刃一指,喝道:“分成一纵队,快速冲刺,杀过去!” 他身先士卒,一催战犀,狂奔而出,踏上石桥,身后的勇士们也轰隆隆地跟上。片刻间已经到了桥中间,那队长忽然发觉对岸的甘棠正在冷冷地望着他,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他大吃已经,左右四顾,却见贴着桥的左侧,有一座三丈多高的石台,那石台乃是天生,粗细约一丈有余。他心里闪过一丝不安,突然间,那石台顶上出现了四位黄夷战士,齐齐弯着腰,伏着身,哼呵哼呵仿佛在推什么重物。 “他们在干什么?”战犀队长心中略一闪念,瞬间便呆若木鸡。 之间天生桥畔的石柱顶上,那四名黄夷战士居然推过来一颗巨大的石球!那石球也不知如何雕成,滚圆滚圆,看样子足有数千斤重,那四名战士费力地将它推到了石柱边上,战犀队长已然一片绝望,回头狂喝道:“快退——” 此时想要退又谈何容易,要知道,他们都是骑在巨大的战犀身上,那战犀想在狭窄的石桥上转弯,却是千难万难——何况,战犀到目前为止还没有说受过原地转弯的训练。 就在战犀队长如哭似吼的呼声中,石球猛然滚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天上桥上。“咔嚓”一声巨大的断裂之声,天生桥被拦腰击断…… 战犀队长眼前一黑,战犀嘶吼,无穷无尽的虚空转眼见他吞噬,天生桥下的深渊静静地张开了大口,战士和犀牛噼里啪啦地如雨而落。 “不灭旸谷,甘棠誓不为人!” 这是勇敢的战犀队长,在这个世界上所听到的最后一句话。 夜色碧透,仿佛一块巨大的水晶悬浮在头顶,月亮已然隐没不见,西天只留下一抹光晕,在碧空中映照出淡淡的辉芒。 少丘抱着一柄骨矛,坐在断裂的天生桥畔,山岩笼罩的黑暗里,闪耀着无数双幽亮的眼眸,黄夷战士仿佛野狼一般潜伏着,警觉地注视着悬崖那边的动静。 “天快亮了。”身边的甘棠打了个呵欠,喃喃道,“也不知薄希爷爷他们撤退了多远。” 众人砸断天生桥后,暂时阻隔了战犀勇士的追杀,薄希便分派了三十多名战士守卫天生桥,狙击追来的战犀勇士,自己则扶老携幼,抬着受伤的族人,往茫茫的成侯山深处撤退。 一路上,鲜血淋淋漓漓,哭声遍地,族人们均知这留下的三十多名战士只怕无一能够活着回来,父母、妻儿都是恋恋不舍,却互相扯开了拉住亲人的手,彼此搀扶,一路呜咽着走入茫茫大山。 少丘看得眼眶发热,拼命不让自己想起空桑岛那场惨烈的杀戮,从一名战士手中夺过一柄骨矛,默默地坐在了天生桥头。 甘棠慢慢走过来,抱着膝盖坐在他身边,两人肩靠着肩,头挨着头,望着幽秘的星空默然无语。 东方的天空慢慢漂白,这一夜,悬崖对面只是燃起了熊熊的火光,却是那些战犀勇士将黄夷部落的房舍尽皆点燃,烈火烧了半边的天空,一直到凌晨仍旧不熄。 黄夷战士们浑身颤抖,握着骨矛迎风站在悬崖边,望着对面的火光,目光也仿佛在燃烧,却是一言不发。甘棠站在天生桥上,悬崖中的云气在脚下缭绕,脸上的泪水顺着洁白的下颌滴入悬崖深处。 “凭着我的名字起誓——今生若不将金天部族杀得鸡犬不留,我甘棠生不抬头,死不入土!”甘棠牙齿紧咬,一字一句地道,声音森然,少丘只觉脊骨间寒气直冒。 五元素之卷 第四十九章 黄夷之劫(四) “你会帮我报仇么?”甘棠没有回头,淡淡地道。 少丘握了握手中的骨矛,矛杆冰凉,皮肤仿佛在微微战栗:“我……”他有些无言以对,被屠杀的族人已然可怜如斯,可他却要帮助她去屠杀更多的人么?可是,面对如此凶恶的敌人,如此凄惨的族人,他又能无动于衷么? “我……会帮你讨一个公道。”少丘慢慢道。 “哼。”甘棠冷笑,“公道是什么?我黄夷部落被欺压了四百年,几时见过所谓的公道?谁会为我们主持公道?黄帝?帝尧?还是诸神?我告诉你,少丘,无论谁欺压我的族人,我都要让他付出惨重的代价!甚至金神蓐收,他也没有资格来阻止我!” 少丘打了个寒战,勉强笑道:“野梨子,不可对诸神无礼。” “呸!”甘棠脸色冷酷,呸道,“他护佑我的族人,我便承认他是神祇;他舍弃我的族人,我便当他是一抔泥土!” “嗯,这话倒不假,神祇也无非是泥偶而已。”少丘笑笑,然后默默凝望着她柔弱的背影,只觉这具小小的身躯仿佛是一块冷硬执拗的山岩,矗立山巅,充满了冷硬、执拗、野性与天地间无法羁绊的自由。 “甘棠,他们……回来啦!”远处的孟贲忽然大吼道,“全体戒备——” 声音仿佛在微微颤抖。 少丘和甘棠浑身一震,纵目朝远处望去,只见遥远的天际,一道青色的光影凌空飘飞,宛如一只巨鸟般掠着山巅飞翔而来。渐渐近了,才看清那人衣袍飞舞,身形瘦长,依稀却是木慎行。他脚下居然踩着一块木板在半空中滑翔! “天!”少丘瞠目结舌,“难道人居然能在半空飞么?” “哼。”甘棠冷冷道,“这是木系的飞行术,木神御槎。以木元素力凝出一块木板,人踩在木板上从高处往下滑翔。能飞出百丈已然是不错了,虽然不及水系的御风术,但速度之快犹有过之。” 少丘面色凝重:“以他的神通,这十多丈的悬崖根本无法阻止他。” 甘棠等人也是面色凝重,陷入死亡般的沉默。 木慎行飞到近前,轻飘飘地落在悬崖对面,接着山坳里出现了戎虎士那巨大的身躯,仿佛一头两丈高的猛兽般在山林间纵跃如飞,想想也是,若是以戎虎士这等体型也能施展木神御槎,那这门神通的载重量也实在太强悍了。 木慎行落在地上,周围的战犀勇士呼啦啦围了上来。他朝对面望了一眼,一眼看见了少丘和甘棠,喝道:“怎么不进攻?” “大人。”少丘曾经见过的战犀勇士金九躬身道,“昨晚我们发动了一场进攻,不料敌人以巨石砸断了天生桥,自木秧队长以下,二十多名战士掉入了万丈深渊。我们派了四名战士到四处寻找路径,山路遥远,目下还没有回来。我们一边在这里守着,等待您和戎大人的示下。” 木慎行望了望这十多丈宽的悬崖,顿时怒不可遏,一脚把金九踢出去三四丈远:“饭桶!这条小河沟,就把你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勇士给困住了么?” “老木!”戎虎士这时也到了,哇哇大叫道,“你他妈踢老子的手下作甚?有本事把你手下的木秧给扔进悬崖!” “木秧早已经被人扔下去了。”木慎行冷冷地道。 戎虎士咚咚咚地奔了过来,上气不接下气,骂道:“他妈的,那王八蛋跑得真快,害得老子在深山里兜了七八个圈也没摸到他屁股。累死老子了。” 原来两人追着那神秘人在深山里转悠,那人功力高绝,有意带着他们兜圈,把两人累得精疲力竭,眼看天色已亮,才倏然消失不见,两人气得暴跳如雷,却无可奈何。 木慎行心里憋闷,缓步走到悬崖边,望着甘棠和少丘冷笑:“你们居然还敢守在这里?” “你居然还敢回来?”甘棠冷冷地逼视,手中把玩着三帝刃,一脸傲然。 “哼,老子不把你们黄夷部落灭族,难消我心头之恨!”木慎行大怒,双手一张,漫天碧影,只见天生桥上的岩石中忽然长出了无数棵小树苗,那小树苗瞬息间抽枝发芽,迅速膨胀,眨眼间已然碗口粗细。 少丘等人目瞪口呆之中,这些小树竟然慢慢伏倒,仿佛一条条蟒蛇般凌空朝对岸“长”了过来,越长越长,越长越粗,瞬间形成了七八颗粗达一人合抱的巨木,横亘在悬崖之上,搭成了一座木桥! “砍断它——”甘棠大叫一声,挥舞着三帝刃凌空劈去,喀喀喀,三帝刃当真是无坚不摧,如此粗大的巨木,在三帝刃之下犹如切豆腐一般被纷纷斩断。但那巨木的根须牢牢扎在对岸,斩断之后,断口处碧影弥漫,瞬间又长了出来。 甘棠不禁呆住了。 木慎行哈哈大笑,喝道:“来人,给我攻!将黄夷部落的男女老少给我从老鼠窝里统统掏出来,斩尽诛绝!” 戎虎士也是一声呼喝,握着手中巨大的龙骨刃当先奔了过来,身后的战犀勇士齐声呐喊,跨上战犀,跟随着戎虎士拥杀过来。 黄夷战士弯弓搭箭,箭矢如雨点般射去,但戎虎士龙骨刃搅动,空中的利箭纷纷被绞成了碎屑,丝毫无法造成伤害。甘棠面色惨然,望着少丘道:“少丘,还是连累你了。” 少丘忽然一笑,轻轻抱住她肩膀,将她推到了一边:“你这双肩膀,如何能扛得起整个部落?还是我来吧!” “你?”甘棠吃了一惊。 孟贲也叫道:“少丘,此事与你无干,莫要去送死。” 少丘摇摇头,慢慢走上木慎行搭建的“木桥”,朝杀奔而来的戎虎士招了招手:“戎大哥,且住!” 戎虎士一见少丘,顿时皱眉,他对这个年少的“品酒大师”颇具好感,非万不得已,并不想伤他,手中龙骨刃一摆:“少丘,此事与你无干,我也不想伤你,让开,放你一条生路。” 五元素之卷 第五十章 以身换命 少丘哈哈一笑:“戎大哥,你不知道我的身份,便想放我一条生路么?可莫要后悔。” 戎虎士愕然停住脚步:“你不是空桑部落的普通少年么?” 他身后的战犀勇士齐齐勒出战犀,后面的木慎行心中一动,飞身掠起,轻飘飘地站到戎虎士身边,皱眉打量着少丘:“你到底是什么人?” 身后的甘棠和孟贲等人愕然望着他。少丘苦笑着摇头:“我的确是空桑部落的,但普通与否,却看对谁而言了。对你们金天部族,或者说炎黄联盟而言,只怕比一百个黄夷部落都有价值。” 甘棠站在悬崖边,望着站在狭长的木桥上,和戎虎士、木慎行及近百名战犀勇士对峙的少丘,不禁茫然。 “少丘到底是什么身份?”孟贲悄悄问。 甘棠摇了摇头。孟豹喃喃道:“族君连这少年是什么人都不知道,居然让你去问问他——” 甘棠猛地转头,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孟豹吓得一缩脖子,急忙闭嘴。 此时木慎行满面凝重,目光中射出尖针一般的光芒,冷冷道:“说出你的身份,说出你的条件!” “我的条件是……”少丘回过头,冲甘棠微微一笑,“放过黄夷部落,从此以后不得追杀,不得干涉其生存。” “胃口好大。”木慎行哼了一声,“就看你有没有这个价值。说吧!” “说不得。”少丘幽幽地叹道。 “你这不是糊弄人么?”戎虎士大怒道。 少丘对这个双手沾满黄夷族人鲜血的家伙充满了厌恶,冷冷道:“我的价值你们东岳君自然清楚。莫说是区区一个黄夷部落,让他拿整个旸谷来换,只怕他还赚了!” 戎虎士张大了嘴巴,半天才道:“那你说说看。” “说不得。”少丘摇头,“只怕我说出来之后,你们承担不起泄密的后果,届时,你们身后这些战犀勇士和这些黄夷战士,统统要被灭口。只要你们答应我的条件,我愿意随你们到旸谷去见东岳君。你们不但为金天部族立下了不朽功勋,甚至将成为炎黄联盟的英雄。” 两边的战士全都目瞪口呆,甘棠更是满脸骇异,陌生地望着他。 木慎行忽然道:“你说……你来自空桑岛?那个岛是在东海中么?” “不错。”少丘点点头,“如果你还不明白的话,我可以说一个人的名字。” “谁?” “艾融危。” 木慎行倏然色变。少丘笑道:“还要我说下去么?” “闭嘴!”木慎行额头冷汗涔涔,身子身躯都在颤抖,望着少丘,脸上充满骇异之色,“你……原来你是……莫要再说了!” 艾融危是旸谷的木之守护者,十六年前从旸谷除名,带着六大部族的高手远赴东海。他所行甚是机密,戎虎士粗枝大叶,毫不知晓,但木慎行却隐约知道些风声,这一联想,顿时猜测到了少丘的身份,这一惊非同小可。 少丘暗叹一声,慢慢道:“我这个条件不过分吧?” 木慎行颤抖了半晌,心气平复,镇定道:“当然不过分。你……过来吧,我,包括我们金天部族,从此放过黄夷部落,只要他们不主动攻击旸谷,我们绝不再干涉。” 少丘点点头,转头朝甘棠笑了笑:“野梨子,我要走了。” “少丘——”甘棠虽然不明白他的身份,却知道他是以自身换来了黄夷部落的生存,清丽的脸上慢慢涌出了泪水,“少丘,你……不值得为我们做出如此大的牺牲。” “野梨子。”少丘勉强笑道,“我是自己想去旸谷呀!我逃出部落后,我的父母肯定会到旸谷找我的,嗯,离家久了,我得看看他们是否安然无恙。”不知不觉脸上已是泪流满面,他拭了拭泪,笑道,“野梨子,我一直在大荒间流浪,也没什么地方可去,这大荒太大,让我无所适从,还是回到父母身边吧!” “你不是没有父母么?”甘棠含泪望着他,不舍地道,“你……不是个野孩子么?正因如此,薄希爷爷才想将你留下来的。” “我……我骗你的。”少丘抹了抹奔涌不绝的泪水,想起昨晚孟贲那句“族君让我问问你”的口头禅,不觉嗤的一笑,“好啦,野梨子,我死不了的。我们终究还会再见面的。” 说完大步走过木桥,从木慎行和戎虎士之间默然而过,后面的战犀勇士齐齐让开一条路径,少丘头也不回,走上了烧成焦土的广场。 木慎行心神不定地挥了挥手,带着战犀勇士哗啦啦地退了回去,那些搭成木桥的巨木忽然间化成了细碎的粉末,满空飘洒,恰似飘了一场纷纷扬扬的木屑之雨。 甘棠隔着悬崖,痴痴地望着他的背影,孤独地站在悬崖之上,衣袍在晨风中飞舞,不胜孤单。 “小兄弟,你到底是谁啊?能否透露一二?”戎虎士跟随在他身边,止不住心中的好奇,弯下腰低声道。 “老三!”木慎行大喝一声,转头朝旁边的战犀勇士道,“腾出一头战犀,给他骑上,散开人马在四周护卫。伺候散出五里之外,全力警戒!” 戎虎士喃喃道:“用得了这么紧张么?” 木慎行不理他,朝那群战士冷冷道:“若是在路上他出现半点意外,你们统统要陪葬!” 战犀勇士们凛然不已,纷纷应诺,这时候戎虎士也觉察到了事情的严重,遂闭口不言。有战士牵过来一头战犀,少丘纵身跨了上去,还没坐稳,猛然间周围忽然响起一声厉啸。 他一抬头,就见一道光球闪电般朝自己射来。还未及身,便觉得烈焰扑面,灼热难当。 戎虎士和木慎行大喝一声,双双扑上,龙骨刃和双拳同时轰上了那道光球,只听轰然一声,两人的身上猛地腾起一团烈焰,滚滚的火焰将两人包裹在其中,看不见人影。 少丘情知是昨晚救自己那人又回来了,却看不清他长什么模样,只见烈火之中三条人影翻翻滚滚,呼喝搏斗之声噼啪直响,猛然间,那团烈火轰然一炸,一道人影快如闪电般飙射而出直扑自己而来。 五元素之卷 第五十一章 神秘火系人 少丘闪避不及,只觉身子一紧,已经被那人拎着胳膊提在手中,身子更是飞到了半空中,仿佛包裹在一团烈火中一般,周身灼热难当,耳边更是呼呼风响,山岩与树林在身子下快速地掠过,他甚至看见远处的悬崖旁,甘棠和黄夷战士们诧异震惊的面孔正朝自己凝望…… “他妈的!”身后响起戎虎士气急败坏的大叫。 “追——”木慎行嘶声大叫道。 在眼皮子底下,少丘硬生生被人劫去,恐怕他们俩也郁闷透顶了吧? 少丘一边想着,一边御风而行——当然,“行”这个词用得文雅一些,他更像一只装满稻谷的破口袋,被人颠三倒四地拎在手里,在树梢、山脊之上奔跑。 这个神秘人当真厉害无比,起码少丘从未见过如此高手,拎着一个人,身形居然丝毫不乱,足不沾地,飘然若飞,将木慎行和戎虎士远远甩在身后。那群战犀勇士更是望着连绵起伏的山峦不知该如何是好。 木慎行越追越是骇然,和戎虎士商量道:“我施展木神御槎之术先追上去,将他截住,但以此人武功,我决计抵挡不了多久,你务必全力赶上。” 戎虎士点头:“放心,老木,你若能抵挡他三十招,我必定追上,咱们前后夹击,他必败无疑。” “放屁!”木慎行大骂,“老子连三十招都抵挡不了,就把这个第二的排名让给你。哼,他的武功无非比我高出一筹半筹而已,百招之内,他胜不了我。” 戎虎士嘿嘿冷笑,却不说话,全力奔驰。木慎行深吸一口气,手中一凝,突然多了一面尖角的木板,大吼一声往空中射去,直飞十余丈高,随即他身形一展,犹如一片落叶般轻盈地飘起,双脚牢牢地钉在了木板之上,脚下木元素力催动,那半空中的木板突然激射而下,犹如风驰电掣般在空中滑行。 戎虎士看得惭愧不已,暗道:“妈的,修炼木元素力当真有好处,居然可以借着木板在半空中飞……却不知我的体重,那木板能不能将我带起来?” 木慎行借着木板在空中滑行,当真犹若闪电,瞬间便到了那神秘人的头顶,他不敢直接发动攻击,脚下悄然用力,木板一个转折,轻飘飘地落在了那神秘人的面前。 “哦?”神秘人吃了一惊,身子骤然停下,不禁苦笑,“好一招木神御槎。” 木慎行冷笑一声:“放下人,阁下要走便走。” “自找死路。”神秘人哈哈一笑,袍袖一抚,一缕看不见的火焰激射而去,少丘被他提在手中,丝毫无力挣扎,只感觉到周围的温度骤然上升,却看不见一丝异状。 “早该知道你是火系的!”木慎行怪叫一声,脸色大变,人腰粗的巨木再一次出现在手中,大喝一声,横推而至。那缕暗火与巨木相接,猛然巨木的尖端爆起熊熊的火光,迅速被碳化,眨眼间一丈长的巨木只剩下尺长的一截。 “好厉害的火焰。”少丘心中暗道。 但是就是这片刻间的阻拦,木慎行已然腾出手来,嗤嗤嗤,六枚木神荆棘激射而至,口中喝问道:“居然修到第三劫‘万物劫’的火元素力,阁下到底是什么人?” “你猜?”神秘人戏谑地一笑,那团太阳般的火元素圆盘再一次出现在虚空之中,木神荆棘犹如尘土落入大海,无声无息地消失。 “嘿嘿,心之暗火,火神之盾……”木慎行却罢了手,深深地盯着他道,“火系之人,修成这两种元素力的高手寥寥无几,阁下身份已是昭然若揭,还要再打么?” 神秘人哈哈一笑:“再接我一招。”手中突然光焰闪耀,一把火元素之剑慢慢在他手掌中“长”了出来,一剑劈向木慎行。木慎行脸色凝重,双手虚按,随即又是一提,少丘面朝地,忽然吃了一惊,只见地面上的野草发了疯一样急速地生长,瞬间连绵的碧草已然长到了一人多高,将神秘人完全包围了起来,那片碧草的草尖生机勃勃,光晕流动,显然充斥着强大的木元素力。 “百草之阵?不错,不错。这才是木系第三劫‘自然劫’的实力!方才你实在太差劲了。”神秘人一边赞着,那把虚拟的元素之剑一剑劈出,摧枯拉朽般将无数的野草斩了个稀烂,便如在虚空中舞动一般,然而元素之剑虽然可以破除碧草如无物,但他的身子却无法摆脱百草之阵的包围。需知百草之阵无穷无尽,范围根据布阵者自身的元素之力或大或小,神秘人拿着元素之剑像割草般把身边的碧草一一除去,那可就大费时光了。待得身后的戎虎士赶到,一敌二他可就必输无疑了。 少丘的目光也被无穷的野草遮挡得严严实实,只听得木慎行在百草之阵中和神秘人激烈地搏杀,拳脚交击声,元素力爆炸声,两人的呼喝喘息声,响个不绝,更多的是百草被烧成灰烬的浓烟和呛人的味道,灌得他眼睛鼻子刺激无比,不停地打喷嚏。 猛然间眼前火光一亮,周围的百草之阵燃烧成了一团巨大的火球,木慎行闷哼一声,远远地跌飞了出去。却是百草之阵已破,木慎行大败亏输。少丘这才得以身子一竖,那神秘人将他提了起来,与自己并肩而立。 少丘刚刚站起来,眼角猛然瞥到身后戎虎士那巨大的身影一晃,嗡嗡然的骨刃破风之声倏然而至,他终于在最后时刻赶到了。那神秘人身子一折,反脚踢在骨刃上,戎虎士嘿的一声,只觉骨刃灼热难当,急忙退了开去,木元素力运转,将那灼热感消去。 这时,神秘人已然落入木慎行和戎虎士前后夹击的窘境之中。他喟然长叹,呼吸顿时急促起来,想来也知道自己想对付两大木之守护者的难度。 “啊……啊哈,老木,你如何成了这副模样?”戎虎士瞠目结舌地瞅着木慎行,大嘴之中啧啧连声,“仿佛一只美味的烤鸡。” 五元素之卷 第五十二章 屠杀的真理 木慎行此时确实狼狈不堪,身上的衣服几乎被烧了个精光,胯下也就是一缕布片在垂着,上身几乎赤裸,连头发都烧焦了一大半,但他并未受多重的伤,一听之下怒气勃发,却嘿嘿笑道:“跟火系高手一拼,确然过瘾,戎兄,这种级数的火系高手可不易遇到,不妨你也上去练练手。” 那神秘人呵呵冷笑,却不说话。戎虎士狐疑地瞅了瞅他,巨大的脑袋连连摇头:“免了,免了,我生平最讨厌的便是金系和火系的家伙,碰上他们束手束脚。连你老木都成了烤鸡,我就算了吧。” 木慎行也不搭理他,望着神秘人沉声喝道:“敢问兄台高姓大名?今日受教,你我以大荒勇士言誓,相约三年,木慎行届时必报此仇。” “哦?”那神秘人沉吟片刻,“我不能拒绝你的挑战,但我自然不能告诉你的名字。这样吧,你便叫我赤精子吧,这是我随师父修炼时所用的名号。” “好!”木慎行点头道,“那么,放下这位少年,你可以走了。” 赤精子淡淡一笑:“你以为你们二位可以留住我?” “不能!”木慎行断然道,“阁下武功之强,世所罕见,我们两人任谁也不是你的对手,不过二打一,你必输无疑。何况你带着这位少年,更是决然逃不过我们的追杀。大丈夫当断则断,阁下细细思量吧!” 赤精子戴着狰狞的木质面具,也看不见他的表情,不过少丘只觉他身体僵硬,体内庞大的火元素盘旋不息,可想他内心激烈的交锋。隔了半晌,赤精子哈哈一笑:“在下只是眼见这少年即将死于你的神通之下,心生怜悯,随便救了他而已。既然如此,那便送给你啦!” 抓起少丘一抛,凌空掷向木慎行,身子一闪而逝,快得如同鬼魅。 木慎行抓住少丘,随手将他抛在地上,喝道:“老三,将他押往旸谷,此人事关重大,万万不可有失。顺便禀告东岳君,赤精子身份神秘,对我旸谷心怀叵测,我前去追踪。”身子凌空一掠,眨眼消失在密林之中。 戎虎士笑呵呵地走到少丘面前,将他提了起来,在胸口推拿几下,解开他体内的元素封印,道:“少丘,现下四处无人,你可以将自己的身份说明了吧?” 少丘厌恶地甩开他的手:“我原本还敬重你是个慷慨豪爽的英雄人物,却不料是个杀人狂魔!” 戎虎士愕然道:“你这话从何而来?” “还装蒜?”少丘怒道,“有多少黄夷部落的老弱妇孺死在你的手里?你当真下得了手么?难道你率领战犀勇士屠杀一个部落,心里当真无愧吗?” “哦,你是说屠杀黄夷部落?”戎虎士诧异道,“那怎生说明我是杀人狂魔?” “你……”少丘怒视着他,给气得说不出话来。 “部落之间的屠杀很正常呀!”戎虎士纳闷道,“黄夷部落是金系的,我是木系的,五元素各部落自黄帝时代之前就开始杀伐不休,屠杀灭族每天都在发生,何况我木系和金系水火不容呢!” “可是……可是……不同的元素就彼此不相容吗?”少丘瞠目结舌,“而且黄夷部落还是隶属于你们金天部族的呀!” “这你就不懂了。”戎虎士摇着大脑袋道,“黄夷部落是在地域上隶属于金天部族,可元素属性上与金天部族相生相克,平日如果他们不得罪我旸谷,金天部族倒也不会赶尽杀绝,可是那甘棠居然敢到旸谷盗窃百兵谱,摆明了和金天部族作对,不灭了它,难道还等着它与其他部落联合将我旸谷剿灭?你置旸谷的威严于何处?少丘,你来自海外,不懂大荒,几千年来,五元素之间早已经结下了血海深仇,当年火系神农氏族的炎帝一统大荒,金系的蚩尤将他打得落花流水,土系的黄帝趁机灭了神农氏,将两大部落合二为一,然后黄帝携两族之力击败蚩尤,才奠定了如今的大荒格局。黄帝、炎帝到如今被万人称颂,又有哪里错了?即使蚩尤,虽然帝丘不承认,可哪个部落不认为他是英雄、战神?弱肉强食,此乃上天所定的真理,大荒间便是遵循这个道理。自黄帝轩辕、少昊帝己挚、高阳帝颛顼、高辛帝姬喾、青阳帝姬挚,一直到如今的尧帝伊放勋,谁能阻止得了不同元素部落之间的混战?除了不背叛炎黄联盟,管你屠杀还是灭族,历任之帝是从来不管的,也管不了。” “为什么管不了?”少丘不服气地道,“帝乃天下共主,什么事情管不了?” “嘿嘿,因为帝也会屠杀、灭族。”戎虎士笑道,“难道只许他屠杀别的部落,别的部落就不能屠杀更弱小的部落么?” “可是……”少丘怔怔地道,“难道屠杀那些老幼妇孺,你们这些勇士心中就当真无愧么?” “唉,在这大荒之中,心肠狠才能生存。五元素相生相克,绝不会和睦共处的。”戎虎士伸出大手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尤其是金系部落,自从蚩尤血劫之后,四元素部落视其为洪水猛兽,虽然表面上尴尬地相处,但一旦激发,谁也不会对金系部落留情。如今十几个金系部落散布与六大部族之中,便是为了防止他们联手,凝聚成一团。南方的三苗国,便是当初蚩尤战败后金系逃走的金系余孽,若是可以在炎黄中生存,他们何至于逃亡边荒之地?” 少丘怔怔不语,心中却生出一股茫然之感。 “好啦,少丘,随我去旸谷吧。”戎虎士道,“只要你不逃,我不会为难你的。” “我若要逃呢?”少丘冷冷地道。 戎虎士愕然,苦笑道:“你若要逃,我自然只有杀了你。那赤精子想劫走你,原因恐怕也是知道了你的身份吧?嘿嘿,那赤精子何许人物,武功高绝,若没有天大的原因,他会因为你力抗我和老木?我是绝不会允许一个对旸谷有大威胁的人逃走的。走吧!” 五元素之卷 第五十三章 元素七重劫(一) 少丘哼了一声:“我本来便是要去旸谷,何须逃走。即使要逃走,就凭你这笨人,能拦得住我么?” 戎虎士大怒,却知道斗口是斗不过他,当下也不言语,气哼哼的自顾在前面大步而行,少丘的武功他知道,决然逃不过自己的手心,因此也不担心。少丘也知道自己逃不掉,抱着肩膀一脸不屑地跟在他身后。 此时天色已近薄明,山峦旷野间笼罩着薄薄的雾气,大荒间一片幽宓神秘之感。 “喂,你也不担心你的战犀勇士么?怎么不找到他们再走?”少丘疾步跟上,道。 “担心什么?”戎虎士淡淡地道,“他们自然会回到旸谷。若是连自己家都回不了,我要他们何用?” 少丘顿时无话可说,此人对自己的部下尚如此冷血,何况其他元素的部落。两人就这么默不作声地走着,一路往东,山野之间并没有路,不过在戎虎士面前,有路与无路并无二致,或者骨刃一挥,草木山石无不劈开,或者木元素之力运转,野草纷纷让路。 两人一直走到午时,大约走了四五十里路,恰好遇见一群鹿蜀,戎虎士大步追上鹿群,随手一抓,将两头鹿蜀的鹿角抓住,那两头鹿蜀居然挣扎不得,乖乖做了俘虏。其它鹿蜀撒腿就跑,戎虎士将骨刃一掷,将一头幼鹿斩为两段,道:“少丘,去烤些鹿肉来。” 少丘无奈,用他巨大的骨刃割下两条鹿腿,架火烤了。戎虎士随身带有盐巴、作料之类,撒上去,烤的香喷喷的,少丘吃了半条便饱了,戎虎士也不客气,将自己那条鹿腿吃完,又索来少丘的半条鹿腿,吃个干干净净,嘴巴一抹,叹道:“可惜,为了追赤精子那王八蛋,老子居然忘了带自酿的美酒。” 少丘一惊,顿时胃里翻腾,险些将刚吃下的鹿肉吐出来。 两人随即骑上鹿蜀,继续赶路。那鹿蜀驮着少丘跑得飞快,却驼不动戎虎士,走得歪歪扭扭,好几次险些将他摔下来。戎虎士好不郁闷,走到傍晚,碰上一群野牛,他也不管野牛性子狂暴,径直闯入牛群,一把扭住一头大公牛的牛角,将它扛了回来。那野牛简直骇呆了,乖乖地让他骑在背上,这下子戎虎士舒服多了,叹道:“人长得壮,委实不是好事呀,想找个坐骑都这么难。” 少丘嗤之以鼻,想了想,忽然问道:“那个赤精子,武功当真很了得么?” “当然。”戎虎士有些不悦,道,“老子已经承认不是他的对手了,若他不了得,老子岂不是笨蛋了?嘿嘿,合我与老木之力,也只能勉强胜过他。” “你们经常说什么三劫,二劫,什么意思?”少丘道。 戎虎士瞪大了眼睛:“你……你居然不知道元素之劫?你到底属于什么元素?现在几劫了……啊呸,对了,你还不知道什么叫元素之劫。” 少丘心里一惊,暗道:“这可不能让你知道。”眼睛转了转,道:“我也不知道怎么修炼元素,也不知道自己属于什么元素,反正生下来就是这样。” 戎虎士没见过他体内的玄黎之剑,从他力抗木慎行的路数,也看不出他是什么元素,知道他功力低微,当下也不以为意,道:“元素之劫是每个修炼元素力的人都必然遇到的劫数,无论修炼哪一种元素之力,都会遇到七重劫。比如我修炼木元素力,以身体为媒介,从天地间吸取木元素,当有所小成,木元素在体内开始凝聚成丹,第一重天劫便会到来。金克木,因此我碰到的天劫便是金劫,浓烈的金元素形成天雷巨斧,朝我肝脏内的木元素丹猛劈……嘿嘿,人类要夺取天地间的元素,当然要受到天谴,如果抗过了,那便过了这重天劫,从此更上一层楼,若是抗不过,体内的元素丹就会被劈碎,整个身体当即灰飞烟灭。” “哦,原来如此。”少丘点头道,“木被金劫,金自然是被火劫了,火便被水劫,水便被土劫,土又被木劫。是这样么?” “不错。”戎虎士点头道,“元素丹一旦形成,就会遭到第一重天劫,抗过第一重天劫,便算是一劫的功力;随后元素丹逐渐长大,便会招来第二重天劫……天劫一共有七次,便是七重劫,威力一次比一次大,抗过之后,体内的元素丹也一次比一次大,实力一次比一次强。以我木系而言,第一劫名为‘草木劫’修炼成功便可以操纵草木为兵;第二劫名为‘凝微劫’,元素力可凝成草木藤蔓,甚至各种细微之物,譬如老木的木神荆棘,便是第二劫的武器,以元素力凝成,老子也只是修炼到了这个地步;第三劫名曰‘自然劫’,引动自然之力为自身之力,譬如方才老木施展的百草之阵,便调动了自然万物之力……” “那么,过了七劫呢?”少丘没料到元素之力如此神奇,悠然神往道。 “抗过七劫?”戎虎士怒道,“人类哪里可以抗过七劫?盘古开天辟地以来,也只有五元素神可以抗过七劫,才成了如今的诸神。” 少丘听得震惊不已,道:“那便是说,人类谁也无法修到七劫的地步?” “自然。”戎虎士哼道,“你以为修炼元素力容易么?自古以来,火元素和土元素是被研究的最透彻的两大元素,否则炎帝和黄帝如何能一统大荒?便是如此,火元素力最高境界也仅仅修到了第五劫‘光暗劫’,而土元素则被修炼到了第六劫‘混沌劫’,分别便是炎帝姜榆罔和黄帝姬轩辕了。如今的火系高手姚重华,才修炼到了第四劫‘雷电劫’便名震大荒,你说那赤精子修炼到了第三劫,武功可怕不可怕?” 少丘这才对元素力的尺度有了个了解,又道:“那么其他元素呢?” 戎虎士道:“说来惭愧,木元素目前修炼到的最高境界才仅仅是第四劫‘不死劫’,但你知道达到第四劫会有什么威力么?因为木系的生命特征,拥有植物般的生命力,达到第四劫之后,便可以——永生不死!” 五元素之卷 第五十四章 元素七重劫(二) 他双目闪耀着渴慕的光芒,喃喃道,“永生不死谁也没见过,但寿达千年,却也不是妄想。嘿嘿,目前修炼到不死劫的,古往今来,也只有那个老不死的彭祖可以达到,现在也不知在哪个深山老林里猫着。唉,他比黄帝年龄还大,如今已然五百多岁了。” “你和木慎行是第几劫?”少丘问。 “咳咳。”戎虎士声音里透着尴尬,脸上却傲然道,“老子修到了第二劫‘凝微劫’,木慎行修到了第三劫‘万物劫’,他已经是旸谷之内的顶级境界,整个旸谷也只有三五人而已。嘿嘿,不过老子力大无穷,以第二劫的元素之力照样和他打个平手!” “好像……好像你的排名比他差一名吧?”少丘咯咯笑道。 “你……”戎虎士怒目而视,却辩驳不得,哼了哼,道,“小孩子不明事理——嗯,像金元素,第一劫名曰‘金刚劫’,修炼成功便可以‘体如金刚,百刃不伤’,以防护力为主;第二劫名曰‘百兵劫’,以身为兵,无坚不摧;目前金系的最高境界是第三劫‘幻刃劫’,身体可以幻化成百兵,攻击力强悍至极。嗯,据说蚩尤曾经修炼到了第四劫,不过也仅仅是传说而已。” “金元素才修到第三劫?后面的四劫都无人修成?”少丘骇然道,“怎么会这么差劲?” “放屁,金元素差劲么?”戎虎士大怒,“老子最讨厌金元素的人。金元素是世间攻击力最强的元素,如果被他们修炼到了五六七劫,其他各系还有得活路么?上天是最公正的,它威力大,自然要削减它的级数。你想想,蚩尤仅仅修炼到了第四劫,都横行大荒,打得黄帝落花流水,也就是说金系的第四劫相当于他妈的土系第六劫了,还修,修个屁。” 木被金克,戎虎士提起金元素就骂不绝口,吓得少丘更加坚定了念头——绝不告诉他自己的秘密。 “最后是水元素,到目前为止也仅仅修炼到第四劫。”戎虎士道,“不过我可不怕水系的家伙,水生木,嘿嘿,水系的碰上我,就像他妈的我碰上火系的一样,倒霉之至。” 少丘心里忽然生出一个念头,道:“你教我搏击之术好不好?” “老子为何要教你?”戎虎士翻了翻眼珠,道。 “现下我是你的俘虏。”少丘琢磨琢磨,笑道,“即便去旸谷,被你当囚犯押着多没面子。但你教会我搏击之术,我打赢你了,就可以自由自在地去啦!” 戎虎士大怒,喝道:“呸呸呸,你打赢我?老子把头割给你。” “现下自然不成。”少丘叹息道,“你怕我打赢你,携技藏私……唉,不教便不教吧!” 戎虎士气得拿起骨刃在地上乱砍,怒极而笑:“好好好,我便教你又如何?小子,从这里到旸谷,老子把搏击之术尽数教给你,你若能打赢我,尽管走了便是。哼,算你小子占便宜,只论搏击之术,大荒间能赢得了我的,无非二三人而已,否则老子凭什么以二劫的境界和老木并驾齐驱!” 少丘顿时眉开眼笑。 戎虎士此时正在暴走的边缘,两人说练便练,下了坐骑,便在这山野间摆开架势。搏击之术并不借用元素力,分兵刃搏击和徒手搏击两类。徒手搏击乃是激发体能之力,靠头、颈、肩、肘、手、腰、腿、膝、脚,八个部位的互相配合进行防御与进攻;兵刃搏击则是靠手中的兵刃与身体配合,进行防御与进攻。虽然在元素力风行的大荒,搏击之术并不是特别高深的武功,但深通搏击之人,与其元素力配合,往往能发挥出巨大的作用,尤其在近战之中,一个精通元素力的人碰上精通搏击术之人,简直是一种灾难。 戎虎士便是将元素力与搏击术进行完美结合的典范,他变态的体能,比山石还坚硬的身躯,撕裂虎豹兕犀的力量,与他精妙绝伦的搏击术和二劫的木元素力结合,在战场之上简直一座无坚不摧的堡垒。 戎虎士将骨刃插在地上,先教少丘徒手搏击之术。他此时心中愤怒,手下便没有分寸,虽然也是“教”,但后面还加了个“训”,把少丘揍得两眼乌青,满头是包,直接打在地上趴不起来。不过木元素疗伤的水平极高,木元素力一运转,少丘身上的伤顿时好了大半,于是再来。 再来便是兵刃,戎虎士削了两支木剑,一人一支,讲解完进攻和防御的要诀,劈里啪啦,又把揍得趴不起来,甚至两条手臂都折断了。戎虎士嘿嘿笑着,将木元素力在他体内运转,瞬间手臂的断骨重又弥合。 “怎的,小子,还让不让教?”戎虎士再一次把他胳膊打折,将他踹翻在地,一脸嘲弄地望着他。 少丘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只觉双臂断裂处剧痛难当,额头汗如雨下。他盯着戎虎士,一脸傲然地走过来,将双臂一伸。 “咦嗨,你这小子……”戎虎士一时无言,双手握在他断臂处,木元素力运转,青濛濛的元素力笼罩下,断骨很快弥合。 少丘甩了甩胳膊,断臂虽好,但痛楚却是实实在在的,木元素力可没有麻醉效果。他拔起木剑,冷冷道:“再来!” 戎虎士心中也当真惊服少丘他的硬朗,两人接着再战。 每次受伤,少丘硬是咬着牙一言不发,戎虎士治疗完,便提剑再战,再被打趴下,继续接受治疗,治好伤接着来。看得戎虎士也佩服不已。 就这样“教”了三日,少丘为了避免挨打,将甘棠教的御风术与搏击术结合,搏击之时动如脱兔,一击便走,毫不停留。戎虎士虽然十招八招仍然将他打趴下,却比之前要大费手脚了。戎虎士心中越来越寒:“此子非我族类,与我有屠杀黄夷部落之大恨,今日不除,日后必为后患!” 在“教”之时,戎虎士便下了杀手,一剑绞飞了少丘手里的木剑,将他踹到地上,木剑隐隐挟着风雷之声,直刺少丘的头颅。这一剑刺上,少丘的头颅势必粉碎。 “戎兄,手下留情。”忽然一个淡淡的声音漂浮而至。 五元素之卷 第五十五章 滴血止杀 戎虎士一震,转头四望,却不见人影。他们此时在一座山谷之中,两侧苍山莽莽,碧树竞翠,哪里有人影。戎虎士还以为自己听错了,冷哼一声,木剑力劈而下,却听一声隐约的叹息,嗤的一声,惊弦般掠空而来。响声仿佛在百丈之外,瞬息已至,啪的一声打在戎虎士的木剑上。 少丘正仰躺在地上,他也觉察到了戎虎士的杀心,却丝毫无力反抗,惊骇地看着劈来的木剑已至自己的眉睫,忽然只见一滴殷红打在了木剑之上,竟然是一滴血珠! 戎虎士也发现了,不禁一怔,随即只见木剑无声无息地化成了细碎的粉末!粉末纷洒,连戎虎士手中的剑柄都化了。这手功夫当真是神乎其神,超凡入圣。戎虎士惊骇交加,大手一搓,一缕灰尘簌簌而下,朝着远处喝道:“哪一位高人到此?不愿让戎某一见么?” 那温和的声音淡淡地飘了过来,似乎在百丈之外,听起来却近在耳边:“在下姚重华,戎兄海涵。此处甚是危险,请戎兄与这位小兄弟速速远离。” “姚重华!”少丘顿时便惊呆了,这是他自童年是便崇拜的大英雄啊! 戎虎士也呆住了,传闻中万民称颂的炎黄英雄,所到之处,无数百姓弃家追随,居一年而成村落,居二年而成邑,居三年而成都。数月前,重华于崇山之巅击败了三苗之帝玄黎,名震大荒,声名直追炎黄的三大顶级高手后羿、欢兜、夏鲧。 “他怎么会在这里?”戎虎士第一时间便心神一凛,哪一个外族的超级高手来到自己族里的地盘,都是值得警惕之事。 便在此时,突然西侧的山巅火光一闪,一道巨大的火焰冲天而起,随即那火焰分成细细的几道,在半空中穿梭交织,眨眼间织成了一道火焰之网。隐约中,却见那山巅之上立着一道人影,双手上指,控制着那道火焰之网越织越大,几乎笼罩了半个天空。 戎虎士远远地望着,面如死灰,他向来自负,便是碰上木慎行、赤精子这样的高手都不甘示弱,但如今见识了重华百丈外射来的一滴鲜血,和这道遮没了半个天空的火焰之网,才知道自己和那些顶级高手的差距究竟有多大。 少丘也爬了起来呆呆地看着,便在这时,一道撕心裂肺的兽吼之声震动苍山,火焰映照的天空之上,突然出现了一只九头怪物!那怪物颈有九头,体若龙蛇,腹下居然还有四只巨大的利爪。两人看得呆了,戎虎士还纳闷不已,少丘却惊叫出声:“九婴!” “什么?是九婴?”戎虎士骇然色变,这时才想起来帝尧命重华捕杀九婴之事,不禁满头大汗涔涔而下。这可是金天部族的地盘,他自然知道九婴的破坏力多么惊人。 那九婴飞腾于半空之中,数十丈长的身躯直扑向火焰之网。那网一阵收缩,顿时将九婴困在其中。九婴愤怒地狂啸一声,九只头疯狂地挣扎,其中一只口内喷吐出丈许粗细的水柱,浇在巨网之上,水火相交,嗤嗤的水雾蒸腾而起,如云蒸霞蔚,猛然间,轰然一声响,火焰之网支离破碎,漫天火苗纷纷飘落,那九婴居然破网而出,嘹亮地嘶叫一声,腾身在半空中向东南方向逸去。 那山巅之上的人影猛地飚射而出,笼罩着一团绚烂的火影,仿佛流星般直追九婴,一人一兽眨眼间没入了大荒深处。 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骇然之色,却谁也不说话。 此后戎虎士甚是颓唐,连搏击之术也懒得“教”了,少丘更不敢提,免得激起他的杀心。两人怏怏地骑着野牛和鹿蜀,又行了一日,便接近了金天部族的耕种区,一路经过了大大小小十多个部落,这些部落都在山间、田野中开辟了成千上万顷的良田,种植着黍、稷、粟、禾、谷、梁、麦、稻等作物,豆类有菽,任菽、藿等,麻类有麻、苴、苎等,甚至靠近部落聚居地的农田里,还种植着各类蔬菜瓜果。所有开垦出来的农田都是归部落所有的公田,有专司农事的族人负责耕种,收获的粮食上缴部落,由族君统一按照家户、人口平均分配。 这些部落分属不同的各系,大都是木系,也有水系、火系、土系,甚至也有部分的金系,虽然所属元素不同,但吃喝种植的却是完全一样。 两人到了部落聚居地,倒不用每日烤些鹿肉、蛇肉之类来食了,径直到部落之中讨要些麦饼腌肉,大荒之中,各族甚是好客,见有远方来客,往往不惜举族接待,更遑论戎虎士这种威名远播的木之守护者了。尤其让戎虎士和少丘兴奋的是,居然可以喝到谷酒。虽然边喝戎虎士边嘟囔着不如他自酿的百草麦酒,但若不让他喝,那是万万不能的。 但两人一路经过不少部落,却见各个部落之人都是面容惊慌,神色哀戚,即便招待他们之时也愁眉不展。有一次两人经过一个名曰“穷蝉”的部落,少丘问那位老族君道:“君上,我们一路过来,好多部落都是人心惶惶,仿佛有大祸临头,到底出了什么事?” 五元素之卷 第五十六章 青铜坟茔(一) 穷蝉君不知何故正在流泪,长叹一声:“少年你有所不知,九婴肆虐啊!” “九婴?”戎虎士当即便放下了黑陶酒碗,皱眉道,“姚重华不是在捕杀九婴么?” “是啊!”穷蝉君苦笑,“帝尧命重华捕杀九婴,重华与之大大小小数十战,却未能将其击杀……唉,九婴九头九命,焉是如此容易杀死。”老族君喟然道,“可惜,这九婴原本只在南方——金天部族和高阳部族的交界处——活动,也不知道什么原因,居然北上了。半月前,重华在羽山截住九婴,与它大战一场,击伤了它,触发了九婴的怒火,这段时间居然逃过重华的追杀,在旸谷附近肆虐起来。短短几天,已经有好几个部落被它摧毁了,唉,惨不忍睹啊!” 戎虎士慢慢地放下了酒碗,慢慢道:“多谢君上,九婴肆虐,恐怕旸谷正在用人之际,我们这便赶回旸谷。”一拍少丘的肩膀,“走。” 两人催动胯下的野牛和鹿蜀,慢慢从穷桑部落中穿过。这个部落离旸谷近,受到旸谷的军事保护,并没有建设城墙,桑木搭建的房舍散落在绿荫之中,当中一条大道,算是济水之南到旸谷的通衢大道,巫觋神殿就坐落在大道旁,通体以巨岩筑成,乃是部落中最宏伟的建筑。 两人一路走着,忽然身边不少穷桑族人纷纷从野牛和鹿蜀身边奔过,神情慌乱,带着一股恐惧与颤抖之意。两人大为不解,不紧不慢地走着,到了巫觋神殿不远处,却见神殿前人群拥挤,嘈杂之声不绝于耳。 “烧死她!” “亵渎诸神,为我部落带来滔天大祸……” 更有一个老妇人颤巍巍地跪倒在地上,双手平举,仰天祈祷:“诸神啊,宽恕您的子民吧!” 两人对视一眼,均感茫然。少丘骑在鹿蜀上,居高临下望去,却见神殿前的一棵巨大桑树上,捆着一个墨衣少女,那少女看来年近十四五岁,身体纤弱,头发披散,面目倒还清秀,大大的眼睛里露出浓浓的惧意,嘴唇里咬着一绺头发,头发里渗出一缕缕的鲜血淌在她衣襟上。却是连唇都咬破了。 更惊人的是,那少女的脚下,赫然堆着一大捆柴草,上面浇了一种刺鼻的黑油。一名苍老的觋者举着火把,面色严肃地站在她身前,正伸手向天,喃喃地祈祷。另一个黑袍的年老巫者,则跪倒在神殿前的一座青铜鼎旁,正在朝巨鼎叩拜。 “这是怎么回事?”少大吃一惊,“他们……他们是要烧死她?” “我怎知道?”戎虎士哼了一声,“这有甚奇怪的。也许是祭神仪式,为诸神献祭吧!” “献祭便要烧死活人么?”少丘大怒,噌地跳下鹿蜀,揪住一个持着骨矛的战士,喝道,“这到底怎么回事?为何要烧死她?” 那战士一把被揪住,身子挣了几挣,没有挣脱,又看见旁边戎虎士那大山般魁梧的身躯和比自己还要长大的龙骨刃,登时软了下来:“她……她亵渎了诸神,自然要烧死她向诸神谢罪。” “如何亵渎了诸神?”少丘怒道。 “她……”那战士咽了口唾沫,道,“你是远道来的客人吧?你……你放下我,我慢慢跟你讲。” 少丘哼了一声,一把将他推开,那战士一个趔趄,扶着骨矛站好,道:“我族有两位祭司,巫者担任大祭司,觋者担任副祭司,平时祭祀乃是以大祭司主祭。她是我族大祭司的一名弟子,待得大祭司被诸神召唤离别人间后,就可以升任大祭司。可是,凌晨在一场祭祀中,她正在为诸神献祭三牲,忽然……” 那战士神色古怪,闭口不言。少丘喝问道:“忽然怎样了?” “忽然流下了月红……”那战士哭丧着脸道,“少女流红,本是常事,可是……可是在祭祀中流红,那便是对诸神的大不敬。那肮脏之血亵渎了诸神,为了免得诸神发怒,降下祸端,只好……只好将她烧死了。” 少丘目瞪口呆,看了看戎虎士。戎虎士哈哈一笑:“如此重罪,也只有如此……当真是……” “如此便可以将人烧死么?”少丘涨红了脸,“又不是她故意要渎神的!” 便在此时,那老觋者发出一声刺耳的尖叫,将手中火把猛然掷入柴堆。烈火轰然而起,瞬息间席卷了那少女。烈火中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瘦弱的人影在火影中挣扎。 周围的男女老幼纷纷跪倒,呜呜痛哭,嘴里喃喃地念叨着。少丘知道,他们并不是为了这个少女哭泣,而是在哀求诸神…… “不——”少丘大喝一声,飞身冲了过去,将周围跪伏的人群踢得东倒西歪,很快冲到了火场边。那老觋者大吃一惊,喝道:“你做什么?” 少丘也不答话,劈手抓住他衣襟,将他远远地抛入人群。忽然人群外影子一闪,一道身影飞扑而来,凌空抓住老觋者,将他轻轻放在地上,再一纵,挡在了少丘面前。 却是穷桑君。 少丘急道:“君上,他们要烧死这位少女!” “我知道。”穷桑君淡淡地点了点头。 “她……渎神并不是有意如此!”少丘望着烈火越烧越旺,少女发出凄厉的惨叫,不禁急得汗如雨下,但穷桑君看来元素力甚是不弱,身周散发出庞大的木系元素力,仿佛一株不可撼动的巨树般挡在他的面前。 “我知道。”穷桑君冷冷地望着他。 “知道还要烧死她!”少丘大怒,“她是一条人命啊!向诸神谢罪可以备三牲,可以宰杀畜生,你肆意杀戮人命,不怕遭天谴么?” “谁做下的错事,谁来承担,莫要连累族人。”穷桑君负手而立,胡须飘动,神情却是冷硬无比。 “无耻!”少丘怒不可遏,指着他喝道:“她若是你的女儿,你舍得么?” 穷桑君深深地望着他,眼神中却空茫无比,淡淡道:“她正是我的女儿。我有五个儿子,却只有这一个女儿。” 五元素之卷 第五十七章 青铜坟茔(二) 少丘呆若木鸡地望着穷桑君,却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饶恕的表情,又缓缓转头望了望戎虎士,戎虎士坐在野牛上正指着他哈哈大笑,几乎要笑破了肚皮。 这一切怎会如此陌生?一瞬间少丘如在梦中。少女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唤醒了他,少丘忽然大吼一声,一拳朝穷桑君击了过去。 穷桑君哼了一声,手中忽然凝出一张纹理斑驳的木盾,少丘一拳正击在木盾上。喀的一声,木盾四分五裂,充满狂暴金元素力的一拳犹不停歇,穿过木盾重重击在他左肩上,砰——穷桑君闷哼一声,倒退出七八步,撞在了青铜鼎上,险些将那尊巨鼎给撞倒。 人群顿时大哗,便是戎虎士也皱眉不已。 少丘飞身扑到火场前,双腿一扫,将少女脚下燃烧的柴堆扫得漫天飞舞,伸手抓住桑树上的青铜链一扭,喀的一声,将两条青铜链扭断。那少女身子一歪,倒了下来。他急忙伸手抱住,冲出火场。 大火的灼烧之下,少女衣衫稀烂,浑身皮肤溃烂,到处都是水疱,有些肌肤甚至已然发黑,仿佛焦炭一般。少丘怔怔地望着她,少女的半边脸颊还残留着瞬间前那种青春之色,肌肤晶莹白皙,在正午的阳光下闪耀着青春的光泽…… 强烈的对比让少丘忽然间失声痛哭,心中一种东西仿佛轰然崩塌,坚硬的碎渣刺在他的心脏,一种来自骨髓深处的疼痛,让他浑身颤抖。这个素不相识的少女已然在他的怀中昏迷了过去,少丘痴痴地望着她,眼泪一点一滴地落在她的面颊和发梢。 “放开她!”穷桑君耷拉着半边肩头走了过来,方才那一拳,竟然将他的肩骨击碎,虽然木系治疗术高明,但也是痛得额头冷汗直冒。 “你还是人么?”少丘拭了拭眼泪,怒道,“她是你的女儿啊!” 穷桑君傲然仰起头,苍老的脸上竟然焕发出神一般的光辉:“女儿又怎比得上全族所有的人!又怎必得上整个炎黄联盟的福祉!我穷桑一氏能为诸神所祭献,乃是我族之福!” 少丘不可思议地望着他,喃喃道:“可是……你心里居然不难过么?” 穷桑君目光复杂地望着他怀里惨不忍睹的少女,叹道:“父女连心,焉能不痛。可是,我是木之守护者,守护的是这个部落,是这个部族,是这辉煌的炎黄联盟!父女,父子,兄弟,亲族,又有什么能比得上?何况,她以月事玷污诸神,着实该死!” 少丘浑身一震,猛然便想起了空桑岛上父亲抽向自己的一鞭,母亲射向自己的那一箭,还有无数曾经慈祥和善的族人挥来的刀剑,只觉浑身的肌肤一阵穿刺般的疼痛。 “放下她。看在你是戎大人的朋友份上,我不难为你。”穷桑君冷冷道。 “我放下她,你们会救活她么?”少丘怜悯地望着怀中的少女,“木系的治疗术……” 穷桑君一摆手:“我们会继续烧死她!” “烧死她!”那老觋者尖叫道。 “连这个少年一起烧死!” “他们亵渎诸神!罪不容诛!” 周围的族人纷纷大叫道,表情疯狂,人群里爆发出一股凛然之气。 “你们都是畜生——”少丘嘶声大喝,单臂抱住少女,挥拳朝穷桑君击了过去。 穷桑君知道他的厉害,闪身避开,手一抖,一股藤蔓射出,嗖地缠住他手腕。少丘反手握住藤蔓,五指一扭,锋锐的金元素力仿佛利刃般将藤蔓切为两段。 “呀——”方才被少丘揪住的那个战士挺着骨矛直刺而来,少丘抱着那少女嗖然转身,一拳砸在骨矛之上,“咔嚓”,骨矛断为两截。 “妈的,老子的搏击术倒让他学了个十足。”戎虎士喃喃道,随即喝道,“少丘,此乃别人家事,不可鲁莽!” 少丘毫不理睬,周围的战士蜂拥而上,却被他一拳一脚打了个落花流水。金元素恰好是木元素的克星,那铁拳击出,这群元素力低微的木系战士简直无可与抗,木盾、刀矛、骨刃,甚至石斧、石锤无不在拳力下碎成齑粉。穷桑君耗尽元素力,凝出一根粗大的巨木,尚未撞出去,却被少丘一拳打成了粉末,吓得面如土色,连连倒退。 “少丘,别打了,快走吧!”戎虎士皱眉不已,“她已经死了,你还抱着她作甚?” 少丘一愕,低头一看,那少女果然躺在自己怀中一种不动,身子软软地垂下,不知何时竟已气绝身亡! “噗噗——”两名战士见有机可乘,两把骨矛一前一后捅进他的小腹和后背,鲜血飞溅少丘痛得浑身抽搐,双臂却是紧紧抱着那少女,对那两名战士睬也不睬,失神地望着她。 “他妈的!”戎虎士见少丘受伤,顿时急了,跳下野牛,分开人群走了进来。那两名战士呆呆望着他两丈多高魁梧身躯,一时不知如何是好,骨矛却还插在少丘身上。 少丘叹息了一声,缓缓伸出一只手,握着矛杆,手臂青筋崩起,喀的一声,矛杆断成两截。戎虎士大步走过来,提着那两名战士向后一抛,嗖的一声,那两人直飞出二十多丈,也不知跌到了哪里。 戎虎士拔下少丘身上的矛杆,正要以元素力帮他疗伤,少丘慢慢地推开了他,抱着那少女,一步步走向青铜巨鼎。 “你要干什么?”戎虎士诧异道,“血在流,你会死的!” 少丘不答,踉踉跄跄地走着,鲜血淋淋漓漓洒了一路。所有人都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呆呆地望着。少丘绕过青铜鼎,站在巫觋神殿前,目光中露出憎恨之色,淡淡道:“借你的龙骨刃一用。” “做什么?”戎虎士纳闷不已,却依言摘下龙骨刃掷了过去,噗地插在少丘面前,入地三尺多深。 少丘将少女放在地上,抱着比他整个人还要高的龙骨刃,噗噗噗朝地上猛挖。那龙骨刃奇重无比,少丘往往靠全身之力才抱得起来,不过往地上挖却颇为省力,只消一插,入地三尺,再一剜,一大坨泥土便翻了出来,片刻间挖出一口两三尺深的坑。 “妈的,老子这是……这是龙的骨头啊……居然被你来挖坑!”戎虎士恼怒至极,却也不阻拦,嘴里喃喃地咒骂。 五元素之卷 第五十八章 青铜坟茔(三) 挖出了坑,少丘抱着那个少女轻轻地放在坑里。这时候周围的族人才恍然大悟——他是在掘墓坑!顿时都怒火中烧,炸翻了天。 “这小子在神殿前挖墓坑!” “渎神啊,渎神啊!上天要降下大灾祸啦!” “烧死他……向诸神谢罪呀!” 男女老幼提着各式家伙便要拥将过来将他斩成肉末,戎虎士跨步一站,两丈多高的身躯傲然耸立在众人面前,穷桑族人全被镇住了,一个个讷讷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咚——”一声巨大的金铁交鸣之声响起。 众人震耳欲聋,脑袋几乎都被震裂了,骇然抬头,只见少丘忽然像发了狂一般,冲到青铜巨鼎前挥拳猛击。血肉之拳与那巨鼎交击,竟发出咚咚咚的钟声! “他要干什么?”穷桑君愤怒地望着戎虎士,骇然问道。 巨大的钟声下,戎虎士也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更不明白少丘想干什么,只好挡住众人,防止谁一刀将自己的“囚犯”给刺死。 少丘满面泪痕,一拳一拳猛击这尊青铜巨鼎,一连击了二三十拳,拳头上鲜血崩飞,兀自不觉。猛然间青铜鼎喀的一声巨响,四分五裂,巨大的青铜块掉了下来。少丘绕鼎奔走,咚咚咚不停地锤击,那巨鼎裂纹已生,又如何能抗住这狂猛的金元素力的轰击,喀吧喀吧之声不绝,一块块地碎裂,最终化作了满地的残片。 穷桑族的男女老幼尽皆被吓呆了,便是那两名巫觋也呆若木鸡,望着满地的残片不知该如何是好。少丘慢慢捡起残片,一片片地放进墓坑之中,将那少女的尸身盖住。那青铜鼎过于巨大,竟垒出地面,高达两三尺,成了一座青铜坟茔。 少丘指着这些青铜残片,哈哈惨笑:“它——只配做她坟墓上的尘土!” “你……你这个渎神者……罪孽啊!”老觋者一声惨叫,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倒地不起。 “妈的。”戎虎士摇头苦笑,“你小子蛮有创意的。得,一会儿他们还要给她刨出来,老子帮你一把!” 他双臂虚环,朝面前那株巨大的桑树一招,只见土层翻涌,桑树根部冒出无数的根须,七手八脚地将那“青铜坟茔”缠绕得结结实实。随即那巨桑也开始慢慢挪动,根须抱着“青铜坟茔”一阵收缩,沉陷到了地下,而巨桑竟然挪移一丈,占据了墓坑! 这巨桑竟然将“青铜坟茔”给保护了起来! 众人呆若木鸡,这巨桑乃是族中的神树,想掘这少女的墓,难道把神树给挖掉? “多谢。”少丘失神地望着沉入地下的坟墓,淡淡道。 戎虎士哈哈一笑,一把抓起他,将他凌空掷到了鹿蜀背上,叫道:“闹也闹够了,还不快逃!”伸手一招,龙骨刃飞回手中,他大步抢上野牛,一拍牛臀,大叫道,“走啦!” 一牛一鹿,就在穷桑族人的怒视之中飞奔而去。 少丘一路上闷闷不乐,戎虎士叹道:“少丘啊,老子陪你大闹穷桑部落,若是穷桑君告到东岳君那里,老子铁定免不了处罚。” “连累你了。”少丘淡淡道。 戎虎士大头一晃:“这倒无所谓,你实在是有所不知,目下炎黄联盟中惩罚巫者非常普遍,这其中玄机无限,非是仅仅祭神时流下月红那么简单。” “哦?”少丘讶然,“还有什么玄机?” 戎虎士道:“古来祭祀权就是被女子掌握,被称为巫者。七八百年前,男子逐渐获得祭祀权,就称为觋者,此后大荒中便以巫觋并称,当然,仍旧是以巫者为主。只是这二三百年来,大荒中男权日盛,女权衰微,这巫者就面临一个比较尴尬的地步——难道在男权世态下,仍旧是以女子来与诸神沟通么?于是,世俗的男权便也逐渐开始侵蚀到祭祀方面的神权之中,目下大的部族中,大祭司仍旧是巫者,但一些小部落,好多都是觋者掌握祭祀权。而且女子祭祀有先天的不便之处,便以这个少女为例,每月来红,但若来红之日恰恰是祭祀之日呢?便一边流着不洁之物,一边来与诸神沟通么?” “但他们也不能以此来烧死无辜之人!”少丘怒道。 “嘿嘿。”戎虎士笑道,“神权的争夺方面,激烈程度比之世俗权力争夺尤为炽烈,觋者驱赶巫者,有时候甚至挑起部族之间的血战,战死者数以万计,何况烧死一名少女。” “这便没法和平解决么?”少丘只听得脊骨生寒。 戎虎士斜了他一眼,哈哈笑道:“也许日后要靠你来解决啦!” 他本是哂笑,却不料少丘认真地点了点头:“我一定不能让这种惨绝人寰之事在大荒中发生。部族和睦,巫觋共存,有什么不好?那些柔弱无辜的女孩子一个个被残杀,被毁灭,难道他们当真忍心么?” “嘿!”戎虎士苦笑,“孩子气!” “不是孩子气!”少丘哼道,“难道你没有父母么?我是个野孩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受到父母的疼爱,自由快乐地和父母亲人在一起,一家人和睦相处。无论是祭神还是所谓的联盟福祉,都不能剥夺他们幸福的权力!” 说着说着,想起空桑岛时的经历,泪水又流了下来。一瞥眼,看见戎虎士哂笑的表情,又抬起衣袖,狠狠地擦去,倔强地望着他。 戎虎士撇撇嘴:“好啦!好啦!你就去和睦部族,同化巫觋吧!咱们还是赶紧赶往旸谷。” 两人加速飞奔,又行了一日,距旸谷不足百里。天色将晚之时,进入了一片巨大的桑林。这桑林乃是南部的各部落到达旸谷的必经之路,林中有路,两人赶着坐骑疾奔。 日色渐晚,桑林中幽暗深邃,桑叶筛下金黄的余晖,在细细的风中斑驳飞舞。 两人刚在桑林中转了个弯,猛然间戎虎士惊呼一声,伸手拽住野牛的两只角,那野牛喀踏喀踏往前冲了几步,扭着脖子停了下来。少丘往前一看,顿时呆住了,却见好好的大道,路上竟然出现了一座土城! 五元素之卷 第五十九章 青阳圣女(一) 那土城高约一丈,甚是简陋,但极为雄浑,兀立在大道中央,两侧延伸入茂密的桑林,仿佛一座堡垒,却没有一座城门。 “他妈的。”戎虎士大骂,“这是哪个部落干的?何时在桑林之中筑了一座土城?咦,不对……” 他话音未落,土城内一声呼哨,城墙上齐刷刷地冒出了上百名战士,弯弓搭箭,冰冷的箭镞对准了两人。戎虎士大吃一惊,这么近的距离,想避过上百支利箭的攒射,几乎毫无可能,不死也得重伤。 他大喝一声,跃下野牛,单手持刃,另一只手挽住野牛的双角,竟然硬生生把那头千斤重的野牛提了起来挡在身前。那野牛可倒了霉,被他骑乘殴打了一路,终于认命当了坐骑,却又转换了角色,成了一面大盾牌。 “你们是什么人?”戎虎士喝道。 城上的战士见他如此神力,不禁齐声惊呼,随后那群战士身后忽然现出一名身穿黑色丝衣的长须老者,那老者极瘦,脸上的颧骨几乎撑破了脸皮,支棱而出。他诧异地凝望着戎虎士,忽然道:“城下可是金天部的守护者戎虎士么?” “不错,正是戎某。”戎虎士喝道,“你们是什么人?在旸谷之侧筑城,是何居心?” “哈哈哈哈。”那老者忽然大笑了起来,“误会,误会,戎兄,老夫乃是青阳侯属下,孔任。” “哦?”戎虎士狐疑地望着他,“孔任?久闻大名。孔兄不陪着青阳侯在清化宫,到这里作甚?” 少奇听着他们的对答,一头雾水,什么青阳侯,清化宫,当真莫名其妙。那城上的孔任笑道:“青阳侯便在此处啊!戎兄进来便知!” 说完双手一握,随即一分,那雄浑高大的土城突然轰隆隆地从中间裂开,裂缝渐渐扩大,漫天的尘土中,整座土城中分而开,形成了一条一丈宽的“城门”!少丘看得目瞪口呆,心道:“这个孔任想必是土系的了,来大荒这么久了,从未见过土系高手,却不料居然有如此威力。当真可畏。” 戎虎士却毫不吃惊,只是叹道:“孔兄居然达到了移土成山的土系四劫境界,当真羡煞人也。”说完放下了野牛。可怜那野牛一落地便四蹄发软,瘫倒在地噗嗤噗嗤拉起了稀。 少丘掩着鼻子跟在他身后,问:“这个孔任,还有那青阳侯,都是什么人?” 戎虎士道:“青阳部落位于旸谷以西八百里,贲闻之山南麓,其都城名曰‘清化’。”说道这里,他压低了嗓音,道,“二十年前,帝尧的前任帝挚便是青阳部落族君,帝挚在位九年,为政不善,将帝位禅让给其弟伊放勋,便是如今的帝尧。帝尧将挚迁到离旸谷不远的莘邑,封他为莘侯,后来莘侯病死在莘邑,他的后人继承了侯位,便称为青阳侯。青阳部落属土系,这个孔任乃是青阳侯手下的重臣,四辅之首,号称青阳第一高手。却不知他们到旸谷作甚?” 大荒间的爵位颇为复杂,君并不是爵位,任何一个部落之长都可以称为君,但东岳君、西岳君这四岳乃是炎黄中极高的官位,分掌四方,祭祀日月季节。 真正的爵位共分帝、氏、侯、伯四级。帝当然只有一位,而氏乃是一种尊崇的称号,当世除了太巫氏、少觋氏外,便只有有巢氏、燧人氏、伏羲氏、女娲氏、神农氏的直系后嗣可以称氏,帝也不可以随意加封。而侯、伯一般则是炎黄诸帝的直系子孙所能获得的称号,比如这帝挚退位后,帝尧便封他为莘侯,他死后青阳部落便把这侯爵继承了下来,而南岳君夏鲧除了南岳君的官爵之外,封号却是崇伯,比之退位的帝挚自然要低了一级。 这些少丘自然不懂,戎虎士一时之间也向他解释不清。两人说话间走入土城,孔任满面笑容前来迎候,他身后还跟着一名锦衣丝袍的华贵男子和一名黑色丝袍的美丽少女。孔任朝戎虎士寒暄几句,急忙道:“戎兄,我来介绍一下。”他指了指那名三十多岁的华贵男子,道,“这位便是青阳侯,姜铉,乃是故侯的长子。” “什么?”戎虎士大吃一惊,“故侯?青阳侯故去了?” “不错。”孔任满面哀戚,叹道,“三个月前已然故去了,已经向帝丘致了哀书,帝尧命姜铉继承侯位。” 那青阳侯姜铉哈哈笑道:“久闻旸谷戎虎士,乃天下第一巨人,今日一见,果然如洪荒巨神啊!” 戎虎士就爱被夸,顿时满脸含笑,呵呵客套。孔任又介绍那位美丽的少女:“这位……”他犹豫片刻,道,“乃是我族的圣女。” 戎虎士不禁骇然,这青阳侯到旸谷做什么,怎么连圣女都来了?圣女,是七巫四觋通过诸神选定的继承人,在女曰圣女,在男曰圣者,地位极高,几乎便是候补的巫觋,一旦哪个大部族的大祭司职位出现空缺,就可以担任大祭司。向来圣女极少离开部落,除非有极为重大、干系部落福祉安危之事。 那美丽的青阳圣女年龄方幼,大约十五六岁,端的是美貌无双,明艳照人,若是轻轻一笑,只怕连夕阳的光辉都被遮掩下去了。但她颇为沉静,手捏巫印,盈盈一礼,却不说话。戎虎士急忙躬身施礼。他敢怠慢青阳侯,却不敢怠慢青阳部落的圣女,那是整个部落的荣誉所在,丝毫轻辱不得。 戎虎士也无关痛痒地把少丘介绍了一句,说是自己的属下。少丘望着那圣女,也不知怎的,忽然便想起了被烈火烧死的可怜少女,心里一阵哀伤:在巫觋争夺神权之下,这个美丽的少女,又将会面临什么命运? 他也不知道如何面对这种场面,手忙脚乱地见了礼,居然惹得沉默冷凝的圣女咯咯一笑,明如秋水的眼眸轻轻一瞥,少丘顿时心中巨震,如同被电光击中,一时窘在了那里。 五元素之卷 第六十章 青阳圣女(二) 一行人进入土城,才发现这座土城内居然有三百战士,坐骑皆是贲闻之山特产的巨狼,这种贲闻之狼比一头鹿蜀小不了多少,极为凶悍难驯,两只狼便可撕裂虎豹,在战场上是一种极为可怕的嗜血猛兽。此时,贲闻之狼在战士的指挥下,寂静地蹲在角落里,咔嚓咔嚓地嚼着什么骨头。 城内另有无数辆覆盖着麻布篷的牛车,车顶高高耸起,也不知装了些什么。中央的大帐内坐下,姜铉命人上了美酒炖肉,两人大喜,少丘也不和他客气,呼地把酒坛抢了过来,戎虎士则是饿了,也不和他计较,一边大快朵颐,一边含混不清地道:“青阳侯,孔兄,你们此番来旸谷,有何大事啊?” “哦,此行主要是到旸谷交换海盐。我们青阳部落不产海盐,每年都要到旸谷交换,此次带了十多辆车,载着清化特产的苍玉、兽皮、草药、金属矿石,想着一次交换够一年的海盐。”孔任道,“另一个目的,便是到莘邑拜谒帝挚之墓。这不青阳侯刚刚继承侯位,岂有不拜谒祖先之理?” 戎虎士想了想,帝挚乃是姜铉的祖父,若不来拜祭,委实也说不过去,当下不以为意,哈哈笑道:“该的,该的。” “至于筑这座土城……”孔任苦笑一声,“据说九婴被姚重华追杀到了旸谷附近,这东西狂暴无比,我还是提前费些功夫,保护好青阳侯和圣女吧!” 那圣女早早的便避席而去,戎虎士知道她身份特殊,也不介意,青阳部落所酿美酒甚好,平日里难得品到,当下和少丘敞开襟怀,尽情豪饮,连尽三坛,看得姜铉和孔任瞠目结舌。姜铉喃喃道:“世上居然有如此酒量之人!咱们这酒,看似绵和,但后劲十足啊!” 孔任摇头道:“不妨,他木元素力一运转,什么酒也喝不醉他,任他喝吧。不过这孩子要惨了。” 两人说话间,戎虎士已然醉眼蒙眬,又干了一坛,扑通趴在地上不省人事。孔任喃喃道:“世上居然有如此嗜酒之人,宁愿醉掉也不愿发挥掉体内的酒力。唉。”他叹息一声,转向少丘道,“少丘小兄,莫管他,戎虎士嗜酒大荒闻名,且让他醉着,咱们继续吃酒。” 他哈哈笑着拍了拍少丘的肩膀,哪知一拍之下,少丘咕咚一声,也钻到了几案底下,靠在戎虎士的肚皮上,醉倒过去。 姜铉和孔任面面相觑,摇头叹息。 明月升至中天,桑林在月影下摇曳不息,草虫鸣唱之声更增了许多幽宓。土城内,则呼噜呼噜之声惊天动地,戎虎士被青阳部落的人安排在一角帐篷里,沉睡正酣,那呼噜声惊得四周的巨狼不停地低声咆哮,烦躁不已——它们大半夜地睡不着,憋着一肚子火。 位于土城正中的主帐依旧灯火通明,孔任忽然烦躁地掀开帐帘走了出来,喃喃道:“谁要跟这家伙住几天,恐怕非给折磨疯了不可。” 身后响起一阵笑声,姜铉走了出来,道:“莫管他,他睡踏实了更好,咱们速速办事吧。”然后一伸手,“圣女请。” 那圣女慢慢地走了出来,黑袍柔滑如水,在夜风里翻飞如蝶。她望了望四周,淡淡道:“咱们还是到桑林之中吧,否则金木之气无法散发。” “说的是。”孔任急忙道,“待下臣为您开一条路。”神色恭敬至极。 这时候,戎虎士呼噜呼噜的声音忽然顿了顿,哼哼了两声,又响了起来。原来躺在他身旁的少丘翻了个身,手指头捅进了他的鼻孔。戎虎士张了张大嘴,烦恼地拨开了他的手指。这一来不要紧,少丘正睡得香,忽觉脸上一片潮湿,恼怒地睁开眼,下意识地一抹面孔,顿时气得满腹火起。却是戎虎士的口涎滴了他一脸。 他翻身坐了起来,怔怔地看了看周围,才知道方才喝多了,也不知睡到了什么时候。他悄悄地拨开帐篷望了望,顿时张大了嘴。 只见土城之外,姜铉和圣女远远地站着,孔任正双手互握,然后张开,虚按下去,只见大地忽然抖动片刻,土城之内的一条地面猛然缓缓升起,竟然形成了一条斜坡,另一侧,却搭在了土墙之上。 少丘这一惊非同小可,这便是土系的神通?这也太惊人了吧? “孔先生的移山填海神通日益精熟啊!”姜铉正在赞不绝口,“恐怕放眼大荒,土系之中能胜过你的也没有几个了。” “侯爷谬赞。”孔任躬身道,“帝丘之中,土系高手众多,属下这点微末道行,如何敢当。” 那圣女却是看也不看,略略一点头,默默地走上斜坡,两人跟在身后。城墙上有夜巡的战士,见三人到来,齐声躬身施礼。孔任摆手让他们退下,又是双臂虚张,手势一提,城外的地面向上隆起,与城墙连接成一道斜坡。 五元素之卷 第六十一章 青阳圣女(三) 三人顺着斜坡走下去,孔任道:“侯爷,您还是留在城内吧,土城内没有高手坐镇,终是不妥,下臣陪着圣女,足以护其安全。” “那就辛苦先生了。”姜铉点头,朝圣女拱了拱手,“一切有劳圣女。”转身走上斜坡,回到了城内,径自进入大帐。 少丘听到城外的隆隆响声,知道孔任又在施展土系神通,他对土系缺乏了解,好奇无比,暗道:“那孔任和圣女这么晚跑到城外的桑林中作甚?”一时便心痒起来。 桑林之内幽宓无比,高大的桑树层层叠叠,几乎遮蔽了整个夜空,只有偶尔稀疏之时,露出几块斑驳的月影。 孔任和圣女前行百余丈,到了林间一片空地,圣女淡淡地道:“便是这里了吧!” 孔任躬身退开,在两丈外守护。圣女丝袍一展,翩然跪坐在地上,面朝南方,口中喃喃念着难解的咒语,葱葱十指如蝶舞翻飞,捏出各种古奥至极的巫印。 此时少丘早已偷偷潜出了土城,土城上的战士注意着城外的动静,却没料到城内居然有人偷偷潜出来,兼之孔任恰好造了一道斜坡,倒方便了少丘。 他悄悄在身后跟着两人,也不敢靠近,在二十丈外蹑手蹑脚地跟着,所幸他御风之术略有小成,这才没有被孔任发觉。圣女跪坐于地,念咒捏印之时,他恰好躲在一株巨大的桑树之后偷窥,便在此时,少丘猛然一呆,只觉体内的金元素丹疯狂地急转起来,庞大的元素之力瞬间弥漫全身,顺着身体的每一个毛孔往外泄去! 少丘惊骇无比,暗道:“怎么丹力外泄呢?我的元素丹才黄豆大,一旦泄完,那可不要命了么?”急忙稳住呼吸,控制元素丹的转速,这一来稍稍好了一些,但仍有细微的丹力随着毛孔慢慢散发出去,嗤嗤地被什么东西吸走。 少丘双手扶住树干,拼命抗争,却忽然发现有异,只觉刚才手中还生机盎然的桑树,此时触手摸去,表皮竟然干枯崩裂,竟在短短的一瞬间枯萎!这时头顶飘下了无数的桑叶,偏偏干萎枯黄,瞬间铺了厚厚的一层。他诧异地抬头望去,却见目之所及,大片的桑林尽皆枯萎干朽! 他脸色惨白,暗道:“难道碰上什么魔兽、怪物了么?”抬头往空地中看去,却又看呆了,只见整座桑林之中弥漫着一股青白之气,在空中盘旋凝聚,渐渐的,青白之气化为两股,一股青碧,充满了柔和盎然的生机;一股银白,充满肃杀金戈之气。他细细一体味,不禁有些诧异,那股银白之气分明便是金元素力,这种元素力与他体内的毫无二致,熟悉至极,断然不会有错。而那股青碧之气,也颇为熟悉,分明便是木元素力。 少丘凝神细看,却见那两股气在空中凝聚之后,分别丝丝缕缕地被吸入那圣女的双眼之中,瞬间她的双眼就变了颜色,一者银白,肃杀凛冽,一者青碧,柔和温暖,两只异色的眸子在夜色中散发出逼人的光彩,诡异绝伦。 少丘顿时恍然:“原来她在吸取天地间的金、木二气!怪不得自己体内的金元素力会逸出体内。那桑树枯萎,想必也是木之气被尽数吸走的缘故。天下间居然还有人能以这么强大的力度吸取元素之气,当真骇人听闻。却不知她究竟想做什么?” 圣女将那青碧与银白之气吸入双眼,随即在体内运转一周,两只手掌之上,突然凝聚出了两枚小小的球体,一者青碧,一者银白,散发出夺目的光泽,在她凝脂般的掌心旋转不息,且还慢慢涨大。 应该是她将吸取来的两股金木之气在体内过滤之后,将两种元素凝聚而成。那两只元素球越涨越大,短短一个时辰,便涨成了直径尺许大小的圆球。圣女目中露出欣慰之色,淡淡道:“成了。”双手一弹,两枚圆球直飞半空近五十丈高下,无声无息地散成了两团淡淡的雾气,瞬间飘逝不见。 少丘看得纳闷不已:“这圣女到底要做什么?” “恭喜圣女,这次的元素之球,比往常都要大多了。”孔任笑逐颜开,赞道,“圣女吸取元素之术更上层楼!” 圣女叹息着摇摇头:“吸取元素哪里如此容易,否则我不是可以媲美诸神了么?这是离旸谷近了,此处木元素充沛的缘故。” “原来如此。”孔任点点头,露出忧虑之色,“咱们这么做,会不会被姚重华发觉?此人智慧如海,不可不防啊!” 一听“姚重华”,少丘顿时竖起了耳朵,他自小便对这位传奇式的英雄钦佩不已,难道这二人想对他不利吗? “应该不会。”圣女摇头道,“姚重华乃是火系,他如何能觉察出金木二元素的异常。” “那便好。”孔任道,“圣女也累了,还是尽早回土城休息吧!” 圣女依旧跪坐在地,怔怔片刻,忽然摇了摇头:“我所耗精神力颇大,在此静修片刻,你且回吧!” “这……”孔任顿时有些发怔。 圣女语气重了些:“孔大人,巫门的修炼之秘,您还是不要了解为好。” 孔任讷讷连声,道:“如此,那我先行退下,圣女若是相召,呼哨一声便可。”说完身子一弓,身子已然消失不见。 少丘看得骇异不已:“这是什么功夫?这土系可当真神秘,怎么片刻之间居然就消失了呢?” 那圣女端然凝坐,明艳无筹的脸上笼罩着淡淡的月华,更显得风姿如仙,飘然出尘。少丘怔怔地望着她优美的脸部弧线,不禁痴了。 “出来吧!”圣女忽然淡淡地道。 少丘朝周围看了看,却没看到有人。圣女噗嗤一笑:“说你呢!探头探脑的干嘛?你偷窥人家半天啦!” 这一笑当真倾城倾国,莫可言喻。少丘脸上通红,顿时尴尬起来,抖抖身上的枯叶站了起来,却犹豫着没敢过去。 五元素之卷 第六十二章 青阳圣女(四) 圣女明澈的目光朝他一瞥,淡淡道:“你是金系的吧?你的力量很强大啊,藏在那里便仿佛一柄剑,清洁、冷肃、收敛,若不是我吸收元素之气时觉察到庞大的金元素源源不断从你那里涌过来,还当真发现不了你。可是……” 她顿了顿,微笑地望着少丘:“你却好像很笨的样子。” “我……”这次少丘可当真无言以对了,暗道:“为何每个女孩都说我笨?”目光只是傻傻地看着她,发觉这圣女在人前的时候端庄冷凝,这时却活泼无比,露出天真少女的常态。 “大胆!”圣女忽然一脸薄怒,“你居然敢偷窥我施术,到底是何居心?” “我……”少丘讷讷地道,“我半夜醒来,看到孔任用神力掀土筑成斜坡,倍感好奇……” 圣女哧哧笑道:“所以你就跟了出来?对了,你叫……少丘是吧?是那个大个子带来的说是他的部属,尽是骗人,木系的高手哪个敢用金系的人当部属。你们两个都很会骗人。” “我……我可没说是他部属。”少丘分辩道,“我是他的囚犯,被他带往旸谷去。” “是吗?又是这种乱七八糟的政事。”圣女盈盈地站了起来,仰望着远天的皓月,一副神往之色,“什么时候才能飞翔在空中,将明月抱在怀中。” “哪有此事。”少丘暗道,踌躇片刻,道,“你……你方才在做什么?仿佛吸取了很多金木二元素。” 圣女嫣然笑道:“是啊!我就是在吸取二元素嘛。” “可是孔任怎么说,怕姚重华知道呢?”少丘纳闷地道,“这跟姚重华有什么关系?” 圣女脸色微微一变,淡淡道:“这些事自然是个秘密,你还是不知道为好。” “重华是好人,按照你们炎黄的对付好人是要受天谴的。”少丘在她面前坐了下来,笑道。 圣女诧异起来:“谁说我们要对付姚重华?凭我们三人可能对付得了他么?算了,你莫要再问了,让青阳侯知道,你的小命就保不住了。” 见她不是对付姚重华,少丘微微放下了心。圣女道:“喂,你能不能带我到桑林的顶上去?我喜欢月亮,咱们躺在桑林顶上看月亮如何?” 少丘打量一眼桑树的高度,道:“应该不是问题吧!我也是刚学御风术,试试便知。”他瞅着圣女,忽然犯了难,“可是我怎么把你弄上去呢?” “没关系。”圣女咯咯笑着,趴在了他的背上,调皮地吹着他的耳朵,“你快跳啊!哼,我们巫觋门人只修炼精神力,不懂元素之力,否则我何必用你帮忙。” 少丘心中一震,只觉耳朵麻麻的,不禁心慌意乱,略略一纵身,体内模拟出水元素蒸腾的征象,身子飘如落叶,腾空而起,脚尖点着桑树枝,如一缕青烟般掠上了一棵最高的大树。 少丘捡了一根较粗的树枝,把圣女放下,自己骑坐在另一根树枝上。圣女舒畅地坐在横叉的树枝上,仰望着明空皓月,喃喃道:“真好,我总也不能坐在最高处,平时都是无数人簇拥着我,谁也不敢背着我跳这么高,搬梯子他们又不允许。唉。” “你身份高贵,自然不行了。”少丘叹道,“像我,不懂元素力的时候,却是满山遍野乱跑,在危险也没人管。” “少丘,你是哪个部落的?”圣女道。 “我……”少丘郁闷无比,暗道怎么每个人都问我这个问题呢?想了想,还是老老实实回答:“我是空桑部落的,在东方大海之中。” “那里好玩吗?”圣女问。 “好玩吧。那里有一望无际的大海,海中有各种各样的海兽和海鱼,天上飞的鸟能像鱼一样在水中游,而水中的鱼,却又长出翅膀,在天空中飞。”少丘此时回想起来,仍旧觉得空桑部落是个完美的天堂,除了那一夜,所有族人都变了样子,要将自己碎尸万段的瞬间。 “真的哦?”圣女仰望明月,露出神往的模样,“如此仙境,你又何必来到这大荒呢?你能想象么,这美丽的大荒,却处处荆棘,步步阴谋,直教你将满腔的热血变成铁石。” “唉。”少丘这次是真的一言难尽了,望着圣女惊艳绝色的脸庞,却不知该怎么回答,目中尽是呆呆之色,暗道:“若是回到从前,艾桑和这个小圣女一起陪我在岛上打鱼,倒真是仙界天堂了。”一想起艾桑,心中却无来由的一痛,“我杀了她的哥哥,伤了她的父亲,她对我恨之入骨,亲手将我打入海中,也不知还恨我不?” 圣女见他发呆,不由咯咯一笑,拉住他的手,笑道:“是不是想起邻家妹妹啦?脸红红的做什么?” “哪……哪里。”少丘急忙否认,脸色却早已涨红。 “还说没有……”圣女话未说完,忽然浑身一僵,目中露出骇异之色,身子软软地倒在了少丘的怀里。 少丘大吃一惊,还没醒过神,眼前忽然掠过一阵风,随即脸上“啪”地挨了一耳光。他顿时懵了,眨眨眼睛,忽然发现面前的树枝上,俏生生地站着一个窈窕的身影,正一脸薄怒地望着他。 “啊……野梨子!”少丘也忘了脸上火辣辣的耳光了,高兴地叫道,“你怎么来啦?” “你……你还抱着她!”甘棠见圣女躺在他怀里,气不打一处来,欺身上去便打。 少丘吓得手一抖,圣女呼的一声从他手中坠了下去,“啊——”少丘惊叫一声,飞身扑下,半空中只觉腰间一紧,竟硬生生悬在了空中。而那圣女即将坠到地上之时,身子也是一缓,轻轻地伏倒在厚厚的枯叶上。 他仰头一看,却是甘棠抛出了两条棕绳。甘棠手一抖,将少丘凌空扯上来,气得脸色涨红:“亏我数日追踪,前来救你,你却和美貌的小姑娘打情骂俏,好不舒坦啊!” “没有啊……”少丘欲待分辩,见甘棠一脸关切,眼睛通红的样子,不禁说不下去了,柔声道,“你……你还好吗?你的族人都安全了吗?” 五元素之卷 第六十三章 情意 “要你管!”甘棠气呼呼地道,顿了顿,却道,“神秘人抓走你之后,戎虎士和木慎行追过去,战犀勇士也都依言撤退。可是……我……我两千多族人,死了一千三百六十三人,二百勇士也战死了一百四十人。”她眼中慢慢流出泪来,“目前所有人加在一起也才八百多人,此仇不报,我誓不为人。” 少丘心中哀苦,没想到戎虎士的部下居然杀了这么多黄夷族人,这场深仇大恨,恐怕几辈子也消不去了。难道因为所属元素不同,当真便不能相容么? 这一场血腥的惨变,已经让甘棠成熟了许多,身子自然消瘦多了,脸部的线条也刚硬起来,便连眼神也锐利,这时她脸上却露出温柔之色:“少丘,你是我黄夷部落的大恩人,若非你,恐怕那一夜之间,我黄夷部落已经被灭绝了。你被那神秘人抓走后,薄希爷爷便让我带领三十六名独角兕战士,前来救你,打听了好多天,才听说一个巨人带着一个小孩往这边而来。这些天我一直跟在你们身后,但戎虎士过于厉害,我不敢轻举妄动,直到今夜才有机会见到你。” “三十六名独角兕战士,那是黄夷部落一半以上的力量了吧?明知在戎虎士的手中救人就是送死,他们居然派出了这么多人。”少丘心中感动不已,道:“野梨子,可让你受苦啦!” “没什么。”甘棠却露出莫名的哀伤,“跟我走吧,我从此也不再归属于炎黄联盟了,决意叛出。从此我们纵横大荒,快意恩仇。” 少丘心中一动,纵横大荒,快意恩仇,这种生活也许很好吧?他想了想,却道:“野梨子,我现在也不瞒你了,我是整个炎黄联盟的敌人。”接着把空桑岛上所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你……你是金之血脉者?”甘棠大吃一惊,上上下下打量他一眼,不禁惊呆了。 “他们都说我是金之血脉者,我自己也不知道是那是怎么回事,可是他们都要杀我。”少丘苦笑道,“我只好逃了出来,在大荒间流浪。现在,部落里的人还在追杀我。” 现在,少丘还不知道空桑部落的追杀者已经被戎虎士消灭殆尽,心里仍旧惴惴不安。 “究竟金之血脉者有什么能力,我也不大清楚。”甘棠道,“但毫无疑问,你对于金系而言,乃是上天赐予,每个元素,如果没有血脉传承者的巨大神力在维持,早就被对手消灭干净了。这也是为什么炎黄联盟内,金系衰弱至斯的原因,因为历代的金之血脉者都出现在三苗国。嗯,你的出现对大荒的整个金系都有无可估量的影响,这个我得好好盘算一番。” 少丘苦笑不已,为何每个人都对自己的金之血脉者身份如此关切? “少丘,你跟我走吧!”甘棠兴致勃勃地道,“有了你这个身份,我们统一联盟内的十多个金系部落易如反掌,就能形成一把插在炎黄联盟心脏的尖刀,甚至可以和六大部族相抗衡。如果再和南方的三苗国联合起来,那大荒之间,便任我们纵横了。” 少丘沉默半晌,才叹道:“野梨子,你不了解我,我不想和谁抗衡,也不愿征服别人,我只是在思考我的命运。” “命运?”甘棠诧异地望着他,清亮的眸子里凝满了疑惑。 “是的,命运。”少丘点头道,“我想知道,为何我会成为一个金之血脉者?为何炎黄部落要对金之血脉者斩尽杀绝?为何我们五大元素不能和睦相处?我来到这个世界上,究竟负担着什么使命?唉,如果整个大荒如原来的空桑岛一样美,多好,哪怕真的做一个渔夫,我也愿意。” “你……”甘棠呆了半晌,叹息着抚摸了一下他的头发,“少丘,你生性淳朴,这些问题才会让你思考。大荒之间没有人思考这些的,别人要杀我,我先一刀把对方杀了,不会问为什么的。你若问别人为什么杀你,他们只会用手中的刀来回答你。” 少丘摇摇头,他性子淳朴,但却颇为执拗,道:“正因为如此,我才要到旸谷去,去见我的父母,见族君艾融危。我逃离空桑岛之后,空桑部落已经没有存在的必要了,族君和我的父母他们一定会离开空桑岛的,他们肯定要到旸谷去。我想见见他们,父亲救我逃离,却受了重伤,我想看看他。我不想再逃,我想跟他们和睦相处,我会让他们明白,无论我是什么血脉者,都不会伤害他们的。” 五元素之卷 第六十四章 日出旸谷(一) 甘棠瞪着他,气得柳眉倒竖,却强捺着忍了下去,道:“你若要去,便去吧!我估计近日之内,旸谷必有大变,哼,想拿你的一腔纯情去碰撞炎黄这座坚固的大山,你试试便知。” 她是真生气了,站起身来,脚下的树枝轻轻地摇摆着:“少丘,我会在旸谷的济水岸边等着你,若有什么大变,直接来找我,我拼着三十六名独角兕战士不要,也会救你脱险。” 少丘看着她一脸薄怒的样子,不安地站了起来,拉住她的手道:“野梨子,生气了么?我……我真的舍不下父母和族人,真的不愿这辈子都活在与他们的残杀之中,你原谅我。” 甘棠哼哼了两声,骂道:“你是个大笨猪,跟你生气,我岂不也是笨猪了。”说完噗嗤一笑,“好啦,要去便去吧,婆婆妈妈的干吗?我走啦!” 她轻轻挣脱他的手,略略一犹豫,忽然在少丘的面颊上轻轻一吻,然后急忙转身,咯咯笑着在林梢飞跃而去。 月影寂寞,桑林摇摆。空中只留下银铃般的笑声和唇角的一抹余香,少丘呆呆地抚摸着自己的脸颊,不禁痴了。 一股斜风吹来,他猛地惊醒:“哎呀,圣女还在树下躺着呢!” 急忙纵身下树,却见圣女斜躺在厚厚的桑叶上,正自沉睡。甘棠是以金元素力将她震晕了,少丘急忙把她唤醒,圣女睁开眼,看见少丘,明澈的眼光在他脸上扫了几扫,道:“她走了么?” “嗯。”少丘点了点头,却猛然醒悟,“呃……” 圣女慧黠地一笑:“我不但知道那人是你的朋友,还知道她是个女的!嗯,她漂亮么?” 少丘顿时脸色涨红。 旸谷。 日出旸谷,日落昧谷。 旸谷位于东海之滨,南临济水;西傍大野泽、雷泽、菏泽这三大泽形成的数千里方圆的沼泽地带;北部,空桑山、卢其山两山相夹,乃大荒日出最早之处。日出于谷而天下明,故称旸谷。数十年前,尧帝即位之初,便任命四岳之君,掌管四方诸侯。 金天部族之君姬仲为东岳君,居旸谷,“寅宾出日,平秩东作”,即观察日出,劝导农作,确定春分的时间。 夏部族之君夏鲧为南岳君,居南交,“便程南为,以正中夏”,预报夏季耕耘的时日,迎接夏至的到来,确定仲夏之时。 三危部落之君欢兜为西岳君,居昧谷,“敬道日入,便程西成,以正中秋”,即恭敬地送太阳落下,预报收获的时日,确定仲秋之时。 唐部族之君丹朱为北岳君,居幽都,“便在伏物,日短星昴,以正中冬”,即,预报储藏谷物的时日。冬至日,白昼最短,白虎七宿中的昴宿初昏时出现在正南方,据此来确定仲冬之时。 自从东岳君定居旸谷之后,数十年时间,将旸谷经营成了一座繁华巨大的都城。旸谷建在空桑山与卢其山两山相夹形成的谷地之上,宽八九里,长三十里,周边顺着山势绵延而上,其下向南便是丰沃的平原和奔腾的济水。从军事上而言,绝对是易守难攻的天险之地。 金天部族人口大约三十万人,仅仅旸谷便居住了近十万人,职业战士一万。对于大荒各部落而言,战士和平民并无严格的区分,除去妇孺老弱,可谓全民皆兵,也即是说,旸谷可以在一天之内武装起五万以上的百战雄师,如此实力,在大荒间可谓仅次于帝丘,居六大部族之首,与东岳君的地位崇高,不无关系。 旸谷口建有高达四丈的城墙,均是以条石砌成,城墙上攀爬着密密麻麻的藤蔓之物,将连绵的城墙装点得一片青碧。城墙的正中心,便是巨大的城门,那两扇木门便厚达四尺,乃是极为坚硬的玄晶之木所造。城外倒没有护城河,却有一座高达二十丈的木石结构高台,这便是闻名大荒的圣地——祭日台。 祭日台有一道石阶盘绕而上,顶端竖立着一座巨大的日晷,东岳君观察日影,确定时辰,便是靠这座日晷。 再往南,便是奔腾不息的济水了,济水盘绕旸谷而过,水势汹涌,窄处也有百丈之宽,但旸谷正对的水面上却有一座藤蔓与圆木建成的吊桥,桥面宽达一丈五尺,一辆马车可以畅通无阻。旸谷与南部的交通主要就靠这座吊桥。只怕天下间也只有木系的圣地旸谷有实力在如此激流上架起一座吊桥了。 此时,天色已近黄昏。落日在祭日台的日晷上投下了最后一缕余晖,映在申时的刻度上。守护在祭日台上的祭日官吹响了恭送落日的号角,呜咽的号角响彻旸谷。 便在此时,三头鹿蜀从吊桥上如风而来,嘎答嘎答的足音瞬间便驰过了吊桥,出现在祭日台下。鹿身上,却坐着三男一女四名少年骑士,年龄都不过十六七岁,有的腰插骨刃,有的背悬长弓,那名明眸皓齿的少女未带兵刃,却是满面凄楚,眼角之中的泪水盈盈欲垂。 “什么人?”守护祭日台的战士手持骨矛,催动战犀迎了上去。 当中一名身材修长的少年远远地喝道:“我等有大事求见东岳君,烦请通报一声!” “求见东岳君?”战犀队长打量他们一眼,冷冷地道,“东岳君是想见便见的么?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再往前走,箭矛伺候!” 四人齐齐勒住鹿蜀,那少年从腰间的鹿皮袋子中掏出一物,托在手中:“东岳君见了此物,自然会见我们。” 那队长凝目细看,不禁大吃一惊:“你……你是……” “嘘——”那少年微笑着伸出食指在嘴边轻轻一吹,“阁下只管送呈东岳君即可。” 那队长神色肃然,跳下战犀,走上前恭恭敬敬地伸出双手,捧上那块紫色的玉质器具,一脸崇敬之色,道:“敢问阁下怎么称呼?在下也好禀告。” “我叫桑冥羽。”那少年淡淡道。 五元素之卷 第六十五章 日出旸谷(二) 两日之后的黄昏,戎虎士巨神般的身躯和青阳部落庞大的车队缓缓行过了吊桥。东岳君对青阳侯亲自前来交易海盐颇为重视,派了长子姬孟唐、幼子荀季子率人前来迎候,与姬孟唐兄弟同行的,还有一名白袍老者,轻袍缓带,须发披散,神态如仙人一般。姬孟唐恭恭敬敬地向双方介绍:“这位乃是虞部族虞岐阜座下的重臣,三公之一的虞无极大人,此番受虞君之命,谒见东岳君。闻得青阳侯前来,虞无极大人一定要亲自前来迎接。” 姜铉脸上放光,他自然听说过虞无极的名头,乃是火之守护者排名第二的高手,见虞无极对自己如此重视,脸上顿时光彩闪耀,两人彼此寒暄,相见恨晚。 双方的巫觋便在祭日台下祭祀天地,祈祝部落昌隆,风调雨顺。 青阳部落的巫觋自然由圣女担任,而旸谷的巫觋则是太巫氏门下的七巫之一,巫礼。巫礼年约四旬,虽然青春不再,眉目间却依稀可见少女时的美貌与端庄,她穿着一袭宽大的墨色巫觋丝袍,绣满了龙族图腾,行走之间宛如风行水上,意态优雅。 巫礼在二十多年前受太巫氏委派,担任金天部族的大祭司,地位崇高,仅仅自己嫡系的圣女就达十六名。这些少女均披着墨色的巫觋袍服,宽大的斗篷甚至将头脸都遮盖住了,排成两排跟随在巫礼身后。这些少女是后备的祭司人选,一旦金天部族中有部落出现祭司空缺,巫礼就有权选派她们担任该族的祭司。 这种巫觋委任制度,也是颛顼帝当年为了统一炎黄联盟的宗教崇拜所设立,几乎彻底剥夺了各族自主的祭祀权。自然,崇拜物也就归于一统,炎黄联盟在宗教观上得以统一。 本来以巫礼的地位,较之青阳圣女要高了许多,不过众人奇怪的是,巫礼竟然同意青阳圣女与其共同主持祭祀,让金天部族之人均感诧异。 而圣女甫一露面,美艳无筹的姿容便引发了旸谷众人的惊艳之感,正当少年的荀季子更是看得目不转睛,仿佛痴傻了一般。而巫礼望着圣女的眼神中却多了几分怪异,整个祭祀之中眉头紧锁,仿佛在思考什么怪异之事。 祭祀礼毕,圣女和巫礼在众人的簇拥下当先而行,姬孟唐和荀季子则与姜铉、孔任寒暄着,一起进入旸谷城门。 戎虎士一回到家,神色顿时兴奋起来,拍拍少丘的肩膀,大笑道:“小子,跟我走吧!今晚再让你尝尝我的百草麦酒,不醉不归!” 少丘顿时面色惨白,腹中隐隐翻腾,强笑道:“我是你的囚犯,你不该先送我到囚牢里么?” “呃……”戎虎士拍了拍脑袋,“妈的,老子忘了。” 两人正往前走,吊桥上、空桑山方向、卢其山方向却陆续有大批的骑士策动着快马,飞一般卷入城门之中,连贵客到来也丝毫不做停留。戎虎士一把扯住担任护卫的一名战犀勇士,道:“他们怎么回事?我离开旸谷才几日,便如此不讲礼数么?” “戎大人有所不知。”那名战犀勇士知道戎虎士的脾气,急忙道,“这几日九婴猖獗,便在旸谷附近出没,东岳君派出大批人手外出监察九婴的动向,一有动静快马回报。” “哦?”戎虎士眉头大皱,“发现了没有?” 那名战犀勇士苦笑:“若是发现了他们还有命回来吗?只不过通过被九婴摧毁的地方,判断它的踪迹而已。东岳君打算圈定九婴踪迹,便派出高手协助姚重华捕杀之。恰好您回来了,东岳君想必要松一口气了。” 戎虎士点点头,默不作声,连扯着少丘喝酒的兴致也淡了,望了望青阳部落之人,见他们已经走远,不禁有些意兴阑珊,想是回忆起了姚重华以一滴血珠所带来的惊天动地的一击。 “戎兄,啊哈,你终于回来啦!”正在此时,忽然城门之中匆匆走出一人,上前一把抱着戎虎士大笑起来。只是那人身高只抵戎虎士的一半,这一抱,恰好抱在了大腿根。 少丘一打量,却是个身材瘦小的汉子,比自己还矮,满面黧黑,脸上却荡漾着欢乐的一副神奇,一看便让人心生亲近之感。 “哈哈,偃狐,你如何知道我回来啦?”戎虎士看似与他关系极好,也不耐烦弯腰看着他,一把将他提将起来,与自己平视。便如提一个小鸡仔一般。那人看来也习惯了,两只脚在空中乱蹬了几下,苦笑一声,也认命了,笑道:“我虽不知,东岳君还不知么?喂,放下我如何?否则今夜老子可不陪你喝那百草仙酒了。” 戎虎士一听,急忙把他放了下来,还弯下腰殷勤地为他整理整理衣襟,嘿嘿笑道:“老四,哥哥我在大荒游荡数月方才回来,今夜无论如何也要过过酒瘾。你是跑不掉了。” “别叫我老四!”那汉子斜睨着戎虎士,“怎么你一个人回来?那些战犀勇士呢?” “在剿灭黄夷部落。”戎虎士不以为然地道,“那个偷百兵谱的女贼居然是黄夷部落之人,实在可恶,不给他们一个终生难忘的教训,当真欺我旸谷无人了。” 那汉子皱了皱眉。戎虎士哈哈笑道:“我这次来还带了个小朋友,对我的百草仙酒品评颇佳,恰好今晚我们三人大醉一场。来,少丘。”说着一把将少丘双脚离地扯了过来,“少丘,这位便是我旸谷三十六名木之守护者排名第四的家伙,姓偃,生性狡诈如狐,人称偃狐。嗯嗯,整个旸谷,除了我,他基本上是无敌的。” 少丘被他扯得浑身别扭,心道:“这家伙仗着自己身材高大,怎么把别人都当成了小鸡仔,动不动就拎来拎去的。” “得得得。”偃狐急忙推辞,“我的武功比归老大、木老二差得太远,比之东岳君更是萤火之与皓月,嘿嘿,倒是跟你……” “废话。”戎虎士瞪大了眼睛,“我说的是酒量!武功我能与东岳君比么?” 少奇和偃狐两人顿时哑然,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偃狐瞅着少丘,忽然微微一笑:“这位便是少丘么?我此次出城,便是奉东岳君之命,请少丘小友到东岳神殿一见。” 五元素之卷 第六十六章 东岳君(一) “什么?”少丘倒并不如何吃惊,戎虎士却面色一变,“东岳君如何知道我带他回来?” “老木已然回来了。”偃狐摇摇头,显然不愿多说,冲着少丘笑了笑,“走吧!” 戎虎士也没再多问,却隐隐觉得有些不妥,东岳君不去理会远道而来的青阳侯,却迫不及待要召见一名寻常少年,这是为何? 少丘却很明白东岳君找自己做什么,要他走他便走,既不多想,也不多问,随着两人进了旸谷城门。一踏进旸谷,不禁胸口一畅,顿时目瞪口呆。 旸谷在空桑山和卢其山两山相夹之中,宽约宽八九里,长三十里,从城门到山谷尽头,是一条一望无际的笔直大道,大道两侧是连绵的垂柳与桑树,以及各种稀奇古怪的植物,掩映着层层叠叠的民居,铺满了整座山坡。 金天部族不愧为六大部族之首,只看民居,便可显其雄厚不凡的气势,木系之人,制造房屋的水平当然冠绝大荒,他们采用的木架空间结构,承载起了更大的重量,也完全不想空桑岛和黄夷部落那样是半地穴式的房屋,居住面已上升到地表,墙体也采用巨石或木骨泥质,显得房舍宏伟壮观,连屋顶都有穹形顶、攒尖顶、一面坡顶、两面坡顶、四面坡锥体顶等各种造型。 少丘顺着大道一路深入旸谷,发觉最靠近城门的却是战士们的居住区,再深入则是宫室宗庙区,而后才是居民区,旸谷深处,便是手工业区,有陶器作坊、兵刃作坊、养殖场、冶炼矿场、族人墓葬区等不同的分区。 三人徒步而行,过了战士营地,山谷的西侧山坡之上,赫然出现了一片巍峨的宫殿群,而东侧的山坡上,则雕刻着一座巨大的木神句芒石像。石像高大四五十丈,几乎凿空了整座山崖雕刻,造型威武神秘,正对着西侧的宫殿群。 少丘在两人的带领下,顺着数百级台阶笔直而上,两侧依着山势,坐落着大大小小无数的宫殿,最上面,则是一座高大十丈的巨大宫殿,木石结构,外表攀爬着无数的藤蔓,将整座宫殿变成了青碧之色。 台阶两侧,站着全副甲胄的战士,一律长矛弓箭,神色肃穆。三人从战士中间慢慢走了上去,戎虎士道:“这便是东岳神殿,除了帝丘的帝宫,便称得上大荒间最宏伟的建筑了。” 少丘自幼在空桑岛上生活,哪见过如此阵势,空桑岛上最高的建筑——巫觋神殿,甚至连这里的普通民居都比不上。他一路上目不暇接,大开眼界。 三人进了东岳神殿,却见这座大殿宽敞至极,方圆足有百丈,四下竟无一根立柱,也不知这么阔大的空间到底是靠什么撑起来的。大殿尽头是七级台阶,两侧各有一列青铜乐器,上面则是一座高达三丈的青铜巨鼎,巨鼎前是一座几案,一名身材雄伟的老者正站在几案之后,目光灼灼地盯着少丘。他旁侧,台阶下的几案旁,却坐着木慎行。木慎行脸色惨白,一手抚着胸口,不住地咳嗽,显然受伤颇重。 “这便是大荒四岳之首,东岳君么?”少丘暗道,自行站在一旁,冷眼望着。 “参见东岳君!”戎虎士和偃狐跪伏在地,道。 “嗯,好,好。都起来吧!”东岳君淡淡地摆了摆手,“虎士,此行辛苦,坐下歇息吧。老夫暂和少丘聊聊。” 戎虎士愕然片刻,和偃狐在木慎行旁边坐下,悄声问木慎行:“老木,你怎么伤成了这副模样?” “咳咳。”木慎行咳嗽两声,叹道,“那赤精子着实厉害,我纠缠了他三天,一不留神被他伏击,险些便回不来了。” 戎虎士面色凝重:“赤精子的身份搞清楚了么?” 木慎行面露奇怪之色,喟叹一声:“那人有大图谋啊!只是我留不住他!” “哈哈哈。”这时,东岳君大笑着走下台阶,到了少丘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便是少丘么?不错,不错,果然是骨骼清奇,金玉之身。” 少丘本对这位掌握着庞大权力的东岳君充满了抵触,态度颇有些傲慢,不料东岳君这么一赞,他有些吃不消。还未被人如此夸赞,不禁涨红了脸,讷讷地说不出话来。只觉这炎黄联盟中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手握无数权柄的东岳君,竟是慈祥得仿佛邻家老头。 “来,坐下,坐下。”东岳君见他腼腆,不禁哈哈一笑,不由分说将他扯了一下,竟就在光秃秃的地面上席地而坐,形骸之放浪疏狂,便如田间地头的荷锄歇息的老者。所幸这大殿的地面乃是烈火烧灼而成的陶状地表,干硬清爽。 戎虎士三人面面相觑,苦笑一声,他们早已见惯了东岳君的疏狂,也不甚介意,只是主君在地上坐着,他们三个下属却大模大样坐在席上,颇觉尴尬。 “少丘啊,此番找你来,我有两个目的。”东岳君舒服地岔开两条腿,笑道,“第一,是要见识见识你那把玄黎之剑……” 少丘顿时色变。东岳君目光灼灼地望着他:“怎么了?” “没什么。”少丘深深吸了口气,淡淡道,“我为鱼肉,你为刀俎,你爱如何便如何。” “嘿!”东岳君摇摇头,拍拍他的脑袋,笑道,“你呀,难道老夫会抢你的么?那日在空桑岛,三苗之帝玄黎找到了你,以无上神力破了你体内的四元素封印,最后元素之力衰竭而死,他死后,将自己的身体淬炼成一柄利剑,这便是玄黎之剑吧?老夫跟他打了数十年交道,在他死后见个面有何不可?” 木慎行三人满面骇然,尤其是戎虎士,押着他走了一路,却没料到他居然还有这么可怕的次神级武器,顿时一头冷汗。 “你……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少丘大吃一惊,欲待跳起来,却被东岳君扯着袖子拉得坐了下来。 “唉,既然你心甘情愿来到我旸谷,这种大事你还打算瞒我么?我以君为君子,奈何君欺我以蠢人。”东岳君无奈地笑道,拍了拍手,大殿的深处忽然走过来一人。 “少丘,一向可好?”那人笑道。 五元素之卷 第六十七章 东岳君(二) 少丘抬头一望,不禁怔住了:“冥羽?” 桑冥羽恨恨地瞥了戎虎士一眼,微笑地走过来,在两人旁边随意坐下。这个举动让东岳君大起好感。桑冥羽望着少丘,道:“自从巫谢大人被那戎虎士重伤致死,我便受了巫谢大人的遗命,前来拜见东岳君,将空桑岛巨变详细上报。你我兄弟之情虽在,奈何已是陌路之人!少丘莫怪。” 东岳君轻轻瞥了戎虎士一眼,哼道:“杀死巫觋的重罪,且待日后由十二长老裁决。” 戎虎士顿时冷汗涔涔而下,若巫谢真是太巫氏的门人,他杀死一名地位崇高的巫觋,那是何等重罪,他不用脑袋想也知道。一旁的木慎行和偃狐虽不知具体情况,却也隐隐感觉不妙,脸色凝重至极。 少丘苦笑一声,道:“我不怪你。巫谢大人死了么?” 桑冥羽黯然点头。少丘叹了口气,望着东岳君道:“不错,我便是金元素血脉的继承者,玄黎之剑便在我体内。此番既然来到旸谷,无论面临什么结局我都无话可说,杀死了那么多族人,我也该以自己的血洗清罪孽了。” 此言一出,戎虎士、偃狐二人顿时骇然,尤其是戎虎士,没想到自己竟然一路将金之血脉者带到了旸谷!他顿时阵阵后怕,怪不得少丘在黄夷部落和他们做交易,木慎行想也不想便答应了他,想必这家伙当时便想到了少丘的身份。金之血脉者,事关炎黄联盟之兴亡和尧战的成败,从重里说,当真拿半个旸谷来换都不过分。 “妈的。”戎虎士不满的瞥了木慎行一眼,“让老子押着个血脉者稀里糊涂走了一路,也不透露一声,这王八蛋。若是路上有个闪失,东岳君非把老子剐了不可,嗯,幸亏老子运气好。” 东岳君望着他的面孔,打量半晌:“少丘言重了。我不但知道你是金元素血脉者,有一柄玄黎之剑,而且你所有的事情我都知道。”他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十六年前,我便见过你了。那时候,你还在襁褓之中,我甚至抱过你,你小小的腿脚在我怀中乱蹬。唉,大荒苍茫,瀚海无尽,眨眼已经十六年了。” 少丘奇道:“你怎么会抱过我?” “哈哈。”东岳君大笑,“我亲手将你送到了艾融危的怀里,命他率领六族高手将你囚禁在空桑岛,又岂会没抱过你?” 少丘的身体忽然颤抖了起来:“原来……原来……空桑部落是你命人虚拟出来的?” “我哪里有那么大的权力。”东岳君苦笑,“十六年前,六大部族、两大巫觋、四岳、十二牧齐集帝丘进行廷议,帝尧亲自下令从六大部族选调高手,前往空桑岛,虚拟出空桑部落,将你暗中囚禁。嘿嘿,你道为何那个岛叫空桑岛?便是因为我这旸谷之侧,有一座空桑山而已,我亲自命名为空桑之岛。” “那么,我再问你一件事。”少丘慢慢道,“我的亲生父母到底是何人?” 东岳君一愕,神色忽然怪异起来,踌躇半晌才道:“平凡一俗人而已。元素血脉的继承,并非靠遗传,而是至高无上的神祇随意选定,不过所选之人,跟本系干系极大而已。否则为何四百年来金元素血脉者一直诞生在南方三苗国?那里金系鼎盛,元素之气旺盛而已。至于为何此次金元素血脉者会诞生到了炎黄联盟内部,着实令人不解,这十六年来,一直是炎黄联盟的一大谜团。” “那你们到底是从哪里找到我的?”少丘心中怦怦乱跳,难道自己的亲生父母或许还在人世? “雷泽之畔。”东岳君毫不隐瞒,“当时你身裹灵狐之皮,在一块巨石上哇哇哭泣,被我金天部族的几名猎手发现,将你捡了回来。后来,太巫氏和少觋氏觉察到大荒之中五元素发生变化,才发现金元素血脉者居然诞生在了炎黄联盟。” 雷泽乃是旸谷西侧一座方圆近千里的神秘大泽,终年大雾笼罩,瘴气覆盖,虫蚁所不行,日月所不照,内中据传魔兽出没,泽中落叶即沉,舟楫不能渡。 少丘心中几乎要欢呼起来:“原来我真的还有父母,虽然不知道是谁,可是他们一定还活在这个世界上,我一定要找到他们!” “你的问题都问完了,该让我看看玄黎之剑了吧?”东岳君道。 少丘坦然道:“它就在我体内,可惜我取不出来。” 东岳君哈哈大笑:“无妨。”伸手一拍少丘的肺部,少丘只觉心中烦恶至极,手臂忽然肿胀起来,随即手掌心突然冒出一截剑尖。剑尖一露,随即大殿之内杀气森然,一片肃杀,一股深秋的寒意盘旋四舞。 五元素之卷 第六十八章 祭剑 “好剑!”东岳君惊叹了一声,掌力加速,那剑尖越冒越长,瞬间一柄银色的长剑出现在了少丘的手上,但根子却如长在了少丘手掌上一般,血肉相连。远离两丈开外的戎虎士等人只觉凛冽之气扑面而来,割得肌肤作痛。偃狐忽觉眼前细丝飘舞,伸手一捞,却是自己的披散的头发被剑气给切割了下来。 此剑竟然如此锋锐!在场之人无不震撼。 东岳君却毫不在意,甚至伸手抚摸着剑刃,脸上居然露出一股缅怀之情:“玄黎君,你我三十年对手,大小百战,我雄心尚在,而你却化作了一柄死物。这世间的英雄,难道当真经受不起时光之摧残么?” 说着说着,他虎目之中竟然热泪横流,忽然大喝一声:“酒来!”伸手一招,数丈之外的一只酒坛呼地飞到了他手上。他一手托着酒坛凑近玄黎之剑,尚有两尺远,那酒坛无声无息地被剑气剖为两半,一坛美酒哗地洒在了剑身上,却如瀑布般一分两半,剑身上滴酒不沾。 少丘就见不得别人糟蹋美酒,闻着这酒香,只觉比空桑岛、黄夷部落,甚至穷桑部落所喝的酒都要美味许多,但这时也只好强忍肚里的馋虫,默不作声。 东岳君苦笑一声:“你总是这般骄傲,不愿让任何东西沾染你。生前是英雄,死后也这般锋锐。好了,玄黎君,你喝亦罢,不喝亦罢,我是敬过你了。唉,你锋芒如此锐利,若他日老夫身死,却将这副身子骨炼化成什么东西才能抵挡你呢?你这老家伙,尽给我出难题啊!” 说完屈指一弹,剑刃嗡然一声响,眨眼缩进少丘体内不见。 “你……你不夺我这把剑?”少丘愕然道。 “怎生夺?除非杀了你。”东岳君一翻眼睛,“即便我杀了你,玄黎这老家伙就会安安静静听我的吗?我属木系,天生受他克制,晚上放在枕边,说不定这老家伙一恼,把我脑袋给割掉了。” 少丘松了口气。东岳君道:“玄黎之剑我见识过了,第一个问题结束,现在是第二个问题。” 此时夜幕低垂,东岳神殿之下的少昊宫中却是欢声沸腾,招待青阳部落的大宴即将开始。两族的战士正在少昊宫前的广场上互相角力比赛,双方要员坐在场外的看台上各自为本族勇士打气吆喝。 大荒之中最重武力,它决定了部落在大荒中的地位,因此虽是友谊赛性质,两族的要员却几乎悉数到场。此时场中是两名魁梧的勇士正以骨刃和长矛搏击,惊险之处,看得人人惊呼,目眩神摇。 圣女却仿佛心不在焉,明眸一直在场外扫来扫去,过了半晌,竟有些坐不住了,向身旁的巫礼告罪一声,匆匆离开了看台。孔任急忙跟了出来,低声道:“圣女可有什么交代么?命属下去办便可。” “无妨,孔大人保护侯爷吧。”圣女淡淡地道。 孔任点头退下,便在这时,东岳君的幼子荀季子大步走了过来,呵呵笑道:“圣女殿下,可有什么需要效劳的么?” “哦,没什么。”圣女略一点头,朝一片绿柳丛中走了过去。 荀季子急忙跟了过去,笑道:“圣女殿下可是贵体有恙么?大荒名医尽在旸谷之中,便是在下,也颇通医道,不如为圣女诊治诊治。” 圣女愕然,淡淡道:“有劳少君了,我只是想找一个人。” “哦?”荀季子目不转睛地望着圣女绝美的面容,不禁倍感兴趣,殷勤地道,“圣女要找谁?只要他在旸谷,在下必定能为圣女找出来。” “一个名叫少丘的少年。”圣女道,“方才入城之时,他跟在贵属戎虎士的身侧,少君可有印象么?” “戎虎士回来了吗?我倒未发觉。”荀季子茫然地摇了摇头。在城门口,他一见圣女便魂飞天外,一直目不转睛,连戎虎士这巨人都没看见,哪会注意到一个少年? “呃……”摇完头,荀季子忽然觉得浓浓的醋意涌上心头,她居然在找一个少年,不禁酸酸地道,“这个……少年之人旸谷中成千上万,颇不好找。不如这样,在下陪圣女四处走走,看圣女面色,似乎颇有劳顿,顺便也好为圣女诊治诊治。” 圣女一怔,淡淡道:“多谢少君,我并未有何不妥。”说完转身便走。 “哎,哎,圣女……”荀季子急忙一扯圣女的衣袖,居然把圣女拉了个趔趄,这一下两人都呆了。 “少君,请自重!”圣女勃然变色,冷冷地道。 荀季子尴尬地放开了手,笑道:“圣女担待,我只是仰慕……呃……关切圣女身体,一时急了而已。” 圣女冷哼一声,她到底年龄方幼,碰上此事不知该如何处理,一时气得脸色绯红。 孔任远远地望着,忽然脸上浮起一丝神秘的微笑,竟然转身走了。 五元素之卷 第六十九章 锥心之痛 东岳神殿之中,东岳君望着少丘诧异的神情,面容一肃,道:“第二个问题便是,元素血劫阵的阵图,阁下藏在了何处?” 此言一出,木慎行、戎虎士、偃狐等人脸上齐齐变了颜色,戎虎士更是失声惊呼:“元素血劫阵?” 东岳君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头凝望着少丘。少丘也呆了一呆,怔道:“什么……什么叫元素血劫阵?” “哼哼。”东岳君猛然站起身子,傲然而立,浑身霸气涌现,邻家爷爷的感觉刹那消失,森然道,“若非你发动了元素血劫阵,如何能让空桑岛灰飞烟灭?我六大族五百多勇士,何至于葬身火山大海?” “什么?”少丘猛然跳将起来,脸色惨白如纸,“你说什么?空桑岛……空桑岛灰飞烟灭……葬身大海?我那些……那些族人……都死了么?” “不错!少丘,你这个忘恩负义的奸贼!”大殿深处突然响起一声娇斥,三个人影慢慢地走了出来,凝望着少丘,眼眸之中火焰熊熊,仿佛恨不得将他撕碎。 来者却是艾桑、白苗和许地。 “艾……艾桑……”少丘浑身颤抖,“你……你怎么到了这里?难道……难道岛上的族人统统都死了么?我爹……我娘呢?” “还在惺惺作态!”艾桑的神情憔悴不堪,双眼红肿,显然哭过无数次了,一看见少丘,顿时奔过去一个耳光抽将过去,将他打得面眼金星,随即哭喊着拳打脚踢。少丘也不挣扎,也不反击,只是傻傻地看着她,仿佛木雕泥塑一般,嘴角、鼻子、脸上瞬间鲜血奔涌。 “够了。”东岳君淡淡地道。 艾桑兀自不停,桑冥羽走过去,抱着她的肩膀,将她拉过了一边,艾桑趴在他肩头呜呜痛哭。 “冥羽,到底怎么回事?”少丘满面鲜血,大喝道。 桑冥羽闭目长叹,却不言语。许地恶狠狠地道:“你还有脸说!我们随巫谢大人追踪你到了大荒之后,巫谢大人悲天悯人,见你死不回头,打算让艾桑来感化于你,命我回空桑岛接艾桑。我接着艾桑刚离开空桑岛不到百里,却见大海之中轰然巨响,天崩地裂,空桑岛的方向火焰冲天……”许地此时想来仍是心有余悸,道,“却是空桑岛上的火山爆发,浓烈的火焰与烟雾直冲天空数百丈,赤红的岩浆瞬间便冲进了大海,数百里的海面仿佛煮沸了一般。我们站在独木舟上,只感觉那海面在嗤嗤燃烧,整个天空一片漆黑,仿佛人间地狱……” “岛上的人呢?”少丘摇摇晃晃,挣扎着问。 “还会有什么人!都死啦!都死啦!”艾桑呼喊着道,抬起脚想踹他,却被桑冥羽拉着。 “爹,娘!”少丘惨叫一声,噗地喷出一大口鲜血,扑通跪倒在地,伏地哀吼。那声音仿佛在哭泣,仿佛在嘶吼,便如绝望的野兽一般。 东岳君叹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少丘忽然抬起脸:“你方才说我发动了什么元素血劫阵,可是当时我明明在大荒逃亡。到底是谁杀了他们?” 东岳君冷笑一声:“元素血劫阵便封印在火山口,取下阵图之后,大阵三日后才会发动。从你离岛,到大阵发动,引发火山爆发,你算算是多久?再说,元素血劫阵便是为囚禁你而设,若非是你,他人又如何会引发大阵?好了,把阵图拿出来吧!那阵图虽然威力无穷,可在我的面前,你觉得有机会将它布置成大阵么?” “不是我……不是我……”少丘惨笑着,喃喃道,“爹死了,娘死了,所有人都死了……” 东岳君不禁皱眉,略略一摆手,偃狐急忙过去,伸手在少丘身上一摸,道:“什么都没有。” 东岳君沉吟不语,瞥了瞥桑冥羽,道:“阵图既然不在他身上,又在何处?” “启禀东岳君。”桑冥羽躬身道,“少丘在空桑岛上,除了玄黎,并未接触过其他外人,是否有可能玄黎还带着别人来到空桑岛?金系之人对元素血劫阵也颇为了解,救走少丘后,顺便摧毁空桑岛,也未尝不可能。” 东岳君面色一变,忧虑至极:“这阵图乃是当年五元素顶级高手联手所造,可布阵三次,涿鹿之战用过一次,空桑岛刚用一次,已经用了两次,却还可以再用一次啊!有了阵图,只需要五名五元素高手联手布阵,便可发挥毁天灭地的威力。一日不找到阵图,实乃炎黄联盟之大忧患哪!” 桑冥羽思忖片刻,道:“君上,在下以为,一者从少丘身上入手,二者调查最近潜入炎黄联盟的三苗之人。难道玄黎潜入炎黄寻找少丘,便只孤身一人么?” 东岳君神色一动,默默点头。这时,一名侍者匆匆跑了进来,满头大汗,神情慌乱。东岳君喝道:“什么事?” “君上,夜宴将开,青阳部落的客人已经在等着了。”那侍者低头道,神色间却仍有慌乱之色。 “还有什么事,一并说完。”东岳君淡淡道。 “呃……”那侍者抹了抹额头的热汗,道,“归言楚大人回来了,说旸谷之东三十里,找到了姚重华和九婴大战过后的痕迹。方圆六里之内的林木尽皆被烧焦,土地则被腐蚀,一片漆黑。” 众人齐声哗然,归言楚是木之守护者排名第一的高手,最近负责在旸谷外围勘察九婴动向,怪不得他要赶回旸谷,那九婴居然到了三十里之外! 东岳君也是脸色凝重,思忖片刻,道:“告诉青阳侯,就说本君即刻便至,另外也请言楚前来少昊宫赴宴吧!” 那侍者躬身退下。 “少丘啊!”东岳君笑道,“在炎黄与三苗的纷争之中,你实在是个无辜之人,并无错处,也无甚恶行。于是,炎黄联盟才在海外为你营造了个世外仙境,想让你平凡终老,自在地过一生算了。只可惜造化弄人,既然你知道了真相,我们也只好另想法子了。” “什么法子?”少丘翘起下巴,傲然瞥着他,“将我囚禁起来?还是一刀杀了了事?” “呵呵。”东岳君苦笑道,“你想到哪里去了。嗯,你是否愿意与炎黄联盟合作?” 五元素之卷 第七十章 恶魔与帝王 “如何合作?”少丘笑道,“我对金系或许有些价值,只怕对你们有如鸡肋吧?在你们这些动不动便是炎黄啊,百姓啊,部族啊之类的大人物眼里,我这个小民能有什么价值?” 东岳君不住摇头:“你对炎黄的恶感老夫能够理解,不过我们再如何以炎黄与百姓为重,也是活生生的一介凡人,喜怒哀乐与你并无二致。” “是么?”少丘摇摇头,“我看不出来。” 东岳君愕然,半晌才道:“老夫开门见山吧!老夫可以代帝尧做主,许你在炎黄联盟之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与权柄,甚至可以封你为帝,比老夫的帝位还高。如何?” 大殿之中所有人尽皆震骇!戎虎士等木之守护者目瞪口呆,艾桑、白苗、许地也是张大了嘴巴作声不得,桑冥羽脸上现出一抹潮红,浑身僵硬,五指几乎要攥裂了。 便是少丘也呆了半晌,奇道:“封我为帝?这仿佛不是你可以做主的吧?便是帝尧只怕也做不了主吧?” 东岳君哈哈大笑:“你且听老夫说,炎黄联盟与三苗国互相攻伐二十年,双方战死者数十万计,丹水与淮水两岸,民生凋敝,尸骨盈野,尽皆苦不堪言。你是金之血脉者,只消与炎黄联盟合作,招降三苗国,让他们归附我炎黄,整个大荒自然拥戴,帝位还不是囊中之物!” “原来如此。”少丘叹道,“可是我又如何拥有如此大的能力,可以让三苗投降他们的敌人?” “你是金之血脉者,对于三苗而言,拥有至高无上的威严。”东岳君见他神色松动,不由大感振奋,早将外面的夜宴抛诸脑后,大笑道,“你这个身体,乃是他们元素力的来源,金系的元素力强弱,是否得到诸神的眷顾,皆是因你而生,历代金之血脉者皆是三苗之帝。他们又如何不肯听你的?” 少丘蹙眉不言,东岳君喜道:“明白了么?” “明白了。”少丘慢慢点头道。 “那么,老夫的提议如何?是否可以合作?”东岳君眼中光彩大盛,纠缠炎黄二十年的噩梦就要从他手中结束了,整个大荒的局势即将天翻地覆,一个统一的大荒即将诞生,一个前无古人的功业即将诞生,他将会超越帝尧,超越颛顼,直追黄帝! 他深深地凝望着少丘,便连呼吸都微微颤抖。 “不!”艾桑忽然嘶声道,“他不可以做我们的帝君!这个人杀死了我们那么多人,毁灭了整个空桑部落——” “住口!”东岳君大怒,森然道“莫忘了你的身份!只要是为了我炎黄联盟的伟大振兴,空桑岛上的五百战士死得其所!虽哀而荣!” “他……他是个恶魔——”艾桑犹自不服,愤怒地叫道。桑冥羽急忙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巴,面色凝重,手臂却无比有利。 东岳君眼睛有如针芒一般盯着她,冷冷道:“少丘品性甚好,谁说他是恶魔?便是恶魔又如何?古来作出大事业,大功勋的英雄人物,哪个手里没有沾满鲜血?杀了再多的平民,只要对国家有利,对我炎黄有功,当今以及后世,谁不称颂?” 大殿里的空气仿佛凝滞了一般,只听见艾桑的嘴巴在桑冥羽的手掌下呜呜的声音,仿佛在哭泣。 “我明白了。”少丘心中翻滚,望着艾桑闭目长叹,然后静静地盯着他,道,“我不合作。” “你说什么?”东岳君怒气勃发,脸上青气闪烁,几乎要当场发作。 “我说,我不合作。”少丘直视,慢慢道,“在你们这些当权者的眼里,最重的无非是功业与声名,我们这些小民……嘿嘿,只不过如猪狗一般。为了你们所谓的大业,可以把一个孩子欺骗一生,囚禁在荒岛;可以把一个无辜的少女绑在大树上,活活烧死;也可以对一个宁静祥和的异族部落横加诛杀,男女老幼尽数屠灭。我做不了这样的帝王,我只是一介平民,看着部落里洁白的炊烟,就会觉得幸福;看见老人在树下晒太阳,就会觉得温暖;看见像我一样的少年男女在一起奔跑玩闹,就会觉得生命如此美好……你仍旧把我当作猪狗吧!” “你……”东岳君望着他孤傲的神色,一时竟然不知如何是好,怔了良久才道,“少丘,我不否认你出身平民,那种浓厚的平民习性沾染了许多。可是你生来便负有大使命,躲也躲不过去,难道你不希望看到两国和睦?不希望看到大荒和平?” “两国间的征战与杀伐我还没有见过。”少丘冷笑道,“可是炎黄政权下的肮脏与血腥我已经见识了太多。” 东岳君闭目不语,良久才摆了摆手:“偃狐,先请少丘到少昊宫中好好休息,以帝君规格礼遇。” “遵命。”偃狐道。 “免了。”少丘傲然道,“我是炎黄联盟的囚犯,习惯被囚禁,你还是把我看押起来吧!” 东岳君望着少丘,长叹一声,烦躁地道:“偃狐,将他押入元素之牢。” “元素之牢?”戎虎士脸色一变,却没有说话,望着少丘面露不忍之色。 偃狐答应一声,呵呵笑着将少丘从地方提了起来,那干瘦的身子提起少丘,竟仿佛提一捆干草。他一路走了过去,少丘方才被艾桑打得满脸流血,鲜血滴滴答答淌了满地。经过桑冥羽和艾桑身边时,艾桑突然扑过去厉声喝道:“少丘——我一定会亲手杀了你!” 桑冥羽急忙挡在少丘身前,将她拦了开去,拍了拍少丘,催促偃狐道:“快走!” 少丘凄然望着她,脸上却浮起一丝平静的笑容,便在这时,忽觉手心一热,仿佛一粒圆球状的东西嵌入了自己掌心,灼热难当。少丘一怔,望了望桑冥羽,桑冥羽大有深意地望着他,表情漠然,却眨了眨眼。 “小姑娘呀,你这辈子都没有机会啦!”戎虎士嘿嘿苦笑,“入了元素之牢的人,这辈子还有离开的机会么?” 艾桑突然呆住了。 五元素之卷 第七十一章 囚犯 桑冥羽见少丘被偃狐带着走远,躬身朝东岳君道:“君上,您托付在下的事情已经办妥,希望君上完成巫谢大人的心愿。” 东岳君点了点头:“前往帝丘见太巫氏和少觋氏,并不是如何为难之事,既然巫谢大人遗命遣你前去觐见他们,本君岂有不允之理?”他伸手从腰间掏出一面青色的木神令,递给桑冥羽,“你拿我的木神令,沿途自然畅通无阻,到了帝丘,只说是我东岳君派来觐见巫觋氏的使者即可,待见到他们,再将你的身份和空桑岛的机密大事相告。” “多谢君上。”桑冥羽恭恭敬敬地接过木神令,“在下这便告辞,前往帝丘。” “不忙,先参加晚宴吧!”东岳君摆了摆手,笑道,“艾桑之父本是我旸谷的木之守护者,她从小离开,还未见过亲族,岂能不叙叙旧?” 一提起艾融危,艾桑顿时又哭了起来。 偃狐提着少丘,出了东岳神殿,直奔后殿而来。那后殿却是依山靠壁,以山洞形状而建,殿门前数十名勇士日夜守卫。 偃狐进了大殿,那大殿深处却是一座巨大的山洞,阵阵阴风从洞中扑面而来,但洞口却是绿意融融,长满了无数的细叶藤蔓。偃狐到了洞口,额头微微现出冷汗,深吸一口气,提着少丘大步走了进去。 少丘面部朝着地面,发觉这绿色藤蔓居然将整座山洞遮挡得严严实实,甚至连地面都铺满了。他越看越奇,忽然只觉肺部的金元素丹旋转的速度满了下来,不禁颇为诧异。这元素丹平素是随着人体血脉的流动而旋转,催发元素之力时旋转速度便会加快,可是一进这个山洞,那元素丹居然仿佛在粘稠的污泥中一般,转速越来越慢,深入洞口五十丈之后,竟然完全停滞! 这也意味着他将使不出丝毫的元素之力! 少丘侧起头,诧异地望了望偃狐,只觉偃狐行走的速度也慢了下来,心知他体内的元素丹只怕也停滞下来了,起码变慢了许多。这才知这洞中有古怪。 “很奇怪么?”偃狐望着他笑道,“这里就是元素之牢,无论任何人进来,体内的元素丹都会受到四壁这种磨牙藤的限制,不再转动。呵呵,大荒之人,若没有元素之力当会如何?因此这山洞最适宜的便是囚禁各系元素高手,一旦进来,有生之年便别指望出去啦!” 少丘默然不语。偃狐也不再提他,放他下来走路,带着他曲曲弯弯地走过了六七扇巨大的石门,每座石门两侧都有全副甲胄的勇士在守护。他们径直深入到地下三十多丈,一路上仿佛在磨牙藤的肚子里行走,没有灯火却到处闪耀着碧绿之色。 到了地底,却是一个阔达的洞穴,洞穴口没有门,却有一团绿色的光幕状物质四下游动。门口有四名木之守护者,与偃狐都是熟识,验过偃狐手中的东岳君信物,其中一名守护者伸出掌中一把金光闪闪的匕首一划,那团光幕无声无息地分裂成了两半,偃狐带着少丘走了进去。光幕自动合上。 洞穴上下高约两丈,方圆有二十丈,地面之上却有二三十座五尺方圆的地穴,顶上用小树粗细的青铜柱做栅栏,估计便是牢房了。偃狐走到最里面,掀开一张青铜栅栏,将少丘推了进去,笑道:“这便是元素之牢了,你好生在里面反省吧!什么时候说出阵图的下落,东岳君自然让你再看看大荒的太阳。”说完顺手锁上栅栏。 少丘跌进地牢,里面除了潮湿一些,倒也无甚难受之处。他此时心中哀恸不已,呆呆地靠在石壁上,一言不发。 “哈哈哈哈,偃狐,你这个手下败将,又在骗什么人?”忽然,不远的地牢中响起狂放的笑声,震得整座地牢簌簌震动。 “哦,金兄囚禁了这么久,依旧中气十足,可喜可贺。”偃狐笑道,“小弟承认技不如人,倒有兴趣再领教金兄的绝学,不知金兄可有兴趣?” 那人默然半晌,闷哼一声,怒道:“你们木系之人卑鄙无耻,若非东岳君那老匹夫和归言楚两人联手,用了下流手段,如何擒得了老子?待老子有一日破牢而出,非将你的小胳膊小腿撕碎不可。” “破牢而出?”偃狐哈哈大笑,“金兄在此修养了这么久,可想出破牢的法子么?” 那人呸呸了几声,再也不说话了,想是无言以对。 偃狐哈哈大笑,转身离去。 五元素之卷 第七十二章 圣女受辱 少昊宫。大殿外的广场上篝火熊熊,干爽的松木篝火烧得极旺,上面的架子上悬满了山鸡及牛羊之肉,肥厚的油脂不断滴入火中,发出嗤嗤的声响,肉香飘飞。两族的战士围坐篝火之旁,一坛坛的麦酒倒入陶碗、木樽、和敞口葫芦之中,战士们呼喝畅饮。 大殿之内则要文雅得多,正中是东岳君的几案,他盘坐于一张斑斓的白虎皮上,面前的青铜尊里盛满了麦酒,几案上有三足陶鬲两只,热气蒸腾,分别煮着是鲜美的鹿肉和东海特产的海蚌,中间则是一盘麦饼。 他的下首则是两列几案,金天部族和青阳部落的高层分坐于两侧,每个人的面前都堆放着旸谷特产的饮食之物。桑冥羽、艾桑、白苗和许地也特许在末座相陪。 此时双方言笑甚欢,都已经喝了不少酒,纵论大荒,畅谈过往,不时引起轰然大笑。东岳君一直打量青阳侯姜铉,见他不到三十岁,便气度沉凝,言谈颇有风范,无论饮酒言谈都留七分余地,料来是个心思机敏、深沉多智之辈,偏偏有时候故意做出一副虚浮的表情,不禁叹道:“青阳故侯有后啊!看来,青阳部落,在你手中发扬光大指日可待。” “君上谬赞了,小侄能守住祖宗家业,保族人安居乐业已是不易,谈何光大。”姜铉微笑着望着姬孟唐,“孟兄武力高绝,气度宏伟,最有乃父之英雄气概,继承金天部族当真再好不过,将来我兄弟携手,青阳、金天,必成兄弟之族,百世不易。” 姬孟唐在金天部族勇冠一时,在木之守护者之中排名第六位,自然称得上“武力高绝”,不过此人性子粗犷,只具蛮力,却蔑视计谋,顶多称得上“体躯宏伟”罢了,气度二字却谈不上。不过其直率之气倒颇得东岳君欢心,一听之下,东岳君大笑不已,但荀季子却颇不是味道,他早已喝得醉醺醺的,方才只是望着圣女一片倾慕,此时望着姜铉的眼光中便多了几分不屑。 “父亲。”荀季子忽然笑道,“我看这青阳部落之中,却另有一等一的神仙人物。” “哦?”东岳君一愕,笑道,“季子说说看,可是孔任先生?那自然不假。” “孔任先生智谋武功均是一时之选,但儿子说得却不是他。”荀季子指着姜铉下首的圣女,笑道,“青阳部落中,真正了不起的人物,却是圣女。” 众人一愕,望着圣女冰雕玉砌般的绝世姿容,不禁纷纷点头,大叫有理。荀季子哈哈笑着,将自己尊中之酒一饮而尽,又到了一尊,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在下对圣女真是钦慕之至,借此良辰美酒,且敬圣女一尊!” 殿中之人还未反应过来,荀季子已经走到了圣女几案之前,举杯相敬。圣女无奈,起身举起了酒尊,淡淡道:“小女子不胜酒力,敬谢少君。” “哦,哪能这样喝呢?”荀季子一把将圣女的酒尊抓了过来,将自己的酒尊递了过去,笑道,“长叹佳人之不寐,辗转忧惜之恸伤。圣女如今既入巫觋门下,与我已是天人永隔,若使光阴轮回,我荀季子愿倾旸谷之奇珍,换他日侍奉于圣女足下。唉——” 长叹一声,居然将圣女尊中之酒一饮而尽。 圣女顿时脸色发白,大殿之中鸦雀无声,人人都呆了,便连东岳君也张大了嘴巴,仿佛还没听清他儿子的话。艾桑更是失声惊叫,急忙捂住了嘴,侮辱圣女是什么后果,所有大荒之人不用脑袋想都知道。桑冥羽却拍了拍她的手臂,淡淡一笑,注目场中。 “大胆!”姜铉将手中之尊在几案上重重一顿,啪地碎裂成粉,跳将起来,一把将荀季子从圣女身边推出数丈开外。 圣女这时才反应过来,小嘴一扁,眼圈便红了。 孔任忽然呵呵笑了两声,慢慢站了起来,朝东岳君一拱手:“嘿嘿,东岳君教得好儿子!好儿子啊!今日圣女之辱,乃是我青阳部落百年以来奇耻大辱,孔任不才,愿执大荒之规,与荀季子血溅五步!” 这是按照大荒的规矩,提出生死之决了。 “季子!”东岳君气急败坏,啪地将酒尊摔在了荀季子的身上。 荀季子直被摔到了姬孟唐的几案前,头昏脑胀地站了起来,又挨了一酒尊,惊讶地叫了一声:“父亲……”顿时酒意上涌,扑通又摔倒在地。 东岳君一时方寸无主,按大荒间的规矩,受辱的一方提出决斗,另一方是无论如何不能拒绝的,况且此事错在自己一方,青阳部落又是远道而来的客人。可是若答应决斗,自己这儿子又醉得一塌糊涂,摆明是让他去送死,即使决斗赢了,那么既然定了生死之约,孔任却是必死无疑,两族的深仇就算结下了。这可如何是好?东岳君恨不得狠狠抽荀季子七八十个耳光。 “此事该当如何?”东岳君面沉如水,望了望下首的巫礼,道。 巫礼目光复杂地望了望圣女,露出深思之色,犹豫片刻,忽然淡淡道:“其曲在我,既然对方提出决斗,我旸谷焉有不应之理。” 东岳君长叹一声,不再言语。 “孔兄。”席上忽然站起一个魁梧大汉,身形剽悍,沉凝如渊,朝孔任一拱手,“我家少君醉酒不醒,孔兄想必也看到了。醉酒之下失礼,虽有过错,却也不至于必定置其于死地吧?归某不才,愿待我家少君决斗,若败在孔兄手上,情愿一死,向圣女谢罪!” 孔任一看,却是木之守护者第一高手归言楚,此人名震大荒,智勇兼备,乃东岳君之下木系第一高手,心知凭自己的武功,想胜归言楚困难之至,却也不惧,点头道:“归兄言重,孔某保护圣女前来,如今圣女受辱,若不能讨回公道,孔某无颜再回清化城。” 东岳君深知归言楚的脾气,一听之下不禁一身冷汗,知道归言楚打算以自己一条命换来两族的安宁,但损失了归言楚,旸谷等于折了一条臂膀啊!他不禁长叹一声:“言楚退下吧,本君教子无方,惹下祸端,岂能由他人代为出手?还是本君领教领教孔大人的绝学吧!” 五元素之卷 第七十三章 灵寐之杖 此言一出,大殿之中无不震撼,连姜铉都神情一震,目露犹豫之色,不禁看了看孔任。孔任却只是瞥了他一眼,微微点头,转向东岳君道:“教子无方?嘿嘿,这话东岳君倒也当得!可笑东岳君千秋百年之后,旸谷再也无人矣!” 东岳君一怔,心中忽然涌出一股浓烈的不妥之感,还没思考明白,姬孟唐却怒叫着跳了出来:“孔任,我父亲念你远来是客,容忍你多时,莫不知好歹。既然要决斗,我来陪你!” “好啊!”孔任冷冷一笑,“原来东岳君的儿子们并不都是孬种!来吧!” 直到这时,东岳君才搞清楚了孔任的用意,不禁脸色惨变,却已经来不及阻止。虞无极忽然走到他面前,低声道:“君上不必忧虑,待我暗中出手调停便是了。” 东岳君颓然点头:“有劳虞大人了。” 话音未落,孔任双手一招,大殿之中的地面忽然翻腾起来,一股儿臂粗细的土壤被他掌心吸了起来,仿佛蟒蛇般钻入他的掌中,瞬间凝成了一面盾牌,一柄巨剑,而那土壤仍在源源不断涌上来,尽皆吸附到他的身上,在他体外形成了一副土之甲胄。 “土之护符?”戎虎士惊讶地道,“虽然威力不小,可这毕竟是土系二劫的神通,木克土,他敢以之来抵挡木元素力么?他可是土系四劫的高手啊!这什么缘故?” 偃狐哼了一声:“盔甲和盾牌当然是二劫的土之护符,可你看看他的剑。” 戎虎士瞪大眼睛瞅着那土凝成的剑,却什么也没看出来。一旁的木慎行叹道:“他的剑乃是沙粒形成,沙粒在剑的形态中流转不定,毫无定型。短短瞬间他居然将普通的土壤炼成了精沙,这可是土系的第四劫神通啊!少君若是不查,必吃大亏。” 归言楚的脸上也现出忧虑之色,低声道:“木克土,孔任是故意以第二劫的神通保护自己身体,形成一个破绽,然后以第四劫的凝沙之剑一击必杀。看来他想速战速决。” 木慎行、戎虎士、偃狐三人心中叹服,不愧木之守护者第一人,仅从那孔任凝成的武器上便判断出了他的战法。可忧虑归忧虑,四人却也没什么好对策。 姬孟唐手中则是一根乌黑的木杖,杖身笔直,杖端盘曲,看来若僵死之木,但内中却隐隐有生命之力流动。木慎行见他亮出了这根木杖,不禁松了口气,低声道:“灵寐之杖一出,少君自保应不是问题。” 此时殿中的两人已然出手,此时乃是生死相搏,谁也不留手,土、木二系的神通轰然对撞,惊人至极。灵寐杖全力劈下,孔任以土盾一挡,噗的一声,尘土四起,土盾挡不住灵寐杖的攻击,竟然啪的一声碎裂。姬孟唐狞笑一声,刚想抽杖,孔任手一抖,那土盾竟然变成了一个黏黏的土球,粘在了灵寐杖之上,姬孟唐竟然如拔树一般带出了一大坨泥土。 与此同时,孔任右手的凝沙之剑疾刺而至,姬孟唐横杖一格,凝沙之剑哗地碎裂,无数的细沙竟仿佛漫天箭镞般直射而来。姬孟唐再躲已然来不及,大喝一声,身体皮肤忽然加厚了数寸,表皮斑驳泛黄,却使出了木系的木化之术,全身皮肤尽皆化成了寸许厚的枯木,那细沙击在皮肤之上,打出密密麻麻的细点,却未能伤的了他。 双方交手一个回合,姬孟唐已吃了暗亏,灵寐杖上还沾了一大坨泥土,机动性大减。旸谷之人无不忧心,偃狐却哈哈大笑起来:“孔任兄果然智计过人,唉,可惜呀,这一大坨泥土还不打紧,若是换成了一坨大粪,我家少君势必会呛得晕头转向,举手投降了。” 旸谷之人哈哈大笑,青阳部落之人却是怒目而视。 孔任心中恚怒,冷笑一声:“木克土么?今日便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元素反辱!”凝沙之剑疾攻,那漫天的细沙几乎把姬孟唐给笼罩了起来,左手却不住地从地下吸取泥土,形成一面又一面的土盾,变成土球粘在姬孟唐的灵寐杖上,瞬间那姬孟唐竟仿佛手中挥舞着一座土山一般,动作更见迟缓。 “元素反辱是什么?”艾桑忽然问道。 桑冥羽沉吟片刻,忽然偃狐嘿嘿笑道:“元素反辱亦称五行反辱,五元素之中,木克土,可若是木元素之力不抵土元素之力,土元素却可以把木元素击败。哼哼,反辱?如此容易么?” 便在此时,姬孟唐发威了,忽然手中灵寐杖暴涨一丈,那盘曲的杖端竟然化作了一条狰狞的乌蛇,从土球之中激射而出,直噬孔任。孔任猝不及防,土盾一挡,“噗”,那乌蛇竟然穿透土盾,瞬间扑到了他的面前,张口便咬。 “灵寐之杖?”孔任大吃一惊,元素之力运转,脸上忽然露出金石之相,那乌蛇喀的一声咬在他额头,竟发出金铁之声,却没有咬进去。便是如此,已然把孔任吓出了一身冷汗。 那灵寐之杖乃是产于泰山之巅的灵寐木所造,这灵寐木除了木质坚硬,倒无甚出奇,只是姬孟唐所使的这根灵寐木却颇为稀罕。原来这根灵寐木上,数百年来一直生活着一条乌蛇,这乌蛇数百年来吸取天地间的木元素之气,竟然修成了木元素力,朝魔兽的层次发展。蛇类吸取元素之气的能力虽然不如人类,但它数百年来的积累,也非同小可。不过这条蛇也倒霉,数百年前,金天部族的族君少昊氏偶然路过泰山,发现了这条乌蛇和灵寐木,心中一动,竟然将蛇与木炼成了一体,庞大的木元素力尽数封印在其中,化成一支木杖。 从制作上而言,这灵寐杖与少丘的玄黎之剑一个道理,虽然其元素之力比不上玄黎体内的强大,却也差不了许多,乃是大荒中难得一见的次神级武器,比之七大神器固然不如,但比之孔任以自身元素力凝成的土之护符,可要强了不少。 五元素之卷 第七十四章 元素之牢 灵寐之杖一出,孔任慌了手脚,不单是他,任谁凭自身的元素力对付次神级武器,都会手忙脚乱。尤其那乌蛇和灵寐木炼成了一体,不但体态灵动,而且乌蛇的尾巴居然还能像树木一样分叉,孔任虽然将自己的全身都石化,但那乌蛇之尾便如上百条触须的大章鱼一般,无孔不入,钻鼻子钻耳朵钻眼睛钻嘴巴,应付起来异常吃力。 姬孟唐哈哈大笑,握着杖的中部,盘旋飞舞,那蛇头蛇尾在他元素之力的催动下,自行寻找目标,攻击孔任,瞬间那无数的蛇尾居然在孔任身上绕了密密麻麻的一层。旸谷众人不禁松了口气,知道这次少君无忧了。其他人则尽数看呆了,连虞无极都捻着手指,脸色沉郁。 蓦地孔任一声大喝,也不管身上的乌蛇,手中凝沙之剑突然化作一柄长矛,直刺姬孟唐的肝脏。姬孟唐不愿舍弃大好局面后退躲避,挺身力受,凝沙之矛嗤地刺上他的身体,却被木化的皮肤挡在了身外。孔任手中一旋,凝沙之矛嗤嗤旋转,竟如一柄钻子般朝姬孟唐体内旋去,木与沙激发出来的灰尘漫天飘飞。 双方此时全是以自身的功力硬抗,且看是凝沙之矛先钻入姬孟唐的体内,还是乌蛇之尾先刺入孔任的体内。便在此时,一直捻动手指的虞无极屈指微微一弹,一缕看不见的暗火嗤地射入了姬孟唐的后腰! 木生火,火对木的克制是实实在在的,姬孟唐毫无防备,那缕暗火直射入木元素丹所在的肝部,木元素丹顿时一滞。这下子可要命,孔任的凝沙之矛正在他肝部的外面疾钻,元素丹一停滞,凝沙之矛再无阻力,嗤地将姬孟唐刺了个对穿! 轰然一声,木元素丹在体内炸裂开来,姬孟唐大叫一声,身子抛飞,远远地摔在了地上,挣了一挣,旋即不动了。 没有了木元素的催动,那乌蛇嗖的一声与灵寐木化为一体,掉在了地上。 “喂,小家伙,你到底是谁?”粗犷的吼声在元素之牢内轰轰作响。 少丘颓然坐在自己的地牢内,呆呆地瞅着顶上的一角天窗,泪流满面,却不答话。 自从偃狐走了以后,囚禁在隔壁的这个犯人就开始对他大声盘问,问了有七八百句,少丘却是一句话也没有回答,心思仍旧沉浸在空桑岛毁灭的哀痛之中。却没有发觉,自己的双腿已经木木的,小腿以下的肌肤已然化为了一截枯木! 那人恼了,怒道:“小家伙,为何不答?信不信我过去将你屁股揍开花?” 少丘仍旧不答。那人骂骂咧咧的,也无可奈何,道:“你是金系的吧?可是奇怪,我怎么觉得你身上有种很熟悉的气息?东岳君这老匹夫又在搞什么古怪?以为找个金系之人,便可以套走老子的话么?妄想!” 他这么一说,少丘倒是一怔,心神一净,随即感觉到体内的玄黎之剑有一股异动。想了想,他随即恍然,在这元素之牢内,元素之力被封印,但玄黎之剑却是一件实物,自然受到影响不大。 “动便动吧!”少丘心中悲苦,“我即使出了元素之牢,又怎么样?空桑岛毁了,父母死了,这茫茫大荒,哪里又是我的容身之地。还不如在这暗无天日的牢房中度过一生算了,也省的到了大荒中,考虑什么做渔夫还是做英雄的烦恼。” “哎,小子。”那人叹了口气,“你就不能陪我说句话么?老子在这元素之牢里呆了一个多月了,总没人跟我说话,都他娘的憋死啦!就算你是东岳君派来的奸细,套老子话,那你总得说话不是?” 少丘仍旧默然。那人恼怒不堪:“你他娘的,做奸细可真不合格。” “别骂我娘!”少丘大怒,呜呜痛哭了起来,“她死了……空桑岛毁了……” 那人一怔,喃喃道:“我骂你娘了么?喂,你这小子好生奇怪,被囚禁就囚禁吧,还哭鼻子。” 少丘怒道:“我岂是因为囚禁而哭?” 见他开始说话,那人心中暗喜,哈哈两声道:“那却是为何呀?” 少丘一回过神来,心中悲苦难言,又不说话了。那人大怒:“你是不是在消遣老子?说了两句又他娘的闭了嘴!东岳君派的奸细也和他旸谷的人一样,没半点乐趣!除了那个偃狐,你们旸谷之人都他妈是木头疙瘩!” “我不是旸谷之人。”少丘道,“我是被他们囚禁在此的。” 那人冷笑道:“我自然知道,你是金系部落的,被东岳君召来,陪着我囚禁,探听老子心中的机密。” 少丘一怔,觉得此人说话当真颠三倒四,诧异道:“你是什么人?东岳君为何要我陪着你囚禁?没人理你,东岳君岂不更有把握逼你说出来?” “啊呸!”那人大怒,“老子的机密岂是寂寞和孤独便能逼迫我说出来的?你也太小看老子了。咦,你居然不知道老子是谁?难道东岳君派个傻子过来?” “我不是傻子!”少丘大怒。 那人哈哈笑了半天,却颇有些难解,思忖:“这小子说话颠三倒四的,傻愣十足,难道真是被囚禁的?”沉吟片刻,道:“你不知道老子是谁?告诉你也无妨,老子便是三苗国金之守护者第一高手,金破天!可听说过么?” “金破天?”少丘摇摇头,“没听说过。” 金破天给气个半死,哼哼半天,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恼了半晌,才道:“一个月前,老子大闹旸谷,连败七名木之守护者,然后力拼东岳君,震惊整个大荒,你……你这傻瓜居然不知道老子的名气?” 少丘接着摇头:“你名气很大么?抱歉,我真不知道。哦,你打不过东岳君,被他抓了囚禁在这里么?” “你……”金破天大骂,“老子不是跟你讲过了么?正跟东岳君大战的当口,那老匹夫见拾掇不下我,居然命归言楚那乌龟王八蛋暗地里偷袭……老子又不是神仙,岂能挡得了东岳君和归言楚的联手夹攻?” “哦,原来如此。”少丘武功低微,对东岳君和归言楚的神通所知甚少,倒也不以为意,思忖片刻,猛然心中一动,问,“你是三苗国的?那便是玄黎那老头的部下了?” 五元素之卷 第七十五章 三苗守护者 “自然——”金破天猛然吃了一惊,“你说什么?你……你……你见过玄黎帝君?”说话间,连声音都颤抖了。 少丘听见隔壁的地牢中,青铜栅栏哗啦哗啦直响,显然金破天正站起身来,手摇栅栏。少丘苦笑道:“是啊,若非玄黎,我又岂能落到如今的境地……唉……”这一思量,便回想起当初玄黎的话“我只给你打开这扇门,进入这扇门之后,靠你自己选择去做什么吧”,现在想来,对他到底该感激还是怨恨,居然无从决断。 “你……你当真见过玄黎?”金破天声音颤抖,“小兄弟,我家帝君现在何处?若能见告,金某及三苗族民不胜感激。” “玄黎已然……去世了!”少丘叹息了一声,想起玄黎不惜以身破开自己体内的四元素封印,心中感激之情倒占了上风。 “什么?”金破天呆若木鸡,隔了好半天,才怒叫道,“不可能!我家帝君怎么可能死了呢?他老人家神通盖世,大荒之中有谁是他的对手?一个多月前,若非是对抗后羿之时受了伤,焉能在崇山之巅败在姚重华那小儿之手?嘿——” “可是,玄黎的确已经死了呀!”少丘略感惭愧,“他身子骨挺好,在大海中找了我一个多月,却不料后来为了破开我的四元素封印,耗尽丹力……” 隔壁地牢中忽然传来一声闷响,也不知那金破天是倒在了地上还是跪在了地上,忽然间便听见他嚎啕痛哭,那呜咽之声仿佛虎吼狼嗷,凄厉至极。 “喂喂,你哭什么?”少丘吃了一惊,急忙劝慰,“玄黎死前很欣慰的,他说他纵横大荒六十年,击败过最强大的敌人,玩过最漂亮的女人……痛饮过什么,统帅什么……唉,我记不清了,总之他说死了便死了吧,有什么可惜的……便是这意思。” “小兄弟。”金破天慢慢停止了嚎哭,分析了一下他的话,确实像是玄黎的口吻,不禁道,“你说,我家帝君在大海中找了你一个多月?他找你做什么?那什么四元素封印又是什么东西?难道为了破开它,竟然需要我家帝君耗尽丹力?” “我现在还搞不清他找我作甚。”少丘挠挠头,这话倒也不假,直到此时他也没搞明白,为何玄黎帮他破开封印,将丹力灌输给他,却对他没有丝毫要求。当然,也有要求,玄黎要他循天道而行,可是天道这个东西究竟是什么,玄黎说他自己也没搞明白,少丘自然更不明白了。 “玄黎找到我,说我是金元素的血脉继承者……”少丘道,“这跟他有什么关系,坦白说我也不大清楚。” “你说什么?”金破天大叫一声,“嘭”的一声响,想来是额头还是什么撞到了墙壁上,“你……你是金之血脉者?不可能!我们正在三苗境内寻找,这金之血脉者怎么会跑到炎黄来了?王八蛋,你分明在套我的话!”他恶狠狠地喝道,“说,东岳君都让你套我什么?” “你不相信便不相信吧!”少丘也不耐烦跟他说这么多,道,“这是玄黎说的,他死后,还将自己炼化成了一柄剑送给我……” “咔吧。”仿佛金破天又倒在了地上。隔了半天,才听见他喃喃地说:“没错,没错,你一进来,我便感觉到你身上有一种熟悉之感,那是帝君的丹力,我太熟悉了。它就在你的体内……帝君……真的死了么?” 少丘心中歉疚,道:“抱歉,玄黎是因我而死,我……当时我也没想到。” “罢了,罢了。”金破天长叹一声,“你若真是金之血脉者,帝君这么做,自然有他老人家的道理。他以身化剑,用意之深,恐怕我这辈子也是不明白的了。唉,一个多月前,帝君败于姚重华之手,随之便失踪了。我还以为他老人家被炎黄联盟用诡计掳了去,因此孤身一人深入炎黄,四处寻找他的下落。不料到了这旸谷,却被东岳君这老匹夫施诡计擒下。可恨我实在无用,若是我尽早找到帝君,与他一起找到你,岂会让他耗尽丹力而亡?我……我真是无用!” 随即响起劈里啪啦的声音,想是在抽自己耳光。抽了半天,金破天道:“小兄弟,我家帝君化成的剑既然在你体内,能不能取出来让我拜见一下?” 少丘苦笑:“莫说在这元素之牢里,便是在外面,我的丹力也逼不出来这把剑啊!” “嗯,这倒是。”金破天道,“那你我到了外面,再容我拜谒吧!” 少丘长叹着打量打量自己的身体,摇了摇头,猛然却是一呆。却见自己的两条腿斑驳枯朽,厚厚的皱皮翻卷着,竟宛如两根干枯的树桩! 他惊骇不已,拼命踢腿,下肢却宛如生根了般一动不动。 “怎的了?”隔壁的金破天诧异道。 “我……我的腿……”少丘结结巴巴地道,“竟然……变成了树桩!”声音里骇异无比。 “切。”金破天哼了一声,“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木元素之牢嘛,威力就在于以木元素将囚犯全身化成木头,从腿部开始蔓延全身。变成一截枯木之后,囚犯如何能逃跑?” “难道……难道你也变成木头了么?”少丘吃惊道,“我方才还听见你噼里啪啦抽自己的耳光,好像还摔了一跤。” “老子抽自己耳光怎的了?”金破天怒道,“但老子可没摔跤,我肺部以下全化成了石头,只不过这木元素力还在和我肺部的金元素丹角力,老子的手臂仍然能够活动而已。” “这可怎么办?”少丘心中慌乱,“这……这化成了木头,只怕千百年都困在此处了。” “切,这个自然。”金破天道,“你当金天部族的元素之牢是舒坦的宫殿么?有什么好奇怪的。” 少丘心中慢慢发凉,苦涩地道:“那岂非……永远出不去了么?” 五元素之卷 第七十六章 破天,破牢 金破天哈哈大笑:“若是你没来之时,我无论如何也闯不出去的,但既然你来了,那我便有十足的把握闯将出去!” “啊?这是为何?”少丘奇道,“我可帮不上你一点忙啊!” “嘿嘿。”金破天笑道,“我很奇怪,你既然是金系的,为何体内却有一股火元素之力?而且这火元素居然没有被元素之牢吸收?” “火元素?”少丘奇道,“我身上怎么会有火元素?” 金破天笃定道:“在你的手掌之中。火克金,我对它太敏感了,你一进来我就觉察到了,不过此事太过诡异,我当时以为是东岳君的阴谋。” “啊,我想起来了。”少丘叫道,“是我被囚禁之前,我一个朋友在我手心里逼入了一枚火球。我一直奇怪着呢,他给我火球作甚?” “哈哈,看来你这为朋友乃是神算之人啊!”金破天畅快地大笑起来,“他是要你救我……或者说要我救你出去!” 少丘奇道:“他怎么知道你在这里?又怎么知道这火球能救你我出去?” “嘿嘿。”金破天却不回答,只道,“你把那火球给我。” 两人互相说明了自己的方位,才知道两座地牢仅有一丈的距离,少丘将手臂伸出头顶的青铜栅栏,判断好金破天的方向,竖着手掌等待。金破天也朝少丘的方向伸出手掌,猛然以掌力一吸,少丘只觉手心一热,那枚火球竟然飞了出去,随即响起金破天的笑声:“哈哈,成了。” 过了片刻,少丘只觉头顶一暗,一个长发披散的巨大身影出现在了头顶的天窗上。 “小兄弟,上来吧!咱们要打出去啦!”金破天伸指在青铜栅栏上一割,那鹌鹑蛋粗细的栅栏无声无息地裂成了两半。金破天跳下去看了看他木化的双腿,啧啧地赞了几声,一掌拍在他肺部。少丘只觉一股狂猛的金属洪流涌遍了全身,腿部咔吧吧一阵响,枯木碎裂,双腿居然恢复如初。 他惊喜交加,金破天一把掀开栅栏,将他提了出来。 “你有所不知。”金破天一出来便兴奋得手舞足蹈,“这元素之牢的封印甚为奇特,却是把元素之力封印在元素丹之内无法外溢,因此元素力便使不出来,木元素就会侵入体内,把身体化成木头。不过,火克金,一旦有火元素力进入我的体内,便激起了我体内的金元素力反击,如此一来,我体内的元素丹自然开始旋转啦!” 原来,东岳君一直担心是有三苗国的高手随着玄黎一起到了空桑岛,引发元素血劫阵,拿走了阵图,恰好金之守护者第一高手金破天便被囚在元素之牢,他便听从了桑冥羽的分析,将少丘和金破天囚在一起,指望从他二人的对话中找出什么蛛丝马迹。不料却中了桑冥羽的诡计,以一粒小小的火球,竟把金破天这个煞星放了出来。 少丘上下打量他一眼,却见这金破天身材高瘦,长发披散,脸上线条犹如刀砍斧劈般刚硬,整个人浑如一把锋锐绝伦的利刃。 “可是,那火球一直在我体内,怎么我的元素丹没有反击?”少丘问。 金破天一翻眼珠:“制作这火球的人,元素力比你强悍太多,将你体内的金元素力压制得死死的,还反击个屁。” 少丘暗道:“冥羽居然懂火元素力么?还比我更加强悍?可能么?我体内的元素丹便连父亲和族君都比不了啊?” “好啦,咱们走吧!”金破天道。 他拉起少丘大步走了出去,到了地牢门口,那团绿莹莹的光幕织在洞壁上,外面隐隐约约可见四名木之守护者的身影。金破天哼了一声:“区区木灵封印能挡得住我么?请我家帝君出手吧!小兄弟,得罪了。” 说着伸手在少丘肩膀一拍,玄黎之剑从少丘的掌心一跃而出,锋芒催人。金破天啧啧称赞:“我家帝君生是人杰,死亦鬼雄,这剑,比之七大神器吴刀也不遑多让了吧?” 他也不敢持着剑刃,握起少丘的手腕,朝着绿色光幕一剑劈下,嗤地一声,那木灵封印裂成了两半,随即扯着少丘一跃而出。 那四名木之守护者大吃一惊,他们在元素之牢内,丹力并未被封印,这也是牢中之人无法逃出的缘故,哪个没有元素力之人能打得过四名木之守护者? 一名守护者一见金破天破牢而出,顿时脸都绿了,狂喝一声,挥起骨刃当头斩下。金破天哈哈一笑,握着少丘的手腕,玄黎之剑嗤的刺出,骨刃立成两半,随之一剑刺入他胸口。另一名守护者从背后掩杀而至,金破天左臂反击,恍惚中,那手臂竟似延长出三尺,竟然化成了一件无坚不摧的兵刃,嗤地一声穿透了他的额头。 见他举手投足间杀了两名同伴,另两名木之守护者心胆俱裂,狂喝一声双双扑上。金破天随手将少丘抛向一名守护者,自己直撞入另一人的怀中,只听咔嚓一声,那人闷哼着抛飞了出去,骨骼寸断。 少丘哇哇大叫着朝那名守护者飞去,那守护者手中忽然多了一只木盾,左手横盾一挡,右手骨刃直劈少丘。少丘心中一寒,挺剑朝巨盾刺去,嗤的一声,便如穿透了一层薄纱,玄黎之剑毫无阻碍,透过巨盾,将那人刺了个对穿。 那守护者目瞪口呆,死不瞑目地倒在了地上,至死也没想明白,为何世上竟有如此利剑。 “干得好。”金破天哈哈大笑,拉着少丘直闯了出去,接连闯过七道石门,忽然间,一阵隐隐约约的兵刃交击声从后殿中传来。两人对视一眼,急忙来到后殿之中,一进入殿中,离开了那闪耀着荧光的奇怪植物,才发觉阳光刺眼,天居然亮了。 而此时,大殿之中却有两拨人马在舍命拼杀,惨不忍睹的尸体倒了一地,残肢碎肉到处都是。守卫后殿的二十多名旸谷战士,正在死命抵挡一拨异族人的进攻,那进攻的一方,首领却是个美貌的少女,竟然是甘棠! 五元素之卷 第七十七章 重见天日 “野梨子!”少丘吃了一惊,急忙大声叫道。 甘棠刚刚用三帝刃削飞了一名旸谷战士的头颅,漫天血雨中猛然抬头,不禁呆了:“少丘,你……出来了?” 稍一疏神,一名旸谷战士手中的骨矛恶狠狠地刺到了她的胸口。少丘大骇,还未叫出口来,金破天冷哼一声,手臂忽然化作一只两丈长的金属之矛,噗地刺穿了那人的后心。这招一出,两拨人马同时惊呆了。旸谷守卫看清是他,尽皆大骇:“金破天!金破天逃出来啦!” 少丘惊出了一身冷汗,冲过去抱住甘棠:“你……你怎么杀进了这里?” “为了救你啊!”甘棠脸色通红,猛地把少丘推开,随即便恼怒起来,啪地抽了他一个耳光,“不让你来旸谷,你偏要来,可好,给人囚禁到元素之牢里!你……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么?” 少丘挨了一巴掌,心里却甜滋滋的,嘻嘻笑着,正待说话,忽然甘棠骇然望着金破天,道:“这人是谁?天哪……他还是人么?” 少丘一愕,转头望去,却见金破天闯入旸谷战士之中,他也不用元素力,拳打脚踢,无论挡他的是躯体还是刀刃,毫不在乎地一拳轰去,顿时旸谷战士无不刀矛粉碎,身体折断。一名战士狂吼一声从身后偷袭,金破天一脚反踢,噗的一声,竟然将那人踢了个对穿,胸膛整个裂了个大洞。眨眼之间竟然击杀了二十一人! 守卫者只剩下四名,背靠石墙,面色惨白。金破天哈哈大笑:“老子被囚禁一个月,今日才出了口恶气。气出完了,你们四个,要走便走,不走就一头撞死吧!” 那四人对视一眼,同时惨笑。一人呵呵笑道:“金破天,你可见过我旸谷有逃兵与懦夫么?”大喝一声,骨刃当头劈下。 “好汉子!”金破天点头称赞,轻飘飘地一闪避过,随即一指戳进了他的额头。那人呵呵惨笑,手中的骨刃缓缓地砍在了金破天的肩头,却连衣服都没砍破。 金破天也不多,眼中露出激赏之色,慢慢地抽出了手指。那人仰天倒下。 剩下那三人脸上露出决绝之色,暴喝一声,同时举起兵刃杀向金破天,突然间面前却不见了金破天的影子,三人一呆,同时感觉后脑一阵刺痛。彼此面面相觑,苦笑一声,倒地而亡。 “他娘们的。”金破天望着这些人的尸体,颓然骂了一声,“怪不得我三苗国对抗炎黄联盟屡在下风,这炎黄之中,尽是豪杰啊!可惜了!” 方才还惨烈拼杀的战场,眨眼间竟然一片寂静。孟贲等黄夷部落的勇士瞧着他都呆了,甘棠问:“少丘,这个家伙是谁?怎么这么厉害?恐怕比那木慎行和戎虎士更胜一筹。” “啊呸!”金破天大怒,“木慎行算老几?一个月前,老子把他和另六名木之守护者打得满地找牙!若非东岳君和归言楚联手,老子连东岳君那老家伙的毛都拔了。” 少丘向甘棠简单地介绍了金破天的身份,把自己在元素之牢的里的经过也讲述了一遍,道:“野梨子,你怎么会知道我被困在元素之牢?” 甘棠冷哼道:“你还没进入旸谷,我已经派人先进来了,昨日听说你被东岳君囚禁,我连夜渡过济水,绕道卢其山,直接摸到了东岳神殿的后殿。呵呵,上次我来东岳神殿偷东西,便是走的这条路。” “喂,小姑娘。”金破天道,“为何你们打了这么久,旸谷之中居然没有人来帮手?来个十个八个木之守护者,你们这三十多人,就全军覆没啦!” “哪消十个八个,木之守护者来上两个,我们就死无葬身之地了。不过他们一个也来不了。”甘棠笑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昨日夜宴,旸谷和青阳部落的人火拼起来了。” “青阳部落?”金破天诧异道,“那不是帝挚的后裔么?嗯,土系的,怎么会和旸谷火拼?” “因为,昨日青阳侯率人前来旸谷交易海盐,夜宴之时,东岳君那浮浪儿子荀季子,喝得酩酊大醉,调戏了青阳部落的圣女!”甘棠咯咯大笑。 “啊?”金破天顿时呆住了,怔了半晌,笑得腰都直不起来。 少丘却是脸色一变,道:“他怎么会调戏圣女?然后呢?圣女现在哪里?” 话音未落,“啪”的一声,脸上又挨了一而光。甘棠气得脸色涨红,恨恨地道:“一说圣女你就失魂落魄,你们俩那晚在桑林之中卿卿我我,别以为我不知道。” 五元素之卷 第七十八章 旸谷之外,祭日台边(一) 少丘抚着脸苦笑不已,金破天同情地看着他,喃喃道:“原来你的元素力竟然连第一劫都没炼成,否则达到金刚之体,刀剑不能伤,一巴掌又算得了甚?” 少丘大怒,朝他怒目而视。金破天咳嗽一声,嘿嘿笑道:“小姑娘,你接着说,说说东岳君那老东西吧!希望他好好的,老子还有比账没和他算呢。” “东岳君啊,这回挺惨。”甘棠对这杀伐狠辣的怪人颇为忌惮,当下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讲了一遍。 “什么?”金破天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姬孟唐死啦?哈哈,太好了,东岳君嗣子一死,嘿嘿,这回金天部族要乱糟糟的了……咦,不对,姬孟唐那小子武功颇为不弱,当初足足抵挡了我二十多招才把他打趴下,难道孔任这家伙这么厉害?不至于呀,孔任在土之守护者中,排名第五,我当年把排名第四的姬元玄打趴下,也才费了四五十招,他若手持灵寐之杖,和孔任打成平局应该不是问题吧,怎么就死了呢?当真奇了。” 听他说起打遍炎黄高手,甘棠颇为不信,道:“你武功真就这么厉害?嗯,把东岳君和归言楚打趴下需要多少招?” “呃……”金破天最恨的就是东岳君和归言楚,不禁大怒,“东岳君我自然未必是对手,哼哼,百招之内他胜不了我!至于归言楚,百招之内我绝对有信心打败他,老子这就找他们报仇去,小姑娘你瞅着吧!”转身刚要走,又道,“对了,后来呢?” “后来,东岳君哭得鼻子一把泪一把的。”甘棠咯咯笑道,“东岳君抱着儿子的尸体,当场约战孔任,双方约定,第二日凌晨……哦,就是今天,在旸谷之外,祭日台边,生死决战。现在,双方人马正在济水之滨剑拔弩张,除了九婴在旸谷四周转悠,陪着姚重华捉迷藏,我在偷渡济水的时候还偶然发现,居然有上千战士埋伏在旸谷西侧的大野泽之畔,看他们的衣着行至,挺像是火系的战士。嘿嘿,能有这么强大实力的火系部落,出了虞部族别无他家,那想来便是虞部族的虞无极此番带来的,也不知有什么打算。东岳君也知道旸谷外埋伏着上千战士,即便不知道是虞无极带来的,恐怕也不敢不防,几乎将旸谷的精锐都抽调了出去,因此咱们打了老半天也没有人来支援。” “局势好复杂。”金破天满面凝重,“姚重华居然也来了么?这可有些棘手。” “瞧你吓得。”甘棠一翻眼睛,“姚重华还在忙着捕杀九婴呢,哪有工夫趟旸谷的浑水。” 金破天大怒,森然道:“小姑娘,看在你是少丘的朋友份上,老子不与你计较。哼,侮辱我三苗勇士,想清楚后果!老子此番便要先战东岳君,再战姚重华,我倒要看看这炎黄英雄,到底如何了不起!” 甘棠毫不示弱,撇了撇嘴:“好大的口气!” 金破天气得暴跳如雷,斜睨着少丘:“小子,愿不愿跟我同去,看看老子的威风!” “我……”少丘迟疑地望了望甘棠,心里却担忧着圣女的安危。 “不许去!”甘棠冷冷地道,“待会儿你陪我到东岳神殿内盗宝。” 少丘吓了一跳,苦笑一声,暗地里伸手捅了捅金破天的后背。金破天会意,哈哈一笑,提起少丘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少丘啊,你这媳妇儿太凶悍,老兄帮你振振夫纲!” 五元素之卷 第七十九章 旸谷之外,祭日台边(二) 甘棠大怒,脸色绯红,喝道:“你个死竹竿,你说什么?别以为你武功高便可以欺负人!” “我怎生欺负你了?”金破天嘿嘿笑道,“颛顼帝定婚姻,制嫁娶,诏令男女有别,长幼有序,可是你们炎黄联盟的传统。这小子日后乃是我三苗之帝,整日被国母打得鼻青脸肿,那可有瞻国体。哈哈!” “嗯?他怎会做三苗之帝?”甘棠大为诧异。少丘苦笑不已,暗道:“怎么每个人都说我要做三苗之帝?” “说不得,说不得。”金破天呵呵一笑,抓着少丘,身子忽然诡异地一折,嗖地一声弹了起来,仿佛一枚箭镞般直射长空,倏忽不见。 “死竹竿,我若是成了……看我如何收拾你!”甘棠恨恨地跺着脚,中间那两个字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脸上羞红,却是喜盈盈的。 孟贲等人暗笑,其实黄夷君薄希此次怕了他们来救少丘,也是存了这个心思,想把少丘留在黄夷部落,暗地里也探过甘棠的口风。甘棠当时一脸不屑,其实谁都看得出来她是千肯万肯。不过她面嫩,孟贲等人当面也不敢说。 众人正偷笑着,甘棠一撇脸,转头朝他们喝道:“笑什么笑?你们跟我杀入东岳神殿的地宫之中,哼,这回不把旸谷的宝物盗窃一空,怎能出我心头恶气。” 孟贲等人轰然叫好。 方才金破天将身体变形,便如一支弓一般,这一弹而起,当真快逾闪电,直射出三十余丈方才落地,略微在地上一弹,便有纵身飞起,宛如一枚弹丸般掠过重重屋檐。到了城门口,金破天拎着少丘嗖地蹿上了旁侧卢其山的一截突出的山崖,两人站在山崖上往城外观看,少丘顿时吓了一跳。 祭日台南,济水北岸,大片空地上聚集了数千人。金天部族一方,除了旸谷的巫觋、姬氏亲族、木之守护者和五百名战犀勇士,还有方圆数百里的各大部落的族君、巫觋以及族内高层,十多面各部落的图腾旗帜迎风狂舞。金天部族继承人被杀,这可是整个金天部族惊天动地的大事,远近各部落的族君连夜赶来,观察事态走向。那虞无极却坐在荀季子的旁边,两人也不知在低声说些什么。艾桑、白苗和许地坐在另一侧,却不见桑冥羽。 相对而言,青阳部落的声势可要弱小了许多,只有姜铉和圣女端坐在金天部族诸人的对面,身后是三百名士气高昂的巨狼战士,图腾旗帜,也只有孤零零的一面。但莫看只有这区区三百人,气势却丝毫不弱,两名鼓手、号手将战鼓和号角奏得激烈澎湃,震人心魄,面对金天部族的数十面战鼓和号角,丝毫不落下风。 “嘿,这还打个屁。”金破天骂道,“姜铉那小子傻了么?三百人居然来别人的地头杀人,恐怕他们谁也回不到清化宫。嗯,老子得搅他们一搅,给东岳君留个终生难忘的教训。” “怎么搅?”少丘悄悄地问。 “哼。”金破天笑道,“那孔任也并不好惹,东岳君击败他或许不难,但想要杀他,就必定要付出点代价了。嘿嘿,老子便在这时全力偷袭,若能一举击杀,哈哈,那可真不枉老子被囚禁这一个多月了。” “击杀东岳君?”少丘满面骇然。 “嘘。”金破天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夹住他的腰,无声无息地贴着悬崖滑了下来,大模大样地潜入人群之中。 “待会儿如果局势混乱,你可得记住保护圣女安然无恙。”少丘悄声道。 “你小子真他妈多情,还没回到苗都称帝,就开始充实后宫,连巫觋都不放过。”金破天嘿嘿一笑道。 少丘顿时涨红了脸,但周围都是人,也不便反驳。 “孔任,出来吧!”这时,东岳君庞大的身躯从座椅上猛然站起,大踏步走入决斗场中,朝青阳部落的方向喝道。 “哼。”孔任一声冷哼,慢慢地走了出来,双手抱拳,道,“东岳君,你我此战,生死一分,则两族之间再无瓜葛,谁也不得以此再生事端。如何?” “哈哈哈哈!”东岳君仰天悲笑,“你以为,你区区贱命,可抵得了我儿子的性命么?” 孔任脸色一变:“东岳君,你莫要欺人太甚,你那儿子的一条命,可抵得了一条帝王之命么?” 东岳君脸色一变:“你什么意思?” “三十年前,我青阳帝帝挚被他信任的四弟伊放勋联合四方诸侯,逼迫禅让,帝尧即位之后,却将青阳帝封在莘邑,号为莘侯。”孔任嘿嘿冷笑,“东岳君,我且问你,你乃是拥立帝尧的重臣,四岳之中,以你对帝尧最为忠心,可帝尧为何将你金天部族的莘邑划给了青阳帝,命他迁居到此?” 东岳君面色慢慢沉凝下来,看了看周围议论纷纷的各族族君,淡淡道:“帝挚为政不善,苛暴天下,帝尧身为他的亲弟弟,虽然接受了禅让,却不愿自己的兄长受到天下人的报复,故此将他迁移至莘邑,命我金天部族多加护佑。帝尧之仁心,岂是你们所能明白?” “是啊,是啊。”那些族君纷纷点头,“当初东岳君确实命我们牢牢守护莘邑,保护帝挚的安全。” “住口——”姜铉猛然站了起来,脸色铁青,眼中闪耀着愤怒的烈焰,喝道,“东岳君,尔乃英雄豪杰,还知耻乎?你说,我祖父帝挚,到底是怎么死的?” 此言一出,数千人齐齐色变,嗡嗡议论之声不绝。难道帝挚之死,尚有什么隐秘不成? “这可有趣了。”金破天喃喃道,“久闻炎黄六大部族之间各有隔阂,却不料连帝王之死也颇有玄机。” 东岳君脸色铁青:“哼,当然是病死的。他病死之时,你父亲和帝尧派来的商侯尽皆在场,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商侯乃是帝挚的亲弟弟,你的三叔祖,他还能骗你不成?” 五元素之卷 第八十章 刺杀 “哼,商侯乃是帝尧的重臣,帝丘的司徒,他的话我不敢妄言。”姜铉冷冷地道,“帝挚的土系神通修到了四劫境界,身体康健无比,迁来你这莘邑之后,为何短短六年,居然身患重病,一病而亡?你们木系治疗术大荒闻名,可生死人肉白骨,为何连我祖父的区区小病都无法医治?” 说到此时,东岳君倒放下了心,呵呵笑道:“原来青阳侯此番来我旸谷,是怀有深意了?哼,拿帝挚病亡之事做借口,也不怕天下人耻笑么?” “若我不敢为屈死的祖父讨回公道,天下人才会耻笑。”姜铉冷笑一声,“东岳君,你也莫惺惺作态,帝尧逼兄弑君之罪,天日昭昭,即便他帝尧手段通天,可能改写青史么?当年因为你是帝尧的心腹,故此帝尧命你将我祖父囚在莘邑,但因我青阳氏旧人屡屡向帝尧施压,要求迎回祖父,因此帝尧索性命你下了黑手,用木神鬼草下入他的饮食之中,腐蚀掉他体内的土元素丹。” 东岳君骇然色变:“姜铉,你如此侮辱于我,到底是何居心?可有证据?”这可是弑君大罪,便连帝尧也不愿做下此事,他一个四岳之君,若当真曾经弑杀帝王,那可真是难以在大荒中生存了。金天部族的仇人,还不得以此为借口,联合起来将旸谷给踏平了?这种事一旦发生,便连帝尧也无法阻止。 “嘿嘿。”姜铉冷笑道,“当日我父亲前去莘邑探望祖父,无人之际,祖父咳出一口鲜血,以指沾血,在父亲的胸口写下‘隐、忍’二字。东岳君,你要不要看看?” 东岳君目瞪口呆。孔任嘿嘿笑道:“当日帝挚死后,我家老侯爷要求将遗骨运回清化宫安葬,却遭到你的拒绝。东岳君,你是何意呀?是否帝挚的尸体之上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这种帝王秘辛一旦暴露于光天化日之下,在场的各族族君、巫觋等人无不震骇,一个个脸色惨白,连交头接耳的议论也不敢了,满头皆是冷汗,整个济水之滨鸦雀无声。金破天却满心畅快,低声笑道:“东岳君还有这等小辫子,我看他如何收场。” 东岳君此时已完全镇定了下来,哈哈狂笑道:“青阳侯,原来你们此番来我旸谷,当真是怀有不善之心。哼,先杀我长子,又污蔑于我,我金天部族便容你们如此欺辱么?”他不看姜铉,朝孔任大喝一声,“孔任,无需借三十年前的旧事污蔑于我,生死一决,看看谁的神通更强罢!” “好!”孔任暴喝一声,手中又出现了一面土盾和一把凝沙之剑。 “技止此耳?”东岳君冷哼一声,手中忽然凝出一根藤蔓,嗖的一声,藤蔓暴涨五丈,直射孔任。孔任举盾一挡,噗的一声,土盾被击得粉碎,藤蔓如一把标枪般从他脖颈一侧刺了过去。 东岳君操纵木系的神通已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什么武器也不用,便是一条藤蔓,倏伸倏缩,不断刺向孔任。孔任不住从地上吸取泥土,凝成一面面土盾,却不停地被藤蔓击破,手中最强的凝沙之剑居然毫无用武之地,完全陷入挨打的境地。 忽然孔任举剑一挑,大地猛然隆隆声响,如波浪般起伏,东岳君面前的地面竟然缓缓升起,凝成了一座土墙!藤蔓射入土墙之中,却没能穿透。四面的土墙仍在涌起,眨眼间东岳君四周便被土墙包围,轰隆隆地移动着,朝东岳君挤压过来。 “好神通!”旁观的虞无极露出诧异之色,“这孔任竟然如此厉害,当真让人想像不到。” 荀季子哼了一声,满脸轻佻:“木克土,他区区土系神通,在我君父手下焉能讨好?” 孔任也暗松一口气,便在此时,那土墙上忽然长出一株碧绿的草芽,他还没反应过来,无数的草芽嗤嗤长起,眨眼间长成了无数棵参天巨树,那土墙被巨树挡住,再也前进不得。孔任心中一沉,忽然脚下的地面嗤嗤声响,无数的嫩草冒出头来,瞬间便铺满了他脚下的地面。那草尖,竟仿佛钉刺一般,竟然刺透了孔任的脚面。 同样是木慎行使过的“百草之阵”,但在东岳君手里,却是恐怖无比。 木克土,东岳君丹力还比他强,他要阻止野草从地底长出来,当真为难至极。孔任无奈,飞身而起,不料脚下的野草竟开始疯长,眨眼间在孔任的身前身后纠结成了无数藤蔓,将孔任整个人围裹在内。 此时那土墙内的大树顶上,却结成了一张碧绿的大床,东岳君悠然盘坐在床上,望着孔任在藤蔓内挣扎。孔任手中的凝沙之剑四处乱扫,将藤蔓斩断了无数,但那藤蔓无穷无尽,始终突破不了。东岳君冷哼一声,手中多了一把木矛,嗤地一声掷了过去,直射孔任。 孔任无奈,在身体外凝成了一枚巨大的土球,将自己整个包裹在内。那木矛刺在土球之上,却无法穿透。东岳君接连冷笑,什么巨木、荆棘、木矛一股脑地朝土球刺去,力求刺穿土球,将孔任一举击毙。 “嘿嘿,该老子上场了。”金破天一直观察着场中的局势,顿时兴奋起来。 “喂,别冒险啦!”少丘悄悄拽住他,“这里高手如云,你刺杀东岳君,即使能成功,可万万逃不掉的。” “谁说老子要跑?”金破天哼道,“老子只要击杀了东岳君,这辈子也够本啦!然后再拼一拼那归言楚,看看两系守护者第一高手,到底谁强谁弱。” 少丘瞠目结舌,这人当真是疯子,拼掉东岳君还不满足,还要再拼归言楚,那是必死无疑了。金破天拉着他道:“少丘,老子若回不了,你便到三苗国去,将帝君玄黎的死讯告诉三大国氏,他们自然会立你为三苗之帝,到时你再来为我报仇。” “哎。”少丘吃了一惊,猛一拉他,却没拉住,人群中,金破天已踪影全无。少丘恼怒不已,暗道:“这人怎么是个疯子?” 五元素之卷 第八十一章 九婴乱 此时土球之中的孔任仍在苦捱,东岳君仿佛魔神一般,傲立树巅,双手飞舞,各种各样的武器不停地射向圆球。恐怕谁都看得出来,孔任是捱不了许久了。但青阳侯姜铉却脸露微笑,居然毫不在意,少丘不觉有些诧异。 便在此时,一阵凄厉的吼叫声猛然传来,巨大的声响震得人人耳朵发木,嗡嗡作响,山谷与河水甚至都为之动荡。 “出了什么事?”众人纷纷站起身来,抬头望去,只见东面的空桑山顶,一条巨大的九头魔兽嗖的飞上了半空,九只头齐声嘶吼。 “九婴!”众人无不骇然,大叫道,“九婴来啦!” 少丘早就听说过九婴的威名,知道这乃是天地间一等一的魔兽,恐怖至极。他仰头望去,却见这九婴整个形体乃是一条巨蛇形状,腹部却有四条锋锐的利爪,颈部分出九条稍细的脖子,九只巨大的蛇头相互交织缠绕,模样无比怪异。 那九婴也不知道发了什么狂,从空桑山顶疾冲而下,不停地嘶吼,九只头张开大嘴,四张嘴喷水,五张嘴喷火,火舌与水雾笼罩着半座山巅,所过之处,林木要么燃烧,要么焦黑。那九婴蹿行之际,猛地飞掠而起,在旸谷的半空盘旋,一张嘴,五道火舌席卷而出,恰笼罩在少昊宫上,霎时间少昊宫烈火熊熊。 然而奇异的是,少昊宫上所缠绕的藤蔓刹那间蓬松而起,青翠欲滴,大量的水雾蒸腾而起,那烈火烧在藤蔓上吱吱有声,却无法将藤蔓烧毁。原来这便是城墙以及少昊宫、东岳神殿外面所缠绕的藤蔓的妙处,居然是厉害之极的防守武器。 九婴怒不可遏,嗤地有喷出数条毒水,水火交攻之下,藤蔓再也抵受不住,尽皆被腐蚀,火柱趁势而入,将少昊宫烧成了一片瓦砾。宫中之人四散奔逃,但天上到处都是水火二毒,沾上一点半点,要么被米粒大的火苗烧成灰烬,要么被一滴毒水腐蚀了整个身体,惨不忍睹。 那九婴望了望,感觉到城门之外元素力波动异常,这才想起来冲一座房子发火实在无聊,嗖地朝城门蹿去。那城墙上的藤蔓防守力比少昊宫还厉害,藤蔓便如活过来一般,将九婴包裹在内,九婴大怒,水火二毒狂喷,将身上的藤蔓烧成了灰烬,再一甩尾巴,轰然一声,竟然扫塌了七八丈宽的城墙!城上守卫的战士惨嚎着摔下城头。 城外之人听旸谷之内火光冲天,轰轰巨响,还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愕然间,猛然骇了一呆,竟然见九婴盘绕在城墙上,九只头颅恶狠狠地望着他们。 “快躲避!”东岳君也顾不得孔任了,站在树梢大吼,“归言楚,你率人保护各族人群撤退,木慎行、戎虎士……” 话音未落,只见那九婴早一眼瞥见了树梢处的东岳君。木生火,木系的元素力对九婴这半火系的魔兽而言,绝对是大补之物,它看见东岳君,便如看见了一枚大补丹一般,嘶吼一声,巨大的身影嗖地蹿了过来,直扑东岳君。 数千人的广场上,顿时乱做一团。这时孔任已经破球而出,慌不迭地和姜铉保护着圣女朝济水之滨撤退;归言楚则命戎虎士保护各族人士,自己和木慎行、偃狐同时扑过去抵挡九婴;少丘记挂着艾桑,刚刚还在慌乱的人群中看见她,正想奔过去,却被奔过来的木慎行给撞飞出去,待得爬起来,艾桑和白苗、许地等人已然不见了踪影。 那九婴撞入人群,噗地水火齐喷,卷入火苗的数十名战士立刻成了焦炭,而侥幸躲过火焰的人,却被水毒粘在了身上,顿时惨叫不断,那水毒沾身,眨眼间便将全身腐蚀成了枯骨。 东岳君大怒,手一扬,数十条藤蔓齐射九婴的头颅,九婴觑准藤蔓,一口火焰喷去,那些藤蔓立刻成了炭末。木慎行趁机射出一支木矛,噗地插在它躯干上,九婴狂吼一声,蛇尾嗖地甩了过来,拦腰扫在木慎行的身上,将木慎行远远打飞数十丈,扑通掉入济水之中。 东岳君大喝一声,双手一抖,九根比戎虎士身子还粗的巨木凌空朝九婴的九只脑袋射去,九婴水火其出,但这么粗的巨木一时半会儿却腐蚀不完,顿时被四五根巨木砸在脑袋上,鲜血四溅。这一来,更激起了它的狂性,见着人也不再火烧水腐,径直用蛇信一卷,便将人吞入口中。但它吃人之时毕竟身形略滞,被东岳君、归言楚和偃狐联手又在它身上插了好几只木矛。 场面一时乱成了一团。 少丘也不知该往哪里跑,猛然间,那九婴的蛇尾横扫过来,少丘大骇,不及思考,掌心猛然一热,玄黎之剑激射而出。那蛇尾已看看扫到了近前,少丘大喝一声,一剑斩去,咔嚓一声,那蛇尾竟然被斩去了两尺长的一截。蛇血溅了他一脸。 九婴吃痛之下,一只头颅倏地伸了过来,呼地朝少丘喷出一团烈焰。少丘大骇,撒腿就跑,他奔跑的速度当真快疾,嗖的便不见了人影,连九婴都怔了怔。九婴顿时大怒,舍了东岳君,只朝着少丘追赶,少丘东躲西藏,奈何那九婴魔兽通灵,竟无论如何都甩不开。 少丘奔跑之际,听见身后惨叫连连,不禁回头一望,只见那九婴在追赶自己之时,嘴里的水火二毒不时朝着两旁的人群狂喷,无数人被烧化、腐蚀。几乎是少丘跑到哪儿,哪里的人便遭了殃。东岳君、归言楚等人四下拦截,却被水火二毒远远地逼开。 “我若再逃,只怕会连累更多人遭殃。”少丘长叹一声,停住了脚步,横起玄黎之剑等待着九婴。 眼见得九婴九只血淋淋的大口已经到了面前,少丘举剑便斩。便在这时,远处响起一声少女的呼喊:“少丘,这边来!” 少丘凝目一望,却见济水岸边不知什么时候隆起了一座土城,圣女正站在城头找自己招手。 五元素之卷 第八十二章 英雄末路(一) 少丘顿时醒悟:“对了,火生土,土克水,这水火二毒是奈何不了土系之人的!”急忙撒腿朝土城奔去。 那九婴眼看就要咬着少丘,没想到这个速度奇快的小人嗖的一声又不见了影子,九婴怒不可遏,身子一折,直蹿向土城。 姜铉和孔任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筑起一座土城,将自己的三百人马保护在其中,不料圣女却喊少丘过来。两人眼睁睁瞅着少丘身后便是狰狞的九婴,不禁魂飞魄散,齐声大喊:“圣女,使不得。” 圣女执拗地趴在城头,伸出胳膊想拉少丘上来。少丘施展御风之术,凌空掠起,抓住了她的手。那九婴的一只头嗖地探过来,呼地喷出一口火焰,少丘只觉身上一阵灼痛,眼前火焰熊熊,耳中却听见圣女一声惨叫,那只温软的小手猛地松开,圣女扑通一声摔倒…… 透过熊熊的火光,那两只森冷的蛇眼竟在眼前闪耀,少丘怒喝一声,玄黎之剑横扫而去,噗,仿佛切入了一株干枯的树木,略一阻滞,随即霍然贯穿。那只蛇头竟然被玄黎之剑一剑斩下,斗大的头颅扑通摔在了城下,脖腔之中蛇血激飞,洒了少丘一头一脸。 “好!”紧跟在身后的东岳君大喜,暴喝一声,接着便诧异起来,“玄黎之剑?那不是少丘么?他何时逃了出来?” 但此情此景容不得他多想,双手一拍地面,地底忽然涌起无数藤蔓,嗤嗤疯长,漫天狂舞,瞬息间将九婴的整条身躯给缠裹起来。九婴的八只头一起嘶吼,一则痛,一则愤怒,身躯不停抽打地面,水火二毒不间断地喷发,大片的藤蔓被烧化、腐蚀,但在归言楚和偃狐的帮助下,东岳君体内的元素之力无穷无尽,藤蔓毁掉又生,将九婴月勒越紧。 少丘记挂圣女,一剑削下九婴之首,急忙掠上城头,却见圣女的手臂通红如血,人早已晕了过去,那手臂上的赤红之色仍旧慢慢地沿着手臂向上蔓延。孔任满头大汗淋漓,抱着她,将土元素力远远不断涌入她体内,抵抗着火毒。 “圣女……”少丘颤声叫道。 “啊呸!”姜铉大怒,一掌将少丘刮了过去,“都是你!你贱命一条,有什么可惜的?圣女非要救你……” 少丘满面羞愧,捂着脸颊,低声道:“圣女……可有救么?” 孔任满头大汗:“这火毒过于厉害,我这土元素力并不对症,须得杀了九婴,取得它肾内之水。” 少丘长出一口气,提剑跃下土城,却见东岳君三人用藤蔓将九婴捆成了一团,正在死命抵挡九婴的反扑。一旁戎虎士率领战士,将木矛不断地朝藤蔓中投掷,那九婴身上已经插了三四十根木矛,越发暴怒。 少丘刚刚奔过来,忽然旁边一人扯住了他,低声道:“你要干什么?” 却是金破天。少丘急忙道:“金大哥,你帮我杀了九婴!” “哼。”金破天冷冷道,“杀九婴作甚?老子要杀的人是东岳君,这九婴把他旸谷的人全杀光才好呢。” “哎呀,金大哥。”少丘焦急无比,“你就眼睁睁看着九婴屠戮无辜么?刚才青阳部落的圣女中了火毒,我必须要杀了九婴,取得它肾内之水医治。” 金破天笑道:“你这小子,瞧回去那小国母抽你耳光。好吧,等我杀了东岳君,必定帮你杀了九婴,用肾水去救你的什么圣女。” 少丘简直要哭了:“来不及啊!此时此刻,理当大家合力,诛杀魔兽才是,部族恩怨,就不能暂且放在一边吗?” “我帮他们杀九婴?救他们的人?”金破天两眼一翻,“这些我救过的人,眨眼间就会跑到丹水前线诛杀我的族人。小子,你真是太仁慈了,唉,三苗之帝让你来当,也真不知是福是祸。” 忽然间只听轰然一声巨响,那九婴死命挣扎之下,东岳君三大高手竟然困它不住,藤蔓漫天崩飞,九婴竟然脱困而出,巨大的蛇尾朝着三个死敌恶狠狠地扫了过来。 “快退!”东岳君眼见小山般的蛇身砸了过来,不由大急,分别抓起归言楚和偃狐,朝远处甩了过去。但此时蛇身已经砸到了面前,东岳君无奈之下双掌推出,砰然一声,庞大的掌力竟然将蛇身击折。但东岳君再厉害,人力却也无法与这魔兽相抗,喀嚓嚓一声,两臂齐折,身子更被撞飞出去三丈多高,远远地抛飞了出去。 蛇身一折断,那九婴再厉害也经受不起,惨嘶一声,飞速朝卢其山的方向蹿了过去。东岳君在半空中翻滚之时,见九婴逃走,心底却松了一松,便在这时,他眼角余光猛地瞥见地上一条银光直飞半空,凌空射来。 “那是一支长矛么?”东岳君被九婴震得浑身发木,脑袋也昏昏沉沉,脑中只是念头一闪,那银光便射到了胸口,耀眼的阳光之下,那银色长矛样的东西却隐隐现出了人体的形状! “是你!”东岳君大骇,话音未落,那银矛噗地一声,凌空穿透了他的肝脏!肝脏内的木元素丹轰然碎裂。 “嘿嘿。”蓦然间响起一声冷笑,那银矛却恢复了人形,竟然是金破天。却见他一只手臂整只插在了东岳君的肝脏之中。 要知木系最擅长治疗术,无论断肢骨折,轻易就可恢复,但木系之人的肝脏部位,却是木元素丹所在,木元素丹被毁,无论多么强大的治疗术都无济于事了。这也是孔任当初击杀姬孟唐,刺穿了他肝脏的缘由。 东岳君苦笑一声,这时两人的身子飞坠而下,他望了望地面上的众人,望了望远处的旸谷与苍山,不禁喟然长叹:“金兄……好手段……咳咳……” “扑通”一声,两人落在了地上。金破天抽出自己的手臂,傲然而立,哈哈狂笑不已。 “父亲!” “君上!” 荀季子、归言楚、偃狐、巫礼等人顿时都惊呆了,惊叫一声,从四面八方不了过来。 五元素之卷 第八十三章 英雄末路(二) 这时被打入济水的木慎行刚刚爬上岸来,便看见了这一幕,不由两腿一软,坐在了河滩上。便连四方各族的族君、青阳部落的姜铉、孔任,乃是所有的战士,全都惊呆了。 东岳君死了! 炎黄联盟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东岳君死了! 归言楚抱起东岳君,泪流满面,叫道:“君上,君上,您撑着些,待属下为你救治!” “不……不必啦!”东岳君淡淡笑了笑,又咳出一口血来,“人生百年,焉有不死……来,把我放到祭日台上。” “姬仲……”巫礼泪流满面,手忙脚乱地抱着他,拼命捂他小腹的伤口,奈何元素丹已破,鲜血奔涌,染了她一身,“姬仲,你……你撑着些,我拼尽神巫之力不要,也会治好你的!” 东岳君却不理她,无力地摆了摆手,吩咐归言楚:“送我……上去。” 归言楚抱起他,纵身一跃,飞身上了祭日台之顶,荀季子、巫礼、木慎行等人也纷纷跟了上来。近千名旸谷战士则背对祭日台,张弓横矛,严阵以待。 “东岳君!”忽然间,空桑山的山巅传来一个温和的声音,那距离足有近千丈,然而广场之上所有人都觉得近在耳边,那平淡的声音仿佛并肩低语,却压过了灾难后混乱不堪的战场,“东岳君在否?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抬头一看,却见空桑之巅一缕流星般的火焰横空而来,仿若闪电般落在了广场上,却是个须发纠结,衣衫破烂的落拓男子。那男子身材伟岸,乱发遮住的眸子里散发出暖洋洋的光芒,让人一见之下便心生亲近之感。那破衣乱发,竟与他无比和谐,便如帝王的冠冕袍服般展露出无上的仪容。 “姚重华!”孔任站在土城上一眼望去,不禁失声惊呼。 “哗——”广场上所有的人等尽皆沸腾起来,“重华来了!太好了!是大英雄姚重华啊!” 少丘手持玄黎之剑,站在金破天的身侧,竟是看呆了,心中噗噗直跳,也不知是什么感觉。他仔细打量着姚重华,忽然发觉此人的双眼之中竟是重瞳,玄异无比。 “轰!”东岳神殿地下的地宫,两尺厚的石门上,那片木灵封印光幕竟然熊熊燃烧起来。 “哼。”甘棠轻蔑地一笑,“上次被我偷进去,居然还是老样子,只不过把木灵封印的强度增加了一些而已。旸谷之人都是白痴。再厚的封印,碰上高度浓缩的火元素丹,还不是要燃烧?” 她身后的孟贲等三十多名战士哈哈大笑。甘棠带着他们偷入东岳神殿,一路上竟然没有遇到多么激烈的反抗,连甘棠都诧异无比,她却不知,东岳神殿的外面,旸谷居民都被九婴吓得四散奔逃,而战士则聚在一起奋起抵挡,此时连东岳君居住的少昊宫都被烧毁了,哪还顾得了东岳神殿。 甘棠兴奋地打量着那扇石门,把三帝刃取了出来,用短刃往石门的缝隙里一插,喀的一声,竟然刺进半尺深:“很好!不愧是三帝刃,以后盗宝可有工具了。”甘棠咯咯直笑。不知那头死于她和少丘手里的三帝犀听见了会不会气死,好端端数千年才从人家脑袋上长出来的天财地宝,居然让她拿着溜门撬锁偷东西。 甘棠又拿出长刃,在门缝之中咔咔劈刺,竟然砍得石屑崩飞,硬生生在门闩处掏出一个碗口粗的大洞:“把巨木给我抬过来,朝这里狠狠地撞!” 五名战士抬着一根合抱粗的巨木,朝着石门嚓嚓乱撞,终于轰然一声,石门中开。 甘棠兴奋得望着第二次进来的宝库,嘴里的口水滴答滴答地淌着,兀自不觉。孟贲等人轰然一声便冲了进去,甘棠急忙喝住他们,擦了擦口水,道:“别乱跑,一看就没见过世面。这回我们来,最重要的任务是寻找一件宝物,不要在其他东西上浪费时间……当然,顺手拿倒无所谓。” “甘棠,什么宝物?”孟贲道,“我们细细寻找就是了。” 甘棠脸色郑重,一字一句道:“蚩—尤—之—甲!” “什么?”孟贲等战士全惊呆了。柯野道:“甘棠,你……你不是开玩笑吧?蚩尤……蚩尤甲在这里?天哪,那可是七大神器之一啊!” 甘棠一翻眼睛:“我怎么知道在不在?但即使不在,金天部族的人也肯定知道它的下落,别忘了,蚩尤被杀的地方凶黎之谷,离旸谷只有三百里,属于金天部族的地盘。蚩尤跟黄帝在涿鹿大战,当然要穿着盔甲了,他死后盔甲却不见了,说明了什么?别废话了,快找!” 这地宫约百丈广阔,里面到处都是石龛、祭台,居然还有各种各样的奇异植物生长其间。黄夷部落的勇士们顿时都长大了嘴巴,甘棠更是本性所露,“有所慕欲而口生液也”,口水滴答滴答打湿了脚面,孟贲和柯野朝她看了看,不觉叹服,一个如此漂亮的女孩子,居然对宝物着迷到了这种程度,实在……有伤风雅。两人同时想出了这个词。 只见那些石龛、祭台之上,到处都是珍藏的各种宝物,拳头大的夜明珠、盈白透明的奇异骨刃、整套整套的甲胄、形制妙绝的弓箭、大荒中可以流通购物的贝币、散发着各系元素力的各色武器……而那些奇异的植物中,花蕾和骨朵之中竟然嵌着各系的元素丹!大者竟然有如花生粒! “哇——”一名黄夷战士欢呼着扑了过去。 甘棠惊叫一声:“小心——” 话音未落,只见一株藤蔓猛然探出六条粗大的触须,竟然将那战士的手脚四肢尽皆缠住,呼地拖向了黑魆魆的主干之中。甘棠抽出三帝刃的短刃,嗖地射了过去。那三帝刃在空中一个盘旋,削下一根触须,但那战士已然被无数触须密密匝匝地封裹了起来。那些藤蔓不住地朝内收缩,咔吧咔吧的骨骼碎裂声响,血水不断地从藤蔓中渗了出来,那藤蔓瞬间之内将战士的尸骨吸收吞噬,然后四散而开,凝立不动,仍旧是一株美丽的藤类植物。 五元素之卷 第八十四章 乌铜甲 黄夷部落的人早已看呆了。甘棠沉声道:“没有我的命令谁也不准乱走,这地宫之内到处是杀人陷阱,稍有不慎就会死无葬身之地。” “那藤是什么东西?”柯野惊道。 “杀人藤。”甘棠淡淡地道,“上次偷入地宫时,我给它起得名字。待会儿进去时,必须离杀人藤一丈远,如果有触须卷过来,立刻以骨刃斩断。这里还有其他的木系机关,你们跟着我走,每丈留一个人,我说拿什么,就往外递。” 众人齐声答应,甘棠命后面的人排成一排,跟着她走。刚走了几步,忽然孟贲叫道:“蚩尤甲!” 甘棠吃了一惊,转头一看,却见孟贲指着一座石龛满脸激动,那石龛上,果然有一套漆黑乌沉的甲胄。甘棠大奇,小心翼翼地走过去,却见那甲胄通体乌黑,在地宫各种植物所带来的光源下闪耀着森寒的杀气,竟然全是金属所造! 当时大荒中的甲胄几乎全部都是皮甲皮胄,剥下各种兽类之皮后,经过鞣制,先将皮革加工作成小甲片,表面涂漆,然后用丝绳联成形制各异、用途不一的甲。甲,又称函甲,用以防护人或坐骑的躯干。人身所穿之甲由身甲、甲裙、甲袖三部分组成,不过大荒中绝大多数部落都没有如此雄厚的实力,为每个战士配备完备的全甲,一般都是戴着头胄,穿着裹住躯干的身甲,防护住头和胸腹要害就可以了。 但这套甲胄不但是全金属制成,而且头胄和身甲、甲裙、甲袖完备。头胄由十八片金属甲片编组而成,上有脊梁,下有垂缘护颈,并在顶部装上两只锋利的兽角,既能护头,又可触人,具有双重战斗性能。正面铸有狰狞的兽面纹饰,额部中心线是凸起的兽鼻,相当于兽嘴的地方,则露出将士的面孔。 而函甲则将胸、背、腹、膝、颈项、胳膊甚至大腿都包裹得严密至极,甲片按人体不同部位的形状和活动程度不同,而采用不同的连缀方法,丝毫不影响战士的灵敏程度。外层全金属坚硬无比,内层则垫了一层柔软的皮质,身上穿久了也不会磨损肌肤。 整个工艺当真令人叹为观止。若是战士们套上甲胄,几乎就是一个活动的金属猛兽! 甘棠查看了下四周,见没有机关,显然这副盔甲在地宫内并非特别重要之物,便伸手抱了下来,入手沉重,竟然有五六十斤重,冰冷的气息直透掌心。 孟贲喜道:“甘棠,这是乌铜所铸!真他妈浪费!” 甘棠也吃了一惊,乌铜乃是一种乌黑色的铜矿,异常坚硬,并且带有一种奇异的恢复能力,一根乌铜所铸的铜棍,压弯之后,瞬间便能恢复笔直,即使在表面砍出一个裂口,不久后也能自动弥合。在大荒中产量甚少,乃是制作兵刃的上好材料。她一时没有想起来,更重要的是没有想到竟然有人用这种东西做成盔甲,这岂非暴殄天物么? “不过这种乌铜所造的甲胄,防御力绝对惊人至极。”甘棠双眼中异彩闪耀,“孟贲,你穿着。” “嘿嘿。我穿着不是太浪费了吗?”孟贲狂喜着推辞道,“还是你穿吧!” “哼。”甘棠一翻眼睛,抽出三帝刃,“我是要砍一刀,看能不能抵挡住我的三帝刃。” “啊?”孟贲顿时呆了,哭丧着脸道,“三帝刃……” 柯野等人齐声哂笑,孟贲无可奈何地穿上乌铜甲,强自镇定地站在那里。甘棠娇叱一声,一刀斩去,喀的一声锐响,直把孟贲劈飞了,撞在放乌铜甲的石龛上。 众人纷纷望去,不禁全惊呆了,乌铜甲上居然只留下一道半寸深的裂痕,就在众人瞩目的片刻之间,那裂痕竟又缓缓弥合,仿佛水银一般。 “好甲!”甘棠大喜,“看样子这乌铜甲起码能抵挡三帝刃瞬间的三次猛击。嘿嘿,吴刀三击破蚩甲,看来我这三帝刃相对于乌铜甲就譬如吴刀相对于蚩尤甲啦!” “天哪——”正在搀扶孟贲的柯野忽然惨叫一声,呆呆地望着甘棠,“甘……棠,咱们……咱们发大啦!”颤抖的手指指向那石龛。 五元素之卷 第八十五章 风神之翼 甘棠一怔,却见那石龛被孟贲撞开一个裂口,里面居然是块薄薄的石板。柯野把孟贲重又仍在地上,手忙脚乱地扒开石板,众人全呆住了,只见石龛之内,是一层一层的格子,大约有三四十个,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一套乌铜甲! 甘棠长吸一口气:“乌铜骑兵!我的乌铜骑兵!”她忽然满脸涨红,朝着身后的黄夷战士叫道,“你们,从此以后就是纵横大荒、无人可当的乌铜骑兵,我要你们的独角兕铁蹄,踏遍六大部族的土地!” “乌铜骑兵!所向无敌!”众战士一起大吼。 “哼,好威风!”忽然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窃人宝物,还知耻乎?” 石门边现出一个白袍少年,手一扬,呼的一声,一道火舌席卷而来,其中一个黄夷战士躲避不及,立刻浑身燃烧,惨嚎倒地。 众黄夷战士反应快捷,人尚未转身,手臂一转,弓箭已纷纷射出。却不料门口忽然又闪出一个手臂奇长的少年,快捷地摘下弓箭,一张弓,箭簇如同密雨般射至,将黄夷战士射来的箭簇一一击落。当真是神乎其技。 甘棠手中一横三帝刃,喝道:“什么人?” “哼。”又有一男一女从门外走了出来,那少女望着甘棠,冷冷道,“你便是黄夷部落的甘棠?便是死赖着少丘不放的那个女子?” 甘棠大怒:“你是谁?” “我叫艾桑。”那女子傲然打量着她,“来自……空桑部落!” 原来这三男一女却是艾桑、桑冥羽、白苗和许地。他们本在广场上观战,但九婴一逃,东岳君被刺,随即姚重华竟然赶到,桑冥羽知道,这里已经没有必要再看了,姚重华在此,一切尽在掌控之中。他牵挂着自己来到旸谷的大事,便带着三人偷偷来到东岳神殿的地宫,却不料竟然遭遇到甘棠等人。他听过戎虎士向东岳君的汇报,知道这段时间少丘一直和一名手持三帝刃的少女甘棠在一起,此时一见三帝刃,便认出了甘棠。 甘棠更认得桑冥羽,当时桑冥羽对抗戎虎士,便是被少丘所救,于是笑道:“原来是你们,你便是那个在岛上暗恋少丘,却又将少丘刺入大海的狠毒女人?” 艾桑本来文静,但也不知为何,一见甘棠跋扈的气质便心中恼怒,立时拔刃而出。甘棠更不客气,中刃反握,长刃竖指。桑冥羽急忙道:“哎,哎,两位暂且停手。现在旸谷外的局势已渐渐平息,你我为了共同的目的而来,都在找自己需要的东西,这么大的宝库反正谁也拿不完,不如彼此互不干涉,各取所需,如何?” 甘棠傲然道:“你凭什么跟我各取所需?我三十多名战士,杀了你们易如反掌。” “我这位小弟手中的弓箭如何?”桑冥羽指了指白苗。 甘棠望了望白苗奇长的手臂,默然不语,方才十二名战士同时齐射,十二支箭竟然瞬间被白苗的弓箭击落,这份箭术放眼大荒,也是少见了。 “好了,我承认你们能将我们四人杀掉,可以了吧?”桑冥羽笑道,“可是我们四人起码能拼掉你二十名战士,信不信?大家不过偷些身外之物而已,至于么?” “好!”甘棠断然摇头。 双方便开始合作,寻找到宝物协商分配。这三十六副乌铜甲自然是属于甘棠了,随后又找到一张盈白无暇,宛如玉质的奇形长弓,桑冥羽坚持要给白苗,甘棠一掂,入手沉重冰凉,试了试竟然没有拉开,不禁皱眉道:“这弓名为破玉,乃是以昆仑山寒玉所制,百丈仍可穿金洞石,给你我太亏了。” “我除了这张弓,再要三件东西,其他统统是你的。”桑冥羽道。 “成交!”甘棠这时脸上才露出一抹笑意。 桑冥羽在地宫内细细逡巡,为艾桑找了一颗生命种子,甘棠对这种子陌生,倒也不以为意,但他为许地找了一副风神之翼,甘棠却看得心中滴血,喝道:“风神之翼是我想要的!” 原来这风神之翼乃是木系神通与御风术完美结合的至高典范,只是两粒花生粒大的种子,将它们嵌在人体背部的肋骨之中,用元素力一催动,种子便会生根发芽,迅速长出两双状如翼翅的叶片,可以凌空飞翔近千丈而不落。 大荒中,以人类自身之力,便如水系之人将御风术练到极致,也无非能滑翔百丈距离,这风神之翼的威力可想而知了。甘棠最羡慕的便是植入这风神之翼后,便可以四处盗窃宝物,可以全身而退,因此不惜剑拔弩张也要争过来。 五元素之卷 第八十六章 雷泽蚩尤甲 许地气得大骂,桑冥羽却是并不甚关心,眼光只在祭坛上扫来扫去,随口道:“给你便是,以后无论我拿什么都不许再争。” 甘棠心中狐疑,但且争到风神之翼再说,喜滋滋地拿过两枚种子,随口答应。桑冥羽细细地在碑铭和祭坛间皱眉寻找,忽然手抚一块石壁,查看着上面刻的文字,喃喃道:“……蚩尤败于涿鹿之野,率八十一骑南逃,至凶黎之谷,解蚩甲付于后卿曰:‘汝将之沉于雷泽,以神术封之,以猰貐守之……’” “你说什么?”甘棠大吃一惊,一把推开桑冥羽,俯在石壁前细细观看,原来那石壁上却刻着数行碑铭,名曰“立旸谷志”,上面讲述四百多年前,黄帝于涿鹿之野击败蚩尤,缴获其三十六亲卫的乌铜甲,但蚩尤却带着八十一名九黎高手杀出重围,向南逃到了雷泽边的凶黎之谷。蚩尤解下自己的甲胄,交给神师后卿,命他将蚩尤甲沉于雷泽,用神师印封印,并放出魔兽猰貐在雷泽中守卫,待日后九黎后裔重新起事所用。帝尧即位后,鉴于三苗国和炎黄各部族时常派高手潜入雷泽,企图寻找蚩尤甲,便命金天部族的东岳君在雷泽之畔选地筑城,将雷泽划归治下,以保蚩尤甲永世沉埋。 “原来……蚩尤甲沉在雷泽之中。”一时间,甘棠也不知是兴奋还是忧愁。 趁她入神之际,桑冥羽悄悄走过一座石龛前,袖子一拂,将一物卷入手中,笑吟吟地背过手看着甘棠:“喂,你好了没有?我为许地找了一副万年旋龟盾,你该没有意见了吧?”他指了指远处祭坛上放着的一张黄色纹理的大盾,道。 那旋龟乃是大荒中最大的龟类,龟壳黑色,长到百年,体型大至龟壳上可载车船,但长过千年之后,旋龟便潜入大泽之底不出,越长其体型越小,万年之后便会缩至五尺大小,色彩却变成了土黄。但万年旋龟的龟壳却坚韧无比,据说对五元素免疫,甚至可以抵挡天雷的轰击,七大神器之一的伏羲龟甲,据说便是一张百万年的旋龟之壳制成。 甘棠暗道:“以万年旋龟之甲做成一副大盾,简直比用乌铜做盔甲还浪费。除了防御,几乎没有别的用处,给他也好。”于是点头答应。 便在这时,猛然地宫的顶上轰然一声巨响,大地摇动,坚硬的地宫顶上竟猛地破出一个大洞,一道银光轰然砸下,通地插入门外的地面之中。 甘棠和桑冥羽同时吃了一惊,两人都是来人家地盘偷东西,心中颇有些忐忑,率着各自的人快步跑到门外,不禁目瞪口呆,却见东岳神殿的屋顶竟然破了一个大洞,一条人影从那大洞中砸了下来,继而砸破了地宫顶,又在地上砸了一个大坑,头下脚上地插在了坑里。 “这是什么人?”甘棠抬头望着两重破洞,不禁骇然,仅仅这地宫顶上的石板,便厚达三尺,这人砸穿了神殿的房顶,又砸穿这三尺厚的石板,还直挺挺地插进了地面,只露出两只脚在地面以上,到底该用了多大的力量! 两名黄夷战士七手八脚地拽着那人双脚,“卜”的一声,仿佛拔萝卜一样,把他拔了出来,甘棠和桑冥羽一看,不禁呆住了,此人却是金破天! 姚重华一出现,便震慑全场,便是祭日台上濒死的东岳君也震了一震,露出一抹苦笑,却并不理会,对归言楚道:“我死之后,尸体便……便融入这祭日台之内……百日之后,当炼化出一件异物。咳咳。”他咳出一口血沫,握住归言楚的手臂,叹道,“你可去帝丘求见太巫氏,求她……求她放出我木之血脉者,让木之血脉者破开祭日台,取出我炼化之物,为我……为我……报仇!” “父亲!父亲!”荀季子忽然伏地大哭,泣不成声。 东岳君冷冷地看着他,面上涌出一团血色,喝道:“孽子……孽子……你所做之事,当真……当真以为我不知么?” 荀季子的哭声戛然而止,愕然抬起头来,面色惨白。东岳君长叹一声:“想我姬仲,纵横天下,杀伐决断,却不料……罢罢罢,既然我心慈手软,一遭败亡,又怨得何人哉?” 忽然人影一闪,姚重华已站在了东岳君的面前,一看之下不禁大骇:“君上,您何以至此?” 东岳君微微一笑:“重华,大荒逐鹿,风波无尽,若君英雄之志堪酬,望善待我金天部族。你……好自为之吧!”他转头怒视着荀季子,“孽子,若不能使我金天部族屹立于大荒,老夫九泉之下,也必取尔之狗命!” 荀季子失神落魄,竟没听明白,东岳君苦叹一声,喃喃道:“玄黎,我炼化成什么才能和你再度比拼……”忽然身体四肢迅速枯朽,竟然化作了一段枯黄的藤蔓,慢慢扎入祭日台的石缝之中,嗤嗤嗤的消失在了众人的眼前。 一代英雄,就此而逝。 “父亲!”荀季子哭嚎着扑倒在地,放声痛哭。 一时间祭日台上哭声震天,巫礼则身躯慢慢软倒,昏厥了过去。 姚重华长叹一声,大步走到祭日台边,凝望着下面傲立的金破天,淡淡道:“金兄,久想与你一战,不想直到今日才能如愿。” 少丘一直站在金破天身侧,不停扯他的衣襟,低声道:“金破天,赶紧走吧!你杀了东岳君,炎黄联盟根本没有你容身之地。” “去。”金破天一把甩开他,仰望着姚重华,脸上兴奋无比,“姚重华,金某期待今天已经很久了。丹水之畔与君相逢数次,一直无缘交手,哈哈,可闷煞我也!” 姚重华微微一笑,也未见他作势,忽然便出现在了金破天身前:“金兄的一身修为,在下甚是钦佩,可惜……你杀了东岳君,已成炎黄公敌,重华也只能为东岳君讨还一个公道了。”他望了望少丘,和蔼道,“小兄弟,能否移步到一旁?” 五元素之卷 第八十七章 顶级搏杀 “去去去。”金破天一把推开他,混没把这个未来的“三苗之帝”当回事,“你我萍水相逢,老子看你可怜,把你从元素之牢中救了出来,你一直跟着我作甚?走吧,走得越远越好,若是老子败了,都是你拖累的。” 少丘不禁愕然,姚重华呵呵笑道:“小兄弟呀,金兄是在为你着想,怕拖累于你。嗯。”他迟疑片刻,道,“金兄,你我放手一战,这个少年便交给我了。无论你我胜败如何,我保他平安离开旸谷。” 金破天一滞,知道在气势上已然败了,但少丘的安危事关重大,他嘿嘿一笑:“好,出手吧!” 姚重华也未作势,右掌一伸,左掌在轻轻拂过,右掌上缓缓涌出一把烈焰翻滚的长剑。却是与赤精子所施展的火凝万物相同,虽是三劫神通,但他这柄火元素之剑火焰凝定,犹若固态,在浓缩度上却要比赤精子高出太多了。 金破天脸色凝重,左臂忽然慢慢变形、延伸,整条手臂竟然化成了一把锋锐的巨剑,而右臂却延伸得更细、更长,直长出了一丈有余,竟然凝成了一把银光闪闪的长矛。 姚重华悚然动容:“好,竟然炼到了金系第三劫幻刃劫的境界,化身百兵!”他脸色凝重,叹道,“如果你修炼到了幻刃劫的顶级境界,可凝出金刚之龙,你我也不必打了。” “金刚之龙嘛……”金破天脸色尴尬,嘿嘿一笑,长矛嗖地刺了过去,姚重华烈焰之剑一挑,火焰与金属碰撞,竟然发出金戈之声。金破天咒骂了一声,原来长矛的尖端,竟然被烈焰烧熔变形。他巨剑劈刺,瞬间练劈十三剑,叮叮叮,姚重华一剑不拉地全挡了回来,噌的一声,巨剑的剑尖却被烧断,掉了下来。 两人数招一过,金破天束手束脚,处处受制。这倒真怪不得他,金系天生受火系克制,何况他的对手还是姚重华这种超级高手。两人又拼斗了数十招,金破天上身的衣服已经被烧得稀烂,几乎上身精赤,他大声怒骂,忽然左手巨剑化成了一张小圆盾,右臂则化成了一把短剑,欺进中宫,直刺姚重华胸口。 姚重华烈焰之剑横挑,顺势直劈,双剑交击,嗤嗤几声,那短剑竟然将烈焰之剑斩成了数团火焰,四散飘飞。原来长矛化成短剑之后,内中元素之力高度凝练,从元素力而言,已然胜过了烈焰之剑。 金破天大喜,挥剑疾刺,忽然姚重华横掌一圈,身前多了一面太阳般炽烈的光团,嗤,短剑刺在光团上,剑尖竟然陷入其中,化成了液体。金破天吓了一跳:“火神之盾?看看老子的金盾!” 他大喝一声,手中圆盾猛然涨大了数倍,仿佛一座山岳般拍向火神之盾。轰然巨响,两盾交击,猛然间爆出了无数火花,金破天惨哼一声,倒飞出三四丈,险些摔倒。姚重华则微笑而立,手中火神之盾的边缘爆出嗤嗤火花,一圈蓝色的电芒在盾面上游走不息。 金破天面无血色地站了起来,却感觉全身酸麻,连胳膊也抬不起来,盯着那诡异的蓝色电芒,喃喃道:“雷影电芒……你……你居然炼到了火系第四劫雷电劫的境界,以元素力生出雷电?” 姚重华点点头:“数月前,与玄黎战于重山之巅时,方才悟透,只是还欠缺些火候,目前只能生出天雷,还未能凝成电芒。” 金破天欲哭无泪,雄心尽丧,火系本就克制金系,偏生这姚重华还炼出了天雷,要知比起火焰,雷电对金系而言更加致命! 金破天怒极,狂吼一声,双掌一圈,虚空之中忽然多了六把银光闪闪的短矛,元素力一催,那短矛霹雳闪电般射向姚重华。姚重华手一抖,将火神之盾抛了出去,恰好挡在一把短矛上,接着双手连连甩出五面火神之盾,将这六把短矛尽皆当住。短矛的矛尖急速旋转,刺在火神之盾上,嗤嗤嗤的竟冒出了无数火花,但那矛头却是越来越短,竟然慢慢被六面火神之盾给溶化了。 便在这时,金破天身子一折,仿若弹簧般弹了起来,整个身体撞向姚重华。姚重华以火神之盾一挡,轰然一声,竟被撞出数丈远,而金破天却也粘在了他身侧,再不用元素之力,头、肩、臂、膝、肘、腿,纯以搏杀格斗之术宛如狂风暴雨般攻向姚重华。 这一来,少丘终于见识到了大荒中顶级的搏杀格斗技巧,那两条手臂,既如刀如剑、如钩如棍,又能如盾牌般封挡住姚重华火焰之剑的攻势。头颅则如流星锤般冲撞,双腿则是远攻的武器,凌厉至极。 这时金天部族和青阳部落的人也围在旁边观看,戎虎士身为格斗大师,自然明白金破天攻击的力度和绝妙之处,不禁大声叫好。孔任和归言楚等高手也频频点头,在元素之力尽数被火系克制的时候,金破天这种战略可谓妙绝,一则缠身搏杀,使得姚重华使不出火系的元素力,二则靠金系无坚不摧的身体和高超的搏杀技巧来占据主动。 眼见众人不住赞叹金破天,却丝毫不替姚重华担心,少丘不禁大为诧异,凝目细看,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姚重华一边抵挡他的攻势,一边身体转动之时,周围的虚空之中竟然布满了燃烧的火焰,一团一团,他身子在哪里掠过,火焰便在哪里燃起。 “这是为何?”少丘虽然木讷,但却也颇为聪明,细细一想,忽然胆寒,却见那一团团的火焰,居然渐渐连绵成了球形,将两人的身体困在正中! “金破天要糟糕!”少丘心中一闪念。 果然,那火焰竟然慢慢凝成了一个圆球,将两人的身体完全封了起来,但听得火焰之球内拳脚相撞声劈里啪啦,却看不到一个人影。但想来姚重华自己布的局,在火焰之球内对他自然有利,金破天要倒霉。 猛然间便听得火焰之球内金破天一声惨哼,整个火焰之球轰然炸裂,一条人影便如石块般抛掷了出去,摔出七八丈远。火焰散尽,姚重华淡然站在方才的位置,负手而立,从容至极。 五元素之卷 第八十八章 猎杀九婴(一) 那摔出去的人影果然是金破天。他挣扎地站了起来,却见须发尽皆被烧光,身上的衣服一片一片,几乎便是赤身裸体。金破天拭了拭嘴角的血迹,大声称赞:“好功夫,好计谋!金某败在你的手下,荣幸之至。” 姚重华点了点头:“金兄搏击之术叹为观止,重华佩服,你我还未分出生死,出手吧!” “嘿嘿。”金破天狡黠一笑,“谁要和你分生死来着?老子走也!”说完身子一折,嗖地弹起,往卢其山上闪电般掠去。 姚重华没想到他居然会逃跑,不禁一愕,正要追去,却听空中遥遥传来一缕笑声,“姚兄,这少年少丘,乃是金之血脉者,炎黄之人可都要杀他。你答应保护这少年的。哈哈,三日后,兄弟来找你要人。” “金之血脉者?”姚重华怔了怔,停下脚步,金破天的身影早已经没入了卢其山的密林深处。姚重华苦笑一声,忽然一把抓住少丘的衣领,身子化作了一团火球,凌空朝金破天追去。 这两人身手太快,旸谷高手还未反应过来,两条影子一前一后已然消失在了卢其山上,归言楚正欲起身追去,却听姚重华的声音远远传来:“归兄,且安抚好东岳君的后事,在下去追金破天和九婴,还旸谷一个清静世界。” 归言楚忽然醒悟,急忙停了下来。然后金天部族和青阳部落的人面面相觑,盘算着该不该继续算账。 少丘被姚重华夹在臂下,只觉耳中雷声轰鸣,如同身处炉鼎之中,灼热难当,却是姚重华全力催动火元素力疾追金破天。 金破天受了重伤,奔得并不甚快,沿着卢其山的山脊,往旸谷深处的方向疾奔。姚重华大约落后了五六百丈,衔尾疾追,少丘远远望着金破天的影子,不禁忧心忡忡,大声问:“姚……姚大哥,金破天会死吗?” 姚重华功力通神,疾风之中也听得清清楚楚,笑道:“放心,金系的人哪有这么容易杀死的?炼到第三劫,几乎就是不死之身。所有元素之中,金系的身体最强悍,防御力最强大。” “哦。”少丘放下了心,但看到姚重华在极速奔驰之中犹能淡然地和自己说话,不禁更为金破天担心。 “金兄,为何要逃?你我放手一战,岂不快哉?”姚重华忽然淡淡笑道,那声音虽低,却在迎面扑来的烈风中清晰地送了出去。 金破天边咳嗽便大笑不已:“重华兄,老子爱跑便跑,这天下间何人能约束老子?老子承认功夫不如你,但……咳咳……老子不为浮名所累,不为恩怨所累……咳咳,便如自在之风,大海之浪……咳咳,他娘的,不陪你聊啦……咦——” 便在这是,金破天的面前忽然扫过来一条如山的巨影,正撞在身上。他的身子忽然倒飞而出,竟然在空中被撞出去数百丈,远远地朝山崖下坠去。 “九婴!”姚重华大吃一惊。 将金破天撞飞的竟然是九婴。原来这九婴被少丘斩掉一颗头颅,又被东岳君拍折了一截身体,往卢其山上逃窜。它并未逃得太远,却躲在山脊的密林中休养疗伤,金破天恰好飞奔而至,九婴还以为是来追自己,顿时怒不可遏,横起身体将他撞得无影无踪。 九婴击飞了敌人,正自得意,忽然望见了姚重华和少丘,不禁也怔了。这两人可是它的生死大仇,一个将它撵得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一个斩掉它一颗头颅,数万年来第一次吃这么大的亏,不禁又惊又怕又怒又恨。 姚重华正发愁找不到九婴,一见它居然缩在这里,猛吃了一惊。他倒不怕,但此处离旸谷太近,山下便是旸谷连绵的房舍,若和这魔兽拼杀起来,恐怕整个旸谷都会毁于一旦。忽然他一愣,道:“咦,怎么这九婴居然丢了一颗脑袋?好像身子也折成两段了?” “头是我一剑斩下来的。”少丘道,“它的身体是被东岳君一掌拍折的。” “啊?”姚重华讶异地望了望少丘,正要说话,却见九婴一掉头,飞身便逃,迅速游入密林之中,却见密林顶部的枝叶如波浪般起伏,一条巨大的绿线迅速向远方裂开。 “哼。”姚重华冷笑一声,不紧不慢地追赶着,眼看那九婴逃出五六十里,离旸谷已远,他身子凝成火球,呼地掠过长空,落在九婴前面的山峰之上。 那九婴猛然停了下来,身躯盘绕在一棵巨树之上,昂起八只头颅,凶狠地望着姚重华,发出一声凄厉的吼叫。 姚重华淡淡一笑,低头盘算。少丘道:“姚大哥,我来对付它,我要取来它的肾水。” “你要它的肾水作甚?”姚重华诧异道。 “青阳部落的圣女为了救我,中了九婴的火毒,只有肾水才能救她。”少丘现出坚决之色,肺部鼓荡,玄黎之剑意外地生在了手中,横剑道,“我且跃下去,用利剑剖开它的身体,让肾水流出,若我死了,就请姚大哥将肾水带给青阳部落的圣女。” 姚重华双眸一凝,沉声道:“这是……谁死后能炼化出如此的绝顶神剑?”忽然他骇然色变,“少丘,难道玄黎死了么?” 少丘点点头:“这把剑便是玄黎死后以身体炼化的,我称它为玄黎之剑。” 姚重华长叹一声,冲着长剑一躬到地,凄然道:“玄黎兄,崇山一别,本以为兄远走大荒,能顿悟天道,超凡入圣,岂料,你我再一次相见,竟然是……唉。” 少丘知道他曾经和玄黎决战崇山之巅,竟不知该如何说话,默然不语。 姚重华愈发觉得这少年甚是奇特,想了想,拍了拍他的头,“少丘啊,玄黎之剑虽然锋利,但你剖开它的身体它也死不了!我们的目的是杀死它,杀了它之后,别说肾水了,它体内的水系与火系元素丹也可以取呀!况且,治疗九婴火毒,肾水固然最好,但若有水系高手以元素力祛火,圣女也可以无恙的。” 五元素之卷 第八十九章 猎杀九婴(二) 这时,那九婴猛然双口齐张,呼地喷出两道巨大的水柱。毒水直射二十丈远,山崖上冲来,远远的便闻见腥臭的气息,让人腹中翻滚,直欲呕吐。 姚重华右手划了一个圈,两面火神之盾嗖地射上天空,正迎上那两股毒水,嗤嗤嗤,那毒水很快便被蒸发成了漫天的水雾。山风鼓荡,瞬息飘散。 “对付九婴最困难的便是如何杀死它。”姚重华神情凝重地告诉少丘,“九婴乃是天地孕育,无魂无魄,九头九命,只要不是同时斩下它九颗头,它就可以很快复原。你看。”说着指了指少丘斩掉的那颗头颅,“这才过了多久,你斩断的脖子上已经长出了一颗新头。” 少丘细细一看,这才发现,九婴那条斩断的脖颈上,果然又长出一个较小的头颅,不禁瞠目结舌:“那……如何才能杀死它?我听说,你们虞部族的虞无极带了上千名战士,不是可以找他们帮忙么?” “什么?”姚重华脸色大变,“虞无极到了旸谷?上千名战士?你怎生见到的?” “呃……”少丘诧异地望着他,“我听甘棠……说的,他们藏在大野泽之畔,不是来帮你猎杀九婴的吗?” “恐怕不是来帮我的,而是趁我……”姚重华脸上现出难言的悲哀,淡淡地笑了笑,没再说话。少丘知道自己说错了话,却不明白所以,错开眼神望着山崖下的九婴。 “这九婴本来有两只,一雌一雄,昔日二十年前,后羿曾经杀死一只。”姚重华也错开了话题,叹息地望着九婴,“以后羿惊天动地的神通,也是靠着繁弱之弓,同时射出九箭,将那九颗头同时摧毁,这才杀了九婴。”他自嘲地笑了笑,“可惜我的火元素力先天受它水元素力的克制,它的火元素力,和我的强度也不差上下,因此虽然将它杀得遍体鳞伤,却无法消灭。” 少丘没想到凭姚重华这绝顶的火系神通也无法杀死它,不禁道:“那……那怎么办?” “哈哈,天要灭它,又怎会没有办法?”姚重华哈哈笑道,“我一个人想消灭它难于登天,但既然你在这里,就等于我和玄黎联手了,杀它还不算太困难。金系的攻击力与防御力天下无双,对付九婴,比任何一系的神通都管用。” 少丘兴奋起来:“好啊,姚大哥,你要我怎么做?再危险都成。” “嗯,你手中这把玄黎之剑,可否让它延伸到两丈长?”姚重华道。 “两……两丈长?”少丘呆了,怔怔地道,“它缩在我的体内,就跟我大爷似的,丝毫不听我指挥。若非危急时刻,我的元素力根本逼不出来它……它……它还可以变成两丈长么?” “你的元素力逼不出来它?你可是金系血脉者呀!”姚重华大为讶异,伸手按在他的肺部,以元素力略一探查,不禁呆住了,“你……你居然中了四元素封印?是谁这么歹毒,下这么狠的手?” 少丘苦笑一声:“帝尧,和东岳君他们六族联手。他们还把我囚禁在一个荒岛上,派数百人看守我。” “帝尧?”姚重华脸色顿时就变了,默想了半天,才点了点头,“我明白了,你是这四百年来第一次出现在炎黄联盟境内的金之血脉者……唉,帝尧虽是为我炎黄煞费苦心,可惜四元素封印却有干天和啊!上天赐予五元素血脉者,乃是为了大地的五元素平衡,封印了金之血脉者,嘿嘿。”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幸好玄黎破了木之封印……” 他不再说话,默默想了想,低头告诉少丘一个计划,道:“只有这样,才能同时摧毁它的九只头。不过,你要受苦了。” 少丘点头道:“姚大哥,我不怕受苦,来吧。” 这时,九婴又一次向山崖上发动了攻击,水火齐至,八条水火之柱轰击在山崖上,山峰摇动,岩石崩裂,火毒将岩石烧得滚烫崩裂成无数碎块,水毒则将山体腐蚀成了一个凹洞,山崖上下更是草木焦枯。少丘望着这骇人的景象,心中动荡不已。 五元素之卷 第九十章 猎杀九婴(三) 姚重华则毫不在意,神态便如风行水上般淡雅,只用火神之盾抵挡,或者发出一条火矛,将九婴逼得远远的。他另一只手臂,却在少丘体内不断灌输火元素力,少丘只觉体内元素丹疯狂地旋转,便是要裂开一般,玄黎之剑受到强大的火元素刺激,嗖地跃出了少丘的手掌,那火元素力还在灌输,玄黎之剑居然疯狂地往外长。它本是嵌在少丘体内,这么强行往外逼,那简直就是在抽他的骨头筋脉一般,少丘只觉筋骨欲裂,浑身的每一条肌肉都被撕裂绞碎了,掌心处甚至有鲜血渗了出来,手臂更是肿胀了数倍,皮肤都崩裂了。 玄黎之剑居然长出了两丈二尺!银光之中,隐隐带出了一丝血色! “好,去吧!”姚重华伸手将少丘提了起来,飞身在周遭看了看地形,将巨剑横在一道狭窄的山缝之间,恰好卡住。少丘就只靠手中巨剑撑住两边的山壁,被这么凌空吊着。 姚重华哈哈一笑,飞身下了山崖,嗤嗤嗤三只火矛直射九婴,九婴噗地喷出一口毒水,将火矛熄灭。姚重华大喝一声,双手挥舞,元素力勃然而发,漫空都是火矛,仿佛雨滴般直射九婴的全身。九婴八只嘴齐张,八道水火之柱卷走了大多数火矛,却还是有几只插在了它身上,身上立刻被烧出了好几个大坑。 九婴恼怒不堪,拼命张大嘴喷吐,水火之柱更见粗大,狂猛的火焰将姚重华全身都包裹其中,水柱则变得细长,宛如细小的箭簇般穿透火焰,直射姚重华。熊熊火焰之中,也看不见姚重华怎生抵挡,猛然间便听得他闷哼一声,身子忽然冒出火焰,远远地抛了出去,半边身子居然沾满了毒水。 九婴大喜,嗤嗤游动着追了过去,誓要一举将这个平生大敌烧成炭灰。姚重华爬起身来,踉踉跄跄转身便跑,九婴一边昂首喷射的水火二气,一边身子游动,疾追而来。姚重华跑得飞快,在山石间绕来绕去,钻入了一条狭窄的山谷。 九婴迅速游入山谷,昂着头寻找目标喷射,一人一兽速度极快,一逃一追,忽然间姚重华扑通一声摔倒在地,九婴大喜,昂首冲过去便欲喷射。猛然间,一道锋锐至极的气流刷地划过它的脖颈,冰冷森寒的感觉让九婴猛然一呆。它的身体到了头部,分出九条脖颈,但它昂首游动,这条锋锐至极的气流竟扫过了它脖颈的根部,这一瞬间,这条修炼了数万年的魔兽猛然意识到,上当了。 一念未绝,它的九条脖颈齐根而断,竟被这锋锐之物一扫而过,九只巨大的头颅连着细长的脖颈轰然跌了下来! 挂在山壁上的少丘心中狂喜,大叫道:“姚大哥,成功啦!” 原来,姚重华将玄黎之剑硬生生逼成两丈多长,又找到这个狭窄的山谷,将玄黎之剑卡在了山谷中间,剑锋朝前,恰好位于九婴昂首时脖颈根部的高度。他力战九婴,假装不低逃跑,进入这山谷,九婴一心想杀死仇敌,奋力疾追,自己的脖颈却正好撞在了玄黎之剑上! 玄黎之剑何等锋锐,九婴身躯既重,速度又快,强大的冲击力撞在玄黎之剑上,别说细长的脖颈,便是它的身体也能被一截两断。 这条强悍绝伦的魔兽,却愣头愣脑地将自己撞死在了玄黎之剑上! 姚重华飞身跃上石壁,将玄黎之剑拍入少丘体内,少丘这才感觉到筋脉和骨头回归原位,痛楚大减。两人扒在石壁上望着下面绵延十余丈的死九婴,赤红的鲜血已经漂满了山谷,九颗头狰狞地堆叠在一起,仿佛一座小山。 “走,可以取它的肾水啦!”姚重华笑道。 “好啊!”少丘兴奋地跳了下去,正好踩在血泊中,一个趔趄。姚重华呵呵笑着拉住了他:“少丘,九婴与平常的巨蛇不同,蛇胆便是它的肾,双蛇胆,也便是双肾,赤者为火肾,墨者为水肾,这也是后羿将射杀那头剖开才知道的。你割下水肾便是。” “再帮我一下吧。”少丘拍拍右臂,惭愧道,“我逼不出来这玄黎之剑。” 五元素之卷 第九十一章 破解封印(一) “不必了。”姚重华笑笑,手中忽然现出一把烈焰之剑,嗤地剖开了九婴的腹部,将双肾割了下来。 少丘望着巨大的水肾,眼中忽然湿润,暗道:“圣女,我终于可以救你啦!” 姚重华又在九婴的腹部内寻找片刻,挖出两枚鸡蛋大的丹丸,笑道:“少丘,这便是九婴的水火元素丹了。它全身最珍贵的便是这两枚东西,对修炼水火元素力的人,乃是天地间难得的宝物,甚至可以让人短短的时日内跨越一劫。毕竟,这么大的元素丹对于人类而言,简直没有丝毫可能修成,毕竟它可修炼了上万年啊!” 少丘吃惊地长大了嘴巴,想想自己体内黄豆粒大的元素丹,已经是颇大的了,自然知道这元素丹的珍贵。姚重华捂了捂鼻子:“好臭,咱们还是出去吧。”拉着少丘飘身出了峡谷。 “姚大哥,我这就拿着水肾回去救圣女了,你将要去哪里?”少丘担心地问道,“还要追杀金破天么?” 姚重华苦笑:“这么长时间,金破天早已不知逃了多远,凭我的速度,怎么能追得上他?嗯,少丘,别忙着走,我问你,你体内元素丹虽然不小,是不是根本无法将元素力逼出体外?” “是啊!”少丘郁闷地道,“那元素丹只是在肺部旋转,元素力涌遍全身,除了跑起来飞快,根本无法使用元素力。” 姚重华哑然而笑:“自然了。你中了四元素封印,没死已经是奇迹了。玄黎虽然以金元素力破了木系封印,但还有三重封印,哪里能使用元素力呢?” 少丘黯然点头:“是啊,玄黎说,破开这封印非常困难,他耗尽能量,也才破开了一个,唉,他就是因我而死的。” 姚重华点点头:“金克木,他练至巅峰的金元素力只能破开木系封印,但你体内既然凝成了金元素丹,却又有水火土三种封印,导致元素力不平衡,紊乱不堪,时间久了,你体内的金元素丹非硬生生被撕裂爆炸不可。” 少丘大吃一惊:“它会爆炸?那我岂不是……” “元素丹爆炸,人自然必死无疑了。”姚重华点点头,“不过我今天却可以帮你再破一重封印。” “什么?”少丘呆住了,“你……你帮我破四元素封印?可是……可是它会耗尽你的丹力的!玄黎便是因此而死,你……” “少丘你误会了。”姚重华脸一红,叹道,“我虽然以自身之力可以帮你破一重封印,但势必会力竭而死,咳咳,重华暂时还是有用之身,心愿未了,做不了如此牺牲,惭愧。这次正好你我杀了这九婴,得到了水火二丹,火只能破金,可你体内却是四元素封印,没有金系封印,自然用不着火丹,但水丹却可以破了那火系封印。你虽是金之血脉者,但四元素封印过于歹毒,在你体内将金系压得无影无踪,因此你根本无法习武,更无法修炼元素丹;玄黎破了木系封印,又在你体内灌输了整枚金元素丹,那水火土三封印和金元素丹互相争斗,故此金元素力无法运出体外,你自然无法使用了;若是我破了那火系封印,封印之力便弱了许多,你体内的金元素力便可以略微逼出来了,哈哈,起码使用玄黎之剑已是无妨了。当然,若想自由自在地使出所有能力,还得破了其余的两系封印,这个……我可就无能为力了。” “真的?”少丘大喜,从空桑岛到大荒,无论碰上谁都能揍得他灰头土脸,虽然体内藏着玄黎之剑,其实对做英雄的念头早就不敢再想了,此时一听可以运用元素力,心中不禁活跃起来,但望了望姚重华手中鸡蛋大小的两枚元素丹,却有些不安,“姚大哥……这元素丹珍贵至极,用在我身上,是不是太浪费了?” 五元素之卷 第九十二章 破解封印(二) 姚重华哈哈一笑:“少丘小弟,你何必妄自菲薄呢?莫说你是金之血脉者的身份,便是一介平民,也称不上浪费吧?人乃上天所生,大地所养,天地间最珍贵的灵物,难道一条人命还比不上这区区魔兽么?” 少丘深深吸了一口气,凝望着姚重华,道:“姚大哥,炎黄联盟之人,知道我是金之血脉者的身份,无不杀我囚我,因为我关系到炎黄和三苗的战争。你……你乃是炎黄的大英雄,却为何如此助我?” “少丘……”姚重华落拓的面孔上闪出一抹苍凉,“炎黄联盟要杀你,也怪不得他们,因为他们所思所想,无非是打败三苗国而已。嘿嘿,只要三苗国没有金之血脉者,天地间的五元素之气,金系自然最弱,那便容易打败了。不过我所思者,乃是天道与人道,天之道,在于平衡,难道天地间孕育出五元素,便是要让五元素此强彼弱,互相压制么?人之道,在于和谐,大荒间魔兽纵横,瘴疠遍地,人类生存艰难,天地生我,便是要我因为部族之不同,元素之差异而互相杀戮么?” 少丘因为忽然间成了六大部族的敌人,遭人追杀,又见了黄夷部落遭到屠杀的惨象,只觉部落之间应和平共处,人与人不应该互相残杀,却从未将这个问题思考这么深,此时听姚重华一说,不禁心神激荡,道:“不错,姚大哥,你说的乃是至理,小弟受教了。”崇拜地望着姚重华披肩的乱发,“姚大哥,世人称你为英雄,看来并不是仅仅因为你武功高强,玄黎败在你的手下,也算不冤。他至死也没能告诉我天道是何物。” “天道……”姚重华玄异的眸子里露出一抹异色,却没有作声,只是让少丘与他盘膝坐在地上,将九婴的水元素丹按在少丘头顶。 少丘突觉头顶仿佛裂开一般,猛然一痛,身体随即开始溶解,形成了一股水流,无拘无束,无滞无碍,在空荡荡的河道间自由奔涌。姚重华左掌按在少丘肺部,一催动自己的火元素力,少丘体内的金元素丹受到刺激疯狂地急转起来,水火土三系封印则在少丘体内布成了一座牢固的堤坝,将金元素力死死地约束在其中。便在此时,头顶窍穴之中一股庞大的水元素力冲决而下,在元素相生相克的吸引下,朝火系封印猛攻,而少丘肺部的金元素力与那股水元素力内外夹击,猛冲水火土三系封印。 九婴的元素丹力实在庞大,虽然当初设下火元素封印之人乃是一代奇人,但与修炼了万年以上的九婴相比,丹力还是不及,那火系封印轰然一声被水丹击破,水火相抵,火系封印完全消失,而水丹却残留了部分的水元素力,散入身体的四面八方。 火系封印一破,剩下的水土二系封印抵挡少丘体内的金元素力便颇显得吃力,金元素力在身体内肆意纵横,仿佛高声欢唱一般,甚至还示威式的冲出体外,在少丘身周形成了一团银光。 “成啦!”姚重华满头大汗,身上破烂的衣袍都湿透了,显然方才耗力甚巨。少丘也明白,将丹力庞大的水丹灌入自己体内,还要掌控它的攻击目标,当然会耗费巨大的力量。若非姚重华这种绝顶的高手,一般人根本就掌控不了九婴那庞大的丹力。 少丘慢慢睁开了眼睛,忽然便是一愣,只觉视野清晰至极,周遭数里之内,山林的每一棵树木,每一片叶子,他都能准确地分辨出它们的差别,它们都呈现出了清晰的层次,就仿佛目光中有无形的标尺将它们准确地定位了一般。他有信心,如若一剑刺向重重树叶遮蔽下的一只虫子,也不会有丝毫的偏离。 金系精准、清肃的特性,在这一刻展现在了他的眼前。 五元素之卷 第九十三章 旸谷惊变 “让玄黎出来见个面吧!”姚重华哈哈笑道。 少丘点点头,意念一动,掌心一凉,玄黎之剑奔涌而出,在空气中自行抖动,仿佛在欢呼雀跃。 姚重华笑着屈指一弹玄黎之剑:“老朋友,你我日后,难道还要在沙场上相会么?” 玄黎之剑嗡嗡几声,傲然射出一缕凌厉的剑气,嗖地缩了回去。 姚重华苦笑:“这老鬼,当真好胜。” “姚大哥。”少丘坚决道,“我不会与你在沙场上相见的。”他双目之中忽然垂下了泪水,哽咽道,“我无父无母,连养父母都死了,除了他们,还没人对我这么好,救我的性命,教我做人的道理……我什么都不懂,只知道别人以真心待我,我便以真心待他。” 姚重华喟叹一声,摸了摸他的头,却不说话。少丘道:“姚大哥,我……” 姚重华摆了摆手:“少丘,不要因为感激便做下任何承诺,很多诺言,只需放在心里,当抉择来临时,再细细选择。你看金破天多么洒脱,只求无拘无束,自由自在,甚至不为浮名所累,即使临阵逃跑被别人认为是懦夫也不在意。你道他心中便没有取舍么?哈哈,少丘啊,大荒虽大,人之世界却很小。你我终有再会的一天。” “姚大哥,你要走么?”少丘惊道。 “自然要走了。”姚重华笑道,“我受帝尧之命捕杀九婴,如今任务完成,自然要回帝丘复命。你赶紧拿着肾水回去救那圣女吧!九婴火毒甚是厉害,早一日救了,她便少受些苦。” 少丘忽然醒悟过来,连连点头。姚重华回首看了看陈尸谷中的九婴尸体,笑道:“这九婴浑身都是宝,可惜我带不走了。” “它还有什么宝?”少丘好奇地道。 “你看它体内有九百九十九根肋骨,可以制成形如弯月的九婴之刃,穿金洞石,坚硬无比,乃是不可多得的武器。便是东岳君那全力一掌,也仅仅拍断了它的脊椎,而断不了肋骨,可知它有多么坚硬了。”姚重华道,“还有那么大的一张皮,可以制作甲胄,防护力甚好。更恐怖的是它的九只头上的毒牙,哈哈,你早已领教了,有多厉害自然不必说了。” 少丘频频点头:“这么好东西不取也可惜了,不如姚大哥你要了吧!” “现在可要不得。”姚重华摇摇头,“毒血遍地,谁耐烦忍受着恶心的臭味去抽肋骨剥皮?哈哈,先埋葬了它,等毒血化尽再说吧。”说完双掌连连推出,数枚巨大的火球砸在山壁上,将山石烧灼得尽数崩裂,轰然塌了下来,将九婴的尸体完全盖住。 “少丘,我走了。”姚重华哈哈一笑,拱手朝少丘做了个别,袖子一拂,身子猛然化作一团火球,倏忽如流星般消失在了山峦之间。 璀璨的光芒中,这才发觉,天色早已暗了下来。 少丘找了条稍缓的山坡,下了卢其山,这里乃是旸谷后山的范围,周围是一片矿场,夜幕降临,周围漆黑一片,便连月光也被遮蔽在了山岭之外。矿场上寂静无人,穿越矿场之后,便是旸谷的陵寝所在,稀奇古怪的植物凝成了隆起的封丘,其间星火闪耀,也不知是鬼火还是荧光之虫,颇为瘆人。 悄悄地穿越过去,又经过一片陶器与铜器作坊,便是旸谷的居民区。 这一带,旸谷的守卫力量突然加强,作坊区四周有无数巨树,那些树冠经过削减,搭建成了一座座木屋、木台、瞭望塔,每一座岗楼上,都有数名旸谷战士手持弓箭、骨刃逡巡守卫,如临大敌。也不知是平素如此,还是有什么大事发生。 少丘此时元素力可以逼出体外,施展起御风之术,身子更加轻灵迅捷,避过几道岗哨,便到了日间昨日曾经来过的宫殿群落,猛然间眼前一亮,灯火通明,竟然有无数的战士手持火把,弯弓横矛,严阵以待。 半山上的少昊宫早已被九婴焚毁,成了一片废墟,少丘悄悄地在少昊宫的一座残垣断壁间潜伏了下来,探头张望。这才看清楚,那些战士足有数千人,分成三股力量,正在东岳神殿的台阶之下紧张对峙。 看其服饰,人数最多的一方自然是金天部族的战犀勇士了,一千五百头战犀排成十个纵队,最前面的赫然是归言楚和木慎行;与他们对峙的,却是一千名身穿火红甲胄的战士,坐骑是一种叫不出名字的异兽,其状如马,白身黑尾,头有一角,虎牙虎爪,模样凶猛至极,队列的最前端,是一名魁梧的巨汉,比戎虎士也低不了多少,手持一柄双刃巨斧。而青阳部落的孔任,却与那巨汉并排而立,身后是三百名狂狼战士。 “奇了。”少丘暗道,“这红衣战士是什么人?孔任怎么跟他们在一起?看样子两拨人正准备和旸谷战士血拼,但青阳侯姜铉、荀季子、巫礼这些两族的高层又去了哪里?” 卢其山上,甘棠率领三十六名独角兕战士站在崩塌的山崖下呆呆地出神,她身后,两名战士抬着一副担架,金破天灰头土脸地躺在上面,正在骂骂咧咧:“他老子的,九婴和姚重华统统是王八蛋。就是这个方向,当时我在前面逃,姚重华夹着少丘在后面追,老子正在跟他们斗口,一不留神,却被九婴那王八蛋一尾巴击飞了,从山上坠了下来,砸破东岳神殿的屋顶,掉进地宫。姚重华肯定是带着少丘追九婴去了,你看这个山崖,石头到处焦黑,明显是被姚重华轰击倒塌的。他们肯定在这里和九婴大战了一场。” “那少丘的人呢?”甘棠急道,“九婴那么厉害,少丘那笨蛋如何等逃得了?” “哼。少丘笨,姚重华也笨么?”金破天冷哼一声,“别忘了少丘是金之血脉者,姚重华如何能让他伤在九婴手里?要么他们继续追九婴去了,要么姚重华带着少丘去帝尧面前请功了。” “那你推测哪个可能性更大?”甘棠心中发沉,从姚重华手里救出少丘,几乎比登天还难。 五元素之卷 第九十四章 虎驳军团 “九婴可不容易杀死。”金破天思忖片刻,道,“极有可能姚重华暂缓追杀九婴,带着少丘去帝丘请功,哼,抓住金之血脉者可比杀一条九婴功劳大得多。” “我一定要追上姚重华,救出少丘!这个笨猪,每日都让我操心,看我不到时将他的脸抽成猪头!”甘棠狠狠地道,但任谁也听出她话中的关切之意,孟贲等人想笑又不敢笑,只好拼命憋着。 柯野纳闷道:“甘棠,追上姚重华,咱们怎么击败他,把少丘救出来呢?” “你……”甘棠张口结舌,不禁怒目而视,“你不能动动脑子啊?什么都来问我!” “我……”柯野作声不得,郁闷地躲了起来。 一提起怎么对付姚重华,甘棠也发起愁来,这种名震大荒的超级高手可不是靠人多就能对付得了的,莫说凭自己的三帝刃,便是拿着第一攻击性神器吴刀,只怕也打不过姚重华。 “哈哈。”金破天在担架上笑得身子乱抖,“你这个小辣椒,碰上烦恼了吧?嘿嘿,姚重华这厮自然交给老子对付了。哼,舍我之外,还有谁能是他的对手?” “你?”甘棠纳闷地看着他,“你躺在担架上能打败姚重华?别忘了你活蹦乱跳的时候,照样被他打得灰头土脸……据说浑身衣服烧光,险些裸体狂奔了。” “你……我呸!”金破天大怒,若不是在担架上,只怕早已跳了起来,“老子败在姚重华手上是轻敌,没想到他炼出了雷电之力而已。我这伤三日内便会痊愈,到时候挑战姚重华,让你看看老子的厉害……哼哼,老子跟他缠斗,你们三十多个人总能把少丘救出来吧?” 甘棠倒不怀疑金破天具有跟姚重华缠斗的能力,怎么说也是金之守护者第一高手,眼睛便亮了起来:“若是这样,咱们大有可能成功。好,孟贲、柯野,你们跟着……不,抬着金大高手去追姚重华。” 金破天险些气死,眼睛一闭,再不理她了。孟贲诧异道:“甘棠,你呢?” “我?”甘棠眼睛一眯,冷冷地道,“我要去旸谷给那个贱女人一个教训。哼,从地宫中救出金破天时她竟然招招都想划花我的脸,分明是嫉恨我,此仇不报,我怎么能咽得下这口气?” 孟贲等人面面相觑,都知道她说的是艾桑,当时金破天从天上掉下来时砸破屋顶,惊动了外面驻守的旸谷战士,甘棠只好带着金破天厮杀了出去。桑冥羽和艾桑等人立刻和旸谷战士会合一处,拔刀相向,艾桑确实和甘棠过了几招,至于是不是每一招都划向她的脸,自然谁也不会注意了。 孟贲等人都知道甘棠恼怒少丘与艾桑的关系,却拿对方想划花她的脸来做托词,竟然要孤身潜入旸谷报复对方。简直是不可理喻。看来她不但“有所慕欲而口生液也”,即便“有所嫉妒”也会口生液也。 “好!就这么办!”甘棠有思忖片刻,断然道,“你们先走,反正金大高手要在担架上躺三天,即便追上了姚重华也无法动手夺人,三日内我必然从旸谷赶回来追上你们。” 孟贲等人无奈,只好催动独角兕,抬着金破天,连夜往西南方向而行,追赶姚重华去了。 甘棠遥望着脚下连绵的群山,冷哼一声:“艾桑,想划花我的脸?我看谁的脸会惨不忍睹!” 少丘趴在少昊宫的废墟中,正望着金天部族与青阳部落的对峙局面,却听归言楚道:“虞封瀚,你们虞氏兄弟趁九婴祸乱旸谷,东岳君身死之际,率虎驳军团到此,威逼我金天部族,敢说不是受了虞岐阜的指使么?我看到了帝尧面前,那虞岐阜如何解释!” 少丘恍然大悟,原来这一千名战士便是甘棠所说的,虞无极藏在大野泽之畔的伏兵!这巨汉虞封瀚,看来是虞无极的兄弟了。可孔任怎么会跟虞氏兄弟联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 他好奇地打量了一眼虞封瀚座下的虎驳,虎驳这种异兽他却听说过,乃是大荒间极为凶横的一种猛兽,产于西方流沙之地,据说以虎豹等大型猛兽为食,虎驳皮乃是制作甲胄的上好原料,甚至青铜兵刃都斩不透。 看着三百头狂狼在虎驳的旁边那种不安的模样,便知道这虎驳有多么凶横了。 “哈哈。”虞封瀚哈哈笑道,“这干我家君上什么事呢?帝尧命我家少君姚重华捕杀九婴,你是知道的,可那九婴太过厉害,于是虞君便命我和家兄率领虎驳军团前来协助重华。到了这旸谷,我们正在四处搜索九婴之际,却遇上了孔任兄,得知了青阳帝的旷世奇冤。你也知道,土系和火系的交情还算不错,我大哥却不过孔任兄和青阳侯的面子,便应邀来到旸谷,给金天部族和青阳部落的二十年恩怨做个见证。哪知,却遭到了你们的误会。唉。” 归言楚嘿然一声,心中暗暗叫苦:“青阳部落若来算旧日恩怨便也罢了,旸谷岂会怕他?便是虞部族和青阳部落联手攻击,金天部族也尽可以抵挡得住,可如今东岳君身死,混乱之际又被这千名虎驳战士潜入了旸谷之内,这可就大大不妙了。戎虎士和偃狐守卫城门,也不知是否还有外敌觊觎在侧……” “哼,虞岐阜派你们来保护姚重华?啊呸,他视这个儿子如同仇敌,屡次欲杀之而后快,大荒皆知,居然有这样的好心么?”木慎行冷哼一声,“这是你们的家事,干我金天部族屁事!如今是你们虞部族欺人太甚了,做个见证也要虎驳军团偷偷潜入旸谷,围住东岳神殿作见证么?你虞部族若要宣战,尽可以明着来,我金天部族还怕你不成?姓孔的,青阳帝明明是病死的,你们偏生纠缠不休,若有疑问,大可以上帝丘找帝尧质问,来我旸谷作甚?” 孔任两眼望天,淡淡道:“目下我家青阳侯和荀季子正在神殿内谈判,你我且待谈判结果吧!我们都是下臣,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将主上置于何地?” 木慎行顿时哑口无言,哼了一声不再理会。 五元素之卷 第九十五章 临时选君 “他们在东岳神殿内谈判?”少丘暗道,“却不知圣女在不在?圣女的伤势需要及早以肾水治疗,耽误不得,我且去神殿内看看。” 他悄悄起身,顺着少昊宫的残垣断壁摸向东岳神殿。三股势力在神殿下的广场上集结,神殿之外的防卫倒也并不甚严,仅有三族的共十八名勇士在宫外待命,等待谈判结果。他悄悄走到侧墙,用玄黎之剑在神殿的外墙上剖出一个大洞。那木石结构的外墙,在玄黎之剑面前,便如豆腐土块一般,无声无息地便挖出来一个凹洞,却没有穿透。 他蜷曲身体缩入洞中,再用剑将里面薄薄的墙皮刺破,顿时,光亮泄了出来,声音也泄了出来。却见荀季子跪坐在巨鼎前的几案之侧,左侧背对着少丘的是十三个人,上座那人身材窈窕,是个女子,从背影看仿佛是巫礼,而另十二人,从其服饰须发来看,仿佛是金天部族中地位甚高的老人;右侧却分别是圣女、姜铉、虞无极寥寥三人。 一看见圣女,少丘的心顿时热了,她半躺在一只软椅之中,脸色潮红,火光映照下,鼻尖额头沁出亮晶晶的热汗,被火毒所伤的右臂,却隐藏在袖子之中。看来是有高手以元素力暂时压制了她体内的九婴火毒,但并未痊愈。 这时姜铉正在朝着冷笑对面的十三人冷笑:“嘿嘿,巫礼大人、十二长老,原来你们竟然是在敷衍我,虽然同意了我的条件,但荀季子他有权力决断么?说了这么久,我竟是在对牛弹琴!” 那十二长老中为首那人大怒:“姜铉,便是你父亲来了,也不敢如此跟我说话!东岳君刚刚身故,我金天部族的继承人如何选举,要你青阳部落来指手画脚么?” “好好好。”姜铉一迭声地冷笑道,“我自然不会干涉你金天部族的继承人选举,但是,方才我们的协约,却只有金天部族的继承者可以和我盟誓,十二长老权力虽大,但在对外族盟誓上,也替代不了东岳君吧?你们没有确立东岳君的人选,我和谁去盟誓?” “呃……”那名长老哑口无言。 原来这十二长老乃是金天部族近百个部落共同推选出来,在部族中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力,大至决定对外战争、选举部族继承人,小到调解各族纷争,十二长老的决议具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便是连东岳君也不可违背。但十二长老虽然可以做出决议,却没法代表本部族与外族盟誓,这种仪式必须由巫觋主持,东岳君签署,问题在于,上一任的东岳君姬仲刚死,下一任东岳君还没有选出来。 “事情确然如此,东岳君还没有确认,即便谈判成功,都无法盟誓。”巫礼淡淡道,“不如青阳侯稍等几日,目下东岳君的次子、三子都驻守在外,我们将他们召回旸谷,待商定好东岳君继承者,再来盟誓如何?” “哈哈哈。”姜铉大笑,“金天部族号称炎黄第一大部族,战士十万,我若在旸谷稍等上几日,你们大军回调,便是每人一口唾沫,也将我这区区三百人淹死了。我此番来旸谷,本就是为祖父青阳帝讨回公道的,今夜一言不合,姜铉等三百勇士将血洒旸谷,再无二话。至于缓兵之词,再也休提。” 十二长老和巫礼全都沉默了。局势明摆着,姜铉运气太好了,带了三百战士到旸谷讨公道,摆明就是找死,当真旸谷之人每人一口唾沫也能淹死他。没想到偏生遇上九婴祸乱旸谷,东岳君又被金破天刺杀而亡,混乱之际,他三百名狂狼战士居然潜入了旸谷之内,还控制了城门,将虞无极潜伏在城外的虎驳军团放了进来。 这么多“凑巧”,当真就没有阴谋么?恐怕傻子也不信。大荒间以智计驰名两大阴谋家——孔任和虞无极——所盘算出来的阴谋,除了重创金天部族,还会是什么?除非十二长老想开打,消灭掉一千名虎驳战士和三百名狂狼战士,将旸谷毁成一片瓦砾,否则就得谈判,以最小的代价避免最大的损失。可现在的难题在于,想谈判却没有主心骨! 那名长老沉默半晌,望着虞无极道:“虞公,你怎么看?” 姜铉的靠山是虞无极的虎驳军团,否则凭他区区三百人,怎么敢到旸谷嚣张?因此这虞无极的态度至关重要。 虞无极长叹一声:“木渎长老,你也知道,我火系与土系一向交好,而我虞部族与青阳部落接壤,两族之间数百年的交情,不容我坐视不理;虞部族与金天部族也是数百年的交情,更不容我坐视不理。若是此事在下不知道,那也罢了,既然机缘巧合碰上了,也只有给双方的谈判盟誓做个见证人。否则我回到蒲阪,青阳部落责怪虞君,说我在此事上不闻不问,那也不妥啊!” “哼。”木渎长老道,“虞公是定要插手此事了?” “唉!”虞无极长叹一声,没有说话。 十二长老顿时作声不得。巫礼叹道:“木渎长老,难道今日我们必须选出东岳君么?” 木渎长老一愣,怔怔道:“怎生选?少君姬孟唐被孔任这厮所杀,康仲和许叔驻守他处,此地只有荀季子……” “难道只有我的哥哥们才做得了东岳君么?”荀季子忽然冷冷道。 十二长老愕然,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缓缓摇头。木渎长老望着荀季子道:“季子,虽然没有谁规定兄长才能做东岳君,但我金天部族数百年来,都是长子继承爵位。”他傲然瞥了一眼虞无极,“咱们又不似某些部族,只因喜爱幼子,便将长子驱逐在外,不惜杀长子以立幼子。” 虞无极脸色发黑,闷哼了一声却不说话。 荀季子抗声道:“既然没有谁规定,为何我就继承不了父亲的爵位?我元素力被兄长们差么?我智谋比他们弱么?哼,即便姬孟唐只知勇武不懂计谋,你们也非要他做继承人,难道他靠着一把刀便可以在大荒间替金天部族杀出崇高的地位么?东岳君,唯有德,有力,有智者继承之,你们选出一介莽夫,若带着金天部族走向不归之路,我看你们怎生向父亲交代!” 五元素之卷 第九十六章 夺位奇谋 “季子!休得放肆!”木渎长老怒喝一声,“你为人虚浮、轻佻,如何做得了东岳君?此番若不是你对圣女无礼,哪会惹出这么大的祸端!” 荀季子看了看圣女,涨红了脸道:“我只不过年少贪杯,出言莽撞而已。谁没有年轻过?谁没有酒后虚浮轻佻过?便是大哥姬孟唐,多少次酒后闹事,你们屡屡纵容,为何我犯过一次错,便不依不饶?同是一个爹爹生的,为何你们要厚此薄彼?便因为他是长子么?是未来的东岳君继承人么?” “季子!”排名第二的长老滕公也皱眉道,“你放肆了。十二长老联席决议,便可以顶撞长老么?你父亲在世时也不敢如此放肆!” 荀季子一惊,急忙奔下高台,仆跪在木渎长老脚下,哭道,“木渎爷爷,季子知道您对我好,可是……可是这么多年来,你们眼中只有大哥,何曾关心过季子?季子幼时,您经常抱在怀中,说道:此子他日必有大器。季子时常铭记于心,加倍努力,只为了得到您和父亲的承认……您可知道,季子心中有多苦?” 木渎长老眼中老泪潸然而下,将他扶了起来,叹道:“季子啊,你人本聪明,奈何过于轻佻,实非东岳君理想人选啊!” “我年纪尚幼,哪个人少年之时不轻佻呢?”荀季子哭道,“正因如此,才需多加历练,难道您要我背着永远不如哥哥们的压力度过一生么?” “木渎长老。”巫礼忽然道,“东岳君临死前,有一句话不知您听到没有。他告诉荀季子:若不能使我金天部族屹立于大荒,老夫九泉之下,也必取尔之狗命!” “呃……”木渎长老和诸长老面面相觑,作声不得。这句话他们当然从无数人口中听说了,那隐隐然便是东岳君将继承人托付给了荀季子了。 “哼哼。”姜铉冷笑一声,“各位,我看你们是不是要议论到旸谷分散四方的大军集结啊?若是如此,盟誓之事再也休提。雷泽西畔的三个土系部落我也不要了,孔任的一条命也不给你们了,还是让他战死在旸谷吧!” 少丘的身体早已在那凹洞中蜷得发麻,一听这话,不禁一惊。原来双方谈判的内容竟然是金天部族将雷泽西畔的三个土系部落割让给青阳部落,而青阳部落却将杀死姬仲的凶手孔任交给金天部族! 可怜孔任还在东岳神殿外力抗旸谷战士呢! 木渎长老哼了一声,问巫礼:“巫礼大人的意思是……” “机缘万端,天意如此。东岳君尚且看透,你我便看不透么?”巫礼淡淡道,“选举继承人是你们长老的事,我巫觋却是干涉不着。” “机缘万端,天意如此。”木渎长老怔了一怔,露出思索之色,忽然牙一咬,道,“罢了,罢了,既然东岳君早已预见此事,便由它发生罢了。木神在上,老夫木渎,同意荀季子继承东岳君爵位!” “木神在上,老夫滕公,同意荀季子继承东岳君爵位。”滕公也道。 其他长老面面相觑,低声商议片刻,逐一表态同意。荀季子大喜过望,跪在诸长老面前接连磕头:“多谢长老成全!季子当粉身以报!” “季子,明天便请巫礼大人主持即位大典,派人飞马上报帝尧。你……便代表东岳君,与青阳部落盟誓吧!”木渎长叹一声,站起身往外走去。 诸长老面色凝重,纷纷跟了出去,巫礼也离席跟了出去。荀季子长跪不起,恭恭敬敬地送别。大殿里声息皆无。 少丘诧异地张大了嘴:“这个轻佻无礼的荀季子,居然成了大荒中位高权重的东岳君啦?” 他吃惊地望着,忽然发现荀季子抬起了身子,脸上现出一抹诡异之色,笑嘻嘻地站了起来,朝姜铉、圣女和虞无极深施一礼:“嘿嘿,多谢三位成全!” 少丘不禁呆若木鸡。 “哈哈。”虞无极大笑着站了起来,“季子,恭喜啊!从此大荒中最大的部族,就是你的了!有渔盐之富饶,人口之兴盛,披甲之士数万,以之纵横大荒,建立不世功业,指日可待!” “多谢成全,多谢成全!”荀季子笑容可掬,一一感谢。 姜铉也叹道:“季子兄,兄弟我此次为了你,险些将性命丢在旸谷啊!嘿嘿,以三百勇士来挑战旸谷,兄弟我冒得险也忒大了。” 荀季子嘿嘿笑得合不拢嘴:“小弟日后重重答谢,这不已经给了你三个部落了么?回头,我借口为了两族长久交好,把孔任赦免了不就得了?” 姜铉哼了一声:“赦免孔任本来便是计划中的一环,你当我真舍得将孔任交给你们活活剐了啊?其实此次出力最大还是圣女,若非她一路释放金元素和木元素,将九婴一路吸引到了旸谷,我们再好的计划也无法破坏旸谷的防御力量。嘿嘿,借着九婴之力重伤东岳君,虞公的计谋果真了得啊!” 少丘顿时惊呆了。他忽然想起初见圣女的时刻,在那片桑树林中,圣女吸取周围的木元素力和金元素力,将之释放到天空,原来是为了吸引九婴! “是了,九婴是水火双属性,木生火,金生水,九婴被姚重华追得走投无路,丹力损耗极大,自然要到金、木二元素浓郁的地方补充,恰好中了圣女的圈套,一路将九婴吸引到了旸谷!”少丘望着半躺在椅子里,面露微笑的圣女,心中不禁涌出浓浓的悲哀,“好深沉的智谋!圣女如此纯真之人,竟然会不择手段,不惜利用九婴荼毒各地的生灵……我……” 他思维断绝,竟不知该如何想下去。 圣女咯咯笑了起来,纯真无邪的脸上,居然露出一抹狡黠:“这个计策中,最成功的,其实还是虞大人的借刀杀人之计。居然假扮赤精子,收买了那个精明的少年桑冥羽……” 赤精子?少丘大骇,难道赤精子竟然是虞无极假扮的? 五元素之卷 第九十七章 人如玉,刀如玉 他很早便假扮成赤精子,让甘棠到旸谷盗窃百兵谱,后来还企图杀人灭口。嗯,不错,赤精子也是火系高手,两人身型也仿佛,看来虞无极早就开始打旸谷的注意了……却不知他怎生骗了桑冥羽? “……让他悄悄给了少丘一枚火丹,便将囚禁元素之牢的金破天放了出来。”圣女叹息道,“这一招才是整个计划中最精彩的一笔!那金破天破牢而出后,以他的脾气,怎么也会找东岳君算账的,如果此时东岳君正对付九婴……哈哈,不声不响的,便诛杀了炎黄联盟中的顶级高手,当真是匪夷所思!” 少丘长大了嘴巴,这才知道,自己竟然成了别人借刀杀人的工具!一想到如此缜密狠毒的计划,自己居然适逢其会,不禁浑身冷汗涔涔而下。 “哪里,哪里。这都是我家主人算无遗策,在下只不过受命执行而已。”虞无极呵呵笑道,脸上也是一派得意之色,“圣女也是智慧无双啊,荀季子调戏圣女……哈哈,难得你们演得如此逼真,恐怕所有人都蒙在了鼓里,若非提前知道计划,连我也要认为季子轻佻了。嗯,这一场戏,竟然要了姬孟唐的命,为季子即位,扫除了最大障碍!哈哈,那帮老家伙们恐怕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整个金天部族,季子才是真正的智者,勇者!” 四个人都得意地笑了起来。 少丘呆呆地听着,脸上一湿,也不知是冷汗还是眼泪。 “原来,一切都在做戏……”他痴痴地望着圣女那张得意的笑脸,欲哭无泪地想着,“她那么纯真可爱的一个少女,心机为何会如此深沉?先引来九婴,后假装被调戏,在旸谷引发了轩然大波,这一切都是为了什么?仅仅为了扶助荀季子即位么?可是……可是搏杀九婴时,她在土城上不惜性命地救我,到底是真是假?” 他伸手将巨大的九婴之肾拿到眼前,望了望完全陌生的圣女,长叹一声,彻底茫然了。 “什么人?”猛然间虞无极一声低喝,一缕火舌无声无息地射了过来。 少丘大骇,凹洞之内转身不及,嗤地一声那道火舌正灼在胸口,顿时身体仿佛要燃烧一般,刺痛无比。他翻滚出了凹洞,一个趔趄,坐到在地,体内元素丹运转,好容易才把这股火力给逼出了体外。 面前人影一晃,虞无极、姜铉、荀季子三人站在了眼前。 “少丘?”姜铉怔了怔,“你不是被姚重华带走了么?” 荀季子满面阴沉看了看墙上的凹洞:“咱们的对话不知他听到了多少,带他进去再说。” 少丘苦笑一声,知道在这三名高手面前,毫无反抗之力,慢慢站了起来,在三人的押解下走进了大殿。 “少丘?你怎么到了这里?”圣女半躺在软椅上,不禁脸上变色。 “你……你还要瞒我到多久?”少丘心中满是悲哀,黯然望着她,把九婴之肾丢在了她的脚下,“我杀了九婴,为你取来了九婴的肾水。” “你……你杀了九婴?”圣女望着那墨色的肾,骇然站了起来,身子摇晃一下,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神色,“便是……便是……为了给我治疗火毒?” 虞无极等人望着地上的九婴之肾,也尽皆呆住了。 少丘摇摇头:“我和重华联手杀的,我要了这只肾。你救我一命,我还你一命,咱们两不相欠。”他凄然一笑,凝望着她,“你们的对答我听得清清楚楚,这便来取我的命吧!” 大殿内一阵沉默。姜铉默然拿起了地上的肾,从身上抽出一把青铜匕首,刺开了一个小口,贴在圣女的手臂上。那肾水竟然自动钻入了手臂的伤口之中,水火交融,伤口瞬间长出了新肉,白皙如初。 姜铉将剩下的大半袋肾水抛给了荀季子:“你的部下被烧伤四五百人,拿去救人吧!” 荀季子接过肾水,看也不看抛在了几案上:“这且不说,这小子偷听了我们的机密怎么说?不会因他救了你们圣女,便网开一面吧?哼,我旸谷战士视死如归,救不救有什么打紧,这小子的情是无论如何也不欠的。” “那便杀了他呗。”姜铉淡然道。 少丘对这些人的心狠手辣,心机深沉早已习惯了,当下也不在意,只是望着圣女。圣女长叹一声,避开了他的眼神:“少丘,我跟你讲过,这美丽的大荒,处处荆棘,步步阴谋,你这孩子般的性格,注定将迷失在这大荒之中。” “圣女,别教导他了。”荀季子不耐烦地道,“下一刻就要死了,懂那么多人生道理有什么用?你说怎么办吧!” “季子兄。”姜铉森然望着他,“我家圣女不是你们的长老,季子的言辞莫要过分。” 荀季子一愕,大为诧异,姜铉乃青阳部落之尊,莫说圣女,便是祭司也不至于让他这么恭敬,这圣女到底是什么来历,值得他如此恭谨? “那么你说怎么做?”荀季子不敢得罪他,懊恼地问。 “圣女说怎么办就怎么办。”姜铉断然道。 圣女幽幽地叹息着,慢慢走到少丘面前,眼中似是闪出一抹泪花:“少丘,你知道我最喜欢什么吗?” “你喜欢站在高处看那明月。”少丘望着她美玉般的面庞,心中仿佛有一片晶莹的东西打碎了,也不知是失落还是悲苦。 圣女摇摇头:“我只是喜欢纯洁的东西,静得透明的湖水,绿的毫无瑕疵的大海……知道么,看见你我便想起了海水,绿得让人了无牵挂,自由自在。”她轻轻抚摸着他的脸,“可是,为了师尊的计划,我必须远离海边,也无法在湖水旁嬉戏。” 她美眸之中耀出梦幻般的色彩,仿佛在呻吟:“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人会为了我,去杀死一头九婴了……谢谢你救了我。我的名字叫巫真,记住我。” 忽然“噗”的一声,一柄晶莹的白玉匕首插进了少丘的右胸。她人本如玉,杀人的匕首竟也是白玉。 五元素之卷 第九十八章 天火入体(一) 少丘闷哼一声,捂着肺部倒退几步,脸上一片茫然,一片惨然。双手捂着那把白玉匕首,却不敢拔出来,只是傻傻地望着巫真,仿佛不明白她为何这么决然地要杀他。 “哈哈哈,圣女,我来代你料理他。”荀季子放下了心,大笑一声,从几案上抽出一柄青铜长剑,嗡嗡颤动着朝少丘脖颈斩去。 “嗤”的一声,少丘掌中突然多了一把银白色的长剑,青铜剑斩在那剑上,便如一块豆腐撞上了菜刀,几乎无声无息的,便断为两截。 少丘一手抚着胸口,一手横着玄黎之剑,冷冷地望着荀季子:“你还不配杀我!” “这是……玄黎之剑!”荀季子惊得目瞪口呆,忽然发现那剑凝立不动,自己飘舞的长发竟然一丝丝地断为两截,更是面无人色,连退三步。 姜铉急忙将巫真挡在了身后。虞无极凝望着他手中的长剑,脸上现出热切之色,淡淡道:“谁配杀你?” 少丘不禁愕然。是啊,我愿意死在谁的手中呢?死在谁的手中才能够了无牵挂,心中无憾呢?让荀季子这种浅薄的小人杀了自己,固然不甘心,难道让巫真杀自己,便可以甘心受死么?巫真蛇蝎心肠,翻脸无情,又比荀季子好到哪里? 沉思之间,虞无极一声低喝,手中乍然现出一把烈焰之剑,奔涌的烈焰怒射而来。少丘闪身直劈,正中烈焰之剑的中段,烈焰之剑顿时断为两截,火焰四散而飞。随即他长剑横撩,刷地扫向虞无极脖颈,虞无极身子一仰,避了开去,但那玄黎之剑过于锋锐,飘拂的胡须竟然被斩掉了一半。 少丘长剑一转,直刺虞无极胸口,这几剑干净利落,圆转如意,深得搏击之术的精髓,却不料虞无极屈指一弹,正弹在玄黎之剑的剑脊上,嗡然一声,长剑偏了开去。虞无极长啸一声,右拳忽然化作一团烈火,轰击在了少丘的胸口。 砰然一声,少丘倒飞出去四五丈,胸口衣衫尽碎,灼得一片焦黑。 这下子他受伤颇重,方才巫真那一刺狠辣无比,恰好刺在他肺部,险些便刺到了元素丹。饶是如此,肺部元素丹运行速度受损,元素力受到了极大限制,在这种情况下再硬捱虞无极一拳,受创之重可想而知,几乎浑身骨骼中都灌满了烈火,胸骨都要碎裂了。 “哼。”虞无极大踏步向前,手中又现出烈焰之剑。 少丘肺部受创,口中鲜血不断喷涌,他挣扎着站了起来,惨然一笑,傲然凝望着虞无极。虞无极也不禁佩服他的硬气,嘿然一声:“看不出你倒是个硬汉子,老夫便痛痛快快送你上路罢!”手中烈焰之剑直刺他的肺部元素丹的位置。 少丘大喝一声,咳出两口血来,玄黎之剑却是宛如疾风般劈向那烈火之剑,噗的一声火焰翻腾,那粗大的烈焰之剑竟然被劈成了三股! “一剑怎么劈成三股?”少丘一愕,还没反应过来,却见那三股细小的火焰嗤嗤嗤齐齐射进他的体内,心、肺、肝,同时剧痛。那三股火焰逼入体内,宛如捅进了三根烧红的铜条,他的眼儿口鼻之中甚至都冒出了火焰!他清晰地感觉到,肺部的元素丹轰然碎裂…… 五元素之卷 第九十九章 天火入体(二) “嘿嘿,元素之力,你岂有我精通!”虞无极大喝一声,烈火之拳再一次轰上了他的小腹,“上路吧!” 少丘的整个身子凌空飞起,从东岳神殿内直飞出去,摔在外面的台阶之上。 虞无极一拳击出,看也不看,背转了身子,拍拍手,却仿佛掸去了一层灰尘:“好了,再也没有人知道这些机密了。” 巫真淡然一笑,并不做声,荀季子却不安地道:“真的死了么?这家伙是金系的,金系之人可是打不死的怪物!” “哼。”虞无极傲然道,“我三股天火刺入他体内,一拳击伤他体表,两股天火内外交攻,便是铜铸的身子也熔成水了。难不成他还是金之血脉……”虞无极忽然面色一变,“不好!他真是金之血脉者!我日间听金破天那厮说过!” “你……他……”荀季子面色宛如见了鬼一般,一言不发,拎着半截青铜剑冲出了大殿,一望,却见台阶上连个人影也没有。 “莫不是烧成了灰?”姜铉也追了出来,纳闷道,“季子,他真是金之血脉者么?难道金之血脉者就能抗拒如此强横的火元素之力?” “唉!”虞无极跌足长叹,“只怕是了。你不知道,普通金系之人吸收元素力,都凝结于元素丹之中,故此元素丹一破,必死无疑。而金之血脉者乃是天生金属性,虽然也有元素丹,但那只是丹兆,他的整个身体便是元素丹!这也是为何金之血脉者如此强横的道理了。” 荀季子也不说话,抖索着嘴唇,狂奔下台阶,喝道:“木慎行,木慎行,全谷搜索……” 这时荀季子和姜铉等人的谈判虽然结束,但三人还在大殿,三族的战士却并未散去,仍在对峙。听得呼声,木慎行急忙奔了上来:“少君,发生了什么事?” “方才你可见有人从大殿内摔出来?”荀季子心急火燎地道。这个机密泄露,死得最惨的人便是他。勾结外敌,谋害父亲和大哥,足以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看见了。那人滚到台阶中间,一骨碌身,便跃到了少昊宫的废墟之中。”木慎行道,“属下见大殿内发生变故,怕虞部族和青阳部落的人趁势攻击,便没敢动。” “嗨嗨。”荀季子连连跺脚,“谈判已成,这两族不再是敌人了,调集你和归言楚的人马,封锁旸谷要道,上天入地也要把少丘给我找出来。一见他什么话也不说,格杀勿论。” “少丘?”木慎行怔了怔,急忙答应。 “少君,不妥。”归言楚道,“金之血脉者杀不得。杀了他,大荒间便会再诞生另一个金之血脉者,若是生在三苗国,三苗国的金元素力便会浓郁许多,尧战之时更加不利。” “闭嘴!”荀季子气急败坏地喝道,“我说杀了他便杀了他!还有,不要叫我少君,十二长老联席决议,已经推举我成为金天之主,东岳之君!我的命令,便是整个金天部族的命令!” 旸谷战士一听,尽皆呆了。这时戎虎士和偃狐已经从城门处赶了过来,偃狐顿时大叫:“恭喜少……恭喜东岳君!” 归言楚、木慎行、戎虎士三人却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归言楚皱眉道:“少君,此事十二长老尚未宣布,少君的命令恕属下难以从命。” 荀季子阴森森地一笑:“这么说来,你是不同意我做东岳君了?” 五元素之卷 第一百章 天火入体(三) 归言楚傲然道:“只要十二长老决议,属下自当遵从。不过此刻您的两位哥哥,康仲驻守北疆,防范戎狄蛮人,许叔驻守东疆,抵御原九黎部族的玄夷和于夷,他们守卫我金天部族劳苦功高,如此立君大事,当召回他们相商,如此仓促,只恐不妥。而且,十二长老尚未宣布您是东岳君,杀死金之守护者的大事,属下自然不能草率。” “好,好,好。”荀季子气得呵呵冷笑,“木慎行,你呢?” 木慎行迟疑半晌,方道:“既然十二长老做出决议,无论宣布与否,无论两位少君回来与否,您都是东岳君了,属下自然遵从。” “唔,很好。”荀季子瞥着戎虎士,“你呢?” 戎虎士不安地望了望归言楚,眼中露出忧虑之色,却无奈道:“老戎乃是旸谷战士,既然你是东岳君了,你的命令,老戎自然听从。” “哈哈哈。”荀季子仰天大笑,“归言楚,听见了没有?你们三人不必理会他了,赶紧去搜索少丘,见面什么话也不必说,立刻诛之。” 三人一声应诺,调动本部人马。戎虎士经过归言楚身边,低声道:“老大,你怎么如此不智?快向少君道个歉,老戎豁出性命不要,也要保你安然无恙。” 归言楚淡淡一笑,没有说话,冲着荀季子道:“东岳君身故前,命属下前往帝丘拜见太巫氏,求她放回我族木之守护者。东岳君遗命,言楚不敢不从,这便离开旸谷,前往帝丘。少君,告辞了。” 说完转身便走,山岳般的身躯所过之处,旸谷战士尽皆避让,神色恭谨,便连那千头战犀也不敢稍有异动,俯首帖耳。荀季子双目喷火,嘴唇颤抖了半晌,也没敢发出攻击的命令。 “用不用我们帮忙?”虞无极笑着道。 荀季子戒备地瞅了瞅军姿凛冽的虎驳战士,道:“你们且到外族馆舍休息去吧。哼,莫让你的人在旸谷四处乱跑,若引起误会,大大不妥。” “晓得,晓得。”虞无极笑着,和姜铉、巫真等人率领着各自的战士在旸谷之人的带领下,到馆舍内休憩去了。 少丘的眼耳口鼻之中仍在不停地喷涌着烈火,那种烧灼的感觉,简直如火刑一般,他甚至感觉到体内的肠胃心肺都被烧红了,整个人蜷缩成了虾米。 听到荀季子和木慎行的对答声,他挣扎着爬起来,慢慢地爬行了数丈,却见少昊宫的废墟之中竟有一座莲叶田田的池塘,他强忍着疼痛,爬到池塘边,翻身滚了进去。嗤地一声白雾蒸腾,随即整个人沉入了池塘底部。 冰冷的池水带给他一股沁凉的感觉。他神智一清,拼命运转元素丹,但平时心随意转的元素丹竟然丝毫不见踪影。 “元素丹破了,我……我要死了。”他悲哀地想。 对生命的眷恋固然痛苦,但想起于温柔中冷漠地刺杀了自己的巫真,少丘却涌出浓浓的绝望。在他心里,巫真甚至比甘棠更能带给他亲近的感觉,曾经多少次幻想着,和巫真牵手到大海之滨,空桑岛上,陪她看飞翔的鱼,游泳的鸟,一辈子也不回这让人手足无措的大陆。可是,却是那个梦中少女,连丝毫犹豫也没有,一把匕首刺进了他的身体。那匕首至今还嵌在他的胸口! 少丘忽然间激愤难当,猛然间拔出匕首,等待着体内的鲜血涌满了池塘,然后浮尸于此。忽然间他愣了愣,匕首的创口上竟然没有多少血液流出,反而体内发生了一丝异动。 他此时闭气沉于池底,除了体内那三股烧红的铜条仍在烤灼,竟没有感觉到呼吸困难。他忽然想起逃出空桑岛时父亲所说的一句话:运转你体内的金元素力,形成内循环,不用口鼻呼吸……当时他不懂这是什么意思,此时想来,居然无意间形成了内循环! “奇了。我体内明明没有元素丹了呀!”他竭力忍住那股烧灼感,细细凝思,这才觉察到,肺部虽然没有了元素丹,但身体内部却有一股类似丹力的东西在运行,那股奇怪的丹力在胸腹之内形成了一个奇异的圆周,运行的速度越来越快,激发出来浓烈的丹力,灌满了头颅和四肢。凡是丹力到处,那股燃烧的天火便暗了一暗。 少丘奇怪难解,也懒得理解,欲待将匕首抛掉,却心中一痛,将白玉匕首插入靴筒,用心催动那股丹力运行,克制天火的能量。 他却不知,他从小并未修炼丹力,肺部的金元素丹完全是玄黎灌输给他的。普通金系之人吸收天地间的金元素力凝成丹,而金之血脉者生下来整个身体便是一颗大大的金元素丹,只不过四元素封印截断了他身体丹力运行的轨道,因此变成了普通人,而玄黎在他肺部凝了一枚元素丹,便是避开那四元素封印,直接将整个身体的元素力吸过来,以完全相反的方式驱使身体发出丹力。 这时四元素封印已经破了两个,玄黎毕生精修凝成的元素丹一破,强大的丹力汇聚全身,仿佛凝成了一个更大的元素丹,剩余的水、土封印只好凝成了两层外壳包裹着,仍旧忠实地履行着封印的职责,但胸腹内的丹力运行轨道却完全畅通。 此时的现象,其实类似封印未破之前,只不过原先由玄黎给他的元素丹催动身体发出丹力,现在则由胸腹内的大元素丹来催发,当然,威力要大上了许多。 少丘不明所以,正在压制体内天火之际,忽然听得池塘边火把晃动,脚步咚咚直响,知道是有人来搜索自己。这池水甚浅,他不敢就这么呆在池底,便悄悄游向远处。 他常年在大海中捕鱼,水性甚好,内循环已成,又不用露出头来呼吸,竟然顺着池塘引水的河道游出了数百丈,到了一片榕树林中,池水已经浅的可以分辨出水底的游鱼,这才湿淋淋地爬上岸来。 正要上岸,忽然便是一惊,池水边的榕树下仿佛有人在说话。他立刻潜伏不动,侧耳倾听。 五元素之卷 第一百零一章 情孽 “我就知道,你还在想着那小贼!”声音带着独特的磁性,却略微有些愤怒,少丘立刻便听了出来,竟然是桑冥羽!他心中诧异:“他在跟谁说话?哪个小贼?” “他不是小贼。”却是艾桑的声音,随即他也知道了这个“小贼”指的是谁,“我势必要杀了他,但我不会侮辱他。”艾桑的声音里露出浓浓的哀愁,哽咽道,“我们在一起十六年,他天性淳朴,单纯,你我都是了解他的,虽然他毁灭了空桑岛,杀害了我的父母哥哥们和所有的族人,我……我恨不得现在就杀死他,可是……可是……” 艾桑呜呜地哭了起来。桑冥羽长叹一声,将她抱在怀里,拍着她的肩头,艾桑略略一挣,便嚎啕大哭起来。桑冥羽是见日间艾桑对少丘仿佛仍旧旧情未了,竟舍不得下手杀他,心中不安,这才趁夜把她找了出来,在僻静处深谈。 “艾桑。”桑冥羽艰难地措辞道,“你知道,这十六年的相处,其实是虚假的,一切都是假的!难道你、你的父母、你的兄弟,咱们所有人,不都是在和他玩一场游戏么?虚假的面孔下,哪里有真情可言?” 少丘心中凄凉,俯在地上一动不动,只觉脸颊一阵冰凉,也不知是脸上的泪水,还是溪边的池水。 “假的么?”艾桑呜咽几声,喃喃地道,“父母和巫谢大人为了安少丘的心,让他顺从地做一个开心的囚徒,让我接近他,和他谈心,甚至要把我嫁给他,和他相伴终生。他们从小就在我耳边灌输少丘有多么好,多么优秀,多么出色,我若是爱上少丘,就为炎黄联盟和部落做出了多么伟大的牺牲,是一桩多么伟大的贡献……” 两个少年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却都默默地倾听着,心境却迥然不同。 “其实这又何必呢?”艾桑凄然道,“难道他们不说,我便不会爱上少丘么?我从小就和他在一起玩耍,那么长的时间,足以透彻地了解任何一个人,何况少丘这个淳朴、天真、透明,如同宁静的水晶般的孩子。冥羽,你们都不知道,我向父亲和巫谢大人保证,一定会完成这个伟大的使命,‘爱上’这个囚徒。可是我自己知道,我早已经爱着他了,我早已经把自己视为他的妻子,要终生陪他囚禁在远离大荒的空桑岛了。” 两个少年的脑中同时轰然巨震,一个是悲喜交加,另一个却是绝望冰凉。悲喜交加的,身体紧贴着冰凉的池水;绝望冰凉的,却拥抱着一个火热的娇躯。这种感觉,当真难以言喻,两人身体却是一致僵硬,宛如枯木。 “可是,这个时候,你们又对我说,这种感情都是假的,一切都是假的!”艾桑的美眸中泪水奔涌,静静地望着桑冥羽,“你当真要撕裂我的心么?” “可是……可是……”饶是桑冥羽心机深沉,这时却也心乱如麻,喃喃道,“他……他杀死了我们的族人,杀死了你的父母兄弟,毁灭了我们的家……” “冥羽。”艾桑呜呜痛苦,“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杀了他!”桑冥羽忽然把艾桑推了出去,面孔扭曲,双目宛如喷火一般,大声吼叫道,“我一定要杀了他!艾桑,你知道么,我对你的爱有多深,多重!在你父亲和巫谢的权势下,我眼睁睁地看着你投向少丘的怀抱,却无力抗拒,你知道我的心有多痛?我恨不得将自己的肉一块块地剜出来!我们都是一起长大,我任凭哪一点都比他强,可凭什么我不能和他竞争?就凭他是诸神选定的血脉继承者么?我呸,诸神算什么东西?” “冥羽——”艾桑大惊失色。 桑冥羽一摆手,愤怒地道:“我等啊,等啊,终于等到了这一天,他叛逃而出,毁灭了你的一切,我以为,他成了我们的敌人,你终究可以回到我的身边,可是……可是你的心,却已经不再属于我了!”他发疯般大笑,“为什么?为什么?少丘,我要杀了你!” 他大声吼叫,撕裂般的声音在夜空中回荡,远处不时有搜寻的旸谷战士经过,好奇地投来诧异的目光,四下里扫视一番,摇头而去。 “冥羽……”艾桑又羞又怕,四下里望着,轻声道,“你疯了么?” “我疯了——”桑冥羽哈哈惨笑,“我疯了!我一定要杀了他……” 说完呜咽一声,踉踉跄跄地奔了出去,狂笑的声音仍旧远远地传了过来:“少丘,你在哪里……我要杀了你……” 艾桑追上几步,却又呆呆地停住了脚步,身躯慢慢蹲在了地上,柔弱地抱着膝盖,呜呜地哭了起来。 “艾桑,别哭。”正哭之间,艾桑却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叫着自己的名字。 她拭了拭泪水,诧异地抬起头,顿时呆住了,却见少丘浑身湿淋淋地站在自己面前,身上的衣服一绺一绺的,皮肤和面孔上到处是火灼过的痕迹,裸露的胸口,皮肉翻卷,露出一个大大的创口,深可见骨。 “你……”艾桑一跃而起,骇然望着他,随即满目的泪水化作了熊熊的烈焰,怒目而视。 少丘苦笑着望着她,涩然一笑:“艾桑,谢谢你……”谢什么?他也不知道,踌躇了半晌,才叹道,“虽然空桑岛的覆灭不是我做的,但你的五哥却是我杀的,你……杀了我,我不会怪你的。” “你以为我不敢杀你么?”艾桑怒不可遏。 少丘慢慢俯下身,挣扎着从靴筒里抽出那柄白玉匕首,托在手心,递了过去:“不要再这么难过了。你知道,每次见到你哭,我总是比你还难受。”他眼中泪水奔流,脸上却露出微笑,“这柄匕首刚刚插进了我的胸膛,却没有刺死我,恰好,可以偿还你。” “你为何不逃?还敢来见我?”艾桑冷冷地拿过匕首,莹白的锋刃森然抵住他的胸膛:“我知道你听到我刚才的话了,哼,以前是我瞎了眼,如今我跟你仇深似海,别以为我不敢杀你!” 五元素之卷 第一百零二章 神巫苟合(一) “我早已经不想逃了。”少丘凄然一笑,体内天火灼烧的痛苦让他面容扭曲,却勉强让自己的脸上带着笑容,“无论我逃到哪里,能逃得过对空桑族人欠下的血债么?” “你……”艾桑脸色惨白,咬着嘴唇道,“你真的不逃?” 少丘摇了摇头。艾桑手臂颤抖,匕首慢慢刺进了肌肤,血珠滚动在少丘胸膛的肌肤上,月光下闪耀着诡异的鲜红。少丘站在空气中片刻,只觉体内天火烧灼之感仍然猛烈无比,瞬间连身上的衣服都蒸干了,那滴鲜血瞬间竟然化成了雾气,只在肌肤上留下一个斑驳的血痕。 “我只问你一句话。”艾桑嗓音干涩,喃喃地道,“你……有没有爱过我……” 少丘愕然,只觉一阵茫然,呆呆地看着她,竟不知该如何回答。 “无论是或否,我都会杀你的。”艾桑逼视着他,冷冷道,“如实回答。” “不知道。”少丘呆呆地摇头,“那时候……我……我还不知道什么是爱情。” “现在你知道了么?”艾桑眼里泪水奔涌,狠狠地盯着他。 凝望着胸口的白玉匕首,也不知为何,少丘忽然想起它的主人,当自己九死一生杀死九婴,拿来肾水为她解毒之后,那只纤纤玉手却持着这把匕首刺进了自己的胸膛。那时候,他为什么身体不感觉到痛,心却痛得有如撕裂了一般? 两人就这样呆呆地对视着,艾桑的眼里越来越绝望,泪水不停息地流淌,手臂颤抖得仿佛风中的枯枝,啪地一声,白玉匕首跌在了地上。她忽然失声呜咽,转身踉踉跄跄地奔了出去。 “艾桑——”少丘茫然地喊了一声。艾桑却头也不回,一路奔去。 少丘呆呆地站着,仿佛痴了一般。 “精彩!精彩!”忽然面前人影一晃,一只脚狠狠地踹在了他的身上,“哼,小贼,我看你能逃到哪里!” 少丘猝不及防,扑通摔倒在地。他心中一沉,缓缓抬起头,竟然是荀季子! 他孤身一人,也没有带随从,竟然出现在这里! “起来!”荀季子低声喝道。 少丘站起身,冷冷地望着荀季子:“今日死在你手里,我也无话可说。” “哼,想死。容易。”荀季子诡秘地一笑,在他浑身上下摸索一番,将地上那白玉匕首捡了出来,看了看,塞进自己怀中。忽然双手交错,无数的藤蔓凭空生起,将少丘缠绕得结结实实。他元素力本就比少丘强上甚多,在体内元素力和天火抗衡之际,少丘更是没有丝毫还手之力,顿时捆得有如一个肉球一般。 少丘大怒:“荀季子,你要杀便杀,休要折辱老子!”他平素朴实,但跟金破天这种粗人在一起久了,这句老子竟然脱口而出,只觉畅快无比。 “嘿嘿,我只需灭口即可,折辱你作甚?莫急,方才你让我看了场好戏,你只需好好配合,我也让你看场好戏,然后自然会让你痛痛快快地死。”荀季子伸手在他咽喉上输入一股木元素力,少丘顿觉嗓子梗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荀季子满意地看了看,伸手提起这团藤蔓肉球,大步往榕树林之内走去。榕树林的深处是一座荒僻的殿堂,尖顶直插天空,外面还有一排两人高的木桩制成的围墙,估计是祭祀的所在。 荀季子提着少丘翻身跃入围墙之内,走到高大的梨木门前,将少丘放在了地上。双手用力虚按,那藤蔓球忽然深处无数的触须深深地向地下钻去,居然把少丘裹在其中,钻入了地底。不过并不甚深,地面距少丘的头顶也就半尺多厚,漆黑之中竟然也不觉气闷,而上面的声音也能隐隐约约地听到。 “他这是要活埋我么?”少丘大奇,“要活埋也埋得深一些呀!这小子到底要干什么?” 却听荀季子在门上轻轻扣了扣,殿堂内忽然响起一声幽幽地叹息,一个女子的声音道:“你又来做什么?今夜之后,你便是金天之主,东岳之君,我这扇门,只怕你无法再进了。” 那是巫礼的声音。这里竟然是巫礼的住处,怪不得建成神殿的格局。少丘暗道:“看来荀季子是想和巫礼商量怎么处决我吧!”当下不敢怠慢,全力压制体内经脉内脏中乱窜的天火。 “姐姐一个人在这里如此寂寞,今日季子即位,姐姐出了大力,季子自然要来向姐姐道谢了。”荀季子满面笑容道。 但巫礼却没有从殿堂内出来,仍旧幽幽地道:“你还不快走么?我已经助你杀了你老子,杀了你哥哥,你做了东岳君还不满足么?” “原来这桩大事竟然是他们二人合谋!”少丘暗暗想着,当下不敢再分心,一心克制体内的天火。 荀季子沉默片刻,终于推开门走了进去,然后合上门。 殿堂内无比简朴,只是四壁摆满了巨大的青铜祭器,正中则是一座高大七尺的青铜鼎,鼎内烟雾缭绕,一派神秘。巫礼便跪倒在青铜鼎前闭目膜拜。 “若无姐姐相助,季子自然无法得到这东岳君之位。”荀季子站在她窈窕的背影之后,笑嘻嘻地道。 “嘿嘿。”巫礼一阵惨笑,道,“为了你,我不惜找来姜铉、虞无极,设下这九婴之计,除掉了你所有的障碍,如今你如愿以偿了,你我的关系就到此为止了,以后你再也莫到我这里来。哼,巫觋与凡俗之人私通,必遭诸神天雷亟为齑粉,我冒着身败名裂,万劫不复的惩罚,与你苟合,做下这等禽兽不如之事,为何还要纠缠着我?” 少丘脑袋轰然一震:“原来……原来荀季子竟与巫礼私通苟合!天哪,无论在大荒还是空桑部落,巫觋犯下这种罪孽,可当真是……” 自炎黄二帝以降,巫觋便是诸神在人间的代言人,便是太巫氏和少觋氏选定巫觋,也是凭借诸神的旨意。莫说是太巫氏和少觋氏,便是七巫四觋,在六大部族之中,地位之尊崇,比之部族之君也不遑多让,甚至犹有过之。凡人又焉能和巫觋婚配,更别说私通苟合了。此时一旦传出,莫说巫礼和荀季子要被雷火亟死,便是太巫氏、东岳君也会受到牵累,以身向诸神谢罪。 这个秘密可谓是惊天动地。 五元素之卷 第一百零三章 神巫苟合(二) 少丘心神激荡之下,天火直冲心脏,剧痛之下顿时吓了一身冷汗,急忙凝聚元素力抗衡。 “唉。”荀季子叹息一声,声音忽然哽咽了起来,“姐姐为季子牺牲了一切,季子有何尝不知?心中对姐姐的愧疚,夜夜便如万蛇噬心,今日既然得偿所愿,又如何能不来向姐姐谢罪?” 那巫礼却长叹一声:“你也有愧么?唉,我又何尝不是心中有如毒蛇噬咬,天火焚心,可是……” “可是姐姐依然不悔,是么?”荀季子跪在她身后,轻轻搂住她的纤腰,将脸贴在她背上,喃喃道,“季子也不悔。我成了金天之主,大荒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正要与姐姐长相厮守,有什么可悔的呢?” 巫礼浑身一震,便连嗓音都沙哑了:“你说什么?长相厮守,这如何可能……” “姐姐可听说熊耳之山有一种奇草么?名曰葶苎草。我在东岳神殿地宫的一副龟甲上看到神农氏传下来的本草经,将这种草精炼,炼成葶苎丸,服下,三十六日之后人体便可以长出一层新鲜的肌肤,凝白滑腻,宛如青春少女。”荀季子笑道,“姐姐可有兴趣么?” “重回青春?”巫礼悠然神往,喃喃道,“真有这种奇草么?” 少丘听得也心动不已,暗道:“甘棠一直抱怨自幼练刀练剑,手上磨出了茧子,这种草自然可以让她的双手白皙如初,柔嫩无比了。嗯,回头得给她弄来才是。”他却没想到,自己片刻之间便会丧命了。 “不错。肌肤新生之时,我再以木元素力修正姐姐的外貌,姐姐便是另外一个人了,你我光明正大在一起,有何不可?”荀季子神往道,“从此双宿双飞,快意人间,生下无数的孩儿,每个都是大荒中的英雄……” 巫礼不知何时转回了身子,抱着荀季子,脸上露出羞涩之感,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女,喃喃道:“真的可以么?你……你真的有这个胆量娶一个大祭司么?” “有何不敢!”荀季子傲然道,“我费了如此心机,不惜弑兄弑父,坐上这东岳君之位,不就是为了和姐姐在一起么?姐姐若是不信,且看这个——”他一张手,一枚青色的药丸在掌心内滴溜溜地转动。 “这……这难道便是葶苎丸?”巫礼露出惊喜之色,仿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青春不老,美貌常在,本就是所有女人的共同心愿,巫觋也不例外。 荀季子哈哈大笑:“姐姐,我费了数月之功,采到了这葶苎草,又费了四十九日的熬炼,终于炼成了一枚。直到如今大功告成之日,才来给姐姐报喜。” 巫礼颤抖着手指,拈起了葶苎丸,眼中露出迷醉之色。荀季子笑道:“姐姐快些服下吧。然后你托词离开旸谷,在外面避上一个多月,便成了芳华二八的少女了。季子再借机将姐姐迎回旸谷,从此你便是另外一个人了。” 巫礼望着碧绿的葶苎丸,迷离的眼神中忽然露出哀伤之色,默然不语。良久,才神色一凝,伸手将葶苎丸抛入口中。 荀季子嘻嘻笑道:“姐姐,味道如何?” “嗯,一股苦味。”巫礼皱眉道,“我明天便从旸谷消失么?可是我失踪会不会引起大动荡?金天部族和太巫氏都会追查的。” “他们不会追查的,我早已想好对策了,保准波澜不惊。”荀季子笑道,“不过,唯一的要求是,你必须现在消失。” “什么?”巫礼诧异道,忽然只觉胸口一痛,她愕然低头,却见一把匕首插进了自己的体内! “你……”巫礼骇然望着荀季子,脸上惨白无比,身体从他的怀中慢慢软倒下来。 “嘿嘿,姐姐,你若不是彻底消失,季子如何能做得天衣无缝。”荀季子脸上露出一抹狞笑,闪身远远地避开。 巫礼愤怒至极,伸手一招,却发现体内的精神力竟然无影无踪,莫说繁复的巫术,便连简单的治疗术都使不出来。她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姐姐,若非那枚回复青春的葶苎丸,小弟如何敢对太巫氏手下的七巫下手?”荀季子嘿嘿笑道,“你服下药丸的时候,想必早已用神力探查过它是否具有毒性了吧?可惜,葶苎草还有个特性,成熟之草确实可以炼成回复青春的药丸,但草若没有成熟,便隐含着极为猛烈的毒性,腐蚀人的心智,加速体内血液流动,嘿嘿,你心跳加快,脑中混乱不堪,又如何能使出神巫之力?” “你为何要这么做?”巫礼嘶声道,“难道你做了东岳君之后,怕你我关系暴露,为你带来杀身之祸么?我早已说过从此一刀两断,你为何还要杀我?” 少丘在地底听着,也是大惑不解。杀死一个大祭司可是重罪,当日戎虎士重伤巫谢至死,便连东岳君也无权处置,交由十二长老裁决。只不过随后就是孔任杀死姬孟唐,九婴祸乱旸谷,东岳君被刺杀等大事,十二长老也没来得及处理戎虎士,但处罚必然很重是毫无疑问的。虽然巫礼和荀季子私通会害得两人身败名裂,但巫礼早已经决定一刀两断,而且她自己更是要保守这个秘密以免使巫门蒙羞,荀季子为何还要杀了她? “我杀你自然不是为了怕秘密泄露。”荀季子缓缓道,“而是因为你和我父亲之间的丑事!哼,难道你当真以为我不知么?你和我在一起是为了什么?真的是爱上我么?呸,你比我大将近二十岁,有何情爱可言?你分明是为了报复我父亲!他将你抛弃,你怀恨在心,便来勾引他的儿子,将我引入地狱不可自拔,让我父亲和我痛悔终生。你以为我不知道么?” 少丘浑身一僵,顿时傻了,原来这个女人竟然和东岳君、荀季子两代私通苟合,这可当真是炎黄联盟的第一丑闻了,还不知道要引起什么样的轩然大波。 五元素之卷 第一百零四章 木之血脉者(一) 巫礼忽然疯狂地大笑起来:“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不错,我和你父亲在十八年前便已经苟合啦!哈哈哈,为什么?为什么我生来便要做巫觋?不能享受人间欢爱,不能有人间情欲?诸神凭什么将他们的意志强加于我!”巫礼声音激亢,愤然道,“我不甘心,我要自己选择!自从我十六岁被派到旸谷,便与东岳君两情相悦,可我们凭什么不能在一起?难道诸神的旨意,便是要让我成为一具行尸走肉么?” 荀季子冷冷地看着她,巫礼疯狂地大笑:“东岳君那老乌龟,表面上慷慨豪迈,其实优柔寡断,懦弱不堪,他既迷恋于我,抛弃炎黄铁规于不顾,却不敢与我逃离金天部族,做一对无忧无虑的放逐者。好吧,我忍了,也认了,谁让我爱上他,爱得不可自拔,连名誉和生命都在所不惜呢?可是……可是……”巫礼忽然呜呜哭起来,“为何我怀孕之后,他千方百计要打掉我的孩儿?我跪在地上哀求他,宁愿独自一人远离炎黄,做一个孤独的放逐者他都不肯。直到我威胁他要将这个秘密公布,他才无奈,让我生下了这个孩子!然后……然后他就永远视我如陌路之人了……这个老乌龟,你知道我有多恨他!” “他们两人居然生下了个孩子?”少丘奇道,“那孩子是谁?” 荀季子此时也是脸色铁青,连声冷哼,却不说话。 巫礼呜咽了一阵,惨笑道:“偏生……偏生我命苦,居然和那老乌龟生下了木之守护者!” 少丘不禁骇然:“原来东岳君和巫礼竟然是木之血脉者的父母!” “果然如此。”荀季子咬牙道,“那老东西临死前,让归言楚去求太巫氏放出木之血脉者,回来为他报仇!嘿嘿,向谁报仇,自然是我!我本可以不杀你,但木之血脉者是你的孩子,他要回来杀我报仇,我自然要先杀了他!哼,你是他的母亲,难道会为了私通的情郎不顾自己的孩子?莫要怪我,我要杀木之血脉者,只有先杀了你。” 巫礼怔了怔,惨然一笑,喃喃道:“凭你也能杀得了他么?木之血脉者……我居然生了个木之血脉者……那年,孩子一生下来,事情再也瞒不住啦,太巫氏觉察到了大荒中木元素力的异变,以天地搜神之术,查到了木之血脉者诞生之地,寻踪而至,嘿嘿,那老乌龟立时便软了,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希望太巫氏能饶过他。”巫礼愤怒地哼道,“饶什么饶,我宁愿万劫不复,灵魂都化为灰烬,作为一个勇士,一个顶级高手,居然懦弱成这个样子。可恨我瞎了眼,爱上了他!太巫氏见事已至此,也无可奈何,她总不见得将我和东岳君一起诛杀,然后自己再自杀谢罪吧?于是,她便抢走我的孩儿,命我们立刻断绝关系。哼,那老乌龟居然果真十多年中与我形同陌路,这数年的恩爱就这样抛之脑后。你说,我恨不恨?为了他,我身败名裂,为了他,我失去了自己的亲生骨肉,品尝了十多年的孤独寂寞,他该不该死?该不该受到惩罚?” 巫礼尖声叫道,愤怒之情穿透木门,使得少丘的肝胆阵阵收缩。 “我要报复他!哼,他不是最宠爱你这个幼子么?我便勾引你,和你们父子两代私通苟合,哈哈,我看他能如何!我要亲眼看到他痛苦锥心的模样,我要他终日里活在地狱中!”巫礼憎恨地瞪着荀季子,声音里透出深深的怨毒,那种憎恨仿佛一条毒蛇般钻进少丘的耳朵,让他恐惧不已。 “你当他不知道你我私通么?哼,东岳君那老乌龟何等样人,天下大局犹在他掌握之中,何况家中琐事。嘿嘿,我便是故意让他知道,那又如何?哼,这老乌龟还真能忍,居然当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哈哈,那我倒要看看他多能忍,我就要他最憎恨的儿子,来杀掉他的长子,杀掉他这个老爹,夺了他的东岳君爵位,将他一手创建的旸谷,拖进万劫不复的境地!我要看看他到底多能忍!我要他私奔,打他骂他,他忍住;我怀孕时要将这个秘密张扬出去,他忍住;连自己的亲生孩子都被太巫氏抢走,他还是忍住;连他的旧情人和儿子私通,他竟然还能忍住……我偏要做出他忍不住之事!我要他的命,我要毁他的基业,我看他还能不能忍住!” 巫礼说得又快又疾,显然情绪炽烈无比,急于发泄,一通话说完,她却又呜咽了起来,半晌才喃喃道,“这老东西……姬仲……我要杀你,勾结你儿子,勾结虞无极,勾结姜铉,难道你当真不知么?可你为什么不惩罚我?为什么不破了我的阴谋,用刀刺进我的胸口?直到死,你一句话也不说,你什么也不怪我,到底是为什么啊!为什么啊!” 少丘忽然想起东岳君临死前的话,当时他站在祭日台下,听见东岳君濒死前怒喝了一声:“孽子……孽子……你所做之事,当真……当真以为我不知么?” 在后来,东岳君又隐隐约约说了一句:“想我姬仲,纵横天下,杀伐决断,却不料……罢罢罢,既然我心慈手软,一遭败亡,又怨得何人哉?” 看来所有的秘密东岳君其实都知道,儿子与旧情人私通,串通外敌来杀他,东岳君只怕无一不知,可是,他为什么至死也不表露丝毫呢?要知以东岳君的手段,要避过这次杀身之祸实在是易如反掌。这到底是为什么? 少丘心中也大惑不解,只觉着这个好似邻家老头般的风云人物好生可怜。 荀季子嘿嘿冷笑:“这些恩怨情仇我也不耐烦知道,他待我凉薄我便要杀他,无论他是老子也好,兄长也好。哼,你们且到地下去辩个清楚吧。” 他手一招,少丘只觉裹着自己的藤蔓仿佛一群毒蛇般争先恐后地往殿堂内钻去,将他的整个身体也拖了过去,眼前忽然一亮,身子已经浮出了地面。 五元素之卷 第一百零五章 木之血脉者(二) 巫礼一见他浑身裹着藤蔓出现在眼前,不禁一怔。荀季子拍手笑道:“这就是如何让你死得波澜不惊,悄无声息的利器。哈哈,少丘乃是金之血脉者,旸谷战士正在搜索他,他无意间潜逃到了巫觋神殿,你奋力与他搏杀,最终同归于尽。哈哈,真是太完美了。” 巫礼望着少丘,见他丝毫挣扎不得,不禁苦笑,惨然不语。 荀季子拍了拍手,啧啧地为自己的计谋赞叹了几句,打量着少丘:“金之血脉者,元素丹碎了都不死……怎么才能杀死你呢?”他四处瞅了瞅,凝出藤蔓,从巫觋神殿中的一只陶罐中卷出一条七寸多长,通体漆黑如墨的毒蛇,“这种化蛇倒不错,咬人一口,浑身肌肉、血液、骨骼尽皆化为岩石般坚硬,嘿嘿,我再拿铜鼎砸你一下,将你砸成碎片,就不信你不死。” 少丘听得瞠目结舌,被蛇咬一口倒罢了,还要化成岩石,还要被人砸成碎片,那绝对死得透透了。 荀季子嘿嘿笑着,用藤蔓举着化蛇便往藤蔓球内塞了过来。忽然间少丘一声暴喝,身上的藤蔓忽然熊熊燃烧起来,猛烈的火焰甚至将荀季子手中的藤蔓也点燃了,那化蛇嘶叫一声,拼命从藤蔓中钻出来,快如闪电般游了开去。 荀季子一愕,却见火团中剑气凛冽,甚至将烈火都劈成了两半。他惊骇之下,飞身暴退,小腹却还是一凉,被锋锐的剑气硬生生斩裂了半尺长的口子,鲜血奔涌。 火焰中,少丘宛如火神般昂然大步踏出,手上持着玄黎之剑!荀季子一声怪叫,轰然一声撞破了巫觋神殿的后墙,连滚带爬地逃了出去。 他一走,少丘顿时支持不住了,扑通坐倒在地上。他适才不再压制体内的天火,反而将它猛地逼出体外,一下子烧掉了藤蔓。这时体内除了虚弱无力,竟然通体舒泰,这才知道自己压制天火竟是缘木求鱼。其实元素高手若真被天火射入体内,第一反应就是将它逼迫出来,没有人傻得一边让天火灼烧自己的经脉脏腑,一边耗费元素力去压制它。偏生少丘几乎完全不懂元素力运用,只晓得你攻我防,天火烤,他便压,不过这样倒也有好处,那天火何等猛烈,在经脉脏腑内烤灼了这么久,早已把他的经脉内脏烤灼得坚韧无比,简直比铜铁还要坚硬,对未来的修炼大有好处。 喘息了片刻,少丘勉强以长剑撑住地面,想站起来,不料玄黎之剑嗤的一声直插入了地底,他扑通又摔倒在地。 “玄黎之剑过于锋锐,用它当拐杖可不行。”巫礼淡淡道,“没有什么地面可以挡住它的剑锋。” 少丘苦笑着站了起来:“你……你怎么样?” “不怎么样。”巫礼道,“这一匕首倒罢了,但这葶苎丸却厉害无比,我神巫之力已然消失,而且是不可逆的,根本无法恢复。即便不死,也是废人一个了。”她闭目长叹,由于葶苎丸使心跳加速,胸口的血液仍旧狂涌不息,“你赶紧走吧,荀季子不久便会带人来。临走前想报仇的话,便一剑斩了我。” “我为何要杀你?”少丘诧异道。 巫礼睁开了眼睛,淡淡道:“你是金系,我是木系的大祭司,为何不杀我?” “是这样么?”少丘挠挠头,露出烦恼的笑容,一边用元素力封住巫礼胸部的创口,慢慢把白玉匕首拔了出来插在靴子内,一边道,“我不明白五元素为何要自相残杀,难道金克木,金系就一定要将木系消灭光么?嘿嘿,木系之人也得用金属做的斧子砍下大树造房子供他们居住,水系的人也得用土壤围成堤坝让江河不至于泛滥淹没他们的家园!真是莫名其妙。好啦,我要逃走了,你走不走?” 巫礼身子一颤,露出深思之色,竟没有回答。少丘又问了一遍,她才道:“我已经成了废人,留在旸谷有什么用?你把我带出旸谷吧,十八年了,我起码要留这条命见见我的孩儿。” 少丘想起自己丧身于火山喷发中的父母,心中涌起阵阵的凄凉,居然羡慕起那个从未谋面的木之血脉者了:“他(她)虽然十八年未能与父母见面,却至今有一个深爱他(她)的母亲在惦念着。而我,从此以后就要孤零零地一个人面对这神秘难测的大荒世界了……” 他躬身背起巫礼,慢慢走出了巫觋神殿。 炎黄之卷 第一百零六章 济水血战 旸谷之内灯火通明,战士们骑着战犀纵横驰骋,往来不绝,但荀季子为了杀巫礼,禁止众人来骚扰巫觋神殿这一带,这榕树林中却颇为寂静。 在巫礼的指点下,少丘施展御风之术,潜形匿迹,宛如一头黑色的狸猫。他此时元素力充沛,虽然较之木之守护者这种高手级别还差得远,但御风术却有了不小的进步,负了巫礼,仍然能在树梢之间轻盈飞掠。 旸谷之中,这些树木藤蔓处处都是防御性武器,但有巫礼在,越是防御力强大之处便越是安全,有时前面密密麻麻的藤蔓、荆棘阻挡,看似无路,巫礼伸手一划,藤蔓荆棘立刻收缩,现出幽暗的小径。 到了城墙边,少丘刚一接近,无数的藤蔓张牙舞爪便如灵蛇一般刺来,巫礼伸手抚摸了一下,藤蔓便老老实实地垂了下去,少丘挽着藤蔓,爬上城墙。 城上有旸谷战士往来逡巡,两人一组,交叉巡逻。少丘伏在暗处,待得一组战士走过来,悄然出现,左右手同时在他们后颈一切,那两名战士哼也不哼,软软倒地。少丘飞身跃出城墙,沿着济水,向西疾奔。 “少丘,你把我放下吧。”巫礼忽然道。 少丘怔了怔,依言把她放下。巫礼道:“你走吧,逃得越远越好。” “你呢?”少丘道。 巫礼望了望旸谷,叹道:“我的孩子终究有一天会回到这里,我终是不能远离旸谷的,就在这卢其山中等他吧。” “你……”少丘犹豫道,“你失去了神巫之力,能独自在卢其山中生存吗?” 巫礼露出了一抹难得的笑意:“神巫之力虽然失去了,可是巫觋乃天地所生,我回到天地之中,便如回到家一样。”她幽幽地叹息了一声,“孩子,你今年十六七了吧?我那孩儿比你还要大一岁,唉,若他有你这般英雄了得,我此生也无憾了。” 少丘脸色顿时涨红:“我……别人都说我很笨的,哪算什么英雄。” “浑金璞玉,常人岂能辨识。”巫礼抚摸着他的头发,“你生性淳朴,是个难得的好孩子。可你体内的四元素封印已经破了大半,你身为金之血脉者,体内的金元素力迟早会让你锋芒逼人,不可一世。金的攻击力最强,锋芒外露,这也是为何其他四元素排斥金元素的缘由。若是有一天,你心中的孤傲之念和杀伐之念压制不住,便想想你童年的梦想和在神殿中对我说的话吧。” “我……我童年的梦想是当一名出色的渔夫。”少丘赧颜道。 巫礼咯咯笑了起来:“这有何不好?大荒中人心诡诈你也见识了,做英雄真的比做渔夫好么?” 少丘想起大荒中所遇之人的阴谋诡诈,不禁一阵凄凉,迟疑道:“可是……我怎么会有杀戮之念呢?我最痛恨的就是大荒部落间无休无止的杀伐。而且,我喜欢和很多人在一起,也不愿意孤独一人。” “杀戮、孤独和不可一世的傲然,是金系的本源属性。”巫礼摇头道,“现在你体内的金元素力被四元素……哦,二元素封印,自然体会不到。若是心性动荡,或者二元素封印破掉,金系的属性便会在你体内占支配地位。十六年前,我还是一个少女,当初六大部族的高手联手封印你这个婴儿时,我也在场,当初他们的打算便是抑制你体内的金元素特性。唉,天意,有干天和之事,必有逆天之举。” 文“真的?”少丘眼前一亮,“那你知道我父母是谁么?” 心巫礼浑身一抖,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望着少丘,神色间居然露出一种恐惧:“你……我不知道……不要问我。你……也不要找你的父母了。如果你找到他们,将会给整个大荒带来天翻地覆的灾难……好了,你不要问了,我走了。” 阁说完也不再看少丘,急匆匆转身,往卢其山的密林中走去。一边走,身体仿佛还在颤抖。 论少丘瞠目结舌,望着她的背影慢慢消失,还没醒过神来。 坛正发呆,猛然间只听旸谷城门处号角之声大作,无数火把飞快地闪动,大地轰鸣,数百只战犀奔涌而出。远远地便听见戎虎士那大嗓门道:“四散搜索,济水中也不要放过,他走不远!” 少丘吓了一跳,想来是巡逻的战士发现了倒在城墙上的同伴,知道少丘已经逃出了旸谷。他想也不想,撒腿疾奔,双方相聚甚近,这一跑,顿时有高手发觉了此处的动静:“在西边,追!” 轰隆隆的战犀急速奔驰,少丘逃了不到一里,便被上百头战犀团团围住。那些战士催动战犀绕着他不停奔突,卷起的灰尘将少丘笼罩在其中。旋即荀季子、木慎行、戎虎士、偃狐等人纷纷而来,便连虞无极、虞封瀚兄弟和姜铉、孔任、巫真、桑冥羽、艾桑、白苗等人也赶了过来。 杀死少丘虽然是荀季子和虞无极等人共同的愿望,可当众杀死诞生于炎黄联盟的金之血脉者便是惊天动地的大事了,谁也不知道会对炎黄对三苗之战造成什么影响,心中均是忐忑不安。 “杀了他。”荀季子冷冷地道。 偃狐一摆手,两名战犀勇士狂喝一声,举起长矛,催动战犀,山岳般的巨影朝少丘撞了过来,尚有五丈距离,手中骨矛飙射而出,直奔少丘的胸膛。骨矛脱手的刹那,背上骨刃已然在手,伏在战犀背上狂劈而至。 骨矛飙射,战犀冲撞,骨刃狂劈,三种攻击手段连环而至,两头战犀,竟然生出惨烈无比的气势。 少丘也被荀季子的冷酷激起了愤慨之意,大喝一声,身子一弯,双拳猛然弹起,击在了骨矛的杆部,喀喀两声,骨矛断为两截。与此同时,战犀一头撞了过来,少丘一个侧翻,玄黎之剑炫然迸出,横空扫过,嗤的一声,斜斜的将那头战犀剖为两半。 血肉飞溅中,战犀上的勇士一头栽了下来,百忙中,骨刃仍旧横扫他的头颅。少丘长剑一圈,将那战士整条手臂切了下来。另一头战犀在战士的催动下,身子一折,仿佛大山般压了过来,战犀上的勇士怒喝一声,骨刃直劈,少丘身子纵起,避过战犀,一头将那勇士凌空撞飞,半空中骨骼碎裂之声清晰可闻,那战士直摔出七八丈远。 炎黄之卷 第一百零七章 食人蜂与化蛇 战犀嘶吼,战士惨叫,刹那间战斗已然结束。在场之人无不震撼,纵使虞无极这等比少丘高出数筹的大高手,心中仍是不免惊骇——金之血脉者的杀伐之意竟然如此凛冽! “还有谁来?”激愤之意仿佛巨石一般压在胸中,少丘提剑而立,冷冷地喝道。 荀季子暗暗心惊,哼道:“偃狐,杀了他。” 偃狐呵呵笑着跳下战犀,悠悠然走到少丘面前:“惭愧,小兄弟,你我还是要刀兵相见。” “来吧!”少丘摸了摸脸上的血迹,呵呵惨笑,“来吧!你们这班人,我早已受够了!我做错了什么?每个人都要杀我!” “元素不同,便是无可调解的仇怨。”偃狐呵呵一笑,双手虚悬,猛然手心中凝出一枚巨大的青色圆球,散发出绵绵生机,让人如沐春风,“小兄弟,小心了。我搏击之术不及戎虎士,元素之力不如木慎行,却是最适合对付你。” 少丘皱眉望着那枚圆球,见它在偃狐虚悬的双掌之内旋转不休,却不知有什么用。至今为止,旸谷四大高手中,他还没见过归言楚和偃狐出手,归言楚自然不必说了,连目空一切的金破天都忌他三分,而这个偃狐,却是不显山不露水,让人摸不清深浅。 正在诧异之间,猛然听得卢其山上一阵嗡嗡之声,在火光之下,只见一团密密麻麻的东西凝结成一条巨龙,在虚空中翻卷不休,急速朝少丘射了过来。少丘凝目细看,也没看清那是什么东西,但旸谷战士、虞无极等高手却纷纷脸上变色,退出二十余丈,远远地望着。 少丘还没看清,那条巨龙已经扑到。少丘大喝一声,玄黎之剑凌空劈去,只觉嗤的一声,竟仿佛劈在了空气之中,那条巨龙已经撞在了他胸口,轰然一响,嗡嗡声四起,少丘只觉身上脸上无处不痛,简直有如万蚁撕咬。 那竟是千万只巨大的食人蜂! 少丘这才知道,为什么连虞无极这等高手都避了开去,原来这偃狐修炼的木元素力,最擅长的便是召集鸟兽昆虫! 此时蜂毒入体,少丘在地上翻来滚去,痛楚难当。面对这么多的食人蜂,玄黎之剑根本没有用武之地,食人蜂密密麻麻地聚在他的身上,简直就如长了一尺多后的外壳。偃狐笑吟吟地望着惨叫不已的少丘,托着木元素球,不停地催动它旋转,控制食人蜂。 忽然间,凌空射来一枚金色的丹丸,正击在少丘的身上,轰然一声,那丹丸竟然燃烧了起来,熊熊的火焰将少丘和他身上的食人蜂尽数卷在其中。蜂类怕火,一惊之下纷纷飞了起来,但那火势太大,展翅之时,仍旧有大片的食人蜂劈里啪啦的跌了下来。 嗡——食人蜂纷纷逃了开去,再也不受控制,四散而飞。 “怎么回事?”偃狐吃了一惊,回头望去,只见一条绳索凌空飞来,正卷在少丘挥舞的胳膊上。偃狐大怒,屈指一弹,一股藤蔓卷在那长索上,拼力一拽,只听一声娇呼,一条人影从二十丈外的卢其山密林中飞了出来。 “哼!”偃狐另一只头连连挥动,密密麻麻的木神荆棘激射而去。半空中那人挥动一把白莹莹的骨刃,竟然将坚硬无比的荆棘尽数搅得粉碎。但这么一耽搁,她整个身子已然被偃狐拽了过来,落在了包围之中。 “甘棠!”人群外的艾桑一看见此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少女果然是甘棠。在卢其山上,她命孟贲等三十六名独角兕战士抬着金破天去追姚重华之后,心中醋意难当,便连夜赶回旸谷,想找艾桑的晦气。不料到了旸谷,却见众人纷纷往城外跑,她大为诧异,也不敢跟在众人身后,便悄悄摸进了卢其山上,躲在树梢观看。一看见少丘,她也呆住了,明明少丘被姚重华抓走了,怎么又跑到了这里?还被旸谷之人给围住了? 她仔细盘算对策,还没想好,少丘已经被千万只食人蜂给困住,无奈之下,她先射出一枚自造的烈火丹——便是早先将戎虎士龙骨刃险些烧掉那种——随后抛出长索,打算将少丘卷过来,不料力气没有偃狐大,反而被偃狐拽进了包围圈。 “少丘!”甘棠也顾不得偃狐是否会攻击自己,急忙跑到少丘身边,扑灭他身上的火焰,却见少丘浑身浮肿,脸上到处都是红包,竟然被食人蜂蛰的不成样子。 “甘棠,你怎么到了这里?”少丘眼睛肿成了一条缝,努力睁大眼睛,看见是她,不禁吃了一惊。 “唉,你这笨猪啊!哪有人用长剑去劈食人蜂的。”甘棠喃喃地骂了一句,“这蜂毒入体,必须尽快用元素力将它们排出体外,你赶紧运行元素力。我来对付他们。” 少丘一把拉住她,急道:“甘棠,你还是走吧!否则咱们两个就尽数死在这里了。” “死便死吧。”甘棠满不在乎地推开他的手,站起身来傲然望着众人,“你们谁来?姑奶奶我奉陪!” 偃狐皱眉瞥着她,回头看了看荀季子,荀季子不满道:“尽快杀了她,然后斩了少丘。” 偃狐答应一声,手一招,地下嗤的一声钻出来一条漆黑细小的化蛇,乖乖地盘绕在他的手指上。偃狐望着甘棠道:“小姑娘,你是谁?杀你之前留个名字吧。” 甘棠哼了一声,却知道自己绝不是偃狐的对手,只怕连对方三五招都挡不住,不禁心中黯然:“看来我与少丘今日是必然死在这里了。”心中不甘,却无法可施,在数百名战犀勇士和十几名大高手的包围下,恐怕整个大荒也没有人能救他们出去。 “小姑娘,你不说话,我可要出手啦!化蛇一口,化石千秋。瞬间你就会变成石雕。”偃狐手指一抖,便要射出化蛇。 “等等——”甘棠忽然大叫。 偃狐倒吃了一惊:“怎么?” “哼。和你决斗无聊之极。”甘棠冷笑道,“我要找人决斗!” “找谁?”偃狐诧异道。 “艾桑!”甘棠咬牙道,伸手一指,“艾桑,你给我出来!姑奶奶我不杀你,死不甘心!” 炎黄之卷 第一百零八章 二女相争 艾桑一愕,随即怒气勃发。桑冥羽皱眉道:“她这是临死前拉你垫背,不要上当。” “哼,我便任她挑衅无动于衷么?”艾桑在旸谷内的榕树林中被少丘伤透了心,以为少丘爱的便是甘棠,一看见对方便气不打一处来,抽出身上的骨刃便要过去。 “不可!”桑冥羽脸都白了,“她那是三帝刃!无坚不摧!” “她便是手中拿着吴刀,我也不怕。”艾桑愤然道。 “哈哈哈,小姑娘勇气可嘉。不过她乃是金系之人,元素力已然练至第一劫‘金刚劫’,达到‘体如金刚,百刃不伤’的境界,你拿着骨刃,岂非给她去挠痒么?”一旁虎驳上的虞封瀚大笑道,“来,借你一柄剑用用。”伸手从腰间抽出一把乌黑的两尺长短剑抛给艾桑,“此剑乃是乌铜所铸,差不多可以抵挡三帝刃了,破开她的‘金刚劫’该是没问题。” “谢了。”艾桑伸手接过,轻盈地走到甘棠身边。 “白苗。”桑冥羽低声道,“拿出你的破玉弓,一旦艾桑有危险,立刻射杀甘棠。” 白苗点头,将破玉弓取在手中,搭上了三支箭,冷然望着场中。 少丘见自己生命中最重要的两名少女马上就要生死相搏,心中慌乱,奔过去一把扯住甘棠的手臂,哀求道:“甘棠,你还是走吧!我今日必死无疑,你何必呢?” “我危险的时候你能和我同生共死,你危险的时候,我便不能和你同生共死么?”甘棠瞥了他一眼,傲然望着艾桑,“我们便要生同衾,死同穴,如何?” “无耻!”艾桑气得浑身发抖。 甘棠下巴翘起,一脸不屑。少丘尴尬地站在两个少女中间,艰难地道:“我……你们为了我决斗,不……不值……” 艾桑哼了一声:“谁为了你决斗!” 甘棠却笑道:“有什么不值?多少男人为了女人决斗,女人为什么不能为男人决斗?” “可是我……”少丘此时也将蜂毒给逼了出来,身上浮肿竟然慢慢消失,脸上虽然还有疙瘩,但眼睛却能睁开了。他瞥了瞥远处的青阳部落中人,一眼便看到了圣女巫真正美目流盼地注视着他,脸一红,顿时说不出来了。 两个少女心中一沉,顺着少丘的视线望了过去,一眼看到巫真,再回头看了看少丘脸上忸怩的神气,不禁面面相觑。 “原来……”艾桑喃喃道,“你爱的是她……” 甘棠脸色煞白,嘴唇颤抖着,呆呆望着少丘:“你……你……”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们的对话虽低,但在场众人都是元素力高手,听得真切,不禁面露古怪之色,一起望向巫真。巫真脸上露出诧异之色,眼波瞥了瞥少丘,不禁露出一股无奈的微笑。 少丘被那目光一撞,如遭雷亟,被她刺过的伤口猛然剧痛,张大了嘴巴,竟不知如何是好。甘棠凄然望着他:“你……你好……原来,我都是自作多情……” “不……不是这样的……”少丘讷讷地道,但少年的情怀他自己也搞不懂,便是此时,他也搞不懂自己为什么在两女的生死搏杀前夕,还关注着那个曾经对自己恩将仇报的圣女。 “算我瞎了眼。”甘棠眼中缓缓淌出两行清泪,决然道,“你救过我,此番我便陪你死了吧!也算是你我恩怨两清,从此一笔勾销,到了地狱黄泉,谁也不认识谁!” 甘棠惨然一笑,只觉心中怒火淤积,无处发泄,再不说话,左手中刃,右手长刃,凌空劈向艾桑。艾桑吃了一惊,乌铜剑搭在三帝刃上一搅,顺着空门直刺其面门。甘棠中刃一截,长刃刷地兜了过来,叮的一声,双刃交击。 两人武功虽然都不高,甘棠固然只到“金刚劫”的境界,艾桑却也仅仅练成了木系中的第一劫“草木劫”境界,仅可操纵草木,连元素藤蔓都逼不出来。但两个身材曼妙的少女以命相搏,竟然看得众人惊心动魄。尤其艾桑乃是木之守护者艾融危仅存的骨血,金天部族的人也不禁都捏了一把冷汗。场中叮叮当当之声响个不觉,艾桑到底实力略逊,自己的木元素力又被甘棠的金元素力克制得死死的,被杀得节节败退,但她性情坚韧,气势居然丝毫不败。 少丘呆呆地看着两女搏杀,心里也不知什么滋味,只是无论谁遇险,都是忽上忽下,紧张不已。 便在此时,旸谷城门的方向忽然响起急促的马蹄声。甘棠心里一震,不知道有何变数,还是速战速决,尽快杀了艾桑,最好能杀了那个圣女。她娇喝一声,一直潜藏着的三帝短刃突然射出,直刺艾桑的咽喉。艾桑全然没有想到,乌铜剑被双刃夹住,来不及回防,不禁心中一凉,眼睁睁看着短刃射到咽喉。 突然间白苗连珠箭发,一箭射飞短刃,另两箭分别射在中刃和长刃上,叮叮两声,双刃一荡,甘棠胸口空门大开。艾桑不假思索,乌铜剑疾刺而出,嗤地破开了甘棠的金刚劫防护力,刺入了她的胸口! “啊!”少丘目眦欲裂,“甘棠!” 艾桑也傻了,拔出乌铜剑,呆呆地望着甘棠胸口狂喷的鲜血,居然手足无措。 少丘猛扑过去一把抱住甘棠,还没来得及说话,却被甘棠一把推开,尖叫道:“不要碰我!我是生是死,管你什么事!” 少丘踉跄了一步,眼中泪水横流,扑上去抱住她,哽咽道:“甘棠,不要这样!我不要你死……” 两人正在纠缠间,只见人群之外,一骑烈马飞奔而至,外围的旸谷战士回头一望,尽皆恭顺地让开。那人宛如疾风般奔了过来,喝道:“少君,万万不可铸成大错!属下替你将此人带走!” 凌空一把向少丘抓了过来。却是归言楚! 归言楚在旸谷之内拒不承认荀季子的地位,拒绝杀死少丘,以东岳君遗命为借口,收拾行装前往帝丘。荀季子忙着杀巫礼,追少丘,旸谷之内也无人敢问他,归言楚收拾好东西,骑了一匹快马驰出城门向西而来,恰好见到荀季子正在围杀少丘。他知道杀死金之血脉者事关重大,不愿见荀季子胡作非为,便打算将少丘带走,破阵而入,打算一举抓住少丘逃离旸谷,献给帝尧处理。 此时甘棠被少丘抱着,胸口剧痛难当,眼见归言楚一把抓向少丘,不假思索,抱着少丘身子一转,用后背挡住了归言楚。归言楚冷哼一声,挟着飞奔而来之力,一拳击向甘棠的后背,砰然一声,竟然将甘棠和少丘击得凌空飞起。 甘棠惨呼一声,只觉肺部一痛,元素丹轰然碎裂,抱着少丘的手臂顿时松开。归言楚凌空一把抓住少丘,飞马冲出。 炎黄之卷 第一百零九章 生命种子 “放下他!”荀季子嘶声吼道。 木慎行、戎虎士、偃狐同时飞身而起,凌空抓向少丘。归言楚一只手连轰三拳,嘭嘭嘭元素之力轰然碰撞,木慎行等三人竟然在同一时间各自接了归言楚一拳。半空中四条人影乍合即分,分别远远地抛了出去。三大高手合力一击何人能挡,便是归言楚这等高手也是凌空喷出一口鲜血,木慎行三人更惨,鲜血狂喷,手臂几乎都要折断了,但归言楚却也抓不牢少丘,半空中脱手将他跌了下来。 一招之间归言楚已知事不可为,这人决断能力极强,空中翻滚之中,竟然身子一折,重新骑上了马背,泼剌剌飞奔而去。这一瞬间的出场,破阵、击杀甘棠、抓住少丘、击退三大高手、旋即逸去,有如兔起鹘落、雷电交轰一般,待得众人反应过来,他早已不见了人影。 包括虞无极、虞封瀚和孔任在内,望着归言楚远去的背影无不骇异,这人号称木之守护者第一高手,当真名不虚传,尤其杀伐决断,霹雳手段,当真是一大劲敌! “甘棠——”直到这时少丘才扑通摔在了地上。他来不及爬起来,望着甘棠伏倒在地,生死不知,骇得面无人色。 众人虽是为了围杀少丘,却都没料到半路杀出个归言楚,不禁都呆住了。荀季子更是一身冷汗,只顾庆幸了,若是被归言楚将少丘抓走,他弑父的秘密暴露,那干脆直接撞墙死了算了。 少丘跌跌撞撞爬到甘棠身边,见她面色惨白如冰雪一般,但浑身发热,触之烫手。他颤抖着手指,按在甘棠后背,输入金元素力探查,不禁呆若木鸡,甘棠肺部的元素丹,竟然已经碎裂成了七八瓣,在肺部之内一团凌乱!而胸口的创口之内,血液汩汩流出。如此重的伤势,神仙也难救了。 “少丘……”甘棠慢慢睁开眼睛,凄然一笑,“我……便是死……也要你……要你……永远记住我……”话未说完,一口鲜血咳了出来,头重重地沉了下去。 少丘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顿时便傻了。 艾桑此时还提着滴血的乌铜剑,傻愣愣地站在旁边,也不知如何是好。她虽然嫉恨甘棠,却从来没想过真要杀了她,两人斗剑之际白苗三箭射开了甘棠的兵刃,她一剑刺入甘棠的胸口,此时想来便如做了一场梦一般。 “甘棠……”少丘泪流满面,抱着甘棠,拼命将元素力往她体内输送,但元素丹已碎,竟没有个地方吸收他的元素力,丝毫用处也没有。少丘手忙脚乱地封住她胸前的创口,庞大的元素力仿佛长江大河般不管不顾地往她体内输送,但甘棠的身体却在他怀中渐渐冰凉。 “甘棠——”少丘连连嘶吼,眼眶之中鲜血淋漓,竟然连眼眶都瞪裂了,嘴唇中更是血肉模糊。 “喂,她死啦!”虞封瀚大声道,“元素丹已碎,天皇老子也救她不得了。” “放屁!”少丘抱着甘棠猛然站了起来,怒喝道,“我一定要救她!无论上天入地,刀山火海,我一定要救她!” 虞封瀚大嘴一撇:“元素丹碎了还能救活么?老子怎的没听说过?” “我的元素丹也碎了,我还活着!”少丘呜呜哭着,声嘶力竭地吼叫。 “你是金之血脉者。”虞无极哼道,“整个身体就是元素丹,碎裂的不过是丹兆。她是凡人,元素丹便是力量之源,一碎之后,丹力倒灌全身,筋脉内脏尽皆被摧毁,还能活么!” 少丘大声嘶吼:“不!不!你骗我……” “少丘……对不起……”艾桑也呜呜地哭了起来,“我……我没想到会这样……” 少丘怒视着她,目光从人群中慢慢地扫过,咬牙喝道:“你们……你们是一群畜生!我到底犯了什么错,从我一出生,就把我囚禁在空桑岛上,岛上所有人都要杀我,我逃到大荒,大荒的每个人也都要杀我……你们做下了那么多卑鄙龌龊之事,还道貌岸然地站在这里,可我到底做错了什么?什么都给我剥夺,我在空桑岛上父母与我一夜成仇,族人一夜之间尽皆翻脸,朋友一夜之间拔刀相向,到了大荒,好容易有个人爱我,怜我,你们还要杀死她……嗜血、无情、谋杀、私通……你们到底是人还是魔,跟那魔兽九婴有什么区别?” 他呜呜地跪倒在地,抱着甘棠嚎啕痛哭。 众人尽皆沉默,心中只觉好生怪异,难道自己为了保护部族和家园,消灭敌人,抛头颅洒热血,死不旋踵,在这个少年眼中竟是如此不堪么?只有荀季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怒不可遏,却是不敢表露。 “少丘……”艾桑脸上满是泪痕,怯怯地道。 “走开!”少丘看也不看她,怒声大喝。 “我……”艾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我……我又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在想办法救她……” 少丘霍然抬头:“你能救她?” “不……不知道……”艾桑把乌铜剑抛在地上,捂着脸呜呜地哭,肩膀一耸一耸的,“我有一粒生命种子,冥羽说,只要把这粒种子植入人体,用木元素力催生它,只要人没有当场气绝,就有可能起死回生……” 此言一出,桑冥羽顿时色变。荀季子诧异地道:“生命种子?那不是我旸谷珍藏么?她怎么会有?” “生命种子?”少丘眼中忽然光彩闪烁,“快……快拿来啊!试试便知!” “嗯。”艾桑惊慌不安地走了过去,从怀中掏出青碧无暇的生命种子。 “喂——”荀季子大叫,“艾桑,生命种子只有一粒,那是我旸谷至宝,你怎么会有?” 桑冥羽冷冷地道:“是在空桑岛的时候,巫谢大人在海外发现了一座仙山,费尽心力才采到了两三粒。艾桑十五岁生日时,巫谢大人送了她一粒。” 桑冥羽把这由来推到一个死人头上,荀季子也无可辩驳,喃喃地道:“居然有两三粒?其他的呢?” “在空桑岛火山喷发中化为灰烬了。”桑冥羽道。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一十章 崛起 “呃……”荀季子大叹一口气,犹自不甘,“可是……可是……拿来救她,岂不是太浪费么?再说,生命种子也无法修复元素丹。” 桑冥羽脸上露出一抹哀痛,咬了咬牙:“她自己的种子,爱救谁救谁,哪怕喂鸟吃掉,又有何不可?” 荀季子不说话了。 此时少丘早已把生命种子放在了甘棠的口中,艾桑伸掌按住甘棠的头顶,缓缓输入木元素力,奇迹发生,甘棠口中那枚生命种子忽然生根发芽,长长的根部甚至枝叶径直钻入了她的体内。那生命之树无数的触须瞬息间缠满了甘棠体内所有的筋脉内脏,在强大的生命力滋养之下,碎裂的筋脉、内脏、骨骼尽数被细小的触须重新结合。 少丘惊喜交加,伸手按在她背部探查,发觉她体内生命力渐渐凝聚,但肺部的金元素丹仍旧四分五裂,生命种子的触须一触及元素丹碎片,便避了开去。 “这是怎么回事?”少丘诧异不已。 “别费精力了。”偃狐道,“你见过哪个木系的东西愿意接触金系之物?生命种子再怎么厉害也是木系的,它绝没法去修复金系之物的,何况元素丹了。” “那怎么办?”少丘急道。 艾桑想了想,却茫然地摇头,她修为甚浅,对生命种子以及元素丹这种东西所知甚少。 偃狐欲言又止,木慎行两眼望天,荀季子嘿嘿冷笑,这群木系之人竟然没一个开口。少丘心中愤懑无比,眼中满是鄙视与憎恶之色。 戎虎士忽然咳嗽了两声,道:“少丘,你莫白费力气了,生命种子也不是万能的,现在是生命之树在替甘棠维持着生机,如果她自己体内没有生机,三十日之后,生命之树逐渐长大,终究会破体而出,就会占据她的身体,她就变成一棵树了。” 少丘不禁骇然,望着甘棠昏睡不醒的脸庞怔怔地落泪。 “唉。”戎虎士一咬牙,道,“别管她了,过个三两日她就会醒过来。但元素丹是修炼元素力之人的生命之源和力量之源,除非你能找绝世高手来修补她的元素丹,她体内不可能自发生机的。” “可以修补么?”少丘大喜,“谁可以修补?怎么修补?” “她丹力奇差无比,找个丹力超过她百倍之人,耗费一半的丹力就可以修补了。唉,这也是为何东岳君丹碎之后没法修补的原因,当今之世,谁能比东岳君的丹力强百倍呢?”戎虎士一声长叹,“土生金,无论土系高手和金系高手,都可以替她修补。” “土系和金系?”少丘惊喜交加地望了望姜铉和孔任,满脸期盼。 孔任和姜铉对视一眼,对这个少年的幼稚不禁报以苦笑。 戎虎士嘿了一声:“不是我看不起孔大人,他在土系中的修为是高的了,但想要修补金元素丹,便连甘棠这种绿豆大小的,只怕也无能为力。何况……”他可怜地看着少丘,“你是我们所有人的敌人,你想他会不会耗费一半的丹力来救一个不相干的女孩子?” “那么……那么……金破天那种高手可以吗?”少丘道。 “金破天……”戎虎士想了想,“勉强吧。” 孔任哼了一声,表示对金破天的不服之意。 少丘不禁浑身冰凉,连金破天这种金之守护者第一高手都勉强,天下间还有谁能修补得了? “你……你可以去三苗啊!”艾桑悄声道,“据说那里高手如云。” 她声音虽小,但周围之人谁不是高手,听得清清楚楚,脸色顿时全都难看起来。虞无极忽然心中一动,哈哈笑道:“是啊,三苗高手如云,如果哪个高手愿意耗费一半丹力救她,自然大大妙极。” 少丘顿时有如绝路逢生,大喜道:“怎么去三苗?” “哼。”荀季子森然道,“你哪里也去不了,因为你很快就要死了。” 少丘不理他,眼巴巴地望着虞无极。虞无极捻髯微笑:“由此渡过济水,沿着大泽区的边缘向西南而行,过了高阳部族的杞都,神农部落的陈丘,夏部族的南交,渡过淮水,一路往南再渡过长江,在洞庭之湖的西北岸,便是三苗国的苗都。” 少丘神色复杂地望着这个曾经击碎自己元素丹的大仇人,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抱抱拳,低声道:“多谢。” 虞无极淡淡一笑,并不说话。 “少丘,你……你真的要去三苗么?”艾桑不安地道,“三苗之人茹毛饮血,性情凶残,乃是炎黄的死敌……” “甘棠为我而死,无论千难万难,我都要救活她!”少丘惨笑一声,望着她,“我便是束手就擒,让你们诛杀,就不是炎黄的死敌了么?便连你,不也恨不得杀了我么?” 艾桑幽怨地望着他,眼中泫然欲滴。荀季子嘿嘿道:“既然如此,那便怪不得我了,来人,杀了他!” 四下里战犀勇士团团围上,夜幕之中,杀气森然。 少丘看也不看,捡了地上甘棠用来救自己的绳索,把甘棠牢牢地捆在自己背上。手中握着那条硬硬的棕绳,看了看甘棠细嫩的肌肤,又将她放了下来,脱下自己的麻布袍子,用袍子仔细地将棕绳包好,垫在勒住甘棠的肌肤。这才又重新将她背了起来。 艾桑望着少丘温柔细心的动作,猛然感觉到身体中的某个东西轰然坍塌,化成了一片废墟,脸上霎时间泪水纵横。圣女见他拿着衣服包裹棕绳,目光一片迷离,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幽幽地叹息了一声。 少丘缚好甘棠,又捡起地上的三帝刃插在腰间,脸上现出决然之色,手一伸,嗡然一响,玄黎之剑喷涌而出,森寒的杀气,冰冷的剑芒,便连明月也失去了颜色。 少丘长吸一口气,横剑而立,傲然道:“少丘将往三苗而去,此行一路艰难,天下想杀我之人不知凡几。我只有一条命,恐怕在路上便会被人剁成肉酱。诸位皆恨我甚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这便趁早来杀我吧!”他苦笑一声,“我从前幼稚无比,以为我对他人无害,以赤子之心相待,别人便会对我好。如今想来,便如做梦一般。嗯,此命由天,生死再也不怨他人。来吧!”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一十一章 身如飘絮心如风 荀季子心中震慑,仿佛原本淳朴懦弱的少丘忽然间变了一个人,锋芒逼人,不可一世,浑身透露出庞大的凛冽之气。他吁了一口气,狞笑道:“莫要做梦了,你走不出旸谷!”转头望了望虞无极,“虞公,你怎么说?” 虞无极淡淡一笑:“东岳君自行决断即可。在下此来,不过是为了助重华捕杀九婴,九婴已死,自当会去复命。未得虞君许可,在下不敢擅自做主。” 荀季子暗骂:“屁个不敢擅自做主,你他妈在东岳神殿不是险些便击毙了少丘么?现在又为何改变了主意?”但表面上却不敢得罪虞无极,只哼了一声,问姜铉,“青阳侯,你呢?” 姜铉望了望巫真,巫真面容平静,静静地望着少丘,悠然一叹,缓缓摇了摇头。姜铉一笑:“东岳君,在下来旸谷只不过是为了交易海盐,杀死金之血脉者么……若是帝尧下令,自当全族以赴,此时不知帝尧旨意,却不便出手了。” 荀季子大怒,努力平静着胸口的烈焰,扭头问桑冥羽和艾桑:“你们与他有灭族之仇,不会也跑去帝丘要帝尧的命令吧?” 桑冥羽阴沉沉地望着少丘,正要说话,忽然艾桑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呜咽着远远奔出。桑冥羽胸口一滞,急忙朝荀季子道:“东岳君,我等身有要事赶往帝丘,这便连夜走啦!”说完率着白苗、许地朝艾桑追过去。 荀季子怒不可遏:“走吧,走吧!都他妈走吧!难道没有你们,我还杀不了这少年么?来人,给我杀!” 战犀勇士轰然应诺,催动战犀,震耳欲聋的轰鸣声中,数十头战犀一起朝少丘撞了过去。少丘紧了紧背上的甘棠,大喝一声,整个身子竟然朝战犀对撞了过去。双方速度均是快极,七八丈的距离眨眼即至,众人看得大惑不解,以血肉之躯和战犀相撞,这孩子疯了么? 就在相撞的一刹那,少丘忽然身子一折,飞身而起,双脚狠狠地踹在了战犀尖突的吻部。战犀重达数千斤,挟着奔突而来的巨力,这一撞猛烈至极,轰然一声,少丘的身子整个被撞得倒飞出去十余丈远! “不好!”荀季子大吃一惊。 众人这时候都明白了少丘的战略,不禁齐声惊叹。少丘在济水之畔和战犀冲撞,身子被凌空撞飞十余丈,远远地跌向济水之中。 “哼!”木慎行手一扬,六枚木神荆棘激射而去。 那六枚荆棘宛如急电一般,便在少丘即将落入水中之时,射进了他的脊背。少丘闷哼一声,却忽然抛出一根长长的绳索,卷住了对岸斜伸到河面上的一根树枝,悠然一荡,身子再次弹起,兔起鹘落之间,凌空越过了近百丈的河面,没入对岸的密林之中…… 青阳部落和虞部族的人斜着眼望着木慎行,这些高手若要留下少丘,易如反掌,不过既然说了不出手,又见这少年武功虽然低微,但智勇无双,均是心下钦佩,却不料木慎行这样的高手居然出手偷袭,目光中满是不屑之色。 木慎行洒然自若,还有些恼怒没把少丘留下来。 “该死!”荀季子更是气得脸色涨红,“快过吊桥,给我追!” 战犀勇士轰隆隆地奔到了吊桥边,正要上桥,忽然少丘从对岸的桥头探了探脑袋。众人还没反应过来,却见月光之下一道锋锐的亮光一闪,吊桥轰然断了开来,软软地瘫入奔涌的水流之中。 他竟然用玄黎之剑斩断了吊桥。 荀季子目瞪口呆,虞无极却哈哈大笑:“金之血脉者,果然了得啊!东岳君,若要杀他,何必急在一时呢?他远赴三苗,一路经过两大部族,一大部落,想要杀他,不是易如反掌么?” 荀季子急于掩盖弑父和私通巫礼的秘密,哪容得了让他落到别人的手里再杀,但心中焦急却是无可奈何,命道:“戎虎士,偃狐,我命你们二人一路追杀少丘,务必赶在别人之前拿到他的头颅!否则……就自行去做放逐者吧!” 戎虎士和偃狐对视一眼,答道:“遵命!”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西入帝丘(一) 旸谷向西百里,便进入了神秘诡异、危机四伏的沼泽地带。此处水系纵横,烟波浩渺,济水与夏水等数条水系在此处交叉汇聚,形成方圆数千里沼泽,其中从北向南形成了四座大泽:大野泽、雷泽、菏泽、孟诸泽。大野泽最大,南北三百余里,东西一百余里,其南岸向西百里,便是举世闻名的雷泽,传闻其中有雷神所居,魔兽潜伏。至于雷神为何能与魔兽邻里和睦,那就不为人所知了。 雷泽与大野泽中部的正南方百里之地,便是菏泽,菏泽与雷泽大小相若,不过周围却有人类居住,并无大野泽与雷泽的神秘之感。菏泽再往南二百里,便是孟诸泽。孟诸泽仅有雷泽与菏泽的一半大小,但不同的是,孟诸泽与黄河、济水诸水系并不交叉,乃是独立成泽。 桑冥羽、艾桑、白苗、许地等人连夜离开旸谷,闷闷地向西行了数日,沿着大野泽的南岸而行,便进入了大野泽、雷泽南部与菏泽北部之间的沼泽地带。 四人在大野泽边捕了几头鹿蜀当作坐骑,便深入了这丘陵起伏、林草密布的大荒第一凶险之地。此处没什么崇山峻岭,都是一些低矮的丘陵,密布的森林和连绵的水草遮蔽了地面,地上到处都泛着水泡,只能靠经验判断,来寻找丘陵之间的干实土路。一个判断失误,就会一脚踩在沼泽之中,飞快地沉陷进去。 他们刚刚走了半日,便看见,两头犀牛、一头巨象和一只天上飞下来捕食的兀鹰咕嘟嘟地泛着气泡,嘶吼哀鸣着沉入这无边的沼泽之中。大荒中除了土元素与水元素的高手,其他人对这片沼泽谈之色变。 这片地域在黄帝时期,是中原部族与东夷部族的天然分水岭,东夷部族很难跨过沼泽进攻中原腹地,而黄帝率领的炎黄联盟也极难攻越沼泽,出现在东夷部族的眼皮子底下。直到后来蚩尤从大野泽之北绕过四大湖区,攻入中原北部、太行东部的中冀之原,黄帝与之平原逐鹿,才将东夷部族击败,并趁势攻过了四大湖区的沼泽地带,征服东夷,建立了金天部族。 虽然原属东夷部族的黄夷等部落要么归附炎黄,要么四处逃亡迁徙,但剩下的玄夷和于夷两大部落仍然坚守在深入大海之中的东夷半岛上,抵抗炎黄。金天部族向北承担着戎狄的入侵,向东抵御着玄、于两夷的骚扰,其地位之重要可想而知。 不过四百年来,由于金天部族与中原腹地交往频繁,炎黄之人早已在沼泽地带开辟出几条比较安全的路径,白日行路,一般倒也能避开沼泽陷阱。但由于沼泽底下的水流作用,地面经常位移,有时候甚至连一座丘陵都改变了方位,日常行路,还是凶险莫测。更别说沼泽中潜伏的凶兽了,那种栖息于大泽的鳄龙,体长近三丈,背部鳞甲又厚又硬,巨大的利嘴能一口咬断虎豹,凶残敏捷,乃是大泽中凶兽之王,极难对付。 像上次西部的青阳部落赶着大车来旸谷交易海盐,便是绕了下路,从菏泽之南孟诸泽之北的安全地带穿过四大湖区,从南往北顺着泗水来到旸谷。否则少丘和戎虎士也不会遇上他们。 “艾桑,咱们已经离开旸谷这么多天了,怎么还是闷闷不乐的?”这日,四人骑在鹿蜀上无精打采地走着,白苗看着艾桑满面哀戚的模样,心中发痛,忍不住道。 艾桑眼圈一红,险些掉下泪来。 许地哼了一声:“艾桑,你心地太过善良了。你这般对少丘好,可人家何时放在心里了?你武功低微,冥羽费尽心机才从旸谷地宫中弄到了生命种子,本打算是危急是给你救命的,你可倒好,你可倒好,居然救了甘棠那个……” 艾桑脸上的泪水无声无息地坠了下来,目光望着悠远的丛林,默然无语。 “许地。”桑冥羽皱了皱眉,叹息道,“少丘……毕竟也是我们的朋友。生命种子无所谓,天财地宝,大荒间俯拾皆是,日后整个大荒都将是我们的天下,还在乎区区一个生命种子么?但是艾桑,少丘……虽然和我们自幼交好,但是他现在是整个炎黄的敌人,个人的感情也不得不抛之一边了。何况,他还毁灭了你的父母、兄弟,整个家族。他对我有救命之恩,自幼和我的感情情同兄弟,可我为了你,宁愿割舍了兄弟情义与他反目成仇,你……你却这般对他,叫我如何处之?” 桑冥羽幽然叹息,虎目之中竟然泪光晶莹。白苗望着他,心中生出怪异的感觉,他是这个世界上唯一知道空桑岛毁灭真相之人,眼见得桑冥羽在心上人面前演戏居然还如此情真意切,不禁心中发寒。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一十三章 西入帝丘(二) 艾桑身子一颤,呜呜地哭了起来:“冥羽……对……对不起。我只是看着他……好可怜……呜呜……和我们一样大的少年,在大荒中居然没有容身之地,所有人都要杀他……我……我心里难受。” 桑冥羽催动鹿蜀,和她并肩而行,伸手拍了拍她的肩头,苦笑一声,脸上却是肌肉颤抖。 “艾桑。”桑冥羽忽然艰难地道,“忘了少丘如何?你知道……你知道我对你的感情,原本,在空桑岛上,我也是衷心想祝福你们的……恩爱一声,白头到老……我也高兴。”他默默地转过头,望着荒茫的沼泽,喃喃道,“我心里虽然有钻心之痛,可是……真的为你们高兴。但如今,少丘已经成了我们的大仇人,你若是一直沉浸这种情绪中,如何报仇?如何对得起族君和你哥哥们的在天之灵?” 艾桑只是抽泣,却默然无语。 许地伸手捅了捅白苗,低声道:“咱们比赛看看谁快。”说完催动鹿蜀,当先而行。 白苗迟疑片刻,眼神复杂地望了望艾桑,一咬牙,狠狠一抽鹿蜀的臀部,鹿蜀受惊,泼剌剌地奔驰而去。 桑冥羽望着他们的背影一阵苦笑:“艾桑,嫁给我,好么?我……心里的爱,难道你不明白么?” 艾桑愕然望着他,浑身颤抖,眼泪哗哗地流:“冥羽……我……” 桑冥羽虽然城府幽深,性格隐忍,却也是初恋的少年,眼见得自己终生的渴恋就要一言而决,心中止不住地狂跳起来,忽然胆怯地挥了挥手:“你……你若是拒绝我,不……不要让我听到吧!” “我……我不是要……”艾桑只觉头脑一片混乱。 “不是要拒绝我?”桑冥羽顿时狂喜,只觉身体欲炸裂了一般,颤声道,“你答应了?” 艾桑期期艾艾地道:“没……” 桑冥羽只觉一盆冷水当头而下,失神道:“那究竟是什么?” “冥羽。”艾桑鼓起勇气,凝望着他,“你知道么,这个大荒……让我好生恐惧。我……我不愿在这大荒里四处奔波,只想回到空桑岛上,在自己的家,宁静地度过一生。” “空桑岛已经毁灭啦!”桑冥羽心中憋闷,大声道。 “是……可是,还会有一个地方,像空桑岛一样,美丽,宁静,族人和家人欢乐地在一起,没有忧愁,没有恐惧,没有大荒中那些杀戮与纷争。”艾桑幽幽地道,“我只喜欢这种日子。你愿意跟我一起过这种日子么?” “我……”桑冥羽无言,半晌才道,“有这样的地方么?” “有的!”艾桑急切地拉起他的手,认真地道,“只要我们心里存在,我们就一定能找到这样的地方!我不报仇啦!就让那个恶人自己受到诸神的惩罚吧!你和我一起去寻找,好么?” “如果我答应你……”桑冥羽沉吟道,“你便嫁给我么?” 艾桑低下了头,低低地“嗯”了一声。 桑冥羽得到她亲口的承诺,只是心里却没有方才那种狂喜的感觉,反而隐隐有一种悲哀,他怔了怔,忽然笑道:“好啊!我答应你!不过我们先要到帝丘办完这件大事,之后,我们便抛开一切,在东海中寻找一处仙境般的所在隐居。如何?” “嗯。”艾桑轻轻地点了点头,柔弱之态让桑冥羽涌起浓浓的爱恋。长叹一声,他呵呵苦笑,道:“走吧,我已经等不及了。咱们尽快赶往帝丘。” 两人追上许地和白苗。白苗皱眉打量了两人一眼,却没能看出点眉目,不禁有些疑惑。 “喂,老大。”许地瞅了瞅两人,心里却一直转着别的念头,双眼发亮地道,“你刚才说日后整个大荒都将是我们的天下,真的么?” 白苗也精神一振,眼睛发亮地望着他。四人之中,桑冥羽年龄只略大几个月,但气度沉稳,心机深沉,三人对他信赖备至,视他为当仁不让的首领人物。 “呵呵。”桑冥羽淡淡地笑了笑,“你我四人,席卷天下,指日可待。本来巫谢死后,咱们拿着她的圣物紫玉琮,便可以直接去帝丘见太巫氏,将金之血脉者逃脱的秘密相告,也能得到太巫氏的信任,谋个出路。但少丘一被戎虎士捉住带往旸谷,金之血脉者的秘密将再无丝毫价值,而且……假托巫谢的遗命,太巫氏又如何能特别重视咱们?” “老大,你是不是搞到了更好的计划?”许地眉开眼笑,一听到可以和炎黄中地位尊崇的太巫氏打上交道,他几乎要乐疯了。在空桑岛时,哪敢想啊!能到旸谷见见东岳君就是天大的梦想了。 “何止计划?”桑冥羽傲然道,“此去帝丘,咱们必然一步登天!” 艾桑忧虑地望着他,心中却隐隐有些失落。 “啊!老大,说说看。”白苗却是惊喜莫名,登时抛掉了心中的不安,欣然道。也许,方才冥羽骗艾桑的话便如少年人游戏时的恶作剧吧。我们凭四个无依无靠的少年,要在大荒中做出一番轰轰烈烈的大事,本身也不过是把这大荒当作游戏场景而已。 “我带着你们到旸谷去,便是知道旸谷中有一样对太巫氏和少觋氏至关重要的东西。”桑冥羽呵呵笑道,“到了旸谷,正愁没法进入地宫,寻找这样东西,偏生那赤精子竟然找到我,要我和少丘接触时,暗中将一枚火丹嵌进他的体内。当时,东岳君正好打算将少丘关进元素之牢,在关着金系高手的元素之牢中忽然进来一枚火丹,这意味着什么?”桑冥羽得意地大笑,“果然,金破天破牢而出,趁着九婴肆虐之际刺杀了东岳君,旸谷大乱。咱们终于趁乱进了地宫,找到了那个可以让咱们在大荒中占据一席之地的东西。” “那是什么东西?”白苗好奇地道。对当时那种混乱的局势中,桑冥羽竟然能纵横捭阖,牢牢把握机会,佩服得五体投地。 许地和艾桑也睁大眼睛望着他。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一十四章 履迹石 桑冥羽笑了笑,从怀中掏出一块青色的石头。三人瞪大眼睛看着,却见这石头平凡至极,便是河边普普通通的一块青石,只不过是从一大块石头中剖割出来的尺余长的一块。不过奇的是,这块青石上却有一个脚印,看来这个脚印的主人功力极强,一脚踏下,竟然踏进了两三寸深,脚印边缘包括五个脚趾的印痕,仿佛刀砍斧劈一般,平整光滑,没有丝毫崩裂的纹理。可见对力道的控制到了极其精准的地步。而这个踩出来的大脚印中,却套着一个稍微小一些的脚印,骨骼纤细,将这个大脚印的中间又向下踩进去两三寸深。 “这是什么?”艾桑等人望着这块套着两个脚印的石板,不禁大为诧异。 “哼哼。”桑冥羽深沉地一笑,“这个东西叫履迹石。” “什么是履迹石?”艾桑不解地道。 桑冥羽脸一红:“白苗,你跟她说。” 白苗和许地面面相觑。白苗咳嗽了一声,道:“艾桑,这是……一种婚配仪式。部落中即将婚配的男女,都要到部落附近,曾经带有诸神遗迹的地方进行履迹。传说,伏羲氏的母亲化胥,少女时期曾经在雷泽之畔踩上了一个巨人的脚印,从而受孕,生下了伏羲氏。伏羲氏后来整合大荒部落,创建艺术、文化、乐器、数字、政体和夫妇制度,做出了巨大的成就。此后大荒之中便留下了履迹这种婚配习俗。一对男女情投意合,便在巫觋的主持下,到履迹石前,男子走在前面,女子踩着男子的脚印跟在他的后面,举行履迹仪式……然后,咳咳……” 白苗不说了。三个少年对视一眼,哈哈大笑。 “啊,原来如此。”艾桑满面通红,问桑冥羽,“你手中这块石板,便是履迹石么?为何你千辛万苦要弄来它?它能让我们在太巫氏和少觋氏的眼里受到重视么?” 桑冥羽含笑点头,望着手中的履迹石:“你说错了,太巫氏自然不会重视的,因此咱们要找的人是少觋氏。呵呵,把这个东西拿到少觋氏的面前,他宁愿拿十个八个部落来交换。” 三人骇然相顾,这东西究竟有什么作用,竟然在少觋氏的眼里价值连城? 桑冥羽心中却清楚,自己的未来全然系于这块石头上了。在巫觋之争日益明朗化的今天,少觋氏不可能不对一个神巫的丑闻感兴趣。说起来也是巧合,当年巫礼生下孩子之后,两人奸情被太巫氏觉察,但太巫氏也没办法,一怒之下抢走孩子。巫礼思念孩子,每日痛不欲生。偏生这时巫谢随着六部族高手来到旸谷,选择海岛,圈禁少丘。 巫礼和巫谢自幼感情亲厚,见到自己的师妹,巫礼也顾不得太巫氏的严令,把这桩大秘密告诉了巫谢,托她向师尊说项,放了自己的孩子。巫谢一听此事,当真骇得不轻,借口寻找岛屿布局,避开了事。 不过这十多年来,巫礼一直把希望寄托在巫谢身上,两人之间的交流并不间断。也亏得桑冥羽隐忍,自孩提时代便开始秘密探听巫谢等族中高手的举动,竟让他探知了这等大事,连履足石的收藏的所在也被他探了出来。 桑冥羽将履迹石藏入怀中,心中的念头如藤蔓般滋长,开始思忖到时候向少觋氏开什么价。艾桑还要再问,忽然白苗嘘了一声:“前面有人!” 三人吃了一惊,抬头望去。此时暮色四合,周围的莽原、沼泽与丘陵蒙上了淡淡的烟雾,便在这缭缭的烟雾中,远远地燃着一团火光。在这无人的沼泽中,极是诡异。 “仿佛是人!”许地道,“不知是什么人。我去看看。” “慢来。”桑冥羽满面凝重,“大泽中危机四伏,我们四人慢慢寻路过去。” “嘿嘿。”许地取下背上的万年旋龟盾,“老大,有了这个宝贝,我又学会一个新本事,渡大泽如履平地,正好给你亮亮,我是土系,大泽对我没多大危险。” “土系又如何?”桑冥羽板着脸,“大泽中还有魔兽、凶兽,不吃土系的人么?” “我且试试嘛。”许地嘿嘿笑着,忽然将旋龟盾一抛,那旋龟盾掠着大泽的水面飞了出去,许地凌空飞起,站在了盾面上。嗤嗤嗤,那旋龟盾快如星火,贴着水面疾飞,惊起了大泽中栖息的飞鸟,噗噜噜飞起。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一十五章 旋龟盾,破玉弓 许地洋洋得意地站在旋龟盾上,凭空一掠数十丈,当真如御风一般,直向那火光亮出飞去。桑冥羽等人远远地瞧着,都没想到这旋龟盾居然还有这种妙处,正惊喜时,意外发生,却见大泽中一段漂浮在水面上的木桩猛然跃起,快如疾风,竟然化作一头巨大的鳄龙,张开半丈长的巨口,向许地拦腰咬去。 原来那鳄龙上半部身子漂浮在水面上,便如一截木桩一般,一旦有动物经过,便会猛然跃起,张口咬住,将它拖入沼泽之中吃掉。许地也倒霉,贴着水面飞行,恰好经过了这条鳄龙的身边。 三人齐声惊呼,白苗弓箭虽强,但变生不测,再抽出弓箭已然来不及,许地更是吓得失声惊呼,想要避开,但周围都是沼泽,跳进去也无非是和鳄龙在沼泽中搏斗,同样是找死。 正在此时,忽然远处的火光一暗,一道山岳般的人影立了起来,手一扬,一道尖锐的嘶鸣声飞掠而至,噗地射进鳄龙的头颅。那鳄龙嘶吼一声,身子轰得跌进了水中,迅速沉了下去,不知游向了哪里。 便在这片刻间,许地看见对面那人射来的竟然是一截枯枝。他不禁心中一颤,天哪,一截枯枝可以射透鳄龙的厚甲!对面的到底是何方神圣?若是敌人,只怕比鳄龙危险百倍! 他脚下一沉,旋龟盾倏然停住,漂浮在沼泽之上。桑冥羽等人急忙催动鹿蜀,小心翼翼地顺着干硬的土路跑了过来,许地将刚才的事一说,三人也面色凝重。桑冥羽遥遥喝道:“对面的兄台,多谢援手,不知怎么称呼?” 那人哼了一声:“你们几个小鬼,这么低微的武功居然敢跑到沼泽之中,当真胆大包天。” 一听声音,桑冥羽等人顿时呆了:“归言楚?” 那以一根树枝射伤鳄龙之人,竟然是归言楚!不过想想也不奇怪,归言楚在旸谷外惊鸿乍现,企图掠走少丘不成,远远逸走,赶往帝丘,算算时间,如果他稍微耽搁,也恰好能够遇到。 归言楚正在一堆篝火边烤一条鹿腿,当下哼了一声:“害得我鹿腿都烤焦了。”说完坐下来继续烤。 四人骑着鹿蜀走过去,桑冥羽笑嘻嘻地道:“多谢归兄出手相助。要不然,许地可就成了鳄龙嘴里的一块儿肉啦!” 归言楚瞟了瞟许地背后的旋龟盾,一皱眉:“嘿,万年旋龟盾!是从我旸谷之内盗来的么?整个大荒可没几个这样的宝贝。哼,居然敢盗窃我旸谷宝物,你们活得不耐烦了。” 桑冥羽心中一沉,干笑一声:“哪里,哪里……这是……” “何来哪里!”归言楚霍然站起,怒道,“你这小子看面相就狡诈,难道男子汉的气度也没有么?盗便是盗,为何不敢担当!” 桑冥羽目光一凝,慢慢道:“归兄既然一口认定了,何必逼我承认?” 许地、白苗知道此事难得善了,急忙跃开,各自抽出旋龟盾、破玉弓,凝神以待。归言楚一瞥,不禁气得“啊哈”一声:“你们这四个小贼,连我旸谷的宝物破玉弓都偷来了!”大喝道,“拿来!” 白苗对这张弓爱不释手,要交出弓,简直还不如要了他的命,冷冷道:“想拿走便先杀了我!” “杀了你有何难?”归言楚冷冷道,一扬手,三枚草叶犹如利剑般射了过来,撕裂空气的嗤嗤声清晰可闻。 许地与白苗并肩而立,一张盾,将白苗护在其中,那凌厉的草叶射在旋龟盾上,竟然连细微的震荡都没有,轻飘飘跌在了地上。旋龟盾号称对五元素免疫,果然非同小可。 归言楚咦了一声:“我还没见识过这宝贝,真有这么厉害?” 他有一扬手,三条巨大的藤蔓乍然现出,直卷旋龟盾。许地连动也没动,横盾一挡,藤蔓击在旋龟盾上,轰然一声,竟然碎裂成粉。如此巨大的力量,旋龟盾竟然没动丝毫,许地的身子竟然颤也不颤,仿佛他举着一座大山一般。 “嗯,旋龟盾果然名不虚传。”归言楚赞道,“不过我要杀你还是易如反掌。” “是么?”白苗冷笑一声,连着搭了五支箭,嘣然一响,激射而去。 归言楚皱眉望着电光石火般的利箭,五根手指轻轻一抚,五支箭同时被弹了出去,但手指发麻,仿佛触到烈火一般,不禁心中暗惊。他还没反应过来,又一支箭激射而至,他正想屈指弹飞,不料那箭不偏不倚正好射在食指上,“叮”地飞了出去。手指又是一阵痛麻。 “邪门,明明还没弹呢!”归言楚暗道。 不料随后的三支箭紧随而至,叮叮叮不偏不倚射在他的食指上,这下好,不用他屈指弹,那箭便如长了眼睛般找上门了。归言楚吃惊不小,却见白苗箭如雨发,自己的手指不管藏到哪里,那箭都准确无误地射在他的食指上,仿佛是一群嗜血的蜜蜂,要向这根食指报仇一般。片刻间连中十二箭,整条手臂都酸麻了。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一十六章 暗夜沼泽(一) “哈哈哈。好箭法!”归言楚大赞一声,趁着躲避连珠箭的空隙,双手一舞,白苗和许地所在的地上忽然涌出了无数藤蔓,嗤嗤疯长,竟然瞬息间将两人牢牢地缠绕成了一团。这下一来,旋龟盾也好,破玉弓也好,统统失去了用武之地。 “归叔叔——”艾桑惊叫一声,“手下留情!” 归言楚哈哈一笑:“艾桑,我和你父亲情如兄弟,实在不忍心看着你跟这帮小贼混在一起。” “归叔叔。”艾桑伤感道,“父亲在空桑岛时也常常提起您,说你英雄无敌。桑儿如今家破人亡,只有这三个童年时的好伙伴,望归叔叔看在父亲的面上……” “哈哈,艾桑,你莫要多想。”归言楚一摆手,笑道,“你父亲为了我炎黄,举族罹难,我岂有不痛心之理?只要你能快活一些,区区一个破玉弓、旋龟盾,我也不跟他们计较了。不过,这小子箭法竟然如此了得,嗯,这破玉弓在他的手里,也算不错,比空置于地宫中强得多。” 说完,捆在白苗和许地身上的藤蔓倏然散去。 “多谢归叔叔。”艾桑躬身道谢。白苗和许地呆呆地站在那里发愣,两人这才知道,即使手里拿着大荒至宝,对起那些顶级高手,照样是一个孩子。 “呵呵,归兄果然豪迈。”桑冥羽赞道,“不过,只怕从今以后,你也是有家难归了,荀季子在一天,你就只能做一个放逐者了吧?” 归言楚的脸色阴沉下来,闷闷哼了一声,也不理他,坐下来继续烤肉。桑冥羽坐到他身边,望着那滴着油的鹿腿,叹道:“归兄这是要到帝丘么?既然十二长老决议,推举荀季子做了东岳君,你向帝尧申诉也是白搭。” 他并不知道归言楚见太巫氏,去接回木之血脉者的秘密使命,却是以言语刺探。归言楚智勇双全,哪里会被他探到口风,哼了一声也不回答。桑冥羽道:“即使归兄你四处奔走,说服帝尧撤去荀季子的东岳君爵位,但恐怕也会耗时甚久。目前,金天部族北方抵挡戎狄,东方抵挡九黎余孽,康仲和许叔如果对荀季子继位不满,率大军回旸谷找他的晦气。北部和东部的藩篱一撤,只怕金天部族就会受到戎狄与两夷的两面夹击啊!” 这话正好所在归言楚的痛楚,他面孔一抽搐,哼道:“你这小子,年纪不大,对大荒局势倒是观察细微。你说我又能如何?” “跟我合作,小弟有办法让你短期之内重掌旸谷大权,保准金天部族固若金汤!”桑冥羽道。 归言楚一怔,凝目望着他,沉声道:“你有什么办法?” 桑冥羽淡淡道:“那么,如果小弟果真能办到的话,归兄是否愿意与小弟合作呢?” “开出你的条件。”归言楚冷冷道。 “没有条件。”桑冥羽笑道,“只有以后不做归兄的敌人。” 归言楚深深地望着他,半晌才道:“我也不愿有你这种敌人。成交!” 桑冥羽哈哈大笑,和他伸掌一击。归言楚道:“小兄弟现在该说你的方法了吧?” “保密。”桑冥羽呵呵笑道,“小弟有个私心,想让归兄到帝丘先去一趟试试,到你碰壁之后,自然明白小弟这个合约的价值。” 归言楚闷哼一声,愤然撕了一块鹿肉,放在口中大嚼,嚼了两嘴忽然想到了艾桑,撕了一块抛给她:“艾桑,你也吃点,看看归叔叔的手艺如何。”却是不理会桑冥羽这三个“奸诈的小贼”。 艾桑接过鹿肉,却撕开给了三人一人一块,桑冥羽笑嘻嘻地接了过来,许地也不推辞,白苗却哼了一声,猛然弯弓射出一箭,一只归巢的夜鸟啪地掉了下来。他冷冷地道:“我自己会烤。” 艾桑望了他一眼,转头问归言楚:“归叔叔,你打算在这里过夜么?你这么高的武功,夜晚还不能在大泽里走么?” 归言楚叹了口气:“大泽对我来说,也无甚凶险之处,不过前面有两个疯子在打架。嘿,老子烦死他们了,又不愿意跟他们碰面,只好在这里吃点烤肉等着了,看他们什么时候打完再走。” “什么人在前面打架?”桑冥羽奇道,“还有人在沼泽里打?当真莫名其妙。” 归言楚哼了一声:“两个高手中的高手,这沼泽让他们打得一塌糊涂,青蛙蛤蟆死了无数,平白的耽误老子赶路,真他妈的。” “走,看看去。”白苗一听有高手搏斗,心中顿时痒痒。 归言楚所说的地方在一座低矮的丘陵之后,四人丢了鹿蜀,许地在前面探路,一行人踏着水草,爬上了那座丘陵。归言楚想了想,也跟了上来。 丘陵上丛林密布,到处都是低矮的植物,五人站在高处,望沼泽中望去,却见百丈之外一块平整的干硬地面上,两个麻布葛衣之人正在对峙,纵然相隔如此之远,凛冽的杀气纵横而至,空气仿佛充满了砭人肌肤的尖针,让众人浑身刺痛。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一十七章 暗夜沼泽(二) “这不是姚重华和金破天么?”桑冥羽大吃一惊,“他们怎么又在这里拼上了?” 对峙的二人果然是姚重华和金破天。在金破天身后,三十六名黄夷部落的勇士骑着独角兕,身穿黑沉沉的乌铜甲,肃然凝立,便如一排钢铁洪流一般。 “姚重华,少跟老子说废话。”金破天扬声大喝道,“快把少丘交出来!否则老子跟你没完。” 对面的姚重华苦笑:“金兄,你怎么跟小孩子一样?你纠缠我两天啦,我已经说过多少次,少丘我早已经放了。为何不信呢?咱们已经打了七八仗,你有乌铜甲士帮着,又分不出胜负,这样下去半辈子也出不了这沼泽地带。” 桑冥羽等人听得纳闷不已,却不知明明少丘带着垂死的甘棠赶往苗都去了,这两人为何在此纠缠不休。 原来姚重华和少丘分手后,便赶往帝丘向帝尧复命,不料过了三日,金破天率领三十六名独角兕战士追了上来,非要问他要少丘。姚重华屡次解释,金破天无论如何也不信,兼之恼他在旸谷时击败自己,心中报仇之念浓烈,两人这便纠缠上了。金破天较之姚重华虽然略逊,但相距不大,有三十六名独角兕战士在一旁牵制,居然能维持不败的局面。结果越打他越高兴,在黄夷部落的战士面前不停吹嘘,黄夷战士一起哄,要他拿下姚重华。金破天大言不惭,夸下了海口,但想击败姚重华已是不可能,拿下他更无疑异想天开,但这金破天死要面子,竟然死追着姚重华不放。 姚重华对他实在无可奈何,想打败又困难,想杀又杀不了,想击退他又不走,两一路打打走走,竟然耗了两三日。 此时一听姚重华说他靠黄夷部落战士帮着,金破天顿时恼羞成怒:“放屁,老子打架还要人帮么?他们本事低微,能帮老子作甚。” 他这么一说,黄夷战士不干了。柯野怒道:“金破天,谁他妈本事低微?你他妈在我们跟前吹嘘了好几日,说要打败姚重华,现在可动得他一根汗毛了?要不是我们用弓箭替你压阵,你早被人打得满地找牙了。” 金破天大怒,也未见作势,嗖地一声弹到了柯野的独角兕面前,仰着脖子喝道:“你说什么?老子不行,你他妈去把姚重华宰了试试?” 他这么一喝,独角兕恼了,哼哼着就低下了尖角,一副挑死他的动作。金破天怒不可遏,伸手按住独角兕的独角,那独角兕吼吼大叫,拼命摆头,但尖角仿佛长在金破天手里一样,纹丝不动。 在场的姚重华和远处的归言楚、桑冥羽等人看得又是骇异又是好笑,这金破天神力惊人,却傻啦吧唧的跟一个野兽叫什么劲?柯野见他欺负自己的独角兕,更怒了:“我他妈敢说自己打不过他,你敢说么?你说一句金破天打不过姚重华,老子给你磕头。” 金破天怔了一怔,气得砰地一下把独角兕推出去两丈远,喝道:“我打不过他?老子给你看看!” 姚重华摇头苦笑,情知这一仗在所难免,只好打起精神。此时明月已升,沼泽之上一片寂静,桑冥羽这才明白为何归言楚说他们两人打死青蛙蛤蟆无数,原来他们身上所凝成的凛冽杀气,竟然连沼泽中的动物都不敢露头。 金破天斗口的时候看似粗豪,一旦搏斗,确是精明无比,他左右凝成长刀,遥遥斩去,咔嚓一声,数长外的一颗柳树枝杈被削了下来。他削下一段,笑道:“这几日咱们也打腻了,不如到沼泽中打去。” 说完扬手一抛,将那胳膊粗的树枝抛入沼泽,飞身站在上面。姚重华无奈,也削下一根,依样站在沼泽之上。金破天右手凝成青白色的利刃,大喝一声直劈过去,姚重华以烈焰之剑抵挡。叮叮当当拼了数记,金破天长刀在面前一划,嗤的一声,长刀所及,沼泽的水面竟然被划出一道丈许深的裂缝,水墙涌起,泥水向四下翻卷,那水中的裂缝却是分而不合。 姚重华和归言楚看了也不禁悚然动容,这人金元素力之犀利,竟然一至于此,一刀断水! “接招吧!”金破天暴喝一声,身掌一推,一道泥水之墙轰然向姚重华撞了过去。 姚重华猝不及防,以烈焰之剑一卷,嗤嗤嗤,那道水墙被火焰蒸发出了一大团空隙,呼啸着从他身周推了过去。金破天哈哈大笑,脚下奔走,不停地斩出厚厚的水墙撞向姚重华,间或金元素力凝成刀矛破开水墙向他袭击。 姚重华这下子有些手忙脚乱,他是火系,天生被水克制,虽然这沼泽之水对他的火元素力形成不了什么冲击,不过在应付金破天这种高手时,这大片的水墙却是个不小的障碍。烈焰之剑破开水墙,再与金破天的刀矛相击,威力便不如以前那般犀利。 转瞬间,姚重华的身周尽是水墙,远远望去,只见一团厚厚的水墙包裹着一团烈火,在沼泽之中四下奔突,蔚为壮观。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一十八章 水球火影 归言楚和桑冥羽等人看得惊叹不已。归言楚还拎着烤鹿腿,几个人找个舒服的地方坐下,边撕着鹿腿吃,边逐一品评。毕竟这种大荒间顶级高手的对决,极其难得一见,便是归言楚也不愿错过。 “哈哈哈,爽啊!”金破天为自己想出的这招得意无比,便如一个孩子般,一见姚重华快将周围的水蒸发干,便连连劈起水墙,给他外面的水壳加大加厚。间或将刀矛伸进水球,和姚重华硬拼两记,竟然快活无比。 姚重华性格温厚,给他这般捉弄,当真有些恼了,忽然想出一个计策,凝出一团火焰在水球中翻滚,自己猛然化作一团火焰射了出来。半个身子沉在沼泽之中,暗中一推,那巨大的水球直向金破天撞了过去。 “金破天要糟糕。”归言楚哈哈大笑。 桑冥羽等人还没看出来,顿时瞪大了眼睛。 金破天被水球中的火影映照着双眼,懵然不知姚重华已然从水球中脱身,还在不亦乐呼地劈起大片水墙给它加厚,猛然间见水球砸了过来,不禁怔了怔:“怎么?要玩儿命?怕你不成!” 双臂凝成一根银斧,大喝一声直向水球劈去。轰然一声,水球炸裂,球中的火影被一斧劈成了无数星火,嗤嗤嗤的在水雾中熄灭。金破天只觉一斧劈空,立知不好,还没反应过来,一缕尖锐灼热的烈焰直刺前胸! “烈焰之矛!”金破天怪叫一声,横斧一挡。轰然一声,斧矛相接。姚重华早就算准他旧力已发、新力未生的这一刻,全力偷袭下金破天焉能抵挡。砰地一声,斧头竟然被烈焰之矛刺出一个大洞,重重地击在他胸口。 金破天闷哼一声,倒飞出去四五丈远,扑通跌入沼泽之中。他身体炽热,溅起的水花竟然嗤嗤蒸起一团白雾。 姚重华哈哈一笑,飞身上了干硬的地面,笑道:“金兄,还打么?” 金破天一头泥水地从沼泽中蹿了出来,抹了抹脸上的泥,露出咕噜咕噜的黑色眼珠,不禁尴尬在了那里。 他的金元素力已然达到了第三劫“幻刃劫”的境界,姚重华以火元素第四劫“雷电劫”的修为,本可以稳稳胜他,不过此番只以第三劫“万物劫”便赢了他,虽说用了点计谋,心中却也颇为畅快。 “哈哈,精彩!精彩!”桑冥羽忽然站起了身,大声拍手喝彩。 归言楚大惊,眼见得艾桑和白苗等人都站了起来,也只好跟着站了起来。金破天抹抹脸,一看,不禁大怒:“归言楚!你他妈也是英雄豪杰,怎么又躲在暗地里,还打算再偷袭老子么?” 归言楚一想,不禁尴尬万分,果然,每次金破天和高手打架,自己仿佛都是躲在暗处,一时无言以对。金破天也是悚然警惕,他上次和东岳君拼杀时被这归言楚偷袭擒住,实乃奇耻大辱,眼下姚重华比东岳君还要厉害,两人联手,那自己可就在劫难逃了。 “你咋呼什么?不知道我跟金破天有仇么?”归言楚恨恨地望着桑冥羽,“这家伙睚眦必报,纠缠着我打架,我还怎么去帝丘?” “呵呵。”桑冥羽淡淡一笑,没有说话,慢悠悠地走下丘陵,朝金破天和姚重华一抱拳,“金大人,姚少君,在下桑冥羽,多有打搅了。” “原来是你这小子?”金破天气不打一处来,旁边的黄夷战士也怒视着他,“在旸谷地宫,你见老子落难,帮着旸谷战士想擒下老子。哼哼,老子还没来得及报仇,你倒送上门了。” 桑冥羽摇了摇头:“我和少丘是朋友,但却是炎黄子民,对付金大人,也是迫不得已。不过,我有少丘的最新消息,不知金大人是否有兴趣?” “在哪里?你见过甘棠么?”孟贲急忙道。他们一直在等甘棠,本来甘棠说是三日之内就会赶来,但这已经五日了,却不见踪影,黄夷战士一个个焦虑无比,只要有机会就和金破天开骂。 “是的。甘棠和少丘在下不久前才见过。”桑冥羽道。 “在哪里?”金破天也急忙道。 “咦?您老人家不是要找我报仇,杀了我么?”桑冥羽诧异道。 “呃……”金破天与他也无甚大仇,皱眉道,“你说吧,老子不杀你。” “多谢金大人!”桑冥羽郑重其事地躬了一躬。金破天更诧异了,眼见这小子站在归言楚身边,自己便是想杀也杀不了,他为何还要这么郑重其事?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一十九章 九地黄泉狱(一) “还有,我,以及艾桑、白苗、许地。”桑冥羽逐一指着道,“你以后都不能对他们无礼。” 金破天纳闷不已,他这人好奇心强,摆摆手不耐烦地道:“老子杀你们这些小辈作甚,快说。” “好。”桑冥羽这才道,“少丘目前和甘棠在一起,赶往苗都去了。” “他们到苗都作甚?”金破天讶然道。孟贲和柯野等黄夷战士也诧异不已。 桑冥羽肃然道:“甘棠受了重伤,少丘带她到苗都医治。” “什么?”金破天和黄夷战士无不大骇,“他……甘棠受了什么伤?” “她的元素丹被人一拳击碎了。”桑冥羽黯然道。 “啊——”黄夷战士当场就暴怒起来,孟贲大喝道,“谁干的?什么……什么重伤,元素丹碎了,焉有活命之理!” “谁干的……”桑冥羽目光在归言楚身上一溜,“你们现在也报不了仇,日后问了少丘自然知道。她元素丹碎裂后,是艾桑以生命种子种进甘棠的体内,暂时保住了她的命。” 艾桑这才知道为何桑冥羽要逼金破天答应不伤害自己,只因她先伤了甘棠,后来归言楚才一拳击碎甘棠的元素丹。细细论起来,艾桑也是甘棠和黄夷部落的仇人,不过黄夷战士好对付,这个金破天实在可怖,因此才拿话僵住他。一念及此,艾桑不禁百感交集,柔肠百结。 孟贲难以置信地盯着艾桑,忽然翻身下了独角兕,躬身施礼:“多谢艾小姐救了甘棠,此恩他日再报,黄夷部落用不忘记。”说完森然望着桑冥羽,“谁干的?” “我!”归言楚冷冷道。 金破天和黄夷战士全呆住了。桑冥羽将事发经过讲述了一遍,道:“大荒之间仇杀无日无时不在发生,在下以为,你们眼下还是尽快追过去吧!旸谷到苗都,千里之遥,只怕少丘和甘棠未必能熬过去。” 金破天森然望着归言楚,呸了一声:“老子真没看错你,你他妈就喜欢偷袭。老子这次要提着你的脑袋去见少丘!”他和甘棠相处甚短,但两人一见面就斗口,金破天屡屡落入下风之际,反而对这女孩儿喜欢之极,加上和归言楚有仇,顿时就要决战。 “是么?”归言楚抱着胳膊冷笑,“胡吹大气。” 金破天大怒,就要冲上去。孟贲和柯野一左一右拽住他:“金兄,为甘棠报仇是我黄夷战士的事情,不劳金兄出手。” “金兄,各位黄夷的兄弟。”姚重华忽然道,“那女孩既然受伤如此之重,不如你们还是尽快赶过去保护他们吧。少丘实力奇差,若是中途出了意外,可就悔之晚矣。” 孟贲一凛,望了望三十多名乌铜战士,慢慢道:“不错,眼下我族中并无高手,打不过这归言楚,为了保存实力救甘棠,便暂且忍了!但我们有此血海深仇,终有一日,要手刃仇人!” 金破天也反驳不得,望了望归言楚,眼前一块大肥肉在此,却是无法出手,心中不禁郁闷。但又想,有姚重华在这里,自己绝讨不了好,两人若是无耻地联起手,甚至性命堪忧。也只得作罢。 “哼。”金破天不屑地望着姚重华,“你活得累不累?这么好的武功,想打又不愿打,别人打你又拦着,忒也无趣。” 姚重华苦涩一笑,披散的乱发间满是无奈之意,正要说话,忽然脚下的地面一阵翻滚,身子一沉,那地面的泥土向上涌起,隐隐现出巨龙之形,巨口一张,竟然将他整个身子吞了进去! 众人大骇,纷纷跃到一旁,四下里张望。却见沼泽苍茫,明月之下笼罩着淡淡的水汽,周围的远山、丘陵与草木静立不动,悄然无人,一片静默。但脚下的土地之中,却奔涌翻卷,仿佛沸腾起一锅浓浆,姚重华似乎在地下挣扎,地面时而沉陷下去一丈多深,时而涌出来七八尺高的土丘,犹如一条火龙在地下奔突驰骋。浓烈的火元素之力透过土层呼呼往外冒,整片土地几乎被烤灼得发红。 “怎么回事?”艾桑惊骇不已,脸色惨败地问。 桑冥羽摇了摇头:“难道是土系的魔兽?据说雷泽中有窫窳,窫窳是土系的魔兽么?” “窫窳是水系魔兽。”归言楚冷冷地道,“原来你小子这么精明,居然也有不懂的事情?哼,这不是魔兽,而是土系高手暗中偷袭!” “哈哈。不错,不错。”金破天笑得极为畅快,“这是土系的‘九地黄泉狱’,乃是土系第四劫‘九地劫’的顶级神通了。嘿嘿,想当年老子在淮水曾经吃过苦头,好容易才破掉,没想到土系的人居然暗算起姚重华了。报应啊!” 火生土。火系对上土系也郁闷至极,基本上火系的元素力会被土系尽数吸收掉,凭空增加土系的威力,这就像木生火,木系碰上火系也凄惨至极一样,除非比对方的元素力强许多,达到元素反辱的效果。 “土系高手?”桑冥羽纳闷道,“这会是谁?孔任么?” 归言楚摇摇头:“绝不是孔任。很奇怪,这泥土中的土元素之力虽然未必比孔任强,甚至还要弱上许多,根本困不住姚重华,但为何控制的面积居然这么大?姚重华竟然屡屡突破不了?太奇怪了。” “是啊!”金破天也纳闷,“并不算太强的土元素力,为何能控制这么大面积?” 桑冥羽心中一沉,喃喃道:“难道帝尧要杀他?”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二十章 九地黄泉狱(二) 归言楚脸色一变,抿住了嘴唇。艾桑、白苗和许地露出骇异之色,金破天却是饶有兴味,幸灾乐祸地看着。 这时姚重华困在三丈深的地下,身上爆发的火元素之力早已将周围的泥土层烧得犹若陶瓷一般坚硬,原本他还能在松散的泥土之中奔突来去,企图突破‘九地黄泉狱’的封锁,但泥土被烧得磁化之后,地下土层坚硬如铁,他的身形竟然渐渐凝滞,犹如箍在铁桶中一般!土系对火系的克制之力竟强悍到如此程度! 但相对应的,土层一旦陶瓷化,坚硬起来,那偷袭之人操纵泥土也困难多了,泥土翻滚之势渐渐平息下来,仅有中间大约丈许方圆之地的地面不停地向上隆起又沉陷下去,看来是姚重华和偷袭者在相互角力,一个欲破土而出,另一个则拼命往下压。 但姚重华到底元素力深厚许多,地面三五次起伏之后,轰然一声,那丈许方圆的地面轰然迸出,坚硬的陶瓷块飞溅之中,姚重华终于破土而出,冲天飞起。 地面上竟然留下一个丈许方圆,深达三丈的大洞! 姚重华灰头土脸地方才站稳,猛然间他对面的土层再次隆起,竟然形成高达三丈的土墙!姚重华脸色凝重之中,竟然带着微微的恐惧之色,双目一眨不眨地盯着。 “他在恐惧什么?”桑冥羽暗中思忖,“此人纵横大荒,几乎无敌天下,这偷袭者虽然诡异,却也奈何他不得。这人沉毅宽厚,怎么会如此惊惧?” 思忖间,却见那土墙扑簌簌从中分裂成了五道土柱,便如人的手掌一般!轰然一声,一丈厚三丈高的“巨掌”离地而起,朝姚重华猛拍了过来。这么庞然大物,姚重华简直像站在一座小山之下的鹿蜀,眼看就要承受灭顶之灾! “愈发有趣了。”金破天哈哈笑道,“后土巨灵掌!虽然土元素力未必太强,但你看五根手指的边角,平滑细微,能将土系神通操纵到如此凝练程度的,只怕是帝丘中的土系高手了!” “嗯。孔任的土元素力虽然强过这一掌,但要将这五指集中到如此细微的程度,却也有所不及。”归言楚叹道,“怕只有黄帝的直系后裔,才能将土元素力运用得如此出神入化了。” 桑冥羽心中凛然:“原来如此。怪不得姚重华如此惊惧,帝丘来的黄帝直系后裔要杀他,那就必然是帝尧派来的了。帝尧怎么会要杀他呢?不……不对。”桑冥羽心中怪异无比,“帝尧派人暗杀姚重华,怎么会当着我们的面呢?” 便在此时,姚重华双手忽然亮了起来,犹如太阳般发出灿烂的光芒,一团巨大的光圈出现在了他的手中。 “火神之盾?”金破天啧啧称赞,“姚重华疯了,火神之盾虽然厉害,但哪有散开这么大的?” “轰——”火神之盾已然正面硬撼后土巨灵掌。 火神之盾以凝练著称,当初虞无极打败木慎行时凝出的火神之盾仅仅一个菜碟大小,姚重华为了击碎后土巨灵掌,竟然将火神之盾散成丈许方圆,面积虽大,但防御力却弱了。一击之下,火神之盾和后土巨灵掌同时碎裂。姚重华顿时闷哼一声,倒飞了出去,远远地摔进了沼泽之中。 金破天一见,更是哈哈笑着拍起手来。他被姚重华打进沼泽,气还没消,姚重华又被人打了进去,而且金破天仔细丈量,还惊喜得发觉姚重华跌进去的地方正是刚才自己掉下去的地方,心中更觉快意。 正笑着,众人脸色忽然怪异起来。却见漫天飞舞的灰尘之中,两个俏生生的人影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两人并肩而立,脸上均蒙着黑纱,宽大的黑袍在夜空中飘拂,荡然欲飞,明月之下,宛如凭空而来的暗夜神使一般。 “奶奶的,原来是俩人。”金破天喃喃地道,“我说怎么能控制那么大面积的九地黄泉狱呢!姚重华这下子居然被俩娘们给黑了。” 姚重华其实并没有金破天摔得那么惨,背部一沾水面,湿了大半个身子,便借势弹起,一看那两个黑衣女子,也呆住了,怔怔地说不出话来。 “嘿嘿,炎黄第一英雄,胡吹大气。”那两个黑袍少女望着一身泥水,灰头土脸的姚重华,异口同声地嗤笑道。 姚重华为人洒脱豪迈,不拘小节,平素都是葛衣麻袍,乱发披散,兼且捕杀九婴,在大荒中流离不定,更是落拓不羁,此时浑身狼狈,确实形象不佳。不过这两个少女显然不是说他的外形,而是指武功。 “呵呵。”姚重华苦笑一声,洒然一笑,“重华漂泊大荒,武功低微,只求心之所安,哪里配称英雄。却不知两位偷袭重华,是何缘故?” “没什么缘故。”左侧那少女冷冷道,“你名震大荒,天下人交口称赞,我姐妹不服,特来领教。” “没想到也不过如此。”右侧那少女接道,“天下虚妄之人何其多也!” 说完两人翩然飘起,一个起伏落在沼泽之中,双脚即将踏上水面之际,忽然水中涌起一块地面,脚尖一点,踩着沼泽中不断升起来的地面,便如两只翩飞的巨鸟一般,飞快地消失在沼泽深处。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二十一章 九地黄泉狱(三) “姚重华,那两人是谁?”金破天问道。 姚重华摇摇头,望着两道在明月之下,沼泽深处一起一伏逐渐远去的身影,眼中露出浓烈的不安之色。 “你哑巴了么?”金破天好奇心盛,不满地道。 “呃……金兄,在下确实不知。”姚重华咳嗽了一声道,“这炎黄之事,金兄还是不要掺和了,少丘这小兄弟我也非常喜欢他,金兄还是赶紧去追他吧!他既然往苗都,必然经过神农部落、高阳部族和夏部族。其他人尚不足率,南岳君夏鲧此人却是凶横傲慢,武功高绝,只怕金兄……” “夏鲧!”金破天眼中闪出凌厉之色,重重地哼了一声。想来是跟夏鲧仇怨颇深。 “对,姚少君说得有道理。”孟贲急道,“甘棠受伤如此之重,咱们得急着赶过去。”说完狠狠瞪了一眼归言楚,归言楚翻起眼睛,只当没看见。 这么一说,黄夷战士一起聒噪起来,金破天无可奈何,摆了摆手:“好了,好了,咱们这就赶去。哼,包在老子身上。” “嘿嘿,什么都包了么?”柯野一脸奸笑,“你是大高手,在大荒间纵横无敌,可得说话算话!” 金破天刚刚被姚重华击败,一听“大高手”、“纵横无敌”这些词汇,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心里乐开了花,拍着胸脯道:“放心,老子保证你们舒舒服服地到甘棠那小娘的身边。” 柯野嘿嘿奸笑,瞥了一眼孟贲,一眨眼,孟贲会意,仰望着金破天,一脸崇拜地道:“金大……大爷,还有啊,你看我们功力低微,您这么厉害的神通,咱们又都是金系的,能否途中传授一二?” “没问题!”金破天乐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 “嘿嘿,起码以您的神通,十日之内让我们全都踏入金刚劫的境界该是不成问题吧?”柯野憨厚地道,“您看,我都修炼十多年了,还没达到金刚劫的下品境界呢!” 金破天脸上的笑容顿时凝固了:“十日之内……让你们三十六人……都达到金刚劫?”他这时才回过味儿来,怒道,“你们他妈的以为吸收元素力是喝稀饭呢?老子的神通都是十六年前修炼出来的,这十六年中,大荒间金元素力稀薄,老子都毫无寸进,连一丝金属味儿都闻不到,你们他妈的如何十天之内踏入金刚劫的地步?” “嗯,有办法,有办法。”又一个战士腆着脸凑过来,“您这么厉害,这个大荒间的天材地宝啦,具有金属性,譬如猛豹、凿齿之类的凶兽、魔兽啦,您猎杀个三五十条,把元素丹剖出来给我们,哇噻噻,两三日之内,我们就可以修炼到金刚劫……甚至百兵劫的地步啦!” 金破天早已呆若木鸡,几乎傻掉了。姚重华、归言楚、艾桑等人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几乎都笑翻了。 “你们……你们……他妈的是无赖!白痴!”金破天破口大骂,“凿齿这种魔兽比九婴还要厉害,杀个三五十头?整个大荒有两头没有?那猛豹的皮充满金属颗粒,刀枪不入,又跑得飞快,我他妈撒腿去追啊?” “你他妈太过分啦!”孟贲一脸正气地推开那战士,申斥道,“金大爷抓不住凿齿和猛豹,你要他难堪丢脸是不?滚一边去!” 金破天瞥了瞥姚重华,面皮涨得通红,却又反驳不得,难道说:“我抓凿齿和猛豹易如反掌,这就给你逮一头去?”吹牛也得有个底限。 “嗯,金大爷。”孟贲讨好地帮他掸了掸身上的脏污之处,偏生那地方是被姚重华踢打出来的脚印,让金破天阵阵不舒服,“金大爷,这小子要求太过分了,咱们一路上会碰上不少敌人。若是一般的敌人,我们就把他赶走;但若是强敌,您就出手,如何?” “这个没问题!”金破天这才爽了一点,傲然道。 “金大爷。”柯野笑嘻嘻地道,“据说这大野泽、菏泽一带,有不少异兽的味道很鲜美,但颇难抓住。你神通广大,身法如电,届时还需麻烦您出手捕捉一二,咱们解解馋,如何?” “这个……”金破天挠挠头皮,迟疑着点点头,“没问题。” “还有,金大爷。”方才那战士黄鲁又凑了过来,讨好道,“您威名远播,只要影子一晃,再厉害的强敌也会望风而遁,这一路上,咱们扎营休息,就麻烦您老人家镇住那些跳梁小丑啦!” 金破天思忖片刻,只觉有些不妥,但被“威名远播”这四个字冲昏了脑袋,也想不明白,慨然道:“这个自然,包在老子身上。呃……还有问题么?” “没啦!”孟贲大喜,喝道:“列队!” 三十六名黄夷战士齐刷刷飞身上了独角兕,喀喀喀震盔抖缰,列成两个纵队。整个队列动作一致,整齐划一。孟贲喝道:“东南方全速行进!” “吼——”三十六名战士轰然应诺,独角兕震蹄奔走,顿时沼泽之中蹄声轰然震响,野鸟惊飞之中,一群乌铜甲士仿佛漆黑色的钢铁洪流一般,席卷入沼泽地带的深处。 “哈哈哈。”金破天长啸一声,“姚重华,归言楚,老子走也。日后腾出手来,在跟你们大战三百回合!” 说完身子奇异地一折,头颅竟然拧到腰后面抵到了地面,随即嗖然弹了起来,身子宛如一柄利剑般直射入苍茫的夜空。月色之下,银白色的光亮一闪,瞬息不见。 姚重华、归言楚、桑冥羽等人正笑得前仰后合,妈的,这一路上金破天这个虚荣的家伙可惨了,抓猎物、教武功、巡守营寨、应对强敌……这群黄夷战士也太舒坦了吧? 但他纵身飞跃,众人望着夜空中一闪即逝的银白色光芒,均是脸色凝重。帝尧发动尧战二十年,却和三苗打了个胜败难分之局,只看这金破天一人便搅得炎黄人仰马翻,还刺杀了东岳君,可知三苗之人到底如何强悍了。 姚重华不禁长长叹息了一声。 “好了,架打完了,咱们该出发了。”归言楚无所谓地催促道。 桑冥羽望着姚重华道:“姚大人,你是打算到哪里?” “帝丘。”姚重华抬头眺望着西南方向的沼泽尽头,露出感慨之色。 “帝丘!”桑冥羽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眼中忽然露出炽热之色。白苗和许地也是精神一振,举目远眺,仿佛“帝丘”这个神圣的名字,将会带个他们永恒的希望。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二十二章 固鸠部落(一) “轰——”玄黎之剑劈碎了五根飞撞而来的巨木之后,终于躲不开第六根,合抱粗的百年树干正撞在少丘的胸口,身子猛然一震,砰然一声直飞出七八丈之外,远远地向身后的悬崖坠了下去。 “偃老四,你他娘的怎么把少丘给打下去啦?”戎虎士大怒,朝偃狐狐怒目而视。 偃狐无限懊恼,气急败坏地跺脚,口中骂骂咧咧的,也不知骂自己还是骂戎虎士。戎虎士侧着耳朵听他怎么骂,却愣没听清在骂谁,只好忍着气,不了了之。 两人受命追杀少丘,数日之间,已经是第四次交手了,若论武功,两人无论谁出手,都能稳稳拿下少丘,何况少丘还背着个昏迷不醒的甘棠。可一则这小子鬼精明,与他们交手的地方总能选在有利的位置上,一见不敌就逃之夭夭;二则,戎虎士和偃狐两人互相不服,暗中较劲,结果每次都被少丘从手指头缝里溜掉。 便如这次,少丘眼看被他们追得无法脱身,居然选了一座半山的悬崖,一看不敌,拼着受了偃狐一记撞击,远远地落入悬崖之下。 这悬崖高仅三十余丈,偃狐顾不得和戎虎士打嘴仗,急忙扑到悬崖边,却见少丘在半空之中抛出长绳,嗖地卷住悬崖下的一棵参天巨树,身子呼地荡了开去,撞在另一棵树上,然后扑通摔在了地上。这种高度,想摔死金之血脉者毫无可能。 偃狐不住赞叹:“这小子初来旸谷之时,傻傻的样子一脸淳朴,怎么一旦逃跑,居然如此精明。” “哼。”戎虎士哼道,“还不是被你我逼的?” 偃狐哼了一声,正欲跳下去,猛然身子僵如枯木。戎虎士诧异地往悬崖下一望,也顿时呆住了,却见少丘扑通一声闷响,砸在了地上。那林中草地上,却栖息着三四百头野牛,野牛们正在悠闲地哞哞叫着吃草,猛然间受惊,顿时狂乱起来,轰然一声爆发,牛群撒腿狂奔,轰隆隆的蹄声震撼了山谷,宛如一道土灰色的泥石流一般朝少丘冲了过来,刹那间灰尘席卷山谷。 戎虎士和偃狐脸色发白,这等受惊的野牛群,往往能带来铺天盖地的威势,无论面前是山崖还是大树,轰轰一头就会撞将过去,实非人力所能抵挡。 便在此时,两人却见漫天的灰尘中,一道人影从野牛群中冲天飞起,落在一头野牛的背上,紧抓着两只牛角,随着狂流般的牛群席卷而去。 少丘! 戎虎士和偃狐对视了一眼,目中尽露出骇异之色,此人的胆色、决断当真了得,不但避过了牛群践踏之祸,而且借着狂奔的牛群一举逃过了两人的追杀! “金之血脉者,难道将在咱们的追杀中觉醒么?”偃狐喃喃地道。 少丘俯在野牛的背上,只觉颠簸起伏,小腹与臀部痛楚难当,几乎连肠子也颠断了,胸口被偃狐的巨木撞伤之处更是有如骨折一般。他记挂着背上的甘棠,怕她被颠得摔下去,只好一手抓住牛角,一手托着甘棠,就这样穿越森林、跨过山脉、驰过草地,颠簸起伏中直跑出将近百里,这群野牛早已疲惫不堪,他身下那头野牛负了两个人,到了一片桑林之前,累得四蹄一软,瘫在了地上。 眼见着后面的野牛如潮水般撞来,少丘拼劲全身最后一丝力气,一骨碌弹出去三丈之外,在半空中拧身一个侧翻,将背部朝上,扑通趴在了地上。这一摔凄惨无比,他胸口本就受伤,肚腹和地面重重地一撞,顿时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眼前一黑,昏迷了过去。 就在人事不省前的那一刻,他恍惚听到一个孩子的声音:“爷爷……”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丘只觉浑身上下如同撕裂般的疼痛,呻吟着睁开了眼睛。 “爷爷,爷爷,他醒了!”忽然耳边响起一个童稚的声音,然后眼前是一张惊喜交加的笑脸。一个八九岁的孩子,正蹲在他面前托着腮,欢快地望着他。 少丘茫然四顾,却发现头顶竟是一座屋顶,仿佛用桑树搭成,周围的墙壁也是以桑木板钉在一起。墙壁上挂着几张虎皮和鹿皮,屋子中间的地穴内,还生着一堆篝火,火上架着陶罐,浓浓的药香从陶罐内飘来。 “这……这是哪里?”少丘下意识地朝身后摸去,却摸到了一张虎皮,虎皮下是硬硬的竹席。 那孩子眼睛大大的,漆黑明亮,身上穿着葛布衣袍,尺长的头发披散着,额头勒着一条白色的丝帛。见他睁开眼,孩子笑道:“大哥哥,你昏迷在桑林中,是我发现的。嘿嘿,你旁边还倒着一头野牛,今天咱们有野牛肉吃了。” 少丘细细回想了一下,的确在昏迷前听见过一个孩子的叫声,他不禁脸色一变:“我……那个同伴呢?那个女孩子……” “你说那个漂亮的姐姐么?”那孩子指了指他对面的屋角,“诺,她在另一张席子上躺着。唉,可惜到现在还是昏迷着。” 少丘挣扎起来望了望,果然在篝火的另一侧,甘棠静静地躺在一张鹿皮上,仍然在深沉的昏迷之中。 “蕖儿,那少年醒了么?”一个老者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爷爷,醒啦!那个姐姐还睡着哪!”那个孩子笑嘻嘻地望着少丘,“我叫蕖儿,爷爷给起的名字,说蕖者,巨也。爷爷希望我将来做我们固鸠部落的英雄!”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二十三章 固鸠部落(二) 这孩子极为可爱,笑嘻嘻的,叽叽喳喳说个不停。少丘暗道:“固鸠部落……仿佛听戎虎士说过。哦,月前被戎虎士从黄夷部落押解到旸谷时,路过一大片桑林,戎虎士讲过,这片桑林东面有一个固鸠部落。” 想起与圣女巫真便是在这片桑林中相识,仅仅数日之间,梦幻已如春梦般惊醒,少丘不禁胸口剧痛。他慢慢坐起身子,虽然身上剧痛,但身上的伤痕已然奇迹般地消失。 这时,屋内一暗,一个老者走了进来,手里却拿着几根草药:“这淤涂草当真难采……呵呵,少年,你醒啦?” 这老者大约五十余岁,脸上皱纹横生,须发之间黑白掺杂,头发却拢了起来插了根木簪。少丘急忙挣扎着坐了起来,跪坐俯身道:“多谢老丈救命之恩!” “岂敢,岂敢。”老者呵呵笑着将他扶起,道,“你也无甚大碍,只不过脏腑受到撞击,昏迷了而已,恰好蕖儿看到,老夫正在附近,顺手之劳罢了。少年,敢问你如何称呼?” “在下少丘。”少丘迟疑了片刻,知道大荒之人遇见陌生人必问其部落所在,便道,“来自东海空桑岛。请问老丈您是……” “空桑岛?”老者摇摇头,却也没有追问,道,“老夫固垒,乃是固鸠部落的桑正,专事养蚕制丝,因此才会住到这桑林之中。” 固垒老人介绍之下,少丘这才知道,这固鸠部落也是属于金天部族,这片宽达百里的桑林都是其领地,主城离此地五里,名曰固鸠邑。固鸠部落在大荒中以擅长养蚕制丝闻名,现任固鸠之君便是固蕖儿的母亲。 “女人也可以当族君么?”少丘奇道。 固垒老人脸上现出怪异之色,哈哈笑道:“女人当族君乃是上古时代的古制,上古之人只知其母不知其父,无亲戚兄弟夫妻男女之别,无上下长幼之道,女人乃是部落血脉的传承者,这你居然不知么?” 少丘愕然摇头。固垒老人道:“黄帝统一炎黄与九黎之后,古制才被打破,男性开始出任部落中的要职,尤其是颛顼帝之后,定婚姻,制嫁娶,确立男女有别,长幼有序,男性才开始在部落中占主导。不过到如今,我们固鸠部落、南面的葑吕部落、女娲部落等遵循古制的各个部落,还是以女性出任族君。” “哦。”少丘这才明白。 固垒老人将淤涂草丢入篝火上的陶罐中:“这女孩儿受伤颇重,惭愧,老夫不懂元素力,居然没瞧出来她受了什么伤。不过看得出来,这女孩儿是金系的,嗯,这淤涂草属木系,却生于湖泊的泥泞之中,兼具木、土两系功效,木培元,土生金,想必对她大有好处吧。” “多谢老丈。”少丘醒来半天,只觉体内元素力运转,身上又涌出蓬勃之感,急忙站了起来,走到甘棠身边蹲下,看着甘棠惨白没有丝毫血色的面孔,心中不禁痛惜难当,喃喃道:“甘棠,你告诉我,为什么在大荒中生存,会这么难?” 甘棠闭目昏睡,也不知听见了没有。这个凶巴巴的女孩子,也只有在这样的时刻,才流露出楚楚可怜、娇弱无依之态。少丘更痛,心里只是翻来覆去地道:“她是为我而死的……她是为我而死的……这个世上……竟然真的有人肯为我去死……” 他只觉胸口烦闷至极,躁怒感涌遍了全身,简直想找人厮杀一场。他对甘棠总有一种很奇怪的感情,他无法分辨这是否就是爱,正如对待圣女巫真的感情,他也不知道那是否是爱情。而对甘棠,他仿佛很怕面前这个女孩,却又有些依赖她,两人在一起这么久,大荒让少丘处处惊心,步步难行,但甘棠的泼辣凌厉作风,却让他有了一种依靠感。仿佛与她在一起,什么困难都可以面对。如今甘棠重伤垂危,昏迷不醒,少丘心中的那种彷徨之感顿时化作了满腔的郁愤。 但在这个和善的老人和可爱的孩子面前,他只有拼命压抑,五指成拳,都攥得僵硬了。忽然一个温软的小手摸上了他的拳头:“少丘哥哥,我带着你出去玩玩吧。等药草熬熟了,给这位姐姐一喝,她就会好起来的。” 少丘慢慢侧过头,却是固蕖儿笑着在掰他的拳头。少丘心中凄然,缓缓张开了手掌,任固蕖儿拽着,拉着他到了门外。 一出门,少丘便是一呆,这里居然是一片极大的缫丝制丝场。周围有七八座房舍,几十个部落中的男女正在忙碌。近处是几十架竹篾编织的箩筐,里面放满了白花花的干蚕茧,旁边则是几个壮年男子在煮沸的陶鼎之中煮茧、繅丝。 更远处,触目所至,满目的青翠桑叶之下,搭着无数的白色丝帛,直绵延到了桑林深处。这些丝帛乃是刚刚缫丝纺织而成,洁白滑润,宛如一片凝脂波浪,在碧绿中起伏。 少丘忽然有一种重回空桑岛的感觉,那时候,自己架着独木舟从近海捕鱼回来,便会看见海滩上,艾桑正在缫丝、纺织,她洁白的肌肤和洁白的丝帛相交映,曾经是自己多少年来所看到的最动人的画面啊! 他忽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二十四章 甘棠复活 “少丘哥哥。”固蕖儿忽然从身后跑了过来,手中捧着一卷丝帛,到了他面前,嘻嘻一笑,甩手散开,却是一件上好的丝绸衣袍,“少丘哥哥,你一直没穿衣服,恰好爷爷给我仲兄做了件衣袍,身材与你相合,你就穿上吧!” 少丘大吃一惊:“这如何使得!这么贵重的东西,我……” 丝绸甚是名贵,在大荒中也就是各部落的贵人可以穿的起,少丘长这么大,还未穿过丝绸,在空桑岛的时候,平日所穿无非是葛、麻、棕之类的布料。 “哈哈,少丘,你便穿上吧。”屋里响起固垒老人的笑声,“你一直赤膊怎么行呢?老夫也看到了,你昏迷时背着这个少女,身上的衣袍却撕了下来包绳索了。嘿嘿,这少女是你情侣吧?难得如此细心,有情有义之人啊!” “她……”少丘脸一红,固蕖儿不由分说就给他套袖子,少丘无奈,只好穿了上去。 “哇!”固蕖儿大赞道,“少丘哥哥,你可真帅!飘飘欲仙,宛如凌风呀!” 少丘更是不自在,经历过旸谷的惨变之后,他仿佛不大习惯别人赤诚相对,真诚相待,总觉得怪异无比。急匆匆道了声谢:“我……我去看看野梨子。”匆匆走进屋里。 这时药已然熬好,固垒老人盛了慢慢一陶碗。少丘抱起甘棠,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接过陶碗,捏开甘棠的小嘴,一口一口地将草药灌了下去。 也不知是这草药神异,还是戎虎士所说的三日之后甘棠便会醒来当真准确,果然,这草药灌了下去,甘棠猛然开始了剧烈的咳嗽,然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野梨子!”少丘大喜过望。 “嗯……”甘棠痛哼了一声,精神仍旧萎靡。挣扎了一下,却浑身软绵绵的一动不动,她大惊失色:“我……我怎么没法动了?少丘,发生了什么事?这里是什么地方?我怎么会在这里?” “甘棠,没事,你没事。”少丘苦笑着看了看固垒老人,这时固蕖儿也好奇地望着这个漂亮的姐姐,眼睛一眨不眨。 少丘急忙安慰:“你在旸谷中了归言楚一拳,体内的元素丹……碎了……” “什么……”甘棠呆若木鸡,“我的……元素丹碎了?”微微一运转金元素力,果然肺部之中空空荡荡,丝毫没有元素力,甘棠不禁傻了,“元素丹……果然碎了……可是,丹碎人亡,我……我难道死了么?” “不,不。”少丘连连道,“你没死,是……是艾桑将生命种子种入了你的体内,只要我们能在三十日内到达苗都,求金元素高手为你弥补碎丹,你就可以恢复元素力啦!” 甘棠完全呆住了。一旁的固垒老人和固蕖儿更是呆住了,怔怔地望着少丘,仿佛在看一个怪物。 “艾桑救了我……”甘棠苦涩地一笑,“她终于知道她的情敌不是我了,我们两个人却那样拼得你死我活,当真……当真不值。” 少丘讷讷的不知说什么是好,心里却涌起一股难言的悲哀。 “我不愿让她救!”甘棠忽然大声叫道,泪水泉涌,“她不是要杀我么?还想毁我的容,干嘛会来救我?还不是在你面前卖乖,冒充好人!哼,若不是她刺了我一剑,归言楚能打到我么?”她咒骂了半晌,闭住眼睛无声地啜泣,喃喃道,“其实她和我一样可怜……” “事情不是……不是你想象的那样……”少丘深深叹了口气,半晌才道:“以往的恩怨就暂且抛下吧,我们现在最要紧的是如何赶往苗都为你疗伤。戎虎士和偃狐在后面追得甚急,此番若不是固垒老人和固蕖儿相救,咱们早已经死了多时了。” 固垒老人朝甘棠点了点头,勉强笑了笑,脸上忧虑之色更浓。 少丘讲她重伤昏迷后的经过讲述了一遍,甘棠怔怔不语,便在此时,固垒老人暗中拍了拍固蕖儿的背部,固蕖儿聪明无比,悄悄地溜了出去。 “哼。”甘棠望着少丘发呆的样子,深深吸了口气,露出坚毅之色,淡淡道,“干嘛不说话?你放心,我不会寻死觅活的,在我的生命中,还有比爱情更重要的事情,还有我的族人正在遭受屠杀与欺辱,在等待着我。” 她仰面躺在地铺之上,望着头上的屋顶,一字一句地道:“我绝不会忘记,我的名字叫甘棠!” 少丘默默无言,用袖子拭干了她脸上的泪水。甘棠一动不动,任他施为,但是眼泪却哗哗地流个不停。 “我随你到苗都。”甘棠闭着眼睛,慢慢地道,“治好伤之后,我们便各奔东西。你去寻找你的真爱,我去振兴我的部落,从此便是陌路之人。大荒如此辽阔,或许再也不会见面,这便相忘于江湖吧!” 少丘鼻子一酸,眼泪慢慢地淌了出来,哽咽道:“野梨子,你莫要这么说,我并没有爱上那个可怕的圣女。”他慢慢地拉开自己的衣襟,胸口的疤痕已然淡了,只留下一道细微的红痕,部位却凶险至极,“她在我这里刺了一刀,早已把我的绮念刺得烟消云散,我和她根本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是与不是都无妨了。”甘棠微微瞥了那伤痕一眼,不禁露出凄凉之色,“我元素丹已碎,莫说难以治好,便是治好,也成了废人。你的路,终究要自己去走,你的选择,终究要自己来决定。我现下不过是你的一个累赘,我明白你的心思,我替你挡了归言楚的一拳,你内心愧疚,带着我到苗都治了伤,赎了罪,你我之间的恩怨,也便两清了。” 少丘心中委屈到了极点,不禁气怒交加:“你说的什么话?难道我是那种不义之人么?” 甘棠冷冷道:“何谓义?何谓不义?不义之人你自然不是,眼下我成了废人,你自然要待我好,待得我好转了,你便有理由不做不义之人了,舍我而去。”她越说越伤心,越说越怒,猛然咳嗽几声,一口气缓不过来,昏厥过去。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二十五章 杀戮(一) “野梨子!”少丘大惊,转头问固垒老人,“她……她怎么了?” 这一转头,便发现固垒老人眼中有异,那原本和善慈祥的目光中充满了冰冷的杀气与浓浓的憎恨。少丘不禁呆住了:“老丈……” “原来你是金之血脉者!”固垒老人一字字地道。 少丘心中一沉,浑身僵住了。 “那三苗乃禽兽之国,杀了我族多少勇士!你居然与他们狼狈为奸!”固垒老人大喝道,“这些年来,我固鸠部落和炎黄勇士尸横累累,付出了多少代价,才将你们杀退到丹水之南,你既然身为金之血脉者,老夫岂能容你活着回到三苗!” “老丈,你误会了。”少丘急忙摆手道。 “误会?”固垒老人冷冷地笑道,“你被木之守护者戎虎士和偃狐追杀我有没有误会?这女孩儿是被归言楚打伤我有没有误会?本知你们是金系之人,可炎黄中也有金系之人,老夫并不等同一事,既然你们乃是我炎黄联盟的生死大敌,老夫就要与你们血战到底!” 固垒老人忽然从地上捡起一根拨火的青铜钎,恶狠狠朝着少丘的面门刺来。少丘一把抓住青铜钎,还未说话,固垒老人怒吼着朝他猛扑过来。 少丘大骇,血战旸谷的豪气在这不懂元素力的老人面前消失个无影无踪,翻身滚过一边。固垒老人一下扑空,却到了甘棠面前,望着沉睡的甘棠喝道:“你也不是好东西!” 伸出双手便往甘棠的脖子上掐去。少丘亡魂皆冒,大叫一声,抓住他的背心,远远地掷了出去,抱起甘棠飞身便跑。 几步冲到门外,他猛然呆住了,却见门外黑压压地站着二三十个固鸠部落的男男女女,一个个满面憎恨,提着木棍,砍刀,石舂,菜刀,冰冷地站在他的面前。甚至固蕖儿瘦小的身子也挤在人群之中,手里竟拿了一把锋利的骨匕! 少丘浑身颤抖,这一瞬间,他仿佛重新面对着空桑岛上那个不堪回首的血腥之日,便是在那一刻,所有的亲人与朋友全都成了死敌,当时,他们就是站在对面,以这么一种憎恨、冷漠与嗜血的目光望着他。 “我……我不是……”少丘忽然间泪流满面,喃喃地说着,身子却在一步步地后退。 “爷爷——”固蕖儿猛然看见屋里倒在地上的固垒老人,惊叫一声,飞快地从少丘身边奔到屋中。 “杀了他——”人群中发出一声怒吼。那些陌生的面孔,熟悉的表情,瞪着血红的眼睛,龇着白森森的牙齿,朝少丘猛扑了过来。 甘棠的身子动了动,慢慢睁开了眼睛,猛然便吃了一惊,骇然道:“少丘……他们……要干什么?” “要杀了我们。”少丘惨然道。 “砰!”脑袋上重重着了一棍,“咔嚓”,木棍一折两断,鲜血也从额头渗了下来,瞬间淌了少丘满脸。他仿佛傻了一般,心中那种难言的绞痛更胜身体的剧痛,他一动不动地望着那些砸过来的木棍,砍过来的菜刀,撞过来的石舂…… “嘭嘭嘭……”头上、肩上、背上连遭重击,更有一刀斩在手臂上,血流如注,虽然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弥合,但那种痛楚,却冲击着神经。 “啊——”甘棠惨叫一声。竟有一把骨刃劈在了她的腿上。她原本具有“金刚劫”的元素力,体如金刚,百刃不伤,更遑论这种平常的骨刃了。但元素丹一碎,她身体的防护力便连一个普通人也不如,顿时血流如注。 “不——”少丘顿时双眼血红,砰地一拳击在了那个汉子的胸口。“咔嚓”一声,那汉子胸骨尽碎,整个人抛飞了出去。少丘呆若木鸡,傻傻地看着自己的拳头,忽然间充满了憎恨。 亲人的被杀更激起了固鸠族人的愤怒,他们嘶吼着猛扑过来,更有女人张开白森森的牙齿,一口咬在了少丘的胳膊上。少丘脸上血泪崩流,手臂一甩,将那女人甩了出去,凌空飞出两三丈,撞在缫丝的陶鼎之上,啪,陶鼎粉碎,脑浆迸裂。 整个人群完全疯狂了,举着各种各样的武器,朝着少丘拼命劈打,这些平民一旦愤怒起来,那种凶悍的气势更让人恐怖,仿佛全然疯狂了一般,要将少丘撕成碎片。顷刻间,少丘已然伤痕累累,他不敢过度还手,生怕再打死平民,只顾以自己的身体为盾牌,护住甘棠。正缠斗间,猛然少丘只觉后背剧痛,一把骨刃插在了自己的后背,他想也不想,反脚踢了出去。 “砰——”随即是一声孩子的惨叫。 少丘大骇,拼着挨了三五记重击,挣扎着回过头,不禁轰然巨震,整个人都呆住了。 是固蕖儿!这孩子手中握着一把沾血的骨匕,凌空被自己踢飞出去,身子重重地撞在了一棵巨大的桑树之上,顿时筋骨断裂,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口鼻之中鲜血奔涌,大大的眼睛失神地望着少丘,居然还残留着一抹憎恨之色。 “蕖儿——”少丘狂叫一声,嘭嘭嘭将挡路的几个壮汉给甩了出去,踉踉跄跄地奔了过去。不料被一个农妇一口咬住了小腿,惨嚎一声,却丝毫无法动弹。 固垒老人心胆俱裂,踉踉跄跄地奔了过去,一把抱住孙子。孩子软绵绵的身躯搭在他的手臂上,少丘这一脚正中他的心口,连心脏都被踢碎了,早已死去。固垒老人忽然冷静了下来,慢慢放下固蕖儿,握住了那把带血的骨匕,冰冷地盯着少丘,狞笑道:“你们三苗国杀了我两个儿子,你杀了我孙子,我也要你尝尝失去亲人的痛苦!” 他悄悄钻进人群,趁着少丘四下抵挡之际,猛然一刀刺向甘棠的胸口!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二十六章 杀戮(二) “少丘——”甘棠尖叫一声。 少丘猛然回头,脸上血泪崩流之下,也看不清是谁,只见一刀插向甘棠的胸口,他想也不想,一拳击出,正中固垒老人的额头。他的铁拳连骨矛都能击碎,何况头颅,“砰”然一声,老人的半边头颅顿时塌了下来,扑通摔倒在地。 这时候,甘棠和少丘都看清了偷袭者的面孔,不禁惊呆了。茫然中,一根木棍击在了他的脸颊上,头脑一震,又有一刀砍在了他的大腿上,剧痛难当,还有一把石舂砸在了他后心,他的身子踉跄一下,跌倒在了固垒老人的尸体上。 两人面面相对,固垒老人眼中那无情的憎恨,至死不散。 少丘浑身颤抖,猛然暴喝一声,眼神中一片暴戾,那种锋锐逼人的寒气猛然爆发,三丈之外的桑叶扑簌簌地纷纷坠落。围攻中的平民们只觉心中一寒,随即便看见一道炫目锋锐的光芒闪过,嗤的一声,鲜血漫天飞舞。 玄黎之剑横扫而出,已然将三人拦腰斩断。 “为什么?为什么?”少丘手持长剑站在尸体与血泊中嘶声狂吼,锋锐之气砭人肌肤。 猛然间桑林之外马蹄声急,尘土飞卷,“嗖嗖嗖!”数支利箭破空而至。少丘的精神已接近崩溃的边缘,躲也不躲,呆呆地望着那三支射来的利箭,“噗噗噗”,骨质箭镞尽皆射进他的体内,一中左肩、一中右臂、一中大腿——即使呆滞间,他还是下意识地挪了挪怀中的甘棠。 这箭镞上仿佛附着极为厉害的木元素力,射入体内之后,中箭的部位忽然就完全僵硬起来,更有丝丝缕缕的元素力仿佛触须般往身体深处延伸,所到之处一片麻木僵硬。 这是他第一次中箭,甘棠以前用火系的箭镞射戎虎士之时,曾经简单讲解过,大荒五元素战士使用的箭头上,都附着提炼出来的元素力。木系箭镞上有木元素力,能使敌人木化;火系的则有烈火之力,水系、土系、金系则根据各系杀伤目标的不同,攻击力有所区别。 身上中这三箭,明显便是木系战士所发。 剧痛让他猛然清醒过来,转头一望,却见桑林外尽百匹烈马狂奔而来,当前是一名二十八九岁的美貌女子,衣饰华贵,一脸凌厉泼辣之色,她两旁,却是戎虎士和偃狐。 “君上来啦!君上来啦!”围住少丘的固鸠族人纷纷喜叫道,“这恶贼跑不掉了!” “这女子便是固蕖儿的母亲,固鸠之君么?”少丘怔怔地望着固蕖儿的尸体,暗道,“死在她的手里,也算是无憾了。” 固鸠族人纷纷散开,固鸠君率着近百名固鸠战士策马奔驰,将他团图包围。溅起的尘土瞬间淹没了四周,少丘默默地望着,满目皆是尘土,只有戎虎士魁梧的身躯若隐若现。 “少丘!”甘棠眼见少丘一脸绝望之色,怒喝道,“你打算死在这里么?不带我到苗都治伤了吗?” 少丘浑身一震,瞬间清醒过来,长长地叹息了一声,拔掉身上的三支利箭,将甘棠放在了地上,伸手拽过来一匹散落在地上的丝绸,细心地将她缚在自己背上。一边暗自催动元素力,将中箭部位那种麻痹有如百丝缠绕的感觉一股股地往体外逼,所幸伤得不重,他元素力强悍,慢慢的肌肤又恢复了知觉。 固鸠君刚刚驰入桑林,便看见了自己儿子的尸体,顿时目眦欲裂,扑通一声摔下马来,飞扑过去抱起了固蕖儿:“蕖儿!蕖儿!”却觉儿子的尸身早已冰冷,哪还能活。 固鸠君呆滞的目光扫视着四周,随即发现了固垒老人的尸体,整个头颅都崩裂了,惨不忍睹,其余族人死伤无数,血流成河。此时,尘土慢慢散去,固鸠君冰冷地望着尘土中逐渐显现出来的少年,却见他跪坐在地上,背后背着一个面色惨白的少女,手里拿着一副龟甲,正以一柄奇异的短刃在龟甲上刻画着。 “少丘,跟我回去吧!”戎虎士淡淡道,“横穿数千里炎黄赶到苗都,不是你所能做到的。你逃亡数日,屡屡在我和偃狐手下逃脱,也很是了得了。” 少丘头也不抬,依旧执着地刻着龟甲,口中淡淡道:“这炎黄之中,可有人愿意救甘棠么?戎大哥,你乃信义之人,若你能让人救了甘棠,我便跟你回旸谷。我已经立誓不再相信炎黄之人,但我愿再信你一次。” 戎虎士顿时哑然。偃狐冷笑道:“你觉得能再度逃离?哼,若不投降,片刻间混战起来,伤了你背上的甘棠,届时悔之晚矣。” “哼。”甘棠冷笑了一声,双臂抱着少丘的脖子,道,“他若死了,我决不独生,我们两人最大的愿望便是死在一起。” “好!我便了了你们的心愿!我要将你们剁为肉酱,搅在一起喂狗!”固鸠君忽然嘶声喝道,“你这个恶魔,我儿子才九岁,如何得罪你了?我公父年近六旬,为人慈和,又如何得罪你了?你居然下狠手杀了他们!” 少丘刻着龟甲的手臂忽然抖动了一下,依然不抬头,叹息道:“我不知道。自从来到大荒,别人杀我,从来不用理由,于是我一直寻找为何我该被杀掉的理由,不料我杀别人,居然也没有理由……你来报仇便是,我……早已习惯了。” 戎虎士和偃狐对视了一眼,均露出深深的忧虑之色,少丘越发与从前不同了。这表明四元素封印对他的控制力逾来愈弱,一旦封印彻底被破掉,大荒中只怕将引起腥风血雨。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二十七章 吾名少丘 “好,好!”固鸠君惨笑一声,喝道,“来人,弓箭齐射,将他给我射成刺猬!” 周围的固鸠战士齐刷刷弯弓搭箭,森寒的箭镞上闪耀着青濛濛的元素力,对准了少丘。 戎虎士默默地望着少丘,如此密集的箭雨,他元素力被封印,连金系第一劫的“金刚劫”都没练成,只怕无论如何也逃不过这一劫了。这一排箭雨,绝对能把他射成浑身筛子眼的烂木头。 少丘将三帝短刃粘在甘棠两把长刃上,提着龟甲站了起来,淡淡道:“既然如此,我这便破阵了。麻烦戎兄替我将这龟甲传示天下,莫要再让无辜者再来救我,白白送死了。”手一扬,龟甲呜呜叫着玄向戎虎士。 戎虎士诧异地伸出巨大的骨刃一挑,将龟甲拿在了手中,却见上面刻着几行字:“吾名少丘,金之血脉者也。今持玄黎之剑,负垂死之人,借道炎黄,远赴三苗。经杞都,越陈丘,过南交。有欲诛我者,可于前路置酒持剑相侯,必不相负。” 偃狐也凑过来看,两人同时惊得怔住了:他想要干什么?莫不是找死么? “我不愿接受别人的好意,也不愿再跟炎黄之人产生感情,很累,很苦。”少丘平静地道,“自此以后,我便是整个炎黄的敌人了,你不认识我,我不认识你,要么杀人,要么被杀,也许如此,心中才能无所愧疚吧!” 两大高手尽皆心神震动,仿佛有一种难言的恐惧,让人呼吸不畅。这个锋锐逼人、不可一世的少年,便这样在大荒间横空崛起了么? 固鸠君接过龟甲,看了一眼,气得柳眉倒竖,喝道:“好狂妄的口气,欺我炎黄无人么?来人,给我射!我要他万箭穿心!” “嗡——”近百支弓弦嗡然一响,尖锐的破空声崩然响起,密如飞蝗般的箭镞直射少丘。 少丘体内元素力急速运转,倒退数丈,喀地撞破了房门,滚入房中。箭镞射在门框上、地上,箭杆震动不已,嗡嗡直响。一瞬间,少丘又撞破了后墙,快如急电般奔入桑林之中。 “喀——”破洞再一次扩大,戎虎士魁梧的巨影撞了过来,手中龙骨刃脱手朝少丘劈了过来,少丘在桑树之间窜来绕去,身后的桑树喀喀喀地在龙骨刃之下连连被斩断。斩断了四五棵桑树之后,龙骨刃终于力竭,嵌在了一棵树上。 “追!”固鸠君一声怒喝,上百名战士策马驰入桑林,手中弓箭连发,嘣嘣嘣的弦响声不绝,少丘逼出玄黎之剑,一边施展御风之术飞奔,一边挥手搅断射来的箭镞。戎虎士和偃狐功力高绝,一时间竟然快逾奔马,飞快地追了上来。如此一来,固鸠战士有所顾忌,不敢随便放箭,倒成了三人之间的比拼。 在这桑林之中,乃是木系的天下,偃狐的双手乍分乍和,整片桑林顿时枝叶蓬勃,仿佛形成了生命一般,少丘所过之处,无数的枝叶宛如手臂般飞卷、突刺、横抽,在他面前凝成了一道道障碍。少丘挥舞着玄黎之剑一通狂劈,锋锐的剑气之下,枝叶粉碎,搅得漫天飞舞,但一路上也被地上翻起的树根绊了好几跤,若非触地即起,早就被缠得结结实实了。 “他妈的,这家伙怎么奔得这么快?”戎虎士怒骂道。 “嘿嘿。”偃狐笑道,“在树林中若被他逃掉,你我木之守护者的名号也不必再叫了,找个木头一头撞死算了。” “有本事你追啊!”戎虎士大怒道,“他是金系的,老子很多神通对他无效。” 偃狐嘿嘿一笑,伸手一搓,手中忽然多了一块三尺长的木板,凌空一抛,那木板激射半空,偃狐腾身一跃,踩在了木板之上,在半空中如巨鸟般滑翔而行,快如惊雷掣电。 “妈的,又是木神御槎!”戎虎士气得大骂,“欺负老子体重大!” “木神御槎”乃是木系顶级的飞行之术,虽然比不上水系的御风之术,但速度之上犹有过之。当初木慎行施展出来,连扮作赤精子的虞无极都能追上,何况此时的少丘。只在半空中一个滑翔,嗖地一声已经越过了少丘的头顶。 这时已堪堪到了桑林之外,面前是连绵起伏的荒原。 少丘正疾奔间,见偃狐凌空飞跃而至,想也不想,玄黎之剑当头劈至。偃狐冷哼一声,手中忽然多了一根合抱粗的巨木,轰然朝他撞了过来。咔嚓,玄黎之剑将巨木一劈两半,但速度一缓,偃狐已然一脚踢在了少丘的胸口,顿时将他踢得倒飞了出去。 这一脚颇重,待得他爬起来,后面的戎虎士和固鸠君也赶到了,百名战士勒马奔驰,重新将他团团包围。少丘苦笑着侧头望了望甘棠:“你我这番要死在这里了。怕么?” “死便死吧。”甘棠毫不在意地道,“只要你跟我死在一起别后悔就行,免得到了黄泉,还遗憾身边的人不是那个什么破圣女。” 少丘苦笑不已,横剑而立,默然望着奔突的战士。 固鸠君冷冷地望着他,手一抬:“此处没有房子,没有树木,我看你的血肉之躯,能挡得住我几箭!” 她正要喝令放箭,忽然大地轰隆隆地震动起来,百丈外的山丘之顶,忽然出现了无数人马,马上甲士一片火红,仿佛一道熔岩般席卷而来。 “那是什么?”固鸠君大吃一惊,那彪人马速度快极,奔得近了,固鸠君竟然发现这些战士胯下居然骑着一种奇异的怪兽,其状如马,白身黑尾,头有一角,虎牙虎爪,张着血盆大口,凶悍至极。 “虎驳军团!”戎虎士和偃狐大吃一惊,彼此对视一眼,均看到了对方脸上的骇异之色。 固鸠君也呆住了:“虞部族的虎驳军团?他们到这里做什么?” 就在这片刻间,上千名虎驳战士如潮水般奔涌而至,呈扇形将他们包围在其中,近千把硬弓张如满月,冷森森地对准了固鸠战士,箭镞上,闪耀着诡异的赤红色光芒。为首的两人,却是虞无极和虞封瀚兄弟。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二十八章 固鸠君(一) “虞无极,你这是要做什么?”戎虎士大怒道。 虞无极诧异地瞅了瞅戎虎士和偃狐,哈哈笑道:“哦呀呀,戎兄和偃兄也在此处呢?那就更好了。” 戎虎士等人对视了一眼,皱起了眉毛:“虞大人,你究竟想说什么?” “在旸谷,荀季子继任东岳君之后,和我虞部族歃血盟誓,你自然是知道的了。”虞无极一脸微笑,但眼中却殊无笑意,有如尖针一般。 “什么?”固鸠君大吃一惊,望向戎虎士和偃狐,“荀季子继任东岳君?什么时候的事情?这么大的事,为何不曾召告我固鸠部落?” “呃……三日前刚刚即位,还未来得及。”戎虎士尴尬道,随即望着虞无极,沉声道,“那又如何?” “呵呵,固鸠君不必心急。”虞无极笑道,“只因荀季子资历尚浅,怕金天部族的上百个部落有所不服,故此在下替你旸谷分忧,一路南行,向各部落宣告此事。这不,恰好来到了固鸠部落么?” “荒谬!”固鸠君喝道,“我金天部族的事情,什么时候容得上你虞部族插手了?无论荀季子有无资历,若是十二长老联席决议,我金天部族一百零三个部落自会承认他东岳君的地位,又那轮得到你率领虎驳军团到各部落耀武扬威!” 双方战士隔了五十余丈遥遥对峙,坡岭起伏的草地间充满了一触即发的杀气。少丘跪坐在两拨对峙的战阵中间,心中暗暗叫苦,将甘棠紧紧抱在怀里,冷冷地望着这突如其来的变局,心里却不停地盘算逃亡大计。 “少丘小友。”虞无极却不答固鸠君的话,遥遥朝少丘喝道,“这里不关你的事情吧?我在旸谷之时曾答应不插手你与金天部族的冲突,老夫信守诺言,你这便快快离去吧!” “这虞无极为何突然率人来到此处救了我?”少丘迷惑至极,情知这人不守诺言至极,所谓信守诺言的话实属狗屁,却也没法问,好歹算救了自己一命。当下站起来,拱了拱手,抱起甘棠,向着东南方蹒跚而去。 “站住!”固鸠君怒喝道,手中弓箭崩然一响,一枚羽箭插在了少丘的脚下,箭杆剧烈地震动着,“虞无极,这人与我有血海深仇,你凭什么放他走?” 少丘停步站住,静静地望着这对峙的双方。虞无极脸色一沉:“固鸠君,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这个少年的事情暂且放在一边。”说完,冲少丘摆了摆手。 少丘也不再理会,继续抱着甘棠,默默地从两军阵前走了过去。 固鸠君气急败坏:“虞无极,我今日必杀此人!来人,弓箭齐射!” 固鸠部落的战士齐声应诺,哗的一声齐齐拉开弓弦。少丘看也不看,背对着百余支森寒的箭镞,傲然而行。固鸠君脸色铁青,手一扬,便待喝令放箭,突然间,虞封瀚一声唿哨,千名虎驳战士齐刷刷搭箭上弦,对准了固鸠战士。 固鸠君呆住了:“虞无极,你到底是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虞无极森然道,“只要你敢放箭,我顷刻间让你的战士全都变成刺猬!” 戎虎士和偃狐对视一眼,不禁露出骇然之色。这虞无极到底要做什么? 固鸠君这时倒冷静了下来,望着少丘慢慢走远,收回视线,沉声道:“说吧,你今日率领大军而来,必有所图。” 虞无极哈哈一笑:“固鸠君果然豪爽,既然如此,虞某只问你一件事:你肯不肯承认荀季子的东岳君之位,举族投效?” 固鸠君脸上变色:“虞大人此话何来?我固鸠部落本就隶属于金天部族,何来肯不肯投效之说?哼哼,荀季子何德何能,坐上东岳君的宝座,也是靠了你虞大人吧?那么,你要我投效的,是否便是虞大人你呀?” “你要这么理解,也未尝不可。”虞无极冷冷道,“我虞部族与荀季子在旸谷歃血盟誓,从此便是一家,也便是说,与你固鸠部落,也是一家啦!” 戎虎士脸色大变,刚要说话,却被偃狐猛掐了一把,强忍了下来。 “哈哈哈。”固鸠君忽然大笑,“早听说你虞部族崛起蒲阪,实力膨胀,不想竟有吞并大荒的野心!还把手伸向了千里之外的东海之滨!好手段,好魄力!我固鸠部落只是个小部落,以养蚕制丝为生,从不介入政事纷争,但我固鸠部落多的是血性男儿,别人要想欺上门来,却也不惧!”固鸠君虽是女流,却豪气干云,长喝一声,“固鸠的热血男儿,列阵!” 她身后的百名战士齐声呐喊,策马一兜,瞬息间化为三列,前列弯弓,中列持盾,后列挺矛。固鸠君冷冷地盯着战士们,冷笑道:“固鸠战士,就这点血性么?防守做什么?列成楔形冲锋阵,给我进攻!” “固鸠君。”偃狐沉声道,“这百名战士,你居然要冲击千人的虎驳军团吗?这虎驳军团的实力在大荒之中足以毁城灭国,情势不明之下,贸然死拼,只怕会将整个部落置于毁灭的地步。” 固鸠君面上掠过一抹潮红,杀气凛然地道:“难道我防守便能避免毁灭的命运么?与其如此,不如一战!”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固鸠君(二) “好,固鸠君!”戎虎士却哈哈大笑,“老子一向看不起女人,今日却服了你固鸠君啦!” 她身后的百名战士羞惭无地,一起爆发出吼吼的怒喝,收起圆盾,列成楔形之阵,昂扬的杀意直指虎驳战士。 “既然你如此自不量力,那就让你看看我虎驳的厉害!”虞封瀚狂喝一声,“冲阵!” 千头虎驳扬蹄嘶吼,发出震耳欲聋的虎吼之声,脑袋一低,头上尖角闪耀着死亡的光芒,从山坡上席卷而下,犹如一道铁流般直扑固鸠战士。这种虎驳以虎豹为食,凶悍之极,固鸠战士虽然不惧,但座下的马匹却抵抗不了这种猛兽之王的威势,一个个扬声嘶鸣,却不敢迎上前去。 “蒙住马眼!”固鸠君叫道。 固鸠战士纷纷从身上拽出一条厚厚的丝布,裹住马的眼睛,用长矛一刺马的后臀,群马受惊,蹄声震响,疾冲过去。 两军相聚五十丈,瞬息间便到了百步距离,固鸠君喝道:“放箭!” 铮铮铮弓弦响动,一波波的箭雨激射而去。虎驳战士竟然不以盾牌抵挡,往虎驳背上一伏身,劲箭系数射到虎驳的身上,嘭嘭嘭,箭镞射中虎驳皮,竟然如中硬革,纷纷被弹了出去。那虎驳皮竟然射之不透!只有零星三两人防护不严密,被利箭射中,顿时被木元素侵入体内,浑身僵硬地摔下虎驳。 固鸠战士大骇之时,虎驳战士伏身弯弓,密如飞蝗的箭雨迎面扑来,固鸠战士和马匹的防护力可没有这么强悍,顿时纷纷中箭,箭镞与鲜血漫天激射,凄厉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火系的箭镞尤其具有杀伤力,一名战士被利箭正中眼眶,噗地直贯入脑,箭镞上猛烈的火元素力爆发,竟然将整个头颅烧得稀烂。其他战士或中躯干,或中四肢,那火元素附着在体内剧烈燃烧,嗤嗤嗤的皮肉烧焦味道扑鼻而来,瞬息间便被烧出碗大的创口,痛得撕心裂肺,嘶声嚎叫。 仅仅一轮的对射,固鸠战士已经死伤三十余人。 百步距离瞬间即至,两群铁血战士轰然对撞,前面的固鸠战士在虎驳强大的冲击之下无不人仰马翻,虎驳战士手持骨矛凌空飞刺,噗的一声便将对手刺个对穿,那虎驳更是狂暴不堪,独角挑刺,巨口撕咬,无论马匹还是战士,在这种食人的凶兽面前无不肝胆俱裂。 虞无极和虞封瀚站在山坡上远远望着,均是面带冷笑,如此脆弱的战力,居然还挑战虎驳战士,岂非是找死? 虞封瀚舔了舔嘴唇:“大哥,固鸠君这娘们够辣,扫灭固鸠部落之后,我要她做我的女奴,哈哈,看看她在床上还辣不辣!” 虞无极哼了一声:“若是虎驳战士无一伤亡,我便如你所愿。” 虞封瀚顿时张大了嘴巴,瞅了瞅地上那三个浑身僵硬如枯木的虎驳战士。 “莫要管他们。”虞无极瞥了瞥那三名战士,淡淡道,“木生火,只要箭镞没有射中要害,他们体内的元素力便可以将木元素逐渐吸收。哼,若是他们连这点功力都达不到,死了活该。” “他们仨不算在内就好!”虞封瀚大喜,刚想说话,不料突然间战场突发巨变,只见充作楔形之尖的固鸠战士纷纷战死之后,楔形阵的中腹突然散开,战士们两两一组,围着一名虎驳战士纵马驰过,那虎驳战士仿佛受到无形的牵扯一般,身子从虎驳上倒飞而出,摔在地上,随后便被马匹与虎驳践踏而亡!六十余名固鸠战士分成了三十余组,瞬息间便将三四十名虎驳战士扯下了虎驳,伤亡直线上升。 “怎么回事?”虞封瀚大惊,一挥手中的双刃巨斧,便要冲下山坡。 “不忙。”虞无极沉声道,“若我猜想不错,这些固鸠战士手中应该有一条无形的丝线,两人拉着从虎驳战士两侧驰过,将他们拉下了虎驳。” “啊?”虞封瀚急道,“那怎么办?” 虞无极瞥了他一眼:“急什么?无论他们有什么武器,十比一又如何是虎驳战士的对手?” 那固鸠战士手中果然持着一条无形的丝线,乃是固鸠部落秘产的天蚕无影丝。这种天蚕所产的丝线近乎透明无形,韧力极强,固鸠部落将数十股拧在一起,约有芝麻粒粗细,但其韧力却足可以扯动千斤之物。战阵冲锋之时,两军接触,战士们便两两扯这天蚕无影丝,无形无影之间将对方的骑士拉下坐骑。这种阵法可谓是对付骑兵的有效利器。 但固鸠战士人数太少,第一轮冲锋仅仅扯下对方三四十人,此时两军绞杀在了一起,近战搏杀,天蚕无影丝顿时丧失了用武之地,数十名战士拼死搏杀,但对方虎驳实在太过凶猛,还没交手,座下的战马已然被对方的虎驳一口咬死,或者一角顶穿了肚腹,顷刻间,百名勇士尽数战死,却仅仅拼掉了对方五十余人。 虞封瀚也没想到对方居然有这种秘密武器,竟然拼掉了自己五十名战士,不禁怒喝一声,催动虎驳驰下山坡,喝道:“给我杀!将固鸠部落杀得鸡犬不留!”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三十章 斗智斗力 虎驳战士轰然大喝,满山遍野地冲了过来。这时忽然听到虞无极呼哨一声,虎驳战士冲上山坡后乍然一分,将固鸠君、戎虎士和偃狐三人围在当中。 “哈哈哈。”虞无极催动虎驳疾驰了过来,长笑道,“固鸠君,我再给你一次机会,降是不降?” “大哥,这娘们杀了我们那么多战士,还招降什么?”虞封瀚怒道,“一鼓作气灭了固鸠部落便是。” 虞无极冷冷道:“这里容不得你做主!若是没见那神秘的无影细丝,杀便杀了,如今见了这种宝贝,若能为我所用,他日骑兵对决,我虞部族岂不是有了制胜的利器?” 虞封瀚顿时醒悟,讷讷连声。 固鸠君望了望山坡下尸横遍地的固鸠战士,不禁面色惨然,转头问戎虎士二人:“二位守护者,我固鸠部落的一半战士已然尽数战死,眼看面临灭族的命运。目下荀季子做了东岳君,明显便是虞部族手中的傀儡,你们何去何从?” 戎虎士冷哼了一声,喝道:“虞无极,你有没有兴趣让老子也投效啊?” 虞无极大笑:“戎兄投效,在下不胜欣喜。” 戎虎士哈哈大笑:“放你娘的屁,老子乃木之守护者,焉能投降你这火系杂种。有本事放马过来,让老子看看你的斤两!” 虞无极这时还在山坡下,他也不恼火,怜悯地看着戎虎士:“戎兄,你若是能在虞某面前走上一招,虞某向你跪地投降如何?” “你……”戎虎士被气呆了,半晌才骂了出来,“放屁,老子若赢不了你,这便抹脖子!” “戎兄如此人才,在下怎么舍得你抹脖子?”虞无极摇头道,“若是你能走上一招,在下向你磕头赔罪,拍马赶回蒲阪;若是你走不上一招,那便听命于我,如何?” 戎虎士简直气炸了肺:“好好……”他倒提一丈八尺长的龙骨刃,喝道,“来吧,让老子见识见识你的火系神通!” “不必去。就在这里交手即可。”虞无极摇头道。 戎虎士一呆,两人相隔了近百步,这么远的距离如何能交手?元素力也达不到这么远啊!莫非只用弓箭对射? 正发愣间,虞无极笑道:“我出手了。第一招,倒下!” 戎虎士惊讶莫名,也未见他出手,如何能使自己倒下?正思忖间,猛然后背一麻,体内的元素丹瞬间停止了运转,只觉浑身的力量仿佛被禁锢了一般,他怒吼一声,巨大的身躯扑通摔倒在地。 身后响起一声悠悠的叹息。出手击倒他的,竟然是偃狐! “偃狐!你他妈敢偷袭老子?”戎虎士躺在地上怒不可遏,“原来你跟虞无极是一伙的!” “戎兄。”偃狐叹息着在他身前蹲了下来,“虞无极此行,关系到我金天部族的存亡大计。咱们离开旸谷时,东岳君已然交代,若是虞无极有所需求,你我务必全力配合。只不过你性子粗豪,东岳君并未将此事交代给你,只让我见机行事。有所得罪之处,戎兄千万海涵。” “你说的东岳君是荀季子吧?荀季子能做什么关系金天部族存亡的大事?”戎虎士冷冷道,“他只要好生生守着旸谷,天下谁能主宰我金天部族?和虞无极合作,无异于与虎谋皮!老四你这么聪明的人,还看不透么?” “非是看不透,而是身不由己。”偃狐苦笑道。 远处的虞无极哈哈大笑:“戎兄,你服是不服?比试无非是斗智斗力,这可是一招之间败给了我!” 戎虎士连声怒骂,却是无可反驳。 “固鸠君,现下可抉择好了么?”虞无极驰上山坡,笑道,“我虎驳军团可都准备好了。我消灭你这一百名战士如此简单,你部落中只剩下百名战士,只怕也不堪一击,为了保护在下的秘密使命,只有挥师直进,攻破固鸠邑,将固鸠部落尽数屠灭了。” 固鸠君一见戎虎士被偃狐击倒,就知道大势已去,既然金天部族的十二长老和部分木之守护者都拥戴荀季子,再加上虞部族的鼎力支持,远远不是自己这小小的固鸠部落可以对抗的。她咬了咬牙:“若是做奴隶,固鸠部落宁可老少皆兵,尽数战死。” “哪里。”虞无极笑道,“我只需你归附便可,我以虞部族祝融神的名义起誓,可保证你固鸠部落的现有独立状态。” 固鸠君怔怔地望着死伤狼藉的战士尸体,闭目长叹一声:“那便请虞大人到固鸠邑细谈吧!” 虞无极大笑:“好,能屈能伸,才是女中丈夫!”他望了望固鸠君手中的龟甲,“这是少丘写得么?拿来看看。” 固鸠君望了望龟甲,抛给了他。虞无极接过一看,不禁心胆一缩,喃喃念道:“吾名少丘,金之血脉者也。今持玄黎之剑,负垂死之人,借道炎黄,远赴三苗。经杞都,越陈丘,过南交。有欲诛我者,可于前路置酒持剑相侯,吾必不相负……好浓烈的杀气。” “大哥。”虞封瀚笑道,“这小子胡吹大气,他本事低微,咱们一路跟他过来,要杀他,早杀了十次八次了。担心个鸟。” “你懂得什么!”虞无极骂了一句,皱着眉头思索片刻,忽然展眉笑道,“如此也好,咱们这场游戏,愈发变得有趣了。他若是没有惊人之举,他这个饵岂非太无用了?” 固鸠君的心猛然沉了下去:难道自己竟然是吞了饵的大鱼? “偃兄。”虞无极将龟甲抛给偃狐,“烦你以旸谷的名义,用信隼将这张龟甲上的内容传示天下,嘿嘿,如此一来,大荒就热闹了。” 偃狐点头答应,虞无极侧头望了望戎虎士,笑道:“偃狐兄,戎虎士这厮如何处置啊?他虽是木之守护者,但反对你我两族的计划,便是我们的共同敌人。” 偃狐目光一凝,漠然道:“虞大人的意思呢?” “目前,你我两族的计划乃是绝顶机密,若是走漏,只怕虞部族和金天部族血流成河,百万人口被杀得干干净净。”虞无极森然道,“我知道你们木之守护者兄弟情深,可是,为了整个炎黄的福祉,虞某不得不将此人诛杀!”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三十一章 杀虎 偃狐脸上变色,却没有作声,不忍地望着戎虎士。戎虎士哈哈大笑:“虞无极,想杀老子哪用得着那么多借口?要杀快杀,耽误老子享受那一刀,老子的血当吐沫喷你一脸!” 固鸠君心神震撼,连戎虎士这种名震大荒的木之守护者也是说杀便杀,可知虞无极不择手段到了什么地步!他说屠尽固鸠部落,只怕全然干得出来! 偃狐脸色铁青,淡淡道:“在虞大人眼里,木之守护者无非鸡狗一般,自然说杀便杀,何须跟在下商量。” 虞无极目光闪动,叹道:“偃兄莫要误会,在下对木之守护者无限钦敬,只不过临来之时,荀季子有言道:戎虎士和偃狐足下可尽行调遣,偃狐足智多谋,足可裨益,戎虎士豪迈粗野,若有危害两族之事,足下自行裁决。” “他果真如此说?”偃狐深深吸了一口气,肃然道。 “不错。”虞无极笑道,“否则荀季子……哦,东岳君如何会赐我木印帛书,名我在金天部族的领地之内便宜行事?” 偃狐一怔,深深望了戎虎士一眼,沉吟不语。戎虎士哈哈狂笑:“偃老四,你也别给老子乞命啦!戎虎士大好男儿,要死便死,哪用得着祈求别人?”说完愤然大骂,“荀季子这小王八蛋,老子为金天部族南征北战,浴血半生,却瞎了眼奉他为主,自己瞎了眼,如今死在这里,又怨得了谁!” “好!”虞无极笑了笑,抬起了右手,“戎兄豪迈如此,在下不胜钦佩,这便送戎兄归去。” 戎虎士翻了翻眼睛,一脸不屑:“你那猫拳狗脚,也只能趁老子浑身被制的时候捡着个便宜。快快动手,恁多废话!” 此话明显便是激虞无极放了自己与他动手一搏,不料虞无极丝毫不为所动,淡淡道:“戎兄武功虽高,虞某还不致于收拾不了你,不过虞某一向谋定后动,绝不会冲动行事,也绝不会犯错,戎兄便死了这条心吧!” 戎虎士愕然片刻,呵呵苦笑:“奶奶的,死在你这面团的手里,老子当真无话可说。” 虞无极哈哈大笑,指尖忽然凝出一缕紫色的火焰,闪电般往戎虎士的肝部刺去。木系的元素丹凝在肝部,此举自然是要一举击碎他的元素丹了。戎虎士脸上露出浓浓的悲哀,眼神却倔强地盯着那紫色的火焰,要眼睁睁地看着它射入自己的体内,击碎那颗修炼了数十年的元素丹! 紫色火焰一闪而至,便待射进戎虎士的肌肤之时,猛然空气中响起一丝异啸,一支长箭激射而来,箭头闪耀着苍黑色的光芒,噗的撞上了那缕火焰! 长箭与火焰碰撞,竟然发出嗤嗤的声响,眨眼将那火焰熄灭,长箭余势不减,直射虞无极! 虞无极一声长啸,百忙之中竟然凝出一面火神之盾,挡住了那支长箭。嗤嗤之声响起,那支长箭瞬间熔化了半截,却险些将火神之盾射穿! 所有人尽皆骇然。虞无极何等功力,火神之盾又是何等厉害,竟然几乎被这支长箭射穿!来的到底是什么人? 虞封瀚和偃狐等人齐齐暴喝,心之暗火和木神荆棘尽皆往长箭射来的方位激射而去。数十丈外猛然响起一声冷哼,两支长箭嘣然鸣响,直射两人的咽喉!虽是同时射来,但射向虞封翰的一箭颜色苍黑,射向偃狐的一箭颜色火红。虞封翰横出双刃巨斧一挡,叮然一声,空气中爆出一团水雾;偃狐凝出一面木盾挡住了长箭,不料木盾上突然爆出漫天火焰,顿时熊熊燃烧起来。偃狐手忙脚乱地扔了木盾,斜退五尺,惊魂甫定。 众人正在惊疑间,方才那股水雾居然越来越浓,眨眼如雾气般笼罩了数十丈方圆,五尺之内不辨人影。 “不好!”虞无极惊叫一声,劈手去抓戎虎士,不料呼的一声,手边一股寒风掠过,方才坐在地上的戎虎士竟然无影无踪! “阁下是什么人?”虞无极暴退十余丈,退出了水雾的笼罩范围,喝道,“是水系的哪位朋友到了?” 这时偃狐也从水雾中钻了出来,苦笑道:“只怕不是水系的,方才射向我的,明明是你们火系的神通!否则如何能引燃我的木盾?” 两人面面相觑间,虞封瀚也骑着虎驳奔了过来,叫道:“妈的,方才射到我巨斧上的分明便是水系元素力!” 三人互相瞠目结舌,这是怎么回事?如何会有人同时懂两种元素力?难道对方有两人?水系和火系的高手同时潜伏在一旁? 戎虎士只觉身子被捆得结结实实,雄壮的身躯宛如腾云驾雾一般,那根绳索一拽,横飞数十丈,扑通摔在了地上,然后再被拽了起来,又飞出数十丈,再重重地摔在地上,如此连着摔了十几次,绕是戎虎士这般钢铁巨汉,也苦不堪言,肠子几乎都要顿折了。 又摔了几次,眼前开始密林穿梭,他几乎整个身子就在枝叶间飞行,脑袋和身体、四肢在树枝上撞来撞去,骨骼欲碎。戎虎士正想破口大骂,忽然魂飞魄散,只见密林之外竟然是一座深不见底的悬崖,自己的身子从树叶间一飞出来,竟然呼地朝悬崖之下坠了下去。 “你他妈是谁?”戎虎士气急败坏,破口大骂,“快把老子身上的绳子解开!” 身子在空中翻转间,他偶尔能看到头顶有个戴着面具的黑色人影,正拽着自己身上的绳子,在陡峭的山壁上奔走。如此陡峭的山壁,他一个人走下来或许还摔不死,可拽着自己这三百多斤的分量,只怕坠地的瞬间根本扯之不住。 戎虎士可不愿死得这么窝囊,堂堂木之守护者,被摔成一滩烂泥,那不太没面子了么?还不如死在虞无极手里呢。他不停地大骂,猛然间身子一凉,扑通一声,竟然沉入了水中! 这悬崖之下竟然是一道深涧。 戎虎士猝不及防,咕嘟咕嘟地喝了几口水,才运转起内循环,闭气沉入水底。他瞪大眼睛朝水中看了看,那黑衣人却没有跟着沉进来,想来是站在岸上了。 过了半晌,只觉身上的绳子一紧,他被拉出了水面。那黑衣人正站在岸边的一块山石上,手臂一抖,戎虎士波的从水面上飞了起来,重重地摔在了他脚下。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三十二章 戎狄的猎者 戎虎士体内的元素力被偃狐封住,无法运行,四肢无力,正欲破口大骂,那人猛地一脚踢在了他肋骨上,砰地一声将他踢出两三丈远!重重地撞在一块巨石上。戎虎士的脑袋够硬,竟然将那石头撞成了粉碎,但猝不及防之下,脑袋却也被撞出个大包。 他不禁大怒:“你奶奶的,老子要死便死,你他妈爱救不救,干吗折辱老子?” “我何止要折辱你!”那黑衣人忽然冷冷道,“我还要踢死你这笨人!” 戎虎士顿时呆住了,这声音悦耳动听,略带沙哑,黑衣人竟然是个女子! 那黑衣人一把扯下脸上的面具,戎虎士张口结舌,一句话也骂不出来,竟然被这女子的容色给震呆了。他一直以为这黑衣人是男子,只因她的身材极为高挑,竟然有一丈有余,比一般的男子还要高,仅仅比戎虎士矮了一些。但她四肢却极为匀称,胖瘦适宜,爆发出无限的动感,犹如一头猎豹一般。背上背着一副长弓和兽皮箭袋,更增添了无穷的肃杀之气。 她大约二十七八岁的样子,容色靓丽,面如犹如玉雕一般,线条分明,但神情冷漠,眼角带着无限的杀气,正冷冷地盯着戎虎士。 “咳咳。”戎虎士干咳一声,矜持道,“这位姑娘,多谢救命之恩,这个……麻烦你解了绳子如何?这绳子浸了水,越勒越紧。” “哼,我便解了绳子,你又能站得起来么?”那女子冷笑道,“你全然是一头笨猪,竟然被暗算得如此之惨,可算是大荒第一蠢人了。” “呃……”戎虎士无言以对,半晌才闷闷地道,“平素里怪我太相信偃狐这王八蛋,居然背地里暗算我。” “呸!自己粗鲁愚蠢,还怪得别人?”那女子斥道,“炎黄之人尔虞我诈,奸狡无常,你在炎黄呆了三十多年,连这也看不穿,真是白活了!” “炎黄之人?”戎虎士诧异道,“你……你不是炎黄之人?” 那女子抬腿又踢了他一脚,喝道:“我像炎黄这些凶残无耻之人么?” “那……那你是什么人?可是三苗国的?”戎虎士这时倒不介意她踢自己了,只觉这小脚踢在自己的身上,竟有无限韵味。 “三苗国人懦弱无能,哼……”那女子傲然道,“我乃是戎狄的猎者!” “戎……狄……”戎虎士顿时张大了嘴巴。 这个女子,居然来自炎黄北部最可怕的敌人戎狄! 戎狄乃是炎黄北部的游牧部族,由西落鬼戎和北落方狄两大部族构成,其间大小部落数十个。它们自称为天狼神的后裔,分别称自己为荤粥和猃狁,但炎黄联盟丝毫无视它们自己如何称呼,根据它们所处的方位简化之,称为西戎和北狄,合称便是戎狄。 这两大部族起先认为炎黄不尊重他们的署名权,着恼至极,甚至挑起了两场战争来抗议,后来两族与炎黄联盟交往渐多,慢慢发觉炎黄联盟竟然能将日常话语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不禁大为惊奇,也就敬畏地接受了“西戎”和“北狄”这个称呼。 戎狄部族游牧于北部和西北部广阔的草原,他们驯服野马与草原凶兽作为坐骑,来去如风,极为剽悍。但戎狄地处高原,气候寒冷,每年秋季总是南下劫掠,粮食、肉类、女人、奴隶、铜器,见什么抢什么,所过之处将各个部落劫掠一空。从黄帝时代开始,炎黄联盟便对戎狄进行了数百年的战争,互有胜负。到了帝尧时代,西方的三危部落、西北部的唐部族和东方的金天部族三大部族在炎黄联盟的北部边界联手形成了一道长达数千里的防御关隘,抵挡着戎狄的入侵。 “怎么?”那女子冷笑道,“很吃惊么?” “我早该想到你是戎狄中最可怕的战士,猎者!”戎虎士长吸一口气,沉声道,“怪不得你射向火系之人用水之箭,射向木系之人用火之箭。你们戎狄之人不懂修炼元素之力,但为了对付炎黄联盟的五元素力,特意提炼出五元素的能量附着在兵刃上,以元素相克的道理来破五元素力!否则天下间谁能同时修炼成两种不同的元素!” “你对我戎狄还挺了解的嘛!”那女猎者淡淡道。 戎虎士笑道:“老子曾经在北疆助康仲抵挡过戎狄。呵呵,蛮夷之人,便如未开化的野兽一般,也不难了解。” “啪——”猛然间脸上火辣辣地一痛,戎虎士只觉眼前金星乱冒,那女猎者竟然朝着他的脸踢了一脚。 “竟敢辱骂自己的祖先!”那猎者脸上忽然露出浓烈的杀气,森然道,“你枉为天狼神的子孙!” “你……你说什么?”戎虎士呆若木鸡,竟然连脸上的痛楚也麻木了。 “哼,你本是戎狄之人!”那女猎者道,“你身体里流着天狼神的血!” “你胡说八道!”戎虎士怒不可遏,“老子跟你他妈天狼神有个屁关系?老子是地地道道的炎黄之人,出生在金天部族,乃是三十六名木之守护者之一!怎么会是你们未开化的野蛮人!你疯了么?” “我没疯。”女猎者怜悯地望着他,“你的确是戎狄的后裔。难道在炎黄生活了三十多年,你身上竟然没有一丝戎狄的记忆么?”她冷冷一笑,“你想想,你为何以戎为姓?”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三十三章 猎者戎叶 戎虎士涨红了脸:“老子的父亲本是金天部族的勇士,本不姓戎,恰好他在北疆杀死十二名戎狄人之后,母亲生下了我。因此东岳君赐我以戎姓!在炎黄,只有贵族的直系方可以获得赐姓,东岳君赐我姓戎,乃是对我父亲的嘉奖!跟你那破天狼神有屁关系!” “是么?”女猎者冷冷道,“你不妨按一下你的左侧锁骨正下方!是不是很痛啊?” 戎虎士的身子渐渐僵硬了,刚硬的面孔上竟然露出一丝惊恐之色:“你……你怎么知道?” “我不但知道,而且还知道你从小只要略微一按那一处,就会痛楚难当!”女猎者道,“只因,锁骨之下的血脉中,埋藏着你戎狄人的图腾!”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匕首,嗤地撕开了戎虎士胸前的衣襟。 “你……你做什么?”戎虎士虽然不怕死,却被她这动作吓了一跳。 “挖出你的心肝!”女猎者淡淡道,手中丝毫也不停顿,匕首哧地刺入他的肌肤,微微一旋,顿时切割开了他的皮肤。 戎虎士闷哼一声,却见她匕首刺入一寸深,在血肉之中一挑,竟然挑出一块血肉模糊的骨头!戎虎士大骇:“你这恶婆娘,要杀便杀,挖老子的骨头作甚?” 女猎者也不理他,拿着那块大拇指头大小的骨头,在山涧中一冲洗,轻轻递到了戎虎士的面前。戎虎士不解地望着她,又望望自己身上那块骨头,猛然脸色惨白如纸——那块骨头,竟赫然是一只狼头模样! “我……我身上怎么会长出一颗狼头状的骨头?”他呆呆地问。 女猎者狠狠地踹了他一脚,怒道:“人的身上怎么会长出狼头之骨?此乃是天狼神血脉的标志,你是戎狄暗中安插在炎黄联盟的秘猎者,自然要在你体内植入这块天狼神图腾,让你时刻牢记自己的天狼神血脉!” 戎虎士呆若木鸡,不只不觉中汗如雨下,竟然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惧! “三十多年前,帝尧刚刚即位,我戎狄与炎黄联盟战事频仍,双方死伤惨重。炎黄联盟靠着恐怖无比的元素力,杀得我戎狄勇士血流成河,我戎狄之人天生就不会修炼元素力,只依靠自身强横的勇力来力拼这诸神赐予的元素力,极为困难。因此戎狄的智者便想出了一个计划——窃取元素力!”女猎者道,“他们选了数十个刚出生的婴儿,秘密派人潜入炎黄各部落,偷偷将他们刚出生的婴儿换掉,让炎黄人抚养这些婴儿长大,教会他们使用元素力,待他们长大后,再告诉他们真相,让他们回归戎狄,教会戎狄人使用元素力,这些婴儿,就称为秘猎者。而你,便是这秘猎者中的一员!” “你胡说八道!”戎虎士怒喝道,“老子是炎黄人!不是什么狗屁秘猎者!也不是你的天狼神后裔!” 女猎者也不理会他,继续道:“当时金天部族的勇士窦木,在北疆杀害了十多名戎狄战士,其中一个戎狄战士的兄弟,便被派出安插秘猎者。他心恨兄长之死,便潜入了金天部族,打算杀了窦木的一族报仇,不料恰好当时窦木之妻生下了一个孩子,他便将那孩子与秘猎者调换后杀死。从此,那个秘猎者便被窦木家族抚养,直到窦木凯旋归来,东岳君赐了他的儿子戎姓。” 戎虎士浑身颤抖,嗓子仿佛梗住了一般,心里只是翻来覆去转动着一个念头:“难道,我当真是那茹毛饮血的野蛮人后裔……” 他的心仿佛坠入水中的巨石一般,慢慢沉了下去。 女猎者冷冷地打量着他:“你身高两丈,在炎黄联盟,除了数百年前被黄帝驱逐的夸父部落,谁有你这般的身高?但你这身高在我戎狄战士中间却是寻常至极。再看看你修炼的武功,你元素力无非中等水准,但勇力搏杀却是一流,只因你虽然对自身的来历丧失了记忆,但你的血脉却没有背叛天狼神。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 说完手中匕首一挥,斩断了他身上的绳索,啪地一掌激活了他体内的元素丹。戎虎士挥舞挥舞胳膊,呆呆地站了起来,时隔这么久,偃狐封住的力道衰退,受到刺激后,他体内的元素丹重新开始运转,浑身上下充满了蓬勃的力道,可是他只觉自己虚弱至极,简直站立不稳。 “无论如何,我总要感谢你的救命之恩。”戎虎士心中冰凉,黯然道,“你这次救了我,便是为了给我说这些么?” 女猎者见他已然接受了事实,心中也颇为欣慰,毕竟戎虎士这般身手的大荒勇士,对不通元素力的戎狄而言极为珍贵。她沉吟片刻,道:“我此来本是要到旸谷找你。只因一直和我们在北疆对峙的姬康仲突然秘密率人回了旸谷,我们暗中查知,东岳君竟然被金系之人给刺杀,荀季子趁着混乱之际继承了东岳君的爵位。看来康仲回去旸谷势必要大乱一场了。于是戎王派我潜入炎黄联盟,找到秘猎者,共商大计。我到了旸谷,才知道炎黄联盟竟然生了个金之血脉者,而你却被派出去追杀他。于是我一路追来,恰好看到你这笨人掉进了人家的陷阱,才把你救了出来。” “你……”戎虎士闭目长叹,喃喃道,“你叫什么名字?” 女猎者淡淡道:“跟你一个姓氏,戎叶,猎者戎叶。”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三十四章 峄皋山水无声流 “戎叶……”戎虎士呆呆地望着她,那火爆的身材曾经让他喉咙发干,目眩神迷,可如今在他眼中却是恐怖至极,他宁愿这是一场梦幻,自己已然死在了虞无极手里,也好过当了半辈子炎黄勇士,再去做一个低等野蛮的戎狄人。 “戎叶,你想让我怎么做?”他面无表情地道。 戎叶道:“按戎王原本的计划,找到你之后,我们便拟定计划,里应外合一举攻破北疆城,戎狄铁蹄从此踏入炎黄腹地,饮马大野泽。不过自从偷听了那虞无极的话之后,我才知道,这个金之血脉者的周围,仿佛有一股神秘的势力正在酝酿着一个惊人的秘密,只怕不久之后炎黄动荡。你我现在所要做的,便是跟着这个金之血脉者,探听围绕着他展开的大阴谋,待得时局有变,炎黄动荡之际,只怕不但可以饮马大野泽,甚至攻破旸谷,占据炎黄北部的中冀之原都不在话下!” “又是跟着少丘……”戎虎士呆呆地望着戎叶,一时间作声不得。谁曾料得到,自己偶然在大荒间碰上、并带到旸谷的这个孩子,竟然眨眼成了整个大荒瞩目的对象? 桑林之南二百里便是峄皋山,峄皋水在山上冲刷出千奇百怪的深沟巨壑,在山的南麓汇成一片湿气蒸腾的沙泽,再向南汇入激女之水,便是泗水。少丘背着甘棠,在山林中穿梭了数日,终于翻越了峄皋山,到了半山之时,早已累得浑身酸软,汗流如注。 “少丘,知道什么是蜃珧么?”甘棠忽然道。自从离开了固鸠部落,少丘便脸色冷凝,沉默寡言,两三日来竟然说了不到十句话。甘棠虽然自己心痛难当,却也不由暗暗为他忧心。 “不知道。”少丘道。 “哼,不学无术的家伙。”甘棠吧嗒吧嗒嘴唇,少丘心知要糟糕,果然脖子里冰凉一片,却是甘棠的口水又滴了下来,“蜃珧便是蚌蛤,味道鲜美无比!附近部落的居民喜欢将巨大的蜃珧磨薄,成为半透明状,镶嵌在窗子上,叫做蜃窗。非常漂亮。可惜蜃珧只有峄皋水之中有,既然来了,不品尝一下岂非太可惜?你找一个水潭,咱们抓几个烤来尝尝。” 少丘应了一声,纵目四望,见一座山峰下,峄皋水回流,凝成了一片小小的水潭,当下施展御风之术,飞掠而去。 水潭清澈碧绿,宁静无波,宛如一整块巨大的翠玉镶嵌在山石与树影之间。甘棠让少丘将她放在水边的山石上,她四肢无法动弹,斜斜靠着山石望着潭水,忽然面露怪异之色,脸上通红通红的,有几许忸怩,又有几许尴尬。 “你怎么了?”少丘诧异道。 甘棠微微扭动着身子,脸色涨得通红,却是不答。少丘愣愣地盯着她,许久,甘棠一咬牙:“罢了,罢了,天意如此!为了活命……我……” 少丘眨了眨眼睛,扫视一番四周,奇怪道:“难道此处有什么埋伏?好像无人啊!” “有什么埋伏!”甘棠怒道,“我……”她忸怩片刻,理直气壮道,“我要小解!” “啊——”少丘顿时呆了。 “你……”甘棠羞红的脸上怒色更盛,大声道,“这有什么奇怪的?你能够不吃喝拉撒么?我已经忍了两三日了,自然……自然有忍不住的时候,看见这水……”最后几句话却越来越低,细不可闻。 “那么怎么办?”少丘不禁慌乱了起来,“你……你身体可以动弹么?” “废话。”甘棠怒不可遏,“若是能动弹,我跟你说甚?你还不想个办法?” 少丘瞠目结舌,半晌才道:“我……我能有什么法子?要不然……我……我把你放在山石后面……可是……你不能动弹……”额头已然渗出了冷汗。 甘棠沉默片刻,脸上露出凄然之色,淡淡道:“你来伺候我吧!” “我……怎生伺候……”少丘手足无措。 “还能怎生伺候……便如婴儿那般。”甘棠长叹一声,闭上了眼睛,泪水缓缓渗了出来,“要不然……你便一掌杀了我,省得我受这般屈辱。” 少丘一震,顿时无语,怔了片刻,慢慢走了过来,伸手抱起了她。甘棠闭上眼睛,软软地跌在他怀里,泪水只是无声地奔流。 少丘抱着她,慢慢地走到山石之后。两人尽皆无语,都感觉彼此的身体颤抖得厉害,甚至牙齿都在咯咯直响。少丘闭上眼睛,慢慢伸手解下她的下裳,甘棠只觉身子一凉,不禁把头埋进少丘怀里呜呜痛哭了起来。 就在这压抑的痛哭中,身躯的颤抖中,哗哗的响声中,这个仿佛仪式般的生活细节终于结束了。少丘提上她的下裳,系好带子,重新把她抱回了水潭边。 到了潭边,少丘只觉浑身发软,一跤跌坐在地上,两人搂抱在一起,再也不说话了。日光照彻潭水,碧影斑驳,打在两人的脸上、身上,一片动荡之色。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丘忽然道:“野梨子,你恨我么?” “恨。”甘棠低声道。 “如果……如果……”少丘喃喃地道,“我现在告诉你,我爱上了你,愿意娶你为妻,你答应么?” 甘棠的身躯猛然一震,心脏通通直跳,声音嘶哑道:“你……你爱的不是我。”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三十五章 白首之约 少丘嗅着她的发香,缓缓摇头:“也许我根本不知道什么是爱,在空桑岛上,我和艾桑从小就在一起,我们在玩玩闹闹中成长。父母和族君、巫觋都暗示过,我最终会娶艾桑为妻,时间久了,我自己也这么认为,那仿佛就是天经地义一般,我从来不去想为什么,也不去想和她终生生活在一起,与和她终生在一起玩闹有什么区别。进入大荒之后,认识了你,认识了圣女巫真,我才知道,喜欢一个女孩,原来可以分为那么多种感情。” “你对巫真的感情是什么?”甘棠忽然道,脸颊蹭在他的胸膛上,星眸半闭,“那是爱么?” “我不知道。”少丘蹙着眉头,“我只觉她很神秘,很高贵,仿佛我梦想摘到的一株仙草。那时候,和她在一起的日子,感觉很快乐,很满足……她在九婴的面前不顾危险救了我,自己却身中火毒,我觉得我们两个人的心仿佛连在了一起,一个普通的孩子和天上的星星连在了一起。直到后来我冒死杀了九婴,解了她的毒,而她却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在我胸口狠狠刺了一刀,我才知道,我们永远都不是同一个世界里的人。” “那么我呢?”甘棠道,声音中竟有了些慵懒的味道。 “没有你,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往哪儿走。”少丘叹了口气,“这个大荒让我很迷茫,无所适从,只有在你身边,我才能感觉到一种安宁,一种生活的目的。甘棠,这是爱情么?” “我不知道,你自己判断。”甘棠的声音仿佛从鼻子里嗯了出来,颇有些撒娇的味道。 少丘哑口无言。半晌,甘棠喃喃道:“把你刚才说的再说一遍。” “什么?”少丘纳闷地望着她,“我方才说了很多。” “笨死了。”甘棠哼了一声,“最开始那句。” “哦,你恨我么……是这句么?”少丘问。 “你……”甘棠气得说不出话来,“下一句!” 少丘此时再笨也明白了,脸色忽然涨得通红,心脏怦怦乱跳。甘棠就俯在他胸口,听得真切,不禁咯咯直笑。少丘急促地喘息了片刻,慢慢道:“我……我说,如果我告诉你,我爱上了你,愿意娶你为妻,你……你答应么?” “答应……答应……傻子,我早就答应了……”甘棠迷醉地叹息了一声,脸颊仅仅贴着他的胸膛,喃喃地说着。 “那么……那么……”少丘强自镇定道,“你便是我妻子了。我伺候你吃喝拉撒,是应尽的职责,你……你不可再恨我了。” 甘棠娇羞地蹭着他的胸膛,呢喃道:“怎么会恨你呢?你伺候我不好,我才会恨你。早一二百年,女子可以一女多夫,丈夫被称为‘女壻’,是做事的仆役,你伺候我不好,我会惩罚你的。” 少丘失笑道:“一女多夫是万万不可的。不过我伺候你不好,你惩罚我倒是可以商量。现在,还有什么要我这个‘壻’效劳的么?” 甘棠咯咯直笑,美眸迷醉地望着他,喃喃道:“这片潭水如此漂亮……我要洗澡……” 少丘当场崩溃。 日色渐渐偏西,两人定下白首之约,重归于好,心情都无比甜蜜。甘棠横躺在他怀里,坐在晶莹的潭水边,望着那眼深潭,雀跃道:“哎呀,我都忘了。快下去抓几只蜃珧,咱们架火烤了吃。” 少丘苦笑,只好将甘棠放在一块光滑的碧石上,脱下衣袍,准备下水。那丝袍还是固蕖儿所送,曾经沾满了他的鲜血,如今浆洗几次,血迹早已淡了,但少丘的心中那缕血痕却是经久不灭。 他将丝袍放好,只穿着犊鼻裤潜入潭水。那潭水清亮至极,睁开眼睛甚至可以看到潭底。少丘潜下去一丈多,忽然眼前莹光闪耀,他大吃一惊,又潜下两丈,竟发觉这潭底铺满了珍珠!大多数都有指头肚大小,有些竟然大如核桃。 珍珠在大荒之中乃是极其珍贵之物,这潭底为何这么多?少丘心中诧异,待到了潭底,这才发现潭底到处都是蚌蛤的碎片,活着的蚌蛤则静静地嵌在潭底山石上,随着他的游动带起的水流飘拂。想来是这潭底的蚌蛤体内凝成了珍珠之后,一些水生兽类或鱼类将蚌壳咬碎,珍珠便掉落了下来。这幽山深潭,蚌蛤也不知生活了几百年,珍珠自然巨大无比。 少丘心道:“恰好可以给甘棠做一串珠链。” 他急速下潜,潭水过于清澈,那珍珠看着近,实则颇远,他又潜下去两三丈深,竟然没有到底。少丘不禁骇然,便在此时,他猛然感觉到潭水中有一股吸力,在中心处凝成一股强劲的漩涡,一个不小心,身体便被带入了漩涡,旋转着被吸入潭底。 少丘大惊,体内元素力迸发,强劲无匹的金元素力蓬勃而动,与这股漩涡抗衡,但那漩涡的吸附之力竟然强大无比,拼命挣扎仍是无济于事,硬生生将他拽入潭底。 表面看起来如此平静的潭水,内中却如此可怖! 那潭底却是个两尺方圆的深洞,周围的水流在这里急剧变形,形成圆锥状的旋流,直插入这潭底深洞之中。少丘被水力拉到潭底,那深洞的洞口却无法将他吸进去,一时间竟将他的身体贴在了洞口,身上仿佛有一双巨人的手掌在拼命按压一般,令他骨骼欲裂。 少丘将呼吸调整为内循环,元素力在体内形成圆形,四处奔涌。他拼命抓住潭底的一块凸起的石头,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几乎把元素力耗尽,才一点点地将身体移了过去。 抱着尖石歇息片刻,少丘忽然心中一动,一股奇异的念头猛然涌起:“我体内的金元素力,岂非恰好便如这片深潭么?周围的山石便是水、土二元素封印,形成牢固的堤岸,将这片潭水封死在其中。可是,潭水既然被堤岸封死,内中又为何能形成这个漩涡,产生如此强大的力量?”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三十六章 潭中悟道 少丘心中怦怦直跳,索性在漩涡之外盘膝在水中坐下,细细观察这道漩涡,凝神细思。头顶接近十丈的水层压着他的身体,抬头望去,水面外的太阳成了为不可查的一团细小的光晕。 漩涡无休无止地旋转着,潭水中落下来几块山石,卷入漩涡,迅速被吸入了深洞之中。少丘有些诧异,抬头望了望水面,猛然惊觉太阳竟然偏移出三尺多远的距离! 这素日常见的景象让少丘心中巨震——若是太阳不动,岂非是这片潭水在动?整片潭水、整座山脉、整个大荒的移动与旋转带来初始的力,兼之这潭水之下有一个深洞,无限地吸着潭水,自然便成了漩涡! 而漩涡之力所以强大,却是因为整座潭水的压力而形成! 少丘心中怦怦直跳:“我体内的元素力被封印,被水、土二元素形成的封印牢牢地裹着,只能在体内奔涌,却无法溢出体外。我整个身体都是一颗大元素丹,以前都是凝出一股元素力,来催动玄黎之剑,若是我将整个体内的元素力当做一大块儿进行旋转,再在体外的某个地方开一个口子,岂非……岂非可以形成漩涡旋转出去?” 甘棠心急如焚,眼见少丘已然潜下去数个时辰了,却没有丝毫动静,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难道这潭水之中有什么古怪?还是有可怖的凶兽,甚至……魔兽? 甘棠不敢再想下去,她体内的生命种子虽然带给她生机,但身体却无法驱使,手足丝毫不受自己控制。情急之下,她身子拼命一骨碌,顺着山石滚了下来,尖利的山石割破了衣服和肌肤,鲜血直流。她却也顾不得了,到了潭边,以头部顶着一块山石慢慢地翻滚身子,将那石头顶入水潭。 投入一块儿石头如此简单的动作,她却做了半个时辰。但石头沉入水底之后,潭水却丝毫没有动静,甘棠的眼泪哗哗地流了下来,呜咽道:“少丘……你快上来啊!是我害了你!呜呜,我以后再也不馋嘴了……”哭了半晌又破口大骂,“你这个破潭水,快将少丘还给我,不然……不然我填平了你!” 边哭着,她一边以头部抵着石头,不住往潭水中推。咕咚,咕咚,每一块石头沉入水中,都带给她无限的希望,随即又是无尽的绝望。 已经有三个时辰了。甘棠绝望之感越来越浓,不禁悲鸣一声,便要往潭水中投去。 猛然间水面忽然一阵翻卷,嗤的一声整片潭水竟然裂为两半,仿佛一块碧玉从中剖开一般,整齐地往两侧分去。水面裂开的深沟深达十丈,黑压压不见底。甘棠目瞪口呆:“难道真有魔兽?能将这片潭水分为两半,这……这魔兽也太厉害了吧?难道是水系的不成……完了,少丘完了……” 她恐惧地望着潭水中的深沟,猛然间却见一道土黄与苍黑之色相交织,裹着银白色的元素之力轰然冲出,破开潭水之后直冲十余丈,那斑斓的色彩,宛如凭空出现了一片彩虹。此时已经是夜晚,那道彩虹直管长空,遮蔽了明月。 甘棠心中骇然,这头魔兽居然有这么强大的元素力! 正吃惊间,却见一道人影从裂开的潭水中飞跃而出,手心中霓光闪耀,那道彩虹竟是被他握在手中! “少丘——”甘棠已是悲喜交加,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少丘哈哈狂笑,身影直冲十余丈,手中持着数十丈长的彩虹,宛如神魔一般。那潭水在他破空而出之后,轰然合在了一起,激起漫天水浪,溅了甘棠一身。 “哈哈,野梨子,我成功啦!我成功啦!”少丘在半空中翩然一折,轻飘飘地落在了甘棠身前,一把抱起了她,狂喜不已。 “你……你成功了什么?”甘棠仍在吃惊,傻傻地望着少丘,“方才那道彩虹是你释放出来的么?” “是啊!”少丘喜笑颜开,“我……我将元素力逼出体外啦!我可以御使元素力啦!” 在潭底枯坐了数个时辰,少丘忽然犹如醍醐灌顶一般,依着心中所想,将体内的所有元素力整块进行运转,他作为金之血脉者,体内元素力何其庞大,顿时犹如一颗巨大的石球般急速旋转起来,元素力转动所带来的膨胀感几乎将他的身体撑爆。此时,他想不在体外开个口子也不行了,当下将一缕元素力逼往右掌的经脉,打开通道,顿时庞大的元素球旋转之中竟然凝成了一道剧烈旋转的漩涡,仿佛一柄旋转的锥子般嗤地直射掌心之外! 但奇的是,水、土二元素封印竟然并未破开,它们虽然阻挡不住旋转的金元素力,却恪尽职守,仍然如堤坝般包裹着金元素射出了体外。等于说他的金元素力竟然被包裹了两重外壳,外层是土黄色的土元素力,中间是苍黑色的水元素力,最里面才是他银白色的金元素力。 奇哉怪也,少丘连连试了几次都是如此。想来是当初封印自己的水、土二元素高手实在太过于厉害,虽然这二元素抵挡不住旋转的金元素力,但仍旧履行封印的职责,将它裹了起来。总之是金元素力射到什么地方,它们就跟随到什么地方,除非少丘的元素力能强过这两个制造封印的两系高手,否则他射出的金元素永远都被这二元素给包裹着。 不过如此一来,少丘的金元素力居然同时拥有了水元素与土元素的特性,劈开水波简直像斩开一块豆腐似的,再坚硬的泥土在他元素力的面前也犹如一滩烂泥。意外之中,他竟然修炼成了三元素合一的至高境界! 少丘心中欣喜无比,转动体内的元素球,朝头顶的潭水一劈,嗤的一声,在金元素力与水元素力的作用下,整片潭水竟然被剖了开来。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三十七章 三色元素甲 甘棠听得瞠目结舌,半晌才道:“你这可算是大荒第一人了,此前还从未听说有人能将三元素合一的。毕竟元素之间相生相克,几乎不可能融合。” 少丘点头道:“其实我也并未将其合而为一,我体内并不能凝出水、土二元素,只是金元素受到二者的封印,所以金元素力到那里,它们就封印到哪里罢了。” 甘棠羡慕得张大了嘴巴:“它们竟然能带来水、土二元素的特性!天哪,金克木,土克水、水克火,你居然对木、水、火统统免疫啦!你本身是金系的……晕了,世上还有什么力量能伤得了你!” 她说完之后,果然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少丘大吃一惊,急忙俯身去抱她,甘棠眼睛一翻,又醒了过来:“快试试,快试试,能不能凝出这三系的武器!” 少丘这才知道她在装死,被气得够呛:“凝出什么武器?我虽然可以将元素力逼出体外,但不太懂怎么运用。” “笨!”甘棠恨不得踹他一脚,可惜四肢不停使唤,“最简单的,土之护符啦,垕土之剑啦,滴水之箭啦,水幕天壁啦……” 少丘连声叫苦:“水系的我根本就没见过,怎么凝出来呀!” “土系你见过吧?”甘棠白了他一眼,“大荒中的元素力运用并无成规,只要体内拥有元素力,懂得其运用诀窍,凝成什么武器,什么阵法,什么暗器,都是靠自己开创的。很多神通都是前人开创流传下来的,譬如木系的百草之阵、木神御槎,土系的九地黄泉狱、垕土巨灵掌,水系的水幕天壁、滴水成山,火系的心之暗火、火神之盾等等,至于什么烈焰之剑、土之护、木系藤蔓术符等,都是只要能达到元素劫力的人都会用的大路货。不过有些神通却是独门绝学,譬如孔任的凝沙之剑、木慎行的木神荆棘等等。嘿嘿,不过这种绝学,若被同系的看到,很容易便被偷学。嗯,咱们金系的招式过于简单,没这么复杂,就是靠着百刃不伤的身体和无坚不摧的元素刃横冲直撞,金破天力拼姚重华时,你可见他使用过什么花哨的武功招式么?” 金破天和姚重华力拼时甘棠并不在场,不过是后来听金破天吹嘘时所说,少丘仔细想了想,果然金破天并未使用复杂的神通,仅仅靠幻化百兵的身体和精湛的搏击术,便几乎和姚重华拼了个旗鼓相当。 “你对土系最熟悉,不妨先施展下土系的土之护符,以甲胄护身。”甘棠道。 少丘点点头,体内元素球旋转,缓缓将金元素力逼出体外两寸,土系和水系的元素力紧跟着涌了出来。他缓缓驱动元素力,将其遍布全身的肌肤之上,慢慢将其凝成固态,猛然间皮肤之外异彩闪烁,一层黄、黑、银三色甲壳出现在了体表。 “你凑过来我看看。”甘棠兴奋不已,让少丘凑到眼前细细观察,“喔,这不是一层,分明是三层,外表是土元素、中间是水元素、内层是金元素。天哪,居然是三重护甲,这可称得上完美的防御护甲了。即使有重物正面击中,土元素消去其力道,水元素抵消其震荡感,到了内层的金元素,几乎就跟挠痒无甚分别。”甘棠看得口水又要滴答出来,忙不迭地催促,“你……找个锋利之物砍一刀试试看,唔,便用玄黎之剑吧!” “玄黎之剑……”少球顿时呆住了。 “怎么?没信心?”甘棠眨了眨眼睛,笑道,“那就用我的三帝刃吧。” “这……尚可勉强一试。”少丘道,从背后抽出三帝刃的中刃,朝手臂斩下,却听叮的一声,三帝刃陷入护甲半寸,却无法再深入。 少丘顿时喜笑颜开:“不错,这护甲确实防御力强悍。” “哼。”甘棠哼道,“你用那力度,连豆腐也斩不开,难道敌人会这么温柔地砍杀你么?运转体内元素力,劈!” 少丘愁眉苦脸,猛然运转元素力,手中三帝刃闪电般朝手臂斩下,却听噗的一声,手臂上闪耀出点点火星,三帝刃竟然斩入了两寸。少丘惊骇无比,慢慢抽出三帝刃,才发觉护甲竟然尽数被破开,手臂上鲜血缓缓渗了出来。 少丘顿时垂头丧气:“原来防护力也是这么差劲……” “啊呸!”甘棠大怒,狠狠地啐了他一口,“你当我的三帝刃是普通的骨刃么?它乃难得的天材地宝,甚至比乌铜刃还要锋锐。如此凌厉的一击,却仅仅将你的皮肤划破了层表皮,你还不满意么!你元素力被封印,无法修炼丹劫,因此也成就不了金刚劫的百刃不伤之身,可仅仅这冒牌的土之护符,已然比金刚劫的防御力还要强悍了。天下间防御力无出金系者,可纵然修炼到金破天的地步,他恐怕也不敢随便当我三帝刃全力一击。” 少丘心里这才好过了些。甘棠道:“再拿玄黎之剑试试。” 少丘大骇,连连摆手:“免了吧,免了吧。绝对抵挡不住。”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高阳八恺(一) 甘棠倒也没坚持:“嗯,饶了你了。那就看看能否凝出凝沙之剑。” “凝沙之剑!”少丘缓缓回忆着孔任凝出这把神奇之剑的情形,手臂平身,缓缓将元素力逼出体外,收拢成剑形,却只是凝成了一把普普通通的元素之剑,虽然有三彩环绕,异常璀璨,却远远不是凝沙之剑的模样。 甘棠长叹一声:“难为你了,毕竟是土系第三劫金石劫的神通,让你将金元素震碎,形成沙粒,也实在困难。” 少丘怕她再想出什么稀奇古怪的主意折磨自己,急忙道:“野梨子,看看我给你带了些什么?”一张手,掌心中竟然抓着一把巨大的珍珠! “珍珠!”甘棠望着如此硕大的珍珠,顿时惊呆了。 “是啊。”少丘笑道,“这潭底到处都是珍珠,铺了满满一层,我琢磨着,可以给你串一条珠链。” “快快拿给我!”甘棠惊喜交加,让少丘把珍珠拿到她眼前,欣喜地打量着,却无法拿在手中。少丘叹了口气,握着她的手,将珍珠放在她的掌心。 甘棠手指微微颤抖着,却无法并拢,怔了半晌,忽然愤怒地抖动着手臂,将珍珠一把抛开,哭道:“我不要珍珠!我要恢复到从前的样子!我这样一动不能动,像个瘫子一般,再多的珍珠,又有何趣味!” 呜呜的哭声让少丘心中发沉,勉强安慰了几句,又将抓上来的蚌蛤架火烤了。这蚌蛤果然味美,不过两人却是食欲全无,闷闷地吃了两只,眼看日色将暮,少丘背起来甘棠,一步步地走下了峄皋之山。 山间落日,林鸟归巢,山溪间流水铮铮,伴随着一缕隐约而来的琴音,更显得空寂无人,天籁幽秘。 “怎么会有琴音?”甘棠诧异道。 少丘侧耳倾听,果然是一缕琴音铮铮而鸣,时而金戈铁马,杀伐四起,时而意态疏狂,悠远空旷,远远地听来,竟是极为动人。 琴在大荒一般为祭祀所用,乃是极为神圣的乐器,相传为伏羲氏所制,至神农氏之时完善音律,定为五弦,与笛、箫、瑟、鼓,共为祭祀的圣器。不过从黄帝时代开始,琴已然成了各部族贵族嗜好的乐器,在帝丘上层中颇为流行,甚至一名琴艺高手,比一名部族之君还要受到帝丘的欢迎。 远处这琴声空灵悠远,似与空山共鸣,少丘远远望去,竟然见无数飞鸟盘旋不去,鸣叫相合,显然是极其了不得的琴艺高手。 “咱们看看去。”甘棠眼中异彩闪烁,女孩子对音乐更为痴迷,一迭声地催促,“快点,快点。看看是何方雅人。” 少丘心中也颇为好奇,背着她在山崖间奔跑如飞,便如一缕烟雾般瞬间到了峄皋山之下。到了山坡之上,两人低头一望,不禁瞠目结舌。 却见山下一座孤峰兀然突起,犹如一根巨人的手指,数十丈高的山巅上,一名三十余岁的白袍之人盘膝坐在山巅,正在闭目抚琴,悠悠然如仙人一般。无数奇异的飞鸟在峰顶盘旋飞舞,叽喳鸣叫,仿佛为琴音所惑一般,不时有飞鸟坠下山崖,摔得粉身碎骨。而在孤峰之下,峄皋水畔,却蹲着成百上千头的奇异凶兽,有独角的孛马、身长肉翅的飞虎,状如白猿的狌狌兽、体躯雄壮的熊罴、箭豪怒张的豪彘、身上结满金属颗粒的猛豹、收拢着两翼的天马,等等叫不出名字的稀奇古怪的兽类,尽皆俯在地上,即便天生的对头也彼此和睦,极尽温柔。空中,还盘旋着两只铁翼钢爪的蛊雕!这种蛊雕号称大荒中的凶禽之王,体型巨大,两翼展开大两三丈宽,极为凶悍。 而其中一头飞虎的背上,却端坐着一名身裹虎皮、赤裸上身的壮汉,正闭目陶醉在琴音之中。 两人正陶醉之时,琴音忽然一歇,顿时飞鸟盘绕四散,仓皇而去。那抚琴的白衣人微微一叹:“我意虽如空山流水,奈何却为人身,若不借这琴音相邀,连飞鸟也不愿亲近。” 那身裹虎皮的汉子笑道:“大哥你又说笑了,你贵胄之身,焉能与飞鸟并论,我时时与这些禽兽混在一起,可没把自己也当成禽兽。” 少丘好奇道:“这二人是谁?怎么如此奇怪?” 甘棠面色凝重,竟没有听到他说话。两人相隔五十余丈低声耳语,却仍被那白衣人听到,他转头一望,莞尔一笑:“我乃一介俗人耳,小兄弟这还看不出来么?” 少丘不禁尴尬在那里,半晌才笑道:“你抚的琴确实动听,宛如天籁绝音,怡人心魄。” “哦?小兄弟也懂琴么?”那白袍人目中露出异色,笑着问,“我这曲太古遗音可有甚缺憾之处?” “我……”少丘嘿嘿笑了笑,一时无语。 那白袍人惊喜之色更浓,指着这琴道:“此琴长三尺六寸五分,言其一年三六五之天数,琴面为弧形,祭天,琴底为平,祀地。小兄弟可知此琴的名称么?” 少丘摇头,表示不知。那白袍人也不恼怒,继续道:“此琴乃伏羲氏所制,伏羲见凤凰落于梧桐,知树必是桐林中的神品,当下伐而归之,制成此琴。伏羲以三十三天之数,将梧桐截为三段。以手叩上段,其音太清;叩下段,其音太浊;然后取中段叩之,其音清浊相济。外按金、木、水、火、土五元素,内按宫、商、角、徵、羽五音律,安上五根弦。终于制成了这把绝世名琴,名其曰:神木琴。我方才所弹,便是伏羲氏根据百鸟朝凤的情景编创的《驾辩》之曲。有何不谐之处,小兄弟多多指正。” 少丘咳嗽两声,笑道:“我……只听得出那是琴声……认得这乐器叫琴……其他……” 那白袍人顿时呆住了,孤峰下的汉子笑得前仰后合,险些从飞虎的背上跌了下来。 甘棠忽然冷笑道:“高阳八恺偌大的名头,何必在此装神弄鬼。阁下是八恺中的哪一位,且请亮亮尊号吧!” “八恺……”那白袍人喟然叹息,手指搭在琴弦上,默然不语。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三十九章 高阳八恺(二) 那身裹虎皮的汉子冷哼道:“你这小姑娘倒也有眼力,居然认得高阳八恺。不错,本人便是八恺中的老五,蒙降!”他指了指孤峰上的白袍人,“那是我家大哥,八恺之首,苍舒。” 甘棠脸色一变,顿时面如死灰,朝少丘苦笑了一声:“居然连苍舒也来了,唉,如此嗜琴,我早知该是他的。” “高阳八恺又是什么人?”少丘皱眉道,“很厉害么?” 甘棠心中扑扑狂跳,问道:“苍舒先生,你们兄弟二人,是专门在这里等我们么?” 孤峰上的苍舒叹道:“不错,少丘将龟甲传示天下,挑战炎黄的英雄豪杰,我高阳部族早早便得知了讯息。我族少君熊弼子本要亲自率人前来,看看这个狂妄小子,不过目下杞都正有要事,我兄弟二人便请缨而来,见见这金之血脉者。本以为能得一知己,不料……唉!” 他幽幽一叹,仿佛颇为惋惜。 少丘顿时恍然,淡淡道:“原来他们是专程在这里候着咱们打算劫杀的。” 苍舒哈哈大笑:“谈何劫杀?元素血脉者,杀一个生一个,何时是个头。在下不过请二位到杞都做客而已。”他十指急弹,铮铮铮琴音响起,吟道,“吾名少丘,金之血脉者也。今持玄黎之剑,负垂死之人,借道炎黄,远赴三苗。经杞都,越陈丘,过南交。有欲诛我者,可于前路置酒持剑相侯,吾必不相负。如此豪气,目空天下,不可一世,苗帝玄黎已逝,大荒中又有谁有如此锋锐之气。今日得见少丘,岂可无酒!” 袍袖一抚,山巅忽然飞出一坛美酒,直向少丘撞来。少丘伸手轻轻一按,那酒坛顺势下坠,他手掌一翻,伸手接过:“多谢。”转头悄悄问甘棠,“高阳八恺到底是什么?” 苍舒和蒙降何等耳力,听得清清楚楚。苍舒毫不在意,蒙降却闷哼一声,傲然撇过了头。 甘棠缓缓道:“高阳部族乃是大荒名帝颛顼帝的母族,颛顼帝在位时,大荒一统,文治武功,创立下不世基业,号称整个大荒,动静之物,大小之神,日月所照,莫不砥属。他创作《承云之曲》,以为礼乐;在帝丘设置了完整的朝中制度;影响更大的是定婚姻,制嫁娶,确立男女有别,长幼有序;针对各部落巫术盛行之风,下令禁绝民间巫教,由帝丘指派巫觋,掌管各部落的祭祀;并且改革甲历,定下四季和二十四节气,后人推戴他为‘历宗’。” “颛顼帝我听说过,乃是一代明帝。”少丘点头道。 甘棠淡淡道:“不错。炎黄联盟的大一统,在颛顼帝手中达到了极致,便是南方的三苗,也不得不在表面上接受了帝丘的诏命,直到高辛帝姬喾、青阳帝姬挚,由于执政不善,对天下掌控力度趋弱,三苗才重新崛起,与炎黄分庭抗礼。到了如今的帝尧时代,甚至不得不发动尧战来攻打三苗,以彻底解决南方的大患。因此,颛顼帝驾崩到现在一百多年,虽然唐部族、虞部族和夏部族纷纷崛起,但其母族高阳部族依然是炎黄六大部族之一,实力和威望保持不衰。” 蒙降听得甘棠赞美颛顼帝,不禁悠然自得,摇头晃脑,两只手啪啪地拍打着飞虎的脑袋,那飞虎不甚习惯,被打得莫名其妙,郁闷地发出沉闷的吼叫。 “恺者,和也。”甘棠道,“这高阳八恺,分别是苍舒、愦恺、梼戭、大临、蒙降、庭坚、仲容、叔达。乃是高阳部族自颛顼帝之后,最为大荒之人推崇的八位贤人,他们善于调和纷争,高阳部族近百个部落,在他们的铁腕下铁板一块,凝聚无比。不过……”她瞥了一眼苍舒,冷笑道,“据说高阳君熊牧野的儿子熊弼子是个心胸狭隘之辈,好色多疑,高阳部族之中对其怨声载道。恐怕八恺如此贤德的名声,迟早会引起熊弼子的猜疑吧。” 蒙降哼了一声,苍舒却是毫不在意,双手缓缓抚动琴弦,清泉般的琴音溢满了空山。 “他们神通很强么?”少丘道。 甘棠苦笑:“以八人之力,能将上百万人口、九十多个部落收拾得服服帖帖,你觉得他们如何?” 少丘的脸色也凝重起来,一掌拍开酒坛的泥封,缓缓道:“多谢二位赐酒,若要杀少丘。这便出手吧!” “好汉子!”蒙降忽然竖起了拇指,哈哈大笑,“据说你在旸谷将那帮木头疙瘩打得屁滚尿流,嗯,嗯,很爽。我这就领教领教你的功夫。”他猛然扬声嘶吼,顿时周围百兽齐嘶,根据各自种属不同归列在一处,齐齐望着少丘,目露凶光,龇牙咧嘴。更有两只铁翼钢爪的蛊雕腾空飞起,展开两丈长的翼翅,凌空扑来。 巨大的翼翅遮蔽了半边天空,蛊雕巨大体型,少丘丝毫不怀疑它能将一头虎豹给凌空抓起,当下不敢怠慢,取出三帝刃的短刃,嗖地射向一只蛊雕。那蛊雕竟然极为精明,见三帝刃闪电般射来,弹出钢爪一抓,叮的一声,竟然溅出点点火星。穿透力强悍的三帝刃仅仅在蛊雕的爪上射出一道深沟,竟然没有射透! 少丘不禁大惊。甘棠道:“这种蛊雕,乃大荒中猛禽之王,连地上的犀牛与飞虎也惧它七分,号称铁翼钢爪铜喙,这三个部位坚硬至极,纵然金属兵刃也难以破开。这蛊雕性情傲慢暴戾,极难驯养,这家伙居然能养这么多头。” 蒙降诧异道:“你这小妞,倒是颇有见识。” “客气了。”甘棠微笑道,“比你们八恺有见识,却没有你们无耻。” 蒙降大怒:“我八恺何来的无耻之说?” “我身负重伤,少丘乃一介少年。”甘棠悠然道,“你们八恺偌大的名头,不但联袂而至,还和畜生一起合起伙来对付我们。唉,我们败在畜生手下,当真是……” 炎黄之卷 第一百四十章 滴水凝成矛,长河化作龙 蒙降愣愣,忽然笑道:“好,我便不用这些凶兽来对付你们。” “老五。”苍舒忽然摆了摆手,转头望着少丘道,“少丘,我们此来并非是为了杀你,而是邀请你到杞都做客。若是少丘你信得过在下,这便随我而去,在下当竭诚以待。” 少丘冷笑一声:“是请我到元素之牢中做客吧?哼,炎黄之人将我囚禁在空桑岛,何止是做客,简直连父母和未婚妻都给我安排了,比你这点诱惑要强多了。” 苍舒皱了皱眉,闭目思考片刻,苦笑道:“你若是不信,在下也没法子,也只有强行请你前往了。但是少丘你确实误解了我的意思,高阳部族之中目下将有大事发生,在下只是想让你盘桓几日,如此而已。待会儿便是我擒下你到杞都,三日之后自当将你送出去,毕竟你还要送甘棠到苗都疗伤,少年情事,苍舒也曾深以为憾,岂有扣留之理?” “谢了。”少丘冷冷道。自从来到大荒,他就面对到炎黄联盟和各部族那座坚硬、森严、冷酷的强权,那种无所不至的精神与肉体双重镇压早让他反感异常,对这些将联盟与部族整日挂在嘴边的大英雄们充满了厌恶。 苍舒点点头:“蒙降,你且退下吧。这些凶兽口下难以把握分寸,伤了他就不好了,还是我来领教他几招。” 蒙降哈哈大笑:“多年没见到老大你出手了,小弟这次要大开眼界了。”说完呼哨一声,百兽齐齐伏下了身子,便连空中的蛊雕也盘旋着落在附近的山巅之上。 苍舒也不再说话,俊美的脸上仿佛带着重重的忧色,轻轻抚动了琴弦,铮铮铮的急鸣声震动了空山,少丘只觉头脑一震,几乎站立不稳,甘棠更是闷哼了一声,精神一下子萎靡了下来。 “呃……”苍舒瞥了甘棠一眼,“惭愧,在下居然忘了她身负重伤。”说完琴音一变,却便做了涓涓流水,与峄皋之水仿佛融为了一体。 少丘见他居然顾及甘棠,不禁生出一丝感激之色,但随即想到大荒中那些收买人心的伎俩,心里顿时暗暗警惕。两人耳中听着悦耳的琴音,眼见周围没有丝毫变化,不禁暗暗诧异:“这苍舒到底搞什么鬼?难道是让我们欣赏他的音乐么?” 正诧异间,少丘猛然脸上变色,甘棠更是发出一声惊叫,只见面前的汹涌澎湃的峄皋水突然水波翻卷,居然整个河面都开始向上隆起,仿佛有人在下游筑了一座无形的堤坝,将河水逼得暴涨一般。 两人瞪大眼睛看着,琴音轻抚,时而湍急,时而舒缓,时而澎湃,时而浩渺,居然与河水的水流完全一致,整条河流向上隆起了丈许高下,已然超出了堤岸,但河水却丝毫未曾外溢,仿佛河水之下有一张无形的巨手将河流整个抬起一般。 琴声涌动中,那河流已然抬起了三丈高下,仿佛一条汹涌澎湃的巨龙般悬在少丘二人的面前。蒙降面色凝重,口中呼哨几声,带着百兽撤到了远处的高坡之上。 少丘额头冷汗渗了下来,道:“甘棠,这整条河流怎么应付?” “我也不知道啊!这是水系的第一劫控水劫的神通,可是谁也没曾想到居然有人能将最普通的控水劫练到这种地步!太可怕了……”甘棠咬牙道,“逃吧!” 少丘缓缓摇头,露出执拗之色,手臂一抬,玄黎之剑奔涌而出,锋锐的剑气破空而出。苍舒的琴声猛然急促,却见那“河流之龙”猛然发出一声沉闷的怒吼,竟然“身躯”扭动,头尾摇摆,隐隐然形成了一条巨龙之形! “少丘!”甘棠的声音里带着哭腔,“这不是控水劫,这是水系第四劫的炼水劫!乃是水系最高深的神通,你打不过的!” 少丘心里发沉,他知道,这炼水劫乃是目前水系高手所能达到的最高深的劫力,没想到这苍舒如此厉害!但他凛然不惧,手中一横玄黎之剑,静静地望着长达百丈的水龙。玄黎之剑也仿佛受到了水龙的刺激,散发出澎湃凛冽的杀气,发出嗡嗡的鸣响。 那“河流之龙”缓缓掉过头来,猛然间一声沉闷的嘶吼,突然喷出无数水滴,激射而来。嗤嗤的破风声让人心胆俱裂,仿佛射来的不是水滴,而是遮天蔽日的箭镞! 玄黎之剑对付这么细碎的水滴根本无济于事,少丘急忙催动体内的元素球,轰隆隆的运转中,黄、黑、银三色铠甲猛然出现在了体外,连带甘棠也包裹得严严实实。漫天的水滴哗地如暴雨般射来,少丘以玄黎之剑一挡双眼,只觉浑身噼里啪啦之声响个不停,身体如同被无数的箭镞击中,这小小的水滴,硬生生将他打得连退五六尺远方才站住。 水滴过后,两人睁开眼睛,不禁骇然,如此坚硬的三色铠甲,竟然被水滴打出了密密麻麻的小坑,有些地方土元素和水元素竟被击散,内层的金元素甲层也被击打出了无数凹坑。便连附近的地面和山石,都被击穿了无数孔洞。 太恐怖了。要知道少丘这三色铠甲连三帝刃想劈开都有些难度,这小小的水滴居然比箭镞还厉害! 苍舒和蒙降看见少丘身上忽然多了一层三色铠甲,也不禁“咦”了一声,颇为惊异。 苍舒琴声更急,那“河流之龙”又是发出一声怒吼,巨龙的头部的河水忽然凝结成无数的长矛形尖刺,龙头一摆,漫天水珠中,成千上万把水之长矛劈空射来! 以水凝成长矛,这威力要比水滴强上百倍了。 炎黄之卷 第一百四十一章 开明兽 少丘不敢怠慢,玄黎之剑团团搅动,射来的水矛击在剑身上,轰轰巨响中,尽皆化为水沫,但水矛传来的巨力将少丘击打得手足酸软,连连后退,直退到了一片岩石前面,背靠着岩石这才停了下来。 待水矛散尽,少丘和甘棠才骇然发觉,三丈多高的山岩,竟然被水矛击得尽数粉碎,仅仅背靠的这一块成了一片人体形状。 “好剑!看我最后一击!”苍舒赞叹了一声,随即双手抚动琴弦,轰隆隆之声大作,那河流之龙疯狂地嘶吼,忽然奔涌而起,在半空中尾巴一摇,竟然整条河流都向少丘扑了过来! 少丘知道这一击是再也躲不过去了,不禁面色惨然,飞身跃上山石,狂喝一声,玄黎之剑爆发出三色彩光,狠狠朝河流之龙劈了过去。哧——凌厉无匹的剑气之下,那道河流一分为二,竟被利剑剖成了两半,一左一右撞在了少丘身上! “轰——”漫天的水雾遮蔽了一切,天空之中宛如下起了一场暴雨,将整个山头冲刷了一遍。高坡上的百兽们望见也是惊恐不安地低声嘶吼,一个个俯卧不动。 “好了!”蒙降哈哈大笑,“这一招恐怕号称水系第一高手的夏鲧也抵挡不了,这孩子绝对晕过去了。” 苍舒淡淡一笑,收了琴,从孤峰上望下去。水雾渐渐散去,但少丘却无影无踪!他脸色顿时一变! “咦!”蒙降也惊疑不定,“人呢?” 苍舒脸色凝重无比,忽然道:“方才你看见没,他受到滴水之箭的攻击时,身上的铠甲露出苍黑之色。” “不错……”蒙降猛然一呆,“难道……他竟然身上有水系的元素力?否则不可能呈现水元素之色啊!” “想来是了。”苍舒苦苦一笑,“如果什么都解释不了目前的现象,那么最不可能的解释,就是唯一的答案!嘿,我失算了,他若真有水元素力,借着方才河流之龙的一撞之力,恰好施展水系的御风之术借着水力飞出去,以他的功力,只怕如今已然跑出去一二百丈了……” “我去追!”蒙降一声呼哨,一头蛊雕盘旋着落了下来,他一跃而起,落在蛊雕背上,飞上了半空。 “不要追了。”苍舒忽然叹了口气,苦笑道,“咱们这次人可丢大了,有无数朋友都在暗地里瞧着呢。还追个什么?” 蒙降飞在半空,不禁一呆,转头四顾,忽然间峄皋山顶传来大笑之声:“高阳八恺,果然神通无敌!” 蒙降脸色顿时红透了半边,喝道:“什么人?” 却见峄皋山顶旗帜一展,竟然黑压压地涌出了近千条人影,中间一人淡淡地笑道:“蒲阪虞无极、虞封瀚,旸谷偃狐,见过苍舒兄、蒙降兄!” 蒙降顿时呆住了,好半晌才催动蛊雕飞到了山巅,果然见这三大高手率领着千名红衣红甲的虎驳战士,正站在山顶。蒙降诧异半晌,长吸一口气,喝道:“原来是虞公和木之守护者!四位率领这么多虎驳战士到此处有何贵干?” 苍舒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目光又盯到琴弦上,默然无语。 虞无极哈哈大笑,催动虎驳走下山峰,仰头道:“老夫到此处,可是来给二位送礼的呀!” “送礼?”蒙降狐疑地盯着他,“金天部族和我高阳部族百年来纷争不断,你虞部族则和我高阳部族相隔千里,甚少来往,在下想不出什么理由劳驾虞公和木之守护者送礼。” “礼单:雌雄幼虎驳一对!”虎驳虞封瀚哈哈大笑,向后一招手,“来人,带上来!” 左右战士一分,后面两名战士分别牵着两头三尺多高的幼小虎驳走了过来。蒙降目瞪口呆:“你……你要送我一对虎驳?” “正是。”虞无极含笑点头,“并附有龟甲一副,上刻虞部族秘传的驯养虎驳秘法。” 蒙降手足颤抖,脸上惊喜交加,险些从蛊雕背上一头栽下来。蒙降酷爱异兽,最大的兴趣就是搜罗大荒异兽,甚至在杞都之中建了一座异兽苑,收养的异兽多大三百余种。但虎驳这种凶兽因为仅仅产于西方沙漠中,被西方的三危部落和虞部族视为私产,捕捉来训练战驳,其驯养秘法更是部落的绝顶机密,因此蒙降费了好几年心思也弄不到手。 但他为人虽然粗豪,却甚为精细,否则谈何八恺?只略略一定神,便平静了下来,淡淡道:“三年前,在下专程赴蒲阪见过虞君,提出以我高阳部族的飞虎来交换,亦被拒绝,为何今日虞大人以之相赠?” “哈哈。”虞无极含笑不答。 虞封瀚道:“礼单:昆仑山开明兽一头!” “什么?”蒙降骇然色变,便连孤峰上的苍舒也身子一震,露出一丝不安之色。 开明兽乃是大荒中一种极为神异的九头奇兽,据传昆仑山西王母的宫殿有九道门,守门之兽便是开明兽。此物头颅似骆驼,龙角,熊掌,獠牙,狮鬃,体型似虎,却比虎大了数倍,性情忠诚勇猛。开明兽最神异之处乃是拥有洞察万物之智慧,任何一种遁术和虚拟之物在它面前都毫无用处,九只头日日夜夜监视着昆仑山的四面八方,阻止一切生物入内。 昆仑山距离炎黄联盟接近万里之遥,极少有人能到,开明兽在大荒中,几乎便是一个传说。没想到虞无极竟然能捕捉到此物,并且拿来送礼!以开明兽那种谛听天地、洞察万物的智慧,人类居然可以捕捉到,简直是个奇迹。 相比之下,一对虎驳简直成了不堪一提的附带品。 炎黄之卷 第一百四十二章 名琴、异兽、古谱 虞封瀚手一招,四名战士推着一辆四轮车艰难地爬上了山顶,四轮车上,却是一座一丈多高的青铜所造的牢笼,一头体躯并不甚大的异兽正俯在笼中不停地嘶吼,神情狂躁不安。体躯似虎,却比虎还小了一些,而且只有一只头,不过额头上却有八颗骨质的凸起,隐隐然眼睛、鼻子、巨口都纤毫毕现。 “这便是开明兽?”蒙降颤声道。其实他没有丝毫怀疑,此物一现身,即便在笼中,山下的百兽也剧烈地骚动起来,飞虎嘶吼,熊罴暴躁,豪彘甚至将颈部的箭豪根根直竖,蓄势待发。 便连蒙降座下的蛊雕,也引亢而鸣,两丈长的双翅紧张得硬如铜铁。除了昆仑开明兽,还有什么异兽能引发百兽如此剧烈的惊恐? “不错。”虞无极笑道,“确实是开明兽。它看来比传说中小一些,一则是头幼兽,二则这青铜囚笼乃是一种奇门封印,将它的身躯缩小,封印其中。未经驯服,万万不可破开囚笼。否则大荒中恐怕还没有多少人能制住它。” 蒙降长吸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话,苍舒忽然道:“虞公如此大的手笔,究竟有什么需要我兄弟做的?” 虞无极一笑,虞封瀚又喝道:“礼单:千年旋龟甲一副,上有伏羲氏亲手刻录《驾辩》之曲古谱!” 苍舒一呆,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伏羲氏亲手刻的《驾辩》古谱?” 作为琴艺大家,他自然知道这副千年旋龟甲有多么珍贵,与少丘决斗之前,他所弹奏的《驾辩》之曲,乃是前人流传下来,其间颇多错讹,因此他四处找人指正,希望能弥补错讹,一窥完本。然而,如今不但有了完本,而且是伏羲氏亲手所刻的《驾辩》古谱,此物之珍贵,当不在开明兽之下! 虞无极哈哈一笑,从虞封瀚手中接过一张三尺大小的黑色龟甲:“此物便是《驾辩》古谱,在下专程找人查验过,乃是从旋龟甲上截下来的一片,字迹却是乃是伏羲氏亲手所刻。苍舒兄乃是雅人,一看之下便知在下所言不虚。” 苍舒深深吸了一口气,缓缓从孤峰上站了起来:“虞大人如此重礼,在下兄弟二人委实不敢收受。多谢美意了。” 蒙降心有不甘地望着那头开明兽,却知道苍舒的心意,叹息着一拍蛊雕的翅膀,飞掠到了孤峰之上,与他站在一起。 “哦?”虞无极笑道,“苍舒兄未知在下的来意,如何便拒绝了呢?” 苍舒苦笑一声:“在下兄弟二人沉溺名琴、异兽,原本已玩物丧志。开明兽、《驾辩》古谱乃大荒奇物,万金难得。阁下以如此奇物相诱,必然所图更大,在下兄弟不才,除在高阳部族略有影响力外,并无吸引阁下之处。阁下所图,不问可知。” 虞无极挑起了大拇指:“人言八恺洞察世事,果然不假,不过在下所图,却并非危害高阳部族,而是让高阳部族恢复往日辉煌!” 苍舒脸色一变:“此话怎讲?” 虞无极拍手笑道:“苍舒兄,吾以君为智者,君以吾为愚人否?高阳部族乃颛顼母族,自黄帝以来,即帝位者,皆黄帝嫡系血脉。黄帝传位于长子金天之君己挚,己挚早逝,其子尚幼,传位于高阳之君颛顼,然则颛顼帝死后,为何却不传位于亲子,却传给了自己的侄子高辛帝姬喾?自姬喾之后,帝位便在他的儿子姬挚和帝尧间传承,颛顼帝的后裔完全被排斥在了帝位之外,苍舒兄不以为憾么?” 苍舒和蒙降面面相觑,无言以对。虞无极所说乃是整个高阳部族的心头大恨。黄帝死后,传位给了他的长子,金天部族之君己挚,便是荀季子的先祖,但是己挚早死,他死的时候儿子年纪还小,因此不得已传给了自己的侄子高阳部族之君颛顼,颛顼帝开明通达,统合大荒,高阳部族的势力在炎黄联盟之内达到巅峰。但他企图传位给自己的儿子之时,却受到当时的四岳阻挠,四岳以及各大部落均不愿见到另一个高阳部族的强势帝王出现,因此联合各大部落,双方角力之下,彼此退让,颛顼帝被迫将帝位传给了自己的侄儿高辛部族之君姬喾。姬喾意外得到帝位,感激之下,向颛顼帝许诺,自己百年之后,定当将帝位还给高阳部族。结果姬喾死后却将帝位传给了自己的儿子,青阳君姬挚。姬挚后来为政不善,被亲弟弟帝尧谋夺了帝位。等于帝位一直在姬喾的后裔内传承,高阳部族之人岂有不恨之理? 高阳部族和高辛部族虽然比邻,但两族世世代代视若寇仇,便是由此而来。 事实上,高阳部族憎恨高辛部族,但金天部族同样对高阳部族恨得咬牙切齿,因为当年明明是金天部族之君己挚的帝位,却因少君幼小无法得以传承,反而传给了高阳之君颛顼,从此金天部族失去了帝位传承的机会。金天部族和高阳部族同样比邻,但是摩擦甚多,百年来彼此就没给过对方好脸色。 苍舒眉头微皱,淡淡道:“有何遗憾?帝位只在黄帝的直系内传承,高阳也好,高辛也好,都是黄帝后裔,没什么遗憾的。” “哈哈哈。”虞无极忽然狂笑起来,“苍舒兄,除了神农氏族、女娲氏族和九黎旧族等,如今哪个大的部族不是黄帝的后裔?苍舒兄果然以吾为愚人也!既然如此,帝尧每三年征召贤德之士入帝丘议政,为何高阳八恺屡屡被排斥在外?至今不得进入帝丘?高阳八恺的贤名大荒无人不知,难道帝尧当真没听说过么?” 蒙降闷哼一声,脸色涨得通红。苍舒却默然不语,凭风而立,神情无限落寞。 炎黄之卷 第一百四十三章 礼单:极品美女(一) “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这些歌谣苍舒兄耳熟能详吧?炎黄之人歌颂帝尧,到了肉麻无趣的地步。还说什么百姓昭明,合和万国。我呸——”虞无极愤然道,“君不见丹水之滨,每年死伤了多少炎黄豪杰,热血男儿么?累累白骨,铺满了桐柏之山,大别之岭!帝尧发动尧战攻打三苗,所为到底何来?还不是他即位之初,梦想恢复颛顼帝时大荒一统的风光,诏令三苗来朝?三苗只不过耻笑了一句,君何如颛顼?结果帝尧便大发雷霆,调动六大部族数百部落,十万战士攻打三苗,为了这一句话,为了他所谓的面子,尧战二十年,我炎黄多少热血战士死在了沙场?多少孤儿寡妇望门而啼?苍舒兄号称八恺,和合万物,难道不见这人间的惨事么?” 苍舒深深地蹙起眉头,叹息一声,却没有说话。 虞无极道:“二十年来,我虞部族战死了九万战士,仅仅去年一年,便战死六千人!今年未到十月,已然有三千人战死丹水。你们高阳部族又战死了多少?二十年尧战,死了这么多人,我们向南方仅仅推进了五百里,打下了区区的丹水。可是付出这么多人命打下的丹水,帝尧立刻将其分封给了自己的儿子伊朱,这个放荡无形的少年从此称为丹朱!他本是北岳君,镇守极北之地的幽都,抵御戎狄人入侵,跟南方的丹水有个屁关系。帝尧如此任命,难道没有寒了你高阳部族的心么?” 苍舒面容恢复了平静,缓缓道:“如此说来,虞部族是打算夺位了?” 虞无极眉头一皱,道:“虞君并无如此打算,但实在不忍心见我炎黄男儿白白到那南方的瘴疠之地送死,故此打算联络天下,迫使帝尧停止尧战,还天下太平。我虞部族所图,便是为此,帝尧若是能停止尧战,无论退位与否,我虞部族皆不会图谋这帝位。在下来时,虞君对天盟誓曰:‘帝位乃有德者居之,虞岐阜若有图谋帝位之心,炎黄共戮之!’”虞无极一扬手,一片龟甲划破长空,直飞孤峰之上,“此乃虞君岐阜盟誓之辞,苍舒兄可为见证!” 苍舒袍袖一拂,将龟甲卷在手中,和蒙降细细观看,果然见龟甲上刻着这道盟誓之辞,字迹上以鲜血洇之。他哈哈大笑:“若是虞君有如此诚意,为了天下万民,苍舒敢不尽命乎?” 虞无极哈哈大笑:“苍舒兄果真贤人。”他指了指戎虎士和偃狐,“目下金天部族已然和我虞部族结盟,届时还望高阳部族能抛弃旧怨,戮力同心。” 苍舒淡淡道:“帝丘高手如云,甲士数万,天下任何一个部族都无法抗衡,自然需要同心协力。还望荀季子有如此胸襟才是。” 偃狐笑道:“只要按照虞大人的计策,苍舒兄拿下高阳部族,从此我们就是一家人,东岳君自然高兴还来不及。” “拿下高阳部族?”苍舒冷冷道,“苍舒生是高阳之人,死是高阳之鬼。欲想我背叛高阳,两位死了这条心吧!” “苍舒兄误会了。”虞无极呵呵笑道,“除掉高阳君熊牧野,便是背叛高阳部族么?熊牧野年轻之时慷慨豪迈,励精图治,将高阳部族治理得蒸蒸日上,嘿嘿。”虞无极嘲讽地一笑,“可是这十年来,你可见过熊牧野么?十年来他将自己深锁在颛顼宫中,声色犬马,搜罗大荒美女供其淫乐,部族中的大权尽被大祭司巫彭所掌控。你们八恺有多久没见过熊牧野了?号称高阳第一勇士的熊图鄂,被巫彭赶出杞都,终年驻扎在荒无人烟的高阳之原上,不得干预政事。高阳才俊施展无门。难道这些是我虞无极自己编造出来的么?” 苍舒面色沉暗,却无言以对。高阳君熊牧野十年前开始耽于享乐,将曾经的英雄之气抛得无影无踪,躲在颛顼宫中淫乐,连族中的长老们都难得见他一面,大荒之中无人不知,又岂是辩驳得了的? “如此下去,只怕不待他人灭你们,你们自己便在大荒中除名了。”虞无极正色道,“为了愚忠,而葬送整个辉煌的高阳部族,在下窃以为苍舒兄真是愚蠢至极!” 苍舒苦笑不已。忽然间虞封瀚大喝道,“礼单:极品美女一名!” 苍舒和蒙降不禁面面相觑:“美女?难道我二人是好色之徒么?再说,又有什么样的美女的价值能抵得过开明兽和《驾辩》古谱?居然要放到最后压轴?” 炎黄之卷 第一百四十四章 礼单:极品美女(二) 山巅缓缓驶上来一辆牛车,车上帘幕高垂,遮得密密实实。两头毛色纯黑的牯牛缓缓走到山腰平地之上,虞封瀚骑着虎驳跟了过来,亲自撩开了车上的门帘,一个明眸皓齿的盛装少女端坐在车上,眼眸一瞥,缓缓从苍舒脸上掠过。 苍舒如遭雷击,身子一抖,险些从峰顶摔了下来。蒙降大叫一声,催动蛊雕飞速落在苍舒面前,抱住了他,随即如陨石般掠到牛车的面前,呆呆地打量着那个少女,转头狂叫道:“大哥!大哥!没错的,是娆微……” 他声音颤抖,几乎带着哭腔,那狂喜之色,甚至一百头开明兽都无法让他震撼成这个样子。 偃狐不知虞无极弄什么鬼,不禁心中诧异。却见苍舒缓缓站直了身子,身子凌空蹈步,脚下竟然升出一团濛濛的云气,恍若一片落叶般飘落在牛车之前。 他呆呆地望着那个少女,脸上表情扭曲,忽然长吁了一声,淡淡道:“五弟,她……她不是娆微……”话虽如此,眼中却是泪水迷蒙,痴痴地望着少女,再也舍不得挪开眼光。 蒙降一呆,那少女淡淡地笑道:“不错,我不是娆微。”她悠悠一叹,“却不知上天为何要将我生成这副模样,与那个幸运的女孩如此相似。” “幸运……”苍舒喃喃地道,眼中忽然射出一抹凌厉之色。 那少女嫣然一笑:“天下的女孩,哪个不希望有八恺之首这样一个翩翩名士爱上自己?从前,大荒之中有一个美丽的少女,她喜欢弹琴,一个叫苍舒的少年打听到帝尧府库中珍藏着绝世名琴神木琴,竟不惜潜入帝丘,在府库中为奴,耗费三年的时间,击败数十名高手,偷来这把名琴,以博佳人一笑。也许,上天最应该赐予的,便是让他们琴瑟相合,啸傲大荒,只可惜……” “别说了!”苍舒脸色突变,低低喝道。 “只可惜。”那少女凝视着他的双眼,淡淡道,“等到这个少年盗得名琴,回到高阳部族内,却发觉自己的恋人已然被熊牧野征为宠姬!而这个少年,宁愿自我放逐,也不愿背叛族人,将自己的恋人救出苦海。”她幽幽地道,“我一直在思考自己的命运,直到听到这个凄美的传说,才知道,自己生来便是为了弥补这个人间的不幸。” 苍舒忽然泪如雨下。 “大哥……”蒙降暗暗叹息,却不知该如何劝解。 “却不知,我有没有这个幸运,能得到这个少年的爱么?”她凄然一笑,“哪怕把我当作一个替代品……” 苍舒怔怔不言,仿佛痴了一般。蒙降闷哼一声,抬头喝道:“虞公,这个礼物,我替大哥受了。开出你的条件吧!” “我没有任何条件。”虞无极恳切道,“在下知道苍舒兄的经历之后,深感愤慨,希望能使苍舒兄振作起来,于是在大荒中找了数年,终于找到了这个女孩,只希望苍舒兄能抛掉自己的不幸,拯救高阳部族。” 蒙降深感意外,没想到这虞无极筹谋竟然如此之远,其间耗费的人力物力,几乎难以估量。他不禁心中竦惕,道:“虞公还未讲出你的条件呢。” 虞无极淡淡道:“我助苍舒兄掌控高阳部族,登上高阳之君位。高阳部族和虞部族、金天部族联合,共抗帝尧,迫使其停止尧战!” “那又怎生掌控高阳部族?”蒙降冷冷道,“直接开战?杀得高阳部族血流成河?” “哪里,哪里。”虞无极哈哈笑道,“高阳部族若是进入动荡,丧失力量,在下跟谁结盟去?蒙降兄不用担心,在下已然将饵放了出去,只要有这饵在,不怕高阳部族不落入苍舒兄的掌握之中!” 蒙降眉毛一挑:“这个饵现在何处?” “刚刚从你手里逃脱!”虞无极哈哈大笑。 蒙降望望苍舒,两人面面相觑:“难道是少丘……” 百丈之外的林木深处,戎叶悄悄取下贴在耳朵上的空牛角制成的窃音筒,与戎虎士两人也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虞公。”苍舒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心境,淡淡道,“你带领虎驳军团谋变大荒,所谋如此之大,一举颠覆了金天部族,难道不怕被帝丘觉察么?若是帝尧着手对付你,该如何应对?” “帝丘……”虞无极眼神悠远地望着西方的长空,淡淡道,“帝尧只怕早已觉察到了虞部族的异动,只不过。”他嘿嘿冷笑,“他想腾出手来对付我们,也殊为不易。若是老夫所料不错,帝丘此时早已风云动荡,乱局已现了。” 炎黄之卷 第一百四十五章 云师六旅(一) 帝丘,亦名轩辕之丘,炎黄联盟始祖黄帝生于斯,长于斯,自黄帝击败炎帝与蚩尤,定鼎大荒以来,帝丘便成为历代炎黄之帝驻跸之所,整个大荒中最伟大的都城。 帝丘之北百里,便是奔涌不息的黄河与济水——黄河一路东来,在此处汇聚形成方圆数百里的允泽,泽中分出两股大河,一股往东北而去,是为黄河,一股向正东而去,经菏泽再折而向北,是为济水;向西,是山势纵横、民丰物饶的河洛之原;南部则以颖水与夏部族分界,遥控与南方三苗展开拉锯战的桐柏之山;东方数百里外,则是高阳之原上的第二大富庶部族——高辛部族。 狭义而言,帝丘只是一座盛极一时的都城,广义而言,说是大荒中最强大的一个部族倒更是恰当。因为这座都城以帝丘为中心,掌控了方圆千里的幅员和将近百万计的人口,仅仅帝丘这座城中,便居住着五十万人,接近整个大荒人口的十分之一。 历代炎黄之帝,从各自的部落中崛起,入主帝丘,无论母族是否强盛,一旦进入这座都城,便可以掌控天下,左右大荒兴衰,与帝丘这座都城所带给他的庞大实力密不可分。否则,无论是金天部族的少昊帝己挚、高阳部族的高阳帝颛顼、高辛部族的高辛帝姬喾、青阳部族的青阳帝姬挚,还是如今的唐部族帝尧伊放勋,凭什么以一个小小的部族号令天下,令六大部族数百部落俯首称臣? 当第一抹晨光照耀在帝丘的山巅,桑冥羽终于在生命中第一次看到了这座伟大的都城! 桑冥羽、艾桑、白苗、许地与姚重华、归言楚二人结伴,在雷泽之畔擒了几头鹿蜀作为坐骑,沿着济水南岸,踏着金色的泥沙,在长可及人的茂密蒿草中一路西行,离帝丘尚有数十里,便看到了帝丘的山巅。霞光万道,铺展在帝丘之巅,整座帝丘如同燃烧的烈火,巍然耸立在苍天与大地之间。 “这便是传说中的帝丘么?”艾桑惊叹不已。 姚重华含笑道:“不错,前面那座高耸的山峰便是黄帝的诞生地——帝丘,又名轩辕之丘。自黄帝崛起之后,炎黄联盟经过数百年的经营,都城和这座山丘融为一体,宫殿、民居、神殿、军营、粮仓、作坊,都建筑在帝丘之上,围绕着山丘层层叠叠,几乎覆盖了整座山峰。” “如此说,帝丘便是这座山峰了?”白苗好奇地道,“那么帝尧的宫殿在哪里?” 姚重华哈哈笑道:“帝丘共分五层,每层之间都有宽阔的山道盘绕而上。最下层的帝丘脚下,是连绵的民居;往上第二层便是云师六旅的驻扎地和粮仓,其中熊旅、虎旅、举父旅、蛊雕旅分驻四个方向,象旅则在帝丘之东的平原上,旋龟旅则驻扎在帝丘南部的颖水之畔;第三层是帝丘各重臣以及四岳十二牧的府邸;第四层便是炎黄之帝的宫殿;第五层是炎黄神殿,包括历代炎黄之帝的坟墓和五元素神的神位,都在其上。” 艾桑大为好奇:“那么我们能否到帝丘的最上层去看看呢?那里的风景是最美的吧?好容易来帝丘一趟,不去看看实在遗憾。” 姚重华一愕,苦笑道:“除非特许,第四层和第五层是不准平民入内的。不过三层以下,任何人都可以自由往来,其实很多民居与第二层的云师营、第三层的重臣府邸都交错混杂在一起。因为当年黄帝生性宽厚仁慈,整个帝丘都对百姓万民开放,甚至他自己的宫室之外都是平民百姓的房舍。百姓可以在祭日到帝丘之巅祭祀祖先,祷告诸神。只不过后来的历任之帝规矩愈来愈大,借口炎黄神殿不得亵渎,帝王宫室涉及联盟机密,将百姓驱逐下了第四层和第五层。” 桑冥羽关注的却是另外的问题:“姚大人,常常听人讲起帝丘的云师六旅,据说乃是大荒中最强大的力量,它到底有多强大?” 姚重华目光一凝,深深望了桑冥羽一眼,却不答话,转头问归言楚:“归兄,你旸谷有多少战士?” “常备战士一万人。”归言楚张口即答,“不过全民动员的话,可以组成五万战士。” “嗯,占金天部族战斗力的一半以上了。”姚重华点头,这才望着桑冥羽道,“云师六旅乃是帝丘军队的核心力量,熊旅、虎旅、象旅、举父旅、蛊雕旅、旋龟旅六旅。熊旅乃是三千头高达一丈、专门训练的战熊,熊头包着青铜头箍,每头熊的背上配备一名重甲骑士,以之冲阵无坚不摧;虎旅有飞虎一千头、猛虎两千头,各配备一名轻甲骑士,机动性极强,可以从低空和地面发动双重打击;象旅有一千头巨象,每头巨象配备弓箭手四名,在战场上移动之时,便如一座座活动的堡垒;举父旅……” 姚重华皱了皱眉,慢慢道:“你听说过夸父族吗?” “我听说过。”艾桑道,“夸父是黄帝时期大荒中一种巨人,据说身高达到两三丈,力大无穷。他们帮助蚩尤与黄帝为敌,后来被黄帝击败,举族迁徙,不知往何处去了。” “不错,举父便是体型类似夸父的一种半人半兽之物。”姚重华道,“有传说是举父与夸父乃是同源血脉,不过前者是尚未开化的野人,后者是具有高度文明的人类而已。举父旅便是以一千名举父为中坚力量的军团,他们长于攻城,每次攻城之时,每人怀抱一根单人合抱不来的巨木,以之撞击城门和城墙,一般的城墙根本经不住他们一撞。乃是攻坚战的利器。” 桑冥羽和归言楚当然知道一千名举父挟着巨大的圆木撞击城墙能带来什么后果,均是面色凝重,一言不发。 “这有什么?”白苗冷笑道,“以弓箭远距离压制,让他们根本无法靠近城门不就得了。” “你有所不知。”归言楚对这位天才的神箭手极其欣赏,解释道,“这举父还有一种极为厉害的攻击手段,他们长臂善投,战阵之中,举父在百丈之外投掷百斤重的巨石,产生强大的压制性力量,大量杀伤敌人,是战场上所有战士的噩梦。” 炎黄之卷 第一百四十六章 云师六旅(二) 白苗和许地对视一眼,两人同时面如土色。他自己的弓箭再强,射到百丈之外已然毫无杀伤力,可面对对方投过来的百斤巨石,绝对会变成肉泥。许地也打量打量自己手里的万年旋龟盾,这玩意儿对五元素力免疫,可对庞大的物理性攻击还是得靠自己的体能去抵挡,问题是谁能抵挡住百丈之外投过来的百斤巨石? “蛊雕旅是千头蛊雕,这种蛊雕展开翅膀达数丈之阔,飞行迅速,铁翅铜牙,喜食猛兽甚至人类。”姚重华缓缓道,“它们的弱点在于腹部柔软,不过蛊雕旅一旦上战场,每一只蛊雕腹部都镶着青铜甲壳,以避弓箭。骨雕上则骑着一名轻装弓箭手,在战场上对敌人进行高空突袭。” “剩下的就是旋龟旅了。”姚重华瞥着许地手里的旋龟盾,笑道,“旋龟旅的旋龟没有万年的,那是宝贝,没人舍得拿到战场上糟蹋,都是些百年旋龟。旋龟长到百年,体型大至龟壳上可载车船,炎黄联盟便以之作为水战之物。每只旋龟背上载着十三名战士,一名战士驱动旋龟,六名巨盾手将龟背遮住,剩下的六名战士配备弓箭和长矛,远则箭射,近则矛刺。” “哈哈哈。”归言楚斜瞥着桑冥羽,“现在明白云师六旅的实力多么强悍了吧?这还不算帝丘的日常战斗力,六旅之外还有三万轩辕军团,职责是保卫帝丘周边区域,两万神殿军团,职责是保卫帝丘内部,均是千锤百炼的铁血战士。” 桑冥羽默不作声,良久才长叹一声:“帝丘,当真是大荒间最强大的力量了,怪不得人人想做炎黄之帝。” 众人哈哈长笑。 这时众人离帝丘愈来愈近了,帝丘周围部落密集,大大小小的部落鸡犬之声相闻,到处都是良田与桑林,通往帝丘的大道平整宽阔,路边每隔十余里,便有当地部落设置的驿站,供行人歇脚饮食,提供面饼、谷酒和各种熟肉。当然,这些倒不是无偿供应,在金天部族中所用甚少的贝币,在帝丘流通甚广,不时有往来之人手持贝币购买谷酒和熟肉,甚至可以购买坐骑、兵刃之物。 “姚大哥,怎么这种贝币居然可以换得这么多东西?”艾桑好奇地问。 姚重华笑道:“平日大荒间贸易都是物物互换,双方估摸着彼此货物的价值相等,又彼此需要,就可以交换。不过这种物物交换非常不便,假设你拿着十斤肉去交换一把骨刃,过了三天还没挑选到合适的骨刃,那肉便烂掉了。你若用千斤谷黍交换十匹马,还得用车子推着谷黍到马市去交换,非常不便。到黄帝定鼎大荒之后,就开始用产于南海的贝币作为交换之媒介,这种贝币产地遥远,颇为稀少。譬如你想购买一匹马,只需拿着二十枚贝币到马市上购买,卖马之人拿着这二十枚贝币,同样可以换到百斤谷黍。” 艾桑听得新鲜无比,雀跃道:“你们谁有贝币?我要到驿站中吃麦饼,还有腌肉。在沼泽中有了这么多日,每天都是烤熟的鹿蜀肉,恶心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桑冥羽咳嗽一声:“艾桑……虽然空桑岛的海滩上到处是贝壳,可咱们部落从来不用贝币,早知如此,我就捡些来换酒换肉了。”他斜了眼姚重华,“这个……姚大人乃是虞部族的少君,富甲天下,嘿嘿,区区贝币应该多得很吧?” “咳咳。”姚重华尴尬不已,“我纠正一二:一是,你们空桑岛上的贝币与南海所产完全不同,无法交易;二呢……本人穷困潦倒,虽然是虞部族的少君,却整年在大荒间流浪,没有自己的财产,更遑论这种贝币了。” “嘿嘿。”归言楚大笑道,“姚兄莫要小器,数年前你回归虞部族,帝尧派人赐你葛衣古琴,牛羊百头,还派人给你盖了房舍。怎么说你也算蒲阪的富人了吧?你倒好意思,我家桑儿如此可爱,想吃个麦饼,你却连块贝币都舍不得。啧啧,吝啬至极也。” 见桑冥羽和艾桑等人张大嘴巴瞥自己,他顿时脸色发涨,急忙摆手道:“这些牛羊房舍,当时便都送给了弟弟虞象。在下志在振兴炎黄,消弭战乱,要这些阿堵物作甚?你们看,你们看,哪有一块贝币?” 姚重华性子温厚,此时简直有些百舌莫辩,不停拍打自己身上破烂的衣衫,那衣衫看样子穿了好几年,他生性爱洁,这唯一的衣衫每隔两日便浆洗一次,膝肘和肩头的麻线都磨秃了。现在已近冬天,寒风呼啸,可他这件衣衫仍是单薄无比,瞧来也不像藏着贝币的样子。 艾桑颇为不好意思:“姚大哥,我……我没别的意思,那……那麦饼不吃也罢,其实我也不饿。” 归言楚哈哈大笑:“姚兄,真是服了你了。好吧,我这里倒有几块贝币,便请你们吃酒!” “你哪里来的贝币?”许地闷声闷气地道,“方才怎的不拿出来?忒也小器。” 归言楚一翻眼睛:“老子身为旸谷木之守护者,当然有自己的财产。老子每日除了修炼元素力,不娶妻不生子不喝酒不买女奴,没的花销,自然有钱了。方才么,你问老子要了么?” 许地给他驳得一句话也说出来,不过有人请喝酒,他自然也高兴,拎着万年旋龟盾,抢先跑进驿站抢了个座位,大呼:“上酒!上肉!不要麦酒,要五谷十年酿,先上五坛;肉要最好的允泽野牛肉,先上二十斤!” 归言楚目瞪口呆,喃喃地骂道:“你……你他妈的,想吃穷老子!”急忙追了进去。 炎黄之卷 第一百四十七章 帝丘五重城 众人哈哈大笑,白苗跟着一溜烟地进了驿站。桑冥羽却痴迷地望着金光闪耀的帝丘,忽然道:“重华兄,巫觋居住在哪一层?” “哦?”姚重华奇怪地望了望他,道,“巫觋自然居住在帝丘之巅的炎黄神殿之中,只不过如今帝丘之中,由巫咸和觋子隐主持日常祭祀之事,平日就住在神殿之中。” “太巫氏和少觋氏呢?”桑冥羽诧异道,“他们不在神殿之中么?” 姚重华摇摇头:“小兄弟看来对巫觋所知甚少,太巫氏和少觋氏不住在帝丘。” 桑冥羽一呆:“不在帝丘?那他们在什么地方?” “丰沮玉门。”姚重华道,“历代的太巫氏和少觋氏都长居于丰沮玉门,只是每逢重大祭祀之时,才会赶来帝丘。” “丰沮玉门在哪里?姚大哥?”艾桑好奇地道。 姚重华道:“帝丘之西三十里,有大騩之山,其山之上分叉为二峰,左峰名曰丰沮,少觋氏所居,右峰名曰玉门,太巫氏所居,两峰合起来就称为丰沮玉门。” 桑冥羽长长出了口气,笑道:“原来如此。且先去吃酒吧,等他们把这五坛酒喝完,估计归言楚那小器鬼舍不得再买啦!” 到了近前仰望帝丘,更觉宏伟无端,耸立天地。帝丘其实也不甚高,两百丈左右,但兀立在黄河之南的平原,高阳之野的尽头,仿佛平地涌起,欲撑破天地。最顶端的巅峰处,整座山头被雕琢成黄帝的头像,眼珠发丝都精细无比,威严地俯瞰着大荒与他的子民。黄帝的头颅之中,便是炎黄联盟至高无上的炎黄神殿。 帝丘螺旋状的五重城墙之间,从第一重到第三重,边缘都有两座独立高耸的山峰左右对称,人工雕琢成防御堡垒,堡垒上到处都是箭塔和抛石机平台。这些箭塔和抛石机居高临下,无论从帝丘的哪个方向进攻,三百丈之内都在其射程之内。即便攻入帝丘的第一重往上强攻,但必须循着山道螺旋状盘旋而上,每一步都会经受这些箭塔和抛石机的洗礼,更遑论上层的士兵可以直接推下滚木礌石往下砸。 从战术角度而言,帝丘可谓是铜铁城池,固若金汤。 桑冥羽和姚重华等人进入帝丘都市区域之后,才真正感觉到了帝丘的伟大,从帝丘边缘到核心,大约十里,到处都是繁盛的市集和拥挤的人群,物阜民丰。居民的建筑都以条石砌成,穹庐圆顶,高两丈到五丈不等。民居之间街巷纵横,正中间一条驰道宽约三丈,路面也是以巨大的条石铺成,每日引水冲刷,整洁异常,街面上的居民、行人、商贩、巡逻卫士往来不绝。 “姚大人,这里五元素波动很厉害。”桑冥羽皱眉道,“难道这里的居民各个元素系的都有么?” “自然了。”姚重华不以为然地道,“这里是帝丘,虽然帝丘以土系为主,但是四岳十二牧却包罗了所有元素系,况且帝丘不禁止任何部族的人前来定居,五元素之人杂居,乃是帝丘一大特色,甚至北方戎狄之人都不少。现在虽然和南方的三苗国爆发尧战,不过帝丘也并未驱逐三苗国人,任其在此处定居,贸易。” “这是为何?”桑冥羽诧异道,“难道不怕三苗国的奸细和刺客混入,刺杀炎黄联盟的重臣么?” “倒不是不怕。”归言楚哈哈大笑道,“事实上屡有发生,一年前,夏部族的南岳君夏鲧还遭到了刺杀,轰动一时。不过以他的武功,天下间能刺杀得了的只怕没有几个。只不过五元素杂居是从黄帝时代定下来的习俗,即便历代和三苗国剑拔弩张之际,这个习俗也不曾废掉。现在帝尧展开尧战,攻打三苗,却也不敢贸然废了黄帝定下的规矩,只好加强对金系人的监控了事。” “这是为何?”艾桑问,“直接把金系……起码也要把三苗人驱逐出去岂不更好?” “哈哈,桑儿你这就不懂了。”归言楚与艾桑之父艾融危关系甚好,艾融危死于空桑岛火山爆发,他对这艾家唯一的小女儿甚为关切,耐心道,“黄帝定下来的规矩,历代炎黄之帝和三苗国关系再艰难,局势再紧张都不敢废掉,帝尧凭什么敢废了?难道他要告诉世人,说我帝尧对大荒的掌控力不如前任吗?因此也只好咬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哦。”艾桑这才明白这些政治举措的复杂性。 正往前行,忽然看见驰道的正中间立着一道巨大的圆木,顶端雕刻成獬豸的形状,圆木底下还站着两名士卒看守。桑冥羽等人惊诧不已,道:“这根圆柱是什么?” “诽谤之木。”姚重华淡淡道,“帝尧为了明察天下,听取万民疾苦,在帝宫前设立欲谏之鼓,若有人对帝尧自己或者炎黄施政提出异议,就可以击打这面鼓,帝尧无论什么时候立刻接见。另外还在交通要道设立诽谤之木,下面派专人看守,若是百姓有什么冤屈与不满,可击打诽谤之木,向看守述说,转达给帝尧。” “哦。”桑冥羽默然沉思。众人走到诽谤之木前,却见这巨大的圆木上还刻着六行字:声禁重、色禁重、衣禁重、香禁重、味禁重、室禁重。 “这是什么意思?”艾桑道。 “此乃黄帝提出的六禁重。”姚重华脸上现出崇拜之意,“重者,过也。黄帝要求各级官员节简朴素,反对奢靡。” 正在此时,忽然驰道远处奔来十多匹快马,马蹄踏在条石街面上,清脆至极。马上骑士黄色铠甲,背上背着弓箭,马上横挂青铜矛,腰中配着长刀,铠甲的肩臂处竟然包着青铜,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嘢喝!”许地嫉妒地叫道,“这身装备太豪华了吧?妈的,那可是青铜啊!拿来镶嵌铠甲,他们当是石片么?” “这是帝丘神殿军团的骑士。”姚重华皱眉道,“他们平日驻守在帝宫和炎黄神殿,来这里作甚?” 十六名神殿骑士顷刻间来到众人面前,齐齐勒住战马,当先一人在马上躬身施礼:“敢问尊驾可是虞部族少君姚重华么?” 炎黄之卷 第一百四十八章 帝尧(一) 姚重华一愕:“正是在下。” 这些战士眼中均露出崇拜之色,当先的将佐兴奋得面色涨红,道:“小将神殿军团前骑营统领吕契。帝尧听得少君斩杀九婴,凯旋帝丘,将亲自出城迎接!此刻帝尧与十二牧已然动身赶来此地,往少君稍待!” 姚重华吃了一惊:“帝尧亲自出城来接在下……这……这如何能担待得起。” “如何担待不起?”吕契大声道,“九婴肆虐天下无人能治,少君不顾艰险,与之搏杀数月,终于将之斩杀于卢其山中,为炎黄联盟立下了赫赫功勋。早在接到您的传书之时,帝丘便已经轰动了,帝尧欣喜过望,当即对十二牧言道,要重重封赏于您。” 归言楚和桑冥羽等人一起瞪着眼睛望着姚重华,他们还不知道姚重华已经在卢其山中斩杀了九婴,一路上姚重华竟然丝毫也未提及,此人生性之敦厚谦逊,可见一斑。 姚重华脸色尴尬,咳嗽几声:“倒也不是在下要隐瞒,些许小事,也不必提及。” “嘿嘿。杀了九婴还是些许小事?”归言楚哼哼了两声,“帝尧要来了,老子可没兴致见他。对不住各位,老子还有要事要办,这便告辞了。” 归言楚说走便走,手中一扬,一块木神之槎凭空而现,他飞身跃起,御风之术运转,木神之槎宛如一片落叶般凌空飘逝。 “天哪!此人是谁?木元素力竟然如此高强!”吕契等十六名神殿骑士不胜惊叹。 此时,街上的众人一听面前这个衣衫破烂、头发蓬乱的中年汉子居然是炎黄英雄姚重华,一起拥了过来,瞬间驰道之上拥得里三层外三层,围着姚重华欢呼不已。一个老者抱着一坛酒挤进人群,颤声道:“姚君,您还认得我么?老朽曾在雷泽跟随您度过三年时光啊!” “这不是仲邢老人么?”姚重华大惊,“您老如何到了帝丘啊?” “还是托您的福,老朽的两个儿子原本日日惹是生非,懒惰无赖,自从老朽带着他们跟随您三年,在您的教化之下,二人变得勤劳朴实,学会了酿酒。”仲邢老人笑呵呵地道,“便来到帝丘,开了座酒坊,靠酿酒度日,日子越来越红火了。这次能见您来到帝丘,老朽特意搬来了我家最好的酒,请您一尝。” “如此甚好,日子安康,子孙贤孝,实乃齐天之福。您老这坛酒,重华敢不饮乎?”姚重华呵呵笑着,接过酒坛,又让仲邢老人去了十多个陶碗,盛满了酒一一分给围观的百姓,“承蒙各位如此看重,重华不胜感激,谨以仲邢老人这碗贤孝之酒,以谢诸位乡邻。” 百姓们传说中的英大雄姚重华竟是如此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一个个感佩不已,纷纷举酒痛饮,街市上乱成一团。 “帝尧陛下驾临啦!”不知什么人叫了一声。吕契等神殿骑士立刻清理驰道,将众百姓劝至路旁。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远处的驰道上车声辚辚,马蹄阵阵,土黄色与火红色的熊罴之旗遮天蔽日,近百名神殿骑士开路,簇拥着一辆巨大的龙车辚辚而来,驾车的赫然是六条奋首昂身的怪兽。这怪物似鱼似龙,乃是大荒中龙类之一的鳄龙,也是三苗国的主力兵种。但高阳部族下辖却有个豢龙部落,专门为炎黄联盟中的帝君及权贵豢龙。这六条那鳄龙体型巨大,浑身覆满鳞甲,长达两三丈,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巨大的嘴巴中利齿狰狞。 那龙车阔达丈五,长约三丈,其上宛如凝缩的宫廷王座,两侧坐着六名衣冠各异的帝丘重臣,居中则是一名须发飘拂,眉分八彩的老者。那老者年近七旬,鼻直口阔,面目慈祥至极,眉毛尤其独特,在日光下隐隐泛出绚烂的色彩,与身上绣满熊罴图案的土黄色长袍相映生辉。 龙车一路经过,顿时引发了山呼海啸般的欢呼声,街市上涌出无数的人流,张开手臂热烈狂呼。那老者含笑望着四周的民众,挥手致意,脸上如春风般和煦,他的眼神往哪里一扫,哪里便涌出一股陶醉般的痴迷呼喊。 其仁如天,其知如神,就之如日,望之如云。 这,便是炎黄之帝,大荒中至高无上的象征,帝尧。 姚重华远远地跪倒,叫道:“臣重华恭迎帝君陛下。” “哈哈哈哈。”两人相隔十余丈,帝尧便大声笑着从龙车上站了起来,遥遥道,“重华,可想死放勋了。”一撩袍子,竟然在疾驰的龙车上跳了下来。 周围的百姓一阵惊呼,龙车旁边伴驾的侍者脸色发白,惊叫道:“帝君小心!” 四五名侍者抢上去来扶,帝尧一把将之推开,笑道:“都是你们瞎操心,老夫自幼兵戈征战,纵横沙场,即便老了,难道还经不起摔一跤么?” 侍者们僵硬着手臂,不知如何是好。龙车上一名高冠袍服的老者笑道:“都退下吧!伺候了这么多年,还不知道帝君的脾气么?” “是,商侯。” 商侯乃是帝尧的亲弟弟,帝丘的司徒牧,十二牧之首,管辖百官,地位尊崇。有他发话,侍者们这才松了口气,一溜小跑地跟在帝尧身后。 商侯却又劝帝尧道:“陛下,人君又焉能自称老夫?自颛顼帝以来,炎黄之帝的自称为朕,乃是古制……” “商侯忒也泥古,有帝君之德,始有帝君之业,称了朕,便代表老夫功业彪炳了么?”帝尧呵呵一笑,撇开商侯,居然撩着袍子一路奔过来,到了姚重华面前一把抓住他手臂,将他拽了起来,不悦道:“重华,与老夫才多久未见,这便生分了?” “不敢。”姚重华站起身子,“帝君万金之躯,重华何德何能,敢劳您亲自来迎。重华心中……实在不安。” 炎黄之卷 第一百四十九章 帝尧(二) “唉!”帝尧叹息着上下大量他一眼,“数月前派你诛杀九婴,一去不返,老夫心中夙夜忧心,时时牵念,数日前你以灵隼传书说诛杀了九婴,老夫欣喜之下,连喝了三大樽烈酒啊!”他拍打拍打姚重华的衣衫,一脸痛心之色,“你看,追着那九婴数月,衣衫都磨成了这般模样。”说完伸手解下自己的土黄色长袍,轻轻披在姚重华的身上,慢慢为他系紧了衣带,叹道,“使战士埋骨沙场,孤儿寡妇不得给养,老夫施政之过;使英雄磨膝破肘,贫寒交加,老夫不察之过。重华啊,此番苦了你啦!” “帝君——”姚重华呆呆地望着自己身上的土黄色袍服,不禁呆若木鸡。连商侯等帝丘重臣都呆住了,这绣满熊罴图腾的土黄色袍服,可是炎黄之帝的象征啊!帝丘的臣僚分为四岳十二牧,四岳平时各驻守自己的部族,仅仅派出代表常年住在帝丘,参与决议有关炎黄联盟各部落之事,十二牧分别负责炎黄联盟各种政事,司徒牧掌百官,大理牧掌刑法,稷宗牧掌农事,云师牧掌云师六旅,纲言牧掌言论,工师牧掌百工工匠,典乐牧掌礼乐,等等之类各有分工。 随着帝尧来迎接姚重华的并非十二牧全体,但典乐牧乐夔却到了,见帝尧竟然将自己的袍服脱下来给姚重华披上,乐夔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商侯摆了摆手,低声道:“陛下的脾气,你尚不知么?” 乐夔不甘地皱了皱眉,无可奈何。 良久之后,姚重华才反应过来,禁不住热泪盈眶,哽咽失声。周围的百姓也纷纷流泪,原本一番喜庆热闹的景象,却忽然间哽咽四起。 “帝君。”商侯咳嗽了一声,道,“重华一路跋涉辛苦,咱们还是尽快赶回帝宫,让重华休息一下吧!” “哦,不错。”帝尧呵呵笑道,“商侯所言甚是,老夫心中喜悦,居然忘了。来来来,重华,跟我上龙车,咱们一路叙谈,把你诛杀九婴的经过详细给老夫讲讲。”拉着姚重华的胳膊,就往龙车行去。 “呃……”姚重华回头看了看桑冥羽等人,面露难色,“帝君,您还是上车先行吧!重华还有几名同伴,待将他们安置了,便进宫叩拜陛下。” “哦,还有同伴?”帝尧回头看了看桑冥羽等人,笑道,“如此年少,风采逼人!既是重华的朋友,且都到龙车上,咱们一路畅谈。” 姚重华面露难色:“这……这只怕不妥……” “有甚不妥?”帝尧笑道,“我这龙车宽敞,坐上十七八个人仍旧宽松。” “他们没有爵位。”姚重华苦笑,“您这龙车乃是……” 帝尧怫然不悦,正色道:“重华,你这便错了。何谓爵位?为民劳碌,民以其誉之。何谓帝君?百姓以万民之事付诸于我,有屋舍漏雨,则爬梯上墙补之;有沟渠不通,则挥锹入泥疏通之;有邻里纷争,则磨破口舌调解之;有外族入侵,则提剑跨马逐退之。除此之外,焉有丝毫与他人有异?”他含笑望着桑冥羽和艾桑等人,“你看我垂垂老矣,而他们青春年少,是我不如人,而非人不如我。这些少年肯来陪我聊天叙谈,乃是老夫之天大荣幸,有何不妥?” 这番话不但令姚重华无言以对,桑冥羽也是悚然动容。在空桑岛时,他听尽了帝尧的恩德与慈悲,但进入大荒之后,却发觉各部落之人暗地里对帝尧颇有腹诽,甚至青阳部落的青阳侯姜铉和孔任还指斥帝尧谋杀上一任炎黄之帝青阳帝。可是,如今见到帝尧本人,却是和煦如春风,慈祥如父兄。桑冥羽一瞬间不禁有些迷惑。 “这帝尧哪里有帝君的风范?”艾桑悄声道,“分明就像邻家的老爷爷嘛。” 桑冥羽脸色一变,急忙去捂住她的嘴,却已经晚了。帝尧身边高手如云,说话声音再低,焉有听不到之理,立时两人就感觉无数道锋锐有如实质的目光一掠而过,浑身刺痛。 帝尧显然也听到了,望着艾桑不禁哈哈大笑:“这小姑娘说话真是一言中的,老夫本就是爷爷啦!年前,犬子丹朱给老夫生了个孙子,老夫于官爵之上升无可升,人伦之上却是又长了一级。常常想来,乐不可支啊!哈哈哈!” 姚重华望着两人苦笑,帝尧一手拉着姚重华,另一手却牵着艾桑:“来来,恁多废话,快随老夫上龙车,咱们到帝宫中畅谈!” “陛下且慢。”姚重华忽然道,“臣有礼物要献与陛下。” “哦?”帝尧含笑道,“重华一向贫寒,哪里比得上老夫家大业大,还献什么礼物?” 姚重华不答,忽然在长街上跪倒,从怀中掏出一个做工粗糙的石匣,双手高举:“重华谨献上魔兽九婴元素之丹,祝帝君寿如日月,千秋不老!” 街上的百姓与将士顿时齐声欢呼,九婴毁城灭族,屠戮大荒,各元素的人无不痛恨,眼见得姚重华居然斩杀九婴,献上这魔兽的元素丹,不由得欢呼如山。 帝尧一愕,沉吟片刻,忽然哈哈大笑,重重搀扶起姚重华,珍而重之地接过石匣,叹道:“再好的礼物,又怎比得上英勇无畏的壮士!重华的心,老夫领啦!”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五十章 生命之树 帝尧看了看这做工粗糙简陋的石匣,不禁淡淡一笑。姚重华尴尬地道:“臣……臣身无长物,买不起精致的匣子盛放,只好雕琢了块石头,制成匣子……” “此匣比珠玉宝物更胜百倍!”帝尧叹道,“重华之心,又岂是寻常俗物可比。”石匣拿在手中,只觉一片滚烫,他慢慢地揭开,只见匣中静静地卧着一枚鸡蛋大的火红圆球,表面光雾缭绕,看起来犹如虚幻之物。却是一枚火丹。 帝尧心中顿时一暖,他修的是土元素力,火生土,火元素丹对修炼土元素之人裨益极大,尤其是这种不知修炼了几万年的超级魔兽之内丹,更是万金难求的奇宝。帝尧这种身居高位,大荒之异宝招手即来,可这种魔兽的内丹却是连诸神都可遇不可求之物。这礼物之贵重,超出了任何人的想象。周围那些修炼元素力的重臣和将士,一个个屏息凝神,羡慕地望着这枚烈火般的丹丸,一片寂静。 姚重华却颇有些尴尬,道:“这九婴乃是水火双属性魔兽,原本……原本臣得到了两枚内丹,不过为了救一个偶遇的少年,臣……便用了一颗……” 周围的众人,包括商侯在内,一个个都呆住了,吃惊地望着姚重华,仿佛看一个呆子。九婴的内丹啊,这种连诸神都难以一见的天材地宝,他居然浪费在一个偶遇的少年身上?莫看这小小的内丹,在大荒之中便是拿七八个部落交换,那些修炼火元素力与土元素力的高手权贵也是大批大批的来换。 帝尧却毫不惊异,呵呵笑道:“常人看来,或以为重华非痴即傻,老夫看来,重华之心,却透明如赤子。人命之大,大如天下,这区区九婴内丹,不过是天下中一粒沙尘而已。重华此举,让老夫心生感喟呀!” 桑冥羽却心中一动,忽道:“姚大人,你救的那少年,莫非是……” “不错。”姚重华苦笑着看了看他,朝帝尧道,“臣所救之人,名字叫做少丘!” 姚重华和桑冥羽进入帝丘,乘坐龙车踏上炎黄帝宫之时,少丘与甘棠正在遥远的大荒之中亡命奔逃。 在苍舒那河流之龙的冲击之下,少丘背着甘棠借水元素的御风之术逃走。苍舒的河流之龙全力一击,绝非人力可以抗拒,庞大的冲击力整个将少丘的三色铠甲冲掉了一层,将他远远地击飞了出去,几乎五脏欲裂,骨骼粉碎。 然而,三色铠甲外层的土元素力被击溃之后,第二层的水元素力豁然与河流之龙水乳交融,彼此都是水元素力,庞大的河流之龙瞬间将他的水元素力吸纳了过去,他整个人竟然化作了河流之龙的一部分,顺着水势喷涌而出! 少丘还在纳闷之时,甘棠忽然在他耳边道:“此乃施展御风之术的大好时机,快逃!” 少丘猛然醒悟,以金元素力催动的御风之术借着水力的冲撞带动之力,两个人如同一滴水珠般划破长空,瞬息间居然直飘出百余丈!当真宛如驾驭着疾风一般!漫天轰响的水龙之中,竟然瞒过了苍舒和蒙降的耳目,顺着水流落入一条河谷之中。 跌入河中,少丘才感觉筋疲力尽,浑身欲裂,接了苍舒三击,体内庞大的金元素力几乎被打得粉碎一般,只觉体内空空荡荡,难受之极。 两人仿佛尸体般漂在水中,喘息了半晌,浮上了一片河滩。甘棠仰头望着,离那恐怖的孤峰已远,不禁苦笑:“怎么我跟你在一起,总是被人打得落荒而逃?哼,想我自己以盗窃为职业的时候,何时这么狼狈过。” “好像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你就是被人追得落荒而逃吧?”少丘纳闷地道。 “你……”甘棠气道,“那是战术!” 少丘呼哧呼哧喘着道:“我这也是战术,不逃,如何等带着你到苗都?总不成和他们耗着死拼吧?” “你……跟我犟嘴!”甘棠伸手朝他腰部狠狠地掐了一把。 少丘疼得大叫一声,随即却呆住了:“你……野梨子,你能动啦!” “啊……”甘棠诧异地举起了胳膊,也惊呆了,“我能动了么?”果然胳膊是举了起来,她满心惊喜,挣扎着想爬起来,却又是扑通一声跌到了地上。 “还是不行,仅仅胳膊可以动弹。”甘棠叹息着,眼泪哗哗地淌了出来,凄然道,“这伤看来是好不了了。” 少丘皱眉望着她雪白的手臂,一脸沉重,那白腻的肌肤之下,竟然隐隐露出青色的脉络,宛如大树的根须。他知道,这是生命种子已然成长为一棵树了,根须已然逐步将甘棠体内的血管和筋脉替代。这生命之树生命力极强,一旦成长起来,虽然带给甘棠源源不断的生命力,但却会逐渐吸食她的精血,日渐长大,最终从甘棠的躯体内钻出来。到那时,哪怕是诸神下界,也救她不得了。 这一月之期,至此已然过了七八日,二十日赶到苗都,恐怕必须昼夜兼行才成。少丘勉强笑道:“毕竟你的手臂可以自由活动了,以后倒省了我喂你吃饭了。” “想得美!”甘棠叫道,“即便我完全好了,你也得每天喂我吃饭!” 少丘哑然失笑,一迭声答应。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五十一章 天马 两人又歇息了半天,少丘才感觉体内的元素力渐渐恢复。经过这次元素力几乎耗尽的苦厄,少丘这才明白,为何金之血脉者对于金系的人如此重要,让三苗之帝玄黎宁愿舍弃生命也要把他解救出来。 原来人体内的元素丹或者他体内的元素球,便如地上的一口井,井中蓄满了水,井的大小即元素丹的大小,便意味着元素力的强弱。使用之后可以源源不断地从遍布虚空中的五元素中获得补充,便如打上一桶水,井中之水依然是溢满的一般。然而元素力使用过于剧烈,无限制地向外催发,终有耗尽的时刻,虽然元素丹最终还会蓄满元素力,但从虚空之中吸取五元素的速度,便要看虚空中的五元素是否浓郁了。 五元素浓郁,便如地下水充足,井水补充迅速,很快便能根据元素丹的大小恢复到原本的实力。但五元素若不浓郁,元素力催发出去之后,汲取虚空中的元素之气便极为艰难,补充也极为缓慢,在这凶险的大荒之中,恢复速度的快慢往往牵系生死! 试想,水系与金系两大高手比拼,即便元素力相当,谁也胜不了谁,但若两人元素力大幅度消耗之后,水系之人恢复快,金系之人恢复慢,那生死胜败自然显而易见了。 而大荒中的五元素本就相当,相生相克,和谐共生,生成这万物世界。自古便有“以土与金、木、水、火杂,以成万物”的说法,又云:“天生五材,民并用之,废一不可”。而五元素血脉者,便是调和这虚空中五元素浓度的灵体。五元素血脉者整个体内之气都是以元素力所凝成,虚空中某一元素过于浓烈,便被该元素血脉者的灵体所吸取,使五元素趋于平衡;若某一元素过于稀薄,该元素血脉者便会释放出元素之气,同样使五元素保持平衡。 然而十六年前,帝尧为了打压金系的三苗国,将金元素血脉者少丘以四元素进行封印,切断了他身体与虚空中的金元素交换,结果便使得虚空中金元素力异常稀薄,金系之人补充元素力极为困难。这虽然在政治和军事上占得了先机,打得三苗国节节败退,但大荒中的五元素却紊乱失调,首先,金元素弱,金克木,木元素力便异常充沛,整个大荒中空气湿润,沼泽之地日渐侵蚀山林与耕地,处处草木丛生,芟夷耕作极为困难。而金生水,金元素弱,则水元素自然也弱,这也是水系之人当初不得不跟着蚩尤反抗黄帝的缘由。目下金元素被封印,水元素自然相对也稀薄了许多,大荒中雨量与水量虽然仍旧很大,但据说西方和西北部的虞部族、唐部族原本缺水之地,土壤板结成块,被狂风一吹沙尘四起,日日受风沙侵袭。 也不知为何,今日在潭底悟透了元素旋转之术后,少丘的头脑清锐明晰,平日根本无法想通的复杂纠葛,只在脑子里略略一转,便即明了。但想通此节,却也无可奈何。天下才有几人能破开元素封印,让自己的体质恢复正常?水、土二封印需要土系和木系的高手来破,土系大多是炎黄正统,本就是他们系上的铃铛,根本不可能指望他们解下;木系和自己深仇大恨,更何况东岳君死后,目前旸谷的高手只怕没人拥有玄黎那般的实力,能以自身之力破开元素封印。而以魔兽的元素丹来破解,大荒中才有几头如九婴般的超级魔兽?才有几头是土系属性和木系属性的? 想想便让人颓然。 不过赶到苗都就又希望了吧?三苗国之人恐怕更希望能破开金之血脉者的元素封印,那里高手如云,总会有法子的。 少丘不敢再耽搁,将甘棠重新被在背上,在山林间捉了一头野牛,两人共骑,折向西行。过杞都之后再往东南经过陈丘,这是到达苗都的最短路线。 峄皋山之西便是泗水,泗水乃是一条由北向南的河流,注入淮水。泗水以东,过了蒙山、峄山、羽山,直到东海之滨,是金天部族和于夷、玄夷的地盘。泗水以西,乃是高阳部族的领地,到处都是平原与密林,中间夹杂着低矮的山丘,土地肥沃,渔猎充足,兼有孟诸泽水产之利,乃是不可多得的天府宝地。不过这个地域也是异常复杂,小部落林立,交往密切,争斗激烈。 一路上经过几个小部落,少丘不欲惹事,除了偶尔打两只鹿蜀和部落交换些盐巴之类的生活必须品,大都悄悄地从部落之外穿越过去。这两日两人最兴奋的便是在一做湖泊旁边碰上了一群天马,天马个子比较小,犹如一只比驴稍小一号的白犬,弹跳力惊人,背脊之下长着一对肉翼,可掠空低飞。不过天马极其容易受惊吓,一旦有异类接近,便群起受惊,扑啦啦展翅而飞。 少丘在百丈外发现天马群,便蹑足潜踪悄然而至,猛然间快如闪电般扑出,死死地按住了一匹成年雄性天马的脖子。顿时寂静的天马群犹如池塘中被投入一枚石子一般,轰然震荡,嘶叫声、肉翅扇动声乱成了一团,漫天都是飞翔的天马。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五十二章 飞虎军团 那匹天马被少丘压住,无论如何挣扎,只觉身上如泰山压顶一般,挣扎半晌,才无奈屈服。甘棠喜滋滋地让少丘将她抱上了天马背部,两人一拍马臀,想让天马飞起来,不料那天马扇动翅膀,却四蹄一软,扑通摔倒在了地上。 却是天马个子太小,承受不住他们两人的重量! 两人面面相觑,甘棠懊恼之极,嘟着嘴道:“不行,我一定要骑着它。我还没在天空中飞过。” 少丘无奈道:“那只有等你身体将养好了,自己骑在马背上吧。现在你无法动弹,可骑不得天马。” “不行!”甘棠恨恨地道,“我一定要飞。” “咦,对了。”少丘猛然想了起来,“你不是说自己有一枚风神之翼的种子么?你将它植入体内,自己就可以长出两只翅膀,那就可以飞了呀。” 甘棠瞪了他一眼:“你以为我不知道么?可惜风神之翼需要木元素力培育才能发芽,你我能生出木元素力么?哼,我若是能让这种子发芽,早就植入体内了。”她露出憧憬的神情,“啊哈,长着翅膀到各个部落中盗窃宝贝,谁能抓得住我?” 少丘瞠目结舌。 甘棠仍然舍不得那匹天马,少丘无奈,只好用绳子拴住天马,系在野牛的脖子上,两人骑在牛背上,逶迤而去。那天马胆子本就小,时刻与野牛这么个性情暴躁的大家伙呆在一起,简直要神经失常,但没办法,碰上甘棠这么个兴致勃勃的主人,它也只好认了。 两人西行二百余里,已距离孟诸泽不远,此处已然是高阳部族的核心势力范围,两人行动越发小心。两人两兽尽量在偏僻之处穿行,绕开那些小部落。 “过了前面这座山丘,就是一望无际的孟诸泽了。”甘棠兴奋地道,“孟诸泽西岸便是高阳部族的杞都。咱们也不必当真进入杞都,那简直就是找死,只消顺着孟诸泽南岸绕过杞都便是。” 甘棠骑坐在牛背上,少丘在身后搂住她柔软的腰肢,颇有种神醉的感觉。这些日子两人一路同行,甘棠手足无法动弹,莫说吃饭要他喂,便连平日的大小便少丘都要想办法来解决,起先甘棠羞涩难堪,恼怒异常,后来渐渐也习惯了,既然已有婚约,还有什么可避讳的呢?全当他是个奴隶算了。 少丘也从一开始的胆怯羞涩,习惯了与她肌肤相亲,闻言哈哈大笑:“我说我经杞都,并没有说进入杞都城内嘛。这帮傻子若是在杞都等我,便让他们等得头发发白吧。” 两人笑声不绝,竟有种和整个炎黄联盟捉迷藏的感觉。骑着野牛从山丘的隘口穿了过去,一边走着,少丘一边笑道:“野梨子,等到了苗都治好你的伤,我便想法子把风神之翼的种子给你培育出来,很想瞧瞧你长出翅膀的样子呢。” 甘棠却不做声。少丘奇道:“怎么了?难道长出翅膀的样子不好看么?” 甘棠的身体慢慢僵硬了起来,颤声道:“少丘……别……别说话……” 少丘诧异至极,猛然一抬眼,顿时如坠冰窟,只见坡岭起伏,荒草连绵,广阔的旷野间,竟然伏着成群的飞虎,黄黑白三色斑纹覆盖了成片的草地,一眼望不到边! 见到两人骑牛走了过来,那群飞虎同时一声怒吼,身子缓缓站了起来,那飞虎的背上,竟然坐着无数的战士!清一色褐色野牛皮甲包裹全身,甚至连面部都被皮胄遮盖,只露出两只精亮的眼珠和一排喘气的小孔,浑如来自地狱深处的杀戮军团。 这群战士人人右肩挂着骨刃,左肩挂着弓箭,手中提着骨矛,凛冽的杀气甚至使整片荒原都失去了颜色。 虎啸之声缭绕不绝,胆怯的天马早已在虎啸响起之时便悲鸣一声,四蹄一软栽倒在了地上。野牛也突然受惊,哞哞叫着便欲撒腿狂奔,被少丘死死地按住牛角,动弹不得。 “少丘,放了它吧!”甘棠苦笑道,“骑着野牛和飞虎作战,绝对是自找死路。” 少丘缓缓地放开手掌,抱着甘棠跳下了牛背,那野牛立刻狂奔而去,不料那天马还跟它栓在一起,四蹄发软站不起来,居然在地上被野牛拖着飞快不见了踪影。 甘棠这时居然还有兴趣望着狼狈不堪的天马叹息:“若是我的独角兕在此,便不用怕飞虎了。没有自己的强横坐骑,当真太吃亏了。” “他们是什么人?”少丘皱眉道。 甘棠哼了一声:“六大部族中除了高阳,没有哪个部落用飞虎作为坐骑,这些肯定便是高阳部族的飞虎军团了。面前这数量,只怕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哈哈哈哈,你这小姑娘倒也见闻广博。”飞虎战士中忽然响起一声得意的长笑,飞虎群中一声虎吼,一条巨大的飞虎猛然跃了出来,在空中一扇翅膀,跳出三十多丈远,落在了队伍的最前面。虎背上,却坐着一个身着碧蓝色丝袍的青年男子。 此人模样倒也耐看,只是面色苍白,嘴唇奇薄,眉毛也极淡,一脸缺乏营养之相。他身上挂满了挂饰,有绿晶雕成的玉圭,墨玉磨成的玉玦,玛瑙穿成的珠链,甚至束着头发的玉环上还嵌着拇指肚大小的明珠。 甘棠冷冷地道:“你这小后生却是什么人?”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五十三章 高阳少君 那青年男子愕了愕,一眼望见甘棠的容色,不禁眼睛发亮:“你便是甘棠么?没料到黄夷部落居然还有你这等国色天香的美人。”他轻轻一抚摸脸颊,傲然道,“本人高阳部族少君,熊弼子。美人儿,你若是能讨得本少君欢心,本少君不但命人治好你的伤势,还纳你为侧妃,届时你整个黄夷部落都鸡犬升天啦!嗯,本少君对女人颇为挑剔,你有这个能耐么?” 甘棠气炸了肺,却笑嘻嘻地道:“啊呀,原来是熊鼻子!久仰久仰。” 熊弼子也没听出她给自己起了个绰号,顿时乐不可支,神情傲然,嘴角却笑开了花,道:“你听说过本少君自然不稀奇。” “嗯,熊鼻子……”甘棠道,话还没说完,熊弼子皱眉道:“叫少君!” “哦,熊少君。”甘棠也不介意,道,“我能弄来一个东西,你一尝之下定然高兴。” 熊弼子大感兴趣:“你懂厨艺?不错,不错,本少君的女人中还没有精通厨艺之人。你能做成什么绝世佳肴?” 甘棠正色道:“绝世佳肴不难做,可那原料只有杞都的颛顼神殿之中有。” “什么?我颛顼神殿中怎么会有食物原料?”熊弼子精神一振,“你说说,本少君定然能弄来!” “大粪!”甘棠冷冷道,“这个东西绝对合你的胃口!” 熊弼子一怔,脸上勃然变色,回头望了望自己的军队,飞虎战士倒是鸦雀无声,但队伍中却传来几声响亮的笑声。他忽然也笑了:“你这个小妞够辣,本少君对付女人的手段上百种,待会儿落到我的手里,你会跪在我脚下舔我的脚趾。”他恶毒地望了望少丘,笑道,“苍舒,蒙降,你们便是败在这个小毛孩子手里么?” 队伍中忽然响起一丝冷笑,森严的飞虎战士哗地朝两侧一分,一条笔直的通道现了出来,队伍的尽头正是苍舒和蒙降。苍舒端坐在一头飞虎上仰头望天,默然不语;蒙降的身边却是一副巨大的囚车,青铜的囚笼里是一头巨大无匹的开明兽,那开明兽正低眉搭眼的无精打采,蒙降正笑嘻嘻地拿一块鹿腿喂它,开明兽却是睬也不睬。 见熊弼子喊自己,蒙降皱了皱眉,拍了拍脚下的一头蛊雕,那蛊雕锐鸣一声,展翅飞起,他飞身跃上蛊雕之背,缓缓飞到队伍最前列。 “少君,这孩子诡计多端,你千万不可轻敌。”蒙降让蛊雕悬停在虚空中,道。 熊弼子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喝道:“是吗?我还以为金之血脉者三头六臂,若是知道这么个毛孩子,何必率领飞虎军团劳师动众?高种,你去将他擒了。” 飞虎战士最前列一名魁梧的战士轰然应诺,座下飞虎猛然跃起,在空中扑啦一扇翅膀,便到了少丘头顶。巨大的翼翅之下,飞虎张牙舞爪,一口向少丘咬了过去。同时虎背上的高种挺起手中骨矛,凌空刺向少丘! 少丘静静地望着飞虎战士扑来,脸上连睫毛也没有眨一下,双方瞬息间已近两丈,他甚至能看得到虎口中流淌的口涎和战士矛尖残留的血斑。 “哼。”熊弼子笑道,“即便这一撞,也能将他撞得粉身碎骨!” 话音未落,只见少丘脸上的表情变也未变,手中却猛然多了一把锋锐逼人的长剑,一剑斩去,去势之疾,犹如掣电激芒一般,那锋锐的剑刃与空气高速摩擦中甚至爆出一团璀璨的火星。 “嗤——”矛尖首先与剑刃相撞,一声轻响,坚硬的骨矛竟然从中裂成了两片。然后是飞虎和战士的身体犹如薄纸一般撕裂开来,高速的冲撞下,战士仍旧坐在飞虎的背上,手中握着骨矛,三件东西却完整地分为两片,从少丘两侧一掠而过。直飞出三尺之后,漫天的鲜血才噗地喷洒出来。 少丘凝然立于原地,动也不曾动过,甚至脸上的表情也未曾改变分毫。 鸦雀无声,万籁俱寂。战阵间死一般沉默。 “侮辱甘棠者,死。”少丘淡淡道,挥了挥衣袖,玄黎之剑缩回手臂内。 熊弼子脸色通红,瞥了一眼身后的苍舒和蒙降,怒喝道:“熊罴四卫!” 战阵中四头飞虎呼地跃了出来,四名黑甲战士骑在飞虎上躬身施礼。熊弼子喝道:“将这小子千刀万剐,我就偏要侮辱侮辱那个美女!” “少君。”苍舒悠然的声音从战阵后传来过来,“此人乃是金之血脉者,对我水系有无可估量的影响,擒下罢了,何必杀了呢?” 熊弼子闷哼一声,忽然笑了起来:“也是,在他面前侮辱侮辱这个美女,别有风味。”摆了摆手,“拿下!” 熊罴四卫乃是高阳部族的高手,在水之守护者中也占有一席之地,听得要靠自己四人之力拿下这个少年,均有些不满。四人一言不发,一抱拳,飞虎猛然弹起,分从四面朝少丘扑了过来。 少丘脸色沉凝,从这四人散发出来的气势,就看得出跟方才那名飞虎战士不可同日而语。庞大的阴影笼罩了过来,暮色中吹来丝丝的凉意,居然飘起了雨丝。也不知是自然所致,还是这四名水系的高手所凝成。 四头飞虎瞬息间已达身前一丈,倏然一折,呈四个方位将少丘包围。少丘一抖手臂,玄黎之剑嗖然射出,一剑朝正面的飞虎劈了过去。正面的熊罴卫手一张,空气中忽然荡漾了起来,形成一面无形的水幕,玄黎之剑一剑劈了上去,水波剧烈地荡漾起来,轰的一声碎裂,水珠漫天。 少丘下意识地一眯眼睛,猛然感觉劲风扑面,一侧头,水珠中骨矛乍现,噗地刺在了他的左肩。三色铠甲一阵波动,却没有碎裂。对面的熊罴卫咦了一声,方要收矛,却见玄黎之剑暴涨三尺,漫天搅动,霎时间骨矛碎裂,甚至飞虎的头颅都被搅成了漫天血雨,他大吼一声,纵身而起,却猛然发现飞起来的只有自己的半截身子……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五十四章 血沃大荒 少丘持剑而立,浑身浴血,轻轻地拭了拭甘棠发梢上的血珠,叹息一声,转身望着背后的三卫。熊罴四卫照面间死了一人,三人顿时红了眼,两人左右欺上,一人在远处张弓搭箭,无形无色的滴水之箭密如暴雨,少丘的脸上身上眨眼间被射得千疮百孔,但三色铠甲防御力强悍,除了苍舒那恐怖的功力,又岂能说破就破?不过水系之箭的箭镞上附着的腐蚀之水当真厉害,少丘的浑身都被粘稠的黑色水液沾满,那水液如同有生命一般,嗤嗤地腐蚀着铠甲。所幸铠甲的外层是土元素,恰好相克,一时半会儿倒也无虞。 少丘低着头,让双眼避开滴水之箭,与两卫展开殊死的拼杀。大荒中没有人愿意跟水系之人在水中作战,此处虽然是旷野,但天上下着雨,与水中作战也并无两样。少丘只觉每一丝雨滴仿佛成了粘稠的罗网,玄黎之剑斩在雨丝上,便如斩在浓浆中一般,挥之不动。熊罴二卫施展起水系第一劫的控水劫,甚至能将雨丝改变方向,横飞竖飞交织成网,斜飞侧飞锋芒如箭,便仿佛将一头猛虎困在网中从四面八方攒射一般。二人骑着飞虎在半空中纵跃如飞,手中的骨矛附着浓烈的水元素力,漫天击刺,偏偏又避开玄黎之剑的锋锐之处,击在剑脊上,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少丘顾忌甘棠,旋转体内的元素球凝成巨大的三色铠甲,将甘棠整个身子包裹在了其中,但如此一来,身体的灵活性大减,只是挥舞玄黎之剑挡开对方一波又一波的攻击,情势颇为狼狈。 “哼,也不过如此。”熊弼子撇着嘴,“蒙降兄,待会儿我的四卫将他拿了下来,你们八恺可别觉得没面子。” 蒙降一翻眼睛,座下的蛊雕翩然而起,居然飞回阵中去摆弄自己的开明兽去了。熊弼子大怒,羡慕地瞥了一眼笼中的开明兽,转过头继续观战。 雨越来越大了,战场中的三个人、两头飞虎几乎看不见影子,笼罩在散碎凌乱的雨幕中四处翻腾,叮叮当当的兵刃撞击声密如爆豆,间或传来一声闷哼和虎吼,随即便有鲜血飞溅出来,也不知是谁受了伤。 再斗片刻,雨幕中传来熊罴卫的哈哈狂笑之声,浓烈的雨团之中鲜血崩飞。战场外一直放箭的熊罴卫也罢了手,场中视线不清,他也不敢贸然放箭,怕误伤了自己人。便在此时,猛然虚空中的雨幕一阵抖动,一条巨大的影子从远处射了过来,直向战场外的箭手撞了过去! “什么东西?”熊弼子大吃一惊,话音刚落,只见一根合抱粗的圆木劈空撞来,正撞在箭手的后心。那名熊罴卫惨吼一声,身子从飞虎背上被凌空撞起,直向战场的雨幕中飞去。 战场中正斗得不可开交,少丘身上的三色铠甲已然尽数破裂,浑身受伤,甚至手臂等裸露处都被腐蚀之水沾染,嗤嗤地冒出白烟。他正自咬牙支撑之时,一条人影飞了进来,三人也分不清是谁,片刻间剑矛搅动,竟然将他分成了碎片。不过三人二虎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一合乍分,退出了战场。两名熊罴卫低头一看,见死在自己矛下的居然是自己的同伴,不禁大吃一惊,正发愣间,雨幕中嗤嗤连响,两根木矛破空而至,噗地将他们的身子射穿,竟然整个儿钉在了地上! 少丘正在吃惊,忽然身上一紧,竟然缠上了一根绳索,那绳索一拽,他整个身子连同甘棠,呼地向后倒飞了出去。 “什么人?”熊弼子大怒,手一挥,“合围!” 千名飞虎战士一提胯下的飞虎,虎吼连连,四面撒开,满山遍野地包围了过去。飞虎身有肉翅,虽然体躯庞大,不能在空中自由飞翔,但纵跃如飞,一跳之间展动肉翅便可以飞跃数十丈,眨眼间便包围了整片旷野。 少丘被人用绳索拽了过去,仿佛跌进了一个软绵绵的怀里,还未回过神,便听见一个粗犷的声音骂道:“他娘的,给包围了!这飞虎蹦得蛮快!” “戎虎士?”甘棠猛然叫道,她对戎虎士衔恨至深,这个煞神屠杀黄夷部落千余人,是她永志不忘的大仇人。 少丘也听出来了,这么粗野的声音,除了戎虎士还能有谁?但暴雨斜飞,只看见巨大的人影晃动,却看不见面孔,搂住自己的,仿佛也是个身材颇高之人,但依稀是个女子。 “哈哈。”戎虎士大笑道,“少丘小子,俺老戎来救你啦!是否很意外哪?” “戎虎士?”少丘一脸狐疑,心中警惕道,“你怎么出现在这里?” “老子一直跟着你哪!”戎虎士道。说话间,飞虎战士已然逼迫了过来,挥动一根巨大的圆木,砸得飞虎战士人仰虎翻,三丈之内的飞虎给扫得干干净净,“老子可舍不得你死,还要等着你品酒哪!” “然后就要把我押回旸谷,明正典刑了吧?”少丘冷笑,手里却是不停,一剑斩掉了一头飞虎的头颅,那战士一头撞了下来。少丘飞起一脚,将他远远踢飞。 戎虎士脸现尴尬之色:“你还不知道么?老子脱离旸谷啦,从此成了他妈的放逐者……” “哦?”少丘诧异无比,四五名战士蜂拥而来,一时压力骤大,也无法细思。 “这位姐姐,你是谁呀?”甘棠对那个身材颇高的女子充满了好奇。 那女子哼了一声:“炎黄的敌人……戎虎士,往山林的方向退!” 少丘正打算回头看看她的样子,猛听那女子喝道:“莫要回头,我来断后,你和戎虎士只管往山林里杀!一入林中,飞虎行动迟缓,咱们才有机会。”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五十五章 激战飞虎 少丘应了一声,挥动玄黎之剑,紧随在戎虎士身后,四人在纵跃如飞的飞虎阵中,直往山林里杀去。戎虎士哈哈狂笑,酣斗间一把扯开自己的衣襟,胸膛半露,手中的圆木挥起重重巨影,千斤重的飞虎一撞之下竟然也被硬生生地砸飞。不过飞虎战士中尽有高手,骨矛、骨刃和滴水之箭直攻戎虎士,密如暴雨,戎虎士也是浑身挂彩,血流如注,一些被箭镞中携带的但此人当真悍勇至极,竟然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带着三人上了一条狭窄的山道。 少丘激战熊罴三卫之时,已然浑身受伤,三色铠甲几乎被摧毁殆尽,又跟着戎虎士在千军万马中杀了这么久,疲累至极,一屁股坐在了山道上呼呼喘气。甘棠倒舒坦得很,前有少丘,后有那女子,两人将她护得严严的,丝毫不曾受伤。 “姐姐,你冒这么大风险救我们,不会连个名字也不让知道吧?”甘棠道。只要是炎黄的敌人,她就充满了好感,一迭声地问道。 “哈哈。”戎虎士笑道,“她叫戎叶,是……” “闭嘴!”戎叶冷冷地喝道,“守着山下,要知道飞虎是会飞的!” 戎虎士嘿嘿的笑了一声,也不反驳,拎着巨大的树干站在山道上。雨幕之中,无数的飞虎战士灰蒙蒙一片聚集在了山丘之下,却没有进攻。 “戎叶。”甘棠与戎虎士有屠杀黄夷部落的大仇,一听之下不禁眼睛一眯,满含杀机,眼中却笑盈盈地道,“很美的名字呀!你是戎虎士的妹妹么?” 戎叶哼了一声:“戎虎士只不过是我救出来的一只孤魂野鬼而已。小妹妹,听说你受了很重的伤,要到苗都去疗伤?” 甘棠见他们两人没有关系,颇有些怀疑,这时候却也不便追究,叹了口气:“是呀,元素丹碎裂,四肢尽废,即使到苗都,也未必能治好。” “放心,此后,我和戎虎士护送你们到苗都。三苗那帮人若不给你治伤,看我搅得他苗都天翻地覆。”戎叶怜悯地望着她,表情却无比冷漠。 少丘也不插话,好奇地望着她,忽然山下虎吼连连,熊弼子在山下喝道:“兀那壮汉,你到底是何人?跟本少君作对,可想清楚后果!” “哈哈哈哈!”戎虎士哈哈狂笑,“熊弼子,居然不认得老子戎虎士么?” “戎虎士?”熊弼子大吃一惊,“木之守护者?你到我高阳部族干什么?难道荀季子这家伙想插手我高阳部族之事么?” 戎虎士冷笑一声:“老子才不耐烦给荀季子做事,老子已然脱离旸谷,从此游历大荒,逍遥自在,看见你欺负这小孩子,老子看不过眼,顺手救了。不服气的,拍屁股上来吧!” 此时苍舒和蒙降也骑着飞虎、蛊雕赶了过来,熊弼子皱眉道:“苍舒兄,这戎虎士所说到底是真是假?荀季子那王八蛋会不会在背地里有什么阴谋?” 苍舒淡淡一笑:“荀季子虽然大家对他风评甚差,不过此人一举夺得金天部族之君位,乃是最近崛起的大荒新秀,固然不可小觑,但他目前内部不稳,只怕未必有闲心来干涉咱们高阳部族之事。” 一听“大荒新秀”四个字,熊弼子冷哼一声:“既然苍舒兄这么说,那这个戎虎士只怕是被驱逐出来的放逐者了?孤魂野鬼一个,杀了他金天部族也说不出什么来。”手一挥,喝道,“来人,给我攻!” 这时,飞虎战士的恐怖之处便显现了出来,上千头飞虎纵跃而起,将整座山头团团包围,战士们骑在飞虎背上,手中箭矢从天上地下任何一个方位激射而至。一瞬间,漫天都是飞虎纵跃滑翔的巨影,漫天都是森寒冷峭的箭镞。 戎虎士凝出一个巨大的藤蔓球,将少丘和甘棠、戎叶三人包裹在其中,箭镞射了上去,却穿不透藤蔓球,而他在身上形成一道木铠甲,对那射来的箭镞满不在乎,挥舞巨木抵挡着攻过来的飞虎战士。 周围百丈之地,被箭镞上的水液给腐蚀的一片焦黑,冒出刺鼻的气味。若非木元素可以将水元素吸收转化。 “哼哼。”熊弼子冷笑一声,手臂一挥,喝道,“投矛!” 粗大的骨矛、木矛漫天射到,戎虎士顿时有些吃不消了,矛的力度可远非弓箭可比,一矛插在身上,木铠甲便会被射出一个坑,几矛插下去,便是血肉模糊。不过戎虎士倒也强悍,运起木系的治疗术,肌肤几乎刚刚被矛尖撕裂,血肉间便会碧影弥漫,伤口迅速弥合。这种强悍的治疗术看得飞虎战士们一阵阵心寒。 不过再强的治疗术也不可能长久,待得身上被刺得千疮百孔之时,体内元素力消耗,治疗速度便会减缓下来。戎虎士也急了:“戎叶,你让我挡在这里,不是为了做活靶吧?咱们得逃啊!” 戎叶懒洋洋的声音响了起来:“逃什么逃?虞无极就在附近,他会允许少丘死掉么?放心,少丘死不了,他会出手的。” 戎虎士大怒:“少丘死不掉,可老子会死掉!虞无极那王八蛋难道还会在乎我的性命?妈的,死在这帮飞虎战士手里,忒也冤了。” “是么?”戎叶冷笑,“那回头还让虞无极一掌毙了你?”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五十六章 豢龙部落(一) 戎虎士闷哼一声,不说话了。甘棠缩在少丘怀中,望着戎虎士冷笑:“你杀了我族那么多人,死一次岂非太过便宜了?嗯,戎叶姐姐,我发觉这大个子对你言听计从啊!你太有魅力了。” 戎叶哼了一声:“我救了他的命,他不听话,我就让他伸着脖子到虞无极面前领死去。” 戎虎士暗自长叹:“妈的,欠人一条命真不是好玩的。” 一疏忽,身上又中了两记,直破肌肤,痛彻心扉。他怒吼连连,将两头飞虎砸得飞出去十七八丈远,骨断筋折。 堪堪抵挡不住之时,忽然间飞虎战士背后一阵大乱,虎吼之中居然露出恐惧之意。雨雾飘飞的旷野上,忽然出现了一大批黑压压的古怪动物,那怪物体型巨大,长达两三丈,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巨大的嘴巴中利齿狰狞,浑身都是坚硬的鳞甲。这怪物似鱼似龙,居然还有四条短腿,但弹跳力惊人,一跃之间便会一口将飞虎拦腰咬为两段。 它们背上骑坐着身着铠甲的战士,但这些战士几乎不用动手,只是操纵这些怪兽,便将飞虎驱赶得落花流水。 “鳄龙!鳄龙!”飞虎战士惊慌不已,顿时引发了骚动,“是豢龙部落的龙骑士!” 熊弼子大吃一惊,急忙稳定住队伍,一半人继续猛攻戎虎士,一半人抵挡龙骑士。但这鳄龙实在恐怖,身躯看似笨拙,实则灵活无比,穿行纵跃,如入无人之境。它们比飞虎矮,一张嘴恰好抵达飞虎的肚腹之处,张口一咬,肠穿肚烂。而飞虎咬在它们身上,却被坚硬的鳞甲咯了牙,锋利的虎牙竟是咬之不透,更遑论战士的骨矛了。 “豢龙君!”熊弼子怒喝道,“你到底是什么意思?身为我高阳部族的下属,居然敢率领龙骑士与我作对,不怕我灭了你的族么?” 龙骑士中响起一个森冷的声音:“熊弼子,山上那个孩子乃是我金系的血脉者,难道你一定要将我金系赶尽杀绝吗?” “豢龙君!”熊弼子大怒,“你别忘了你的身份!你虽是金系之人,却是我炎黄联盟的一族,此人乃是金之血脉者,私通三苗,罪不容诛!” “哈哈哈。”那豢龙君笑道,“我豢龙部落受黄帝特赦,留在炎黄联盟内为其豢龙,四百多年来受尽欺压,每年进贡驯服的各种龙类供你们这些贵族玩赏,为了豢龙部落的安危,倒也认了。可是你既然想杀死金之血脉者,老夫便是拼上全族之人的性命,也要救得此人!” “好!”熊弼子忍无可忍,喝道,“既然你这老东西不识抬举,别怪我无情!来人,张网,给我捕杀!我要将豢龙部落斩尽杀绝!” 水系的高手立刻凝出水丝天网,四处捕杀鳄龙,然而鳄龙行动敏捷,力量巨大,元素力不够之人凝出的水丝天网,被鳄龙一撞之下便支离破碎,哪里能困得住!豢龙君率领数百头鳄龙,一路冲杀,直奔山丘而去。 苍舒骑在飞虎背上,远远地望着,不禁叹息:“没想到又出了这个岔子,唉。” 蒙降仍在努力驯化那头开明兽,也不抬头:“如此不是更好?待得熊弼子和龙骑士拼个两败俱伤,咱们的计划就更容易进行了。” 苍舒摇摇头:“龙骑士虽然不过区区三百人,但甚难对付。我最讨厌的就是节外生枝。” “哈哈。”蒙降目醉神迷地望着那头开明兽,“若是我的开明兽驯服,那便等于骑着一头魔兽作战了,区区鳄龙算得了什么?” 苍舒苦笑:“除了西王母,还没人能驯服开明兽,你恐怕要费数年之力了。” 蒙降无限苦恼:“这开明兽乃是神兽之王,被关在笼子里自然心生抵触,不过我又不敢贸然将它放出来。这么恐怖的神兽一出来,只怕整个大荒之间也没有几人能降服它。妈的,虞无极那老东西到底是怎生捉住它的?” 苍舒瞥了一眼青铜牢笼中的开明兽,目露沉思之色:“若非是西王母配合,凭虞无极,甚或整个虞部族,只怕也捉不住这头开明兽。” 那笼中萎靡不振的开明兽一听“西王母”之名,登时抬起了头,巨大的眼眸中竟然滚除了一滴泪水。 蒙降身子一震:“难道虞部族和西王母有……” 苍舒摇摇头:“最近虞部族行止怪异,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也不知虞岐阜到底想做什么。哼,挑战帝尧的权威,难道他疯了么?莫说是帝丘的云师六旅,便是一个战神后羿,天下间又有谁能对付得了他?”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五十七章 豢龙部落(二) 此时,遍地的鳄龙战士已然在飞虎阵中杀出了一条血路,冲上山丘。场面乱成了一团,鳄龙和飞虎再也不停战士们的指挥,互相撕咬拼杀,鳄龙稍矮,一口咬住飞虎的四条腿便会咔嚓而断,飞虎则利用身高的优势扑在鳄龙背上疯狂撕咬,巨口一合,甚至能将鳄龙的上颚给咬断。战场上血肉横飞,虎吼声,鳄嘶声,战士的惨叫声,充斥了整片荒原。暴雨冲刷着血水,荒草一片赤红。 少丘和戎叶、甘棠早就从藤蔓球里钻了出来,望着山下犹如人间炼狱的战场,惊得目瞪口呆,虽然只有一千三百人交战,但大荒中顶级凶兽之间的殊死搏杀,竟然惨烈如斯,当真震人心魄。 “谁是少丘?”忽然一条鳄龙纵身跃上山丘,伏在一座山岩上,鳄龙背上是一名黑色甲胄的白须老者,浑身浴血,大声喝道。 少丘点点头:“我便是少丘。” “来人!带两头鳄龙,让他们骑上!”老者也不理会他,转头喝道。 很快有鳄龙战士牵着两头鳄龙冲了过来,上百计的鳄龙战士在周围团团护卫。那老者指着少丘和戎叶道:“快骑上去,我护你们杀回豢龙城!回到豢龙城,便会安然无恙!” 少丘背着甘棠,和戎叶骑上鳄龙。鳄龙的颈部居然还有缰绳,背部鳞甲虽然粗糙不平,但横面颇宽,骑上去倒也舒服。甘棠还是第一次骑上这等恐怖的凶兽,倍觉稀奇,戎虎士却大为不满,喝道:“兀那老者,为何不给我一头鳄龙?” 那老者瞥了他一眼,冷冷道:“你如此体格,鳄龙根本驮不起你。你还是跟在我们身后往外冲杀吧!” 戎虎士气得七窍冒烟。 “呜——”那老者猛然从怀中掏出一只号角,呜呜地吹了起来。号角一响,战场上顿时沸腾,无数的鳄龙尽往此处聚集,转瞬间二三百头鳄龙聚成了黑压压的一片,鳞甲闪动,杀气惊人。 “破阵!”老者一声大吼,数百头鳄龙在战士的驱使下,宛如潮水一般狂涌而下,朝着飞虎战士直冲过去。 这数百头鳄龙所形成的冲击力,虽然比不上金天部族的战犀和黄夷部落的独角兕,但是凶悍惨烈犹有过之,当真是虎豹辟易,万众难当。那鳄龙三尺长的巨口,一丈多长的粗尾,四条粗大的利爪,浑身上下皆是武器,硬生生在飞虎阵中撕出了一道缺口,破阵而出。 众人杀出重围,留下五十头鳄龙断后,头也不回,直向西南方向疾奔。 少丘扫视一眼四周,仅仅在飞虎阵中一进一出,三百头鳄龙居然死伤有一百五十多头,有些鳄龙背上的战士早已丧生在飞虎阵中,失去主人的鳄龙跟着大队撒足狂奔。估计飞虎战士损失也不下数百,战场上到处都是虎尸和战士们的尸体。 鳄龙在近战搏杀中远胜飞虎,但长途追逐战中却不如飞虎灵活,熊弼子眼看到了嘴的肥肉被人抢跑,惊怒欲狂,率领飞虎战士猛追不舍。在近千头飞虎的攻击之下,断后的五十头鳄龙仅仅支撑了一盏茶的工夫,便被消灭殆尽。 “还有三十里才到豢龙城。”那老者望了望前面连绵起伏的山丘,皱眉道,“这位大个子,你我二人一起断后,无论付出什么代价,也要让金之血脉者进入豢龙城!” 戎虎士大为不满:“凭什么每次都是我啊?就因为老子长得巨大?” 戎叶哼了一声,戎虎士登时不言语了。那老者转头道:“茎儿,你护送金之血脉者回城,若是我回不来,你便继承豢龙君之位!” “爹,您何必如此啊!”忽然浑身黑甲的鳄龙战士中响起一个清脆的女孩声音道,“让女儿断后吧!” “闭嘴!”老者喝道,“只要你将我豢龙部落的大好男儿带回豢龙城,保存我部落生息之血脉,便是大功一件!快走!” 那少女露在头胄外的大大眼睛中忽然淌出了泪水,一咬牙,狠狠一鞭抽在少丘所骑的鳄龙背上,那鳄龙尖叫一声,猛然跃起,撒腿狂奔。少丘回头大叫道:“敢问您老人家怎生称呼……” 鳄龙速度太快,话未说话,已然奔得远了,遥遥的只听来那老者一声大笑:“老夫豢龙君董雄!” “爹爹保重!”那少女董茎咬牙作别父亲,率领鳄龙战士跟着少丘绝尘而去。但仍有二十多名鳄龙战士勒住鳄龙,凝立不动。 “你们为何不走?”豢龙君怒道。 “我等愿与君上血战到底!”鳄龙战士们大吼道。 豢龙君怔了怔,凝望着席卷而来的飞虎战士,忽然哈哈大笑:“好男儿!为了豢龙部落,血战到底!” 戎虎士望着这群人,如此的豪情壮志与同仇敌忾之气,仿佛很久前自己也经历过,可惜,热血早已在钩心斗角的倾轧中冰凉了。旸谷,他再也回不去了。这一瞬间,戎虎士这铁汉忽然有种想哭的感觉。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五十八章 黄帝宫 龙车载着姚重华的沉重与桑冥羽的梦想,一路驶上了螺旋状的帝丘天街。桑冥羽和艾桑、白苗、许地四人都是第一次来到帝丘,只看得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心中的震撼难以言喻。 帝尧当真如一个邻家老爷爷似的,看着四个少年男女欣喜雀跃的模样,不禁捻髯大笑,竟充作导游给四人讲解:“帝丘的第一层唤作碧璃城,只因这周围的城墙都是原本轩辕之丘上的山石合着极其坚硬的碧璃石所筑成,现出一片碧色。” 众人展目四顾,果然城墙在阳光下散发出一片碧蓝的光晕,石面上光可照人。这座碧璃城占地广阔,环绕着帝丘足有数十里方圆,物阜人丰,街市繁华,民居建筑依着山势层层叠叠,周围密布着碉楼和堡垒,不时有轩辕军团的骑士巡逻经过。 龙车顺着碧璃城宽阔的天街盘绕而上,经过第二层的铜雀城,第三层的龟背城,抵达了第四层的帝宫。帝宫其实是贴着山峰建起的一片宏伟建筑群,呈品字形排列,连绵的台阶通往其上,正中间是黄帝宫,炎黄之帝居住及办公场所;左侧是炎帝宫,四岳及各部落代表议事之所;右侧是庶民宫,十二牧日常处理政事的场所。 龙车在帝宫的台阶下停住,众人下车,绕过一面巨大无比的欲谏之鼓,拾阶而上,在神殿骑士的重重护卫下,进入正中间的巨大建筑——黄帝宫。 一进入黄帝宫,桑冥羽忽然感觉浑身一阵松弛,仿佛体内的元素之力消失得无影无踪,但浑身却充满了精力,头脑清晰,四肢稳健。他不禁大奇,微微一运转元素丹,体内那颗小小的元素丹却是一动不动,仿佛在心脏处凝固了一般。 “老大。”白苗也发觉了不对,悄声道,“怎么回事?我体内的元素力没啦!” 艾桑和许地也朝他投来了询问的目光。桑冥羽性子深沉,并不做声,微微侧眼朝帝尧和姚重华等人瞥了一眼,见他们神色自若,平淡一场,便缓缓摇了摇头:“咱们第一次到帝宫,很多事不明白,且不要慌张。” 众人跨过高大的门槛,进入黄帝宫之内。 黄帝宫分两部分,后殿乃是帝尧居住,前殿是议事厅,影响整个大荒兴衰的一道道政令便是从这里发出。整个大殿空旷无比,十二根巨大的朱漆巨杉木柱支撑雄伟的大殿,最深处是一面高约五丈,长约十二丈的盘古山河图,青铜立体浇注,山脉、河川、湖泽、沙漠、城池,甚至岛屿,纤毫毕现。许地远远地一瞅便是一怔,悄声道:“老大,这里有咱们的空桑岛啊!你看东海中的那个鸭蛋形岛屿,分明就是空桑岛。” “不可多言。”桑冥羽朝空桑岛的位置瞥了一眼,低声呵斥道。 盘古山河图下方便是帝尧的几案,甚是简单,上面放置了几张龟甲,三五片竹简,和一把青铜刻刀。案头左侧却放着一个方方正正的青铜匣子,匣面雕刻着熊罴图案。 桑冥羽眼睛在那青铜匣子上一扫,不禁心中一震,目光仿佛被无形无影地粘了一下,几乎错不开去,就像一只蚊蝇飞行中忽然被一面无形的丝网阻滞了片刻一般。那青铜匣子中散发出一股极其庞大的力量,让他心襟动荡。 “不要慌张。”姚重华忽然低低朝他们道,“这只青铜匣子内乃是神器封天印,整座帝宫都笼罩在封天印的封印之中,一切进入其中之人,无论元素力还是精神力,都被它所克制,无法释放。不过它对人体无害,只要离开就会恢复正常。” 神器封天印?桑冥羽等人面面相觑,他们早就听说过大荒中的七大神器,蚩尤甲、五世界图、伏羲龟甲和夸父杖渺不可寻,繁弱弓在云师牧后羿的手上,而吴刀和封天印却在每一任的炎黄之帝手中,没想到封天印居然就这么大模大样地摆在帝尧的几案上。 这封天印到底有多么大的威力,仿佛谁也没见识过,只知道自从黄帝一统大荒以来,它就作为炎黄之帝的印玺来使用。这样想来,印玺摆在帝君的几案上自然是毫不奇怪的。桑冥羽再一运元素力,心脏内仍然如一片泥浆般没有丝毫力量,他不禁心中骇然,这小小一块印玺,居然将这么大的帝宫笼罩在封印之中,无论元素力和精神力再强之人,进入其中竟然如常人一般,当真不可思议。 炎黄之卷 第一百五十九章 十二牧 帝尧在盘古山河图前面跪坐,手一摆,笑道:“一路行来都颇为辛苦,众卿都坐吧!” 这么一点路,众人大都是元素高手,谁会嫌累?众人不禁一阵大笑。帝尧也呵呵笑道:“莫笑,莫笑,老夫初掌炎黄之时,每每登上这帝宫前的九百九十九级台阶,总是兴致勃勃,体力充沛,可如今仿佛老啦,竟有些力不从心之感。” 十二牧等重臣依言在两侧几案后的白虎皮上坐下,姚重华和桑冥羽等人也在末座陪着。商侯坐在十二牧最上首,笑道:“陛下年富力强,元素力修为日深,怎称得上年老?只是为天下操劳过多,精神损耗过甚罢了。回头陛下可到神殿内请巫咸与觋子隐为您安安神。” “免啦,免啦!”帝尧摆手大笑,“巫觋的神力乃是为了沟通天地、祭祀诸神,以那宝贵的精神力来给老夫安神,岂非对诸神的大不敬?” 大理牧姬恺道:“方才正好重华献来九婴内丹,陛下修的是土元素力,火生土,这火元素丹可是大补之物,陛下以之修炼,土元素力必然一日千里,便是突破第六劫的混沌劫,踏入前人从所未至之境界,也未可知啊!” 众人纷纷称是,大殿里喧闹一团。 许地没见过这么多的重臣,侧身隔着巨大的几案悄声问桑冥羽:“老大,这么多老头儿,都是干什么的呀?” 桑冥羽也不认识这些人,摇摇头:“我也不认识,仿佛是四岳十二牧,还有几个将军之类。” 声音虽低,帝尧却听见了,不禁哈哈大笑:“你这个少年,自然不认得炎黄十二牧,倒是老夫的不是了。重华啊,你三年前来过帝丘,当时行色匆匆,诸臣也未一一见到,嗯,今日十二牧在场诸卿,老夫就介绍一番。” 他指着上首的商侯道:“这乃是商侯,现任司徒牧,代老夫执掌百官升废。” “这位便是大理牧姬恺。”帝尧指着商侯下首的一位面色沉凝端庄的中年男子道,“姬恺乃老夫之股肱,执掌刑罚、监狱、法治,明白决狱,能洞察人情。” 又指着一名身穿紫袍,长髯飘拂如仙人般的老者道:“此乃典乐牧乐夔,掌礼乐。” 帝尧又介绍一名黑衣黑袍的中年男子。他身材干瘦,双眼深陷,金箍勒额,乱发披散与脑后。整个人冒着冷森森的气息,看起来便如一整块万年玄冰雕刻而成:“此乃纲言牧龙言,老夫最为憎恶那种诬陷不义之辞和灭绝道义之举,惊扰臣民,惑乱朝纲,纲言牧向下传达老夫的旨命,向上汇报民情。” 纲言牧的角色在炎黄可谓人人皆知,他执掌天下言论、情报,监控各族动向,手中掌握着一明一暗两大情报系统,是个人人畏惧的角色。 “这是工师牧,滕公倕。”帝尧指着一名满脸烟火之色的干瘪老人道,“滕公倕执掌百工工匠,设计出各种各样的奇异兵刃和先进器械,乃我炎黄联盟第一机关大师。” “陛下,哪个是后羿?”艾桑忽然插嘴道,“据说后羿乃是大荒第一高手,我刚刚懂事就听说过他了。” 众人不禁莞尔,帝尧哈哈笑道:“云师牧一向不在帝丘,住在西南颖水之畔。若是小姑娘你能在帝丘多待些日子,可以到颖水去拜访拜访云师牧。” 十二牧今日并未来齐,大殿中除了方才的五牧,剩下的便是一些各级官员。接见姚重华乃是帝丘政事,四岳代表和身在帝丘的各部落之君却并未参与。 一一介绍完毕,姚重华恭恭敬敬地见了礼,众人客气几句。便在此时,忽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道:“陛下,臣有一事不解,想问问重华。” 众人转头望去,却是纲言牧龙言。 “哦?”帝尧诧异道,“纲言牧,你有什么话要问重华?” “陛下,臣要问,重华以一颗珍贵的火系九婴内丹,救的那名叫少丘的少年,是否便是今日令大荒震动的金之血脉者?” 此言一出,群臣尽皆动容,眼光纷纷投向姚重华。 姚重华淡淡地点头:“不错,正是此人。” 群臣不禁一惊,顿时骚动起来,金之血脉者十六年来并未出现在三苗,群臣皆知,但这一代的金之血脉者诞生在炎黄联盟,又被帝尧派遣四元素系高手囚禁在空桑岛,众人却是不知。见金之血脉者竟然横空出世,还被姚重华所救,不禁议论纷纷。 帝尧的八彩的眉毛微微一皱,面上蒸腾起霞光般的云色,却是一言不发。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六十章 娥皇女英(一) “嘿。”龙言冷笑一声,“陛下,自从黄帝陛下击败蚩尤,将九黎余孽放逐南方以来,四百多年来金之血脉者便是历任三苗之帝,对抗我炎黄天兵,乃是炎黄的首要敌人。却不知为何重华要以珍贵的九婴内丹,来救了那金之血脉者呢?” 帝尧不说话,却将目光投向姚重华。姚重华淡淡道:“只因这一代的金之血脉者,并非诞生在三苗国,而是诞生在我炎黄联盟,如此,他便是我炎黄之人,不知在下救他,有何不可?” “好一个炎黄之人。”龙言脸上毫无表情,冰冷的声音犹如冰锥般咄咄逼人,“据说此人一出现在大荒,便与三苗国的金之守护者金破天合谋,刺杀了东岳君,犯下滔天罪孽。当时重华便在旸谷吧?此事不会不知,却为何还要救他?” 姚重华脸色平静,朝帝尧一拱手:“敢问陛下,攻伐三苗,所为者何?” “以我炎黄之礼制感化其心,改易其俗,消弭各系部族之间的不合,实现大荒一统。”帝尧淡淡道,一谈起攻伐三苗,那种凛然威严的帝君风范猛然乍现,整个人忽然充满了蓬勃之力,威势凛凛。 “不错。”姚重华点头,望着龙言道,“如此说来,金之血脉者诞生在炎黄,到底是对我炎黄有利,还是对三苗有利呢?” 群臣包括帝尧顿时陷入深思之中。 姚重华道:“金之血脉者杀掉一个,天下便会诞生一个,只要天地间五元素之力不竭,金之血脉者便会无穷无尽。敢问纲言牧,杀了金之血脉者,若是下一个金之血脉者诞生在三苗国,团结东苗与西苗,三苗力量倍增,与我炎黄作对,沙场之上又会增加多少战士的白骨?反之,在下救助于他,以我炎黄之礼制感化其心,改易其俗,以他的力量来感化三苗,又能消弭多少沙场纷争?” “好!”帝尧哈哈大笑,鼓掌道,“重华深知我心,兵者乃是凶器,若是能以礼制感化,兵不血刃使三苗归顺,实乃我炎黄之福啊!这颗九婴内丹,当真是用得恰到好处!” 龙言神情木然不动,但嘴唇张了张,却没有说话。 众人纷纷庆贺,帝尧却慨然长叹:“兵者为凶器,圣人不得已而用之,重华用心良苦,老夫岂能不知。哈哈,且不说这了,此番重华斩杀九婴,又献上九婴之丹,让老夫延寿许多,却以什么赏赐他呢?” 群臣愕然,眼睛齐齐往姚重华瞅来。姚重华急忙拜服在地,道:“斩杀九婴,使万民不受屠戮,乃臣应尽之本分;献上九婴之丹,令陛下龙体安康,乃子侄应尽之孝道,重华有何功劳可言?不敢受陛下赏赐。” 帝尧点头叹道:“子侄……子侄,唉,重华侍父至孝,老夫岂有不知,但老夫身为人君,岂敢随便受你重礼。重华啊,你一生坎坷,漂泊大荒,居无定所,数年前虽然老夫与虞君相商,送你回到蒲阪,赠你牛羊与仓房,却终究未送你一个家呀!你已过而立之年,又怎能继续漂泊无依?老夫有两女,一曰娥皇,一曰女英,相貌也还周正,性情也还贤惠,便将之嫁你为妻,可好?” 姚重华浑身一抖,顿时张大了嘴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周围的群臣也是呆若木鸡,没想到帝尧竟然如此赏识姚重华,面面相觑了半晌,这才轰然喝彩,齐声祝贺。艾桑吃吃笑道:“姚大哥当真是双喜临门呀!” 桑冥羽望着姚重华那一瞬间战栗的表情,不禁心中一动,却没能捉摸到更多的东西,因为他一瞥眼,便望见了艾桑笑靥如花的面容,不禁痴了。 姚重华面色通红,讷讷道:“这个……这个……臣……未曾禀告父亲大人,实不敢私自做主婚嫁之事。” “哈哈,无妨。”帝尧大笑着挥了挥手,“虞君那里自有老夫来与他说,唐部族与虞部族地理相邻,数百年的交情,虞君与老夫结为亲家,乃是喜上加喜之事,料来他不会不允——” “我们不允!”忽然大殿外响起两声娇叱,两道黑衣身影飞掠而入,盈盈地站在了大殿的正中。却是两名身穿黑色银线长袍,头箍金环的少女。殿中的群臣顿时眼前一亮,这两名少女长相几乎一模一样,身材高挑,相貌清纯犹如菡萏上的一滴露水,婷婷立在众人面前,只觉一股动人的活力激荡而来。 大殿中的群臣或许惊艳无比,但姚重华、桑冥羽、艾桑、白苗和许地一看之下却不禁一怔,心中波浪起伏。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六十一章 娥皇女英(二) 那两名少女此时却是怒气勃发,个头稍高者道:“父亲,您答应过我们,女儿非大荒英雄不嫁,却为何要将女儿嫁给此人?” 帝尧不禁皱眉不已:“娥皇,你们当真胡闹,为父正在殿中议事,你们怎能私闯黄帝宫?成何体统!” 娥皇道:“父亲,若是平常议事,女儿自然不敢擅闯,今日您所议者,却事关我们姐妹的终身幸福,况且您曾经答应过我们,将来女儿所嫁者,必是大荒英雄,此事关系到父亲一诺,女儿不敢不问。” “哈哈,你这小妮子,居然将爹爹来着。”帝尧哈哈大笑,“好好,便赦免你们擅闯之罪。你说说,重华毙玄黎,诛九婴,如何不是英雄?” “他武功不行。”旁边的女英斜睨着姚重华道,“我们两姐妹联手,他便抵敌不过。” 此言一出,所有人尽皆愕然。桑冥羽心中狂跳:“果然是她们!那日在雷泽之畔以九地黄泉狱困住姚重华的姊妹俩,竟然便是帝尧的女儿!怪不得当初姚重华面对着威力对他构不成太大威胁的垕土巨灵掌,面露恐惧之色。帝尧的两个女儿忽然来刺杀他,他不恐惧才怪。嗯,看来今日帝尧赐婚绝非一时心血来潮,早在姚重华到达帝丘之前,只怕他已经有了这个打算,将两个女儿嫁给姚重华。不过这两个女儿怀疑未来夫婿的武功,这才专程到雷泽找到姚重华试试他的功夫。这帝尧到底打得什么算盘?” 桑冥羽望着帝尧仁和慈祥的面孔,心中居然涌出一股恐惧之感:这个老人,自己为何丝毫都看不透? 姚重华不敢答言,讷讷连声,帝尧却怒道:“放肆!重华英雄了得,又岂是你二人可以比拟的?小孩子不知天高地厚,仅仅达到九地劫的功力,就敢蔑视天下英雄么?” 娥皇对帝尧甚是畏惧,说话也有条有理,女英却是毫不示弱,道:“不然,我们便当面比拼,他若能胜得过我们姊妹,自然听凭父亲大人安排,如果他败了,哼——” 姚重华苦笑:“臣……自然不是二位公主的对手……” “重华不必吹捧她们!”帝尧当真有些恼怒了,喝道,“既然如此,就遂了你们的心愿。重华,你不必有所顾虑,一切有老夫做主!” “陛下……”姚重华还要推辞,帝尧却摆了摆手,朝着娥皇、女英喝道:“你们两人一起出手,便在这大殿中让诸位叔伯给你们做个见证吧!” 女英一撇嘴:“父亲大人,这里有封天印,整座帝宫之中没有人能使出元素力,还是到帝宫外为好。” 帝尧冷笑一声:“重华的火元素力已然修炼到雷电劫的顶级境界,虽然火生土,但你们低微的元素力只怕借不到重华的丝毫元素力。在这里比斗,倒是便宜了你们。” 商侯也笑道:“公主,你们最好还是在这大殿中比试吧!离开封天印的封印范围,只怕你们吃亏更多。” 娥皇、女英对这位叔叔倒是甚为信赖,见他也这么说,女英急忙抢先道:“如此,我们便比拼搏杀之术也好。来人,负剑来!” 周围的侍臣急忙捧上三柄青铜剑,分别递与三人。娥皇、女英持剑在手,在大殿之中铮然出鞘,寒光四射的长剑斜斜一指,朝着姚重华道:“拔剑!” 姚重华缓缓推开侍臣手中的青铜剑,站了起来,笑道:“两位公主万金之躯,重华岂敢以凶器对之。” 娥皇一愕:“你要空手和我们比斗?” 姚重华点点头。女英冷冷一笑:“好,就让你狂妄一时,看剑!”长剑一抖,嗡然一声,急刺他的前胸。 “好功夫!”大理牧姬恺也是搏击高手,一见女英出剑,不禁赞道,“深得剑道三味,没料到两位公主竟然有这么好的身手。” “哼,这两个丫头,平日就喜欢修炼武道,经常跑到颖水缠着后羿教她们武功。”帝尧哼了一声,颇有些无奈。 姬恺悚然动容:“竟然是后羿所教出来的徒弟?难怪了。” 姚重华双目平视着刺来的剑尖,直到那点黄豆粒大小的剑尖堪堪到达鼻尖,才猛然侧头,屈指弹在了剑刃之上,嗡然一声响,长剑嗖地荡了开去。姚重华二指弹出却并不离开,指头贴着剑脊一抹,剑身抖动愈烈。他的手指却倏地已经到了剑柄,探手抓住,手腕一折。剑身剧烈震动之下又被他一折,女英竟然握不住剑柄,当即撒手退开,满脸骇然。 姚重华手捧长剑,恭恭敬敬地递了过去:“公主请收剑。” 一招之间击败女英,大殿中的人全呆住了。身为后羿、夏鲧、欢兜之后新崛起的超级高手,果然非同小可。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六十二章 梦想 “方才我一时不察,小觑了他。”女英气哼哼地接过青铜剑,朝娥皇叫道,“姐姐,你我夹攻他!” 娥皇满脸凝重,点点头,长剑抖动,配合女英双剑合璧,分进合击。这一下,果然威力增强了许多,大殿之中剑影纵横,到处都是霍霍的剑刃撕裂空气之声,数丈之外震得众人衣袂飘舞,遍体生寒。姚重华身子犹如一抹虚无缥缈的虚影一般,在如山的剑影中漂浮不定,双手倏出倏收,抵挡着两人的攻势。 眨眼间数十个回合,大殿中的三人简直成了一团虚影,看得众人惊心动魄。姚重华比斗之中也颇觉吃力,心中不住赞叹,这两位公主天分极高,两人简直心意相通一般,攻守之间滴水不漏。再斗了几个回合,娥皇女英双剑合击,一左一右急刺而来,姚重华身子一仰,一拳击在了娥皇的剑脊上,长剑一荡,当地撞上了女英的青铜剑。两剑相交,剑身巨震,嗡嗡鸣响。姚重华屈指连连弹击在娥皇的长剑上,两把剑剧烈的震动中不停撞击,嗡嗡嗡的震动愈来愈强,仿佛两条游鱼般在两女手中剧烈抖动。 “姐姐,快撤开!” “不行,我几乎握不住了……” 当当两声,两把长剑同时坠地。两女捧着震得酸麻的手腕跳了开去,瞪着姚重华不知如何是好。 姚重华俯身捡起两把青铜剑,捧了上去,恭敬地道:“公主请收好。” 娥皇、女英对视一眼,踌躇一下,两人心意相通,脚同时狠狠地一顿,哼了一声,飞身奔出了大殿。姚重华愕立当场。 “哈哈哈哈。”帝尧放声大笑,“重华的搏击之术简直惊世骇俗,这两个野丫头今日算是碰上对手了。” 商侯也笑道:“重华,还愣着作甚?还不快来拜见你的岳父大人?” 姚重华愣了半晌,只得一撩袍子,跪倒在地,行叩拜之礼。帝尧心怀大畅,快步走下龙阶,双手扶起姚重华,呵呵笑道:“重华不必多礼啦!从此以后你我便是一家人。” 群臣纷纷祝贺。姚重华望着热闹的场面,满脸茫然,仿佛仍未清醒过来。艾桑也跑过去祝贺:“姚大哥,恭喜你啦!一下子多了两位漂亮的嫂嫂。” “是啊!”桑冥羽也笑道,“姚大哥向来志向远大,从此将一展宏图,不可限量!” 姚重华苦笑不已。 帝尧冲着众人摆了摆手:“诸卿都散了吧!老夫今晚要置办家宴,就不陪着诸卿啦!”他转头望了望桑冥羽等人,转向姚重华道,“重华呀,你这些小朋友们都是人中龙凤,嗯,看看他们想做些什么,可以为我炎黄延揽人才。少年人喜好战功,愿不愿到云师牧麾下的云师六旅,或者轩辕军团、神殿军团,先做一个骑尉?” 群臣吃惊地望着桑冥羽,骑尉乃是炎黄联盟中的中层将军,尤其是重装骑尉,下辖五百名重装骑兵,权力非常之大,这少年居然一步登天。看来帝尧也是想给未来的女婿铺垫铺垫班底。 “呃……”姚重华征询地望着桑冥羽。 白苗和许地满脸兴奋,一想到可以率领五百名骑兵,便浑身燥热……无论重骑兵还是轻骑兵吧,总归是威风凛凛,那实力,抵得上一个中型的部落了,起码比空桑部落的实力要强出数倍。 桑冥羽淡淡一笑,躬身道:“多谢陛下厚爱,不过冥羽的抱负不在战功。” “哦?”这下子不但白苗和许地失望,帝尧更有些吃惊了,环顾着左右群臣,呵呵笑道,“这孩子很有意思啊!嗯,说说看,你想做什么?老夫尽量满足你。” 桑冥羽笑道:“冥羽自幼以来的梦想便是做一名巫觋,与诸神沟通,祭祀天地,拯救世人。” 艾桑的脸色顿时一片惨白,身子摇晃了一下,愣愣地盯着桑冥羽。心里只是翻来覆去地想着:“他要做巫觋……他要做巫觋……在雷泽之畔,他答应我要和我一起归隐……都是假的么?” 这时白苗和许地也想到了巫觋不准婚配的禁令,不禁面面相觑,神色古怪。 帝尧也愕然不已,深深望了他一眼,道:“你志向可嘉,不过巫觋乃是诸神选定,非是常人靠努力便可做的。” “冥羽有自信。”桑冥羽傲然道,“我生下来便是为巫觋而存在!” 姚重华低声道:“桑小弟,你做不了巫觋的,你身上具有火元素力,巫觋是不可能修炼元素力的!” 桑冥羽淡淡道:“冥羽修炼元素力,只是为了防身而已。只要能够成为巫觋,情愿废掉一身的元素之力。” 此言一出,大殿中人无不动容,艾桑胸口起伏,只觉一股怆痛与孤独之感势不可当地从眼眶中渗了出来,她急忙低下头,拭了拭眼泪。 帝尧凝望着桑冥羽,半晌才叹道:“青春锋锐,更胜名剑利刀啊!但这个老夫却帮你不得了,不过老夫可以许你方便,前往炎黄神殿不受阻碍。帝丘的大祭司巫咸和觋子隐便在炎黄神殿之中,你可前去拜见,看看有没有这个机缘。” “多谢陛下。”桑冥羽淡淡应道,那语气中,竟然对能够见到巫咸和觋子隐毫不欣喜。 就在帝尧、姚重华和群臣的异样目光中,一股澎湃之意却从桑冥羽胸中油然涌起。他目视着大殿之外,心中默默念道:“少丘,你我便比一比,到底谁现在这个大荒中崛起!”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六十三章 豢龙君 杀声与战场逐渐远去,少丘骑在鳄龙背上,只觉树影在身边唰唰唰地飞过,快捷如飞。这鳄龙当真是一等一的坐骑,体躯看似庞大,但实则灵活无比,纵跃之时丝毫不感觉颠簸。一旁鳄龙上的戎叶也是第一次骑乘鳄龙,大觉新鲜,扬声问一旁的董茎:“董姑娘,怎么指挥这鳄龙?” 董茎咬着牙,强忍着眼中的泪水,催动鳄龙急速奔驰,竟然爱理不理。 戎叶碰了个钉子,不再说话,又过了片刻,翻过一道山丘,眼前豁然一空,只见湖水连天,波浪涌起,一片一望无际的湖泊出现在众人的眼前。 这便是四大泽区最南面的孟诸泽! 孟诸泽的东岸,一道百丈高的山脉从大泽中巍然隆起,形成了一座巍峨耸峙的孤峰,只有一条十余丈宽的平地高出水面,与陆地相连。而湖中的孤峰之上,却建着一座雄伟的城池,那城池依山而建,几乎覆盖了这座山峰,顺着山势绵延而上,到处都是城墙与关隘。 “这便是豢龙城么?”少丘喃喃道。怪不得豢龙君说杀回豢龙城就安全了,果然是易守难攻的险要之地。 鳄龙战士到了孟诸泽畔,豢龙城内早就有数十人迎了出来,却是骑着马。当先是一名白衣长须的老者,一看见回来的百余人,不禁大吃一惊:“茎儿,君上呢?怎么只有你们这几人回来?” “大长老,我们救下了金之血脉者!”董茎哭着跳下了鳄龙,“父亲非要断后,正在跟熊弼子等人交战,他命我护送金之血脉者先回来!” 大长老大吃一惊:“你们找到金之血脉者了?哪个是少丘?” “在下便是。”少丘背着甘棠跳下鳄龙,拱手道,“实在惭愧,连累贵部落死伤这么多人。” 大长老默默地注视着他,忽然间老泪纵横,仰天道:“金神啊!您真的没有抛弃您的子民,终于将金之血脉者送到了我们身边!我们金系有救了!” 少丘顿时愕然,双眼一扫,只见周围的鳄龙战士尽皆崇敬地望着他,满眼热切之色。大长老呼号一阵,拭了拭眼泪,淡淡道:“茎儿,君上率领多少人断后?” “二十余人。”董茎低头垂泪道。 “熊弼子有多少人马?” “整个飞虎军团全来了,近千名飞虎战士。” 大长老嘿然一声,默默地望了望周围的鳄龙战士,喝道:“入城!闭关!号令全城戒备!”他望着少丘,苦笑一声,“血脉者,请随我入城吧!” “可是……不去救豢龙君了么?”少丘诧异道。 大长老摇摇头:“救不了啦!一切皆看君上的造化吧!我豢龙部落只有四百战士,数日前听到你一路杀往苗都的消息,豢龙君当即率领三百战士,前往各个要道搜寻你。如今能在千名飞虎战士手中将你救下来,已然是金神护佑了。嘿,二十余人,又如何能抵挡住千名飞虎战士?走吧!” “大长老!”一名身穿纯丝锦袍的中年胖子傲然走了过来,身后还带着八名卫士,“你这是要与我高阳部族作对么?莫忘了高阳君待你们恩重如山,除了每年贡献驯龙之外,并无苛刻之处。你敢冒着灭族之祸,得罪我家少君么?” 少丘等人一愕,戎叶问董茎:“此人是谁?” 董茎撇了撇嘴:“高阳部族派驻我部落中的特使,专管每年进贡的驯龙。平日里飞扬跋扈,作威作福。” “那么大人以为该当如何?”大长老淡然道。 高阳使下颚一扬,点了点少丘:“将这个少年捆绑起来送给我家少君,本大人可以替你在少君面前求情,说不定能放过豢龙君。哼哼,如果不然,我高阳部族数万大军压境,你区区豢龙城,便是灭族之祸。” “灭族之祸!”大长老脸色突然一变,白须一阵抖动,瞠目喝道,“我豢龙部落早在四百年前便已经灭了族啦!” 高阳使被这声怒喝吓得浑身一哆嗦。大长老哈哈惨笑:“豢龙……豢龙……难道我部落原本就是叫这么个名字么?不——我们乃是赤夷部落!”他转身朝着身后的鳄龙战士吼道,“四百年前,我们本是九黎部族的一支劲旅,跟随蚩尤南征北战,纵横大荒,不料蚩尤战败被杀,九黎部族四散逃亡。我部落先祖只因懂得豢龙之术,在黄帝的威逼利诱之下,只好留在炎黄联盟之内为其豢养各种龙类。嘿嘿,还蒙受黄帝赐名:豢龙部落!豢龙君!”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六十四章 豢龙城之战(一) 四百年的历史对这些年轻的鳄龙战士而言,也许过于漫长,为了在炎黄联盟中生存,赤夷这个名字,已然埋藏了四百年,今日重新喊叫出来,便如晴天霹雳一般,震撼着这些鳄龙战士。 “四百年了!”大长老嘶声吼道,“无数次睡梦中,无数次祭祀中,我们的祖先一直问我,你们忘了自己的祖先么?我总是咬着牙齿,咬出了鲜血也不敢说出一声‘没有忘记’,因为,我要你们在这险恶的大荒中生存下去!可是,今天,金神蓐收他不曾抛弃我们,他为我们送来了金之血脉者!” 大长老一指少丘,喝道:“从此,天地间的五元素将趋于平衡!从此天地间将充满了浓郁的金元素之力!从此,我们金系的勇士将不再比别人孱弱!从此,我们将会有钢铁般的筋骨!你们说,此时此刻,我们敢不敢喊出自己祖先的名字?” “赤夷部落!”鳄龙战士热血沸腾,一起高呼,“赤夷部落——” “你们……你们反啦!”高阳使惊怒交集,大叫道。 “斩了!将人头悬在城门之上!”大长老冷冷道。 高阳使还要再叫,早有鳄龙战士一拥而上,一刀将他的头颅斩了下来。他所带的八名卫士连刀都没有拔出来,顷刻间就被杀得干干净净,鲜血铺满了石道。 “啊,太好了,原来他们是赤夷部落!”甘棠喃喃地道。少丘和戎叶等人面面相觑,作声不得。 大长老斩了高阳使,连眉头都没皱一下,袍袖一拂,带着少丘等人跨过窄窄的石道,顺着山势一路向上,进入了巍峨的豢龙城。 石道的尽头便是第一道险关,两座险峻的山峰对峙,豢龙部落的人在两座山峰之间建起了一座雄伟的城门,墙高十丈,门高七丈,均是以巨大的条石砌成,数百年的风风雨雨,岁月之色早已渗进了石面之中,一派冷肃。 进入城门,左右分出两道宽阔的马道,盘旋通往山顶,周围都是鳞次栉比的房舍,石头的房顶上晒着咸鱼,孩子在马道上无忧无虑地奔跑,女人们则在街边搭着渔网,缝缝补补。少丘心中叹息:“这些无忧无虑的人,哪里知道因为我的到来,即将找到血洗之灾!” 大长老命人抬来一副木加床,帮助少丘从身上解下甘棠,让她躺在木床上,命两名战士抬着,道:“血脉者,先随老夫到神殿一叙吧!” “大长老,叫我少丘好了。”少丘点头道。 大长老笑了笑,正要说话,忽然守卫城门的战士大声吼道:“大长老,有人来啦!” “呜——”示警的孛马号角凄厉地响起,城墙四周的战士纷纷行动,抢上城墙。大长老疾步跨上石阶,登上了城头。 少丘和戎叶也跟着上来。东北方连绵的山丘仍旧笼罩在淡淡的雨幕中,天已黄昏,暮色四合,昏沉沉的雾气中,一片黑压压的斑纹覆盖了整片旷野,向豢龙城的方向急速涌来。 “那是高阳部族的飞虎战士!”董茎叫道。这时她已然摘下了头胄,一头秀发披散在背上,乌黑的眼睛,尖俏的下颌,极为漂亮,甲胄包裹之中,充满了动感。 “那是什么?”一个战士忽然叫道。 众人趴在城垛上遥遥望去,只见黑压压的飞虎战士前面,一条巨大的人影正在急速狂奔,速度之快几乎被身长肉翅的飞虎也不遑多让。飞虎战士追在他身后弓箭如雨,却被那人挥动兵刃尽数拨落,偶尔有几枚利箭射进他后背,那人也是脚步不停,宛如泼了命的野象一般! “是戎虎士!”少丘大声叫道,“他背后还背着个人!董茎,是不是你父亲?” “太远了,看不清楚!”董茎心急如焚,“无论是不是父亲,这个大个子是好人,我一定要救他!来人,开城!随我杀出去!” “我也去。”少丘道,伸手握甘棠的手,笑道,“看我如何杀得熊弼子屁滚尿流。” 甘棠冷冷道:“你去救戎虎士?别忘了他是屠灭我黄夷部落的大仇人!” 少丘一愕,缓缓松开手,道:“他方才不顾生死来救我,我焉能龟缩不出?” “他救了你,你便要救他?”甘棠怒不可遏,“他杀了你的亲人,你杀不杀他?” 少丘同她斗口一向被她的思路绕得迷糊,想了想,竟没想明白,奇道:“他没有杀我的亲人。” “你……”甘棠气得眼睛泛红,“我是不是你的亲人?我黄夷部落的惨死者是不是你的亲人!” 少丘不禁默然,在他的心目中,也许的确把甘棠当作了自己的亲人,而黄夷部落也的确将他当作了自己的亲人,他身陷旸谷时,黄夷族长薄希竟然派出了部落中一半的独角兕战士来救他,可见这份情谊之深。或许在所有人想来,杀死戎虎士,为黄夷部落复仇都是他义不容辞之事吧? 少丘望着城下戎虎士奔走拼杀的身影,忽然胸中热血沸腾,淡淡道:“野梨子,对不起。有些事,我不知道为什么要做,可是我一定要做。”说完大步走下城墙。 甘棠恨恨地望着他的背影,心中凄苦难言,厉声叫道:“少丘,难道我和我的族人,在你心中便是一文不值么?” 少丘缓缓回头:“野梨子,你在我心中比任何人都重,可是……重不过恩怨分明。” 他接过一名战士牵过来的鳄龙,纵身跨了上去,催动鳄龙,随着董茎、戎叶等人哗啦啦下了马道。城上战士绞动绞盘,将万斤的石门缓缓拉开,众人飞驰而出。 甘棠呆呆的半躺在担架上,一时痴傻了一般。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六十五章 豢龙城之战(二) 鳄龙在地上弹跳起伏,瞬间跨过了湖水相夹的石道,奔上了旷野,面前黑压压的飞虎战士已不到百丈,前面奔跑的果然是戎虎士。少丘还没见过戎虎士这么狼狈,身上的衣服早已成了布条,肌肤裸露,身上中了七八箭,到处是伤口,皮肉翻卷,鲜血淋漓,背上更是焦黑一片。强悍的木系治疗术竟然也来不及施展,只顾一边挡箭,一边撒腿狂奔。 戎虎士一见少丘等人出来迎接,顿时欣喜若狂,大叫道:“少丘小子,老子把你老丈人给救回来啦!” “我老丈人?”少丘纳闷不已。一旁的董茎却是满脸绯红,狠狠啐了一口,神情却也欣喜之极。 大呼小叫间,戎虎士已然到了面前,少丘将豢龙君从戎虎士身上接了下来,放在鳄龙背上:“戎大哥,你护着豢龙君回城,我来抵挡敌人!” “你这小家伙如何打仗?”戎虎士一翻眼睛。 “戎大哥,你也回城吧!”少丘大叫,一拍鳄龙背,那鳄龙狂嘶一声,驮着豢龙君朝城门冲去。 戎虎士转回身来哈哈大笑:“戎妖女,少丘,老子这番和你们死在一起啦!” 此时飞虎战士已然冲到了三丈之外,四人面临箭矢如雨的压力,和飞虎战士尚未接触,无数的箭矢扑面而来,顷刻间少丘浑身上下噼里啪啦中了十七八箭,幸好他凝出了三色铠甲,虽然被箭矢射得生疼,却并没有射进体内。 戎虎士凝出无数的藤蔓之矛,宛如风车般舞动,箭矢纷纷拨落,竟然伤他不得。戎叶的身形却犹如猎豹般矫捷,俯身在鳄龙之上,宛如贴在其背上的一片树叶,辗转腾挪,身姿变幻无方,煞是动人,箭矢纷纷从她身旁掠过,即便有射到身前,她挥动手中的骨刃和圆盾,也尽数挡了下来。但董茎就逊色多了,自己躲过了利箭,但座下的鳄龙却挨了十几箭,虽然鳞甲坚硬,未能穿透,却被激起了凶悍之性,竟然驮着她直蹿起来,往飞虎战士的阵中冲了过去。 “生擒她!”熊弼子大喜,狂喝道。 飞虎战士一阵呼喝,数十头飞虎眨眼间将董茎围困在其中,甚至几头飞虎飞翔在空中,几乎将董茎完全裹了起来。噗噗噗,数十把骨矛和骨刃同时砍刺在董茎所骑的鳄龙身上,饶是那鳄龙鳞甲再是坚硬也抵挡不住,嘶吼声中,身上被刺出了七八个伤口,浑身伤痕累累,巨尾和前肢竟然被砍断,扑通摔倒在了地上。 董茎娇喝一声,从鳄龙背上一跃而起,挥舞骨刃和圆盾,四处抵挡飞虎战士的攻势,叮叮当当之声连响,几乎眨眼间头胄便被劈得稀烂。这也是熊弼子严令生擒,否则早就被斫为肉酱了。 少丘等人被近百名飞虎战士阻挡在阵外,眼见得董茎形势危急,少丘不禁大惊,一回头,见戎虎士在自己身边,喝道:“戎大哥,凝出木神御槎!” “妈的!”戎虎士一抖藤蔓,刺穿了一头飞虎,喝道,“老子的体重大,飞不上去!” “你凝出来,送我过去!”少丘喝道。 “好!”戎虎士手一抖,修长的藤蔓倏地化为一面光滑平展的木橇,凌空飞上半空。只这片刻的耽搁,他身上便连中两矛,鲜血飞溅。 少丘从鳄龙背上一跃而起,凌空追上木神之槎,双脚咔地钉在上面,体内元素力运转,竟然以金元素力催动着木神之槎向飞虎战士阵中冲去。 空中的飞虎战士吃了一惊,没想到人还能飞上天空,急忙驱动飞虎前来拦截。少丘挥动玄黎之剑,剑芒暴涨七尺,横空扫过,嗤嗤连响,飞虎战士连人带虎断为四截。瞬息之间,他已然飞抵阵中,一名飞虎战士滑翔而来,挺矛击刺,少丘正向地上落去,也来不及挥剑,径直撞在了飞虎的腹部,砰地一声,那飞虎长啸一声,竟然被凌空撞飞,战士也一头从虎背上跌了下来。十多丈的高度,顿时摔得骨断筋折。 这木系的木神御槎和水系的御风之术不愧是大荒中顶级的飞行术,两者结合,居然效力倍增,既有风之轻灵无端,又有木之气韵悠长。少丘双足踩着木神之槎,在半空中绕着董茎翩然一折,玄黎之剑横扫,飞虎战士猝不及防之下,无不肢体分裂,惨嚎倒地,霎时阵中心便是一空。 董茎此时已然头胄尽裂,浑身浴血,头发都披散了下来,正自难以支撑之际,少丘翩然落地,一把搂住她的腰肢,喝道:“随我杀出去!” 董茎长舒一口气,软软地俯在少丘胸前,只觉眼前发黑,苦笑道:“血脉者,您不必……不必为了我犯险……” “闭嘴!”少丘喝道,“集中全力,杀!” 玄黎之剑疾劈数剑,眼前的骨矛尽皆碎裂,飞虎战士骇然而退。少丘双目圆睁,催动体内元素力,玄黎之剑三色彩光闪耀,土、水、金三元素澎湃射出,数头飞虎被搅得肢体碎裂,嘶声惨叫。 “哈哈哈。”猛然天空响起一声长笑,一条人影轰然击下。 少丘看也不看,长剑上指,轰然一声巨响,只觉一股无可抵御的大力涌来,玄黎之剑竟然抵敌不住,身子硬生生被砸入地下三尺!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六十六章 豢龙城之战(三) 少丘大吃一惊,元素力一动,外面那层土元素力哧地将土层如波浪般分开,他急忙夹着董茎横越一丈。刚才的位置又是轰然一声巨响,竟然现出一个深达一丈的巨坑,坑中居然凝结了无数的冰碴! 他这时才有余暇转头望去,却见蒙降正凌空飞越而来,脚下却踩着一团透明的薄雪,手中蓝光荧荧,也不知是什么厉害武器。 “少丘,快退!”戎虎士在阵外大吼,“那是水系的冰雪劫,你敌不过他!” “冰雪劫?”少丘一震,他听戎虎士讲过各系的劫力,水系的劫力虽然甚少见过,但在峄皋山下却见过苍舒的炼水劫,炼整条大河之水为一条巨龙,委实可怖可畏,绝非人力可以抵挡。这冰雪劫虽然是第三劫,次于炼水劫,但威力之强连戎虎士都如此顾忌,想必绝难对付。 “跑不了啦!”就在这一犹豫间,蒙降哈哈笑着落在了少丘的面前,点点头道,“居然能挡住我两招,也算了不得了。放下这女孩儿,老子让你回城!” 少丘被方才那一击震得元素力紊乱,沉默不答,暗中凝聚元素力。董茎这时已然清醒过来,轻轻搂着少丘的腰,低声道:“血脉者,您还是放下我吧!蒙降名震大荒,极难对付,带着我,你走不了的!” “谁说我要走?”少丘忽然一笑,长剑指着蒙降,“放马来吧,让我见识见识八恺的神通!” 蒙降脸色古怪,忽然低声道:“少丘,别他妈不识好歹,老子不想杀你。放下人,快走,快走!” 少丘哈哈大笑:“我生来便是不识好歹之人。”低头望了望怀中的董茎,笑道,“董少君,今日咱们可能要死于城下了。” 董茎呆呆地望着他,忽然感到一阵心醉神迷,不禁侧过嘴唇,轻轻在他脸颊上一吻,俯在他耳边道:“能与血脉者死在一起,乃是茎儿毕生之福。” 少丘的身子顿时僵直了。 蒙降含笑望着他:“少年红颜,殊可赞叹!”随即又低声喝道,“别犯傻,交出这女孩儿,赶紧走。我保证她绝对安全,熊弼子动不了她!三日后必然将她安然无恙送给你!此时你我放手交战,我可没法保证她的安全。” 此时戎虎士和戎叶正在拼力朝阵中冲杀,豢龙城中又有百余名鳄龙战士赶来相助,但在数百名飞虎战士的拼命抵挡之下,却丝毫无法突入进来。四处杀声盈天,惨嚎与虎吼之声震耳欲聋,但蒙降的声音却清晰地传入耳内。少丘也不明白他的意思,他总是对大荒中的强权人士充满了戒备与反感,也不想弄明白,淡淡道:“谢了,今日我是必然要带走她。” 蒙降怒气勃发,森然道:“如此,可莫要后悔!” 少丘转目四顾,自己已然完全陷入飞虎战士的包围之中,想突出重围无疑做梦了。远处的城门之上,大长老和鳄龙战士都在紧张地观战,甚至豢龙君也被人搀扶着站在城头,他身边,是身子单薄的甘棠,被人抬在一副担架上,也在焦急地向城下眺望。 “不知野梨子看见刚才那一幕了没?”少丘脸上一红,又往往前面,熊弼子正骑在一头飞虎上,在阵外得意地望着。旁边,是囚在青铜囚笼中的开明兽。飞虎们受到开明兽威势的壁压,远远地躲开。苍舒却坐在更远处的一块巨石上,膝上横放着神木琴,眺望着远处烟波浩渺的孟诸泽,根本就没有往战场瞥一眼。 少丘暗叹一声,抢先发动进攻,长剑一指,剑尖颤动,急刺蒙降。 蒙降冷哼一声,掌心一竖,手心中猛地长出无数根冰锥,叮叮叮地击在剑刃之上,冰屑纷飞中,霎时消解了无坚不摧的玄黎之剑。少丘长剑疾劈,蒙降双臂一圈,猛然一面巨大的冰盖疾旋而出,向他拦腰扫去。冰盖边缘锋锐,别说人,便是一棵合抱粗的巨木也能被一斩两断。 刺骨的寒意瞬间涌来,少丘和董茎的脸上身上居然凝结出了一层细小的冰碴。少丘心中一动,玄黎之剑向下一拍,啪地一声冰盖下沉尺许,他凌空跃起,身足在冰盖上一点,呼地竟然越过了蒙降的头顶。 “找死!”蒙降摇了摇头,手中一圈,无数冰锥向上激射而去。 冰锥直射上天,蒙降却是一愕,少丘越过他头顶之后竟然毫不停顿,身子急速向前扑去,御风之术施展,犹如风驰电掣一般,竟然朝熊弼子扑了过去。 蒙降眨了眨眼睛,淡淡一笑,居然不追赶,手中凝着数枚冰锥蓄势待发。 少丘的身形宛如急电一般,直射而来。蒙降身后的飞虎战士丝毫没想到他如此大胆,和蒙降决斗中竟然往阵中心防守最严密的地方扑来,猝不及防之下,挥起骨刃抵挡。但这些骨刃在玄黎之剑的面前无疑草纸朽木一般,嗤嗤嗤无不粉碎,反而被少丘凌空踩着战士们的脊背,眨眼扑到了熊弼子的面前,一剑劈下! 熊弼子简直骇呆了,没想到自己在千名战士的护卫下居然还被敌人杀到了身边,仓促之中,身子一滚,从飞虎背上摔了下来。咔嚓一声,座下的飞虎被玄黎之剑一斩两断,鲜血喷了熊弼子一脸。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六十七章 开明兽 “快救我!”熊弼子仓促之下手势一张,将空中的虎血凝成一团,化为一条血刺,向少丘劈面刺去,自己却不敢放手攻敌,身子在地上翻滚出数丈远。 少丘一剑将虎血刺劈散,提剑追杀熊弼子。熊弼子水系的劫力已然修炼到了第二劫的凝水劫,元素力之强比少丘犹有过之,不过他失了胆魄,丝毫不敢抵挡,被少丘杀得四处逃窜。飞虎战士一见之下无不骇得呆了,纷纷怒吼,飞虎纵跃而起,眨眼间七八十头飞虎漫天蔽日扑到了面前,将少丘和熊弼子隔开。 “熊少君,怎的要做缩头乌龟了么”少丘提剑遥遥指着他,哈哈大笑,心里却暗暗叹息,笑着朝董茎道:“算这小子走运,拉不了一个殉葬品了。” 董茎心襟摇荡,痴痴地望着他,轻舒口气,脸颊贴在了他胸口:“能和你共赴黄泉,我已然心满意足了。谁要这个无耻之人来殉葬!” 少丘哈哈大笑,长剑竖劈横挑,将几名飞虎战士刺下虎背,但自己也中了数矛,矛尖直透三色铠甲,深入肌骨。 “杀了他!”熊弼子这时才惊魂甫定,站在一大群飞虎战士之后,嘶声怒喝,“给我斩成肉酱!” 少丘充耳不闻,正拼杀之间,忽觉背后竟然没有飞虎战士袭击,偶一回头,却见自己竟然靠近了囚禁那头开明兽的囚车。开明兽正在笼中注视着双方的拼杀,神情暴躁不安,巨口之中发出深沉的低吼,飞虎受它所慑,丝毫不敢靠近。 “原来飞虎怕这头怪兽!”少丘大喜,猛然扑到了青铜囚笼的面前,举剑便劈。蒙降远远地看到,不禁脸色巨变,大吼道:“劈不得——”这时才痛悔不已,他一心想让少丘伤了熊弼子,故而放任少丘突袭,不料弄巧成拙,少丘这王八蛋居然去砍自己心爱的开明兽! 这可是大荒中仅有的昆仑神兽啊! 蒙降欲哭无泪,傻傻地看着少丘长剑劈下。 “叮”的一声,粗大的青铜囚笼在玄黎之剑下犹如朽木般断为两截。开明兽猛然坐起身子,巨大的眼眸中露出惊喜之色,定定地望着少丘。那群飞虎嘶声长啸,居然露出畏惧之意,任战士如何催促,却不敢上前。 少丘大喜,长剑横扫,叮叮当当将青铜囚笼砍得稀烂,开明兽身子猛然舒展,少丘不禁呆若木鸡。这开明兽俯卧于青铜囚笼中,身子仅仅如一头青阳部落的贲闻之狼那般大小,没想到一脱出囚禁,躯体竟然猛地膨胀起来,骨骼咔咔舒展,金色的毛发翻卷,比猛虎还要大上两倍有余,躯体高达一丈,长达两丈半。看这头神兽的重量,只怕不下于自己初到大荒时所斩杀的那头三帝犀。 “不——”蒙降大吼一声,身子如飞而来。开明兽一出,飞虎惊怖,便连远处一直对战场无动于衷的苍舒都惊动了。 开明兽呼地跃下囚车,颈间鬃毛一炸,狂吼一声,嘹亮的叫声响彻荒原,天地相应和。飞虎们远远地避开,任战士们如何抽打,却是一动不动。 蒙降奔到中途,顿时感觉到了开明兽对他的冲天敌意,不禁心中一寒,停步不前。从虞无极手中得到开明兽之后,他一直煞费苦心企图驯服它,不过开明兽骄傲异常,无论他采用什么方法,都不加理睬,甚至这数日之间连一口水都不喝,蒙降心急之下,便用上了武力,哪知这神兽更加抵触,弄得他无法可施。 开明兽一声怒吼,百兽惊怖,便连远处的鳄龙也受到震慑,两拨战士只顾约束自己的坐骑,也顾不上厮杀了。战场一片寂静。 开明兽旁若无人地走到少丘身边,伸鼻子朝他身上嗅了嗅,眼中流露出一抹感激之色。少丘心中忽然一跳,仿佛感觉到了开明兽的想法一般。随即那开明兽摆了摆头,董茎不禁吃惊道:“少丘,我听懂它了。它让我们骑到它背上去!” “我也听懂了。”少丘脸色古怪。简直太神奇了,这开明兽竟然能以意念和人交流! 他却不知,这开明兽乃是神兽中的精灵之兽,拥有洞察万物的智慧,传说中甚至可以预卜未来!洞察到人的心中所思所想,与人交流又岂在话下? “好,多谢兽兄!”少丘答道,飞身上了开明兽的脊背。 开明兽扭了扭脖颈,示意他抓牢,而后一声厉啸,纵身跃起,从无数飞虎的头顶蹿了过去,直朝豢龙城的方向奔去。蒙降扣了扣手中的冰锥,终究没舍得射出。也许,即便射出,对这等神异之物而言,也无非是挠挠痒吧? 开明兽对周围的飞虎毫不理睬,大模大样地从飞虎群中奔了过去,而周围的战士有心上前阻拦,但座下的飞虎却不停驱使,只好眼睁睁地放任开明兽扬长而去。 鬃毛飞扬间,宛如一团金黄色的浓云,瞬息之间已经到了鳄龙战士的周围。鳄龙智商不如飞虎,但碰上这等神兽,也骚动不安,所幸开明兽对它们也没什么敌意,大摇大摆地从鳄龙战士中穿了出去,直奔城门。 “真他妈的奇迹!”戎虎士望着开明兽驮着少丘和董茎从自己身边过去,叹道,“人居然还不如一头牲畜!人家连厮杀都不用把人就救了出来。” 开明兽耳朵倒尖,一回头,噗地喷了个响鼻,倒吓了戎虎士一跳:“咦嗨,它瞪我作甚?”这一动,却扯动了身上的伤口,不禁闷哼一声,这时才来得及用木系治疗术治疗伤口。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六十八章 战争荣誉 鳄龙战士分出人手断后,大队回撤,跟在开明兽之后撤回城内,千斤的城门落闸。 开明兽到了城内,一转脖子,哼哼了两声,少丘答道:“好,多谢。”说完跃了下来。下来之后他倒发了呆:它难道跟我说话了么?我怎么会自己回答起来了? 开明兽放下他和董茎,鬃毛一扬,嘶声狂吼一声,飞身蹿上了城门前的山壁,起伏纵跃之间,身子霎时消没在了密林之中。 厮杀一场,居然被一头神兽所救,当真令人意外之极。但总归是顺利归来,鳄龙战士站在城头上齐声欢呼,气得飞虎战士连声怒骂。 大片的飞虎战士已然聚集在了豢龙城下,列成三座方阵,将豢龙城通往湖岸的石道尽数堵住。熊弼子和苍舒、蒙降等人到来之后,飞虎战士开始砍伐树木,建起了营寨,看样子竟然要长久围攻了。 豢龙部落的要人都站在城头之上,望着城下黑压压的飞虎战士,一个个脸有忧色,沉默不语。 豢龙君断后之时,身受重伤,身上中了五六支箭,有两支箭从前胸直插后背,形成了贯通性伤口,此时也被人抬在担架上来到城头。豢龙部落的巫觋正以白巫术为他治伤,巫觋的白巫术祈福疗伤,比之木系的治疗术更要高明,豢龙君的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但他伤势过重,一时半会儿只怕是无法恢复。 董茎悄声问豢龙君:“父亲,咱们……” 豢龙君冷冷道:“死守。我们赤夷部落直到今日才敢喊出自己的名字,为了这个荣誉,哪怕战至最后一人,也在所不惜。” “你们居然是赤夷部落!”甘棠哼了一声,“二百年前,我们黄夷部落还以为你们早已逃离了炎黄联盟,没想到却隐没了族姓,改为豢龙部落。” “唉,为了给部落留下血脉,不得不如此啊!”豢龙君脸色一红,瞅了瞅甘棠。 两人都是不能动弹,都是躺在担架上,并排放在一起。彼此对视一眼,一起哑然失笑。九黎部族的两大部落,二百年后相逢,居然是在这种场景之下,其间的心酸当真是一言难尽。 “你们黄夷部落这么多年来,生活得如何?”豢龙君道。 甘棠眼中露出一股凄楚之色:“在成侯山中勉强度日,日日被金天部族倾轧,部落中人生存艰难,还要提供战士给帝尧参加尧战,对付三苗国。时至今日,只余老幼妇孺两千余人,勇士不过二百。我无奈之下,只好游历大荒,盗窃各族的宝物供养族人,却不料得罪了金天部族,就是戎虎士这王八蛋。”她恨恨地瞪了戎虎士一眼,“和木慎行率领战犀勇士血洗了我的部落,目下加上战士不到千人,都躲在成侯山的深处。” 戎虎士尴尬之中露出一丝茫然,想当初,屠杀黄夷部落为什么那么理直气壮呢? 戎叶叹道:“甘棠,戎虎士欠你们族人的血债,日后再想办法解决吧!目前我们面对共同的敌人,万万不可意气用事。” 豢龙君也忙道:“不错,甘棠,当日戎虎士身为金天部族的守护者,必然要听部族的号令,日后咱们再细细算账不迟。” 甘棠哼了一声:“我知道,他救了你的命,你和少丘一样,要恩怨分明。哼,目下我孤苦一人,又是个残废,他不杀我已然是邀天之幸了,哪里敢谈报仇二字?” 戎虎士垂头丧气,一言不发。少丘张了张嘴,也终于没有说出话来。 “让豢龙君出来答话!”忽然城下有人高声喝道。 众人手扶城墙,往外一看,却见熊弼子在飞虎战士的簇拥下,正站在湖水相夹的石道之外。 董茎冷冷道:“我父亲懒得理会你们,有话便说。” 熊弼子哈哈笑道:“董美女,你一个姑娘家,拿刀舞剑的作甚?告诉你父亲,速速开城投降,交出少丘,本少君看在你的玉面上,既往不咎。否则,我大军压境,你区区豢龙城,可以抵挡我的飞虎战士么?” “少废话。”董茎怒道,“有本事便来攻城,看看我赤夷战士可怕了你们。” 熊弼子一愕,嘿嘿冷笑:“居然连二百年前的旧称都搬出来啦!看来你们是铁了心要反出炎黄联盟了?哼,我就不信,你这区区的小山城,能阻挡我飞虎战士的双翼!告诉你,我后援部队两千战士很快抵达,届时我将你们豢龙城封锁得水泄不通,再以水军封锁孟诸泽,我看你们能嘴硬几时!” “战死沙场,乃是我赤夷战士的荣耀!”董茎冷冷道,“今日一战,我全城妇孺老幼,与豢龙城共存亡!” “好,好,好……”熊弼子气急败坏,居然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身后的苍舒忽然笑道:“豢龙君,难道一个金之血脉者,值得你们赔上全族的性命么?想想你们赤夷先人,为了保存下你们这些后裔血脉,他们含辛茹苦,忍辱负重,为的是什么?不就是赤夷的血脉不灭吗?你们今日若是为了自己族人的尊严而战,自然无有不可,可若是为了区区一个金之血脉者,却殊为不智。” 董茎沉默下来,朝着少丘扫视一眼。少丘笑道:“不错,董姑娘,在下不值得贵部落如此牺牲。” “错!”豢龙君和大长老异口同声道,“为金之血脉者而战,便是为赤夷的尊严而战!” 董茎一凛,面上浮出坚决之色,朝城下喝道:“苍舒先生,您八恺号称和合万物,和乐稳秩,却为何不能容忍五元素和谐相处?五元素和谐乃是天理,百国万邦和谐乃是人事,你们顺应人事却违逆天理,配称八恺么?” 苍舒顿时愕然,和蒙降面面相觑,竟是无言以对。 “金之血脉者乃是我金系的元素本源,我数十个金系部落本是炎黄子民,而你们为了攻伐三苗,却刻意压制整个金系元素,让我们金系部落人才凋零,战士孱弱,这便是我赤夷所要的尊严么?”董茎一连声的质问,饶是苍舒如此大才之人,也是无可辩驳。 “好!”戎虎士大笑道,“你这小妞,有骨气,合我老戎的胃口!” 戎叶和少丘等人也顿时对这个娇弱的少女刮目相看,没想到这娇躯之下,竟然意志如铁。 熊弼子早就不耐烦了,喝道:“跟她废话什么?攻城!”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六十九章 六龙封印(一) 飞虎战士训练有素,后营五百人按兵不动,前锋五百人分为十队,第一队和第二队手持一人高的重盾步行,顺着石道缓缓向城门推进。城上箭矢如雨,金系箭镞的穿透力之强,冠绝大荒,不时有长箭从重盾的缝隙中间钻过去,射伤盾手,但却不影响整个重盾阵营的推进。 重盾后的八队飞虎战士,约束着飞虎收拢双翼,猫行在重盾之后。直到付出伤亡数十人的代价,终于跨过石道,八队飞虎战士猛然展开,飞虎齐声怒吼,双翼一张,弹跳而起,沿着城门两侧的山岩,朝豢龙城上攀爬。 目下整个赤夷部落仅剩二百多名战士,在董茎、戎虎士、戎叶和少丘等人的率领下,和飞虎战士展开了血战。飞虎战士的难以对付便在于其机动性,飞虎身有双翼,在山岩上纵跃如飞,险峻的城墙与山崖对他们形不成太大的障碍。那些飞虎甚至展翅滑翔,战士骑在虎背上和城头守卫凌空对射,双方箭矢宛如暴雨一般,不时有战士被腐蚀之箭烧灼得全身焦黑,惨嚎着栽下城头,摔得粉身碎骨;也不时有飞虎战士连人带虎被射成了刺猬,咕噜噜地滚下山坡。 甫一接触,双方便死伤惨重,五百名飞虎战士死伤二百余人,而守城的赤夷战士也伤亡过百,在飞虎战士分成八个打击重点的攻击区域下,人手越来越紧张,纵然戎虎士、戎叶和少丘等高手四处阻击,也难以抵挡对方暴风骤雨般的攻击。 戎虎士手中挥舞着一把巨大的骨刃,独自一人便挡住了一处攻击区域,五十名飞虎战士在他手中折损了十多人之后,剩下的飞虎战士一部分在远处放箭,一部分贴身游斗,弄得他疲于应付。 戎叶则率领三十人将近百名飞虎战士独挡在了一处豁口,仗着居高临下的优势,和对方展开拉锯战。 最惨烈的是少丘,他的玄黎之剑过于锋锐,几乎没有人敢挡其一击,然而飞虎战士也被杀出了血性,近百人和他绞杀在了一起,近身搏杀,惨烈至极。脚下尸横遍地,他兀自一步不退。 其他区域内,有些飞虎战士已然攻上城头,战士与战士,飞虎与鳄龙,互相之间绞杀成了一团。这些凶悍的凶兽一旦被激起了血性,或是受伤发狂,便逢人就咬,整个城头成了血腥的屠场。大长老紧急从豢龙城中征调来了近千名老弱妇孺打算助战,结果双方绞杀,敌我难分,一时也插不上手,形势危在旦夕。 而熊弼子手里,却还有五百名飞虎战士尚未动用。 豢龙君半躺在担架上,双目之中尽是忧虑之色。战事一开,大长老便命战士将他和甘棠抬到了距离城门五六十丈的豢龙高台上,起先两人身边还有十二名战士守卫,后来豢龙君见战事吃紧,接连让十二名战士尽数投入战场,两人身边已是空无一人。 “大长老!”豢龙君见大长老还在指挥那些平民助战,急忙大声喊道。 “君上。”大长老吃了一惊,还以为发生什么事,带着一个巫觋匆匆跑了过来。 豢龙君沉声道:“大长老,形势堪危啊!这样下去,只怕熊弼子手中的五百战士一投入战场,咱们就会面临覆灭的命运。” “是啊!”大长老叹道,“咱们的险峻地形,对飞虎战士形成不了太大的障碍。君上有什么打算?” “扶我起来!”豢龙君示意大长老将他扶坐起来,却牵动伤口,面上一阵抽搐,“大长老,事已至此,只怕到了启动六龙封印的时刻了。” “六龙封印!”大长老骇然色变,整个身子都僵直了。 甘棠好奇地道:“什么是六龙封印?” 豢龙君和大长老面面相觑,好半晌,大长老才咳嗽道:“甘棠,你乃是黄夷部落之人,说来也不是外人,原不该瞒你,不过这六龙封印……” 豢龙君一摆手:“事已至此,眼看便是灭族之祸,若没有了豢龙部落,六龙封印又有什么秘密可言?甘棠,我告诉你。”他迟疑片刻,道,“你可知道我豢龙部落,因何叫这个名字?” “自然是为了给黄帝豢养龙类啊!”甘棠道,“大荒之间早就有关于你们的神秘传说,据说你们可以捕捉天上的飞龙,豢养驯服,供人骑乘。自黄帝之后,炎黄联盟的帝君都喜欢骑乘飞龙。” 豢龙君苦笑:“捕捉天上的飞龙那是子虚乌有,人类又如何能捕捉天龙?不过我们能够豢养驯龙却是事实。这也是为何黄帝屠灭驱逐九黎部族,却偏偏要留下我们赤夷部落的缘由。但你到了我们豢龙城,可曾见过一条飞龙么?” 甘棠顿时呆住了:“难道……难道鳄龙战士所骑的鳄龙,不是传说中的飞龙么?” “鳄龙?”豢龙君和大长老呵呵苦笑,“那只是龙类里最低级的品种,三苗国大量饲养鳄龙,成立了六支鳄龙旅,乃是和炎黄联盟作战的主力。如果鳄龙算得上龙的话,那我们还有何价值?” “哦?”甘棠兴致大振,“那真正的飞龙呢?它们有多厉害?真的能在天上飞么?你的战士怎么不骑着飞龙作战?”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七十章 六龙封印(二) 一迭声的问题又急又快,让两人面面相觑。大长老咳嗽一声,道:“甘棠,你道豢养龙类是那么容易的么?如果能以飞龙形成战斗力,我赤夷部落何至于仰人鼻息,被人欺压四百年?” 声声惨叫不停地传来,甘棠急道:“你要说便快快地说啊!六龙封印到底怎么回事?” “你听我细细地说。”眼看战局如此紧急,大长老和豢龙君倒不急了,两人踌躇难决,心事重重。 甘棠急道:“快说啊!没见敌人已然快攻破城门了吗?” 大长老回头望了一眼,淡淡地道:“若是启动六龙封印,莫说是熊弼子的一千人,便是一万人也让他有来无回。但是。”他有踌躇道,“大荒也将面临浩劫啊!” 甘棠色变道:“六龙封印如此厉害么?” “嘿嘿。”豢龙君苦笑,“甘棠,晓得么,在你的脚下,这座山峰其实是中空的!那里,我们称之为六龙神殿,豢龙族所豢养的龙类,便封印在这座中空的洞穴之中!” 甘棠张大了嘴,呆呆地道:“为何要将它们封印在地下呢?放出来岂不是甚好?” 两人面面相觑,大长老咳嗽道:“你知道龙类的力量有多么庞大么?肆虐大荒的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等六大魔兽,想必你是知道的了。嘿嘿,不说其他,便是不久前几乎毁灭旸谷的九婴,那强悍之力也非是人类可以匹敌啊!但这六龙神殿中的巨龙,每一条都不会比九婴差!若是在未驯服之际放它们出来,嘿嘿,莫说我这豢龙之城,便是高阳部族的杞都,还能留下一片烂木片么?” 甘棠骇然色变。 “甘棠。”一说起龙类,豢龙君的脸上浮出一股傲然之色,“你不清楚我们豢养巨龙的手段。这些龙类可不是我们从天上捕捉而来的,龙类乃是卵生,这豢龙神殿的地下,埋着无数的龙卵,龙类在神殿中交配繁衍,却突破不了五元素诸神所设置的封印。而开启这些封印的秘法,只有历代豢龙君才知晓,每当有幼龙破卵而出之时,我们便会开启封印进入神殿,如果幼龙愿意和我们立下契约,我们便将它带出神殿豢养。待得驯服,炎黄联盟的帝君便会遣人来带走,供他们骑乘。龙类生来具有自由的天性,即使被囚禁在神殿之中永生不得自由,它们也很难乐意被人骑乘,少不留神就会遭到反噬,我们豢龙部落为何高手这么少?只因每年都有无数的勇士死在龙类的反噬之中啊!唉,驯龙极为困难,一二十年能驯熟一条,便是神迹了。” “原来如此!”甘棠心中怦然心动,“那你们现在驯熟的有几条?能否把它们带出来,击退这些高阳部族的战士?” “呃……”大长老苦笑道,“一条也没有。目下只有一条幼龙在三年前接受了神师许由的契约。三年前许由神师回了姑射之山,命我们以龙草豢养,让它食用人间之物,以驯化其野性。当时约好三年后许由神师前来取龙,但……目下性情暴躁,距离驯熟还差得远,真不知到时如何跟神师交代。” 大长老脸色愁苦,四大神师在大荒中乃是半神,地位之尊崇,隐隐凌驾太巫氏和少觋氏,许由与龙类达成了契约,令整个豢龙部落深感荣光,但……届时自己驯不出飞龙,可就大丢面子。 “那你们刚才说打开六龙封印……”甘棠却不介意他们在神师面前有没有面子,脸色惨白地道,“难道……” 豢龙君冷笑道:“不错!若是熊弼子欺人太甚,逼得鱼死网破,我就彻底破掉六龙封印,将所有的巨龙都放出来,我看看他高阳部族还能剩下几个活人!” 甘棠只觉浑身冷汗涔涔,嗓音都嘶哑了:“神殿中,有多少条巨龙?” “大约一百多条。”大长老道。 甘棠顿时呆住了。天,一百多条比九婴还厉害的巨龙,一旦获得自由,进入大荒,那可真是开天辟地以来的大浩劫了。 “杀——”城墙上忽然响起天崩地裂的呼喊。 此时二百余名飞虎战士已然尽数杀上城墙,剩下的近百名鳄龙战士被压缩成了一团,节节后退。大长老此前召集来的老弱妇孺们爆发出一声大吼,手中拎着农具、石块、鱼叉,甚至有人张着渔网,狂拥上去和飞虎战士绞杀在了一处。 这些丝毫未经过训练的平民一上战场,虽然气势陡增,但场面更加混乱,少丘、戎虎士、戎叶等高手束手束脚,无法展开大面积攻击。 “君上!”大长老忽然热泪横流,“赤夷部落的生死,取决于您的一念之间了!”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七十一章 六龙封印(三) 豢龙君面孔抽搐,怔怔地望着无数被骨刃和虎口撕裂身体的族人,口中缓缓渗出了鲜血,却是牙齿都咬碎了。 他缓缓抬起手,甘棠这时才发现他的中指上戴着一枚极为古朴的戒指,戒指雕成了一条龙的形状,缠绕在手指上。 “难道这便是开启六龙封印的神器?”甘棠暗中道。 “甘棠,你说我该怎么做?”豢龙君神色迷茫,定定地望着不断倒下的族人和战士。 甘棠深深吸了一口气:“炎黄联盟欺压我九黎后裔,已达四百多年了。四百年来,我们活得没有丝毫尊严,任人欺压,任人奴役,如果六龙出世,首先毁灭的是炎黄联盟,我宁愿陪他一起毁灭!” “好!”豢龙君暴喝一声,“他不仁,我不义,既然要逼得我族灭人亡,我也要他灰飞烟灭!” “君上——”大长老嘴唇颤抖,却不知该说什么话。 “我意已决!”豢龙君喝道,“我赤夷部落,决不愿屈辱地活着!要么自由,要么死!” 便在这时,忽然城外虎啸之声大作,数百头飞虎同时嘶吼,犹如天崩地裂一般,震得城头之上人人心襟摇荡,肝胆欲破。 “怎么回事?”豢龙君大吃一惊。 大长老急忙跑上豢龙台的高处,向城外眺望,这时城头上双方战士也被城外的异动惊住了,激战之中各自拉开距离,一起向下望去。 却见荒原横铺,日色已没,无数黯淡的树林笼罩在夜幕之中,而天边却猛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嘶鸣,一道白色的光芒宛如急电般向城下的飞虎战士横贯而至。 两名飞虎战士展翅飞起,迎向那道银白色的电芒,尚未照面,两头飞虎竟然被那光芒一斩四片!飞虎们无不惊怖,齐声怒吼!又有数头飞虎拦截上去,光芒迎面一撞,竟然如摧枯拉朽一般,飞虎和战士尽皆成了一地的碎肉! 而那电芒激射之势毫不衰歇,直冲阵中,向阵前的熊弼子当胸射到。 熊弼子一直在关注着城头的血战,眼看已然控制了城头,陷入拉锯战中,正待挥手命后备的五百头飞虎攻上城头,一举灭了豢龙部落,却没想到自己背后发生了巨变。他这时才听到虎啸声有异,一回头,那电芒已然射了过来,再要躲已然来不及,不禁大声惊叫。 “什么人!”蒙降眼力好,瞬息之间隐约看出那道白色的光芒竟然是一条人形。他纵身跃起,元素力运转,浑身裹上一套透明的水甲,再一挥手,熊弼子身前猛然张开一道盘旋流转的巨大水流! 水系最强防守神通——水幕天壁! “轰!”那白色的光芒毫无花假地撞在了水幕天壁之上。一声天崩地裂的巨响,水雾横飞,宛如一片湖泊爆炸开来,激射的水浪将四周的战士、飞虎冲得直飞数丈远。甚至蒙降和熊弼子都被冲得倒飞了出去。可见那一撞之力有多么强悍。 而那道银白色的光芒也被撞得凌空飞上半空,竟然瞬间现出一道人影,那人凌空蹈步,哈哈大笑道:“好厉害的水幕天壁,你若是达到冰雪劫的最高境界,凝成冰雪,老子这把破矛就要给你撞弯了。” 说着半空中人影怪异地一折,身子宛如弹簧般直射而出,凌空越过石道,啪地贴在了豢龙城的山壁之上。 “少丘小子!”那人大声吼道,“我来啦!” 少丘正在跟城上的飞虎战士对峙,丝毫不敢懈怠,一听呼叫,急忙侧头往下看,不禁喜道:“金破天?你怎么找到了这里?” 此人竟然是金破天! “哈哈哈哈。”金破天大笑道,“说来话长,老子找了你好久了。”他一翻身,上了城头,斜睨着那群飞虎战士,“怎的?要打架?放马……放虎过来吧!老子和夏鲧拼了几十年了,看看高阳部族的水系神通能比夏部族强到哪里!” 高阳部族和夏部族都是水系,乃是对抗三苗国的主力,焉能不知道这位金之守护者第一高手,飞虎战士一听是金破天,不禁齐齐色变。几名飞虎队长对视一眼,眼中露出不屈之意,正要喝令进攻,忽然城下熊弼子一声长啸,飞虎战士齐齐松了口气。 “金破天。”一名飞虎队长喝道,“少君召我等回营,日后再决一死战!” 金破天哼了一声,摆摆手:“快走,快走。老子好容易找到这里,还没叙旧。” 飞虎队长闷哼了一声,一拍飞虎,二百多头飞虎展翅而起,往城下滑翔而去。 少丘这才松了口气,欣喜地走上前:“金破天,你怎么找来啦?” “啧啧啧。”金破天却不说话,上下大量着少丘,只见他浑身鲜血,身上穿着一件古怪的三色铠甲,到处支离破碎,有些地方甚至血肉模糊,不禁笑道,“你小子,离开旸谷才几日,居然名声鹊起,整个大荒都震动了。”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七十二章 相聚 “震动什么?”少丘诧异道,一收元素力,那件被打得稀烂的三色铠甲倏然不见。 金破天暗自称奇,笑道:“你说震动什么?你背着甘棠这个小妞,千里迢迢要赶往苗都给她治伤,唉,去苗都就去苗都吧,治伤就治伤吧,你还刻了个龟甲,传示大荒,标明路线,让别人拿着剑拎着酒等你!啊呸,你当你剑法多么高么?你当你酒量多么大么?砍不死你难道灌不死你?” 少丘笑道:“还不是从你身上学会了无坚不摧的吹牛大法了嘛!可惜路上请我喝酒的只有高阳八恺,拿着剑的倒到处都是,所以至今未被灌死。” 金破天一阵郁闷。 “他妈的。”戎虎士忽然骂道,“老子已经有数日未曾喝酒了。” 金破天仰头斜睨了他一眼:“咦,戎大个子怎的也在此处?你看你的狼狈样,被熊弼子杀惨了吧?” 戎虎士大怒:“你姥姥的,若非是为了守城,一步也退不得,这帮飞鸟战士能砍得了老子一根毛?” 金破天最痛恨旸谷之人,正待反唇相讥,忽然甘棠远远地哼了一声:“金破天,过来!还没跟你算账呢!” 金破天一侧头,嘿嘿一笑,身子一弹,嗖地横越数十丈,眨眼便到了甘棠的担架前,先瞥了瞥旁边的豢龙君和大长老,笑道:“小美妞,你怎的成了这种模样?唉,再跟你斗口可就胜之不武了,骂坏了你你也动不得。” 甘棠怒道:“金破天,看我好了怎生收拾你!我问你,我们黄夷战士呢?你带着孟贲和柯碧他们去了何处?” 金破天一肚子委屈正无处发泄,顿时就恼了起来:“还说你的黄夷战士?奶奶的,这么多天来,老子过得真不是人过的日子。咱们约好要去追姚重华,你倒好,找到情郎俩人卿卿我我漫游大荒,竟要跑到苗都去游山玩水,也不知会我一声,我还傻呼呼地带着孟贲那群王八蛋四处找姚重华打架呢!” “呃……”这回甘棠倒当真哑口无言,半晌才道,“你居然真的找姚重华打架去了?” “可不是。”金破天叫苦道,“在大野泽深处找到了他,和他硬拼了好几场。” 甘棠笑了:“被他打得落荒而逃了吧?” 金破天脸一红,随即怒道:“胡说,我打不过他么?为何要逃?只不过后来从桑冥羽那家伙口中得知你受了重伤,少丘带着你赶往苗都治伤的消息,才暂时放过姚重华,折到这里来找你们。妈的,孟贲那王八蛋号称对大荒地理了如指掌,硬生生带着老子在四大泽区转了十多日,跑断了肠子。” “孟贲……他们没事吧?”甘棠又惊又喜,道。 “那帮王八蛋当然没事了。跟老子在一起,碰上硬手老子应付,他们看表演;闲暇的时候还缠着老子教他们搏击术,还他妈四处让老子找凿齿和猛豹,说要剖取元素丹……”金破天仿佛被孟贲那些人折腾惨了,一提起来就怒不可遏,“好容易有个空闲,老子还没眯个觉,他们看见那个异兽,让老子死追上百里抓来,说它的肉味鲜美!到了夜晚,那帮王八蛋睡得呼噜连天,老子还得站岗巡夜……他妈的,可怜老子这么多天来,没睡过一日安生觉。” 众人顿时捂着肚子翻了一地。甘棠也是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他们……他们现在哪里?” “在城外烤肉吃呢。”金破天悻悻地道,“我们一路追寻,幸好少丘小子这些日子在炎黄联盟搅得天翻地覆,高阳部族、神农部落和高辛部族等势力纷纷出动,甚至帝丘那里都惊动了,想打听他的行踪还比较容易,这才找到了豢龙城。到了城外,我们就看见高阳部族的飞虎战士正在围城,老子提议干脆杀入城中。孟贲那王八蛋说敌人势大,为了避免独角兕战士的伤亡,让我先杀进来和你们知会一声,然后里应外合,破了熊弼子。娘的,你那帮战士人人骑着独角兕,披着乌铜甲,就像钢铁堡垒一般,还用他娘的什么里应外合。但老子拗不过他们,于是这帮家伙在树林里吃着烤肉,嘻嘻哈哈看老子闯阵……那火还是我给他们生的,刚刚把肉烤熟,就催命似的把老子赶了过来!” 少丘趴在城墙上笑得直不起腰。 “甘棠。”豢龙君喜道,“城外有你们黄夷部落的独角兕战士么?有多少人?” “三十六人。”金破天梗着脖子道。 “呃……”豢龙君闭嘴不言。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七十三章 决战前夕 “你是何人?”金破天傲然道,“虽然三十六人,但经过金某的十日苦训,绝对能敌得过高阳部族的三百飞虎战士!” “哦,我介绍一下。”甘棠道,“这位乃是豢龙部落的豢龙君,这位是大长老。是他从熊弼子的围攻中将我们救了下来。”她又指着金破天道,“君上,大长老,这位乃是三苗国金之守护者的第一高手,金破天。” 豢龙君和大长老齐齐色变,他们此时虽然和高阳部族拼杀,却并未反出炎黄联盟,没想到救了自己部落的却是三苗国的金之守护者。这下子想不反也不成了,整个炎黄联盟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此时少丘和戎虎士、戎叶、董茎等人也走了过来。董茎道:“爹,咱们的战士战死一百一十人,重伤十三人,只剩下一百多名战士了。” 豢龙君脸色阴沉:“飞虎战士死了多少?” “战死一百九十六人,其余都骑着飞虎逃走了,我们留不下他们。”董茎低头道。 豢龙君呆呆地望着死伤狼藉的城头,夜色完全笼罩了下来,夜风呼啸,吹动山间的空穴,呜呜声响。豢龙台上巨大的火堆一明一灭,一片森然。 “仔细派人巡逻放哨,小心熊弼子趁夜偷袭。”豢龙君道,“各位助我等守城,老夫不胜感激,在豢龙神殿中略备薄酒,大家开怀畅饮一番吧,还不知道能否见到明日的太阳。哈哈。” “啊——”金破天喟叹道,“终于可以睡一觉啦!”随即恶狠狠地指着城外大骂,“你们这帮王八蛋,老子喝美酒,睡暖床,让你们喝一夜西北风!” “你骂谁呢?”少丘诧异道。 “孟贲那帮鸟人……”金破天打了个呵欠。 这一夜,金破天果然睡得很舒畅,熊弼子没有来偷袭,第二日的太阳如往常一样升起,阳光照在刚刚下过雨的旷野上,蒸腾起淡淡的烟霭。孟诸泽的湖水拍打着堤岸,澎湃之声涌荡耳际。 少丘抱着膝盖,在城头上坐了一夜,凌晨的阳光烟霭让他想起空桑岛上时常吹奏的竹笛,可是此处却没有竹子。身后是严阵以待的鳄龙战士,身前是狰狞凶悍的飞虎战士,他坐在两军之间,默默地想着空桑岛上吹笛时的旋律,嘴角露出一丝微笑。 “铮铮铮铮……”飞虎阵中忽然响起连绵的琴声,少丘抬眼望去,城下的一株碧树之上,白衣如雪的苍舒盘膝坐在树梢,膝上横放着那把神木琴,悠然而弹。 满目沧桑骨与血,一曲遗音尽望乡。 少丘忽然热泪盈眶,如果仍旧是在空桑岛,该有多好,每日出海打鱼,望着日出日落,潮起朝落,哪有这么多人事的牵牵绊绊…… 金破天、戎虎士等人被琴声吸引了过来。金破天一早睡醒,精神十足,站在城头哈哈大笑:“高阳八恺,好大的名头!苍舒,可敢与金某一战!” 苍舒垂眉不语,手愈发拨动得疾了。 “金破天!”熊弼子骑着飞虎站在阵前,他一看见金破天就气不打一出来,昨日被偷袭了两次,真是太丢人了,“你这三苗余孽,敢到我炎黄撒野,我就不信你有三头六臂,能抵挡我七百飞虎战士!” “七百?”戎虎士哈哈大笑,“不是一千么?这么快就打残了三百人?” 熊弼子气得胸中憋闷,一转头,朝戎虎士喝道:“戎虎士,你叛出炎黄,我倒要看看荀季子如何交代!” 戎虎士哼了一声,牵动心中的痛事,不再理会他。 “豢龙君,你想好了没有?”熊弼子喝道,“若是不交出金之血脉者,今日一战,你豢龙部落将从此灭亡!用你的脑袋想一想,你只有一百多人,如何抵挡我七百战士?何况,我高阳部族的第一勇士熊图鄂,率战象军团驻扎在孟诸泽西岸,半日即到,你小小豢龙城,能当得我几番踩踏!” 众人一片沉默。 “爹!”董茎慨然道,“纵使我部落灭族,也要保护好金之血脉者,为我赤夷部落正名!” “嗤。”金破天冷笑道,“小姑娘,靠你这区区一百多名战士,抵挡七百名飞虎战士和一千头战象么?更别说高阳八恺和熊图鄂这等高手了。恐怕部落灭了,也无法保护少丘的安全。” 董茎凄然一笑:“大荒之中,弱肉强食,如果不愿轰轰烈烈地战死,那就要屈服于人,可是我们已经卑微地活了四百多年了。今日金之血脉者前来,便是我族重兴的希望。”她明眸注视着少丘,一字字地道,“我们不会辜负金神的垂怜。” “董姑娘。”少丘烦闷道,“你搞错了,我不是金之血脉者,我是少丘。明日,我便要离开这里啦!” “你说什么?”董茎勃然大怒。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七十四章 责任 少丘转回身望了望甘棠,叹道:“我只不过想带着甘棠到苗都治伤,偶然路过贵部落,豢龙君不惜付出无数战士的生命救了在下,在下甚为感激。可是。”他踌躇道,“我不是金之血脉者,我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偶然误入大荒,却到处碰得头破血流。嘿,连我也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你们还是不要把所有的希望都放在我身上。” “血脉者。”豢龙君沉下了脸,“你这是何意?你身为血脉者,就该担负起拯救金系的责任。我们为了你可以不惜一切,无论身死还是灭族,百死而无悔。你呢?你拿什么来面对这些为你而战死的勇士?别忘了,血脉者与生俱来的责任!” “我不愿承担这些责任!”少丘忽然吼道,众人尽皆呆住了。 “难道只有你们金系救过我么?木系也救过我!固鸠部落的一个老人和一个孩子,在我昏迷的时候救了我,照料我,还送给我崭新的蚕丝衣袍!”少丘哈哈惨笑,抖动着自己鲜血淋漓的衣袍,“就是这件衣袍!可是上面却沾满了血!沾满了那个老人和孩子的血!你们奉我如神明,而那老人和孩子却视我如恶魔,我到底该保护谁?到底该为谁负责?豢龙君,是为了你杀掉这个老人和孩子?还是为了这个老人和孩子而杀掉我守护的金系?难道在你看来,身为金之血脉者,就是要杀掉这些无辜的人,让你们扬眉吐气么?” 豢龙君等人怔怔地望着他,不禁呆住了。金破天咳嗽了一声,道:“少丘,五元素之间累世血仇,有些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还有你!”少丘指着他喝道,“我不会去做那见鬼的三苗之帝!我去苗都只是为了给甘棠疗伤,他们若是治便罢了,不治,我就带着她流浪在这大荒之中,直到双双老死!” 金破天脸色难看,喝道:“少丘,别说傻话了。历代金之血脉者,都是三苗之帝!这是宿命,你躲也躲不过的!” 少丘冷冷地望着他:“我做了三苗之帝,然后的宿命就是率领着你们这些大高手和炎黄开战?杀得他们尸横遍野,让三苗扬眉吐气,是么?” 金破天愕然。 董茎惨笑一声,凄然道:“少丘,无论你怎么想,你终究是金之血脉者,生来便负担着整个金系,我们为了你,哪怕身死命抛,身败族灭也无怨无悔,可是你,就不愿意为我们付出丝毫心力么?你生来的宿命便是成为英雄,而不是抛下族人,只取一己之利的凡人!” “英雄……”少丘喃喃地道,目光无限悠远,“我从小的梦想便是成为英雄,可是,直到来到大荒,才发觉要成为英雄,便要以别人的血来成就自己的名声,然后在一个部落的拥戴下,去攻打另一个部落;在一个国家的拥戴下,去攻打另一个国家。我不要做这样的英雄!” 豢龙君呆呆地望着他,喃喃道:“血脉者……这一代的血脉者为何竟成了懦夫!金神,他抛弃了我们么……”忽然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委顿在了担架上。 “爹!”董茎呼叫一声,扑了过去。 少丘黯然摇头,缓缓从众人的脸上望过去,金破天、戎虎士、戎叶、大长老、董茎、豢龙君、鳄龙战士们,所有人的脸上都露出鄙夷之色。一个不愿意做英雄的人,一个逃避自己职责的人,在大荒中比放逐者还让人瞧不起。 “野梨子。”少丘悲哀地一笑,望着甘棠道,“你……还愿意跟我走么?我们到苗都去……” “少丘……”甘棠脸上露出一种复杂的情绪,淡淡道,“你爱我么?” 少丘郑重地点头。 甘棠却叹了口气:“你知道,在大荒中,爱一个人意味着什么吗?” 少丘凝视着她,慢慢道:“终生相守,同甘共苦,不离不弃——” “错!”甘棠冷冷地打断他,“那是在和平盛世的时代!在眼下,在你眼前的这个大荒,在这个人人都朝不保夕的时代里,爱一个人,你还需要爱她的仇恨,爱她的志向,爱她背后所代表的部落和族人!” “少丘。”甘棠深深地注视着他,“我需要你爱我的生活方式!” “你的生活方式……”少丘面色惨白,喃喃道。 “是的,我是黄夷部落用来果腹的野梨子,是黄夷部落以之崛起的甘棠神珠!”甘棠傲然道,“我使命就是让我的部落在大荒中崛起,不再受人欺辱,不再受人屠戮。有犯我者,虽远必诛之;有杀我族人者,虽强亦灭之。我会报仇,我会玩弄阴谋诡计,会挑起战争杀戮——这就是我的生活方式。如果你爱我这个人,就要连它们一起爱!你明白么?” 少丘身子僵硬,脸上掠过浓浓的茫然之色。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七十五章 横行(一) “少丘。”甘棠努力抬起自己已然开始变绿的手臂,凄然一笑,“我的追求是纵横大荒,快意恩仇,你明白么?” 少丘点点头,却不说话。 甘棠慢慢道:“即便你历尽千辛万苦带我到苗都治好了伤,我一样要在这炎黄联盟间挑起杀戮,向手中沾满我黄夷部落之血的人,讨还血债!你明白么?” 少丘仰头望天,默然点头。 “明白你还要带我去治伤么?”甘棠厉声喝道。 少丘深深吸了口气,微笑地望着她:“如果是我伤重垂危,要你抛下部落,抛下血仇,带着我到更远的地方去,你会么?” 甘棠霎时痴了,目光中忽然间晶莹闪烁,缓缓点头道:“好,少丘,我跟你走。”她顿了顿,却叹道,“但是你知道么?这个时候,我感觉你离我好远。” 少丘垂下了头,喃喃道:“野梨子,我们峄皋山的泉水边,我们订下了白首之约,我……自然会信守自己的承诺。可是……我只以为,你身上只有那种自由与野性,我愿意陪着你自由自在,无拘无束,蔑视强权,蔑视那些以天下万民的救世主自居的英雄们,可是……”他摇了摇头,“我却没想到你也期待着成为另一个把他人踩在脚下的人。” 甘棠怔怔地看着他:“我以为……你接受了我,就接受了我的生活方式……你知道么,在大荒,任何一桩婚姻,任何一种爱情,寻找的都是一种依靠,一种力量。大荒中的每个人都过着朝不保夕的日子,相爱,除了心灵的契合,还有生存的需求。你我相爱了,就要面对共同的困难,共同的仇敌……” 少丘无言地摇着头,握住她的手,随即细细解下担架上的绳索,将甘棠抱了起来,仔细地捆在自己的背上。绳索勒着肌肤的地方,依旧用担架上的麻布包裹起来。 甘棠忽然有一种四分五裂的感觉,却一句话也不说,任他将自己抱起来。 董茎痴痴地望着他的一举一动,泪流满面,凄然道:“少丘,你真要抛弃我们么?” 她受伤颇重,哀痛攻心之下,身子一软,扑通倒在了地上。戎叶身子一掠,横抱住了她,沉声道:“少丘,你考虑仔细了!大荒之中根本不会有一处世外桃源的!宿命,你终究躲不过!” 少丘歉然地摇摇头,执拗地捆扎着甘棠。甘棠狐疑地望了望董茎,又看看少丘,少丘一阵心虚,急忙低头将她捆扎好,背了起来。 周围的鳄龙战士却看不过眼了,呼啦啦地围了上来,其中一名彪形汉子噌地抽出了骨刃,斜斜一指,喝道:“血脉者,为了救你,我们死伤了多少族人!眼下面临城破族亡,你却要一走了之!天下间有你这等无耻之徒么?” “杀了他!”鳄龙战士一起怒吼,刀矛齐举,森冷的锋刃对准了少丘。 少丘睫毛也不颤动,迎着刀矛慢慢走过去,鳄龙战士们在他淡漠的气势下露出犹疑之意,毕竟杀死一位血脉者在大荒可是天崩地裂的大事,他们这些普通的战士如何敢承担? 少丘迎着城头走去,凌晨的日光照耀在身边的刀矛之刃上,闪烁着迷蒙的光芒,所有人都现出迷茫之色。 城下的飞虎战士严阵以待,分成了七队,前两队挺着巨盾,掩护着后面的五队向城门之处推进。熊弼子和苍舒骑在飞虎上,跟随在战队之后,蒙降则坐在蛊雕背上,在飞虎战士的头顶盘旋。 “熊弼子!”少丘手扶城头,大声喝道。 飞虎战士齐齐抬头仰望,熊弼子诧异地看了看,哼了一声:“有什么话说?” “两族纷争,皆因我而起。一日之间,双方死伤无数,如此拼杀下去,何时是个尽头?”少丘缓缓道,“在下本是大荒间无处可去的孤魂野鬼,无牵无绊地在大荒间流浪,高阳部族和豢龙部落又何必为了我而血流成河呢?” “哦?”熊弼子饶有兴致地道,“你说说看,如何才能平息干戈呢?” “在下离开豢龙城,孤身上路,你尽可以派遣手下战士追杀。”少丘道,“从此你和豢龙部落之间的恩怨一拍两散,恢复往日态势。如何?” 甘棠俯在他背后,眼泪哗哗地流,这一瞬,与月前在成侯山的天生桥畔何其相似,他面对强大的战犀勇士,凛然站在了悬崖边,侃侃而谈,以自身的安危为筹码,与木慎行做了一场交易,拯救了黄夷部落。 就是在那个凌晨,那个瞬间,她无可遏制地爱上了他——这个在同伴间充满了傻傻的孩子气,而在炎黄贵胄的面前风骨傲然、桀骜不驯的少年。可又是在这样一个凌晨,这样一个如同重现的场景下,她又发觉他距离她如此遥远,仿佛一颗不可触及的孤独星辰。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七十六章 横行(二) 城下的熊弼子却怦然心动,他对于豢龙城这个硬骨头也颇为头痛,豢龙部落虽然战士较少,但鳄龙战士却极其不好对付。尤其是他们擅长豢养龙类,天知道他们是否藏有某种凶残可怖的巨龙,万一将豢龙君逼急了放出巨龙,只怕难以抵挡,因此熊弼子虽然全力派人攻城,却始终留着后手,不敢放手一战,投入所有的力量。 “这小子竟然要傻乎乎地孤身和我相斗?”熊弼子含笑望着苍舒,道,“苍舒先生以为如何呀?” 苍舒淡淡道:“他一人又何足虑哉?全凭少君定夺。” “好!”熊弼子哈哈大笑,仰头喝道,“少丘,依你所言!我放过豢龙部落!你这就出城吧!” “请少君盟誓。”少丘淡淡道。 熊弼子怫然不悦:“少丘,我敬你是君子,你以我为小人乎?大荒之间无信不立,本少君乃是高阳部族未来之君,在手下战士面前,焉会作出出尔反尔之事?” “好。”少丘点头道。 甘棠担心地道:“你信他么?” “炎黄联盟中,我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少丘冷冷道,转头望着豢龙君等人道,“君上、大长老,在下这便去了,各位珍重。相救之恩,若少丘不死,他日必报。”他古怪地一笑,“但是日后却不要再救我……少丘不愿意再欠他人之情,也不愿意被这些人情逼着做自己不愿做之事。” 豢龙君无力地挥了挥手,叹息不已。众人默默地望着。 少丘长啸一声,纵身跃下城头,众人急忙扑到城垛口处观看,只见少丘背负着甘棠,在半空中翩然一折,御风滑行数十丈,脚下带着一团隐约的水雾,轻盈地落在了飞虎战士阵前。 “咦,他怎么懂我水系的御风之术呢?”熊弼子愕然不已。 苍舒却见识过少丘的金、土、水三元素异象,苦笑不已。 昨日冲阵,少丘将飞虎战士杀得人仰马翻,尸横遍地,飞虎战士对他也深怀忌惮,见他如天神一般落在阵前,不禁引起了骚动。少丘手臂一抬,玄黎之剑铮然跃出,明锐的光芒中,长剑斜指,缓缓踏入飞虎阵中。 飞虎战士未得熊弼子号令,也没动手,巨盾一转,形成一道盾墙,将少丘夹在中间,巨盾的空隙中露出无数把锋锐的矛尖,只待急刺而出,将他刺为蜂窝。 少丘浑不在意,脸上甚至淡淡地笑着,提剑在盾墙之间缓步而行,缓缓向熊弼子逼去。 城头之上,董茎已然苏醒过来,扑在城垛口紧张地望着,见少丘慢慢被盾墙淹没,不禁哭道:“爹,咱们就这样眼睁睁看着他被杀么?” 豢龙君紧紧握着拳头,长叹道:“那又能如何?少丘既然和熊弼子盟下誓约,我们又如何插手?” 金破天嘿然道:“屁个誓约,老子可不顾那一套。你鳄龙战士不出手,逼急了,老子召来在树林中睡大觉的独角兕战士,和熊弼子硬干一场!” “然后呢?”豢龙君冷冷道,“少丘是不愿意牵涉入大荒部落的仇杀之中,你救了他之后,他便会放弃这种孤身和整个炎黄联盟对抗的念头么?” 金破天闷哼一声,却无言以对。是啊,这一次再救了他,难道少丘便会听自己的话,率领整个金系与炎黄作战么? 说话之间,少丘已然走进了飞虎阵的最中心,提剑而立,浑身的锋锐之气逼得面前的飞虎躁动不安,连战士的脸上也露出一股寒意,仿佛感觉面对着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 熊弼子大喝一声:“杀——” 铮铮铮,无数的骨矛从盾墙之后击刺而出,矛杆和盾壁高速摩擦,发出刺耳的锐响。这一瞬间,四五十把骨矛同时刺向少丘。 少丘暴喝一声,玄黎之剑旋风般一扫,无数的矛头纷纷被斩落在地,随即一剑劈下,面前的盾墙轰然碎裂,盾墙后的战士惨嚎着跌了出去,后面的飞虎战士却火速扑上,将少丘困在中间。 刹那间,少丘陷入了苦战之中。 剑起,血飞。剑矛碰撞之声,猛虎嘶啸之声,战士呼喝惨叫之声,在凌晨的阳光中充满了刺骨的寒意,让人浑身发冷。三色铠甲迭遭重击之下,片刻便彻底碎裂,然后又重新凝聚,然后再一次碎裂。少丘也不知杀了多少人,也不知受了多少伤,便是甘棠也伤了好几处,却咬牙一声不响,静静地俯在他的背上,任着骨刃与矛尖从睫毛发梢间掠过。 熊弼子见少丘越来越狼狈,兴奋得哈哈大笑,他此时没有了鳄龙战士的牵制,放手将所有战士投入战场,务必将少丘格杀,七百多名飞虎战士里三层外三层将少丘困得死死的,别说这个初到大荒的小毛孩子,便是号称大荒第一人的战神后羿来此,熊弼子也有信心将他格杀当场。毕竟,七百战士和七百头飞虎所形成的战斗力,根本不是哪个人可以抗拒的。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七十七章 阴谋 十里之外,孟诸之野的深处,虎驳军团静静地潜伏在密林深处,红色的铠甲上沾满了凌晨的露水,在阳光下晶莹发亮。悠悠的长风浩荡吹过,树叶起伏,但一千名战士,一千头虎驳,却没有发出丝毫声响,仿佛铜浇铁铸一般。 虞无极负手站在一处高坡之上,望着豢龙城的方向,皱眉道:“封瀚怎么还没过来?眼看豢龙城大变在即,大荒之行已然到了最后关头,怎的如此拖沓?” 旁边的偃狐笑道:“昨晚跟那娘们折腾得乏了吧!” 虞无极闷哼一声:“快去传他赶过来!” “诺!”一名虎驳战士答应一声,催动座下虎驳,泼剌剌朝树林中奔去。 树林深处的一片小湖泊边,静静地扎着几座帐篷,那虎驳战士奔到其中一座帐篷边,勒住虎驳,叫道:“统领大人,虞公急召大人前往。” “知道了。”帐篷内响起虞封瀚懒洋洋的声音,随即却有一个女人慵倦的娇吟声传来。 片刻之后,帐篷口一掀,一个女人披着宽敞的丝袍,长发披散,赤足走了出来。长风动荡,吹皱了湖水,也吹起了她的丝袍,露出纤白柔腻的肌肤,晃得那虎驳战士一阵眼晕。 那战士认得这女人乃是固鸠部落之君,数日前固鸠部落盟誓效忠之后,固鸠君就很快和自己的统领虞封瀚大人打得火热。这女人性格刚硬,元素力也颇为精强,不料身材竟也是如此之佳。他转过眼不敢再看。 固鸠君落寞地走到湖边,将赤脚踩入湖水,冰凉的湖水让她的肌肤瞬间起了一片鸡皮疙瘩。她悠悠地叹息一声,望着阳光下的湖水出神。 “又叹什么气?”虞封瀚披挂整齐,从帐篷里大步走了出来,“咱们的计划到了高阳部族就要最后完成,少丘便没有什么用处了,届时想给你儿子和公公报仇,岂不易如反掌?” 固鸠君哼了一声,头也不回地道:“我自家的仇恨,我自己来报。我只是在考虑何时离开你,回固鸠部落去。” 虞封瀚愕然:“你……为何要回固鸠部落?跟我在一起不好么?” 固鸠君撩了撩头发,淡然道:“我乃是固鸠之君,自然要回去。跟随你们来此,无非为了杀死少丘报仇而已,大仇一了,自然要走,你以为你如此值得我千里相随么?” 虞封瀚苦笑:“你这种性格……若是我的女奴,我早用鞭子把你抽死了。” 固鸠君冷然道:“你若是我的男奴,敢用这种口气和我说话,我立刻便割了你的舌头。你须牢牢记住一点,在我固鸠部落中,女人为尊!” “好好好。”虞封瀚举起了手,无奈道,“不跟你斗口了。大哥叫我,我须立刻赶过去。估计立刻就要开拔了,你梳洗一下即可赶来吧!” 说完从虎驳战士手中接过自己的虎驳,飞上跨了上去,如飞而去。 高坡之上,虞无极和偃狐正在朝着豢龙城的方向指指点点,虞封瀚上了高坡,道:“大哥,情势如何了?” 虞无极瞥了他一眼,淡淡道:“据苍舒传来的消息,熊弼子手下的飞虎战士只剩下七百余人。他将全力促成熊弼子和豢龙部落一战,待得飞虎战士消耗得七七八八,咱们立刻出手!” “那么豢龙城呢?是否拿下?”虞封瀚道。 虞无极摇头:“此番咱们东来,君上唯一不准碰的就是神农部落、女娲部落和豢龙部落。前两者自然不必说了,乃是上古神族的后裔,部落虽小,牵涉却大,唯独这豢龙部落,据说城中豢养着无数巨龙,神秘之极,除了帝丘高层,大荒中对其所知甚少,其间分寸不容易把握。一旦处置不好,引发巨龙攻击,只怕难以收拾。” 两人正说话间,忽然偃狐叫道:“快看!” 虞氏兄弟抬头一望,却见豢龙城方向的空中乍然现出一条七色彩虹,横贯天际,在阳光之下炫目之极。 “哈哈哈!”虞无极大笑道,“好啦,苍舒发出信号了。大事已定,全军准备,杀往豢龙城!”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七十八章 九州古制(一) 繁星低垂,夜风鼓荡。帝丘第四层,帝宫城边缘的一座露台之上,帝尧正与姚重华对坐品茗。这座露台名曰逐鹿台,位于黄帝宫的后殿的尽头,从帝丘的山上斜伸出去,几乎孤悬半空,其下便是帝丘平原上连绵的建筑与灯火,烽火台、箭塔、瞭望塔之类在脚下犹如竹笋般伫立着。 帝尧生活极为简单,这座逐鹿台之上无非石桌一张,石凳两只而已。两人对坐,显得极为空旷,宛如悬停在万年的虚空之中,苍茫无依。 “老夫时常在夜幕之下坐在此处深思。”帝尧仰望星空,叹息道,“人生百年,混沌之中又有多久?帝位至尊,在宇宙的眼里又有多大?每每念及,不禁令人感慨。” 姚重华点头:“宇宙之大,混沌之深,当真非是百年光阴所能看透。臣尝于汾水北岸的姑射之山寻访四大神师,有幸见到了许由神师,曾经问起他一个问题。” “哦?”帝尧动容,“你居然见到了许由?难得的福缘啊!问了他什么问题?” “苍生在宇宙中如此渺小,而我仅仅是苍生中微不可查的一粒微尘,人生百年如此短暂,究竟该做些什么才无愧来到这世上一回?”姚重华道。 “好问题。”帝尧点头道,“许由神师怎么回答?” “他说。”姚重华皱了皱眉,重瞳之中散出迷茫的光彩,“盘古何其之大,困与混沌中,混沌亦是牢笼;纵使撑破混沌,分裂天地,却仍旧身在天地之中,天地亦是牢笼。人上下四方受限于天地之阔,往古来今受困于百年之间。若问宇宙,无非夏虫语冰;若问天下,无非土鸡瓦狗储存过冬之物。” 帝尧顿时哑然,不禁呵呵苦笑:“老夫执掌炎黄,教化百姓,居然是土鸡瓦狗了吗?” 姚重华一惊,顿时收敛心神,笑道:“臣也问及教化之事,许由神师只说了十六个字。” “哪十六个字?”帝尧道。 “悟天地之德缮甲兵,执对称之道致太平。” 帝尧默默念叨了几遍,不禁长叹:“四大神师,名不虚传啊!老夫思考数十年,他居然以十六个字道尽了。重华,你可知老夫为何要发动尧战二十年,必欲征服三苗么?” “自然是一统大荒,推行教化了。”姚重华谨慎地道,只把帝尧自己的话来回答。帝尧发动尧战二十年,各族战士死伤无数,却收效甚微,因此炎黄之中颇有不满,但帝尧仁慈开明,对其他事无可无不可,对尧战却是执拗至极。碰上这个大是大非的问题,姚重华顿时审慎了起来。 帝尧摇了摇头:“推行教化当然是终极之务,然而一统大荒也未必能推行教化啊!” “哦?”姚重华惊讶道,“这是为何?” “你可知道大荒之中,甚至炎黄联盟之中,为何杀伐不断,冲突处处?”帝尧自问自答道,“元素系不同是其一,五元素相生相克,修炼五元素之人想不彼此对抗也不行,久而久之便解下血海深仇,难以清算。这却是无奈之事,五元素乃是诸神所遗留,谁也无法改变,因此,自黄帝初始,便开始着手解决大荒各部落彼此对立的问题。” 姚重华皱眉道:“黄帝陛下解决过此事么?他老人家居然有法子解决?” “不错。”帝尧道,“你道大荒间各部落为何彼此攻伐不断?一则元素系不同,二则各部落各自为政,为了彼此部落的利益互相攻讦,黄帝虽是共主,却也无法干涉每一个部落的内政。于是黄帝便设置了一个大荒体制,九州!” “九州?”姚重华沉思道,“九州确实是古制,据说黄帝将大荒划分为九州,每州包含若干部落,但却将这些部落拆分,每州都由联盟派出一位州牧主管本州事宜。不过这四百年来并未推行,时间久了,仿佛并未有多少人知晓。” 帝尧点点头:“不错,九州古制的核心便是在于联盟派遣官员管理各地,而非由各部落自行管理。按黄帝设定的体制,将大荒划野分疆,八家为一井,三井为一邻,三邻为一朋,三朋为一里,五里为一邑,十邑为都,十都为一师,十师为州,整个大荒共分九州。州有州牧,师有师卿,都有都使,邑有邑丞,里、朋各有其长,各级官员由帝丘派遣管理。如此一来,等于帝丘将各部落分割控制,行驶日常政务,还有哪个部落会彼此冲突?” 姚重华长吸一口气,惊道:“这倒真是个奇妙的构想,当真可以消弭大荒部落间的冲突。不过如此一来,各部落被分解,只怕没有任何一个部落愿意拱手将自己交付于他人管理。” “是啊!”帝尧叹道,“正是如此,九州古制才没有能够施行。放勋不才,正是想推行九州,才不惜发动尧战二十年,整合大荒。” 姚重华奇道:“尧战与九州又有什么关系?” “嘿!”帝尧苦笑,“你还不知,黄帝划野分疆,设定九州之时,其中淮水以南,划分成了两个州,荆州和扬州。你也知道,淮水以南被三苗占据,不服王化,屡屡挑起事端。莫说让他们分成两州,由炎黄派出官员管辖,便是让他们每年朝奉,也是艰难无比啊!除了军事征服,老夫还有什么手段能让他们归顺炎黄?” 炎黄之卷 第一百七十九章 九州古制(二) 姚重华心中震撼,想了想道:“既然九州推行受到三苗阻碍,为何不先在炎黄联盟的范围内推行七州呢?” 帝尧点头叹道:“当初老夫不是没有想过,但九州乃是黄帝古制,各部落本就不乐意被分解统辖,老夫若是因为三苗反抗便妥协,那么其他各部落效仿三苗怎么办?因此必须从最硬的地方啃起,征服了三苗,还有哪个部落敢违抗?这是其一,其二……”帝尧狡黠地一笑,“老夫发动尧战,征调各部落兵力,整合成一体,共同训练,分解成各个军团,先形成了统一的军制。呵呵,将各部落的军权都拿到了手里,待得推行九州古制之时,还怕他们翻了天不成?” 姚重华望着帝尧八彩的眉毛,心中阵阵恐惧,比起这个在权位巅峰打拼数十年的老人,自己还是嫩了许多啊!这种政治策略,当真是老谋深算,将整个大荒置于股掌之上。 “重华可知道老夫为何要对你说这些么?”帝尧含笑望着他,眼中透出隐隐的凝重。 “重华愚鲁。”姚重华拱手道,“陛下请明示。” “老夫推行九州古制,任何一个部落都会反对。”帝尧叹息道,“这也是难免之事,那些愚鲁之人,只知道守住部落,混沌度日,焉知天下之和谐与平衡?老夫对此也并不在意,有一种政策,就必定有人反对,没什么大不了的。可惜的是,大荒才俊,都属于各部落,很难抛开自己部落的利益来支持老夫的九州古制,老夫缺乏人才啊!” 姚重华心中明白,却只是频频点头,不敢多说一句。帝尧继续道:“大荒才俊之中,老夫最看重的便是你啦!只因你自由坎坷,身为虞部族嫡系长子,却不为虞君所喜,被逐出部族,流浪大荒……” 姚重华面露惨然之色,苦笑道:“那是重华德行浅薄,不得父亲大人的欢心,重华……不怨天尤人。” “非也,非也。这里面的内幕,重华日后便知。”帝尧摇头道,“可是这种经历,却能使你跳出部族利益的藩篱之外,以天下之眼界看待天下之部落。九州古制的伟大之处,想必你也能比各个部落之君理解的透彻吧?” “九州古制,确乎可以消弭战乱,制止攻伐。此乃黄帝心血所凝,重华追随陛下,推行古制,实乃今生之大幸。”姚重华肃然道。 “很好,很好。”帝尧抹了抹八彩的眉毛,哈哈大笑,“老夫没有看错人!” 忽然间逐鹿台之外,响起一个虚无缥缈的声音:“陛下,孟诸之野有急情上奏。” 帝尧点了点头。两人身边无声无息地多了一条黑色的人影,宛如一缕烟雾般漂浮在逐鹿台上,却是纲言牧龙言。 姚重华对龙言甚为忌惮,当下屏息凝神,一言不发。龙言也不说话,躬身地上一张羊皮卷,凝立在旁边默然不语。帝尧接过羊皮卷,淡淡地扫视了一眼,面容古井无波,摆了摆手,示意龙言退下。 龙言犹豫片刻,小心翼翼道:“陛下没有诏令让臣下传递么?” “跳梁小丑,何须老夫的诏令?”帝尧淡淡道。 龙言点头,身子便如凝成了一缕烟雾,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 “哈哈。”帝尧笑了笑,“重华有没有兴趣看看这张密函中所讲何事?” 姚重华吃了一惊,急忙道:“炎黄大事,自有陛下决断,重华何德何能,焉敢窥视机密。” “无妨。”帝尧将薄薄的羊皮卷递给他。 姚重华迟疑片刻,伸手接了过来,只一眼,面色顿时大变。羊皮卷上只寥寥写着几句话:“十二日,熊弼子兵困豢龙城,相持竟日。十三日,虞无极虎驳军团困熊弼子于城下,血战。” “陛下……”姚重华额头冷汗涔涔,急忙起身跪倒叩拜,“虞部族此举,实令重华愧对陛下!” 帝尧大笑,伸手搀扶他起身,道:“重华啊,虞部族的内政,老夫岂有不知之理?你被排斥在部族核心之外,这些事情有所不知,也并不奇怪。唉,这数年来虞部族势力膨胀,但你父亲虞岐阜宠信次子虞象,野心亦随之膨胀,居然派遣虞无极率领虎驳军团谋变大荒,先是到旸谷,利用金破天刺杀东岳君之机,勾结荀季子,掌握旸谷大权,随后又逼降了无数部落,最后竟然将主意打到了高阳部族头上。嘿嘿,鼠目寸光之辈,我看他能跳梁到几时?” “陛下……”姚重华汗流浃背,竟不知该如何回答,良久才道,“重华身为人子,受父亲大人血脉,实不敢……妄加揣测。” 帝尧目光灼灼地盯着他,忽然淡淡地笑道:“重华何必紧张?老夫既然将娥皇、女英嫁你为妻,与虞岐阜便是亲家翁,只消他安分守己,老夫又岂会令他难堪?不过,此事解铃还须系铃人,待到三个月后,明年春暖花开之日,你便迎娶娥皇、女英到蒲阪去。届时,还需将其中利害对虞君讲明才好。他一世英雄,老夫实不忍见他晚节不保啊!而且,这也是身为人子的最大孝道。” 姚重华诺诺连声。帝尧叹道:“你在旸谷诛杀九婴之时,虞无极仿佛也在旸谷吧?” “是的。”姚重华苦笑,“当时臣心中竦惕,感觉杀机四伏,只怕虞无极对臣有所不利。虞无极和虞封瀚兄弟二人联手,加上千名虎驳战士,臣只怕死无葬身之地,因此丝毫不敢停留,诛杀了九婴之后,立刻便赶回帝丘,向陛下缴令。” “谋变大荒的闲暇,若是能杀了你,只怕虞岐阜和虞象也是求之不得。”帝尧叹息道,“虞岐阜英雄一世,生下如此英雄了得的儿子,却为何要屡屡置你于死地呢?他尚没有老夫年纪大,却比老夫糊涂得更快啊!” 姚重华见他评论起父亲,只好闭嘴不答,沉默了许久,才道:“陛下打算如何处理虞无极和他的虎驳军团?臣……”他长叹一声,缓缓摇头。 帝尧呵呵笑道:“重华啊,你一定要记住,大人物实现自己政治抱负的同时,总会有小人物趁火打劫。为政之道,便在于平衡。只要整个事态在你的掌控之中,那些小人物的跳梁之举,呵呵……虞无极嘛,随他去吧,不必老夫诏令,很快他就会碰上自己的对手了。” 姚重华心中一寒,顿时牵挂起虞无极手下的千名无辜的虞部族战士,心中沸如油煎:“虞无极,你当真疯了么?” 帝尧眯起了眼睛,八彩之眉闪耀着异样的光彩:“但是那个金之血脉者,老夫却对他很感兴趣啊!大荒究竟走向何处,九州古制能否实现,也许,便归结在他的身上了。”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八十章 决战(一) “咔!”玄黎之剑斜劈而下,骨刃断裂,面前飞虎战士年轻的脸庞上现出浓烈的恐惧。 “他和我一样的年纪,嘴唇的绒毛还未长硬……”少丘一念未绝,长剑已然不受控制地劈了下去,那张青春的面孔忽然痛苦地扭曲,发出一声疼痛的尖叫,瞬息间血肉模糊。 少丘心中痛了一痛,肋部顿时插入了一把骨矛,痛彻心肺。 激战至此时,少丘和周围的飞虎战士已然陷入了歇斯底里的噩梦之中,只觉对方宛如杀神一般,要将自己狠狠地撕裂,吞噬,只能挥起手中的兵刃,将对方斩为齑粉。 战争,其实是为了生存的抗争。无论贫穷还是富贵,高贵还是卑贱,在战场上,只能做一件事,杀死敌人,生存下来。 体内的元素力大量消耗,运转越来越缓慢,少丘已然眼前发黑,双腿发软。熊弼子在阵外冷冷地望着,紧握的掌心中满是冷汗。眼看这个震惊大荒的金之血脉者就要死在自己手下了,熊弼子胸中激荡起一股澎湃之意,无论炎黄高层对此事是何看法,但自己的盛名终将鼎立于大荒之上,与崛起金天部族的荀季子不遑多让了吧! 少丘正自难以支撑之时,忽然豢龙城上响起一声大喝:“少丘小子,撑住了!老子前来助你!” 少丘一瞥眼,却见戎虎士巨大的身躯垂在一条藤蔓之上,飞速缒了下来。 “戎虎士,你去找死么?”戎叶惊叫一声,伸手去拉他,却被他巨大的重量一扯,两人双双坠下了城门! “挡住他们!”熊弼子一挥手,二百名飞虎战士向前推进,将戎虎士和戎叶围了起来。 戎叶怒叫一声:“都被你害死了!”却无可奈何,从身上掣出弓箭,附着浓烈土元素的箭镞嘣嘣激射,掩护着戎虎士向阵中突入。 戎虎士手中凝出十二条荆牙藤,宛如十二条灵动的毒蛇一般,朝飞虎战士突刺。荆牙藤在他变态的力量驱使下,连虎身都能一穿而透。水生木,元素相生的作用下,水系的防御力在木系的强大突刺能力面前,简直不堪一击,甚至还有部分被木系吸收,强化了木系的力量。况且这些飞虎战士中最高能力也无非修到了第一劫,根本无法对荆牙藤形成有效的阻拦,只是仗着人多和飞虎巨大的力量,付出惨重的伤亡代价,硬生生拖住他。 “苍舒,蒙降。”熊弼子冷冷地道,“该到两位出手的时候了。少丘留给我,戎虎士和这个神秘女子就留给你们吧!” 苍舒却一动不动,淡淡地道:“这两人不足为虑,金破天马上就要出手了。” 熊弼子一愕,抬头望去,只见豢龙城上,金破天瘦削的身影标枪般挺立在垛口上,忽然间戳唇发出一声嘹亮的长鸣,身子一折,利剑般直扑而下。 “快,拦住他!”熊弼子面色大变,豢龙城众人中,他最顾忌的便是金破天,这金之守护者第一高手攻击力实在过于强悍,虽然金生水,水系与金系作战占据优势地位,但目下自己所带的人马中,除了苍舒,几乎没有人能与金破天相抗衡。若是一不留神之下,金破天暗中偷袭,只怕自己比月前被刺杀的东岳君下场还要凄惨。 “少君莫慌,只需站在我的身边即可。”苍舒淡淡地道,“金破天伤不了你。”说完甚至意态悠闲地盘膝坐下,神木琴横放系上,闭目抚琴。 “我什么时候慌了……”熊弼子喃喃地道,虽然被气得半死,却也不敢出言无状。 蒙降笑道:“少君,您最好站在苍舒的背后,以策安全。戎虎士和那神秘女子,就留给我来对付吧!” 熊弼子答应一声,急忙跳下飞虎,奔到了苍舒的背后。蒙降跨上蛊雕,振翅而起,犹若浓云般卷向戎虎士。 此时金破天已然凌空飞至,砰地落在了苍舒面前的一块巨石之上。他存心立威,双脚运转元素力,山丘般大小的巨石竟然轰然粉碎,漫天的石屑中,宛如魔神一般。 熊弼子嘴唇颤抖,脸色青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金破天却也不动手,抱着肩膀冷冷地望着苍舒,一言不发。 “金兄为何不出手?”苍舒道。 “我已然出手了。”金破天哈哈笑道,“只不过你尚未觉察而已。” 苍舒一皱眉,尚未想通,却听背后大地轰鸣,铁蹄震动之声惊天动地的响起。他神情一愕,虽未回头,身子却慢慢僵直。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八十一章 决战(二) 熊弼子大惊失色,急忙回头望去,顿时吓了一跳,只见山野之中,忽然间奔出数十头狂野凶悍的独角兕,一套乌沉沉的甲胄将那独角兕背上的骑士浑身包裹了起来,只有一双凌厉的眼睛露在外面,宛如一团狂猛的乌云般席卷而来。 “独角兕战士?”熊弼子嘶声叫道,“怎么会有这么多独角兕战士?” 金破天哈哈大笑:“老子偏不告诉你,让你郁闷至死!” 他抱着肩膀斜睨着苍舒,苍舒也身子不动,缓缓抚动琴弦,意态悠闲,琴声疏朗,宛如在山林旷野中一人寂寞独奏。 两人彼此牵制,熊弼子只好眼睁睁看着三十多头独角兕低头挺角冲进自己的飞虎阵中。 这群独角兕战士正是孟贲和柯野率领的黄夷战士。他们潜伏在密林之中已然一夜,虽然舒坦,但不得金破天的指令,一动不能动,眼看豢龙城上杀得乱做一团,不明内情之下,也只有干着急。柯野几次见到少丘遇险,嘟囔着前去营救,都被孟贲给拦了下来。理由是:金破天不傻,他撑不住时,绝不介意让咱们出兵的。 三十六人熬了一夜,第二日飞虎战士又开始攻城,正犹豫间,却见少丘背着甘棠孤身走了出来,这才知道事情发生了变化。柯野等人再一次要求出兵接应少丘,孟贲正犹豫间,听到金破天发出的信号,立刻挥军杀了出来。 这一股生力军一杀出来,登时杀得飞虎战士人仰马翻。他们身上穿着乌铜甲,寻常骨刃骨矛根本伤不了他们,独角兕皮糙肉厚,冲阵能力极强,尖角一顶,甚至能把飞虎都顶得肠穿肚裂,瞬息之间宛如一把尖刀般插入了飞虎军团的正中心。 少丘正支撑不下,眼见独角兕战士冲了进来,精神大振,挥剑杀开周围的飞虎战士,和独角兕战士会合一处。孟贲率领独角兕在周围圈荡,将飞虎战士逼了开去,柯野勒住独角兕到了少丘面前,伸手一把将他和甘棠提上兕背,喝道:“冲杀出去!” 独角兕会合一处,凝成锥型阵,往外冲杀。四五百名飞虎战士立刻红了眼,呼号着催动飞虎在半空中滑翔,天上地下形成一个巨大的包围圈,合力阻挡。 战场上顿时分成了三拨,戎虎士、戎叶双战蒙降,在这两大高手的攻击下,即便有蛊雕助阵,蒙降也吃不消了,驾着蛊雕飞翔在空中展开游斗,只求拖住两人。独角兕战士则和飞虎战士绞杀在了一起,独角兕战士胜在乌铜甲刀枪不入,骑着冲击力强大的独角兕,犹如一座座堡垒般在战场上冲荡。可飞虎战士陆战略逊,空战却占据了绝对的优势,上百头飞虎滑行在空中,凌空射杀、扑击,弓箭虽然穿不透乌铜甲,但独角兕的厚皮却扛不住大量的攒射,很快便被射杀了十多头。兕背上的战士有时候遭到飞虎凌空一撞,竟被撞得重重仆到在地,被踩踏至死。 战局极为惨烈。 唯有苍舒和金破天的对峙已然温文尔雅,甚至有琴声相佐,但两人情知遇到了毕生难见的高手,丝毫不敢马虎大意,剑拔弩张的激烈感,甚至比场中的杀声还要惊心动魄。 忽然,苍舒猛地睁开眼睛,淡淡笑道:“金兄,你败了!” “哦?”金破天一怔,正要说话,猛然面色大变,抬头望去。正午的阳光之下,衰草长原之中猛然腾起浓密的烟尘,宛如龙卷风般朝豢龙城的方向卷了过来。巨大的烟尘中,沉闷的蹄声震得大地仿佛在颤动,仿佛有成千上万的猛兽狂奔而来。 此时,激战的双方也听到了这恐怖的震动声,脸色都变了。这种时候,只要对方来了援军,自己的一方必败无疑,势必遭到全军覆没的命运。况且只从这沉闷密集的蹄声判断,来者不下千人!比交战的双方加起来还多。 金破天身子也慢慢僵硬了,片刻之后,烟尘卷上了对面的高坡,密密麻麻的红衣红甲战士骑着一种古怪的猛兽出现在众人的面前。包括一直在豢龙城上观战的豢龙部落之人,也都诧异地望着这种古怪的猛兽,形状如马,白身黑尾,头有一角,虎牙虎爪…… “这是虎驳军团!”一名飞虎战士嘶声吼道,“虞部族的虎驳军团!” 说话间,虎驳军团已然如旋风般扑到,千头虎驳分成四队,四下奔突,将交战的双方尽皆包围在了其中,便连远处的戎虎士和戎叶也被困在了中间。虎驳战士前队弯弓,后队持矛,将整个战场团团包围。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八十二章 逼降(一) 熊弼子早被吓呆了,见苍舒默然不语,只好望着面前缓缓出现的几骑虎驳,强自镇定道:“是……是虞部族的哪位大人到此?援手之恩,本……弼子永不敢忘。” “哈哈哈哈。”虎驳上一名彪形大汉笑道,“熊少君,在下虞部族虎驳旅统领,虞封瀚。这位是我大哥,虞部族三公之一,虞无极。” 虞封瀚却没有介绍旁边的偃狐和固鸠君。 “啊……原来是名震大荒的虞无极大人。”熊弼子呆呆地道,“虞公率领虎驳战士来我高阳部族,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虞无极冷冷地道,“在下奉虞君之命,到大荒各处寻找草药,偶然见豢龙城刀兵四起,不忍见各族战士抛尸沙场,斗胆前来调停而已。” “鬼才信你。”熊弼子暗暗道,“采草药需要带领虎驳军团么?”但面上却不敢质疑,呵呵笑道:“原来如此,我高阳部族和豢龙城没什么恩怨,只不过眼前这个少年。”他指了指少丘,“乃是金之血脉者,企图偷偷跑到三苗与我炎黄为敌,在下激于义愤,率人前来擒拿而已。” “哦?金之血脉者呀?”虞无极装模作样地望了望少丘,“那可放他不得,不如老夫替你抓住他,一起送到杞都,如何啊?” “求之不得。”熊弼子眉开眼笑,胆气顿时壮了起来,“弼子也正好可以邀请虞公到我杞都做客,赏赏我高阳美女的艳舞。” “求之不得。”虞无极哈哈大笑,“可是有一样呀,老夫的虎驳以虎豹为食,最喜吞噬猛虎,为了避免误伤,还是请高阳部族的战士让出飞虎,让人远远地驱赶着跟在后面即可,否则,这些虎驳一旦饿狠了,咔嚓咔嚓把飞虎给吞吃了,老夫可没法子阻止。” 熊弼子呆若木鸡,作声不得。这算什么?那不等于缴械投降了么?哪有自己缴械之后再邀请别人到自己家里做客的?这岂非引狼入室? “少君!”一名飞虎战士大喝道,“这虞部族之人心怀叵测,万万不可听从。拼力一战,咱们未必输了他!” 熊弼子横了他一眼,见是自己的爱将蒙独,心道:“难道本少君不知么?问题是这千名虎驳战士包围之下,一个不好本少君的性命就丢到这里了。你他妈的能救得了本少君么?” 他虽然四处征战,立下不少军功,却大都是率领绝对优势的战士对敌人进行远距离打击,自己从未履险。本以为这次带着飞虎军团擒拿金之血脉者,必当手到擒来,建立不世功勋,奠定在高阳部族的尚武气概,没料到变局迭出,先是遇到了戎虎士,后又遇到了豢龙君,在后来险些被金破天刺杀,早就胆寒了,没想到眼看就要把少丘格杀之时,又被独角兕战士搅了局。堪堪稳定了局势,却又陷入虎驳军团的包围之中…… 熊弼子哀叹不已,感觉死亡距离自己如此贴近,不禁脸色青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少君,按他的话做吧。”苍舒淡淡道。 “你……你说什么?”熊弼子如坠冰窟,难以置信地望着自己身边这个最大的靠山。 苍舒连脸也不抬,淡淡道:“你还没看清楚他身边那个身材瘦小的人,乃是金天部族的木之守护者,偃狐。嘿,在这三大高手的夹击之下,属下无法保证你的安全。更何况,金破天觊觎在侧,此人擅长刺杀偷袭,东岳君前车之鉴,您不可不防。” “这倒也是。”熊弼子一身冷汗,几乎要哭了出来,他本以为带着飞虎军团和苍舒、蒙降两大高手,足以横行大荒,所向无敌,没想到一不留神之间高手怎么这么多?连苍舒也有抵敌不住的时候。早知如此,带了驻扎在孟诸泽西畔的熊图鄂和他的战象军团多好! 可惜,谁让自己当初夸口只需飞虎军团就可以将少丘擒拿过来呢? 他后悔不迭,拭了拭额头的汗水,低低道:“苍舒兄,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你能否和蒙降护住我,让我骑在蛊雕之上飞回杞都。我一定率领熊图鄂的千头象骑来给你们报仇!” 苍舒心中暗叹:“这便是未来的高阳之君啊!凉薄无情,只顾自己逃命,连战士都抛下不管了。高阳部族到了他的手里,又如何能在大荒中屹立?看来我当初的决定是正确的。” 他心中叹息,却不做怒,淡淡道:“如果少君心意已决,苍舒自然竭力为你抵挡敌人。不过千支弓弩之下,足以将蛊雕射成刺猬,少君一定要多加保重,安然逃离。” 熊弼子顿时呆了。是啊,自己会飞,弓箭不会飞么? “那该怎么办?”他浑身大汗淋漓,几乎站立不稳。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八十三章 逼降(二) 苍舒哼了一声:“虞无极既然要到杞都去,我们何不依他所言,陪着他前往?即使路上屈辱些,只要保住命,到了杞都,火系进了我水系的范围,区区虎驳军团,少君还不是想怎么杀便怎么杀么?” 熊弼子恍然顿悟,顿时意气风发起来,呵呵笑道:“不错,苍舒先生果然智深若海。”他这时才稍稍镇定下来,勉强笑着朝虞无极道,“虞公,既然要到杞都做客,在下自然欢迎之至。为了表示在下的诚意……”他转头喝道,“来人,撤围,下飞虎步行!” 飞虎战士面面相觑,尽皆呆住了。 “少君,不可,这岂非做俘虏了吗?”蒙独吼道。 熊弼子斜睨了他一眼,冷冷道:“你是少君还是我是少君?听你的还是听我的?” 蒙独哑口无言,愤然跳下虎背。其他战士也默然无言,慢慢地下了虎背。 虞无极命两名飞虎战士将飞虎驱赶到了一边,和战士隔离,场中一时空了下来,少丘、甘棠、孟贲等独角兕战士凸显了出来。虎驳战士收缩包围,森寒的箭镞对准了众人。 “少丘。”虞无极皱眉道,“老夫对你并无恶意,但在下打算到杞都做客,希望少丘能与老夫同行。” 少丘还未回答,戎虎士大叫起来:“你这老匹夫尖狡无信,又是什么好人了!” “别说话!”戎叶狠狠掐了他一把,低低喝道,“没人当你是哑巴!” “怎么?”戎虎士怒道,“我说得不对么?” “别忘了你我的使命!”戎叶低声喝道,不理会他了。 “那是你的使命,又不是老子的。”戎虎士哈哈大笑,猛然纵身而起,直向虎驳上的偃狐扑去。 两人仇恨极大,虞无极自然知道,却没料到戎虎士居然突然偷袭,急迫间和偃狐同时出手,一道烈焰之剑、六枚木神荆棘,同时向戎虎士射来。戎虎士左手凝出一面木盾,噗噗噗,木神荆棘射入木盾之中;右手却现出一道藤蔓,在烈焰中一绞,呼的一声,藤蔓成灰,烈焰之剑却也成了漫天火星。 只此瞬息之间,戎虎士已经扑到偃狐面前,偃狐正要抵挡,却不料戎虎士一脚将他旁边一名战士踢下了虎驳,伸手从虎驳的背上取出自己那柄巨大的龙骨刃,哈哈狂笑着迫退偃狐的攻势,大步退了回去。 原来那日偃狐制住他之后,缴了他那柄龙骨刃,就让虎驳战士随身带着,没想到方才戎虎士一眼瞥见,竟冒着如此奇险,抢回了自己的骨刃。虞无极和偃狐面面相觑,同时苦笑。 少丘冲上几步,掩护戎虎士归来,望着虞无极缓缓摇头道:“虞公,在下还要到苗都求医,不陪你了。想留下我,便让你的虎驳战士杀过来吧!” “嘿!”虞无极嘿然叹道,“老夫说过,不干涉你和别人之间的仇怨,但事已至此,老夫只有一句话,只要你到了杞都,随时都可以走人。否则老夫也不为难你,却会下令千名弓箭手齐射,将你背上的女娃儿射成刺猬。” 少丘和孟贲等人不禁脸色剧变,方才和飞虎战士一战,独角兕战士死伤十多人,目前只剩下二十一人,想结阵避开箭雨,无疑痴人说梦。 虞无极瞥了一眼金破天,淡淡道:“只怕千名弓箭手的威力,想短时间内杀死你或者金破天这种高手力有未逮,但便是金破天,也无法将她救出此处吧?” 金破天闷哼一声,却不言语。少丘脸色凝重,低声对孟贲道:“待会儿你剥下一副乌铜甲给甘棠换上,听我号令,凝成锥形阵,将甘棠护在中间直冲出去。” 孟贲点头答应。 却不料虞无极耳力挺好,哈哈笑道:“没用,少丘。你只要一冲,老夫的对手便会是金破天,苍舒对付戎虎士和那女子,而你则会面对蒙降,虞封瀚和偃狐便会集中全力击杀甘棠。唉。”他长叹一声,“这又何必呢?老夫与你无冤无仇,虽然在东岳神殿击了你一拳,但错不在我,谁让你偷听我们谈话呢?老夫可以盟誓,只要你陪我抵达杞都,任你离去。” 他一竖手掌,一团火焰缓缓在半空凝结成圆形的火神之符,正色道:“若少丘信得过老夫,老夫这便弹出鲜血,在火神祝融面前盟下誓言。” 少丘不由意动,甘棠却冷笑道:“如此急迫,必有所图,你们炎黄之人,骗得我们还不够么?” 虞无极不禁沉下了脸,怒道:“少丘,你若往苗都,杞都乃是必经之路,现下离一月之期只剩下十多日,你绕路耽搁时日,误了这女娃儿的病情,可莫要怪我。” 这一下顿时戳到了少丘心中的痛处,他一路逃亡,渐渐偏离了前往苗都的最近路线,若是再耽搁,若是生命之树破体而出,只怕到了苗都也无济于事。他思忖片刻,断然道:“好,你盟誓吧!”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八十四章 火神誓言 “好!”虞无极手指一弹,一枚血珠飞上半空,向那巨大的火神之符飞去,悬停在半空急转。虞无极恭敬地道:“祝融神明鉴,弟子在此盟誓。有金系血脉者少丘,与弟子同往杞都,到杞都之日,任其自由来去,弟子不加干涉。如有违背,弟子甘愿受天雷亟之。” 少丘没想到他真的盟誓,不禁有些狐疑,转头问甘棠:“你看……怎么办?” “你说怎么办便怎么办了。”甘棠甜甜一笑,在他耳边吹了口气。 孟贲皱眉道:“盟誓那是极为庄严之事,轻忽不得。咱们既然答应了他,杞都便是死路一条,咱们也得闯一闯了。” 少丘点头,扬声道:“既然如此,虞公,在下便前往杞都吧!不过我的战士们是绝不会放弃独角兕的,下兕步行,虞公想也莫想。” 虞无极望着他这二十一人,含笑点头:“可以。” “老子不去!”戎虎士哼道,“除非让我把偃狐这王八蛋的脑袋拧下来。” 偃狐哈哈大笑:“老戎,咱们之间非是私人恩怨,我也是受命行事。日后见了东岳君,自然——” “住口!”戎虎士喝道,“莫要再提荀季子那王八蛋,老子从此就是放逐者,跟金天部族再无关系!你我之间,只有仇恨!” 偃狐无奈地摇摇头,没有说话。戎叶却低声喝道:“戎虎士,若再添乱,小心我……不理你。这次杞都咱们是非去不可。” 戎虎士闷哼一声,不再说话。 “好啦!”虞无极哈哈大笑,“既然没有问题,咱们这便上路吧!杞都的歌舞与豆馅稻饼乃是一绝,咱们请熊少君做东。” 熊弼子尴尬地点头:“应该,应该。” 少丘眺望豢龙城,遥遥拜别豢龙君和董茎等人,随着虞无极、熊弼子等人踏上了前往杞都之路。 豢龙城上,董茎痴痴地望着远去少丘裹在洪流般的虎驳军团和飞虎军团中逶迤远去,直到那虫蚁般的细线消失在山丘与密林中,两行清泪潸然而下。 “茎儿。”豢龙君怜惜地望着女儿,叹道,“人生的际遇,有时候便像那两匹马奔驰而来,迎面而过的刹那。有时候这个人会回过头来与你并肩奔驰,相守终生,更多的时候,你们两人就这么擦肩而过,很快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你要习惯这个人生才好。” “父亲……”董茎倔强地擦了擦泪水,“难道我们就这样让他走了么?纵然不是因为女儿,可是……可是我们赤夷部落数百年来的屈辱呢?我们需要金之血脉者!” 豢龙君伏着城墙,艰难地站起来,望着少丘消失后寂静的荒野,冷冷道:“我们留不下少丘,但一定要留下金之血脉者!” “父亲……少丘不就是金之血脉者么?”董茎愕然。 豢龙君的面孔一阵抽搐,却不答她的话,艰难地道:“茎儿,你为了赤夷部落,为了金系,愿意做任何牺牲么?” “女儿愿意!”董茎毫不犹豫地道。 “即使……这个伟大的功业,需要你牺牲你最爱的人么?”豢龙君慢慢道,“想好了,为父不想你永远活在痛苦之中。” 董茎浑身一抖,满脸恐惧地望着自己的父亲:“您……您到底要我做什么?” “去做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大事!”豢龙君不敢看自己的女儿,凄然道,“一个改变大荒格局,改变天下气运的大事!” 董茎和一旁的大长老尽皆呆住了,怔怔地望着豢龙君。豢龙君咬牙道:“我再也忍受不了哪怕一天的屈辱!我赤夷部落再也忍受不了这四百年来的不平!我金系再也忍受不了这十六年来大荒中稀薄微渺、让我金系男儿成为孬种的金元素力……” 他一拳砸在城头,碎石崩裂:“我已经为金系崛起,已经牺牲了二百名大好男儿,难道……就牺牲不了自己的女儿么?” 杞都位于孟诸泽西南二百余里,过了孟诸泽,便是一望无际的高阳之原,旷野平阔,水系纵横,土地极为肥沃,水产也丰盛,乃是大荒间的富饶之地。高阳之原开发极早,伏羲氏、女娲氏、神农氏,以及后来的炎帝部落都在这片平原上生息繁衍,到处都是成片的良田,种植者谷黍稷稻和各色作物。此处的部落也最是密集,每隔不到百里甚至数十里便是一个部落,部落有大有小,但族民均是颇为富足。 农耕比之金天部族的渔猎显然要安逸许多。 高阳部族第一勇士熊图鄂率领象骑驻扎在高阳之原北部,虞无极只想偷入杞都,逢部落便从边界处绕行,千名虎驳战士和六七百名飞虎战士鸦雀无声,宛如幽灵般穿梭在平原的野林之中。虞封瀚撒开四百余名虎驳战士,在四个方向的三四里外警戒逡巡,一旦有人靠近,格杀勿论。众人一路行来,竟然平静无比。 黄昏时分,众人正行进间,忽然前面隐隐有兀鹰盘旋,鹰羽蔽空。 偃狐皱眉道:“兀鹰最喜食腐肉,怎么会聚集这么多?”他善于驱使鸟兽,与蒙降略有相同之处,不过蒙降是驯兽,他则是以木元素力控制鸟兽的思维。 虞无极思忖片刻,道:“封瀚,你派遣到正前方探路的虎驳战士有多少人?” “一百人。”虞封瀚道,“他们并未传回消息,想来无甚大事。” 虞无极点点头,兀鹰并没什么攻击力,他也不再介意,下令全军进发,夜晚赶到颖水之畔扎营。虎驳战士将飞虎战士和独角兕战士夹裹在中间,加速进发。 虞封瀚和偃狐在前面开路,一炷香之后,到了一处溪水边,忽然虞封瀚暴喝一声:“大哥,快来!” 虞无极和熊弼子、苍舒等人催动坐骑,飞快奔了过去。金破天笑道:“这帮王八蛋又遇到什么麻烦了么?咱们且去瞧瞧。”骑着独角兕当先奔出。 甘棠急迫道:“我也去,我也去。” 少丘无奈,骑在独角兕上,将她抱在前面,跟了过去。远远的就见虞封瀚等人望着前面的溪流呆若木鸡,虞无极等人奔过去之后,随即也呆住了,一动不动,继而金破天也傻住了。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八十五章 神秘杀人者 “啊哈!”甘棠好奇心起,“快快,定然有什么有趣之事。” 少丘呵呵笑着,加快速度,奔到近前,两人顿时也傻住了。 却见面前两丈宽的溪流之中铺满了尸体,红衣红甲的战士,死相狰狞的虎驳,上百名战士和百头虎驳竟然系数被杀,无一生还,简直堵塞了溪水! 谁能无声无息地杀死百名虎驳战士?要知道,在前方开路的虎驳战士与大部队只隔了不到五里啊!况且以虎驳的铜铁之躯和凶猛性情,谁又能无声无息便将它们宰杀? 好半天,虞无极才抖抖索索地怒声喝道:“什么人干的!” 偃狐跳下虎驳,奔近查看那些尸体,只见虎驳和战士却是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伤痕,战士们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仿佛临死前那一瞬间痴傻了一般。更奇的是,百名战士身上的刀矛弓箭尽皆没有出鞘,完好地挂在身上,只有三五名战士手中握着弓,箭却没有射出去,落在自己身边的地上。仿佛袭击突如其来,百名战士甚至都没来得及反抗,就在一瞬间被尽数格杀! 溪水中一片死寂,只有天上的兀鹰群嘎嘎鸣叫,飞旋盘绕。有些笨头笨脑的兀鹰也不惧人多,飞下来啄食尸体,被盛怒的战士们弯弓射落。 “来人!”虞无极沉声喝道,“速速放出信号,命四周的战士立刻聚拢。” “妈的!”虞封瀚怒不可遏,“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便是我的战士伸着脖子让人砍,也不可能砍死一百人连个响动都没有!况且这些虎驳便是砍在脖子上也砍杀不死啊!” “他们不是被兵器杀死的。”偃狐细细观察着,道,“也不是中了毒。奇了。除了毒药,还有什么东西能在一瞬间大面积杀人?” “难道此处有什么魔兽?”甘棠忍不住道。 “哦?”虞无极一怔,目光炯炯地望着苍舒,“这种奇异的死法,只怕也只有某种魔兽能够解释了。你们部族范围内,当真有这种杀人不见痕迹的奇异魔兽么?” 苍舒断然摇头:“此处乃是高阳部族的核心地界,若是有魔兽,早已经闹得天翻地覆了,我又怎会容忍它待在此处。” “是啊!”蒙降也摇头,“我对各种魔兽都了解一些,能一瞬间杀死百名虎驳战士的魔兽,却是闻所未闻。” 少顷,分散四周逡巡的三百名虎驳战士尽数聚拢,竟然无一伤亡。虞封瀚细细问过周围的情况,虎驳战士们回报,除了斩杀了几名企图接近大部队的猎手,并无任何异常发现。 虞无极郁闷无比,命人掩埋了虎驳和战士的尸体,又将虎驳之皮和顶上的尖角剥下来收好。这些皮刀矛不入,乃是制作甲胄的上好原料,尖角的穿透力极强,可以制作矛尖。 “这虞无极比我还小气。”甘棠笑道,“真懂得废物利用。” 虞无极心情极差,恼怒地瞥了她一眼,却不做声。 “大哥,怎么办?”虞封瀚道。 虞无极冷冷道:“敌人肯定埋伏在侧,咱们也不必专门去搜索他下落,继续按照原计划推进,晚上不扎营,直奔杞都。”他想了想,道,“偃狐兄、封瀚、苍舒兄、蒙降兄,你们各带十名虎驳战士向四个方向分散到三里外,警戒外围。若有人偷袭,立刻释放火焰联系。” 四人面面相觑,这神秘的凶手能在瞬息间杀死百名战士,凭什么就杀不了自己?还未摸清敌人状况的前提下,只带领十多人在夜晚的大荒中闲逛,还要不要命了? 不过四人均是名重一时的高手,也没法流露出不满之色,只好率人去了。 千余人的大队伍继续往杞都的方向前进。夜幕不经意间垂落,覆盖了辽阔的原野,远天的繁星之下,浓密的树林幽暗无比,仿佛巨大的魔兽张开大口等待着众人进入。 刚走出五十余里,忽然前面窜起一道剧烈的火焰,宛如一道火龙直扑上空,映得天空为之一亮! “不好!封瀚遇到了伏击!”虞无极大吃已经,策动虎驳快如闪电般扑了过去。 “快,快跟上去。”甘棠大喜,一迭声地催促少丘。 少丘心中也是好奇无比,与金破天等人骑着独角兕全力奔了过去。二三里的距离,眨眼即至,只见前方稀疏的树林中火焰飞腾,映得周围宛如烈火地狱一般。地上倒着十多名战士的尸体,几头虎驳正躺在地上哀鸣。 烈火的正中心,虞封瀚正和一道金黄色的怪影激烈交锋,那怪影快如闪电,绕着虞封瀚飞速疾奔,速度快极,竟然在身后留下了一连串的残影,便是少丘这等高手竟然也看不清它的形状。虞封瀚在周围织成了一座烈火之阵,整个战场烈火熊熊,隐隐然形成了一道火焰封印,将那怪影困在其中,但绕是如此,虞封瀚仍是左支右绌,抵挡不住那怪影快疾无伦的攻击。 “这是什么怪物?”甘棠瞠目结舌,“速度怎能快到这种地步?” 少丘和金破天也吃惊不已,两人骑的独角兕距离这怪影五丈,便不肯再往前走一步,任是两人如何催促也不动,只是摆头嘶鸣,看来这怪影给它们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虞无极长啸一声,凌空扑进火场,双手一圈,一团烈火凭空生出,将虞封瀚的火焰封印范围又缩小了一半,那怪物受到限制,身形逐渐慢了下来。 “大哥,这东西……这东西是……”虞封瀚喘息着道,“是开明兽!” 所有人都大吃一惊,少丘细细一看,果然,那怪影速度减缓下来之后,露出比猛虎还要雄伟两倍的身躯,遍体金色毛发,头似骆驼,却生着龙角。不正是自己劈开青铜囚笼救出来的那头开明兽么?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八十六章 神兽 虞无极也大吃一惊,心中暗暗叫苦,道:“苦也,这开明兽是来报复咱们了!” 甘棠在少丘的怀中笑得直打跌:“哈哈,原来搅得他们不得安宁的居然是开明兽!嘿,这神兽居然有恩报恩,有仇报仇,当真是奇兽啊!开明兽,加油!” 她竟然给开明兽鼓起劲儿了。 远处长啸连连,蒙降、苍舒、偃狐等人看到此处的火焰,也飞速奔来。蒙降一见开明兽,顿时惊喜交加,大叫道:“虞公,手下留情啊!是我的开明兽啊!” 虞无极大怒:“好啊,你过来降服它吧!” 蒙降哑口无言,这开明兽如此厉害,虞氏兄弟联手都拾掇不下,自己过去岂非找死么? 苍舒瞥了少丘一眼,叹道:“原来竟是这昆仑奇兽,怪不得那些人和兽死得毫无伤痕了。” “开明兽杀人,为何不留伤痕?”甘棠诧异道。 苍舒详细解释道:“开明兽号称洞察万物,谛听天地,拥有极其强悍的精神力,可以震慑百兽。据说数丈方圆内,开明兽若是以精神力攻击,无论再强悍的猛兽,大脑都会被它摧毁,轻则疯狂,重则毙命。人类精神力自然远比兽类强悍,但寻常之人一样抵挡不了这种无形无影的攻击,世间除了专修精神力的巫觋,只怕也只有咱们这些将元素力修炼到顶级境界的高手,才能抵挡这种精神力的打击。” “哦,怪不得那些战士和虎驳死得毫无伤痕了。”甘棠点头,“它的速度居然快到了这种地步,当真不可思议。” 金破天笑道:“开明兽乃是昆仑山西王母的宠兽,号称昆仑山守护神,只知道传说中极为厉害,却没想到厉害到这种地步。不过虞氏兄弟联手,只怕还是能收拾得了它的。” “没错啊!”蒙降哭丧着脸道,“可这……这是我的开明兽啊!”他怒视着少丘,“都是你,放走了开明兽。豢龙城下,老子说了不难为你,你他妈的倒难为起了老子!” 少丘咳嗽一声:“我看不得你们虐待动物……” 甘棠冷笑道:“能否降服神兽靠的是缘分,你缘薄福浅,怪得了别人么?再说了,两军交锋,无所不用其极,你既然打仗,招摇着带头神兽来晃什么?” 蒙降欲哭无泪。他一得到开明兽便舍不得分离片刻,所有时间都用来驯兽,却没想到被少丘一剑劈开青铜囚笼,将它给放了出来。 这时火场之中虞氏兄弟联手释放出了第三重封印,进一步压缩了开明兽的空间,开明兽行动的速度越来越迟缓,但虞氏兄弟忌惮它精神力了得,也不敢贸然逼近。精神力这种东西,他们从巫觋身上了解的多了,知道越远力量越是薄弱,因此只是远远地以火焰攻击。 开明兽对火元素极为忌惮,巨大的身体灵巧地跳跃,避开火焰,但火焰封印的范围越来越小,只怕迟早被烧成烤肉。 便在此时,少丘脑中忽然一震,脑中毫无缘由地出现了极远处的一幕场景:雄伟肃穆的雪山之下,一道山门轰然锁闭,一行数人拉着一辆青铜囚笼车顺着山路迤逦而下。囚笼中的开明兽回头眺望着雪山,嘶吼声中露出难言的凄怆…… “是它在向我说话!”少丘呆呆地望着场中的开明兽,脑海里念头纷乱,却是一瞬之间就明白了开明兽的来历——它竟然是被西王母当作礼物送出了昆仑山! 它最大的愿望便是回到昆仑山上,被少丘救了之后,它便在大荒间游荡,寻找西行之路,却无意中看见了曾经囚禁它的虎驳战士。这种极度追求自由的神兽,最恨得便是被囚禁,况且这些虎驳战士曾经对它羞辱虐待,开明兽一怒之下,尽歼虎驳战士…… 少丘呆呆地望着开明兽,那种心与心的沟通当真奇异,他一瞬间便明了了开明兽心中的孤独、郁愤与不甘,就仿佛他在一夜之间被空桑部落视为寇仇,有家难归…… “虞公,且慢动手!”少丘忽然扬声喝道。 虞无极一怔,激斗之中回头瞥了少丘一眼。少丘将怀中的甘棠送给金破天,从独角兕上一掠而起,直扑烈火封印之中。 “他要干什么?”蒙降奇道。 却见少丘凌空扑到,玄黎之剑迸跃而出,一剑朝烈火封印劈去。嗤地一声,空中响起剧烈的摩擦声,火势轰然一涨,向两侧分开。玄黎之剑竟然一剑将烈火封印劈开了一道缝隙。 “啧啧。”金破天赞道,“我家帝君所炼化的这把神剑,只怕比神器吴刀也不遑多让了吧?” “胡吹大气。”蒙降翻了翻眼睛,“你见识过吴刀么?那种神器岂是人类身体所炼化之物可比!” “哼!”金破天情知如此,自然“不屑”与之辩论,闷哼不答。 少丘进入烈火封印之中,站在了虞氏兄弟的面前,横剑道:“虞公,且慢。” “你来干什么?”虞无极诧异道。他手中不停,什么心之暗火、烈焰之剑、烈火狂龙、火网封印一股脑地攻击着,开明兽虽然速度变慢,但行动比之人类仍旧快如闪电一般,在交叉的火网之间纵跃如飞。 “在下希望你能放过开明兽。”少丘道,“它告诉我,它屠杀虎驳战士,是因为你们囚禁过它。它的目的只是回归昆仑山而已,虞公你又何必非要与它拼个两败俱伤呢?” 虞封瀚大怒:“胡说,它杀死我百名战士,老子焉能放过它!放了它之后,以它的速度,若是它再与我们作对,谁能降服得了?” “它不会与你们作对的。”少丘转头望着行动更窘,却依旧傲慢的开明兽,脸上浮起一丝微笑,“它告诉我,它不愿意在大荒间流浪,它只想回到它的故乡。” “是啊,是啊。”蒙降也急忙道,“虞公,此种异兽,人间罕有,杀之不祥啊!” 虞氏兄弟哼了一声,心知想杀死这头异兽,自己兄弟必然要付出惨重的代价,心头也不禁犹豫。少丘急忙踏上一步,玄黎之剑一斩,将两人的烈焰之剑斩断,站在了开明兽和两人的中间:“虞公,罢手吧!”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八十七章 开明兽的条件(一) 虞氏兄弟一滞,虽然对开明兽恨之入骨,却一时拿不定主意是否向少丘出手。少丘转头望着开明兽:“兽兄,如果你愿意回归故乡,在下帮你破开这火网封印,不要再和这些人作对了。” 开明兽踞坐于地,侧着脑袋看看少丘,点了点头。少丘呵呵一笑:“虞公,得罪了。”长剑一劈,面前的火焰封印四分五裂,余焰在空中一闪,慢慢地变细,消失于无形。 虞无极闷哼一声,朝虞封瀚使了个眼色。虞封瀚一声呼哨,周围的虎驳战士齐齐掣开弓弦,箭尖闪耀着暗红的火焰,对准了少丘和开明兽。 少丘也不理会,朝开明兽笑道:“兽兄,封印已破,你还是尽快回去吧!你的家乡比我的空桑岛要美丽多了,何必留在这大荒,像我一样去面对这难以自拔的纷争。” 开明兽低下了头,呜呜了两声,一副无奈的样子。少丘脑中轰然一震,忽然就感觉到了它的悲哀和无奈,一人一兽默默地对视着,以精神力默默地交流,霎时间,少丘的眼中含满了泪水。 “少丘。”甘棠叫道,“它是不是在说话?听说它能和人交流的,它和你说些什么?” 少丘失神地忘了她一眼,慢慢道:“它说,我往哪里去?我本就是西王母作为礼物送入大荒之中,可是我不愿被囚禁,不愿做别人的宠物,才要脱出牢笼,重奔自由。然而,哪里才是自由?回到昆仑山,我还会被囚禁在青铜囚笼之中,封印住身体,跨过连绵的雪原和沙漠,再次被送给大荒的权贵,作为别人饲养的宠物……” “啊?”非但是甘棠,便连虞无极等人也呆住了,没想到这异兽真能以精神力让人懂得它的心思,而且能表达得如此清晰!这还是兽类么? 众人正自诧异,忽然间开明兽缓缓走过来,那庞大的身躯仿佛一座山一般站在少丘的面前,低下头亲热地拱了拱他的脑袋。少丘忽然笑逐颜开,欣然道:“你不后悔么?” 开明兽傲然摇了摇头。少丘喜道:“可是……可是……这样是否太亵渎你了?毕竟你是神兽啊!” 开明兽不满地哼哼了两声,尾巴一甩,啪地在少丘脑袋上敲了一记,少丘居然也不恼火,欣喜地搂着它的脖子,大笑道:“好,好,我答应你。” “喂,你答应它什么了?”甘棠急不可待地道。 “我答应它做我的坐骑了。”少丘呵呵笑道,“开明兄说,它还没想好去哪里之前,会待在我的身边,供我骑乘。” “啊?”甘棠惊喜交加,不禁瞠目结舌。 “啊——”又是一声惨叫,却是蒙降生生被气得昏厥过去了。 “快,快,我要骑开明兽!”甘棠两眼发光,张着手臂呼叫。 “等等。”少丘也是乐不可支,“我要给它起个名字。” “起什么名字?”甘棠大感兴趣,“这等神兽,一定要有个惊天动地的名字!” 开明兽听了甘棠的话,傲然地哼哼了两声,显然极为受用。少丘挠了挠头皮:“这个倒不大好想……”他打量着开明兽,“你看它浑身金毛,威风凛凛,咱们叫它阿金如何?” “啊——”甘棠半晌无言,忽然脑中一震,忽然感觉到了开明兽的思感。只见开明兽斜着脑袋望着她,那思感翻译过来便是:“阿金是什么意思?” “呃……”甘棠脸色尴尬,也没敢回答,祈求地望着少丘,“能不能想个更好的?” “更好的?”少丘愁眉苦脸地想了片刻,忽然一拍手,哈哈大笑,“有啦,我从前有个海鲸朋友,是玄黎驯的宠物,玄黎给它起个名字叫笨笨。” “这个名字好!”一听是帝君起的名字,金破天不假思索地挑起大拇指赞道。 少丘也颇为得意:“是啊!是啊!所以,我的开明兽,就叫呆呆吧!恰好和海鲸的名字相对,多好!” 众人全都呆了。虞封瀚喃喃地骂道:“娘的,老子竟被一个呆子灭了百名虎驳战士……” “吼——”这回开明兽却听懂了,顿时脑袋剧烈摇晃,发出一声怒吼。呆呆,恐怕是人是兽都知道那意味着什么。 “呃,少丘。”甘棠爱极了这头聪明的神兽,可怜兮兮地望着它,道,“我觉得……还是阿金好吧!” “好,听你的,就叫阿金。” 开明兽蹙着鼻子,一脸疑惑,仿佛仍旧无法判断这个名字到底有什么韵味,然后冲着少丘吼吼了两声,少丘顿时一脸呆滞。 “它说什么?”甘棠急不可待地催促。 “它说……”少丘一脸古怪,“它说它喜欢喝酒,作为报酬,每日要喝十斤好酒,必须是五谷酒,不能是果酒……你他妈的,连我的酒瘾上来都只好忍着,如何来养活你?” “它……它好奢侈。”甘棠也呆住了,喃喃道,“三十斤五谷酒,可以换一匹马……少丘,你三天骑掉了一匹马。” “啊哈——”戎虎士大叫道,“对老子胃口,这酒由老子提供!” “真的?”少丘笑逐颜开,“能不能连我的一并提供了?嗯,我酒量浅,一天一坛足够,不过绝不能是百草仙酒……” 这时那开明兽又侧过头哼哼了两声,这回连甘棠和戎虎士也听到了,三人对视一眼,甘棠和戎虎士同情地望着少丘:“你……你仿佛快要破产了。” 这回连蒙降也奇了,道:“怎么回事?它说什么?” “它说……”戎虎士忽然捂着肚子大笑,“它说它一天要吃三十斤肉,但它不喜欢生肉,要吃烤熟的肉,而且烤肉上要撒满辣椒……”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八十八章 开明兽的条件(二) “三十斤……烤熟的肉……撒满辣椒……”蒙降一头大汗,庆幸地抚了抚胸口,“娘老子,幸亏把这个赔钱货甩出去了。肉还好说,辣椒……除了三苗国和巴州那些人,炎黄中可哪里去找啊!” “阿金……”少丘眼珠转了转,亲热地抚摸着它的金毛,“你是西方兽,呃,不了解大荒的生活习性,我们大荒中人讲究自力更生,想吃肉,就自己去捕捉野兽。嘿,你看这大荒中的野兽那么多,你看中什么抓什么,然后我来烤了给你吃,如何?” 开明兽觉得有些不对头,侧着脑袋正在思考,少丘恶狠狠地威胁道:“否则,我只好每天给你吃鹿蜀肉,吃得让你反胃!看见其它美味的兽类馋死你!” 开明兽唔唔唔忙不迭地点了点头,仿佛甚为满意。 众人无不崩溃,甘棠喃喃道:“少丘,你真是太精明了,有这头神兽当苦力,连自己吃饭的问题都解决了。” “至于辣椒这个问题……”少丘瞥了瞥金破天,“金兄,据说你们三苗产辣椒?” 金破天顿时吓了一跳:“你……你不至于让老子跑到三苗,每日给你运送辣椒吧?” “不行么?”少丘摊了摊手,无奈地望着开明兽,“阿金,你也听见了,是这个家伙不让你吃辣椒。他不答应让你吃辣椒,你就不让他睡觉,能办到么?” 开明兽斜睨着金破天,连连怒吼,金破天只觉脑袋里嗡然一响,却是被它的精神力狠狠冲击了一下。所幸金系之人意志力最是坚强,这才没当场翻倒,不过他也是骇然不已,这等强悍的精神力,若是不让自己睡觉,那简直太容易了。 一想起给黄夷战士守夜巡逻的日子金破天就打冷战,怒视着少丘道:“你……你他妈这是敲诈!勒索!” “我没敲诈勒索呀!”少丘诧异道,“你……你可以不用跟着我们呀!” “老子要把你带到三苗,不跟着你怎成?”金破天悻悻地道。 “那你一看见阿金,可以逃得远远的呀!” “老子……能比开明兽跑得快么?”金破天哭丧着脸。 “那我就没法子了。”少丘一摊手,无可奈何地道。 “算……算你狠。”金破天欲哭无泪,喃喃地道。 众人顿时崩溃当场,尤其是蒙降,简直都呆滞了,没想到这么奢侈的一头神兽,少丘居然不用付出一粒米就能养活!而且还有倒贴!这……这简直太过分了! 少丘呵呵一笑,飞身跃上了开明兽的脊背,拍着它的脑袋叹道:“阿金呀,以后你有烤肉吃啦!有辣椒吃啦!可要好好给我干活呀!” 开明兽也无比满意地哼哼着,神情悠然。 少丘得意无比,满足地抚摸着那浓密柔软的金毛。开明兽的脊背宽大至极,而且金毛厚密,骑坐上去既稳又舒坦。他指挥开明兽缓缓走到甘棠面前,甘棠原来所坐的独角兕立刻感觉到了如山的压力,竟然浑身发抖,正欲躲开之时,少丘一探手,将她提了过来,放在开明兽的背上。那独角兕吼叫一声,竟然飞快地跃出去七八丈远,这才缓过了神,双目失神地望着这巨大的开明兽。 虞无极等人目瞪口呆,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竟然收复了开明兽!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开明兽当初运抵虞部族,虞岐阜、虞无极等人真是欣喜若狂,企图驯服开明兽,然而耗费了无数心力,却一个个惨败而归,甚至还折了数名高手的性命。 时间久了,虞部族视其为烫手的山芋,用又没法用,丢了舍不得,后来虞无极谋变大荒,知道高阳八恺的蒙降喜好驯兽,为了拉拢八恺,投蒙降所好,提议将开明兽送给蒙降。虞岐阜乐得做个人情,当即运了过来送给蒙降,不料还没等蒙降施展本事驯服,却倒霉地碰上少丘闯阵,为了破阵,劈开了青铜囚笼中的封印,将开明兽给放了出来,令得蒙降鸡飞蛋打。 “熊少君。”戎叶忽然咯咯笑了起来,眼波一瞥熊弼子,“恐怕以后你杀死少丘的难度要增加了呀!” 熊弼子脸色铁青,重重地哼了一声,询问地望着苍舒。苍舒缓缓摇了摇头:“骑着开明兽,速度快如闪电,只怕寻常的箭镞也追之不及。而且,这异兽精神力强悍,甚至拥有未卜先知的灵觉,想伏击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若是正面交接,只怕五丈之内,寻常猛兽和战士的大脑就会被他的精神力震得稀烂,不死也变成疯子。” “是吗?”戎叶笑吟吟地道,“那么熊少君想杀死金之血脉者的梦想岂非要落空了?” “咳咳。”苍舒尴尬地笑了笑,没再说话。 熊弼子闷哼一声,干脆骑着飞虎转身走了,想是眼不见心不烦。 虞氏兄弟见少丘已然降服了开明兽,呆了半晌,两人躲到一边商议。虎驳战士纷纷请缨,誓杀开明兽为同伴们报仇,虞封瀚也目露凶光,不停地扫视着开明兽和少丘。最终虞无极长叹一声,摆了摆手:“一饮一啄,皆由天定。想咱们从昆仑山弄到这头开明兽,费了偌大的心力,最终却为他人做了嫁衣裳,当真是天意如此啊!咱们认了吧!” “可是我一百多名兄弟的仇……”虞封瀚恼怒不已。 虞无极冷冷地哼了一声:“咱们虞部族的仇人还少么?你跟一头畜生较什么真?” 虞封瀚不说话了,固鸠君冷冷道:“杀了你的人,你就要报仇么?别忘了你还杀了我上百固鸠战士!我找你报仇没?你枉称英雄,心胸还不如我这个女子!” “你少来烦我!”虞封瀚气得吐血,回身喝道,“开拔!老子今夜不睡觉了,连夜赶到杞都!” 炎黄之卷 第一百八十九章 射杀 高阳之原,杞都。 涡水和颖水东南流去,注入千里淮水,在高阳之原上留下纵横交错的水网。在无数水流的切割中,两水之间形成了一片片河洲,仿若连绵的群岛,高阳氏族的先人,便在其中的一座河洲上建设城池,繁衍生息,名之为杞都。千百年来,随着高阳氏族的扩张,从氏族道部落再到部族,杞都的规模不断扩大,已然覆盖了周围的二十多座河洲,形成了一片连绵的建筑群。 高阳部族属于水系,以水为生,以水为家,以水为战,他们在河洲之间建起了无数桥梁索道交通来往,将这二十多座河洲形成了整体,直推到河洲之外的高阳之原上,并在河洲外建起了雄伟的城墙,将方圆百里的二十多座河洲完全包裹在了其中,高阳部族主体部分的三十多万人口,就在这篇被城墙围绕的河洲内繁衍生息。 熊弼子“陪”着虞无极等千名虎驳战士在高阳之原的密林荒山中走了一夜,黎明的第一抹晨光照在众人脸上之时,他们终于看到了杞都巨大的城墙仿佛一条无边无际的巨龙般匍匐在原野之上。 “好壮观的城池!”金破天啧啧赞道,“老子跟水系打了几十年的仗,还从没到过杞都来晃悠过呢,没想到竟然如此雄伟!” 蒙降哈哈大笑:“免了吧,你到杞都,恐怕整个高阳部族的人都要拎着刀矛来砍杀你,嘿,老子第一个就要跟你拼杀一场。” “是吗?想找老子打架?”金破天斜睨着蒙降,“不如你我二人就在这里拼一场?” 苍舒淡淡道:“金兄远来是客,我高阳部族岂能不尽地主之谊。日后沙场相逢,再拼斗不迟。” 金破天嘿嘿笑道:“原来你们是怕有违待客之道。嗯,这样如何?老子这就破城而入,先宰杀他一二百个高阳战士,你们再来找我拼杀,就是杀敌,而不是待客了吧?” 苍舒和蒙降面面相觑。金破天兴高采烈地道:“当然,老子杀人之前你们万万不可阻拦,若是老子杀不了人,那岂非还是你们的客人,你们还得遵循待客之道,文质彬彬,温文尔雅,和老子虚伪地应付?” 苍舒苦笑一声,蒙降却气炸了肚皮,正要反唇相讥,却听戎虎士哈哈大笑起来:“是极,是极。金破天,你真是个十足的笨人,想要杀人何必到杞都去,面前的熊弼子想宰掉还不是跟捏死个蚂蚁么?哈哈,你杀了熊弼子,保准你立刻就可以和高阳八恺打个热火朝天。” 熊弼子赶了一夜路,让这公子哥叫苦不迭,正自呵欠连天,在一旁生闷气,一听这话登时脑袋一震,脸色惨白,不安地望了望金破天。金破天斜睨了他一眼,颇有意动之色。熊弼子大骇,嗖地躲到了苍舒背后,那速度比开明兽还快。 “喂,你们吵什么呢?”甘棠和少丘骑着开明兽从后面走了过来。这开明兽精神力强悍,虞无极和熊弼子都不乐意它混在自己的虎驳和飞虎中,这些猛兽一靠近开明兽就开始狂躁不安,于是便将他俩安排在了队伍最后。少丘无可无不可的,甘棠却大大不乐意,因为众人要么骑着飞虎,要么骑着虎驳,都不乐意跟开明兽走那么近,甚至孟贲等黄夷部落的战士们骑着独角兕,也没法和她靠近,让甘棠倍感寂寞。 “两位莫要吵了,我们这便轻装简行,进入杞都。”虞无极忽然冷冷地道。 “轻装简行?”甘棠纳闷道,“没什么累赘之物啊!如何轻装简行?” “呵呵,累赘之物有很多。”虞无极森然一笑,手一挥,虎驳战士忽然哗地列开了阵势,弓箭齐齐对准了那六七百名离开飞虎步行的高阳战士们,森冷的箭镞上阳光映照,闪耀着死亡的光芒,面具后虎驳战士的眼眸中充满了嗜血的杀意。 “虞公——”熊弼子大叫一声,几乎骇呆了,“你这是何意?” 虞无极连望也不望他,淡淡道:“你还不明白我的意思么?呵呵,稍等片刻就知道了。” 这六七百名飞虎战士还在诧异之中,大将蒙独一见形势不好,急忙大喝道:“保护少君!结成圆阵抵挡箭雨!” 苍舒哀悯地望着这群惶恐不安的飞虎战士,叹道:“少君有我来保护,蒙独兄,你们只管安心地去吧!”说完一把将熊弼子拎了过来,抛给了身后的蒙降。 熊弼子已然惊得宛如木雕泥塑一般,仿佛仍旧没有搞清楚状况,只傻呵呵地张大嘴巴,唇齿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苍舒缓缓地闭上了眼睛,虞无极冷哼一声:“放箭!” “苍舒——”蒙独目眦欲裂,大吼道,“你背叛高阳部族……” 话音未落,嘣嘣嘣的弓弦之声同时响起,上千支利箭呼啸着射到。飞虎战士被剥夺了飞虎坐骑,圆盾又挂在飞虎的腹部,虽然刀矛并未被剥夺,但靠着刀矛如何抵挡如此密集的箭雨,无数勇士奋勇拨打箭杆,却无异垂死挣扎,一波箭雨之后,三四百人浑身冒火,惨嚎着倒地,浑身射得犹如刺猬一般,箭镞密密麻麻地插了一身。 炎黄之卷 第一百九十章 断臂(一) “苍舒,老子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的!”蒙独怒吼不已,“你这个叛徒,懦夫,孬种,你玷污了高阳部族的名誉……” 余下的战士在蒙独的指挥下,将前面死去的战士提起来,抵挡箭雨,活着的战士则躲在背后弯弓对射。但虎驳战士的箭不时从尸体缝中射了进去,将背后的飞虎战士射杀,死去的飞虎战士一松手,原本的尸体倒了下去,他们背后的伙伴就继续抓住他们的身体抵挡激射的利箭。密集的箭雨之下,十丈宽的人肉防御圈燃烧着刺鼻的火焰,一圈圈地倒下去,飞虎战士们除了濒死的惨叫声,居然一言不发,将愤怒和憎恨埋藏在胸中,整个屠杀静得让人心悸。 一旁的所有人都被这场惨烈的屠杀惊呆了。金破天、戎虎士、戎叶、甘棠等人瞠目结舌,被这场血腥的杀戮惊得浑身冰冷,饶是见惯了杀伐与死亡,可这种无声无息中生与死的对抗仍旧让人心底震颤。便是和虞部族结盟的固鸠君和偃狐,也是脸色凝重,目露哀悯之色。 “住手——”少丘忽然从开明兽背上跃了下来,踉踉跄跄朝虞无极奔了过去,飞奔之中,玄黎之剑铮然跃出,他怒喝道,“虞无极,快住手!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屠杀。”虞无极冷冷地道,“拦住他。” 虞封瀚哈哈一笑,催动虎驳,手提青铜双刃巨斧,挡在了少丘面前:“小子,不杀他们,咱们一入杞都便是死路一条。明白么?” “不明白!”少丘嘶声大吼,长剑疾劈而下,“你们是魔鬼!” “为了生存,别说魔鬼,畜生老子也做!”虞封瀚狞笑一声,巨斧一挡,噗地一声,玄黎之剑竟然刺穿了斧面。 虞封瀚大吼一声,巨斧一绞,将玄黎之剑绞出了外门,烈火之力顺着巨斧轰然烧了过来,霎时间少丘浑身发热,如遭雷击。他急忙运转金元素力,包裹着金元素力的水元素刹那将烈焰熄灭。虞封瀚巨斧翻飞,在少丘面前织起了漫天的斧影,每一斧劈下,都带着一道灼热的烈焰,瞬间少丘的整个人都被烈焰包围,不过虞封瀚的巨斧也被玄黎之剑斩得七零八落,七八招下来竟然成了一条青铜棍。 “快去帮他啊!”甘棠大叫,“金破天,你死了么?” 金破天眼睛一翻:“放心,少丘死不了。” “可是……那些飞虎战士快要死光了。”甘棠怒道。 “只要少丘没事,炎黄联盟的人死得再多跟老子有什么关系?”金破天哼道,“虞无极把整个高阳部族屠灭了老子也不介意啊!” 甘棠气得说不出话来,转头望望戎虎士,却又拉不下脸求他。戎虎士只做没看见,喃喃道:“老子现在不是木之守护者了,该站在哪一方呢?” “哪一方都不站。”戎叶冷冷道,“炎黄联盟内杠,跟你有什么关系?” 猛然间甘棠一声惊呼,少丘眼见飞虎战士已被屠杀殆尽,一种悲郁之感狂涌而起,双目尽赤,大吼一声,玄黎之剑疾刺虞封瀚咽喉。虞封瀚也发了狠,堂堂火系高手,拾掇不下一个毛头小子,大感没面子,也是怒吼一声,“青铜棍”朝着剑尖点去。 “嗤——”棍剑相接,玄黎之剑过于锋锐,竟然刺进了“青铜棍”之中。这把双刃青铜巨斧的斧杆粗如成人手腕,玄黎之剑刺入其中,便如插入了剑鞘之内。虞封瀚随手一绞,将长剑绞出外门,少丘大吼一声,欺身扑近,左拳闪电般直轰他的胸膛,拳势凛冽,便如化作了一把裂空之矛,裹着耀眼的金光。 虞封瀚大喝一声,也来不及抛掉“青铜棍”,左臂倏地化作一团火龙,对轰而去,炽热的高温将周围的空气灼得一片暗红。 两人瞬息间竟然到了生死相搏的境地! 众人谁也没有料到竟然发生这种惨剧,再要阻拦已然不及,轰然一声,双拳交接,两人的身形顿时抛飞出去。周围三丈之内草木焦枯,地面被高温烧灼成了陶瓷状,周围的人群只觉夹杂着锋锐之气的高温扑面而来,站的近的,身上的衣衫头发尽数被烧焦。周围的几个虎驳战士甚至整个人都熊熊燃烧起来,瞬息间烧成了一堆焦黑的枯骨! “少丘——”甘棠嘶声大叫。 少丘的身子呼地倒飞出三四丈远,脊背砰地撞在一棵水杉上,水杉咔嚓断为两截,他的身子也软软地滑落在地,只觉整个身子失去了知觉,嗓子一甜,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金破天嗖地飞掠过去,不禁满脸骇然:“你……你的手臂……” 众人呆呆地瞧着,只见少丘的手臂从指尖到手肘,竟然虞封瀚的元素力尽皆熔化,只剩下一段焦黑的手肘!他比起虞封瀚,无论元素力还是搏击之术都差了不止一筹,兼且金系本就被火系克制,硬拼之下受伤惨重。再看虞封瀚,却仍旧木呆呆地站着,手臂猛然间爆出咯咯吧吧的脆响,居然寸寸断裂! 这一战,竟是两败俱伤。 炎黄之卷 第一百九十一章 断臂(二) 甘棠被戎叶抱着来到少丘的面前,她伸出双手捧着少丘的手臂,眼中泪如雨下。少丘却浑然不觉,似乎感觉不到断臂的痛苦,眼睛呆呆地注视着那片屠杀之地,仿佛痴傻了一般。甘棠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屠场中悄无声息,没有了利箭的嘶鸣,没有了垂死者的惨叫,也没有了骨刃抵挡箭雨的叮当之声。屠杀早已结束。七百名飞虎战士尽皆死亡,一圈圈的尸体覆盖了整片山岗,无数的箭镞插在尸体之上,密密麻麻,仿佛凌乱的麦田。就在尸体的正中,还有一个战士浑身插满了密密麻麻的箭镞,浑身烈火熊熊,但双手撑着一根骨矛,兀立不倒。 是蒙独,飞虎战士统领,最受熊弼子宠信的大将。 少丘呆呆地望着他,双眼之中泪如泉涌。他和蒙独并无交情,甚至双方还数次交战,殊死搏杀,你死我活。可是,为什么当敌人被屠杀的时候,自己的心一样会痛? “蒙独……”熊弼子对两败俱伤的二人毫不在意,望着尸横遍地的飞虎战士,不禁呜咽失声,“你……没事吧?” 此言一出,众人尽皆侧目:妈的,在你身上插一百根箭,看你有事没。 蒙独缓缓地张开嘴,大股大股的鲜血奔涌而出。他呵呵苦笑:“少君,属下……属下……为高阳……部族……死战到底……了。八……八恺……其心可诛……前途……叵测,少君……保重!蒙独……不能陪你……了——” 鲜血突然狂喷而出,双目之中迅速失去了神采,蒙独长叹一声,雄伟的身躯轰然倒地,与他的战士们长眠一处。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残杀……”少丘望着满地的尸体喃喃地念叨着,忽觉阵阵恶心,忍不住双膝跪倒,哇哇呕吐起来,呕吐出来的却是大团大团的鲜血。甘棠扶着他的断臂,不禁失声痛哭。 熊弼子也呆若木鸡,缓缓转过头,恶毒地望着苍舒:“你背叛了我!背叛了高阳部族!说,你为何要这么做!” 苍舒似是不敢再看这片惨不忍睹的尸体,缓缓转过身,望着远处连绵的杞都城和富饶的高阳之原,淡淡道:“我们高阳部族已经在这片原野上生存了几十个世代,繁衍出庞大的人口,创造出先进的文明,生活富足,安居乐业。然而,只怕不久之后,这一切就将彻底崩溃,战火会焚烧这座城市,我们的族人将会被屠杀,我们的部族将会分崩离析……” “胡说八道!危言耸听!”熊弼子嘶声喝道,“蚩尤血劫之后,我们部族从未经历战火,便是蚩尤当年也不敢随便入侵杞都,我部族又如何会分崩离析!这一切,跟你屠杀自己的战士又有什么关系!” “我没有危言耸听,大荒中汹涌的暗流和大变前的征兆你是看不见的。”苍舒叹道,“你父亲熊牧野也看不见!他躲在颛顼宫中有多久了?你身为他的儿子又有多久没有见过他了?高阳部族在巫彭的治理下积聚的弊端,你又看到了多少?一旦大变来临,你们父子和那个昏聩贪婪的巫觋,能救得了高阳部族吗?”苍舒霍然转头盯着他,一字字地道,“我背叛的是熊牧野,不是高阳部族!我此举是为了杀死熊牧野,而不是为了屠杀无辜的高阳战士!” “你……”熊弼子怒不可遏,狞笑道,“冠冕堂皇,虚伪狡诈,说甚么大变在即,我呸!我知道你为什么憎恨我们父子,因为我君父夺了你的恋人。嘿嘿,族内谁不知道你苦恋的那个第一美人娆微,被我君父纳为姬妾。你是要报复!” “住口——”苍舒怒吼一声,白净平和的脸上红潮涌动,露出无限的痛苦。 “哈哈——”熊弼子还要再说,正在检查自己兄弟断臂的虞无极冷冷道:“少君,你说完没有?若是说完了,就掩埋掉这群飞虎战士,该上路了。” 熊弼子被他吓破了胆子,一看见他就浑身发抖,怔怔地道:“上路?去哪里?你……要杀我?” 虞无极正自心痛虞封瀚的断臂,心情极差,哼了一声:“老夫杀你作甚,自然是前往杞都了。杀掉这七百名飞虎战士,我们的人穿上飞虎战士的甲胄,骑着飞虎,在您这个少君的率领下,我们才能到颛顼宫跟你老子好好会晤!” “原来如此。”熊弼子这才恍然大悟,他虽然怯懦,但却不傻,随即明白了他们的企图,不禁冷笑,“很好啊!本少君这就带你们到颛顼宫去。” 见熊弼子就范,虞无极脸上殊无喜色,望着虞封瀚的断臂,恶毒地瞥了少丘一眼,然后问偃狐:“偃狐兄,久闻你们木系的治疗术可以使残肢重生,还希望能不吝援手。” 偃狐皱了皱眉,却也推脱不得,走到虞封瀚身边,抬起他软绵绵的手臂,叹道:“这条手臂被金元素力摧毁,内中仍旧含着大量的金元素力,嘿,金克木,想以木系的治疗术来恢复,甚是为难。” “他日回到蒲阪,我虞部族宝库内的东西任偃兄取走一件。”虞无极淡淡道。 偃狐哈哈大笑:“虞公言重,重生断肢乃是小道,只消懂得木系第一劫草木劫,便可以治疗。不过,金、木元素相克,想要驱除少丘的金元素力,须得耗费不少的工夫。在下且试试吧!”说完双手握住虞封瀚的断臂,木元素力急速运转,一团青濛濛的光雾遮住了断臂。 “啊,对啊,木系的草木劫可以重生肢体!我怎么忘了!”甘棠喜道,目光转向戎虎士,嘴唇张了张,却没开口。她和戎虎士有大仇,求得戎虎士救了少丘,她黄夷部落的仇还报不报了?一时有些踌躇。 “戎大人。”孟贲正色道,“你若能治好少丘的断臂,和我黄夷部落的仇恨一笔勾销!” 炎黄之卷 第一百九十二章 玄黎之臂 戎虎士苦笑不已:“我也想啊!便是没有这个条件,我也不忍见少丘小子断一条胳膊,问题是……”他烦恼地挠挠头皮,“你可曾听说过木系的治疗术能对金系之人有用么?” 众人面面相觑,金克木,木系天生受金系克制,用木元素力来治疗金系之人,确实是闻所未闻之事。只怕木元素力还没进入少丘体内,就会被他那庞大的金元素力给消解掉了。 “那怎么办啊!”甘棠焦躁地大叫,猛然间胳膊上的肌肤迸出了青色的纹理,便如龟裂般向全身蔓延。戎虎士急忙叫道:“喂喂,不可躁怒。你体内的生命之树已然成型,情绪一激动,它受到催生,成长得越发快速。” “我不管!”甘棠怒道,“哪怕它破体而出,我也要少丘安然无恙!” 少丘苦笑一声,轻轻抚摸着她的头发:“野梨子,何必如此执着呢?我本就不适宜在这个大荒中生存,能活到现在已是幸运,断一条胳膊又算得了什么?” “可是……可是……”甘棠忽然俯在他身上呜呜痛苦,“你知道的……呜呜,我不愿你有任何损伤……” “好了,好了。”金破天不耐烦地走了过来,“痴男怨女,当真令人牙酸。嗯,我倒有个法子。” 甘棠一把抓住他,大叫:“快说啊!” 金破天被她拉得一个趔趄,苦笑道:“你容我开口啊!他体内有玄黎之剑,可以幻化任何形状,你将玄黎之剑化成手臂形状,从左臂断臂处逼出来不就可以了么?” “这样也行?”甘棠怀疑道。 “怎么不行?”金破天一翻眼睛,“少丘小子知道,玄黎之剑剑随意动,本来就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以玄黎之剑当左臂,从此他的左臂无坚不摧。嘿嘿,你不平白力量大增了嘛!” “哦。”甘棠恍然大悟,“少丘,你快试试呀!” 少丘对是否恢复断臂仿佛没有丝毫兴趣,只是呆呆地望着那一地的飞虎战士尸体出神,心中犹如滴血一般难受,被甘棠催促了几次,方才运转体内元素力,将玄黎之剑缓缓逼到左臂。元素力猛然一催,断臂处血肉纷飞,玄黎之剑铮然跃出,却是长剑的形状。 众人瞠目结舌,断掉的肘部凭空伸出一把长剑,这情形当真诡异至极。甘棠恼怒地望着金破天,眼神仿佛能杀人一般。金破天头皮发奓,苦笑一声,伸掌按在少丘的肺部:“你脑海里凝聚出你原本那条手臂的模样,愈详细愈好。” 少丘嗯了一声,闭目沉思。金破天一声大喝,自身的元素力蓬勃发出,控制着玄黎之剑,只见玄黎之剑慢慢变粗变短变圆,仿佛融解的蜡一般,形状不断变化,慢慢变成一只手臂模样。 “看着你的右臂,脑海凝聚它的形状……好,手腕……好,手掌……五指……”金破天一点点地细化着玄黎之剑变成的手臂模样,首先是剑身慢慢和断臂处不断融合,最终彻底凝为一体,随即整条手臂现出了轮廓,细化,最终五指出现,一条闪耀着锋锐的银色光芒的手臂纤毫毕现! “他妈的。”金破天额头大汗淋漓,却喜不自禁地叫道,“以后你用这……玄黎之臂抚摸甘棠这小娘的脸颊,却不知会不会把她的脸划花?” “滚!”甘棠喜悦之中满脸羞红,一巴掌将金破天抽了出去。金破天佯装跌倒,哎呀倒飞出四五丈远。甘棠也不理会他,急不可待地道:“快试试,看看这条手臂灵活否。” 这时偃狐已将虞封瀚的手臂彻底恢复,众人都围过来吃惊地望着少丘这条银光闪耀的“玄黎之臂”。少丘晃了晃胳膊,伸了伸五指,整条手臂灵活至极,竟然跟平时并无两样。 “太好了!”甘棠惊喜交加。 少丘也难以置信,伸出两只根手指捏着一块鹅卵石,轻轻一触,嘣,鹅卵石忽然裂成了两半。甘棠顿时呆若木鸡,怔怔道:“这……看来这力道还得继续练练,否则这条手臂哪里都不能碰,天下间有什么东西能抵挡玄黎之剑轻轻一碰呢!” “咯咯咯。”金破天在远处抱着肩膀笑道,“老子没说错吧?他在你的小脸上一摸,估计你整张脸皮都没啦!” 甘棠恼怒地望着他,心中却颇有同感,一时作声不得。 炎黄之卷 第一百九十三章 高阳杞都(一) 杞都,青耕洲上,巫觋神殿。 青耕洲乃是涡水与颖水之间二十一座河洲之一,其得名是源于一种状如喜鹊的灵鸟,青耕鸟。这种鸟整个大荒中只栖息于青耕洲上,其状如鹊,青身白喙,白目白尾,可以御疫病。 三十年前,巫彭受太巫氏、少觋氏委派,担任高阳部族之巫觋,甫一来到杞都,便喜欢上了青耕鸟,喜欢上了青耕洲,故此在青耕洲上设立神殿,与青耕鸟为伴。 巫觋神殿内,除了六根巨大的火漆雕纹木柱,空旷得犹如万古虚空,只有数十只青耕鸟扑扇翅膀发出的振翅之声,在大殿之内响动着。 巫彭静静地跪坐在两丈余高的巨大白玉琮前,手捏巫印,目光中充满了平静。她喜欢体会这种平静,便如体会自己的权势般陶醉。没有无上的权势,在这纷乱的大荒中想求得平静,无疑痴人做梦。然而对于巫彭而言,如果她在享受这种平静,整个大荒中没有任何人敢于打搅,因为,她掌控着炎黄联盟六大部族中最富有的高阳部族! “来到高阳部族已然三十年了吧?”巫彭望着面前白玉琮中映出来的面孔,她今年四十六岁,作为女人,韶华已逝,青春不再,虽然她的容貌依然年轻,肌肤平滑细腻,白皙如玉,可是丑恶的皱纹十年前便爬上了她的眼角。虽然仇恨皱纹,但她也满足皱纹所补偿给她的东西的——掌控整个高阳部族所带来的无上权势。 身为太巫氏的二弟子,除了大师姐巫咸,她的精神力最为强悍,然而在太巫氏的弟子中,她所拥有的权势便是巫咸也比不上,因为巫咸身为帝丘的巫觋,身边有着太多的豪门与重臣,哪及得上她在高阳部族中至高无上的地位? 自从十年前高阳君熊牧野隐居颛顼宫,她就成了高阳部族的主人,甚至高阳部族的继承人熊弼子,在她面前也只不过是一条听话的小狗。 青耕鸟忽然唧唧咋咋地叫了起来。巫彭缓缓张开眼睛,淡淡道:“进来。” 一名身穿巫者服饰的少女轻手轻脚地走了进来,垂眉道:“大人,都门统领吕野恕求见。” “传他进来。”巫彭面无表情地道。 巫者低声答应,缓步退了出去。片刻之后,沉重的甲胄碰撞之声响起,来人虽然放慢了脚步,依旧砸得地面咚咚作响,青耕鸟群起而飞,扑啦啦地展翅在神殿内盘旋。 一条巨大的人影出现在殿门之外,躬身施礼:“都门统领吕野恕拜见巫彭大人。” “说吧,什么事?”巫彭淡淡道。 吕野恕乃是高阳部族有名的高手,可是不得宣召,也只敢站在神殿门外,恭敬地道:“少君熊弼子回来了。” “哦?”巫彭忽然笑了起来,“他可带来金之血脉者了么?” “带来了。”吕野恕踌躇道,“不过少君吃了败仗,千名飞虎战士只剩下七百人,一个个狼狈不堪,说是在豢龙城遭到了豢龙君的阻挠,与鳄龙战士拼杀了一场。” 巫彭重重地哼了一声:“豢龙君胆大至此么?嗯,不奇怪,豢龙部落本就是九黎旧部,金系的血脉,拼死救援金之血脉者倒也不稀奇。哼,不过豢龙部落才二三百名战士,熊弼子率领千名飞虎战士打三百人,居然折损了三百人,他还有脸回来?” 吕野恕不敢吱声,额头甚至见了汗,就那么躬身站着。巫彭慢慢道:“熊弼子的人呢?” “正在都门之外,说希望带着金之血脉者求见大人。”吕野恕道,“不得大人指令,属下不敢擅自开城让他进来。” 巫彭满意地点了点头:“嗯,他毕竟是少君,也不可缺了礼数。传他过来吧,我倒也想见见这位不可一世、挑战炎黄英雄的金之血脉者。” 杞都门外,七百名假扮成飞虎战士的虞部族战士静静地坐在飞虎之上,剩下二百名战士和九百头虎驳则潜伏在远处的密林中等待。 虞无极兄弟、金破天、戎虎士等人也都穿上了飞虎战士的甲胄,只露出两只眼睛在外面,也不虞被人认出。熊弼子、苍舒、蒙降依旧是往常装束,站在队伍之前。不过少丘却没有骑在开明兽背上,应虞无极的要求,他和甘棠都半躺在一辆车上,仿佛被封印了元素力一般。 “妈的,都等了这么久了为何还不开城?”戎虎士焦躁地瞥着熊弼子,“看来你这少君当得实在没有一点意思,到了自己家里,想进门还得别人允许。” 熊弼子尴尬不已,哼了一声,不予理会。也怪不得戎虎士嘲讽,整个大荒的部族之君,哪有像自己的爹一般宠信一名祭司胜过自己亲儿子的。熊弼子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何况外人。 “嘿嘿!”虞无极冷笑一声,“少君,其实你父亲早已被巫彭那娘们给害死了。你随着我们一进城门,便是与巫彭为敌,只有跟我们站在一起,才能保住小命!” “你胡说!”熊弼子面色涨红,“我父亲怎么会被巫彭杀死?我每个月都去颛顼神殿拜见父亲,他好端端的。” 苍舒哼了一声:“他跟你说过话么?你曾经接近他身边么?” 熊弼子哑然,回想起面见父亲的经过,却是在大殿中跟父亲隔着将近三十丈的距离,连面目都看不清,每次见面,说不上两句就被父亲给撵了出来。一念及此,他不禁肝胆收缩,额头汗如雨下。 炎黄之卷 第一百九十四章 高阳杞都(二) 正这时,城门轰然中开,吕野恕率领二十名骑兵迎了出来,远远的便飞身下马,满脸歉意:“少君休怪,野恕方才在各洲巡逻,听到守城卫士来报,匆匆赶来,却让少君久候了。” 熊弼子嗯嗯一声,情知吕野恕必是先去见了巫彭,也不敢表露出来,淡淡道:“这次本少君在豢龙城擒了金之血脉者,虽然折损了三百战士,却也收获不小啊!正打算向巫彭大人献俘,吕统领这便和我一起去吧!” “好,好。”吕野恕大笑道,“擒了金之血脉者,便是付出再大的代价都值得啊!少君劳苦功高,巫彭大人必定大为欣喜啊!” “好说,好说。”熊弼子皮笑肉不笑。若是当真自己擒得少丘回来,那该多么好啊!熊弼子悲哀地想,可如今,非但没擒得少丘,自己也成了别人的阶下之囚,虞无极和虞封瀚两大煞神就在左右两侧监视着,一个不好就是身首异处的下场。 熊弼子眼神复杂地盯着吕野恕,有心在言辞里透露一下引起他的警觉,可又一想,凭吕野恕的武功如何能抵挡虞氏兄弟和苍舒、蒙降,平白搭上自己的性命,还是到巫彭面前再想法子吧! “少君。”蒙降道,“这七百名飞虎战士,就让在下带到颛顼洲的营中吧!巫彭大人不喜喧闹,少君只需和苍舒一起,带着四名战士押送金之血脉者不就可以了么?” 熊弼子忙道:“不错,不错。呃……那你们便到颛顼洲吧!” 当下分做两路,蒙降率领七百战士直奔杞都的主城颛顼洲,金破天等人自然也混在其中。这自然是安排好了的,一旦颛顼洲战事爆发,八恺中的愦恺和庭坚就会率领自己部落的战士攻占城门,放进留在城外的二百名虎驳战士和九百头虎驳。 熊弼子则在苍舒、虞氏兄弟、偃狐的监视下,“押解”着少丘直奔青耕洲。吕野恕率领二十名轻骑沿途护送。 少丘坐在车上,被虞封瀚和偃狐推着,一路深入杞都,不禁对这座伟大的城市望而惊叹。方才他们所进来的那座宏伟的城墙,只不过是杞都最外围的防御城,城墙之内,烟波浩渺,水势澎湃,两条浩大的河水将地面切割分裂,形成无数岛屿般的河洲,仿佛置身于一片巨大的湖泊中一般。 这二十一座河洲之上,人烟稠密,房舍鳞次栉比,河洲之间以铁索搭建成的桥梁想连接,桥面宽阔,往来极为便利,然而一旦又外敌入侵,突破了杞都城墙,只消将这些桥梁断掉,二十一座河洲便形成了二十一座独立又互为犄角的堡垒。既有水流天险,又有城防之固,加上高阳部族本就是水系,外敌等于在水面上和水系之人作战,那几乎是自找灭亡之举。 少丘此时想起来峄皋山下,苍舒以琴声掀起整条大河化作巨龙的威力,仍旧不寒而栗。 “虞无极身为火系之人,敢深入水系的大本营阴谋颠覆熊牧野,当真是胆大包天。”他暗道。 进入杞都城门二里,便是翻滚的波浪,百丈外的河水中是第一座河洲,鸣济洲,河面上有一丈多宽的桥梁贯通两岸。河中不少战士两两驾着独木舟往来巡逻,也有一些民船在撒网捕鱼。少丘就半躺在车上,被火、木系两大高手推着,一路穿过三座河洲。河洲之上都是部落聚居地,高阳部族在地理位置上位于大荒的正中心,东南西北各地的部落都在此处进行贸易,多数都是物物交换,也有持着贵重的海贝进行购物。 高阳部族甚至专门将一座名为绿浦洲的河洲开辟为贸易集市,供炎黄各部落进行物物交换。此时日色正中,绿浦洲上人头攒动,大荒数百个部落之人,服饰各异,口音各异,习俗各异,却都在此处摆开自己的货物,交换自己需求之物。众人一路经过,真算是开了眼,甘棠游历大荒,见识丰富,向少丘讲解:“看到这群身穿兽皮、肤色黝黑、鼻梁高挺的汉子么,他们是炎黄联盟最西方的三危部落之人。西岳君欢兜便是三危部落之君,号称炎黄联盟的顶级高手之一。三危部落据说位于大沙漠之中,盛产一种比青铜质地更坚硬的精铁矿和一种能够燃烧的黑水,你瞧,他们面前几个陶罐里装得便是黑水了。气味很难闻,但燃烧起来极为猛烈。” 炎黄之卷 第一百九十五章 巫彭(一) 少丘眼界大开,叹道:“世上竟然有这种奇异之水。” “你看,前面那棵柳树之下,有十多名身躯高大的汉子,简直和戎虎士有得一拼,他们是戎狄之人。”甘棠道,“戎狄人不懂元素力,但他们却从自然界提炼出五元素,将之附着在箭头、刀刃、矛尖之上,以元素相克之道破掉炎黄联盟的五元素力。他们体躯高大魁梧,力量狂猛,性格凶悍,极其不好对付。唐部族、金天部族等北方的部族,最头痛的便是这些戎狄之人。戎狄之地冬天极冷,一到秋天,草长马肥之时,他们便会劫掠炎黄联盟,以供过冬之用。” “那么他们居然敢到炎黄来贸易?”少丘诧异道。 “哈哈哈。”吕野恕笑道,“金之血脉者有所不知,我炎黄和戎狄、三苗虽然交恶,但却不禁止双方贸易,毕竟各地都有其独特的产物,彼此都需要。你看,不过贸易便是贸易,若这些蛮人敢对炎黄联盟不敬,刺探军情,那就以两国交战论处了。这些盟约都刻在绿浦洲的石碑上。哈哈,你看,那边几个人,便是三苗国人。” 少丘和甘棠此行的目标便是到三苗国的苗都治伤,除了金破天,他们还没见过其他三苗国人,闻言不禁转头望去。却见河边的一株大榕树之下,摆着一些草药、各种各样的兽皮和大块晶莹剔透的水玉,旁边还有几座大笼子,笼子里是几头叫不出名字的奇兽。旁边,几个脸上涂着纹饰的壮年汉子和袍服宽大的女子正在与一群来自东夷部族的人讨价还价。 少丘只是默默扫视了一眼,便撇开了脸。他望望甘棠,心中剧烈地翻腾,只剩下十日,甘棠体内的生命之树便会破体而出了,自己当真能赶到苗都拯救甘棠么? 看来需尽早处理完杞都之事,赶往苗都了。 众人穿过绿浦洲,又经过了两座河洲便到了青耕洲。 青耕洲乃是高阳部族的禁地,守卫却并不严密,只是桥头站着几名巫者负责通报接待事宜。毕竟,以巫觋的精神力,还没有哪个不长眼的家伙敢随便冒犯。 巫者早已接到巫彭的指示,见他们抵达,径直带着他们走上长桥,进入青耕洲。比较起其他的河洲,青耕洲面积极小,仅仅七八百丈方圆,整个洲上只有一座巫觋神殿,巫者和觋者所居住的几座房舍稀稀落落地围绕着神殿,掩映在满目的柘树林中。 十多丈高、巨大的条石砌成的巫觋神殿傲立在青耕洲头,仿佛巨神的手指般直插天空,宏伟至极。众人到了神殿门前,吕野恕躬身朝殿内施礼:“启禀大人,少君和苍舒带着金之血脉者前来拜见。” “哦,弼子、苍舒,还站在门外作甚,带着那血脉者进来吧!”巫彭在殿内淡淡地道。 “多谢大人赐见。”在外面狂傲无比的熊弼子到了这里宛如一只小猫小狗,小心翼翼地答道,然后朝虞氏兄弟点了点头,“把这两人带进来。” 虞无极等人长吸一口气,收敛浑身的元素力,在巫觋的面前,再强的高手也不敢有丝毫马虎,那种庞大的精神力攻击和层出不穷的诡异巫术,可不是元素力能够抵挡的。四大高手浑身戒备,带着少丘和甘棠踏进了巫觋神殿。 刚刚踏进殿门,身后厚重的石门轰然锁闭,众人心中一惊,却也不敢转头看,凝神关注着面前的巫彭。却见一名白衣女子静静地跪坐在高大的白玉琮之前,背对着众人,手指捏着奇怪的巫印,闭目垂眉。阳光从大殿高处的窗户中射入,光影斑驳,那身影有如虚幻一般,虽然只有数丈距离,却宛如隔着千山万水,更如一团漂浮的虚影,极为玄妙。 “参见巫彭大人……”熊弼子急忙躬身施礼。 话还没说完,巫彭缓缓抬起一只手臂打断他的话,淡淡道:“嗯,两个火系,一个木系,一个金系,另一个……奇了,明明是金系,却感觉不到金元素力的波动,反而充盈着澎湃的木元素力,哦,天哪,是生命之树!”巫彭露出古怪的腔调,随即叹道,“唉,劳得这么多高手扮作我飞虎战士,高阳部族当真荣幸之至。” 苍舒、虞无极、虞封瀚、偃狐同时脸上色变,吕野恕大叫一声,跃出数丈远,抽出了腰中的骨刃,指着虞无极等人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熊弼子则是惊喜交加,跌跌撞撞地奔了过去,大哭道:“大人快救我,我是被他们挟持的!” 炎黄之卷 第一百九十六章 巫彭(二) 虞无极冷哼了一声,手指一弹,两道心之暗火激射而出,噗地射穿了熊弼子的双腿。熊弼子惨叫一声,扑通摔倒在地。吕野恕大吼一声,挥动骨刃狂扑过来,巫彭却摆了摆手:“吕统领退下。” 吕野恕愕然片刻,持刃守在巫彭身侧,也不理会在一旁惨叫的熊弼子。 虞无极一挥手,四人将巫彭和吕野恕团团围住,哈哈大笑:“果然不愧太巫氏第二门徒,果然巫力惊人,想必你早就发现了我们的身份吧?” “哪里。”巫彭的身子动也不动,淡淡道,“只不过你们到达杞都城门之前,我才感觉到了火元素力和木元素力的波动,却不知是哪路高人到此,因此便请诸位过来一见罢了。嗯,你的火元素力极强,若是早些屏蔽元素力,我也未必能发觉得出来。尊驾何人?” “老夫虞无极。”虞无极呵呵笑着,心底却忐忑不安,自己还未进入杞都这女人便察觉到了?那她为何还敢于孤身召见自己? 自从谋变大荒以来,一切谋定后动,完全将局势掌控其中,这种不安的感觉还从未有过。他压抑住心中的不安,道:“这位是我兄弟虞封瀚、木之守护者偃狐、固鸠部落之君。至于这位金之血脉者,倒是货真价实,不过他是活蹦乱跳的而已。” 少丘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将甘棠抱在怀里,默默地望着眼前的突变。 “哦,虞部族的三公之一,虞岐阜倒真舍得下本钱。幸会。”巫彭的身子缓缓转了过来,神情凝定,脸上看不出一丝喜怒之色,“原来金天部族已然和虞部族合作了。却不知虞公到此,有何见教?” 虞无极淡淡道:“老夫听闻,高阳君熊牧野避居颛顼宫,不理政事,将高阳部族交给巫彭大人打理。老夫想求见高阳君,洽谈两族结盟事宜,因此想求巫彭大人引路,一见高阳君而已。” “两族结盟我自可以做主,何必见高阳君。”巫彭笑道,“不知虞公想如何结盟呢?说来听听。” 虞无极哈哈大笑:“老夫只知道炎黄之中,唯部落之君和长老联席会议有处置对外结盟的权力,从未听说巫觋能够决定结盟,巫彭大人在高阳部族真是一手遮天啊!” 巫彭脸色一沉,冷冷道:“我高阳部族之事,哪轮得到你们外族干涉。哼,苍舒既然来此,便是已和你们暗中勾通了吧?哼哼,八恺在高阳部族的势力盘根错节,你们除掉我和高阳君,利用八恺掌政,当真是好心机,好谋划!” “这需怪不得我们。”苍舒仍旧是意态悠然,淡淡道,“这三年来,你为了排斥异己,将水之守护者第一高手熊图鄂调往孟诸之野西部驻扎,又将各部统领分派安置,杞都内部的防务薄弱了许多,才给他人可趁之机,你怪得谁来?” 巫彭也不恼怒,静静地望着苍舒:“这么多年来,你终于敢说出这句话啦!知道么,整个高阳部族,我最提防的不是熊图鄂,也不是任何人,而是你。你道德感太强,可是,道德感强的人,一旦抛弃了道德,比恶人还要凶恶百倍。自从十年前高阳君抢走了娆微,我就知道,终有一天你会百倍地报复他。你的武功、人品、心机、谋略均是大荒中上上之选,之所以不动手,只是绕不过自己心中背叛高阳部族的这个坎,一旦绕过去了,高阳部族便会面临一场内乱。可惜,熊牧野那个糊涂虫,自掘坟墓。” “多谢夸奖。”苍舒淡淡道,“熊牧野误政,巫彭乱政,你二人不除,我高阳部族随时都有覆亡之虞,苍舒纵然变作恶人,也在所不惜。” “好一副悲天悯人的面孔!”巫彭冷笑道,“你如何除得了我?”她扫视了一眼虞无极等人,“便靠着你带来这些高手么?” 虞无极森然道:“对付一名巫觋,这已经足够了。” 巫彭淡淡一笑,瞥了瞥少丘,笑吟吟地道:“金之血脉者,你呢?” 少丘抱着甘棠站在了一旁,面无表情地道:“我跟你们没有丝毫关系。” 巫彭露出一丝讶然:“金之血脉者什么时候居然与世无争了?数百年来还是第一次听闻。”她疑惑地观察着少丘,目光中忽然闪耀着一股诡异的蓝光,少丘只觉那蓝光仿佛有生命一般钻入自己体内,不禁打了个寒战,体内元素球急速运转,蓝光这才消失无踪。 “奇怪。”巫彭望着少丘皱眉,“你体内怎么会有如此邪恶的力量?” 少丘心中一颤,还未来得及问,虞无极忽然哈哈大笑,双手一张,烈焰之剑轰然射出。巫彭冷冷地望着席卷而来的剑形烈焰,喝道:“断!” 那股烈焰看看射到巫彭身前三尺,忽然应声而断,就仿佛被一把无形的利刃斩断一般,诡异至极。众人一呆,均生出古怪的感觉,没有兵刃出手,没有元素力波动征召,烈焰之剑怎么会断掉呢?难道精神力可以切断元素力么?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炎黄之卷 第一百九十七章 元素双修(一) “虞公!”苍舒沉声道,“注意了,这是巫觋的预言术!世上极少有人知道,据说只有太巫氏、巫彭等寥寥几人修炼成功。极难应付。” “预言术?什么意思?”偃狐见猎心喜,喝道,“我来试试!”双手一抖,无数条藤蔓蛇一般激射而去,便欲将巫彭缠成一个大肉球。 巫彭冷冷地盯着藤蔓,喝道:“腐!” 众人目瞪口呆之中,藤蔓刚刚飞到巫彭面前,竟然同时发黑腐烂,烂叶碎枝扑簌簌地掉了一地。偃狐尤不死心,冷笑一声,忽然一撮唇,一声厉啸响起,青耕洲的大地上忽然响起无数的沙沙之声,仿佛有无穷无尽的虫蛇之类从四面八方拥来。 甘棠从少丘怀中悄悄探出头来往神殿外望去,猛然吓了一跳,只见远处的河岸上涌来无数的水蛇、柘树林中各种各样的虫蚁毒蛇大量糜集,仿佛一座活着的浪涛般朝神殿中涌来。哪个女孩子看到这种景象也害怕,甘棠虽然胆大包天,碰上如此多的虫蛇之类,也不禁骇然失色。 “你竟然精通驭灵之术?”巫彭皱了皱眉,忽然喝道,“巫神封印,封——”伸手一指,偃狐只觉周围的空间凝成了一块巨大的铁板挤压而来,他整个人竟然被一层近乎无形无影的波纹封印在其中。 偃狐大骇,手中凝出一枚巨大的木神荆棘,狠狠刺向封印,波纹一阵荡漾,他双臂发麻,竟然没有刺破!而巫神封印隔断了他的木元素之力,神殿外的虫蛇失去控制,逃命般散了个干干净净。 少丘刚进大荒时,在一片柘树林中见过戎虎士被封入巫谢的巫神封印之中,不过当时巫谢一下子封印了戎虎士和数十名战犀勇士,封印之力薄弱,被戎虎士以龙骨刃连连狂劈,最终劈开封印,重创了巫谢。不过此时显然不可同日而语,一则巫彭的精神力看来比巫谢强出许多,又只封印了偃狐一人,二则偃狐在力量上比戎虎士相差甚远,无论如何劈刺,却是破不了封印。 “一起上,杀了她!”虞封瀚大喝一声,狂扑上去。 一旁的吕野恕怒吼一声:“大人,属下来抵挡他们,您快退出去!” 说完骨刃一扬,劈出一道冰冷的寒流,袭向虞封瀚。大殿之内温度陡降,虞氏兄弟和苍舒同时感觉一道无形无影的暗流宛如锋刃般射向自己。 “水刃冰流?凝水劫的功力也敢来献丑!”虞封瀚手中一展,火神之盾凭空而生,挡下了那道暗流。嗤嗤声响中,白雾蒸腾,水刃虽然被蒸发,但连木神荆棘都刺之不透的火神之盾,居然也被熄灭。水克火,五元素相生相克当真是颠扑不破。 虞封瀚早知如此,也不在意,自恃元素力远远强于他,手腕一抖,火焰之剑凭空生出,与吕野恕激战在一处。 “咦,杀开了。”少丘脸上带着嘲弄的笑意,坐在门口的地上,把甘棠横放在自己的膝上,笑道,“咱俩开始欣赏吧!” 甘棠也笑道:“好用功的孩子,这可是大荒间难得一见的顶级高手较量,好好学习呦。” 两人嘻嘻哈哈,不住品评,颇有种指点高手,激扬神通,粪土天下元素力的感觉。 巫彭含笑望着吕野恕被虞封瀚挡住,居然动也不动,淡淡道:“事已至此,便让你们见识见识什么叫真正的火元素力!” 她的身子忽然凌空飘起,悬停于半空,长发陡然披散,宛如一尊神魔一般,嘶声喝道:“看这只木头如何变成焦炭!” 她双手虚握,猛然间一股澎湃的火焰从手掌间奔涌而出,呼地射入巫神封印之中,霎时之间,封印内火焰熊熊,整个成了一座炼狱,炽热的火焰映得神殿内一片赤红。 封印内的偃狐顿时惨不忍睹,木系如何对抗火系?他拼命运起元素力,结成厚厚的藤蔓球,抵挡猛烈的火焰,不过结起一层被烧掉一层,只要元素力耗尽,必定变成焦炭。 苍舒和虞无极更是目瞪口呆,巫觋怎么懂元素力?这简直是闻所未闻!自从开天辟地,有巫觋这个职业以来,他们便是以修炼精神力为毕生要务,而修炼精神力和修炼元素力根本是南辕北辙的两回事,怎么可能既懂元素力,又懂精神力? 两人满脸骇然,苍舒沉声道:“虞公,你看她的火元素力修炼到了第几劫?” “堪堪达到第三劫的万物劫!”虞无极满脸凝重,“虽然并不算高,比之老夫更是远远不如,可是……可是巫觋怎么懂元素力?” 炎黄之卷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元素双修(二) 正在此时,虞封瀚和吕野恕已分出了胜负。短短一瞬间,两人交手已经百余招,虞封瀚面对水系虽然束手束脚,但元素力毕竟高出对方甚多,凝出十多张火神之盾悬在半空抵挡对方水刃冰流无孔不入的攻击,便如同在身边悬了十多个太阳一般,水刃熄灭一个重生一个,同时双手不住凝出心之暗火,嗤嗤嗤激射而去。吕野恕水刃连劈,抵挡心之暗火,但水虽然克火,这种无形无影的心之暗火却极难抵御,一不留神身上已然中了数记,其中一缕暗火几乎将他小腹射穿。 吕野恕情知难以抵挡,左手水刃冰流,右手滴水之箭,全力主攻。滴水之剑无孔不入射向虞封瀚,霎时间半空中滴水之箭与心之暗火穿梭不绝,两人身上中了无数。拼到最后,简直就是在拼各自的抵抗力,看谁坚持到最后。 “噗——”一缕暗火射穿了吕野恕的手臂,手中骨刃当地掉在了地上。 虞封瀚暴喝一声,抓住这转瞬即逝的战机,铺天盖地的心之暗火激射而出。吕野恕冷冷地望着迎面而来的暗火,居然躲也不躲,也是一声大喝,爆发出全身的元素力,滴水之箭宛如水柱一般射了出去。 “噗噗噗——”虞封瀚身上顿时白雾四起,身上密密麻麻到处都是被射出来的凹坑。 “嗤嗤嗤——”吕野恕则被无数的心之暗火打成了筛子,身上到处都是焦黑的孔洞。 两人面面相觑,虞封瀚噗地喷出一口鲜血,委顿在了地上。吕野恕长叹一声,眼中神采迅速敛去,扑通一声倒地而亡。 “唉。”少丘幽幽叹息,“大荒多少英雄,都死得如此不值。” 甘棠一撇嘴:“什么英雄,都是些屠夫,吕野恕你当是好相与的么?十年前他攻入三苗国,为了泄愤,挥军屠杀了三千多名三苗国的老幼妇孺。” 少丘默然不语,喃喃地想着:“这样的大荒中,我到底该如何身处?如何制止这些无聊的仇恨,无谓的残杀?” 此时偃狐也到了生死煎熬的时刻,封印内的温度已然到了熔铁销金的地步,护身的木元素力未及凝成便被烤灼成了飞灰,他浑身衣衫早已烧烂,连头发肌肤都开始焦枯。苍舒大喝一声:“虞公,一起救出偃狐,杀了这个妖婆!” 两人同时凝出水火之龙,一人粗的巨龙呼啸着直扑巫神封印,轰然一声巨响,两条巨龙与封印相撞,顿时爆炸生惊天动地的响起。这两人联手是何等威力,比戎虎士当初破掉巫谢封印的力量强上三四倍都不止,一击之下,巫神封印轰然碎裂,巫彭如遭重击,身形在半空中飘飞出去四五丈远,脸色煞白如纸。 偃狐也被爆炸冲击出去七八丈远,浑身的元素力几乎被震得粉碎,跌在地上一时爬不起来。四大高手,片刻之间两人重伤。 苍舒和虞无极对视一眼,心中骇然,双双大喝一声,抢攻而上。两人都被巫彭强横的实力震惊了,一出手都是威力最强大的神通。苍舒没有神木琴在手,手一招,门外的河水忽然轰然翻卷,仿佛一条巨龙般扑入大殿之中,水花翻卷,来势惊人,化作一条水龙之形,狰狞地朝巫彭扑去。 虞无极则以自身的元素力凝出元素之龙,熊熊的火焰幻化做巨龙形状,奔腾的火焰粗愈一丈,剧烈的高温烤灼得大殿几乎燃烧起来。水系、火系两条巨龙从左右两侧直扑半空中的巫彭。 巫彭冷冷一笑:“无知之徒,便让你们见识一下什么叫元素之力!” 她一声娇喝,左右手一抓,左手擒住火龙,右手擒住火龙,左右一拧,水火二龙轰然一撞,嗤嗤的白雾弥漫了整个神殿,两条巨龙竟然同时湮灭! 虞无极和苍舒呆若木鸡,两只手抓住两条不同元素的巨龙,简直闻所未闻。苍舒面色惨白,涩声道:“虞公,她懂两种元素力!” “不错……”虞无极也仿佛痴傻了一般,喃喃道,“她身上水系的元素力甚至比火系还要强盛!这……这是怎么回事?” 少丘这阵子也顾不得指点了,在一旁看的目眩神驰,呆呆地道:“野梨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巫觋懂元素力本就稀奇,怎么她……她真的会两种元素力么?” 甘棠也傻了半天:“方才她那一抓,是以水元素力抓住了水龙,以火元素力抓住了火龙,因为同元素的原因,才能将两条龙擒下,她精通水火二元素力绝对没错。这……这若是传扬出去,必将震动整个大荒,毕竟还从未有人能精通两种元素力的。” 巫彭哈哈狂笑,喝道:“陷!” 预言术之下,苍舒和虞无极同时感到地面之中仿佛产生了一种巨大的吸力,整个身子动弹不得。巫彭双手一挥,手中两条水火二属性的元素之龙乍然现出,水龙攻击虞无极,火龙攻击苍舒,两道元素之龙咆哮着直扑而来。 炎黄之卷 第一百九十九章 元素双修(三) 苍舒凝出水幕天壁,火龙撞在其上,嗤嗤的白雾之中瞬息湮灭,看来她的火元素力的确不是甚强。但旁边的虞无极遭遇水龙却倒了霉,水克火,偏偏巫彭的水元素力强横至极,甚至不必苍舒差多少,水龙扑到,虞无极凝出一面巨大的火神之盾一挡,两种元素力剧烈撞击之下,互相湮灭,不过火神之盾尚未将水龙湮灭完,自己就被湮灭殆尽,剩余的三尺长龙身狠狠撞在了虞无极的胸口。 虞无极闷哼一声,凌空飞出数丈,跌在了地上。巫彭半空中闪电般跟踪而至,双掌照着他的头颅凌空劈至。苍舒大惊,暴喝一声,凝出水幕天壁将虞无极罩在其中,巫彭双掌同时劈在了水幕天壁之上。轰然一声闷响,水幕天壁砰地炸裂,苍舒和巫彭两人同时闷哼,双双被震得倒飞出去。 巫彭在半空中一个翻滚,刚要悬停,忽然只觉背后一股狂猛的灼热之气奔涌而至,她惊怒交集,只来得及将元素力凝于后背,砰地硬接一击。偷袭者实力惊人,巫彭只觉体内灼热如焚,火元素丹几乎被打裂一般,闷哼一声,鲜血狂喷而出。 偷袭者却是方才受伤倒地的虞封瀚! 虞封瀚被她反震之力也震得几乎五脏欲裂,重重地摔倒在地上。巫彭大怒,强压伤势,手一扬,七八枚冰锥乍现虚空,便要将虞封瀚射个对穿。猛然间只觉浑身一紧,全身上下无不刺痛,却是缠绕上了无数生着荆棘的藤蔓! 她狂怒回头,却见被烤得焦黑的偃狐也缓过了劲儿,正顺着藤蔓催动元素力。巫彭挣了一挣,居然没有挣脱,大怒之下,勉强运起火元素力,周身烈火翻滚,便要将藤蔓烧掉。 “合力一击,杀了她!”就在这一瞬之机,苍舒和虞无极暴喝一声,双双抢上,七八枚心之暗火和滴水之箭尽数射入了巫彭体内。 巫彭惨叫一声,拼命挣脱了藤蔓,厉声喝道:“静止——” 神殿之内的人无不涌出怪异的感觉,只觉时间仿佛在这刹那间静止了一般,虽然只有一瞬间,却眼睁睁看着巫彭凌空掠到了神殿门前,突然张开手臂一把将甘棠从少丘怀中夺了过来,身形电闪,消失在殿外的柘树林中。 “哈哈哈——”一声凄厉的长啸传来,“颛顼宫中,不死不休——” 余音袅袅而散之时,苍舒等人才追到了殿门口,可见其身法有多么快捷。 方才时间静止的刹那,少丘只觉浑身上下失去了控制,自己整个人仿佛消失了一样,根本无法动弹丝毫,眼睁睁地看着巫彭将甘棠从自己怀中抢了出去,大脑活动虽然剧烈,却是无法指挥自己的身体。 “野梨子!”直到苍舒等人追到门口,少丘才恢复过来,大叫一声,飞身跃出了大殿。十一月冰冷的日光之下,只看到一条蝙蝠般巨大的人影,夹着美丽的少女,闪电般掠过长桥,消失在远处的河洲之上。 五个人呆呆地遥望着巫彭远去的背影,不禁面面相觑,均从对方脸上看到了止不住的惊骇之色!神殿之中生死搏杀,虽只有短短一瞬,每个人却都在鬼门关前走了数个来回。 巫觋,如何恐怖到了这种地步? “帝丘之西三十里,有大騩之山,这便是大騩之山了。”许地登上一座山丘,纵目四顾,喃喃地骂道,“其山之上分叉为二峰,左峰名曰丰沮,右峰名曰玉门……娘的,这丰沮玉门在哪里?” 桑冥羽、艾桑和白苗也有些发呆。桑冥羽拒绝帝尧的任命之后,在帝丘住了一日,便来到大騩之山,寻找丰沮玉门,企图拜见少觋氏。可到了这座大騩之山,却只见山野茫茫,北风呼啸,满目都是干黄的枯草与裸露的黄土,这大騩之山一眼就能望到边际,四人转悠了两日,也没找到什么丰沮玉门。 白苗手里转着一支箭矢,烦躁地道:“没想到姚重华这老实人竟然也欺骗咱们!这里他妈的就是一堆土丘,哪里有什么丰沮玉门?” 许地更是不满,拿着万年旋龟盾砰砰地砸着地上的石块,瞪着桑冥羽道:“老大,我就不明白了,当初在黄帝宫,咱们好好的当一个骑尉有何不好?那可是下辖五百名重骑兵的实权人物啊!嘿,若是咱们三人都当上骑尉,手中有一千五百名重骑兵,比大的部落还要强横,在千军万马中厮杀,多爽快。日后咱们就从军队中崛起,放眼大荒,谁人能敌?干嘛要做一个巫觋呢?” 桑冥羽眯着眼睛打量四周的地形,陷入沉思之中,对二人的质问充耳不闻。 “我支持冥羽的决定!”艾桑道,眼中忽然流露出深深的哀伤,“如果能做一名圣女,祭祀天地,沟通诸神,也许,空桑岛的死难者灵魂会感到欣慰吧!你们二人如果不愿意做巫觋,大可去找姚大哥,他正得帝尧宠信,想必让你们当上骑尉,也不是很困难的事。” 白苗和许地面面相觑,瞅了瞅桑冥羽,见他面色惨白,白苗咳嗽一声笑道:“艾桑你莫要误会,咱们四人一体,我们又岂会去做那劳什子的骑尉?老大做什么,我们跟着做什么,哪怕他去做一名放逐者,我们也毫无怨言。只不过……这巫觋乃是诸神选定,可不是咱们想做就做的。” 炎黄之卷 第二百章 丰沮玉门 艾桑摇摇头:“这些与你们无干。”她微笑地望着桑冥羽,“也许,做一个巫觋,是你我最好的归属吧!不再有仇恨,不再有痛苦,也不再有情爱间的纠缠不休,就在神庙之中度过一生……我……我不再去寻找什么平静祥和的日子和鸡犬相闻的平民生活啦,你入觋门,我入巫门,彼此情仇两断,那份约定……从此作罢了吧!” “艾桑……”桑冥羽沉声道,“你误解我的意思了!” “是么?”艾桑心肠百转,露出一丝凄凉,“你答应我要和我离开大荒,抛开一切的。” 桑冥羽勉强露出笑容,轻轻执着她的手:“你我的约定,永不会作罢!艾桑,相信我,我无论伤害任何人、做下任何恶事,也绝不会伤害你一丝头发!也绝不会欺骗你一句!哪怕你拿着刀一片片削下我的肉!” 艾桑苦苦一笑:“我相信你,可是,我经受不起这种在大荒中孤独无依的日子……” “老大。”许地忽然醒悟,大叫道,“巫觋是不准婚配的!你……” “是么?”桑冥羽冷冷地道,“是谁定下的规矩?” “古来……古来皆是如此……”许地结结巴巴地道,“老大,难道你不知道么?” “我知道。”桑冥羽淡淡道,“我也知道,规矩是人定的,只看你是否便是那定下规矩的人!” 白苗骇然:“老大,你不是要……” 桑冥羽斜了他一眼:“我恰恰是要!” 众人瞠目结舌,心里转起了同一个念头:“他疯了——” “噤声!”桑冥羽忽然低声喝道,神情充满了异样。 三人一愕,齐齐望向他。桑冥羽闭目思忖片刻,道:“你们发现了没有?这整座大山仿佛没有一丝生命的迹象!” “什么叫生命的迹象?”许地不解道。 “老大,你多虑了吧?”白苗道,“此处虽然没有什么鸟兽,不过满地荒草,土壤湿润……” “不,你们仔细看。”桑冥羽面色凝重,望着地下没膝的荒草,“这里的荒草都是艾蒿,没有别的杂草,在一座山上,这正常么?还有,你们听,现下已近隆冬,北风呼啸虽然不奇怪,可是这风声却单调至极,仿佛一模一样,就如同这股风吹过之后又吹回来一般。” 白苗和许地呆呆地望着他,满脸纳闷之色。 “你是说风势有大有小,有强有弱,可是吹出来的声音却是一般无二么?”艾桑却有些明白了。 “不错。”桑冥羽赞赏地望着她,“如果我所料为错,只怕这整座山都是一场幻境!我们此时已然进入封印之中,有精神力极强的巫觋,制造出了完美逼真的幻境,掩盖了整个丰沮玉门!” “天哪!”三人全骇呆了,白苗叫道,“一个人的精神力可以把整座山化成幻境?老大,世上有这么厉害的人么?” “我没说是一个人,或许……便是如黄帝宫中的封天印一般的神器。”桑冥羽也觉得这个想法太过不可思议,皱眉思考道。 便在此时,忽然天空中轰然一响,犹如山崩地裂一般。四人急忙抬头,只见百丈之外的虚空中,光线和空间一阵扭曲,仿佛一面撕裂的帷幕,迸现出一团黑色的空间。四人目瞪口呆之际,那黑色的空间猛然闭合,恢复原状,而半空中,却凭空现出一条人影,手脚乱舞着从数十丈高处跌了下来。 四人被这异象惊得目瞪口呆,白苗弯弓搭箭,许地横盾警戒,望着那跌下来的人影。 “扑通——”那人影重重地摔在了地上,瞬息间却又弹身而起,随即又是一个趔趄,半跪在了地上。 四人怔怔地望着他,连白苗也将手中的弓箭垂了下来。这人他们认识——面容刚毅,身躯魁梧,一套犀牛皮的战甲包裹全身,可不是归言楚么? 众人还未明白,却见虚空中又是一阵扭曲,五条曼妙的身影从半空中缓缓而落,凝立在归言楚面前,却是五名身着巫觋袍服的女子,巫觋袍服本就宽大,后面四人连头脸都遮住了,只露出两道秋水般的眼波,最前面那女子却将头罩取下,那种清丽明艳之色,令众人眼前神情恍惚,仿佛置身于一片柔和的春江波色之中。她额上勒着一道白玉抹额,光洁的额头,乌黑的长发,在白玉的映衬下更是熠熠生辉。 那女子甫一现身,目光便朝着桑冥羽诸人瞥了眼,却面无表情,转头望着归言楚道:“归大人,太巫氏念你一身修为殊为不易,不愿赶尽杀绝,你可不要不识好歹!” “这五个女子是太巫氏的手下?”桑冥羽精神一振,果然不出所料,这座山是被封印制造出的幻象! 归言楚也看见了桑冥羽等人,却不与他们说话,傲然站了起来,横睨着面前的五名女子,淡淡道:“若是太巫氏愿意接见在下,在下何必出此下策,擅闯玉门?巫盼,在下只有一个要求,见到太巫氏,望你能帮在下传达,否则不死不休。” 桑冥羽暗忖:“原来这女子便是太巫氏座下的七巫之一,巫盼。” “家师已然说了不见你,何必执着?”巫盼道,“归大人纵然志气可嘉,但丰沮玉门又岂是你说闯便能闯的?” “哈哈哈。”归言楚大笑道,“大騩之山这区区障眼法,在下还未看在眼中,你我交手一日一夜,你也杀不了我。我就这么跟你耗着,耗得你青春老去,韶华不再,巫盼大人不觉得可悲么?” 巫盼摇头叹道:“井底之蛙。你若是再不走,我可不客气了。” 归言楚哼了一声,一翻眼睛,竟然坐到了地上:“来吧,我看你怎生不客气。静止术只怕你还不会,否则老子只有伸着脖子让你砍杀了。预言术?召神术?还是封印术?老子都见识过了。嘿,若是巫咸到此,老子也只有夹着尾巴溜之大吉了,你么,嘿嘿……” 巫盼明澈的眸子里闪出一抹怒色,斥道:“当真不知死活!” 手中巫印一捏,便要出手。归言楚冷冷地望着,虽然大模大样地坐着,却全身肌肉绷紧,蓄势待发。便在这时,忽然空中传来一阵悠悠的叹息:“盼儿,便让他来吧!这几位少年,是我等待已久的客人,一并请来,不可怠慢。” 巫盼一愕,朝着虚空躬身道:“是。”说完冷冷地望着归言楚,“太巫氏答应见你了。还有这几位小朋友,你们已然在荒山上转了数日,太巫氏也都是看着的,她老人家要召见你们。” 归言楚与桑冥羽等人大喜。归言楚一跃而起,大笑道:“早知如此,咱们何必伤了和气!” 巫盼哼了一声,不予理会,手中一捏巫印,在虚空中一划,桑冥羽等人只觉眼前光芒一闪,猛然间周围的空间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周围流水潺潺,鸟语花香,他们竟然置身于一座山势峻奇,巉岩兀立的山谷之中! 此时已近隆冬,虽然还未曾下雪,但北风呼啸,天寒地冻,不过仰头望去,天上云卷云舒,愁云涌聚,却对这片山谷毫无影响。 “那便是丰沮玉门么?”桑冥羽喃喃地道。 众人抬头望去,却见群山的烘托之中,两座孤峰并立而起,腰部有一座天生的石桥相连接,峰顶云蒸雾绕,氤氲四起。 “不错。”巫盼道,“左峰丰沮,右峰玉门,中间那座桥名曰伏羲桥。” 她不愿多说,带着众人循着山间小径蜿蜒直上,翻过一座山峰,出现了一片巨大的石台,只觉水声轰响,劲风震荡。众人抬头望去,才发现伏羲桥下,一道巨大的瀑布宛如天河倒泄,无边的水浪从数百丈的高空直扑而下,扎入石台尽头的水潭之中。 水潭的边缘,却耸立着一座高达十余丈的黄玉琮! 桑冥羽仔细打量这座黄玉琮,和空桑岛巫谢的紫玉琮一样,外方内圆,表示天和地,中间由一个穿孔,表示天地之间的沟通,孔中穿过的天地柱,象征天上地下以此柱来交流。 石径在黄玉琮两侧分成左右两条,巫盼带着众人由右侧的石径上去,攀上了险峻峭拔的玉门。石阶有九千余级,陡峭至极,所幸众人体内元素力充沛,倒不觉辛苦,一炷香的时间,便到达了伏羲桥畔,再往上,又攀爬了许久,才登上了这座玉门的峰顶。 峰顶仿佛被一把巨斧从中劈开一般,尽头是一座宏伟的宫殿,岩壁相夹在两侧,石壁内开凿着数十个石室,以回廊相连接。众人一路经过,只见石室内不少身着巫觋长袍的女子跪坐在内,手捏巫印,闭目冥思。院落中几名巫仆默默地打扫着地上的落叶,单调的刷刷声回荡在山壁之间。 巫盼带着众人绕过宫殿前的一座高达十丈的青铜巨鼎,踏上宫殿的台阶,道:“此处便是太巫神殿了。太巫氏在殿中等候,各位随我来吧!” 桑冥羽和归言楚等人的心顿时提了起来,很快就要见到这个大荒中最为神秘、权势最大的女人了,无数关于她的传说涌上众人的脑海。大荒中的神之代言,万民信仰的对象,她一句话,可以令整个炎黄的民众疯狂;她一个手势,可以令数百部落的数十万战士随着帝尧的旗帜奔赴淮水,血染沙场。 如果说帝尧是炎黄联盟的执政者,她便是炎黄的精神支柱! 炎黄之卷 第二百零一章 太巫氏(一) 踏入厚重的大门,众人顿时一呆,本以为一进入大殿,便进入一座宫殿里,周围立着支撑的柱子,四壁都是厚厚的墙壁,不料一踏进去,众人眼前却猛然一空,居然看见了蓝天白云! 脚下是大荒中无限的山河,眼前是漂浮的云团与蔚蓝的天空,日月悬于其中,按着神秘的轨迹往来运转,星辰布于四方,织成宇宙中最奇异的图案。他们居然仿佛漂浮到了空际! 艾桑呆呆地抬了抬脚,踩了踩坚实的地面,仿佛怕一失足,从虚空中跌落下去。没有一个人笑她,大家尽皆是这种想法,眼看着脚下团团的云朵,却不敢踏前一步。便是归言楚这等天不怕地不怕之人,也是骇异无比,僵立在了原处。 “来吧。”大殿——或者说虚空的深处忽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淡淡道,“宇宙与凡尘一样,以为脚下的物质是土,你便踩在了地上,以为头顶的物质是云,你便身在苍天之下。既然到了此处,白云便是你们脚下的土地。” 众人凝目望去,只见虚空的云雾深处,耸立着一座石台,一个脸上戴着紫石面具的女人端坐在其上,身上的丝绸长袍上金丝银线相交织,散发出璀璨的色彩。 “叩拜师尊!”巫盼和那四名圣女跪拜在地,然后起身分立在两侧。 “嗯。”太巫氏缓缓道,目光从紫石面具后射了过来,众人齐齐感到心中巨震,只觉体内仿佛有一股无形之物,忽然胀破了躯壳,被这目光吸了过去。桑冥羽心中一动,急忙屏息凝神,压抑着心中的一切念头。转头看了看归言楚,只见他神情凝重,似乎在运行元素力抗衡。 “你便是两日前闯我丰沮玉门的归言楚么?”太巫氏打量着他,点了点头,“木元素力已然修炼到了自然劫的顶级境界,引自然之力为自身之力,果然很是不错。可惜,难道自然之力便是天地间最庞大的力量么?何其愚也!” “那么请巫神明示,天地间最庞大的力量是什么?”归言楚冷冷道。 “你看看这日月,看看这星辰,它们在运行中诞生了生命,造就了天地河川,草木人兽,然而它们本身却仅仅是宇宙中的一粒微尘。”太巫氏的声音毫无一丝情感,“你,修炼自然之力,又能达到什么境界?” 归言楚闷哼一声,无言以对。太巫氏的目光在紫石面具后晶莹闪烁,望着桑冥羽等人道:“你叫桑冥羽,嗯,你叫艾桑,持破玉弓者为白苗,背旋龟盾者名许地。说吧,你们求见本座,所为者何?” 桑冥羽躬身施礼道:“在下求见巫神,乃是前来献上一件遗物。” “哦?什么遗物?”太巫氏道。 桑冥羽从怀中掏出了巫谢的紫玉琮,捧在手中。太巫氏望着紫玉琮,默然片刻,叹息道:“谢儿死了么?怪不得数月来本座失去了与她的精神联系。是她托你将此物带到玉门的么?” 见太巫氏也不是无所不知,桑冥羽松了口气,却依然屏息凝神,轻声道:“是的,在下本是空桑岛的一名寻常族人,自从金之血脉者逃离空桑岛之后,在下追随巫谢大人来到大荒,擒拿金之血脉者。不料巫谢大人先是在大海中与金之血脉者力拼,受了伤,而后又遭遇金天部族的木之守护者戎虎士,被他破掉了巫神封印,身受重伤,力竭而亡。临死前,巫谢大人命在下将这座紫玉琮带到丰沮玉门,交付与您。” 正说话间,却见太巫氏手一招,紫玉琮忽然自桑冥羽的手心飞起,落在了太巫氏的手上。她的手指轻轻抚摸着紫玉琮,声音中不胜哀伤:“谢儿居然死得如此不值。唉,自谢儿去后,短短旬日之内,礼儿的精神力本座也感知不到了,料来凶多吉少。十巫竟然一去其二,难道大荒之中,又要经受一场蚩尤血劫那般的大变么?” “师尊不必伤心,弟子速去查明两位姐妹的死因,必定将凶手严惩不贷。”巫盼躬身道。 “不必查啦!”太巫氏长叹一声,“大荒中的异变,本座岂能不知。唉,这数百年来,我巫氏一脉日渐凋零,母系之族日渐减少,又岂是一二小人所为?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大荒之中尽皆为母系,女人传承血脉,祭祀鬼神,发明卜筮符号继而创建文字,便是在二百年前,仍可以一女多夫,实行对偶婚,一个男子在许多妻中有一个主妻,一个女子在许多夫中有一个主夫。到后来演变成从妇居,丈夫迁到妻方的家族居住,仍旧是女子占主体,男子到了妻家,不过是个‘壻’,职责仅仅类似乎做事的仆役。仅仅二百年,一切都变啦!” 太巫氏声音凄凉无比:“如今炎黄联盟,除了女娲部落、固鸠部落、葑吕部落等寥寥几个部落女子还能担任部落之君,哪个不是以男子做部落之君?现在一女可以嫁多夫的古制,便是在这些母系部落之中,也是罕见了,而男子却可以一夫多妻,甚至购买无数女奴供其淫乐。哼,到了颛顼帝之后,父系势力更是日渐增长,颛顼竟然定婚姻,制嫁娶,确立男女有别,长幼有序。还规定什么,女子与男子道上相逢,必须避让一旁,如若违抗,鞭挞之。” 太巫氏越说声音越激愤,巫盼急忙劝解道:“师尊,您提这些陈年旧事做甚?颛顼帝的这条规定不是经过师祖的抗争,而被取消掉了么?” 炎黄之卷 第二百零二章 太巫氏(二) “取消掉了又如何?”太巫氏兀自愤然道,“难道我母系的辉煌便会回归了么?上古定例,祭祀必须由女子执行,巫者必须由女子担任,可如今,巫觋并立,且日渐侵蚀巫者的权利。除了一些大部落主祭祀仍是由巫者担任,一些小部落甚至都没有巫者,仅仅是由觋者充任!成何体统!” “巫神请勿悲伤。”桑冥羽忽然道,“在下以为,男或者女,巫或者觋,乃天生阴阳两极,便如这宇宙之中,有天必然有地;苍天之上,有日必然有月;苍天之下,有山必然有河。孰盛孰弱,均有违天地之道。此起彼伏,无非如波峰谷底而已,天地若是不谐,人类又如何生存?因此巫神还是莫要在意。” “哦?”太巫氏眼中精光大盛,盯着桑冥羽道,“你真是如此认为?” “是!”桑冥羽直视着太巫氏那仿佛虚空般幽远的目光,正色道,“在下自幼便崇拜巫觋,两者阴阳共存,才能使天地和谐,诸神眷顾,两者中无论哪个,一有盛衰,灾祸便会降临,诸神便会抛弃我们。目下大荒中变乱纷呈,处处不谐,皆是由此而引发。因此,冥羽立志成为巫觋,改造阴阳,使二者平衡,使人间和谐。” 太巫氏目光灼灼地望着他,忽然从石台上慢慢起身,无尽的虚空衬托着她的身影,日月运行,星辰转动,仿佛宇宙中一尊神祇一般。 良久,太巫氏慢慢道:“你身为男子,只能做觋者,只怕做了觋者之后,你便会改变了主意。” “巫觋有性别之分,何时有职责之分?”桑冥羽扬声道,“若是分了职责,必欲压服另一个,便会割裂阴阳,大荒中纷乱四起,天地崩裂,冥羽如何肯做这天地间的罪人?届时,诸神难道会眼睁睁地看着么?” “好!”太巫氏哈哈大笑,“天地间应时而生者,必定非常之人!嗯,既然你愿意成为巫觋,本座便遂了你的心愿!你体内拥有火元素力,虽然极为微弱,却难以凝聚心神,修炼精神力,你打算如何处理?” 桑冥羽慨然道:“便请巫神废了在下的元素力!” 此言一出,艾桑、白苗、许地三人不禁骇然,便是归言楚也吃惊地望着他。桑冥羽却神色自若,丝毫不以为意。 太巫氏点点头:“你既然有此恒心,天下间何事不可为?盼儿,你带着他们前去丰沮吧!将桑冥羽交给少觋氏,度他成为一名觋者!” “是。”巫盼望着桑冥羽,目光变得无比和煦,笑道,“你这便跟我去吧!想必少觋氏也会很喜欢见你的。” “哎,等等,等等。”归言楚急忙道,“巫神,在下与他们可不是一路的。在下专程来见您的,可没必要到少觋氏那里去。” “唔,你有什么事?”太巫氏淡淡道。 归言楚扑通跪倒在地:“金天部族的异变想必巫神早已知道,荀季子借着东岳君身故之后的混乱,窃取了东岳君的宝座,此时金天部族之中一片乱局,无人能稳定局势。在下恳求太巫氏释放木之血脉者,接任东岳君的爵位,使我金天部族重归安定!” 太巫氏目光一凝:“你怎知木之血脉者在本座这里?” “乃是东岳君临终前所交代,着在下求见巫神,释放他回归旸谷。”归言楚道。 “此事绝无可能。”太巫氏冷冷道,“当初东岳君如何对本座承诺?难道他忘了么?他以为自己一死,便罪孽全消了么?” 归言楚恭敬地道:“东岳君曾经对您做过什么承诺,我身为属下,自然不知。不过木之血脉者事关炎黄安危,若是金天部族不能稳定,北有戎狄虎视眈眈,东有东夷二族蠢蠢欲动,一旦出了差错,炎黄联盟的东北大门便会沦丧蛮夷和九黎旧部之手,后果难以估测。还请巫神看在数十万金天部族的百姓的面上,释放木之血脉者!我金天部族千秋百代,永念巫神大德。” “你根本不明白其中内情,纵是说破了口亦是无用。”太巫氏道,“金天部族不会因为一个木之血脉者而崩溃,三苗国十六年没有金之血脉者,依旧凝聚一团抵抗炎黄天兵,政局是否稳定,全在于你金天部族内部。把木之血脉者接回去,卷入你内部的权力纷争,绝无可能。你还是回去吧!” 归言楚霍然站起,冷冷道:“巫神,在下此来身负东岳君遗命,不带走木之血脉者,誓不回金天部族!” 太巫氏冷冷一笑,仰望着神秘的虚空,再不回答。 “归大人,师尊已然言尽于此,你还是莫要触怒她老人家。”巫盼冷冷道,“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尚无人敢触怒太巫氏。” “哼!”归言楚咬牙道,“那归某便要做这开天辟地以来的第一人!” 说完大步走向虚空深处,直逼太巫氏。大殿中的人全呆住了,这个世界上居然有人敢朝太巫氏出手?此人难道疯了么? “站住!”巫盼怒喝一声,手中巫印一捏,便要出手。太巫氏摆了摆手,饶有兴致地望着气势惊人的归言楚,不动声色。 炎黄之卷 第二百零三章 神之相照 归言楚距离太巫氏十丈站定,双手一叉一旋,遍地的云雾之中忽然涌出一团绿意盈盈的嫩草,草叶青翠欲滴,仿佛地毯般连绵推进,瞬息间铺满了太巫氏左近十丈方圆的空间。那碧绿的青草看着虽然喜人,但众人无不脊背发麻,那草芽抽丝般疯长,片刻竟然高达三尺,闪耀着锋刃般尖锐的凛冽杀气,飞快蔓延上太巫氏所在的石台。 “百草之阵?不错,不错,东岳君当年也达不到你这种层次。”太巫氏兴致盎然,微笑地看着那草茎,直到逼近脚面,才叹息一声,“冬天了,还不枯萎么?” 说来也奇,此言方出,那片野草瞬息间竟然停止了生长,然后慢慢枯黄,僵立在云气之中。太巫氏轻轻朝着那片野草嘘地吹了一口气,连绵的野草瞬息间化作了飞灰,漂浮在神秘的虚空。 归言楚心中巨震,手中一凝,忽然满空都是巨大的木神荆棘,针尖对着太巫氏,铺天盖地一般在他面前急速旋转:“若是能接下这招,归某心服口服!” 这种异象一现,连巫盼等人都是神情凝重,木神荆棘本就锋锐无匹,他居然能凝出成千上万枚,威力几乎比得上万弩齐射,在高手对决中尚不算顶级的神通,但若是千军万马的厮杀中,绝对称得上大范围杀戮的恐怖武器。 太巫氏却摇摇头,轻轻一笑:“何必我来接?” 归言楚一愕,心道:“难道暗中还潜伏着高手?”他不敢怠慢,大喝一声,双手一震,便要将成千上万枚木神荆棘射出去。猛然间他面前人影一晃,一道人影站在了面前。 众人一看,全惊呆了,归言楚更是仿佛傻了一般——面前站着的,竟是另一个归言楚!雄伟高大的身躯,连鬓络腮胡须,身上穿着犀牛皮甲,神情威猛,目光凝重,可不是与自己一模一样么? “幻术!”归言楚心中狂跳,大声喝道,“看我破了你!” 对面的归言楚却喟然一叹,凝视着他:“何谓真?何谓幻?在我眼中,你又何尝不是虚幻之物?” 千万枚木神荆棘在两个归言楚中间嘶嘶旋转,归言楚额头汗如雨下,却是不敢出手,良久才哼道:“你这虚幻之物居然会说话?倒也奇了。” “我何曾是虚幻之物?”对面的归言楚闭目长叹,“时光倒退二十年,在我看来,如今的你也是虚幻之物!” “你是二十年前的我?”归言楚冷笑,“我二十年前的事情你知道多少?” 对面的归言楚哀悯地望着他:“这二十年来,你不觉得累么?那一天,东岳君夫人第一次来到新建成的旸谷,我第一眼看到了她,便觉得这个世界上再也没有了光彩。她……吸纳走了我整个世界……” “住口!”归言楚浑身颤抖,嘶声大喝。他暗恋东岳君夫人二十年,却将这个秘密深深地埋藏于心底,自此苦练元素力,希冀能够守在她的身边,像一座山岳般来保护她。虽然看着东岳君与夫人恩爱无比,心底承受着撕心裂肺的痛苦,却一心只希望她能够永久幸福。东岳君夫人去世之后,东岳君待他犹如兄弟一般,每每自思,总觉得惭愧无比,将这个秘密掩藏得更深,几乎连他自己也想不起来,没想到今日却被面前这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人当众说了出来。 桑冥羽等人却无法理解他的感受,除了艾桑面露哀悯之色,其他人无不又好笑又惊怖。归言楚望着巍然站在石台上的太巫氏,目光中仿佛要喷出火来:“你到底玩的什么妖术?” “神之相照。”太巫氏淡淡道,“你便是他,他便是你。” “老子不信!”归言楚狞笑道,“我便将他击成粉末,破了你的妖术!”说完暴喝一声,遮天蔽日的木神荆棘劈空射出,整个虚空之中暗影犹如飞蝗一般,嘶嘶嘶的诡异鸣响响彻耳际。 对面的归言楚静静地看着,躲也不躲,目光中露出深深的哀伤。转瞬间,无数的木神荆棘将他的身体洞穿,密密麻麻的孔洞仿佛筛子一般。归言楚哈哈狂笑,刚笑两声,笑声戛然而止,他低下头,慢慢地看着自己的身体。 “啊——”艾桑一声惊叫,急忙捂住了嘴巴。 众人谁也没有在意,全都怔怔地看着归言楚,只见他浑身上下孔洞密布,犹如筛子一般——射向对面的木神荆棘,竟然同时穿透了他的身体!而对面那个归言楚,这一瞬间却化作了漫天的灰尘。 炎黄之卷 第二百零四章 决战高阳城 “好手段……好计谋!”归言楚的嘴角慢慢渗出一缕血丝,凝目望着太巫氏,“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雕虫小技,告诉你也无妨。”太巫氏指着正慢慢散去的灰尘,淡淡道,“凝出你形象之物,便是方才百草之阵的灰烬。那灰烬,本就是你自身的元素力,自然带着你自身的经验、记忆、精气神一切之物。那,不就是你自己么?本座再以精神力将你们二人相连接,他便是你,你便是他。你射杀的,只不过是另一个自己罢了。” “原来如此。”归言楚呵呵苦笑,体内元素力运转,身上的创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弥合,但所受之创却惨重无比,元素力几乎被打得枯竭,非是短时间内能回复。他挣扎着一挥手,一柄元素之剑凭空出现,一剑狂劈,虚空中忽然露出一道漆黑的裂缝。 “咳……”归言楚猛地咳出一口鲜血,勉强笑道,“三个月之后,归某必定再来……不死不休!”说完纵身跃进裂缝之中,消失在众人的面前。 “哎呀。”巫盼吃了一惊,“他怎么破开封印径直跳了下去?这底下……是丰沮玉门的万丈悬崖啊!” “无妨。”太巫氏淡淡道,“木系之人,想摔死是很困难的,只不过他三个月内肯定来不了了。看在他对一个女人如此痴恋的份上,本座也不想杀他,也不想被他烦,就让他多躺几天吧!” 看这太巫氏如此神通,面对不可一世的木之守护者第一高手,居然连手指也未动,便将敌人打得重伤而逃,桑冥羽不由心中发寒,冷汗宛如蚯蚓一般顺着脊骨直淌而下。 太巫氏的目光凝在了他的身上:“你这便随着盼儿前去丰沮吧!少觋氏恐怕等得不耐烦了。” 桑冥羽心中蒸腾起无边的斗志,眺望着太巫氏身后的无垠星空,暗道:“少觋氏,你又是个什么样的人?” 颛顼洲头,颛顼宫前。 战事刚刚结束,尸体横七竖八,惨不忍睹,残肢碎肉浸泡在粘稠的血泊之中,被阳光涂抹出一层阴冷之色。被枪矛刺穿腹部的虎驳,浑身插满箭矢的飞虎,被撕咬得惨不忍睹的战马,甚至还有几头身首分离的独角兕,彼此纠缠在一起,几头虎驳和战马身受重伤,却仍然未死,眼中蓄满了泪水,发出一声声的惨嘶。 高达七丈的颛顼宫巍然耸立,条石砌成的高墙上斑斑驳驳,到处都是箭镞和矛尖刺出来凹坑,一些战士的血肉粘在墙上,污秽不堪。 蒙降手下的虎驳战士只剩下六百余人,几乎个个带伤,方才一战,虽然将守卫颛顼宫的八百名战士尽数歼灭,但虞部族也损失惨重。最后还是金破天、戎虎士等人遭到飞虎战士的攻击,带领黄夷部落的独角兕战士出手,才挽回了局势。 众人长出一口气,金破天骂道:“蒙降,你们八恺当真是笨蛋,这么大的叛乱,居然只有你和苍舒出面,险些让老子在此陪葬!其他的六恺都死绝了么?” 蒙降也不以为意,诡秘地一笑:“我大哥早已安排妥帖,金兄片刻便知。” 话音未落,只见颛顼洲连接其他各洲的两座长桥之外喊杀连天,密密麻麻的高阳战士蜂拥而来,却遭遇到另外两股战士驱动着三百头象骑的阻击,无数的战士殊死拼杀。三百头巨象,每头象背上都骑坐着四名弓箭手,加起来竟有一千多名战士,以强弓硬生生地将杀过来的高阳战士阻挡在百步之外。 巨象的身躯将两座桥头牢牢守住,一旦被射杀,象背上的战士就用象尸堆成工事,据守在象尸的背后,杀得对方寸步不得进。 正说话间,忽然一股长啸之声隐隐传来。众人正自惊异,一旁随着他们过来的开明兽忽然侧耳一听,身子嗖地一声化作一团金色的光影,朝啸声传来之处奔去。 众人诧异无比,一起回头回头看去,却看到一名战士从桥头策马狂奔过来。 “蒙降大人!”那战士大声道,“仲容和叔达两位大人已经率领三百象骑将桥头守住,愦恺和庭坚两位大人攻占城门,放进虞公留在城外的二百名虎驳战士和九百头虎驳之后,正率领五百猲狙军团在外围狙杀来增援的敌人!四位大人命我告知大人,一日之内,敌人休想有一兵一卒进入颛顼洲。” “猲狙军团?”戎叶忽然皱眉道,“蒙降大人,你们怎么会有猲狙兽?” 猲狙兽乃是大荒中一种小型凶兽,只产于临近北海的北号之山,其状如狼,赤首鼠目,其音如豚,喜欢成群结队,奔行速度极快,性情凶暴。北号之山乃是戎狄地界,戎狄人喜欢驯化猲狙兽,组成猲狙军团,猎杀敌人的坐骑和斥候队。戎叶没想到炎黄联盟之中居然也会组成猲狙军团,不禁心中便是一沉。 “大荒各族喜欢来杞都贸易,以高阳部族的富有,什么奇兽买不到?何况戎狄的猲狙兽。”蒙降也搞不清出戎叶的身份,简单答道,然后问那名战士,“大临和梼戭那里进展如何?” “两位大人一个时辰前传来音讯,说已然切断了杞都通向各部落的要道。”那战士道,“只要熊图鄂的一千象骑不来增援,杞都在三日内便是孤城一座。” 蒙降哈哈大笑:“好,不消三日,一日之内结束战斗。”他冷冷望着面前巍峨的颛顼宫,朝金破天道,“金兄,你我二人骑上我的蛊雕,从空中将城头战士狙杀,掩护战士攻城!” 炎黄之卷 第二百零五章 攻城 金破天撇撇嘴,傲慢地道:“老子想飞上这七丈高的宫墙,还需蛊雕么?你给戎虎士骑吧!” 戎虎士怒道:“那蛊雕载得动老子么?恼急了,老子以巨木将这宫门撞碎,何须攻城!” 蒙降眼睛一亮:“如此更好,有劳戎兄了!” 便在此时,忽然桥头的战士们一阵惊呼,众人纷纷回头,却见远处的空中一条巨大的影子飞掠而来,驻守桥头的象骑中亦有高手,数条人影纵身而起前去阻截,尚未与那影子接触,猛然间便一头栽了下来! “高手!”金破天眼冒金光,大喜道,“杞都竟有如此高手,那是什么人?” 话音未落,那人影踩着水面,快如急电般飞掠而来,众人这才看清是一个身着巫觋长袍的女人,肋下还夹着个少女。 “截住她!”蒙降狂喝,“是巫彭!大哥他们失败了!” 金破天眼神好,已然窥见被巫彭夹住的正是甘棠,顿时大喝一声,和戎虎士双双掠起,直扑而去。地上的虎駮战士纷纷撤出弓箭,却被蒙降喝止:“莫射,小心伤了那少女!” 金破天和戎虎士眨眼已迎上巫彭,巫彭冷冷一笑,玉手一指,喝道:“坠——” 两人只觉自己的身子猛然间有如坠铅,竟有千斤之重,还没反应过来,已然一头栽了下去。金破天大喝一声,体内元素力运转,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戎虎士分量巨大,咚地一声竟然将地面砸了个深坑。 众人无不骇然失色。 巫彭长笑一声,伸足在一头虎駮头上一踩,噗的一声,那虎駮头颅崩裂,她却凌空飞起,向宫墙上飞去。蒙降大喝一声,手一抖,一条晶亮的水矛激射而去。巫彭身在半空连头也不会,袍袖一拂,水矛碎成了水沫。便在此时,巫彭心中一寒,只觉一股森冷无匹的锋锐之气凌空射来。那袭来之物速度太快,她再要闪躲已然不及,甚至连喊出一个字,施展预言术的时间都没有,百忙间一拧身子,噗,肋下重重一痛,竟然被那锋锐之物穿透了小腹! 巫彭惨叫一声,落在宫墙之上,墙上的高阳战士急忙围过来重重护住。巫彭痛苦地张开眼睛,往天空一瞥,却见那把锋锐之物竟是一把银光闪耀的长矛,长矛射入天空,矛身一阵扭曲,居然化作了人形,半空中一个转折,回到了宫墙之下。 金破天落到地面之上,懊恼地道:“那老娘们实在厉害,方才竟没将她刺死!” “呸呸。”戎虎士吐出嘴里的泥土,怒道,“老子还没吃过这么大的亏,回头逮住那老女人,非撕碎她不可。” “你没吃过这么大的亏么?”戎叶冷冷道,“不长记性。” 戎虎士哑口无言。 “截住——”桥头的战士又是一声怒喝。众人心中一抖,难道又来了个巫彭这般恐怖的高手? 一回头,却见一道金色的影子快如急电般射来,速度比方才的巫彭更快了数倍。桥头的双方战士同时朝这金色怪影射箭,箭镞却纷纷落在了它的身后。这怪影的速度竟然比箭镞还快! 蒙降却长出一口气:“妈的,是开明兽,吓了老子一跳。” 开明兽到了宫墙之下,猛然停住,周围的战马、独角兕、飞虎、虎駮同时惊慌后退,散开好大一片空间。开明兽斜睨着这些猛兽,傲然而立,它的背上,却是少丘。 “方才你们看到巫彭了么?”少丘来不及跳下开明兽,问道。 “见了,进入宫中了。”金破天懊恼道,“方才老子给了她一矛,却没将她刺死。那娘们当真厉害!” 少丘瞪大了眼睛:“你刺伤了她?” “当然。”金破天傲然道,“老子这招幻化百兵之术,连东岳君都躲不过去,何况一个巫觋。” 少丘瞪着他,喃喃地道:“这巫觋比东岳君还要可怕,方才苍舒、虞无极、虞封瀚和蒙降,四大高手竟然没能留住她,反而被她杀得个个受伤。我更惨,连甘棠都被她抢走了。” “什么?”众人无不失色。四大高手对不了一名巫觋?这也太离谱了,便是太巫氏和少觋氏,遇到这四大高手联手,只怕也是饮恨而归,太巫氏的第二门徒,难道比太巫氏还要厉害? 少丘还没来得及解释,远处数条人影纵跃如飞,苍舒等人这时才追了过来。众人一看,这才知道少丘所言无虚,面前的苍舒和虞无极还好,虞封瀚和偃狐却是狼狈不堪,虞封瀚满脸都是被滴水之箭射出来的凹坑,偃狐则浑身如焦炭一般,皮肉都被烧焦了。偃狐也倒霉,方才拼力追踪巫彭,来不及运行木元素力疗伤,竟将自己最狼狈的形象展现在众人面前。 “大哥,到底怎么回事?”蒙降急道,“怎么你们四人还擒不下巫彭?” 苍舒苦笑一声,将手中提着的熊弼子扔在了地上,把方才神殿之战讲述一遍,众人尽皆目瞪口呆:巫觋不但懂元素力,而且水火二元素双修,这也太…… “不可能!”戎虎士大叫道,“天下间哪里有人能二元素双修?火主心,水主肾,两种相克的元素力在体内冲撞,便是铁人,也会被撕裂了。” “大荒之中奇事无穷,哪是你这种粗人能理解的?”偃狐冷冷道。 戎虎士最恨的人便是他,立刻怒目而视,看到他的狼狈样却哈哈大笑。偃狐更是恼怒不堪。 “攻城!”虞无极心乱如麻,也不理会众人的疑惑,森然道,“巫彭居然水火双修,此事实在诡异,必须速战速决,将她和熊牧野尽数擒下,掌控高阳部族,再慢慢探查其中原委。” 众人按照原来的攻城之计,由蒙降和苍舒骑着蛊雕飞上宫墙,半空中狙杀墙上的弓箭手,掩护着戎虎士逼近宫门口,凝出巨木撞门。 颛顼宫的宫门乃是厚达三尺的铁晶石所制,坚硬无比,门上雕刻着水神共工的塑像,祥云盘绕,异常壮观。城上战士投下巨石和燃烧的黑水,阻止对方接近,当然这些拦不住戎虎士这种元素高手,轻易便逼近了城门口。 戎虎士双臂一盘,一根合抱粗的巨木凭空而现,他怀抱巨木,狂奔而去,咚的一声撞在铁晶石门上,石门发出震耳欲聋的声响,似乎整个宫墙都在晃动,却未能砸破。戎虎士大喝一声,抱着巨木接连撞击,墙上石块纷飞,城门遥遥欲坠,却是并未破开。 正恼怒间,忽然远处少丘道:“戎大哥,闪开!” 戎虎士一回头,猛然见开明兽身子加速,宛如金色闪电般裂空而至,朝铁晶石门上撞了过去。 “开明兽能撞开城门么?”戎虎士大奇。 一念未绝,开明兽背上的少丘高举左臂,狠狠地朝铁晶石门上击了过去,轰然一声巨响,厚重坚硬的铁晶石门四分五裂,现出一个大洞。天下间却是还没有什么东西能当玄黎之剑化成的手臂一击。 虎駮战士和黄夷战士齐声欢呼。少丘仿佛疯狂了一般,挥舞手臂朝着石门不停地狂击,嘭嘭嘭将铁晶石门砸得千疮百孔。失去了甘棠,他仿佛失去了方向,急于发泄心中那股难言的狂躁之感,直到石门在他面前轰然破裂,这才罢手。 “喂,够了吧?”少丘正狂怒间,心底忽然响起开明兽的声音,“有你这个主人,我真算倒了大霉。” 少丘一愕,冷静下来,问:“为何?” 开明兽甩了甩脖子,斜睨了他一眼,表达心中的不满:“你非要我奔那么快撞向城门,若是你一拳未能砸开,我岂非要撞得脑袋崩裂?” 少丘哑然,催动开明兽缓步踏入颛顼宫,飞舞的灰尘与石屑中,血与火的映衬下,仿若一个毁灭之神魔! 门外的战士欢呼着狂拥而入,门内的战士呼喝着冲杀而上,少丘慢慢地走着,感受着血与火的刺激,失去甘棠的痛苦,眼睛中充满了嗜血的狂躁。 “吼——”开明兽傲慢地瞥着冲过来的高阳战士,地头发出一声怪异的嘶鸣,高阳战士如遭重击,一个个丢掉刀矛,抱头嘶吼,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却是被开明兽庞大的精神力震得大脑混沌,精神错乱。颛顼宫中的飞虎、巨象、战马,一群纵跃如飞、体如野狼的猲狙兽都远远地躲开,野兽远远比人类聪明,碰上这种丝毫无法对抗的精神力神兽,根本不敢上前。 “巫彭。”少丘大喝道,“你给我滚出来!” 炎黄之卷 第二百零六章 行尸 声音在颛顼宫中远远地荡了开去。守卫宫墙的战士人数不多,数百人转瞬间被虎駮战士杀得干干净净。少丘丝毫不停顿,到了第二道门前,看也不看,一拳击出,这道只有半尺多厚的铁晶石门轰然碎裂,他骑着开明兽进入门内,却是一怔。身后跟过来的虎駮战士也都呆住了,一个个面如土色,竟有人俯下身子呕吐了起来。 这道宫门之内雕梁画栋,亭台楼阁造型优美,奇花异草姹紫嫣红,宛如人间仙境一般,只不过……满地干尸,竟无一个活人! 一些尸体仍旧新鲜,肠穿肚裂,浑身都是某种动物撕咬的痕迹,甚至有的连头颅四肢都不翼而飞,惨不忍睹;有些尸体则干枯得如同一截枯木,肌肉收缩,紧紧贴在骨骼上,四肢宛如弯曲的树枝。这些尸体东倒西歪,铺满了宫苑,空气中散发出腐烂的恶臭,熏人欲呕。 “这是怎么回事?”少丘拍了拍开明兽的脑袋,却猛然感觉到它的紧张感觉。它并未以精神力和他沟通,但少丘却能感觉到开明兽似乎微微有一种恐惧。 这等昆仑神兽,居然还有害怕之物? “怎么……怎么成了这副样子?”苍舒目瞪口呆地望着满地的干尸,额头渗出了冷汗。 “大哥。”蒙降叹道,“其实部族之中很多人都怀疑高阳君已经软禁或者被杀害,只看巫彭作为一个巫觋居然掌控大权,无论再过分高阳君也不干涉,数年前的高阳君熊牧野可是这样的人么?” 虞无极也叹道:“不错,熊牧野英雄了得,数年前意气奋发,南征三苗,北攻高辛,便是东北部的金天部族,也在他的铁蹄下叫苦连天。以他这种性格之人,若是活着,焉能让巫彭把高阳部族搞得乌烟瘴气?”他瞥了眼被两名战士抬着的熊弼子,“便连这个儿子,也是许久都未见过自己父亲了。” 熊弼子被心之暗火射穿了双腿,疼痛难当之下,也被这满地的干尸骇呆了:“我爹……我爹怎么会死呢?不可能,他的元素力,天下间几人能及,谁能杀得了他……” 苍舒冷冷地望着他:“在巫觋神殿中,你见过巫彭的神通,你以为你爹能胜得了她么?” 熊弼子想起巫彭那种鬼神般的身手,不禁打了个寒战,怔怔不语。苍舒心中狂躁,竟然不嫌尸体的恶臭,一具具仔细查看,有战士,有宫人,有侍女,却没有他要找的人。 “大哥,您不必忧心。”蒙降劝道,“娆微吉人天相,未必有事,咱们四处搜索,找到巫彭再逼问娆微的下落。” 苍舒身躯颤抖,执拗地查看每一具尸体,每看过一具,脸上便浮出既恐慌又失落的表情。 “苍舒,我陪你一起寻找娆微姐姐。”身后走过来一名盛装少女,温柔地将手搭在了他的肩头。却是虞无极作为礼物送给苍舒的那名与娆微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 苍舒呆呆地回过头望着她那种熟悉的面容,眼中忽然泪水奔涌。 少丘心中焦急,催动开明兽,在颛顼宫中四处搜索,刚转过一道回廊,猛然便是一惊。对面摇摇晃晃走过来一条人影。 “什么人?”他问道。 那人影丝毫不答,晃晃悠悠地走了过来。少丘向前两步,不禁头皮发炸,只见走过来之人浑身干枯,身上长满了尸斑,头颅不知被什么东西一劈两半,另一半耷拉在肩头,颅腔之内生满了蛆虫,身上却穿着破烂的甲胄。 行尸! 少丘骇然失色,开明兽乃是昆仑神兽,最厌恶这种鬼魅之物,低低一声怒吼,庞大的精神力冲击了过去,然而那行尸却是毫无影响,继续逼近。他凝出一把元素之箭,激射出去,噗地穿透了那行尸的胸口,黑血奔涌而出,那行尸却是毫不在意,继续摇摇晃晃地走着。 此时身后的众人也跟了过来,看见这具诡异的行尸,不禁齐声惊呼。虞无极沉声道:“这是什么怪物?尸体怎么能行走?” 几名战士冲上几步,弯弓朝行尸嗖嗖几箭射去,噗噗噗如中败革,箭头滑落在地。那行尸终于被激怒,侧过吊在脖子上的头颅阴森森地望了众人一眼,屈膝一弹,快如急电般凌空扑到,一把将一名战士扑翻在地,黑铁般的手臂一插,那战士嘶声狂吼,竟被行尸的手掌硬生生地插入胸膛,当场气绝。另外三名战士骇然后退,抽出腰中骨刃猛劈,不料劈在那行尸的身上却如劈朽木,噗噗有声,却是劈不进去。 “老夫倒要看看你是什么怪物!”虞无极大喝一声,烈焰之剑凌空射了过去,顿时那行尸身上烈火熊熊。它喉咙里发出痛苦的惨嘶,不停在地上滚动跳跃,但元素之火何其厉害,瞬息间将它烧成了焦炭。 “原来这怪物怕火!”虞无极松了口气,正欲挥手命战士们搜索,忽然间呆住了。只见宫苑之中忽然人影攒动,无数的行尸蜂拥而来,这些行尸却并无方才那具行尸那般恶心,除了肢体僵硬,身若干尸之外,面容竟然还保留着原来的样子,其中一些人甚至身上甲胄齐全,手中握着骨刃长矛。 众人尽皆骇呆了,金破天喃喃道:“青天白日,高阳部族之中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怪物?” 那些行尸纵跃如飞,朝众人逼了过来,阴冷可怖的神情看得人人心头发凉,脊背寒气直冒。苍舒更是呆住了,握着那个少女的手不住地颤抖,那少女勉强笑着安慰他:“放心吧,这里肯定有什么异变,娆微姐姐不会有事的。擒下高阳君和巫彭,就能将娆微姐姐救出来了。” 苍舒嘴唇颤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不祥的预感愈来愈浓。 “放箭!”虞无极大喝道,“射死它们!” 数百名战士同时弯弓激射,箭雨如蝗,射在那些行尸的身上却又反弹在了地上。少丘骑着开明兽大喝一声,竟然直闯入行尸阵中,左手铁拳猛击,那些行尸虽然刀枪不入,但遇上玄黎之剑化成的铁臂,却是当者披靡,一拳之下,就会骨断筋折。不过这些行尸也当真诡异,便是将它们砸得骨断筋折,仍旧能爬起来继续作战。 少丘面色沉冷,右手凝出三色环绕的元素之剑,左拳右剑,靠着开明兽快如闪电般的速度,杀得行尸宛如木桩般纷纷栽倒,朝颛顼宫的正殿冲去。 虎駮战士已然与行尸开始了短兵相接,展开惨烈的搏杀。虞无极等火系高手将各种各样的火系招数连番使出,颛顼殿前的宫苑中烈火熊熊,宛如人间地狱。 水元素对这些行尸并无多大的影响力,蒙降等水元素的高手,却使出冰雪劫的高深元素力,炼出腐神之水,凝成水箭,射在行尸的身上。顿时行尸身上冒出股股白烟,于瞬间腐蚀成了一片枯骨。苍舒为人高洁,从来不修炼这种腐神之水,便凝出水幕天壁,护着那名叫妶儿的少女跟在众人身后。 忽然间,大殿沉重的木门忽然中开,里面传来一声低沉的喝声:“散了吧!让他们进来!” 炎黄之卷 第二百零七章 高阳之君(一) 周围的行尸瞬息间僵硬在原地,甚至有些战士的刀斧劈到了身上也并不反抗。所有的人全都静了下来,除了身受重伤之人倒在地上惨叫,其他人都默默地望着这座已经看了不知多少年,却忽然间变得妖异无比的大殿。 “嗷——”开明兽猛地鬃毛一抖,狂吼一声,闪电般蹿进大殿。 眼前猛地一暗,耳边响起阵阵的丝竹之声。少丘不禁眯起了眼睛,心中猛地一震。颛顼大殿空旷无比,从殿门到对面的尽头,纵深怕不下五六十丈,宽里也有三四十丈。 大殿之内颇为阴暗,四壁的木柱上烛火闪耀,两侧三十十丈的空间内,密密麻麻挺立着全副甲胄的战士,手中持着青铜尖刃的骨矛和一人高的巨盾。清一色黑色鳄龙皮铠甲,全身护得严严实实,连头上都罩着头胄。也不知这甲胄如何设计的,头胄竟然眼睛都遮住了,一眼望去,仿佛站着无数没有面目的僵尸,诡异无比。 左右两列甲士的中间,有五丈宽的空间,却正有几名身姿曼妙的少女身着薄纱,腰中和手腕、足踝处挂着铃铛,正在飘然起舞。浮凸的身段在薄纱之内几乎完全裸露,说不出得香艳。但少丘只觉隐隐有些不对,那些起舞的少女仿佛面目僵硬,身姿虽美,脸上的皮肤却犹如一块干硬的岩石,脸上的表情倒带着笑,但那笑容却仿佛在曾经的一瞬间全然凝固,无论哪一种姿势,哪一种舞步,都是这种笑容,瞧起来让人心底发寒。 舞者的右侧,是一队乐手,面前琴、钟、磬、笛、箫,无所不备,身子也是僵硬至极,手臂机械地敲打,嘴唇僵硬地吹奏。 这时众人也纷纷进入了大殿,苍舒对这座大殿自然熟悉至极,极目朝尽头望去,却见五十丈远的白玉石阶上,尽头是一座高达三丈的青铜巨鼎,巨鼎前面的青铜案几之后,一个身躯魁梧的金冠老者正摇头晃脑地欣赏歌舞,手中端着一尊青铜酒樽,晃那么几晃,呷上一口,中间还哼哼几句。 看见无数的战士出现在大殿之中,一个个杀气凌人,那老者居然毫不在意,眼皮下垂,兀自沉浸在“优美”的旋律之中。 少丘望了望身边的众人,都是满面凝重,神情凛然。苍舒慢慢走上前,冲那金冠老者一抱拳,沉声道:“属下拜见君上!” 这老者居然是赫赫有名的高阳部族之君——熊牧野! 少丘不胜骇异,据高阳部族族人的传言,这熊牧野早就被巫彭给害死了,如今却好端端地坐在这里,难道三年来隐居深宫,就在享受这种僵尸般的乐曲与舞蹈么?那大殿之外无数的行尸又是怎么回事? “嗯?”熊牧野呷了一口酒,撩开眼皮,淡淡地瞥了他一眼,“是苍舒啊?巫彭,你说的谋反作乱之人,便是他么?”随即看见少丘骑着的开明兽,不禁一愕,露出竦惕的神情。 “何止是他!”巫彭从熊牧野身后的萧墙内走了出来,脸色惨白如纸,背部和肋部一片血红,脚步也踉踉跄跄的,看来受伤非轻。她望着严阵以待的众人,恨恨地道:“苍舒、蒙降等高阳八恺,虞部族的虞无极、虞封瀚,金天部族的戎虎士、偃狐,这些人统统都是,你给我将他们统统斩杀!”她冷冷地一笑,“还有你那乖儿子!” “嗯,杀他们岂非易如反掌么?”熊牧野混不在意,瞥了瞥巫彭,“你受了伤,何不去静养?嘿嘿,你若死了,只怕本君开心至极啊!” 巫彭哼了一声,勉强跪坐在他旁边:“放心,我不会让你如意的。我要亲眼看着他们一个个化为脓血!” 众人听得一头雾水。若说是熊牧野被巫彭控制,却又不像;若说两人恋奸情热,互相利用,更是不像。而且,巫彭凭什么身受重伤也不逃离?难道她以为凭熊牧野一人可以诛杀掉这么多的一流高手和数千战士么? “巫彭!”少丘喝道,“你把甘棠藏在了哪里?快交出来!” 巫彭嘿嘿冷笑,傲然翘起了光洁的下巴:“等你打败了熊牧野,再找我要人吧!” 熊牧野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好啦!好啦!都是你这些破事儿,每每让本君无法欣赏歌舞。舞姬和乐师都退下吧,免得伤了你们,本君又去哪里听如此好的人间之乐?”他拍了拍手,“幽冥甲士准备,这些人尽数诛杀。” 炎黄之卷 第二百零八章 高阳之君(二) 舞者和乐师僵硬地退下去,周围密密麻麻的幽冥甲士喀地一声,前排巨盾在地上一戳,形成一排坚厚的盾墙,后排甲士骨矛平举,从盾墙上方穿过,露出寒光闪闪的尖刃。 众人无不全神戒备,苍舒目光死死地盯着熊牧野,忽然间眼角掠过一道僵硬的身影,却是那些舞者机械地退向殿后。苍舒不禁浑身一震,失声喝道:“娆微——” 那十六名舞者中,一个少女浑身一震,麻木地抬起了俏脸,缓缓回头。苍舒呻吟一声,浑身颤抖,蒙降等高阳部族的战士尽皆惊呆了。 那少女身材修长,光洁白腻的胳膊和大腿裸露在外,浑身上下只披着一层薄薄的轻纱,只看身躯,青春动感逼人而来。然后颈部以上,却是表情麻木,姿势僵硬,嘴角带着一丝怪异的笑容,眼珠也木木的,连转也不曾转动。听见苍舒呼喊,仅仅是转过了头,却不曾说话。 蒙降等人都认得出来,这少女正是十年前高阳部族的第一美女,苍舒的恋人——娆微! “不——”苍舒身子一软,险些栽倒在地,蒙降急忙将他抱住:“大哥,莫要惊慌,娆微可能中了邪术,咱们打败熊牧野之后,必定能够救她!” 苍舒身子抖动,紧紧咬着牙关,拼命站直了身子,双眼犹如喷火般怒视着熊牧野:“熊牧野,你到底对她怎么样了?” 熊牧野端着青铜樽正要喝酒,愕然地望着他:“你是说这个少女么?他是本君的舞姬,舞姿在这十六人中最得本君喜欢。” “熊牧野!你丧尽天良,十年前抢走了娆微,生生拆散了我大哥的姻缘。”蒙降也喝道,“可你却不好好待她,如何将她变成了这般模样?” 熊牧野沉下了脸:“本君的舞姬,本君爱如何便如何,何时轮得到你们插嘴?” “娆微,你听得到我说话么?”苍舒对两人斗口混不在意,殷切地朝着娆微呼叫,“我是苍舒啊!娆微——” 娆微却是充耳不答,跟随着十五名舞姬,缓缓退到大殿之后,幽冥甲士的盾墙之内。苍舒大急:“娆微,别怕,我来救你!”长袖一振,身子翩然而起,凌空越过数排幽冥甲士,向娆微抓了过去。 “放肆!”熊牧野大怒,嘴唇在青铜樽的边缘轻轻一吹,一滴酒液被他直吹而起,射向苍舒。然后自己悠然品酒,意态悠闲。 说来也奇,这小小一滴酒液破空飞来,却在大殿中发出沉重的闷响,仿佛半空中有雷霆卷过一般。苍舒毫不在意,嗖地射出一枚滴水之箭迎向那滴酒液,自己奋不顾身地扑入密密麻麻的骨刃丛中。他动作太快,众人也来不及配合,虞无极扫视着周围的幽冥甲士,刚要说话,猛然间轰然一声巨响,苍舒一声闷哼,身子无缘无故地竟然倒飞而回,半空中哇地喷出一口鲜血! 蒙降大吃一惊,纵身飞起,接住了苍舒。一瞥眼,却见那滴酒液居然仍然跟在苍舒身后,劲道凌厉至极。蒙降大喝一声,一手搂住苍舒,一手凝聚元素力,张开一道巴掌大小的水幕天壁,拍向那滴酒液。 轰然一声,众人不禁目瞪口呆。蒙降如此雄厚的元素力,又将防护能力最强的水幕天壁凝聚到巴掌大小,与那滴酒液甫一接触,整个水幕天壁顿时漫天粉碎,他的手臂咔吧一声断成了数截,和苍舒两个人的身子硬生生被撞飞出去七八丈远,重重摔倒在地。 “邪门!”金破天大为诧异,凝目望去,却见那滴酒液仍旧势若奔雷般朝众人飞来。他可知道水幕天壁的防护力有多强,豢龙城下,他全力一击也没能击破蒙降的水幕天壁,也不敢冒险去硬碰这滴诡异的酒液,身子一闪,随手抓起一名逼过来的幽冥甲士手中的巨盾,凌空掷向那酒液。 “啪——”巨盾和酒液甫一接触,便碎成了粉末。那滴酒液依旧疾飞而来。 “咦嗨?”金破天大奇,随手又抓起被他夺去巨盾的幽冥甲士盾手,劈手抛了出去。短短一瞬,骨矛攒刺,他身上已经被插了好几下,不过却未能插破肌肤,吓得急忙跳了开去。 “砰——”幽冥甲士与那滴酒液相撞,咔吧吧的骨折之声响起,浑身骨骼竟然被击得粉碎,那酒液仿佛穿透一张薄纸般透体而出,依旧不折不挠地飞来! “是……滴水成山!”这时苍舒和蒙降才狼狈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失声叫道,“不可硬接!” 话音未落,那滴酒液已然破空而至,正向少丘所骑的开明兽脑袋飞来。少丘一提开明兽,正欲跃开,忽然眼角瞥见自己身后竟然是虞无极送给苍舒的少女,不禁大吃一惊,想也不想,左臂一拳向那酒液迎了过去。 “轰——”少丘的手臂顿时失去了知觉,仿佛被千万仞高的巨大山岳撞了一下,整个身子被撞得从开明兽背上凌空抛起,狼狈地摔出数丈远。不过玄黎之臂无坚不摧,这滴酒液也被他击得轰然破碎,小小一滴水珠,竟然爆出漫天的水雾。委实不可思议。 “滴水成山?”金破天脸色大变,盯着熊牧野宛如看一个妖怪,“他怎么会修炼成了滴水成山?这水系四劫的神通,不是说只有夏鲧才炼成了么?” “我怎么知道?”苍舒苦笑着咳出一口血,面如死灰。 小小一滴水连败四大高手,少丘不禁惊呆了:“滴水成山是什么东西?” 炎黄之卷 第二百零九章 幽冥甲士 虞无极面色凝重至极,缓缓道:“目前水系最高境界只修炼到第四劫,这滴水成山,便是水系第四劫凝水劫的神通,可以将万斤之水炼成一滴。嘿,万斤之水凝成一滴,这滴水到底有多么恐怖,你方才是领教了。” “妈的,熊牧野老子十年前在战场上见识过他出手,无非是第三劫冰雪劫的顶级境界,原来他猫到这深宫中是练功来着。”戎虎士喃喃地骂道。 熊牧野也不理会他们,擎着酒樽眯着眼睛畅饮。巫彭也不催促,一脸冷笑地望着他们。 “你们快看!”戎叶忽然叫道。 众人愕然望去,却见方才被滴水成山撞得骨断筋折的那名幽冥甲士,浑身甲胄破裂,连头部颈椎都折断了,头颅歪歪扭扭地挂在一边,此时竟然在地上扭曲着欲爬起来! “咦?”戎虎士笑道,“这家伙生命力倒顽强。”飞起一脚踢了过去。 “咔嚓。”那甲士被他踢出去两三丈远,头颅终于完全折断,连着头胄滚落在一旁,断裂的脖腔内居然没有流出一滴血!而头胄内竟然是一堆碎裂的白骨! 众人尽皆张大了嘴巴,仿佛傻了一般。那断了头的甲士身子依然如蛇一般扭曲着,在地上缓缓地爬动,诡异绝伦的异象令所有人的心底如同缒了一块巨石,说不出得震骇。 “啊!”戎虎士大叫一声,踏前一步,狠狠一脚踩下,将那甲士的身躯踩得稀巴烂。 “放肆!”熊牧野勃然大怒,起身将青铜樽一摔,喝道,“给我杀!” 幽冥甲士宛如一道钢铁洪流一般,骨矛平举,缓缓推进。众人被方才那甲士骇呆了,摸不清深浅,也不知对方有什么异能,只好结成阵势,缓缓后退。 金破天冷笑一声,朝着虞无极道:“你就这般胆量么?老子偏要去领教领教!”大踏步上前,手中凝出一把元素之剑,挥剑横扫,嚓嚓之声不绝,骨矛纷纷断裂。金破天狞笑一声:“也不过如此!”扬手劈裂一面巨盾,元素之剑噗地刺入迎面扑来的那名甲士胸口。 诡异的事情发生了。那甲士的甲胄内忽然燃气熊熊的火焰,赤红的光芒从甲胄的各个小孔中透了出来,整个人散发出妖红的光芒。金破天只觉手中的金元素之剑一阵滚烫,随即灼热难当,他大骇,急忙抽了出来。 那甲士趁着金破天一怔的关口,双臂猛地插了过来。金破天一拳轰出,砰地一声,宛如金铁交鸣,金之守护者强悍的一击,却仅仅将那甲士套着臂甲的手掌打得凹了进去。 “咦嗨?”金破天愕然,被这甲士激起了兴致,双拳如狂风暴雨般狂击,脸面、头颅、双耳、胸口、四肢关节、砰砰砰砰之声不绝于耳,直打了上百拳才哈哈大笑着停了下来,再看那甲士,早已被打得全身凹进去,几乎瘪了。估计体内的骨骼连一小片完整的都找不找了。 “金破天!”虞无极大喝,“你他妈的一个人爽够了么?快进阵中抵挡!” 金破天向四周扫了一眼,这才发觉虞无极和少丘等人已经被幽冥甲士逼压到了大殿的一角,众高手在外围,战士们在内部形成阵势,拼命抵挡这些甲士的进攻。金破天能把幽冥甲士打扁,可对于大多数人而言,这些诡异的幽冥甲士却是战场上的噩梦,只看看他们被斩掉头颅而不死,能够与金系高手对轰的手臂,就知道普通战士如何难以应付了。 少丘、虞无极兄弟、苍舒、蒙降、戎虎士、偃狐、戎叶、固鸠君等高手力拼之下,却抵挡不住这些甲士的进攻,他们虽然行动笨拙,但力大无穷,浑身不惧刀剑,一时众人也无从下手。身后的战士更是不堪,无论再勇敢,对上这群不死怪物当真没有丝毫方法,被杀得尸横遍地,惨不忍睹,惨叫声和刀矛入肉声响彻大殿。 不过片刻之后,众人发觉这些怪物倒也并非不可战胜,虞无极兄弟以火攻之,将幽冥甲士的甲胄烧成灰烬之后,甲胄内的躯体往往失去依附,摔倒在地再也爬不起来。这些体内能够凝出烈火的躯体,一旦暴露在空气之中,很快便自我燃烧成了灰烬。 还有一些怪物被打破甲胄后却淌出了脓水,腥臭无比,一些受伤倒地的战士一沾上,浑身便嗤嗤冒出白烟,撕心裂肺的惨叫中被腐蚀成了一堆白骨。 原来这些幽冥甲士左侧是火系,右侧是水系! 炎黄之卷 第二百一十章 水火元素龙(一) 众人一发觉这个秘密,不禁心中大振,火系的高手专门对付左边火系甲士,苍舒、蒙降等水系高手则以冰雪劫将这些水系甲士彻底冻结,凝成一座座冰雕。周围的战士刀矛齐举,将他们砸成碎冰。 戎虎士、偃狐、固鸠君等人更是有创意,居然以怪滕和天蚕之丝将一些水系甲士的双腿捆作一团,幽冥甲士随即摔倒,被轰隆隆推进的后来者踩得脓水直冒。 见局势稳定下来,金破天朝着少丘笑道:“兄弟,咱俩过去拼拼那个熊牧野,难得见到如此高手,不练练手,待会儿被他们杀掉就可惜了。” “好!”少丘正急于搜寻甘棠的下落,大喜道,“切记不要让巫彭逃掉!”说完一拍开明兽的脑袋,喝道:“阿金呀阿金,咱们一起去会会这个妖孽!” 开明兽怒吼一声,身子闪电般窜起,从幽冥甲士的头顶凌空掠过,直扑熊牧野! 熊牧野一直冷眼看着众人抵挡幽冥甲士,扔掉酒樽之后,便拿起一口黑陶酒坛,还未来得及喝一口,少丘骑着开明兽闪电般已然到了头顶,玄黎之臂带着一往无前的气势凌空击下。熊牧野没想到这开明兽速度竟然这么快,猝不及防,举起酒坛一挡,啪的一声,黑陶坛子碎裂,酒水洒了他一头一脸。 “找死!”熊牧野怒喝一声,手掌一圈,漫天的酒液劈面朝少丘射了过来。还没等少丘反应,开明兽甚是机灵,它见过滴水成山的恐怖威力,身子嗖地窜出了酒液的笼罩范围,远远地逸了开去。 “轰——”无数酒液撞上大殿的殿顶,竟将木石砌成的殿顶掀开了一个大洞,碎石烂木纷纷坠落,尘土漫天。巫彭被灰土溅了一身,喃喃地骂了几句,移开了身子。 开明兽在半空中抓住一根柱子一绕,身子嗖地一声又朝熊牧野射去,少丘与它配合得恰到好处,玄黎之臂太短,他索性将手臂化成了玄黎之剑原本的模样,劈面斩去。金破天则运起自己最强大的攻击手段,全身化作锐光四射的元素之矛,在半空中仿佛凌厉的游龙一般,四处激射。 比起其他四元素花样繁多的招数名目,金系却没什么各种各样的神通称谓,他们只有一种神通——攻击!金刚劫、百兵劫、幻刃劫,修到哪一种劫力,便拥有哪一种攻击手段,招式简单,威力却强悍绝伦。 熊牧野的攻击却更为恐怖,左手凝出火元素之龙,右手凝出水元素之龙,他就仿佛抓着龙尾一般,任两条元素之龙张牙舞爪在半空中与两大高手搏杀。虞无极等人看得冷汗直冒,妈的,难道元素双修竟然这么流行了么?怎么身为巫觋的巫彭会,身为水系部落之君的熊牧野也会? 而且看熊牧野的元素之龙的威力,他的水火二元素力比巫彭更是强盛许多,巫彭的水火二元素力不均,水系强,火系弱,破掉尚不甚难,但这熊牧野的两种元素力却均衡至极,两条元素之龙均有三四丈长,水龙凝练,火龙威猛,当真厉害至极。 少丘和金破天根本不敢与元素之龙接触,两人心里叫苦连天,火克金,金生水,若是他们比对方元素力强大或者和对方元素力相当,这些相生相克还不甚明显,不过显然这熊牧野的元素力比他们强出许多,他们的金元素之力和火龙一碰就会被熔化掉一截,和水龙一碰,就会被水系给吸收走一部分,徒然壮大水龙的声势。两人只能靠着闪电般的攻击,从双龙交叉狂舞的缝隙里进攻,直刺熊牧野的身体,但根本突破不了双龙的防御,反而被打得狼狈不堪。 “戎兄,偃狐兄。”虞无极边和幽冥甲士厮杀,边叫道,“老夫和封瀚去对付他的火龙,水生木,你们木系对水系有一定的克制力,你和苍舒、蒙降去对付他的水龙。” “克制个屁。”戎虎士骂道,“他那强横的元素力,老子如何克制?便是土系高手来到这里,一旦元素力不及,也会元素反辱。” “不错。”苍舒也道,“我们都去对付他,这幽冥甲士瞬息间就会把咱们的战士杀个精光。不如我召来河流之龙,将这些甲士冲入涡水之中!” “大哥,不可啊!”蒙降急道,“熊牧野的元素力比你我更胜一筹,大殿内河水奔涌,对他而言如鱼得水,只怕你我死路一条!” 苍舒一愕,无奈地叹息一声,望着僵硬地站在台阶旁侧的那群歌姬和乐师,娆微木木的面容让他心中忧闷,不禁喝道:“好,蒙降,咱们二人合力,便与他拼一拼元素之力吧!” 两人纵身而起,迎向半空中苍黑色的水龙。熊牧野冷哼一声,水龙一抖,张牙舞爪地朝两人扑去。苍舒与蒙降对视一眼,齐齐射出一股冰冷的寒流,直注入水龙的脑袋。那水龙的脑袋上顿是覆盖上了一层冰霜。 炎黄之卷 第二百一十一章 水火元素龙(二) 两人大喜,凝出水幕天壁作防护,体内的冰雪劫的神力源源不断发出,施展起御风之术,身子随着水龙摇摆不定,只顾凝冻那头水龙。少丘和金破天也明白了他们的意图,大喜之下不计代价抵挡火龙,替他们防守。 五大高手的拼杀顿时进入了白热化,瞬息之间金破天就被火龙轰击了四五次,全身被灼烧得如钢水一般,橘红透亮,少丘还稍好,他那变态的三色铠甲是金、水、土三系合一,土和水都对火具有较强的抵抗力,虽然三色铠甲被轰得支离破碎,却没有伤筋动骨。开明兽就凄惨了一些,浑身的金色鬃毛被烧掉不少,乌漆八黑,把开明兽气得怒不可遏。它最强手段是精神力攻击,问题是驮着少丘高速运动之中,无法锁定熊牧野,周围金破天和苍舒、蒙降等人都在,没法实行大范围攻击,只好忍气吞声,等待时机。 苍舒和蒙降两人加起来,元素力之强大便大大超过了熊牧野,那条水龙的动作越来越缓慢,浑身冒出冰冷的雾气。熊牧野早知道两人的意图,却没有什么好办法,火龙被金破天和少丘缠住,水元素力又及不上苍舒、蒙降联手,不禁气急败坏。 又过了片刻,那条水龙的体内不断响起咔嚓嚓的冻结之声,几乎成了一条冰龙。金破天大喜,身子化为长矛,闪电般朝冰龙射去。轰然一声巨响,三四丈长的冰龙爆出漫天冰屑,竟然被他一矛给撞成了粉碎! 熊牧野右手一轻,身子一个趔趄,开明兽正欲报仇,嗖地一声快如闪电般朝他扑了过去。熊牧野再调回火龙已然来不及,少丘手起一剑,噗地刺入他的前胸,顺着开明兽纵跃的方向,长剑一提,哗地一声来了个开肠破肚! 熊牧野一愕,身子僵立不动,开明兽得到机会,精神力锁定他的身形,“吼”的一声,一股无形无影的精神冲击波轰将过去。 熊牧野惨叫一声,双手抱头,身子扑通摔倒。那条张牙舞爪的火龙瞬息消散。 与此同时,正在厮杀的幽冥甲士喀的一声动作同时停顿。而那些舞姬和乐师,身子随即一软,扑扑通通摔倒在地。 “娆微——”苍舒大吃一惊,踉踉跄跄地奔了过去,将娆微抱了起来,喜极而泣,“娆微,我……我终于找到你了……” 娆微面目僵硬,眼珠连转也不转,从他怀中挣脱开来,缓缓走到大殿的中心,双臂慢慢地张了起来,朝着那些幽冥甲士,忽然嘴里发出一声怪异的词句,苍舒呆呆地听着,却一个字也听不懂。 那些幽冥甲士仿佛机械的木偶,喀地集体转过了身子,望着娆微。娆微嘴里之声不绝,眼角、嘴唇竟然滴出鲜血。幽冥甲士沉默片刻,忽然喀喀喀地向前推进,竟然将熊牧野和巫彭包围在了其中! 巫彭大吃一惊,艰难地站了起来,骇然望着,刚转身想逃走,却看见偃狐悄悄地站在了她的身后,手心盘旋着六七枚木神荆棘。巫彭苦笑一声,跌倒在地,傲然不动。 幽冥甲士的包围圈越来越小,将大殿的玉石高台团团围困,这群甲士僵硬得仿佛一群机械傀儡,但此时围住熊牧野和巫彭,体内的水火之力却澎湃涌动,如果他们是正常的人类,恐怕此时心中的怒火正在熊熊燃烧吧? “嗷——”便在此时,异变突生,方才重伤到地的熊牧野慢慢地站了起来,一声厉啸,震得大殿中灰尘扑簌簌掉落。便是缓步推进的幽冥甲士也是脚步一滞。 众人不明所以,蒙降悄悄问苍舒:“娆微……她刚才说了些什么?怎么似乎那些甲士都听她的话了?” 苍舒痛苦地摇着头,看着缓缓走进幽冥甲士阵中的娆微,想去抱住她,搂她到怀里,抬起手臂却不知该不该伸出去。 众人正吃惊地看着熊牧野,方才少丘那一剑颇为凌厉,刺入他的胸口,然后顺势上撩,几乎将整个胸腔剖开,便连面目也撕裂成两半。但奇异的是,这么重的伤,居然没有流出一滴血!那些被剖开的躯体,皮肉翻卷,鲜红无比,很显然是人体,可是人体怎么能不流血呢? 正在惊异之时,熊牧野忽然一声狂吼,双手抓住胸腔外被划开的皮肤,双手猛地一撕,刺啦一声响,他浑身的皮肤竟然像衣服一般被撕了下来,露出鲜红的血肉、筋脉和骨骼! 炎黄之卷 第二百一十二章 妖魅化身 “这厮想干什么?”戎虎士瞠目结舌道,“自杀么?想把自己撕碎?” 这话问得白痴,但谁也没有取笑他的心思,心神尽皆被熊牧野的异常之举震慑。少丘也是浑身紧张,双手微微地颤抖。开明兽觉察到了他的紧张情绪,不满地哼哼了两声,随即少丘脑中映出开明兽的思感,虽然有些模糊,却大略明白它的想法:“这人精神有些分裂,最怕我的精神力攻击,要不要我将他打倒?” 少丘摇了摇头,慢慢道:“暂时不用,且看看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时,熊牧野抬起血肉外露的手臂,大伙儿清晰地看见了肌肉在如何收缩、膨胀,那手臂有抓住脸上的裂痕,两侧一撕,嗤的一声,脸皮居然也从中分裂,露出一副白惨惨的面皮,上面凝满了霉斑,但奇的是,鼻子、眼睛、眉毛、嘴巴一应俱全。 竟然是另一个人的相貌! “你不是熊牧野!”苍舒和蒙降同时呼喝。 这时,整个颛顼宫的战斗已经结束,高阳八恺的势力已然控制了颛顼宫所在的河洲,宫中的行尸也被彻底消灭。这时,熊弼子才敢抖抖索索地进入大殿之中,隔着老远一看见熊牧野撕裂了脸上的肌肤,不禁尖叫道:“你是谁?你不是我君父!” “熊牧野”白惨惨的目光凶狠地朝熊弼子望了过来,吓得他浑身一抖,下一句话顿时噎在喉咙里。巫彭忽然笑道:“他如何不是你君父?一日为父,终身为父,你都叫了十年父亲了。” 熊弼子两眼冒火,咬牙道:“臭女人,你到底把我父亲怎么样了?若是暗害了他老人家,我将你扒皮抽筋,碎尸万段!” 巫彭性子高傲,这辈子也没受过这种侮辱,顿时大怒,一指“熊牧野”,喝道:“帮我将他碎尸万段!我倒要看看谁先死!” “熊牧野”闷哼一声,喉咙里滚荡出含混的话语,双目中凶光四射:“吼,吼,本君能造就你们,就能毁了你们!”噌地跳下了白玉台阶,杀入幽冥甲士阵中。 “熊牧野”化成妖魅之身后,武功招式倒朴实了许多,肌骨外露的手臂左臂聚火,右臂聚水,庞大的元素力直来直去,遇见火系的甲士便击打心脏,遇见水系的甲士则极大小腹肾脏部位,一拳击出,往往能将幽冥甲士的身躯击穿。那些甲士浑身脓水四冒,火星纷飞,一拳之下便倒地不起。当真是所向披靡,纵横来去,那元素力的强度,连金破天都赞叹不已。 “呜——”娆微又发出一声悠长的呼号,幽冥甲士随着她的呼号,阵势变换,两两一组,疯狂地进攻,盾碎了,矛刺,矛折了,拳击,手臂折了,身体撞击,有些倒地不起的甲士甚至以双臂紧紧抱住他的腿。连绵的击打劈刺之中,“熊牧野”裸露肌骨被砍的支离破碎,无数肉块撒到了半空,浑身的白骨都露了出来。整个血腥惨烈的场面,就犹如一群野兽在撕咬。 众人看得惊心动魄,呆若木鸡。 “熊牧野”武功虽强,但面对如此多的幽冥甲士,也是吃不消,片刻之间浑身上下如被凌迟一般,双腿和胸口几乎成了一堆骨架,又斗了片刻,连左臂都断了,剩下半尺长的一截臂骨来回摇动,自然威力也大减。 “呜——呜——”娆微面目僵硬地站在白玉台阶上,口中的声音愈加急了,那群幽冥甲士更加狂热,丝毫无视生死,轰隆隆数十个人一拥而上,竟然把“熊牧野”压在了地上! 众人瞧着那厚厚一堆甲士在地上翻卷撕扯,又骇异又好笑,还没反应过来,轰然一声,叠成一堆的甲士们仿佛稻草般纷纷抛起,四面八方砸了过去。众人急忙躲开,无数抛飞的人影中,一道血肉模糊的身影冲天飞起,直扑白玉台阶上的娆微! “啊——”一旁的苍舒惊叫一声,飞身纵起,庞大的元素力轰然朝“熊牧野”的后背击去。 “砰——砰——”两声沉闷的响声震动了大殿。 “熊牧野”一拳击中娆微胸口,将她击得倒飞而出,撞塌了身后的萧墙,摔倒在地上。而“熊牧野”也被苍舒狂猛地一拳击得四肢百骸嚓嚓嚓寸寸折断,仿佛一条破麻袋般倒在了白玉台阶上。 幽冥甲士们无知无觉,依旧朝着“熊牧野”推进,瞬间无边无际的黑色鳄龙甲胄将他覆盖起来,甲胄之下咔嚓咔嚓之声连连响起,至于“熊牧野”是被撕碎了,还是被压成了肉饼,众人却是看不见了。 “娆微!”苍舒踉踉跄跄地奔到青铜巨鼎旁,将娆微抱在怀里,双手颤抖着在她身上一摸,不禁呆若木鸡,她的身体,已然被“熊牧野”的一拳击成了粉碎! 炎黄之卷 第二百一十三章 昔日游,今别离 苍舒热泪纵横,目光痴醉地望着那僵硬诡异如尸体一般的容颜,仿佛面前仍旧是十年前那个琴技惊动大荒的美貌少女。她正在面前挑战似的望着他,娇笑道:“都说你神通广大,你能把帝尧的神木琴给我盗来么……” 与娆微在一起是痴醉的岁月,惊才绝艳的白衣少年和琴音如天籁的青春少女,啸傲大荒的幸福日子,在帝丘为奴三年,击败十余名一流高手盗琴而归的喜悦……一幕幕归结为面前这个面目诡异,犹如行尸般的面孔。 娆微软软地躺在他的怀里,曾经僵硬的身体,也许只有在这个时候才完全舒展开了吧?但是目光依然呆滞,无神,瞳孔中结满了诡异的黑斑,仿佛霉烂一般。 身后传来一声幽幽地叹息,一把古琴出现在了苍舒的面前。 神木琴。遥想当年,便是为了这把琴,便是为了博佳人一笑,年少的苍舒悄然远去,潜入帝丘府库之中,为奴三年,携琴而归。然而,归来之后,佳人已入深宫,只剩下孤独的少年在弹奏着孤单的琴曲,在大荒间流浪。 再见面时,已是阴阳两隔,人鬼殊途。 “谢谢。”苍舒至今也不知道这个少女的名字,这个与一模一样的少女,他至今不敢问她的名字,只怕一问之后,那缕人在眼前的思念随风而去,化作泡沫。他接过古琴,放在了娆微的怀里,顿时失声痛哭。 “苍舒。”台阶另一侧的巫彭忽然缓缓道,“我能让她跟你说一句话,你放我一条生路!” 苍舒霍然抬头:“好!” “不可!”虞封瀚急忙叫道,“她如此厉害,一旦恢复了神通,我们谁也制不住她!” “住口!”蒙降怒喝道,“我大哥苦恋十年,才见到了娆微,莫说说一句话,便是能让她再看他一眼,我们便是统统死在这女人手里,又有何不可?” 虞封瀚噎了一下,还要再说,虞无极摆了摆手:“巫彭,我们言而有信,饶你不死!” “好。”巫彭挣扎着站了起来,踉踉跄跄地走到娆微身侧,伸掌贴在了娆微的头顶,手掌缓缓上提,娆微的顶门处,竟然波的一声弹出两枚一黑一赤的奇异钉子!钉子上元素力流转,竟然是两枚水火元素钉! “这是封神钉。那怪物以自身的元素力凝成钉子,刺入人的大脑,钉子中水火二元素携带着他自身的精神力,便能控制人的行为和思想。”巫彭边说,便将手掌慢慢提起,那水火元素钉缓缓冒出了娆微的头颅,在半空中急转。 “哼,这怪物丝毫不懂精神力,只怕这种精神力邪术是你教给他的吧?”蒙降冷冷地道。 “自然。”巫彭傲然道,“天下间除了巫觋,谁又能修炼精神力!” 说来也奇,这水火元素钉拔出头颅,娆微的眼睛竟然恢复了正常人的神采,面部表情也恢复了少女的柔和温婉之色。苍舒大喜,泪水哗哗地淌在娆微的脸上,哽咽道:“微儿,微儿,你看到我了么?” “苍舒……”娆微露出一抹笑容,胳膊动了动,仿佛想抬起来抚摸他的脸,“我仿佛睡了一觉,可你……怎么变得这般苍老了?” 苍舒一怔,暗道难道被封神钉控制心神后居然忘了事后发生的一切么?这样也好,那种恐怖犹如噩梦般的经历,让她如何承受! 他握住娆微的手臂,将她纤细的手指贴在自己的脸上,勉强笑道:“是啊,你只不过做了个梦而已,你看,神木琴我已经从帝丘给你带回来啦!它就在你的怀里,喜欢么?” 娆微垂下眼皮,望了望自己怀中的神木琴,忽然眼中渗出了泪水:“绝世名琴,又怎比得上绝世情郎。为了这把琴,我激你到帝丘去,一去十年,我……我早已后悔啦……” 苍舒将头埋在她的怀中,呜呜地痛苦起来。大殿中高阳部族之人,闻之无不落泪。 “好好地活着……”娆微泪眼模糊地望着他,脸上却带着笑容,“苍舒,我喜爱这个到处长满绿草和碧水的世界,你是这个世上最好的人,诸神一定会让你好好活着的,替我……替我看护这大荒中的绿草和碧水……” 苍舒只是嗯嗯有声,哪里说的出一句话。 “我……就要走啦……”娆微咳嗽一声,脸上现出一抹晕红,“你终究要成为大荒中的英雄,名垂千载,一定……一定……不要忘了……让我分担你的荣耀……” “嗯……”苍舒呜呜痛哭,便如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双肩耸动,浑身颤抖,这无数年的痛苦,无数年的委屈,似乎要在这一刻尽情发泄。 炎黄之卷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奢比尸族(一) 娆微微笑地望着他,目不转睛,似乎要将这人世间最后的一幕带到悠远的轮回之中…… “微儿……”苍舒哭了半晌,发觉她不再说话,骇异地抬起头来,却见她脸上带着温柔的笑容,清澈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人,早已死去。 苍舒顿时跌坐在地,抱着娆微的尸体,仿佛痴傻了一般。那不知名的少女静静地跪坐在苍舒的身边,望着这个与自己长相一模一样的少女,脸上泪流满面。 “微儿……”苍舒脸上似哭似笑,喃喃道,“十年前我便后悔啦!你刚刚被抢去时,我早该听从弟弟们的劝说,发动叛乱,将你夺回来……若果真如此,或许我们此刻会弹着琴,品着泉,逍遥自在于天地之间吧?” 原来当时娆微被熊牧野抢走,高阳七恺无不愤慨,视为奇耻大辱。苍舒盗琴归来后,蒙降等人便劝说他起兵反叛,但苍舒忠义之心难舍,便是每日心如刀割,也不愿做下背叛高阳部族之事。蒙降等人只得暗自筹备,这十年来,熊牧野年年颓废,政事荒废,宠信巫彭,把辉煌的部族弄得江河日下。苍舒眼看着部族日衰,终于痛下决心,决意反叛。恰好此时少丘横行大荒,八恺设下计策,打算将少丘引入杞都,引发混乱,趁机刺杀了巫彭和熊牧野。不料两人联手也没抓住少丘,正郁闷,恰好虞无极来了,劝说他们反叛。 待到苍舒试探出虞无极的诚意后,双方一拍即合,才有了今日之战。而结局,恰恰是苍舒最不愿见到的——叛乱成功,爱人永诀! “苍舒,节哀顺变吧!”虞无极咳嗽一声,劝慰道,“咱们还有大事要做。” 苍舒丝毫没有听见,目光温柔地注视着娆微,仿佛在与情人共度一场无数年前便定下的约会。 “巫彭。”少丘急忙喝道,“甘棠在哪里?” 巫彭笑了笑:“她没事,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虞无极叹了口气,目光转向巫彭,淡淡道:“老夫答应饶你的命,自当言而有信。不过,你必须将这怪物的身份如实透露,将你掳来的女孩和熊牧野的下落如实讲明。” “自然。”巫彭虽然狼狈之极,却气度依然,淡淡地笑道,“我本就没打算瞒你们。不过,这个怪物的身份,却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大秘密,最好还是将不相干的人遣出殿外,我细细讲来。” 虞无极皱了皱眉,和蒙降商量了一下,将高阳部族和虞部族的战士遣出了殿外,少丘所率领的黄夷战士也在孟贲和柯野的率领下退了出去。大殿内除了那群僵立当场的幽冥甲士,便是几大部落的高手。 “说吧!”虞无极道。 巫彭点点头,道:“你们可听说过奢比尸族么?” “奢比尸族?”虞无极、金破天、蒙降等人无不震动,呆呆地道,“难道这个怪物是奢比尸族?” 戎虎士和虞封瀚却异口同声道:“奢比尸族是什么?” 巫彭嘲弄地瞥了他们一眼,淡淡道:“上古之时,大荒中元素力充沛,五元素诸神便是在元素力最旺盛的时刻诞生,而上古先民也从这充沛的元素力之中大得好处,修炼出了惊天动地的神通。譬如伏羲、神农、女娲等人,其元素之力几乎不下于五元素诸神。直到千万年后,五元素慢慢变淡,大荒之人修炼元素力才日益艰难,即使后来生出黄帝、炎帝、蚩尤这些不世出的天才,元素力也大大不及当年的先民。” “这些无人不知。”虞封瀚不耐烦道,“别拖拖拉拉的,直奔正题。” “莽夫。”巫彭哼了一声,继续道,“但是上古先民时代,五元素分布也是不平衡的,东方木元素醇厚,南方火元素醇厚,中央土元素醇厚,西方金元素醇厚,北方水元素醇厚。到后来元素变淡,此消彼长,兼之大荒各部落迁徙攻伐,连五元素的方位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到现在,除了中央仍旧是土元素,东方仍旧是木元素,三苗这些金系之人迁到了南方,南方的金元素便相对醇厚了些,北方火元素则醇厚了些,东南处则水元素醇厚,西方则变成了金系、土系杂糅,乱七八糟。” “这些我们都知道,你捡重要的说啊!”虞封瀚不耐烦地吼道。 “封瀚!”虞无极大喝道,“你能否稳重一些?成何体统!” 虞封瀚讪讪地闭上了嘴,本来也忍不住想问的戎虎士嘿嘿一笑,先机闭嘴,惹得虞封瀚怒目而视。 “先民之时,由于五元素太强大,且分布不均,有些地理位置极为特殊的部落所在地,竟然有两种元素搅和在了一起,这些部落的先民们修炼元素力时,便发生了极为可怕的现象。”巫彭眼中露出恐惧的神情,像她这种终生修炼精神力之人,对情绪控制极为严格,此时竟然露出了恐惧之色,众人心中不禁狂跳起来,“他们吸收进体内的元素力,竟然是两种元素力纠缠在一起,修炼出来的,竟然同时拥有两种不同的元素力!” 炎黄之卷 第二百一十五章 奢比尸族(二) “这便是二元素双修么?”这次连虞无极都忍不住喃喃地问了出来。 “不错。”巫彭苦笑,“二元素双修的威力你们也见识到了,的确是威力之大无与伦比,但修炼二元素,只怕千万年来无数高人都曾经试过,你可听说有人成功过么?” “那根本不可能……”虞无极刚说了一句,忽然想到面前这巫彭和死去的“熊牧野”便二元素双修,顿时闭了嘴。 “不错。”还有个笨人,如戎虎士者尚未醒悟,接着他的话道,“不同的元素丹凝结在不同的器脏内,爆发出的强大元素力如果运转不一致,就会在体内形成剧烈的冲突,能把人体硬生生撕裂。”他瞥了瞥少丘,“少丘便是例子呀。莫说修炼二元素,便是自身是金元素,仅仅在体内植入了另外四种元素力封印,便相生相克,险些死掉。” 巫彭瞥了少丘一眼,点头道:“四元素封印所引发的不谐,恐怕也只有元素血脉者这种变态的人物才能经受,换成另外任何人,都会被五种不同的元素力产生的相生相克之力给撕成碎片。不过,这些上古先民,体内吸入了二元素,出于种种机缘,却并没有被撕裂,反而让他们修炼成了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二元素双修之力!” 众人的眼睛全都亮了,天哪,如果真的能修炼成二元素双修,那该是一桩多么惊人之事,只怕纵横大荒也无人能敌,只看这巫彭水火两种元素力一强一弱,居然能击败如此多的高手,便知道这二元素双修多么恐怖了。但接下来巫彭的几句话却让他们浑身冰凉。 “当时,这个部落的先民所在的地方是水火二元素重叠,因此他们便修炼成了水火二元素双修之术。这些先民修炼成功之后,却发觉二元素在体内纠结冲突,虽然未将他们身体撕裂,却使他们的精神产生了分裂,时而是正常思维,时而如狂魔一般。”巫彭叹道,“这也不稀奇,二元素所带来的力量实在庞大,天地能承受,人类却无法承受,非但人类,便是机缘巧合下修炼了二元素的魔兽,譬如九婴,也是无法承受,因此九婴性情暴烈,为祸大荒。但九婴的体质到底比人类要强横许多,于是二元素双修的先民慢慢发生了可怕的变化……这些先民竟发现在二元素的冲撞下,自己的身体竟然发生了骇然的异变,浑身肌肉萎缩,犹如骷髅一般,除了元素丹所在的两部分脏器,其他脏器竟然丧失了功用,浑身刀枪不入,长生不死。更恐怖的是,他们的大脑思感也被元素力所控制,极难控制自己的行为,便如同成了一头头鬼怪一般。他们的部落名称为奢比部落,但后来便被大荒之人称为奢比尸族,这些人也被称为奢比尸。” “方才那人便是奢比尸?”虞无极骇然不已,“虽然故老相传,有这么一个奢比尸族,但传说早已死绝了呀,整整数百年没有一丝消息,怎么如今竟然出现在颛顼宫中?并且变成了熊牧野的模样?” “自然极少有人知道奢比尸的存在,这本就是炎黄联盟的顶级机密。”巫彭冷冷地道,伸手整理了一下沾满血腥的衣袍,那神情仿佛坐在祭祀台上,接受万众朝拜,“奢比尸族的强横数百年前在大荒所向披靡,连诸神都深感顾忌,所幸他们人数少,只有千余人,否则这个大荒到底被谁统治,还很是难讲。黄帝、蚩尤争霸之际,便是蚩尤那等狂傲不可一世的人物,也只能卑辞重礼,安抚奢比尸族。奢比尸族在蚩尤利诱之下,与蚩尤合作,成为蚩尤的一支利刃,打得黄帝和炎帝联军狼狈不堪,一看见奢比尸族的旗号,炎黄勇士无不心惊胆战。直到后来诸神分裂,帮助蚩尤的金神和水神在诸神之战中战败,蚩尤兵败身死,奢比尸族才最终溃败。” “他们被黄帝消灭了么?”戎叶目光灼灼地盯着巫彭。 “想消灭奢比尸族,黄帝得付出多大的代价?”巫彭冷笑道,“这个代价他承受不起!奢比尸族在蚩尤失败之后又孤军奋战,黄帝依旧束手无策,直到风后在高阳之原上摆出风后八阵,将奢比尸族诱入阵中,以封天印将他们全族封印,这才最终战胜。” 虞无极刚要说话,戎叶抢先道:“封天印?封天印可以封印奢比尸全族么?” 巫彭冷笑:“封天印有多大的威力,又岂是你们所能知晓?所有元素力在封天印的面前,便如飞鸟和网罾的区别。当时封天印的封印之力铺天盖地而来,压在涡水与颖水之间,奢比尸族的头顶,将方圆数十里范围内的地面向下压缩了百丈深,形成巨大的封印之牢……” 炎黄之卷 第二百一十六章 奢比尸族(三) “封天印竟然有如此大的威力!”虞无极、金破天等所有与帝尧为敌的人脸色巨变。 “涡水与颖水之间……那便是在此处了?”戎叶却关注另外一个问题。 “七大神器,哪个不是具有惊天动地的神力?”巫彭不屑地翻了翻眼睛,仿佛觉得他们孤陋寡闻,随即道,“不错,奢比尸族被封印之处便是在这里。”她笑了笑,“高阳部族,杞都,颛顼神殿!” “什么?”众人呆呆地望着她,无不震惊。 “事实上,这座杞都当时便是因为封印了奢比尸族而创建,以前高阳部族的古都早已在蚩尤血劫中被摧毁,渺不可寻,被称为颛顼遗都。”巫彭道,“黄帝命高阳部族在此建都,就是为了镇守奢比尸族,而帝丘每代都会派遣一名优秀的巫觋在杞都担任大祭司,便是为了监控高阳部族。我就是这一代的监控者。” “那么……”这个消息过于震骇人心,便是智深如海的虞无极,也是脑中翻腾了好久才清醒过来,“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何奢比尸会逃出来,并且化成熊牧野的模样?” “这就涉及到我们历代高阳部族大祭司的秘密使命了。”巫彭叹道,“黄帝虽然封印了奢比尸族,但是对二元素双修的威力也不胜向往,于是,便选派最优秀的巫觋,一面监控高阳部族,一面秘密研究奢比尸,探查二元素双修的秘密。呵呵,面对能够二元素双修的大秘密,只怕任何一个修炼元素力的人都会怦然心动,而巫觋只能修炼精神力,因此变成了黄帝的不二人选。” “这个倒是。”虞无极点点头,老实说,连他自己面对这个大诱惑,都砰然心动。 “难道你能够和奢比尸族接触?”蒙降问出一个更关键的问题。 巫彭点点头:“当然,否则我如何研究奢比尸二元素双修的秘密。不料问题就出在这里,十年前,我暗中研究奢比尸的秘密被熊牧野发现,他野心膨胀,竟然找到了那条密道,绕开封印,偷偷进入了奢比尸族的领地。” 事情越发展越离奇了,众人不禁感觉嗓子发干,浑身僵硬,目不转睛地望着巫彭。便连少丘这个对元素力一知半解的人,也知道此事重大,虽然心忧甘棠,却也知道巫彭暂时还没有伤害她,就不打断巫彭的话,静静地听着。 无知无觉的幽冥甲士仿佛机械般站在白玉台阶下,木然而立;另一旁,苍舒对众人的谈话仿佛丝毫不曾听见,仍旧抱着娆微冰凉的尸体,仿佛痴傻了一般。那个无名少女跪在他的身边。大殿中死一般寂静,只有远处传来隐约的喊杀声,颛顼洲外的战斗仍在继续…… “熊牧野进入奢比尸族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状况,我也不清楚,只知道熊牧野失踪了一段时间,不久之后他又出现在了颛顼宫,但是性情大变,残暴不仁,耽于享乐,不少族里的战士、重臣甚至长老被他杀害。哼,我毕生修炼精神力,他那点把戏焉能瞒得过我,很快我便发现了他的秘密。”巫彭忽然身子抖动了一下,脸上露出一种难言的恐惧,慢慢道,“再一次出现在人们面前的,根本不是熊牧野,而是奢比尸!” 众人早知道这个结果,但仍是被震撼得心胆收缩。巫彭继续道:“奢比尸到底怎么化成他的模样,我也不甚清楚,当时我们斗了一场,我自然胜不了他,但他拿我也无可奈何,因为奢比尸族修炼二元素导致精神分裂,在我的精神力攻击面前,颇为脆弱,虽然无法要他的命,但他对我也颇为忌惮……” 少丘敬佩地望了一眼开明兽,这家伙看来是对付奢比尸的杀手锏啊! “互相忌惮之下,后来我们达成了协议,我助他成为高阳部族之君,让他继续扮演熊牧野,享受荣华富贵,人间之乐。”巫彭笑了笑,“这头奢比尸在地下封印了数百年,一看到人间的花花世界,便陶醉得无以复加,美酒、丝竹、歌舞,整日如痴如醉,对于什么争霸天下,倒不以为意。反正他们是被元素力控制,永生不死,想活多久便可以活多久,也不在乎虚度光阴。但对我而言,人间的权力和地位却比美酒丝竹要醉人得多,他则承诺,做了高阳之君后,整个高阳部族交给我打理,而且传授我二元素双修的能力,帮我训练幽冥甲士,以之争霸大荒。” “无耻!”蒙降冷冷地喝道,“这些幽冥甲士是从哪里来的?” 巫彭望着他淡淡地一笑:“你们现在不都是为了权力么?最终目的不都是为了争霸大荒么?只不过你和虞无极相互利用,我和奢比尸相互利用,区别很大么?” 蒙降哑口无言。 “这些幽冥甲士么,自然是高阳部族的战士了。颛顼宫定制是有五百宫卫,我便让奢比尸拿他们来炼制幽冥甲士,嗯,很多都失败了,你们在外面碰上那些残缺不全的行尸,就是失败的试验品。失败之后,我就借口更换宫卫,再调进一批战士,继续炼制,到现在已经成功炼制出来八百名,喏,就是方才跟你们交手的这些甲士。”巫彭瞥着他们咯咯笑道,“如何?威力够强大吧?” 众人表情古怪地瞅着密密麻麻的幽冥甲士,想起方才殊死的拼杀,无不脊背冒出寒气。何止强大,简直恐怖至极,这样一群可怖的战士,如果投放到战场上,绝对是所有战士的噩梦。 炎黄之卷 第二百一十七章 奢比尸族(四) “至于这些舞姬和乐师。”巫彭瞥了一眼苍舒和他怀里的娆微,“本就是熊牧野留在宫中的,为了让这头奢比尸享乐,我和他研究出来这种二元素钉,将这头奢比尸的元素力灌输到舞姬和乐师的大脑中,然后以精神力让他们和奢比尸相连,于是奢比尸想让他们做什么就可以做什么了。不过,实在没想到。”巫彭望着娆微长叹,“这少女心中的意志力竟是如此顽强,被元素钉控制了神智,却因为奢比尸受了重创,又被这头开明兽的精神力狠狠冲击了一下,精神分裂,控制力减弱,她竟然能依稀恢复了些许神智,与这些幽冥甲士沟通,反过来攻击奢比尸。” 众人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对这名柔弱的少女,不禁无比钦佩。元素钉控制了大脑,却因为奢比尸的一丝松懈而恢复几许神智,这少女的意志力该有多么顽强? “看来日后还得好好修正一番才行,若是控制者的被精神力攻击,神智出现波动,幽冥甲士就反戈一击,这可不行。”巫彭皱眉叹息,仿佛仍旧在筹划她争霸大荒的计划。 虞无极冷笑一声,也不予理会,淡淡道:“最后一个问题,进入奢比尸族的封印通道在哪里?”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大惊,蒙降叫道:“虞公,你……你什么意思?难道要进入奢比尸的领地?” 虞无极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有何不可?难道蒙降兄对二元素双修不感兴趣么?” 蒙降踌躇片刻,喃喃道:“只要是人就会感兴趣,可是……可是这奢比尸如此可怕,咱们进入他们的领地……” “原来蒙降兄是怕了!”虞封瀚哈哈大笑。 蒙降朝他怒目而视:“老子这辈子怕过谁来?只是这奢比尸族封印在杞都,万一……万一发生什么状况,让他们破开封印出现在地面,只怕整个高阳部族都会毁于一旦。” “但若是成功了,高阳部族就会称霸大荒。”戎叶冷冷地道,“想做大事,不冒点风险怎成?况且,你们的君上熊牧野说不定还好好在奢比尸族中吃香的喝辣的呢,不想去见见他么?” 蒙降心中一沉,若是熊牧野真的未死,自己这些人发动政变,执掌高阳部族之后,可是留了一个极大的隐患。他思忖再三,也拿不下主意,望了望一旁的苍舒,却见苍舒面上浮着温柔的微笑,对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毫不在意,仿佛在和怀里的娆微呢喃私语。他暗叹一声,不再说话。 “嗯。”虞无极满意地点点头,望了望金破天,“金兄呢?愿不愿跟老夫一起冒险?” 金破天哈哈大笑:“老子在大荒四处惹事,寻找高手比拼,可大荒总共就那几个高手,忒也无味,既然奢比尸族之中到处都是高手,不妨下去跟他们比划比划。” 虞无极大喜,他自然知道金破天胡扯八道,方才被奢比尸打得那么狼狈,没事儿再去挨揍?肯定也是觊觎二元素双修的秘密。不过他乐意去,虞无极还是很高兴的,奢比尸族的领地之中危机重重,多了这么一个超凡的高手,也是好事,至于二元素双修之秘密会不会被异族分享的问题……且出来后再说,第一步首要的就是在奢比尸的领地里保住小命。 “偃狐兄和戎兄也没什么异议吧?”虞无极有道。 偃狐点点头。戎虎士却骂道:“老子有异议,以后别他妈的把老子的名字和偃狐这王八蛋摆到一起。” 偃狐无奈地苦笑。 “我不去。”少丘忽然道,“巫彭,你把甘棠藏在哪里了?” 巫彭笑道:“金之血脉者,你不去只怕是不成,因为我把那个少女藏在了奢比尸族的地下封印之中。”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一十八章 少觋氏(一) 桑冥羽、艾桑、白苗、许地在巫盼的带领下,从丰沮玉门的伏羲桥,登上了丰沮之峰。伏羲桥下,巨大的瀑布宛如一条白龙般在脚下怒吼,翻卷着泄入云雾之中,耳边尽是轰隆隆的瀑布鸣响。 “老大。”许地吼叫道,“我决定了,也要做一个巫觋!太厉害了,那太巫氏居然手指都没有动弹,顷刻间打得归言楚身受重伤,落荒而逃。嘿,想当初我在他手底下可连一招都抵挡不住!” “不错。”望着面前的丰沮,少觋氏驻跸之处,白苗也是浑身激动,“老大,你的决策太英明了,我也要做巫觋!” 桑冥羽哈哈大笑,瞥了瞥艾桑,柔声道:“艾桑,你放心,我永远会遵守那个承诺。” “随你吧。”艾桑凄然摇头,“父亲、哥哥都死了,家没了,族灭了,我……不知道自己该做些什么。也许,做一个与世无争的巫觋,反而是我的最好去处吧!” 桑冥羽心中发痛,勉强笑道:“你又何必做什么巫觋!我们三个保护你,保准让你快乐得有如公主!整个大荒也没有一个人敢欺负你。” “不错!”许地大声道,“你就是我们三个的公主,谁敢欺负你,老子揍扁他!” 白苗默默地望着她,脸上现出一抹潮红,却叹了口气,没有说话。艾桑忽然想起少丘,与野心勃勃的桑冥羽相比,也许少丘和自己的理想最为接近吧,可是……她凄然一笑:“我知道你们对我好……冥羽,我是不是很没用?明知道少丘杀了我的家人,灭了我的族人,我却依然没法狠下心杀了他。” 三个少年面面相觑,桑冥羽咳嗽一声,勉强笑道:“艾桑,你怎么没用呢?少丘是我们所有人的朋友,又是我们所有人的仇人,我们都面临到这种艰难的抉择。不要胡思乱想了,诸神在上,天理昭彰,作恶之人,终究会有人制裁他的。或许,诸神借着我们的手,或许,会借助别人的手。都一样。” 艾桑默默无语,随着他们一路走过伏羲桥。 巫盼一直在前面引路,也不理会他们,到了桥头停住脚步,转身道:“桑小弟,此处便是丰沮了,巫者一般不会进入丰沮,我也只能送你们到这里了。” “可是。”桑冥羽愣了愣,“太巫氏不是让你将我推荐给少觋氏么?” 巫盼淡淡一笑:“太巫氏想说的话,少觋氏已经知道了,我说不说都一样。你们顺着这条山径一路向上,便到了少觋神殿,你好自为之吧!”说完身子飘然而去。 四人互相瞅着对方,桑冥羽笑笑:“瞅什么?到了这里,难道还要半途而废不成?走吧,你我的辉煌指日可待,我们的名字,很快便要震动大荒!” 四人顺着巫盼所指的路径,一路向上,一路上奇花异草层出不穷,怪石巉岩兀然林立,比之玉门,更多了几分凛冽之气。不料越往上攀登,气候竟然发生了急剧的变化,若说伏羲桥畔还是春日时光,攀登百丈之后,便是盛夏炎炎,太阳炙烤着山峰,四人汗流浃背;再登上百丈,却又是秋日的肃杀风景,金风吹荡着山林,百草枯黄,落叶翩飞;再攀登百丈,景色猛然一变,身周竟然白雪皑皑,满空都是鹅毛般的大雪,覆盖了整座山峰,凛冽的寒气逼人而来,砭人肌骨,四人只好运起元素力御寒。 “这是怎么回事?”艾桑冻得瑟瑟发抖,纳闷道,“一座山峰上怎么会有四个季节?” “山峰也是生命,跟人一样。”路边忽然响起一个懒洋洋的声音,“人有七情六欲,山如何不能有四季分明?” 四人愕然转头,只见一棵四五人合抱粗的梧桐树下,一个衣衫褴褛的老人正懒洋洋地躺在树洞里。 这棵梧桐树实在太粗,也不知生长了几千万年,树干斑驳,根部从中断裂,仿佛中间开了一道门洞,那空间足足能容纳七八人躺在里面睡觉,恰好能够遮挡风雪。那老人就躺在树洞里,衣衫单薄,只穿着一件棕丝织就的粗布长袍,袍子上到处都是大洞,浑身冻得瑟瑟发抖。 艾桑见他可怜,不禁道:“老爷子,这里多冷啊!您何不往下走几步,到……那山峰的夏天处呢?” 老人翻了个身,面朝他们,叹道:“若要悟道,天之尽头,在那繁华锦绣中,只为声色所迷,陷入万丈红尘。” 他一翻身,四人顿时吃了一惊,却见这老者脸上竟然是黑洞洞的两个眼眶,眼珠竟然全然不见!艾桑呀的一声惊叫,桑冥羽等人也是心底一沉。 “老丈,敢问此处到少觋神殿还有多远?”桑冥羽道。 “少觋神殿?你们要找少觋氏么?”老人叹了口气,“远得很哪!从此而上,翻越万丈红尘,走完人之一生,便到啦!”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一十九章 少觋氏(二) “胡说!”许地怒道,“哪有那么远?这山峰才多高?” 老人摇头道:“你们这几个年轻人,才多大年纪?老头子我从十二岁起,就开始攀登这座山,求见少觋氏,可是直到如今,还不知道这座山到底有多高,少觋氏到底在哪里。我攀登过一年四季,人生的无穷岁月,到了这寒冷的冬天,人生的终点,还是望山而叹,涕泪交流。” 艾桑仰头望着云霄深处的丰沮之峰,心中不禁涌起浓浓的怜悯之情,叹息了一声,解下自己的外袍,给这老人盖在身上:“老爷子,既然如此,您何必要执迷不悟呢?难道天道就那么重要么?在自己的小院子,晒晒太阳,逗弄儿孙,岂不也是一种天道么?” “这是什么天道?”老人怫然不悦,却没有拒绝她的好意,抖索着扯了扯衣袍盖紧了自己,大声道,“我追求的天道,是藏在宇宙的深处,可以与诸神沟通,可以俯瞰芸芸众生,可以祈福天下万民,五岳四海!” “可是,你追求到了终点,为的不还是让所有的人都能在自己的小院子里晒晒太阳,逗弄儿孙么?”艾桑一心只想着劝慰这可怜的老人,这些话想也不想,道,“与其追求不到,何不如自己也做这幸福万民中的一员呢?” “老夫……老夫。”这老人被艾桑的话气坏了,抖抖索索地将身上的外袍一把扯了下来,吼道,“老夫讨厌女人!” 艾桑一愕,委屈地退了开去。 “老丈。”桑冥羽不禁皱了皱眉,温和地道,“你还是赶快下山去吧!既然等了一辈子都见不到少觋氏,说明你与其无缘。你眼睛不便,山路崎岖,还是及早回头。” “我不走!”老人哽咽了一声,拿袖子拭了拭鼻涕,“六十年前,我们兄弟十二人,立志成为巫觋,从遥远的南方大海之畔仑者山,跋涉三年,来到了丰沮玉门。中途魔兽、沼泽、酷暑、战争、饥荒、瘴疠,十二个兄弟死掉了七个。到了帝丘,又被当作三苗奸细捕杀了两个,最终有三个人踏上了这座丰沮之峰。”老人颤颤巍巍地从树洞中爬了出来,站立在风雪中,乱发上裹满了雪花,凄然道,“到了丰沮,两个人在无穷无尽的攀登中发了疯,跳下了万丈深渊,只剩下我,走到了风烛残年,却双目失明,不知道路在何方。” 众人听得一片凄然,老人朝着桑冥羽的方向指了指:“年轻人,每一个想成为巫觋,想求见少觋氏的人,都需要经历和我一样的旅程。我在这树洞里住了三年,几乎每天都能看到雄心勃勃的人从我身边经过,或者倒在冰雪之中身躯化为泥土,或者发了疯从山峰上跳下来摔成肉泥……唉!” 他长叹一声,干瘪忧伤的面孔望着呼号的风雪,哽咽不已。 许地和白苗面面相觑,浑身冰凉,来时的一腔热血顿时冷得像脚下的冰雪一般。桑冥羽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老丈,我还是会继续往上攀爬,但不是循着你的脚步。我一定会成功的。” “为什么?”那老者奇怪地问。 “因为。”桑冥羽斟酌了片刻,道,“少觋氏需要我,超过我需要他。” 那老者怔了怔:“这是何意?” “如果我没有成为巫觋,数十年后,只不过世间多了一个在自家小院里晒太阳的老人而已。”桑冥羽道,“而少觋氏,却永远不知天道在何方,永远离人间遥遥万里。” 那个老人沉默了片刻,木木地站在风雪之中,忽然间微微一笑,黑洞洞的眼眶显得无比怪异:“好,好。” 四人见他笑得诡异,不禁愣了愣,却发现这个老人的气质猛然一变,他孤独地站在山道上,整座山峰却宛如在他的脚下匍匐,凛冽风雪灌进胸膛,却忽然变得温柔无比,使他整个人凛然不可侵犯,破烂的衣袍,黑洞洞的眼眶,反而使得他充满了朴素与神秘,就宛如无穷无尽的荒野上,一株生长了几千万年的老榆树,浑身斑驳,丑陋不堪,却是这荒原上唯一的生命,最高贵的物种。 “你……”四人大吃一惊,白苗手中一振,破玉弓已然出现在手上,同时搭上了三支利箭,对准了这个老人。 “我就是少觋氏。”那老者淡淡一笑。 四人瞠目结舌,一开始他们也想过这老者不会是常人,但瞧他可怜兮兮的模样,随即又打消了这个念头。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大荒中地位至尊的少觋氏,竟会是一个衣着破烂,双眼皆无,躺在风雪之中瑟瑟发抖的老人。 他与太巫氏那种以日月星辰为背景,威严得有如天神的形象,差别简直太大了。 但四人却没有丝毫怀疑,除了少觋氏,天下还有谁具有这种让整个天地都黯然失色的精神之力?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二十章 进身策 四人屈膝跪倒,同时道:“参见少觋神!” 少觋氏摆了摆手,四人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白苗纳闷道:“少觋神,难道我看到的都是幻术么?您可否现出真身?” “这便是我真身。”少觋氏淡淡道,“老夫方才与你们所说的每一句话,句句真实。六十年前,老夫从仑者山不远千万里来到丰沮,十二名兄弟最后只剩下我一个。过了三十年,老夫接任了少觋氏,却仍是参不透这无上的宇宙与这无尽的红尘之间那缕幽秘的联系。老夫不住攀爬这座山峰,却永远走不到尽头。” “那您的眼睛?”艾桑怯怯地问。 “老夫自己把眼珠子抠出来,扔掉了。”少觋氏笑道。 四人全瞪大了眼睛,艾桑道:“这……这又是为何?” “要眼睛作甚?”少觋氏反问,“你看到的山峰便是山峰?你看到的红尘便是红尘?你看到的权力名位便是权力名位?那么你看不见的诸神与宇宙呢?你看不见的人生与生命呢?我要这眼睛何用?徒然扰乱我的心,玷污我的意,污浊我的精神之力。” 少觋氏黑洞洞的眼眶转向她,笑道:“小姑娘,你心地虽好,我却看不见。你品质虽纯,我却欣赏不了。你就如同河上薄冰,我的意便如通红的铜条,轻轻一接触,你便融化了,我接触到的,是河面下的冰流与酷寒。所以,你且大睡一场吧!醒来时,你会在帝丘繁华的街道上,变成万人尊崇的公主,算是老夫报答你赠衣之德。” 艾桑望着他那黑洞洞的眼眶,还没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忽然深思朦胧,缓缓倒在了地上,竟然进入了睡梦之中。 “你……”白苗吓了一跳。 少觋氏挥了挥手,冷冷道:“老夫讨厌女人!若是怕她冻着,你抱她到树洞之中。接下来所谈的内容,老夫不会让一个女人参与。” 白苗无奈地应了一声,瞥了桑冥羽一眼,见他毫无表情,只得俯下身子将艾桑抱了起来,放进树洞之中,捡起地上少觋氏扔掉的外袍给她盖上。 少觋氏满意地点点头,朝着桑冥羽道:“你这少年,气质很像我。不错,不错,你居然能让太巫氏推荐你到我这里,当真难得。” “弟子愿意承受一切磨难,只愿成为一名巫觋。”桑冥羽躬身道。 “莫讲无用之话。”少觋氏摆了摆手,“你身怀重宝而来,自然信心满满。且拿出来,看看究竟是什么能让你有如此勇气!” 桑冥羽不禁一震,讪讪地从怀中取出一块印着一大一小两只脚印的大青石。白苗和许地都知道,这是一块来历不明的履迹石。 少觋氏没有眼睛,隔了七八尺的距离,居然诧异地皱眉道:“履迹石?这是什么重宝?” 桑冥羽吓了一跳,只觉这少觋氏神秘之极,没有眼睛,却比多少双眼睛都有用,当下也不敢隐瞒:“对于您而言,天下何物才算重宝?黄金珠玉,天材地宝,无非瓦砾而已,但这块履迹石,却是天上地下无出其右,它可以改变大荒,颠覆阴阳,塑造千秋百代之规范。” “哦?”少觋氏点点头,“说说看。” “这履迹石上的脚印,大者乃是东岳君所留,小者乃是巫礼所留!”桑冥羽淡淡道。 “什么!”饶是少觋氏精神力贯通天地,恒如山岳,也不禁身子一震。 丰沮之间一片寂静,唯有北风呼啸着掠过,唯有暴雪连绵地飘落,四野传来扑簌簌的雪压草木之声,漫天的风舞雪飘中,一老三少四条人影几乎被大雪淹没。 不只是少觋氏,此刻便连白苗和许地也骇得呆了,全然明白了这块履迹石有多大的价值。巫觋——尤其是太巫氏七大门徒中的巫觋与凡人私通,那究竟是多大的罪孽,只怕没有人能说的出来。更何况与她私通的人是金天部族之君! 白苗想得比许地还要深远一些,太巫氏最痛恨的就是女人地位日益低下,男权日渐高涨,企图恢复数百年前的女权时代,可是自己门下最器重的门徒之一,却心甘情愿和男人共踩履迹石,并且将自己的脚印套在男人的脚印之下,这对太巫氏是何等深重的打击?对整个巫门系统又是何等沉重的打击? 反之,少觋氏一直扬言憎恨女人,这块履迹石,在他的手里又可以将巫门甚至女权打压到何等地步?白苗想也不敢想。从价值上而论,尤其是对少觋氏的价值而言,这块普通的大青石,当真超越了世间的一切至宝!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二十章 姑射之山 “东岳君已死,巫礼呢?”少觋氏呼吸沉重,凝重地朝着桑冥羽道,“一个月前,太巫氏已然断绝了巫礼的精神联系,整个巫觋系统都猜测她已经不在人间。” 桑冥羽当然知道他的意思,若是东岳君和巫礼都死掉,这块履迹石便成了废物。他淡淡一笑,道:“东岳君已死是确凿无疑的,但巫礼尚在人间,只不过她神巫之力已经尽皆被废,成了一个普通人,隐居起来了。” “很好,很好。”少觋氏仰面长叹,“没想到在我苦求天道六十年而不得之际,诸神将天道送到了我面前!” “少觋神的天道,便是冥羽的天道。”桑冥羽淡淡道。 少觋氏宛如没有听到一般,木然仰头,望着雪影纷飞的虚空出神,半晌才道:“桑冥羽,从今日起,你便是我门下的圣者。大荒定制,十巫四觋,待你的四位师兄留出空缺,你再补漏。你体内有微弱的火元素力,我便传你精神力与元素力双修之道,你从此便留在丰沮修炼吧!” “精神力与元素力居然可以双修?”白苗与许地面面相觑。 “多谢师尊!”桑冥羽跪倒磕头。 少觋氏坦然受他一礼,转头朝着白苗和许地,道:“这二人日后可以成为你的坚实臂助。白苗,你也留在丰沮修炼精神力,虽然我不能收你为圣者,但传你大荒中独一无二的精神之箭。” “多谢少觋神!”白苗大喜。他虽然不知道精神之箭到底是什么,但“大荒中独一无二”这七个字却是明白的,急忙跪倒磕头。 少觋氏侧头转向许地,黑洞洞的眼眶中看不出表情。许地不禁有些紧张:“您……您老人家传我什么?” “什么也不传。”少觋氏淡淡道,“你是土系,我不懂元素力,你的资质也无法修炼精神力。” 许地呆了。 “老夫可以给你安排一个师傅。”少觋氏道,“你到帝丘去,找轩辕军团的首卿,荀皋。他是土系的顶级高手,防御之力天下无双,你且去他帐下做一名重甲骑尉,让他传你土元素力,配合你的万年旋龟盾使用。” “啊……”许地想了想,顿时喜出望外,虽然巫觋神力惊人,可是到军队里做率领五百人的骑尉却要爽快得多。何况还是重甲骑尉!当下也跪倒叩谢。 “都起来吧!”少觋氏淡淡道,“大荒之间眼看就要风涌云起,你们没有太多的时间,我最多给你们三个月的时间,修炼好各自的本领。等到整个帝丘都在期待的那个人来到这座伟大的都城,天下间的异变便会拉开帷幕。” “整个帝丘都在等待的人?”桑冥羽皱眉道,“他是谁?三个月后他来到帝丘,大荒格局便会突变么?” 少觋氏点点头,怪异地“望”着他们,哈哈一笑:“那个人你们很熟悉,他的名字叫做少丘……是的,我们都在等待着他。” 汾水北岸,姑射之山。 数千年后,一名修道者记录下了姑射之山的传说:藐姑射之山,有神人居焉,肌肤若冰雪,绰约若处子,不食五谷,吸风饮露。乘云气,御飞龙,而游乎四海之外。 神秘的姑射之山仿佛自古以来便是一个幽秘奇异的幻界,山中无虎豹、无虫蛇,草木欣欣向荣,温顺的兽类自由自在,有四大神师驻跸在此,一切都显得无比和谐。传说中,四大神师乃是受远古诸神赐予了神性,是诸神遗留在凡间的半神。 数百年前,蚩尤血劫,周边的七八个部落为逃避战火迁徙至此,在山脚下建起村寨、城池,生息劳作,耕耘繁衍,居然连不可一世的蚩尤都兵锋远避,从不进入周遭百里之内。 部落之民额手同庆,对隐匿于山中飘渺虚无处的神师们崇敬之情有如图腾。只不过这姑射之山的上端终年隐匿在云雾之中,不得神师召唤,这些部落之民也不敢深入山中,拜见神师。 “善卷,你可感觉到了么?” 此时,姑射之山极峰之巅,却正有两个白发长髯的老者对坐而弈。石桌上,刻着纵横十几道线路,上面密密麻麻地布满了墨玉与白玉所制成的棋子。一个深目高鼻的老者正举棋不定,皱着眉头道:“大师兄,你是说大荒中金元素的异变么?不错,十六年前金之血脉者被封印之后,金元素力稀薄无比,这数月来,却似乎慢慢浓郁了。嗯……且待我想好下一手。” 善卷闭目枯坐,捻着棋子,喃喃道:“这帝尧当真是个奇才,虽然是凡俗之人,却能创制出这等深通天理的棋道,暗合宇宙星象,人间战阵,当真难得。” “你这个棋痴!”他对面那个头发稀疏、身着葛布袍子的老者方回无奈地笑道,“咱们四人,三弟披衣盯住那后羿,逼得他隐居于颖水之畔,不得异动;四弟许由奔走大荒,和谐天下部落;老夫代诸神监察大荒,何等劳心劳力,却日日被你拽来下棋。就是你一个闲人,每日逍遥自在。” 善卷却不答,小心翼翼地将棋子落在一目上,道:“你们天生劳碌命。无论宇宙还是天地,它自身便在调谐,趋于平衡,何须我们动手?后羿天下无敌,披衣怕他触犯人间禁则,无人能制。可是后羿对帝尧忠诚无比,有帝尧在,后羿又如何会祸乱大荒?他自己偏要耗神耗力,跟那后羿你来我往,有什么办法?……嗯,快落子,快落子。” 方回盯住棋盘,随手落了一子,善卷又呆了老半天,喃喃道:“为什么我苦苦研究,而你毫不思索,我却总是处处被你牵制?帝尧造这个围棋……难道有什么秘密是我尚未知道的么?纵横十七道,合二百八十九道,白、黑棋子各一百五十枚,这中间的计算,你未必比我强出很多呀!” “呵呵。”方回苦笑,“二弟,你道帝尧为何造这围棋?他乃是为了教化自己的儿子丹朱。丹朱虽然贵为北岳君,但生性轻浮,聚朋嚣讼,招惹祸端。帝尧为了收敛其心性,这才创制围棋,以沉其性。你……谁料到你却沉迷其中。” 善卷一愕,露出尴尬之色,呵呵笑道:“凡事物的缘起,多有意外之处,据说燧人氏钻木取火,当初只是为了博一个心爱的少女嫣然一笑,却最终改变大荒的历史。嗯……好了,咱们谈正事吧……”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二十一章 神师 说完袍袖一拂,石桌上棋局紊乱,却是眼见得大龙被困,无力挣脱,来耍赖了。方回瞠目结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善卷只做不知,作出沉思之色,肃然道:“金元素的异变始于三个月前,许由曾传来讯息,说三苗之帝玄黎身死,临死前,找到了被封印的金之血脉者,以自身精血,破开了四元素封印中的木系封印,四元素封印被打开了一个缺口。大荒中的金元素力便出现了凝聚的征兆。两个月前,不知为何,金天部族和东夷部落所在的方位,金元素猛然变得更加凝聚起来。数日前,披衣从帝丘传来消息,原来姚重华捕杀了九婴之后,竟然以九婴的水丹破开了金之血脉者的火系封印。” “我只当你埋头研究围棋,原来还关注着这些俗事。”方回斜睨他一眼,皱眉道,“如此说来,四元素封印已破其二,渐渐困不住那庞大的金元素力反噬之象了。人间大劫已近,着实可怖啊!” “十六年前,帝尧征召四元素顶级高手,封印金之血脉者之前,许由就告诫过他,万万不可逆天行事。五元素平衡乃是天地宇宙之理,以人力逆天,必得反噬。奈何帝尧不听,一意孤行。”善卷叹道,“到如今,大劫将至,你我又能如何?继续封印金之血脉者?虽然简单,一则对那个少年不公,二则加重逆天之象,天地宇宙的反噬就会愈加惨烈。” “是啊!”方回蹙眉道,“显然不可取。那么趁着反噬之力尚未太强,尽快帮金之血脉者破掉封印?所造成的后果有多大?咱们四人之中你精于计算,可能估算出来?” “天地宇宙之力,到底能带来几何灾祸,又岂是我能准确估算的?”善卷摇头,“若是木元素血脉者甚或土元素血脉者被封印,还未必能有特别大的祸端,但金元素……嘿,金元素乃是世间攻击力最强悍的元素力。它被封印十六年,这十六年中凝聚起来等待爆发的元素力有多强?能带来多大的破坏力,只怕你我想也不敢想啊!何况,土生金,土系这十六年里着实兴旺,虽然目下势态渐微,火系和水系增长强烈,但十六年的累积,所能生出的金元素何等厉害?它们尽皆被封印在那少年体内,此时那少年的身体,就有如一颗随时等待爆炸的恒星,一旦爆发,只怕会毁天灭地啊!” 两大神师一起沉默了下来。姑射之山中盘绕的云雾仿佛有生命一般,感受到两人的心境,一片紊乱。 “许由现在何处?”善卷哀叹半晌,忽然道。 “现在已经前往豢龙城。”方回道,“三年前,他在豢龙城签订契约的那条幼龙,目下该是驯顺了,到了升龙之期。” 善卷点了点头:“许由念念不忘的,就是四处寻找大荒异物,破开封印,迎回诸神。天地间的异物,还有什么比龙类更具有神性的?却不知他能否成功?” 方回嘿然一声,显然不愿多谈,道:“知道么,许由刚刚从豢龙城传来讯息,那个金之血脉者,目下正在高阳部落的杞都,离豢龙城近在咫尺。” “哦?”善卷眉毛耸动,“他如何会在那里?许由有什么打算?” “唉!那金之血脉者爱上了一个少女,那少女的金元素丹却被人击碎,命在旦夕,血脉者带着她到苗都救治,路经杞都。”方回道,“许由也正在思考此事,尚无什么很好的解决办法,说要见机行事。他言道:目下唯一可虑的,不是少丘,却是姚重华!” “什么?”善卷诧异地道,“就是那个仁德之名播于炎黄联盟的姚重华?他又如何了?” “嘿,你想想,姚重华身为火系高手,虞部族之君虞岐阜的长子,却用九婴之丹破掉了四元素封印的其中之一。这是什么缘故?”方回露出思索的神情,缓缓道,“虞部族的蒲阪离姑射之山不远,回头你去一趟蒲阪,看看虞部族内部是否发生了什么变故。再告知披衣,密切监控帝丘。姚重华既会破掉其中一个封印,便有可能再破掉另外的封印。倘若当真如此,你我也只好面对天地宇宙那不可预测的反噬之力了。” “嗯。”善卷不舍地望了望石桌上的围棋,叹息一声,收敛心神,道,“既然如此,索性就让四弟许由赶往杞都吧!见一见金之血脉者!” “也好。”方回点头,苦笑道,“咱们四个老家伙,在人间蛰伏了几百年,也该劳碌一番啦!”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二十二章 地下封印(一) 顺着颛顼宫地下弯弯曲曲的密道,少丘一行人踏入了奢比尸族的地下封印之中。他们谁也没有想到,进入地下封印的入口竟然在颛顼宫尽头的青铜巨鼎之中! 青铜巨鼎耸立在白玉石阶之上,高达三丈,巫彭讲述了进入的方法之后,众人一个个飞身而入,只觉脑中嗡然一声,仿佛穿透了一道波纹,身子急速地向下坠去。仿佛无穷无尽一般,待得脑中恢复清明,却发觉自己已然身在一座巨大的岩洞之中。 进入地下封印的共有七名高手,虞封瀚和固鸠君留在颛顼宫,指挥自己的虎驳战士,也是防备高阳部族事后生变的意思。苍舒慢慢从娆微身死的痛苦之中恢复之后,淡淡拒绝了虞无极的邀请,也留在颛顼宫中善后。 此时,颛顼洲外围的战斗已然平息,高阳八恺和虞无极此次谋变高阳部族,准备得异常充分,众人攻入颛顼宫之后,仲容和叔达便守住颛顼宫外的要道,巫彭和熊牧野的嫡系部队丝毫无法推进,双方胶着激战了整整一日。 愦恺和庭坚率领的五百猲狙军团,在外围狙杀增援力量的同时,也将高阳部族的十二长老尽皆控制在了手中,待得颛顼宫内的战事平息,化作熊牧野的奢比尸战死,愦恺和庭坚立刻请十二长老进入颛顼宫中“视察”。 眼见得自己的主君居然是妖孽所变,部族的战士被他炼成了不人不鬼的幽冥甲士,十二长老尽皆愤怒无比,聚在一起商议对策。最后还是由十二长老想出个法子,对外不提巫彭和奢比尸勾结,控制部族,为非作歹——这是整个高阳部族的耻辱,而是由十二长老站在颛顼洲的桥头,对外宣布:巫彭在十年前暗害了高阳君,以傀儡假扮,祸乱高阳部族。八恺查知真相,诛杀巫彭。 有十二长老联席宣布,杞都的战乱很快平息下来,方才还殊死拼杀的战士纷纷上前拥抱,对自己瞬间前的对手有如此勇气,拯救高阳部族的行为称颂不已,对巫彭的卑鄙行为切齿痛恨。 目前唯一的变数,便是驻扎在高阳之原北部的熊图鄂率领的战象军团。十二长老作出决议,派遣两名长老和仲容、叔达手持十二长老信符,赶往熊图鄂的驻地,召回熊图鄂。与此同时,十二长老派出三十六路信使,召告炎黄联盟的各部族和自己部族内的各部落,重修与炎黄联盟的结盟之约,直到帝丘和太巫氏对巫彭谋杀高阳君,祸乱高阳部族之事做出合理的解释。否则,不排除退出联盟。 数日之内,在信使和信隼的传播之下,方圆千里范围内的大小部落尽皆收到了高阳之乱的消息,一时间大荒震动。蒲阪的虞部族和旸谷的金天部族几乎同时宣布:支持高阳部族,将蒲阪和旸谷的巫者尽数驱逐,大祭司之位暂由觋者代理。如果帝丘和太巫氏不做出合理解释,不排除进一步行动。 三大部族的这个举动有如石破天惊一般,瞬息间震动了整个大荒。不单是炎黄联盟,便连南方的三苗、北方的戎狄和东部的两夷都目瞪口呆,开始收缩兵力,静观其变。这可不是说笑之事,三大部族,一百多万人口,占炎黄联盟一半,加起来兵力数十万,若是真个发生变乱,莫说炎黄联盟破裂瓦解,便连三苗、戎狄和两夷都会遭殃,谁知道哪个部族失败之后会不会举族流亡到自己的地头? 四百多年前,蚩尤战败,九黎旧部集体南下迁徙,成立三苗国,几乎将南方的土著部落斩尽杀绝;夸父族被黄帝驱逐向北流亡,一路上杀得戎狄千里溃逃,血流成河。这炎黄联盟的六大部族各个规模庞大,动不动便达到数十万的人口,远远超出大荒各部落,一旦分崩离析,举族流亡,那可当真是另一场血劫了。 整个大荒突然间平静得吓人,仿佛惊雷的前夜,只等待着天雷轰然一响,整个世界破碎坍塌。 这座地下通道漆黑一团,地形复杂,弯弯曲曲也不知延伸到哪里。虞无极逼出十多团元素之火,仿佛灯笼般在前面漂浮引路,照见了狰狞嶙峋的地下世界。 虞无极和金破天在前面探路,后面是蒙降和少丘押送着巫彭,在后面,则是戎虎士和偃狐这对老对头陪着戎叶,一行八人深入这座地下的封印世界之中。周围都是坚硬的岩石,水汽凝聚在岩洞的顶上,不停地往下滴水。摸索着向下深入了百余丈,周围都是成片的石灰岩,光泽剔透、形状奇特的钟乳石倒挂在岩洞上方,姿态各异,时而如雨云倒悬,时而如江河奔泻。在元素之火的照耀下,光芒诡异,整座眼洞内犹如幽冥地府。 “距离封印还有多远?”金破天回头问巫彭。 “过了这片钟乳石区,再行七八十丈便到了。”巫彭道。 众人的心全提了起来,连行走的速度都大大放缓。果然,再行数十丈,元素之火的照耀下,面前出现了一座巨大的神殿入口!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 地下封印(二) 这神殿入口高达七八丈,众人站在门前,宛如蝼蚁一般渺小,俱被这座仿佛充塞天地般的神殿所震撼。也不知以什么材质做成,神殿周围的门框呈现血红之色,在岩洞中水汽的洇透下,仿佛有新鲜的血液正从石质内渗了出来。石面上雕刻着无数鬼怪与神祇图案,俱都是眼睛突出,造型恐怖。 神殿入口,大门所在的地方,却有一层白色的光幕无声无息地流转,光幕的正中心,是一个四四方方的符印,足有一丈大小,随着光幕不停地旋转,激荡出一波波的光晕,向四方散去。 “这个巨大的符印便是封天印的印符了。”巫彭道,“整个地下封印便是靠这符印在产生源源不断的力量,纵使千百年也不会衰竭。” 虞无极眯眼盯着封天符印,道:“这符印上仿佛有字迹。” “不错,你如果到帝尧的黄帝宫中看到封天印,也会发现那印面上刻着几行字。”巫彭念道,“土反其宅,水归其壑,金销于物,火散诸野,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这二十五个字,也是巫觋咒语的本源,便是来自于封天印上的铭文。” 虞无极等人面面相觑,喃喃道:“破尽五元素?” “不错。”巫彭哂笑道,“封天印可谓是五元素的克星,一切元素力在它面前便如同浮土朽木一般,触之即散。这也是为何奢比尸族如此厉害,也被它封印数百年的道理。” “那我们怎么进入这座神殿?”金破天不耐烦道,“如此巨大的封印之力,靠咱们来破掉,岂非毫无可能?” 巫彭冷冷地盯着他:“别以为你的元素力多么了得,只怕这地下封印里的奢比尸,没有一个比你差的。” “老子不信。”金破天哼了一声,傲然扭开了头。 巫彭也不理会他,盯着封天符印道:“这封天符印有个破绽……其实也是当时故意留下的破绽,身上不具备元素力的人,可以自由出入。” “什么?”蒙降惊道,“怎么会有这个破绽?那普通平民岂非可以出入么?” “普通平民?”巫彭淡淡道,“这封印之力达到千百斤重,哪一个普通平民可以承受如此巨大的重压?这个破绽乃是黄帝故意留下来的,因为我们巫觋还负担着一个秘密使命,就是研究二元素双修的秘密,如果无法进入封印,又如何能从奢比尸的口中得知二元素双修之秘?黄帝留下这个破绽,就是为了方便巫觋出入。同时,因为奢比尸身具二元素的力量,无法从这道封印之门出入,也不虞他们逃走。” “那么我们如何进去?”戎虎士道,“老子身上的木元素之力如此庞大……” “嗤——”却是偃狐耻笑了一声。戎虎士顿时一脚踹了过去,偃狐轻轻跳开。 巫彭道:“各位如果是独自来,自然不可能进去,但目下么,却是有法子的,不过……”她瞥了瞥蒙降,“只怕最后还要剩下一个人无法进去。” 众人朝蒙降瞥了一眼,虞无极、偃狐和金破天同时叫道:“原来如此!妙!” 蒙降呆了片刻,也明白了过来:“用这种方法?那老子岂不白白到了此处?” 戎虎士、少丘和戎叶还未明白,瞪大眼睛望着四人,一脸诧异。少丘是因为对元素力的运用所知甚少,戎叶干脆就不懂元素力,戎虎士却是脑袋反应太慢,还一迭声地问:“到底他妈怎么回事?说明白些!” 偃狐哈哈大笑,斜睨着他:“这便不知了吧?亏你还号称木之守护者第三呢!” “干你屁事?”戎虎士骂道。 “咳咳,诸位莫打岔。”虞无极道,“巫彭说的是,利用元素相克之理,偃狐和戎虎士不是木系么,就由少丘和金破天以金系和他们身上的元素力相冲,造成一瞬间身上元素力中和,形成体内并无元素力的假象,送入封印之门;然后由老夫以火元素将少丘和金破天身上的金元素中和,将他们送进去;最后由蒙降以水元素将老夫的火元素中和,送我进去。那么最后只有蒙降兄自己,因为没有土元素高手来中和他身上的水元素力,只好独自留在封印之门外了。” “哦!”戎虎士啧啧称奇,“妈的,这么古怪的法子你们都能想到。”他瞥了瞥戎叶,“你体内并无元素力,但恐怕难以承受元素之门的压力,还是留在门外吧!陪着蒙降老兄聊天解闷。” 蒙降郁闷不已,冷冷地哼了一声。戎叶笑道:“你怎知我无法承受元素之门的压力?”说完径直走向元素之门。 众人一呆,静静地看着她。却见戎叶缓慢地走上台阶,脱下双足的鹿皮靴子,双手十指向天,做出一个古怪的手势,随即咬破自己两个中指,左手的鲜血在额头画了个古怪的图案,右手的鲜血在脚底画了个图案,然后大步走向封印之门。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二十三章 陷阱 “古怪,她这是做什么?”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只有巫彭面色凝重,眼中透出一股深深的震撼。 旋转的光幕很快吞噬了戎叶的身子,瞬息之间,戎叶修长的身躯猛地被压缩了整整一尺,整个人体成了扁平状,随即在封天符印的旋转中,身体又被拉长数尺,嗤的一声吸入了封印之门! 众人面面相觑,虞无极望着戎虎士沉声道:“戎兄,这个少女到底是什么人?她用的是什么古怪的邪术?” 戎虎士一呆,喃喃道:“我……我也不知道。” 虞无极也无暇追问,道:“来吧,各位准备进去。蒙降兄,待我们进去之后,你便监督巫彭也进去,如果她耍什么花招,立刻击杀之。” “放心。”蒙降点头道。 巫彭淡淡一笑,也不予理会。 七个人按照自己所在的元素力不同站成四排。偃狐和戎虎士站在最前面,少丘和金破天各自伸出双掌抵住他们的肝部元素丹所在位置,虞无极则以双掌分别抵住少丘和金破天的肺部,蒙降伸掌按在虞无极的后心。这时候,只要背后的人想杀死对方,可谓易如反掌,元素力轻轻一吐,就能击碎对方的元素丹,无论再强横的力量也无法抵御,这也是考验双方的信任程度。 七个人慢慢计算时间,忽然同时一声低喝,元素力同时催动。蒙降双掌猛地一推,七个人练成一串朝元素之门撞了过去,那元素之门上的白色光幕一身抖动,仿佛被投入一连串石子的池塘,剧烈地荡漾起来。 少丘还是第一次使用这么复杂的元素力运使技巧,只觉在虞无极庞大的火元素笼罩下,自己的金元素猛然被压制了下去,恍惚中体内空虚如谷,原本庞大的元素力彻底消失,周身仿佛投入了一个巨大的火炉之中,浑身肌肤骨骼直想燃烧一般。 “噗。”面前光幕闪动,一股铺天盖地的力量壁压而来,身体几乎咔咔作响,四肢百骸宛如碎成了千百块,剧痛之下,体内被压制的元素力勃然而发,刚刚反弹出来,眼前一空,身上一轻,扑通一声摔倒在了冷硬的地上。 “喂,笨蛋,快起来。”耳边响起戎叶咯咯的笑声。 他强忍着剧痛睁开眼睛,却见身边跌倒了一串,戎虎士、偃狐正在爬起来,金破天哼哼叽叽地兀自头晕目眩。他刚想挣扎着起来,眼前身影一晃,“扑通”一声,虞无极一个倒栽葱摔了下来,正砸在金破天身上,两人顿时滚成了一团。 戎叶却翘着腿坐在一块凸起的岩石上笑得前仰后合。 好半天,六个人才恢复了神智,一个个从地上站起来,骇然望着身后的元素之门,作声不得。金破天喃喃道:“老子这才知道为何奢比尸族被封印了数百年也逃不出来。妈的。”他瞥着戎虎士道,“若是你们旸谷的元素之牢有这百分之一的封印之力,老子就被囚禁一辈子了。” 戎虎士哼了一声:“老子已经不是旸谷之人了。” 众人在一旁歇息了片刻,各自内察自己体内的元素力,却没受到丝毫影响。偃狐啧啧称奇:“这封天符印当真神奇,却不知靠着元素力硬闯,会发生什么状况。” “你可以试试啊!”戎虎士斜睨着他冷笑,“恰好蒙降还在外面郁闷呢,你老人家破开封天符印,把他接进来啊!” 他这一说,虞无极脸色一变:“怎么巫彭还未进来?” 众人面面相觑,他们已经歇息了半天,按道理巫彭早就应该进来了,难道发生了什么变故? 又等待了半天,元素之门还是没有丝毫变化,巫彭仍旧没有现身,众人有些呆滞了。虞无极叹道:“看来……咱们上当了……” 少丘忽然道:“我很奇怪,既然进入这道封印之门如此困难,巫彭又如何将甘棠送了进来?甘棠体内的金元素力虽然丧失殆尽,但生命之树却有庞大的木元素之力啊!” “她根本没有将甘棠送进来。”虞无极脸色古怪地望着他。 少丘脸色大变,呆呆地望着他。虞无极叹道:“咱们被骗了,她是想借着奢比尸族的手,将咱们一网打尽。我们是贪图二元素双修,你则是救人心切,只要心中有欲望,就会中她的诡计。嘿——” “可是。”偃狐皱眉道,“那她岂不是也将奢比尸修炼二元素的秘密让咱们知晓了么?再说,靠着方才进来的方法,一旦发觉不妥,咱们还可以出去呀!” “你和戎虎士可以出去,我和少丘可以出去。”金破天嘿嘿冷笑,“没有了蒙降这等水系高手,虞无极谁来送他出去?”他瞥着虞无极,“你可别说虞公喜欢做利人不利己之事,将咱们送出,他自己留在这里陪伴奢比尸族直到终老。”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二十四章 遗忘世界(一) 众人呆呆地望着虞无极,虞无极面色惨白,一时间额头汗如雨下。他这等智深如海之人,反中了别人的诡计,这种感觉当真比杀了他还难受。 “不,我一定要出去!”少丘也是浑身冰凉,喃喃道,“野梨子……野梨子体内的生命之树再有七八日便要破体而出了……我答应送她到苗都救治的……快来不及了……” 他怔怔地想着,忽然狂怒着挥拳击向封印之门。众人大吃一惊,想要阻止却来不及了,只见玄黎之臂与封印之门相交击,轰然一声巨响,那片白色的光幕猛然爆出绚烂的色彩,强大无匹的劲道将少丘弹了出去,重重地撞在一块岩石上,摔倒在地挣扎不起来。 虞无极苦笑道:“谁不想出去?你有心愿未了,老夫又何尝不是?老夫耗费了半世心血,谋变大荒,眼见成功在即,却被困死在此处,当真……” 他长叹一声,不再说话。金破天哼了一声:“老子也想出去,三苗国的百姓正在遭受你们荼毒,老子还想着赶回淮水前线厮杀呢。” “我却不想出去。”戎叶忽然咯咯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你们本是为了窃取二元素双修之秘而来,怎么还碰上奢比尸,便打了退堂鼓?” 偃狐忽然眼前一亮,叫道:“戎叶,现在也只有你能出去了!到时候你出去带些五元素高手进来,咱们岂不是可以出去了么?” “对呀!”虞无极双手一拍,哈哈大笑,“老夫慌乱之下,当真是糊涂了。这不是还有个能出去的人么?” “我可不想出去。”戎叶淡淡道,“我是来找二元素双修之秘的,你们无论谁找到,记得一定分我一份,否则我就在这里陪着奢比尸过日子了。” 众人面面相觑。 先生存下来要紧。众人收拾起各自的情怀,开始仔细打量这片地下的封印世界,略略一看,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半晌无言。 封印之门的前方,他们所站的地方,是一座巨大的平台,方圆四五十丈,周围怪石耸峙,走到平台的边缘,霍然浑身一冷,眼前虚空万丈,竟是个无边无际的异样世界。 悬崖之下,无数尖笋般的山峰兀然突起,形状奇异的山峰、河流、谷地、丛林交错在一起,此处大概是石灰岩地貌,无数年的融解与腐蚀之下,石灰岩分解、沉积,镂空了山峰,一座高达百丈的孤峰,竟会中腹中空,只有两根瘦骨伶仃的腿脚在支撑,让人担心稍微有风一吹就会晃动倒塌。还有些山峰,被腐蚀镂空成奇怪的动物与人体形象,有驼背大笑的老人,有展翅欲飞的巨雕,有恍若奔驰的骏马,有些山峰干脆就是无数孔洞的圆球。 在悬崖之下的左方,呈现一片橘红之色,一些山峰正往外喷出着浓烈的岩浆,那岩浆汇聚成河,在山峰之下形成一片熔岩之海,刺鼻的气息和灼热的高温直冲百丈,扑面而来;而在悬崖下的右方,却是一片晶莹冰冷的冰雕世界,稀薄的雪花从半空中飘荡而下,落在山峰与河流之上,那些山峰积雪皑皑,也不知多少年的挤压与雕刻,整片雪原形成了人工鬼斧般的奇异造型。山峰晶莹剔透,谷地处处冰花。 而在这冰与火的中间,却是一道狭窄的温润和煦世界,绿树繁茂,河流蜿蜒,高达数十丈的巨树成片成片,形成了一望无际的密林。那密林中,有缕缕的炊烟飘荡起伏,间或传来阵阵的猛兽嘶吼,显示出生命的迹象。 地下世界没有日月星辰,但是左侧的火山与右侧的冰峰互相辉映,却织出一幕动荡绚丽的光芒。那光芒七彩纷呈,仿佛挂在空中的七彩丝绸,竟然微微摇荡,映得整个地下世界半明半暗,瑰奇无比。 “天哪!”戎叶叫道,“这里……竟然这么美!” 众人谁也没想到她竟会发出如许感慨,不禁呆了呆。偃狐叹道:“巫彭言道,此处原本乃是颖水与涡水之间的大荒地域,后来被封天印硬生生地将周围数十里的范围压入了地底,没想到竟会形成这种奇异的境界。” “这里火元素和水元素竟是如此充沛!”虞无极也是神情愉悦至极,“在此处修炼,一日等于大荒一年!” “各位莫要感慨了。”少丘淡淡道,“我们还是尽快去查清楚二元素双修的秘密,离开这个鬼地方。然后你们去争霸你们的大荒,我去苗都救治我的野梨子。” “哈哈。”虞无极哈哈大笑,“少丘啊,老夫无论如何也没想到,这一代的金之血脉到了你身上,竟会变得与世无争,淡泊如隐士。当真稀奇。” 金破天重重地哼了一声,显然对少丘这种与世无争的性格也颇为烦恼。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二十五章 遗忘世界(二) 少丘凝望着虞无极,慢慢道:“只因,你不知道生命的魅力,也不知道这个世界的美好。我在空桑岛时,有时候躺在沙滩上,碧海之旁,蓝天之下,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一个渔夫,每日到大海中捕鱼,养活父母,看着身边的同伴一个个充满活力,青春灿烂,欢声笑语。你如果当时站在我的身边,看着他们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地享受生命,你还忍心去统治他们,让他们诚惶诚恐地跪在你面前么?去驱逐他们和异族作战,让战刀与骨矛撕裂他们身体,让他们青春活泼的身体在沙场中腐烂,让他们的父母妻儿每日悲伤啼哭,以泪洗面?” “咳咳。”虞无极干笑一声,转头望着众人,“争霸大荒的乐趣,又岂是你这种孩子所能明白的。哈哈。老夫的志向,就是为了使大荒和谐共处,百姓安居乐业,怎么会贸然发动战争,使生灵涂炭呢?” “你对帝尧心存不满,但若是你或者虞岐阜掌权,便不会发动战争南攻三苗,北驱戎狄么?你容许大荒间有人不听你的号令,无视你的权威么?”少丘冷冷地道。 虞无极瞠目结舌,无言以对。 “好啦,好啦!”偃狐道,“两位也不必争执了,此种大事便是争论千百年也没个结果,咱们还是想法子下了这座悬崖,摸清楚奢比尸族的聚居地要紧。” 众人纷纷点头,一起查看路径。这才发现,悬崖的左侧,竟然有一条几乎垂直的“小径”。说是小径,无非是有些可以手攀脚踩的岩石而已。 “这应该便是巫彭到奢比尸族的路径了。”虞无极道,“咱们下去吧!” “哪有这么麻烦。”金破天傲然道,“这百丈的悬崖,便能难住老子么?”他哈哈一笑,“老子去也!” 身子笔直地站在悬崖尽头,缓缓向下扑去,整个身子平平悬挂在虚空之际,身子猛然一弹,化作一道银光闪耀的长矛,嗖地射了下去。众人吃了一惊,齐齐朝下望着,只见那“长矛”闪电般射向密林的上空,堪堪到达巨树的顶端之时,嗖地一折,在空中一个盘旋,金破天现出本象,一头没入密林之中。 众人面面相觑,虞无极哈哈一笑:“金系的家伙划出道了,老夫可要接招了。” 他的身子猛然间轰地燃烧起熊熊的烈火,整个人变成了一团火球,那火球呼地射向了悬崖下的虚空之中,在光影交错的空气中划出一道绚丽的影子,宛如一道流星般射向密林之中。堪堪落到地面,那火球忽然爆裂开来,现出虞无极飘逸的身影,凌空蹈步,缓缓落地。 “老子也走啦!”偃狐手中向天一招,一条木神之槎出现在手中,掷上虚空,轻轻巧巧地踩了上去,滑翔着落下悬崖。 “妈的,老子恨木神御槎。”戎虎士喃喃地道。 “你自己笨,恨人家作甚?”戎叶不满地瞥了他一眼,喝道,“若是自己想不出办法下崖,以后莫要想让我和你再说一句话!” 戎虎士颓然无语。戎叶走到悬崖边,取出弓箭,嗖地一箭射向百十丈外的一座笋状的山峰,那山峰比悬崖低了二三十丈,这一箭恰好射到山峰顶端的一棵树干上,戎叶手中却持着一条细细的绳索。原来那箭上竟然连着一条细索。 戎叶将绳索的这端系在一节石柱上,弓身搭在绳索上,双手握住弓身的两端,嗤地滑了下去。速度惊人,瞬息间便滑到了对面的山峰之上。两人遥遥地望着,只见她收回绳索,又一箭射到了谷地的一棵大树之上,嗤地又滑向了大树,转瞬间没入密林之中。 “这法子也行?”戎虎士喃喃地道,望着少丘,“嘿,少丘小子,你如何下去?” “爬下去。”少丘淡淡道,“我没有他们那种神通,金系在飞行方面天赋极差,若修炼不到金破天那幻刃劫的地步,根本无法在空中滑翔。” “老子可不能爬下去。”戎虎士懊恼地道,“否则那小娘们说得出做得到,当真不理老子的。” 他想了想,巨大的身躯在地上兜了七八个圈子,兀自愁眉苦脸想不出法子。少丘也不理会他,径自攀着那条陡峭的小径,慢慢想悬崖下攀爬。这条悬崖陡峭无比,壁立千仞,少丘一手抓着岩间的石缝,一边用脚尖探索下面突出来岩石,慢慢地向下挪。 堪堪下了一二十丈,忽然悬崖上响起戎虎士的大笑之声:“看看老子发明的超级木神御槎!” 少丘愕然抬头,却见半空之中绿光闪耀,忽然无数条藤蔓凝在一起,形成一个巨大的鸟巢。少丘诧异无比:“他这是作甚?” 一念未绝,只见戎虎士巨大的身躯猛然从悬崖上跃将起来,跳上了这座巨大的鸟巢。那鸟巢原本因为极轻,在半空中虚虚荡荡地浮着,戎虎士一坐上去,顿时呼的一声向下一沉,快极无比地坠了下去,瞬息间从少丘的头顶坠下。 “啊……他妈的。”戎虎士在鸟巢里手脚乱舞,“这么大的木神御槎还承受不住老子的……分量……” “分量”两字遥遥地从密林深处传来,少丘耳中似乎听到砰然一声巨响,隐隐只看见密林之内尘土四起,也不知被砸了多大的一个坑。 他摇头苦笑了一番,继续往下爬,也不知爬了多久,两脚终于踏上了地面。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二十六章 奢比尸王(一) 脚下是一条浑浊的河水,从火山之处流了下来。也不甚宽,两三丈而已,河面上水雾蒸腾,冒出浓烈的硫磺味,流向下游的冰雪世界。 少丘涉水而过,进入了密林。这里的树木都叫不出名字,大荒间极为少见,一个个异常高大,动不动便有数十丈高,四五人合抱粗,这地下世界,也不知有多少奇异之物。 他纵目四顾,林木和灌木、长草密密麻麻,奇异的藤蔓植物将密林缠绕得密不透风,也看不到虞无极、金破天等人在什么地方。他也不敢呼喊,生怕惊动了奢比尸族,只好全神戒备,向前走去。 也不知走了多远,这怪异的密林仿佛无穷无尽一般,一些古怪的兽类在密林中嗖的一声蹿了过去,昏茫之中也瞧不见它们的影子。慢慢的,耳边响起越来越清晰的水声,仿佛有瀑布轰鸣。 少丘精神一振,加快速度,往那水声处奔去。越来越近,水声中竟然传来隐隐约约的打斗声,一股暴怒的大喝声异常清晰。 “是戎虎士?”少丘暗道,“这家伙再和谁搏斗?” 他蹿上一棵巨大的杉树,在枝杈间悄悄地纵跃,居高临下,却见面前是一条宽阔的河流,水流从火山的方向直泄而下,在起伏的山岭间形成了好几条巨大的瀑布,浓重的硫磺味笼罩了周围数里方圆,附近寸草不生,怪石突兀。 在一座瀑布边,戎虎士魁梧的身影正左奔右突,和四条怪影搏斗。 那四条怪影两人持矛,两人持剑,看那兵器沉厚的形状,通体都是青铜所造。这四人身材枯瘦,下身裹着不知什么动物的毛皮,腿部和胸膛都赤裸着,身体似乎只有一层皮裹着,肋骨几乎要撑破皮肤,宛如骷髅般的脸上画着古怪的纹饰。 奢比尸族! 这种怪异的形貌少丘一眼便认了出来,当下默不作声,静静地观战。四人中只有一名持剑的奢比尸在和戎虎士动手,巨剑翻飞,剑身上翻卷着浓烈的火焰,正杀得戎虎士节节败退。说来也奇,戎虎士面对的是灼热的火焰,但他自己的身上却凝满了冰屑,头发和眉毛上挂满了冰花。 戎虎士右手持着巨大的龙骨刃,抵挡奢比尸的攻势,左手却凝出数条灵蛇般的藤蔓,不住突刺。那奢比尸一边躲闪,一边爆出火球,将他的藤蔓击碎。两人又搏斗了七八个回合,那奢比尸虽然将戎虎士打得节节败退,但搏击之术却没有他高明,身上连连中刀。 “嗷——”奢比尸一声怒吼,右手在半空中一圈,戎虎士的身周忽然现出一张火焰之网,仿佛一张笼子般将他罩了进去,藤蔓瞬息间被烧成了腐灰。 戎虎士连连大吼,以龙骨刃劈那火网,却只是冒出了漫天的火星,竟劈之不碎。那火网慢慢地收缩,一点点地将木元素力腐蚀,眨眼间将戎虎士捆得结结实实。戎虎士那巨大的身躯在火网间挣扎,被灼烧得遍体伤痕,却如一条鲤鱼般挣扎不出来。 另一头奢比尸一摆手,仿佛说了些什么,持剑的奢比尸走上前去,在戎虎士的肝部拍了一掌,戎虎士长长吐了口气,不再挣扎。奢比尸也收回了火网。 少丘悄悄地潜行,距离奢比尸二十丈,躲在一块岩石之后。却听其中一个奢比尸道:“此人是木系的,未必是来找那老家伙的。不过还需禀明大王子,严密监视二王子的寝宫。” 四人踢了戎虎士一脚,喝令他站起来,带着戎虎士往瀑布的下游走去。 “那老家伙?”少丘皱眉暗道,“这些奢比尸说话当真莫名其妙。还大王子、二王子,奇怪。”他浑身警惕,落后二三十丈,悄悄跟在那些奢比尸身后。这可不是说着玩的,随便一个奢比尸,竟能将木之守护者第三的戎虎士活擒,那该有多么强横的实力!少丘自忖,自己比起戎虎士,仿佛还差的那么一截,平时也就是仗着玄黎之剑的锋锐和人比拼,一旦被奢比尸发现,恐怕讨不了好。 但戎虎士既然被擒,说不定有性命之忧,还需想法子救他出来才是。 少丘慢慢想着,从下游的水浅处涉过河流,又在密林中循着一条小路前行四五里,进入了狰狞古怪的山峰区域,到处都是形状古怪的岩石与山峰,道路错综复杂,稍不留神就会跟丢。一路上还碰上不少渔猎归来的奢比尸,一个个脚步轻捷,奔行如飞,看他们的实力,竟是个个都不比擒住戎虎士的那人差。 周围响起叮叮当当的打铁声,四周出现了一些居住的石穴,石穴外架着烘炉,一些奢比尸正举着巨大的青铜锤,在青铜砧叮叮当当地敲击,火星四射。此处仿佛一座巨大的冶炼作坊,地上散落着不少未成型的兵刃和甲胄片。 “哈哈,你们也擒住敌人啦?”忽然远处有人大笑道。 少丘诧异无比,悄悄从一座山岩间探出头,却见一条怪石嵯峨的岔道上,又有四名奢比尸簇拥着一人走了过来,和先前那四人碰到了一起。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二十七章 奢比尸王(二) 他们簇拥的那人,却是偃狐!只见偃狐神情委顿,身上的衣服撕裂成一绺一绺的,头发也被烧掉了大半,狼狈不堪。 戎虎士一见偃狐,忍不住哈哈大笑:“妙,妙,有你作伴,老子这回心里舒坦了。” “你他妈的,就要死了,还跟老子较真。不就是暗算过你一次么?”偃狐苦笑一声。 戎虎士大怒:“死就死吧,有甚大不了的!老子最恨的就是被别人暗算,尤其拿他当自己兄弟的人!” 偃狐长叹一声,也不理他。 那八名奢比尸一路交谈着,向山上走去。少丘悄悄跟着,面前是一座中空的山峰,便是在封印之门远处眺望看见的那座。整个山腹被腐蚀中空,只有两只细脚伶仃的石柱支撑起这座宏伟的绝峰。到了近处,才知道这奇异的山腹竟然是一座宏伟的巨殿之门! 这座巨殿之门可当真宏伟到了极点,以山峰做门,放眼大荒,只怕也只有这永生不死的奢比尸才有这个精力与时间,做这么一项浩大的工程。山峰被腐蚀成“人”字形,下部中空,两侧的石柱便成了神殿的门框,在这两边的“门框”上,奢比尸依着石灰岩融解腐蚀的边缘,雕刻了无数的神怪偶像,每一个雕像都有七八个人高大,宏伟无比。 神殿前是百余级石阶,石阶下是一个巨大的广场,广场上立着两座青铜鼎,左侧的烈火熊熊,右侧的水雾蒸腾。那八名奢比尸压着戎虎士和偃狐到了广场之上,其中两名奔上台阶,片刻之后,台阶上现出一个高大的人影。 那人影在那些干瘪如骷髅的奢比尸中显得高大,但比起戎虎士依然矮小许多。脸上肌肉残缺不全,下颌肌肉甚至烂出一个大洞,露出残缺不全的牙齿。半秃的头颅上竟有个巨大的裂痕,以青铜片镶之。额上却箍着一道青铜箍,箍上雕刻着神秘的纹理,脸上纹着金、红、白三色纹饰,身上却穿着青铜铠甲,铠甲的下摆护到膝盖,脚下也穿着青铜所造的战靴。 八名全副青铜甲胄的奢比尸手持戈盾,簇拥着那奢比尸一出现,广场上的奢比尸一起躬身施礼。他站在台阶的边缘,向下望着戎虎士和偃狐,淡淡道:“发生了何事?” “尸王,我们在幽魔之林中打猎,抓到了两名木系的人类。”一名奢比尸躬身道。 “木系的人类?”那奢比尸王诧异地道,露出锯齿般的豁牙,“这数百年中,只有讨厌的巫觋能进入封印之门,木系的如何也能进来?难道封印之门的威力失效了么?” “没……没有失效。”那名奢比尸讷讷道,“属下一见有人类进来,也是如此认为,当即派人前去查探,结果被封印给撞了回来。” “奇怪。”奢比尸王皱眉苦思,问戎虎士二人,“你们是如何进入封印的?进入封印作甚?” 戎虎士哈哈大笑,斜睨着他道:“那不就是座门么?老子轻轻一推,这便进来了。听说此处风景不错,闲来无事,便来逛逛了。对了,你是什么妖物?” 那奢比尸王脸上忽然闪过一抹烈焰,慢慢地踏下石阶,青铜战靴踩在岩石上,咔咔作响:“本王乃是奢比尸族之王,很久以前,你们人类的金之血脉者蚩尤神,曾送给本王一个名字,叫做王子夜。” “王子夜?”偃狐大吃一惊,脸色惨变,“你竟是王子夜?” 戎虎士诧异道:“你认得他?” “我怎么会认得他?”偃狐眼神中充满了恐惧,凝望着王子夜,喃喃道,“他在黄帝时代名震大荒,我只不过听过他的传说。” 戎虎士不禁吃了一惊:“难道这老妖怪还认识黄帝么?” “何止认识黄帝,他比黄帝的历史还悠久。”偃狐苦笑,“传说这个王子夜乃是伏羲时代之人,年纪轻轻便威震大荒,所向无敌。不料有一年他到一个叫有易氏的部落中做客,却与有易氏之妻互相爱慕,发生淫乱之事。有易氏之君绵臣恼怒至极,派遣高手设计将他诛杀,并将其尸首肢解,并将头颅、双臂、胸腔、双腿、牙齿分散扔到各处,当时场景惨不忍睹……” 戎虎士和隐伏在岩石背后的少丘听得大奇,这个王子夜曾经被人肢解,为何如今还活得好好的?台阶上的王子夜听着偃狐的讲述,神情微微一怔,慢慢叹息了一声。 “后来呢?”戎虎士一迭声地问。 “后来,五元素诸神怜其死得凄惨,命人将他的残肢收拢,以大神通又将他炼合到了一处,但此后便再也没有了王子夜的消息流传。”偃狐道,“也有人说,五元素神当时离开这个世界,在大荒中挑选了不少神仆,其中就有这个王子夜。” “这个传说,前部分是真实的,后部分却是传闻了。”王子夜情绪凝定下来,慢慢走下石阶。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二十八章 奢比尸王(三) 王子夜望着偃狐森然一笑:“我身被肢解之后,乃是本王的大将刑天奔走四方,将本王的残肢收集起来。本王因为二元素双修,身体乃是靠元素之力驱动,残肢重新拼接在一起,元素之力在其中流转,自然便能复活了。嗯。”他摸摸自己的嘴巴,“有十几颗牙齿刑天未能找到……绵臣当时将本王的身体抛弃四方,也是因为这个道理。唉,没想到本王被封印在此处数百年,大荒中仍旧有本王的传说。”他悠悠地仰头望着顶上的岩壁,“何时才能再看一眼大荒的瑰奇世界。” “刑天是你的大将?”戎虎士吓了一跳。刑天他可不陌生,战神刑天,在大荒中赫赫有名,辅助蚩尤与黄帝争霸,被黄帝所擒之后,“帝断其首,葬之常羊之山。乃刑天以乳为目,以脐为口,操干戚以舞。” 这么说来,刑天也是奢比尸族了?如此便不奇怪了,断首之后,刑天体内依然有二元素力催动躯体,爆发出强大的战斗力。与这王子夜残肢重续便能复活是一个道理。 “刑天……他再也无法复活了。”王子夜凄然长叹,“黄帝将他彻底炼化成了一抔黄土,唉,想当初,为了辅佐蚩尤,死了我多少族人。嗯,有几百年没听到大荒中的消息了,黄帝死了么?” “早死了三百五十年啦!”戎虎士叫道,“现下在帝丘称帝的,乃是第六任炎黄之帝,名曰帝尧。” 王子夜点点头:“到底是黄帝的子孙掌控了大荒。说吧,你们来这里作甚?” “自然是想学学你们的二元素双修啦!”戎虎士哈哈大笑,也不管偃狐拼命地使眼色,大嘴巴一张,就把自己来的目的说了出来。 王子夜勃然大怒:“二元素双修?你们早已骗去了二元素双修的秘诀,还来讨要什么?丑恶的人类,狡诈的黄帝子孙,当初骗我们说交出二元素双修的秘诀,便会破开封印,放我们出去,拿走秘诀之后却自食其言!” “啊?”戎虎士和偃狐面面相觑,便是隐伏的少丘也惊呆了。炎黄中已经有人获得了秘诀?怎么从未听说?是谁得到了二元素双修的秘诀? 王子夜望着他们惊诧的神情,也动了疑,皱眉道:“难道你们不知?嗯,是谁告诉你们进入封印的通道的?难道你们认识子楚那畜生?” “子楚又是谁?”戎虎士瞠目问。 王子夜满脸疑惑,正要喝问,忽然山下传来尖锐的呼哨声,密林中火影纵横,数十丈高的火焰直射天空,在半明半暗的封印世界中异常醒目。 “尸王。”一名奢比尸从山下奔了上来,大声道,“又在幽魔之林中发现两名敌人,一人火元素,一人金元素!四名尸兵正在围捕!” 王子夜一呆,喃喃道:“到底怎么回事?木系、火系……金系怎么也和他们并肩作战了?难道炎黄联盟要进攻奢比尸族,彻底消灭我们么?”他望着幽魔之林中的火焰,怒喝道,“本王告诫你们多少次了,在森林中不得使用火元素力!野果、肉类、茎芽,都是森林所产,焚毁了我们部落吃甚?喝甚?” “尸王……那是敌人在使用火元素力!”那奢比尸愁眉苦脸道。 戎虎士喃喃道:“这怪物居然还懂得保护环境。” “此人的火元素力倒颇为厉害!”王子夜冷冷地瞥了戎虎士一眼,喝道:“将他们押到火刑之牢!本王将他的同党擒来!” 说完也不见他作势,傲立在广场之上,面朝幽魔之林,左爪一屈一张,立时一股澎湃的水流咆哮着从掌心处奔涌而出,直蹿出四五十丈高,头尾一摆,竟然形成一条巨大无匹,头角狰狞,四爪乱舞的水龙! 那水龙当空发出一声嘹亮的龙吟,张牙舞爪,一头扎入参天而立的密林之中。那密林有如波翻浪涌一般,巨龙翻卷,尾部却握在王子夜的手中。 “好厉害!”戎虎士和偃狐被四名奢比尸过来押着,往这座百丈高的巨大神殿内走去,一边走,两人一边回头望,满脸骇然之色。 “铮——”密林中忽然射出一道雪亮的光芒,从水龙身上一扫而过。那巨龙嘶声怒吼,竟然断为两截!半截身躯飞上半空,复又化作一大团晶亮的水团。 “好厉害的金元素力!怎么突然之间来了这么多高手?”王子夜满脸凝重,持着龙尾一抖,龙头复又与龙身连接,他持着巨龙连连搅动,只听轰然一声巨响,水元素与火元素碰撞而引起巨大的爆炸之声,随即那巨龙摇头摆尾直冲天空,龙爪中却抓着一个人影! 王子夜一抖龙尾,那龙头呼啸一声翻转而归,半空中将那人影抛了下来,扑通跌倒在广场之上,浑身水淋淋的,狼狈不堪,却是虞无极!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二十九章 囚禁 少丘心胆一缩,虞无极如此高的武功,雄视大荒,竟然片刻间便被生擒!这王子夜该多么强横! “你元素力修为很不错,可惜,比起修炼了千百年的奢比尸,还是差的远了。”王子夜凝望着脚下的虞无极,淡淡道,“你们为何来到这里?来了多少人?” 虞无极脸色惨白,闭口不答。他此刻万念俱灰,谋变大荒风生水起之际,却遭遇到生平从未有过的大败,简直让他如在梦中。 “押入水刑之牢。”王子夜也不逼问,喝令一声,“派出一百名尸兵,搜索周边地域,务必将所有来犯之敌尽数拿下!” “是!”周围的奢比尸大声呼喝。随即高大的神殿之内铠甲声响,奔出一队手持青铜剑的甲士,约有百名上下,下了台阶之后,分为四队,在广场上那四名奢比尸的率领下朝四个方向搜索过去。 少丘不禁暗暗为金破天担心,但当下是先救出戎虎士和偃狐要紧,两人被押到火刑之牢,虽然不知道这牢房有多么恐怖,但是听名字估计火元素之力甚强,这两个木系的家伙绝对抵受不住。 王子夜正站在广场上望着正对面极远处悬崖上的元素之门发呆,少丘瞥了瞥四周,忽然发现这座山峰的半截腰有不少融解腐蚀出来的洞窟,远远望去,仿佛蜂窝一般。他心中一动,急忙蹑足潜踪,从左侧的半山坡绕了过巨大的神殿之门。 山峰甚是陡峭,他将金元素力凝聚于十指之上,插在石壁内如插朽木,一点一点地攀爬上去,到了三十丈高处,便发现了一个“蜂窝”洞口。这个洞口内甚是光滑,螺旋着向下延伸,他一跳进去,嗤的一声,便有如坐滑梯一般,旋转着向下滑去。 说是光滑,但洞壁内也是凹凸不平,到处都是分叉的通道,宛如蛛网一般。磕碰之下,身子咕噜噜东倒西撞,片刻间满头是包,膝肘四肢无处不痛。向下滑了十多丈,忽然听见下面有说话之声,大惊之下少丘双腿用力,撑住了石壁,将身形稳定下来。 “尸王有令,将这三人分别关押。”一名奢比尸的声音瓮声瓮气地传来,“木系关押火刑之牢,火系关押水刑之牢。” “哈哈哈哈。”戎虎士的大笑声从脚下传来,“你们这些怪物,门道倒不少,喂,还有没有别的甚么甚么牢?金克木,有金刑之牢老子倒乐意去舒坦舒坦。” “哼,奢比幽,不用理会,这家伙的木元素力甚是差劲,又被封印了元素丹,玩不出什么花样。”一名奢比尸道。 “妈的,藐视老子?”戎虎士怒不可遏,连声怒骂。中间响起偃狐咯咯咯的笑声。 这笑声和怒骂声为少丘指明了方向,他在洞壁之内四处摸索,跟踪着声音的方向,慢慢向左,慢慢向下,也不知跟了有多远,周围的石壁渐渐热了起来,再行一段距离,简直灼热难当。 “难道到了那火山附近?”少丘暗凛,若是奢比尸把两人扔进火山,这两个木系高手可就转瞬间成为木炭了。火山熔岩的高温,只怕世间最强的火元素高手都承受不了。 “喂。这是什么地方?烤炉么……”脚下又响起戎虎士的大叫声,随即呀的一声惊叫,隐隐传来扑通一声闷响,声音渐渐归于沉寂。 少丘大惊,也顾不得石壁的灼热,顺着洞穴四处寻找,又往下爬了十多丈,眼前一亮,却见脚下出现了一个两尺大小的洞口,洞内灯火明亮,宽阔无比,却已经到了神殿的内部。 洞口离底下的地面大约七八丈高,少丘趴在洞口观察,只见有两名持剑的奢比尸往来逡巡,从这个方位,恰恰可以看到他们的脑壳。少丘将头伸进洞口,这一下视野开阔起来,此处是个巨大的溶洞,笋状石柱参差而立,地势复杂,不少石笋的尖端都冒出一股股的火焰,照的周围一片明亮。溶洞内只有两名奢比尸看守,却看不见关押戎虎士二人的火刑之牢在什么地方。 正诧异间,忽然下面隐隐传来怒吼之声,在溶洞内嗡嗡回荡,但声音轻微,几乎渺不可闻。少丘闭目细听,慢慢捕捉到了声音的来源,他睁开眼睛细看,才发现在地面上,一处石壁的边角,竟然有个小小的洞穴。那洞穴口只有三尺方圆,恰好在石笋火焰照不见的暗影中。 少丘趴在溶洞顶的小洞口,心下盘算,四周灼热难当,整个身体犹如火炉一般,可知在这火刑之牢里的戎虎士和偃狐如何难受了。他有心偷袭这两名奢比尸,但一想起奢比尸无与伦比的强横实力,又有些犹豫。 身上的汗水一滴滴的渗了出来,却是没有丝毫办法。忽然间少丘只觉额头宛如蚁行一般,还没反应过来,一滴汗水答地滴了下去。少丘望着那滴汗水在半空中坠落,虽然浑身灼热,却瞬间犹如坠入了冰窟一般……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三十章 袭杀奢比尸 “啪——”汗水滴在了地上,声音虽然轻微,但奢比尸千百年的修炼,元素力实在厉害,两人竟然同时觉察。一名奢比尸诧异地望了望地上:“怎么有滴水的声音?” 他抬头往洞壁顶望去,眼前猛然白光闪耀,仿佛一道闪电直插下来。少丘这一剑凝聚了全身的力气,快得有如奔雷掣电一般,那奢比尸也是大意,竟全然没有反应过来,被玄黎之剑直插入脑,哼也不哼,扑通倒在了地上。 另一名奢比尸大吃一惊,身手快疾无伦,少丘的长剑刚刚插上那人头颅,他怒喝一声,青铜剑顿时冒出暗红的火焰,横扫而来,噗地一剑击在了少丘的背上。少丘闷哼一声,三色铠甲喀喀喀连连破碎了三重,伤口竟然直透肌肤。 顺着被劈砍之势,少丘在半空中拧身抽剑,一剑横扫,嗤的一声,锐不可当的长剑将那青铜剑一劈两半,余势不竭,竟然将那奢比尸拦腰斩为两段。 那奢比尸瞪大了眼睛,喃喃道:“世间竟有如此……锋利之物……” “喀——”两半身子倒在了地上,却连鲜血也没有淌出一滴。 少丘这时才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方才那两剑,实在已耗尽了他全身的修为,仗着玄黎之剑的锋锐,这才一举击杀两名奢比尸。但饶是如此,那奢比尸可怖的反应力和攻击力仍然将他后背劈开了一条长长的口子。 想起方才的惊险,简直有些不寒而栗。随便一名奢比尸的守卫,竟然如此厉害。少丘这才知道戎虎士被擒,当真怪他不得,换了自己,只怕更是输得彻底。 他不敢耽搁,急忙奔到那洞口之前,一股灼热难当的热浪扑面而来。他朝内低声喝道:“戎虎士、偃狐,你们在底下么?” 黑魆魆的洞穴内传来戎虎士的大叫声:“啊哈,少丘小子!老子在这里!嘿,偃狐不在……” “放屁,怎的说老子不在?”偃狐大骂道。 “我看你他妈的猫在这里挺舒服,让你多待些日子,不行么?”戎虎士理直气壮地道。 偃狐哼了一声,正待反唇相讥,少丘急忙道:“你们莫要吵了,能不能上来?” “上个屁!”戎虎士恨恨地道,“这洞穴七八丈深,肚子大,口子小,老子二人的元素丹被封印,浑身使不出元素力,怎么上去?妈的,这里面热得跟蒸笼一般,再过片刻,只怕我们成了烤猪了。” “你他妈的是烤猪,别拉上老子。”显然偃狐心情极端不好,平时不跟戎虎士计较,此时却也忍不住对骂。 “哎呀,你们别吵啦!我刚刚杀了两名守卫,一旦被奢比尸发觉,便救不了你们了。”少丘急得汗如雨下,“我再想想办法。” “你杀了两名奢比尸?吹牛!”戎虎士大为不信。 “你他妈别闹,让他好好想怎么救我们!”偃狐怒骂道。 “老子偏要闹!”戎虎士也怒道,“他杀了两名奢比尸,可能么?老子可是被一名奢比尸擒下的!岂不是说他比老子还厉害了?别忘了他的搏击术是老子教得!” 偃狐气急败坏:“你他妈再扰乱他,老子揍你!” “咦嗨?”戎虎士大叫,“没有了元素力,你这小瘦猴能打得过老子?” 偃狐不说话了。少丘忽然灵机一动,道:“对了,我将元素力逼出体外,凝成元素之矛,垂到洞内去,你们抓住矛身,我提你们上来。” 两人大喜,戎虎士赞道:“好主意,少丘小子,你学聪明了。哈哈,老子教导有方!” “啊呸——”偃狐呸了一口,却不说话。 “你呸老子作甚?”戎虎士怒道。 “我吐吐沫,不行么?”偃狐冷笑。 戎虎士无言以对,气得直哼哼。 少丘趴在洞口,右臂伸进洞中,体内巨大的元素球急速转动,将金元素逼出体外,顿时三色光芒映照,一条细长的元素之矛缓缓延长,探入洞中。大约六七丈左右,忽然矛端一沉,少丘身子一栽,险些掉进洞中。却听戎虎士哈哈大笑:“老子先抓住了,这回我要先上去。” 原来戎虎士仗着身子高大,抢先一把抓住了元素之矛,连个招呼也没打。偃狐哼了一声,少丘感觉到他在底下托着戎虎士巨大的身子,这才顺利地将戎虎士拽了上来。站到溶洞之中,只见他浑身烤灼的皮焦肉烂,浑身通红,宛如一只巨大的龙虾一般。 “哈哈,终于上来啦!”戎虎士大叫道,“好凉快啊!”沉闷的声音在溶洞中阵阵回荡。 少丘大骇,一时间浑身冰凉,眼神木木地盯着戎虎士,仿佛能杀人一般。戎虎士瞪大了眼睛,瞬间反应过来,急忙捂住了嘴巴。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三十一章 溶洞血战 已经迟了,溶洞之外响起咔咔的脚步声,也不知多少奢比尸朝这边赶了过来。少丘神情凝重,一掌拍在戎虎士的肝脏部位,解开他的元素丹封印,喝道:“你来抵挡敌人,若是不能把偃狐救出来,咱们就尽数死在此处吧!” 戎虎士干笑一声:“放心,只要老子不死,奢比尸就进不了这个溶洞!” 少丘急忙趴在洞口,元素之矛再度伸下,片刻之后矛端一紧,偃狐的声音出来:“提!” 此时,奢比尸已然快捷无伦地奔了进来,竟有十多名! 戎虎士脸色发白,大喝一声,也不用元素力,双手搂住一棵巨大的石笋当作武器,朝一名奢比尸狠狠砸了过去。“砰——”那奢比尸硬受一击,倒退了七八步,撞得身后的奢比尸东倒西歪。 戎虎士不禁骇然,深知这些奢比尸的强横,当下也不敢怠慢,手一张,在溶洞中织出密密麻麻的藤蔓,藤上的荆棘闪耀着蓝茫茫的幽光,显然含有剧毒。自己举着石笋左冲右撞,仿佛疯了一般。石笋比奢比尸整个人还要高大,虽然这些怪物都是不死之身,却也不愿让脑袋和石头碰撞,纷纷闪避。 这时奢比尸发现了地上被劈成两半的同伴,顿时被激怒,十多人同时凝聚出火焰之剑,藤蔓一旦触及,立刻纷纷燃烧起来。顿时整个溶洞成了人间炼狱。 扫清脚下的障碍之后,两名奢比尸急忙将地上被分尸的同伴拉到了一边,手忙脚乱地将四瓣尸体拼接起来。其他奢比尸进攻戎虎士,这两人则在掌心凝出火元素力,慢慢地烤灼、冻结尸身上被玄黎之剑斩出来的创口。 说来也奇,人肉分裂的伤口,在火元素力的烤灼下竟然慢慢“焊接”在了一起,就仿佛两截青铜剑在炉子里重新焊接一般。全身的伤口“焊接”完毕,两人双掌分别朝尸体的肾脏和心脏一拍,奇迹发生,那两名被分尸的奢比尸竟然慢慢睁开了眼睛。 其中一名奢比尸一看见趴在地上的少丘,顿时怒喝一声跳了起来,便要参战。医治他的那名奢比尸急忙扯住他道:“你头颅被劈裂,我无法帮你焊接,还是到铜器作坊打造一块铜片,给铆起来吧!” 那奢比尸无奈,恨恨地歪着脑袋退了出去。 少丘正趴在地上拽偃狐,正好看到,不禁目瞪口呆,宛如做梦一般。他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到,人类……或者说生物的身体分裂之后还可以焊接起来! 眼见得戎虎士已然抵挡不住,身上被烈焰之剑和心之暗火射得伤痕累累,连合抱粗的石笋都断裂成了两截,他急忙一用力,把偃狐提了上来。 偃狐也是浑身如龙虾一般通红,踏上地面,立刻发觉情势严峻,眼神复杂地扫了一眼少丘和正浴血奋战的戎虎士,喝道:“三哥,你且寻找退路逃走,我来对付他们!” “三哥……”激战中的戎虎士愕然一怔,回头望去,一道火焰之剑立刻奔射到了他的胸膛。偃狐嗖地射出一道藤蔓,将那火焰之剑击碎,藤蔓也随之碎裂。 “戎大哥,莫要迟疑,你左上方有个岩洞口,可以逃出去。你先钻进去!”少丘掣出玄黎之剑,奔上去与偃狐抵挡奢比尸。 戎虎士神色复杂地望了望偃狐,牙一咬,大步走了回来,抬头一望,顿时傻了眼。却见那洞口大约两尺大小,他呆立片刻,大步走了回来,伸手捡起地上一把青铜剑,喝道:“少丘,偃狐,你们逃吧!老子给你们断后!” “你发什么疯!”偃狐怒道。 戎虎士淡淡道:“那洞口太小,老子的身躯钻不进去。你们走吧!既然你叫我一声三哥,老子把命抛给你又如何?” “三哥,小弟不是人……总以为你憨傻粗鲁,容易算计……”偃狐脸上热泪奔流。 “莫废话!”戎虎士气急,一手拎着一人向后甩去。 两人踉踉跄跄地站稳,望望那洞口的宽度,知道戎虎士所言非虚,偃狐无奈,拉住少丘奔了过去。 “老四,为兄弟而死,比被兄弟出卖的感觉……”戎虎士挥剑劈倒一名奢比尸,狂叫道,“爽多啦!” “戎大哥,实在不行就投降,保住性命!”少丘大叫,“小弟自会来救你!” 戎虎士哈哈大笑:“老子投降过么?”大喝一声,一剑将一名奢比尸的头颅斩掉,小腹已然被一把青铜剑、一把火焰之剑洞穿。戎虎士嘶声大吼:“快走!”随即被一条火元素之龙重重地撞在胸口,鲜血狂喷中,被击飞四五丈远,摔倒在了地上,昏死过去。 “三哥……小弟对不起你。”偃狐大叫一声,随即被少丘一扯,展开身形,“嗖嗖。”两人一前一后跃进头顶的洞口。 “呼——”火焰跟着他们的身形射入洞中,两人连滚带爬转入另一个岔道,避开了火焰。 “嗖嗖。”有两名奢比尸也钻进洞中,紧追而来。两人慌不择路,在岔道中滚爬多时,顺着一条光滑的洞壁嗖地滑了下去。扑通,眼前一亮,竟然跌进了山腹的内部。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三十二章 蚩尤后人 此处仿佛是那座宏伟宫殿的尽头,也就是那座山峰的后山,他们又看见了七彩的光芒在天空中舒张,变幻,面前七八座山峰犹如巨大的石笋,直插天空,嶙峋的乱石四处横生。 “扑通,扑通!” 身后响起两声闷响,那两名追踪他们的奢比尸也从山腹的洞口掉了下来,一眼看见两人,大喝道:“在这里!” 声音在空洞的山腹中激荡起阵阵轰鸣,山腹外忽然出现了几条奢比尸的身影,却是守卫后山的奢比尸听到了喊声,奔了过来。 “向前冲杀出去!”少丘咬牙道,“只有闯出这座大殿,才有生机!” 偃狐点头,手心一拧,一条大腿粗的巨蟒翻滚而出,他手持蟒尾,大喝一声朝对面的两名守卫抽了过去。那两名奢比尸吃了一惊,何曾见过这么巨大的蟒蛇,一人猝不及防,被蟒蛇一口咬住。 但那奢比尸实在厉害,危急时刻浑身忽然爆出一团炽热的火焰,那巨蟒吃痛,嘶吼一声,重重地喷出一口气,把那奢比尸直喷出十多丈远,仿佛一团火球般撞击在了山壁之上。 那巨蟒身躯一摆,张开血盆大口,朝另一名奢比尸咬了过去。那奢比尸哼了一声,手中忽然多了一道火焰之剑,嗤的一声烈火翻滚,扫向蟒身。 那巨蟒头尾一摆,躲了开去,那奢比尸手腕一振,烈火之剑瞬息间竟然变作了火网封印,当头将那巨蟒的头颅罩了进去。巨蟒本是木元素所化,哪吃得住烈火焚烧,嗤的一声烧成了焦炭。 那奢比尸大喜,还未笑出来,只觉地上仿佛掠过了一道银色的电光,随即腰部一凉,身躯断为两截。 少丘提剑一指,道:“快跑!” 两人联手,一对攻,一偷袭,竟然瞬间击败了两名奢比尸,顿时齐声欢呼,身形展动,宛如流星般冲出了山腹大殿。后面的两名奢比尸全身化作一团火球,紧追在身后。 前面是八座石笋般的山峰,仿佛从地面上凭空涌起,笔直陡峭。峰与峰之间道路复杂,最前面那座山峰的山壁上,依稀可有几行大字。两人也来不及细看,偃狐叫道:“跑进去和他们捉迷藏!” 话音未落,只觉身后一股浓烈的元素之力轰然击来,那气势简直如轰天裂地一般。 两人大骇,不及回头,一人挥出巨蟒,一人刺出一剑,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巨蟒碎成了漫天的尘埃,玄黎之剑竟被击得缩回了少丘的手臂之内!两人只觉一股巨大的力量重重地撞击在了后背,偃狐身上匆忙凝聚的藤甲铠轰然破碎,少丘的三色铠甲则被击得瞬间瓦解,两人的身体更是直飞半空,抛出二十多丈远,重重地摔在了一座山峰的脚下,鲜血狂喷。 少丘自从得到玄黎之剑,还从来不曾见过有人能将它击得缩回自己体内,不禁慢慢爬起来骇然望去,却见三十丈外,一个高大的奢比尸宛如魔神般傲然而立,却是王子夜! 王子夜神色凝重地盯着少丘,半晌不语,看得他直发毛。 “不错,好厉害的锋锐之气!”王子夜凝望着他淡淡道,“你难道是金之血脉者?不对……金之血脉者哪有你这么差的元素力……奇怪。” “没什么好奇怪的,我便是金之血脉者。”少丘拭了拭嘴角的血渍,挣扎着站了起来。 王子夜摇着头:“那种锋锐之气很像,蚩尤当年,元素力的锋锐也未必强过你。但你的元素力比起他,可差的太远了。当年蚩尤可以和本王的二元素之龙硬撼而不落下风,你……连我一成的功力都抵挡不住。” 少丘苦笑一声:“我的金元素力被体内的四元素封印给锁住了,我能将元素力逼出体外一丝半点,已然邀天之幸了。” “四元素封印?”王子夜悚然动容,“天下间居然有人敢使用这么邪恶之法,封印金之血脉者?大荒间的五元素岂不失去平衡,纷乱不堪了么?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当真愚蠢至极!” 少丘和偃狐面面相觑,只觉从他嘴里说出“邪恶”二字,无比的怪异。不过仔细想想,奢比尸仿佛除了长相类似于僵尸,倒也没见他们做过多么邪恶之事。 这时候奢比尸战士已经纷纷赶到,在他们周围聚成了一圈,却没有人逼近。王子夜蹙眉深思,忽然点了点头:“不错,的确是四元素封印。不过好像破掉了两个,剩下土、水二元素,方才抵挡本王元素之龙的三色铠甲便是土、水、金三元素所凝。哈哈哈。”他忽然哈哈大笑,“你的确是蚩尤的后人!”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三十三章 熊牧野 奢比尸战士中间一阵骚动,纷纷凝望着他,眼神中竟然透出一股崇拜的神情。少丘纳闷至极。 “你忘了么?”偃狐忽然附在他耳边道,“他们曾经帮助蚩尤与黄帝作战。这下咱们有救了。”他兴奋无比,“说不定看在蚩尤的面子上能放过咱们呢!” 少丘恍然大悟,踌躇片刻,望着王子夜苦笑道:“我不是蚩尤的后人,我根本不认得他。” 偃狐气得直哼哼。 “你自然不认得他。”王子夜摆了摆手,“他已经死去了四百多年,你们人类的寿命可没有这么久。嗯,蚩尤对我族有大恩,教会我们冶炼铜器,制作兵刃、甲胄,还教我们烤煮食物的方法,建筑屋宇房舍,脱离了千百年生活的冰冷的岩洞。虽说我族为他征战,死伤惨重,但我们承诺如此,却也无悔。少年,既然你是金之血脉者,本王也不难为你,说吧,你们这么多人,潜入元素之门到底所为何来?” “我们……”少丘苦笑,“我们是被巫彭给骗进来的。”说完将颛顼神殿中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什么?你们杀死了子楚?” “什么?那王八蛋竟然如此为非作歹?” 身前身后同时响起惊呼声。 前一句自然是王子夜所说,后一句……两人缓缓转过头,却见身后数丈之外,站着一个面上罩着青铜面具的老者! 那老者长须飘拂,花白的头发乱蓬蓬地用一根骨簪插住,身上却穿着人类的一件丝质长袍。不过那长袍早已烂的不成样子,一绺一绺地垂在身上,到处都是破洞和污渍。 两人齐齐叫苦,前有狼后有虎,这下可完蛋了。 两人对视一眼,背靠背站住,偃狐面朝那老者,喝道:“你是什么人?” 那老者傲然抬头,哼了一声,道:“子楚那王八蛋死了么?很好,很好!” “放屁!”对面的王子夜怒喝一声,“若不是你,子楚如何会叛族而逃?又怎会死在那颛顼神殿之中!” 那老者哼了一声道:“你那兄弟若非贪图人间的花花世界,如何会背叛你?老夫让你逃,你如何不逃?哼,你们举族封印在此,忍受了数百年的孤独寂寞,人人都想离开,偏生你惧怕打仗,惧怕死亡,不愿离开,干我屁事?” “都是你妖言蛊惑!”王子夜怒道,“我奢比尸族生命无限,千百年的寂寞又算得了什么?比起臣服于你,为你征战大荒,让奢比尸族死得一个不剩,本王宁愿守在这封印世界之中!人间杀伐之惨烈,又岂是你这区区数十年寿命的人所能知晓,助那蚩尤征战二十年,我两千族人,死伤大半,只剩下如今这区区三四百人。再参与人间杀戮,我奢比尸族,将从此在大荒中抹灭!本王如何能上你的恶当,做奢比尸族的千古罪人!” 周围的奢比尸默默地听着,脸上五味杂陈,神情复杂。 少丘望着激愤的王子夜,想想在高阳部族中胡作非为的那奢比尸王子楚,这兄弟两人当真是性格迥异。望着七彩波动的天空,只觉此处远离人间战火,当真是天堂乐土。 那老者不再理会王子夜,望着偃狐和少丘,道:“你们……如此说,杞都如今正在经历战火?” 偃狐点点头:“我们进入封印之时,杞都的内战已然平息了。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那老者戴着青铜面具的脸庞微微低下去,似乎打量一眼自己的身体,喟然叹道,“老夫便是高阳之君,熊牧野!” “熊牧野?”偃狐和少丘目瞪口呆,面面相觑。 “不错。”熊牧野呵呵惨笑,“十年前,老夫偶然得知,我高阳部族的大祭司巫彭,竟然身负着秘密使命,暗中与地下封印之中的奢比尸族沟通,研究元素双修之秘。虽然高阳部族的历任君主都知道颛顼神殿的地下封印着一群可怖的种族,我们受黄帝之名在此建都,目的便是为了镇守这个封印的出口,但一直没有人知道,巫觋竟然能够自由进出封印。老夫得知这个秘密之后,心中便涌起了一个念头。你们也知道,自颛顼帝归天以来,曾经辉煌的高阳部族日渐没落,先是唐部族崛起北方的平阳,伊放勋称帝,执掌联盟,这二十年里,虞部族崛起蒲阪,夏部族崛起夏邑,反观之,我煌煌高阳部族却声势日衰,再不复当年的辉煌。老夫……不甘心啊!”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三十四章 十年之困(一) 偃狐和少丘初始的震撼已然渐渐平静,少丘望着这个戴着面具的老人,心中也不知是何滋味。大荒六大部族,他只见过两位部族之君,只觉这个熊牧野和东岳君姬仲之间,有太多的相似,都是一心渴望自己部族的崛起。可是…… 正思忖着,熊牧野又道:“嘿,十年前,老夫和高辛部族血拼了数场,互有胜负,但战士们死伤惨重,老夫一气之下,便想闯入地下封印,要么学到二元素双修,要么收服奢比尸族为我征战。嘿嘿,无论哪方面成功,老夫打败高辛部族,岂不是易如反掌?于是老夫便监控巫彭,找到了通往地下封印的密道,进入了奢比尸族的领地。没想到刚进来,便被一头奢比尸……王子夜的兄弟王子楚所擒。” 王子夜哼了一声:“当初子楚擒了你过来,本王就该一刀斩了你!可怜子楚,受你蛊惑,最终丧身杞都!” “嘿嘿。”熊牧野笑道,“别说那时,便是现在让你杀了我,你又能下得了手么?老夫一出现在地下封印,作为四百年来第一个出现在此处的元素力高手,你们还以为是黄帝的后人善心大发,要释放你们了。哈哈,好笑!” “闭嘴!”王子夜怒道,掌心凝聚出一团火元素之龙,抬头瞥了瞥面前的山峰,却强忍着没有动手。 熊牧野朝着少丘笑道:“当时老夫一出现,说有办法让他们脱离封印,到大荒中逍遥自在,奢比尸族立刻分成了两派,在奢比神殿中争辩了七八天……” “地下封印没有日月,哪来的天!”王子夜冷冷道。 “哦,哦。”熊牧野哈哈大笑,“是极,是极。他们无法以天来计算时辰,但火山区有一座最大的火山,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喷出狂暴的岩浆,届时天空七彩之光最盛,整个封印世界一片明亮。他们便以此来计算日子。嗯,废话少说,以王子楚为代表的一派人希望我可以说出破除封印之法,逃出封印,到大荒中逍遥自在;但王子夜却被蚩尤血劫那惨烈的搏杀吓破了胆……” “闭嘴!”王子夜大怒,“胡扯八道!” 周围的奢比尸也纷纷喝骂。熊牧野却夷然不惧,冷冷道:“老夫说错了么?你为了保存自己的族人,生怕一入大荒便牵涉入各族的争霸之中,使奢比尸族死得一个不剩。还说什么,怕成为千古罪人……我呸,你们奢比尸虽然永生不死,但你们无法生育,无法繁衍,眼下只有区区三四百人,今天被山峰崩塌砸死一个,明天被火山喷发熔化一个,后天活得不耐烦了再自杀两个,总有一天会死绝!在这人世间,想要生存,想要自由,便要把别人踩在脚下,统治他们,压服他们,将这片大地变成自己的农田,将所有的密林变成自己的猎场,将蓝天下的草原变成自己的牧场,让所有的人恭恭敬敬地向你献上粮食,赶来牲畜,进贡丝绸。这样你才能自由自在,纵横驰骋,你的族人才能吃饱喝足,欢声笑语,没有饥馑,没有灾荒,没有战争,没有疾病,没有任何不顺心。哪像你现在,被敌人封印在这黑暗、狭窄、污浊的地底,居然安之若素,自得其乐,心安理得地带着族人做驯顺的囚徒,每日带着族人啃那些肮脏的泥土,在石头缝里抠出嫩芽,在满是硫磺味儿的河水里捕食连狗都不吃的烂鱼,居然还有脸得意洋洋,腆着脸自称本王!” 熊牧野越说越鄙夷,恶狠狠地呸了一口,浓痰几乎吐到了王子夜的脸上,喝道:“有你这样的王么?” 王子夜怒不可遏,双拳紧握,脸色“铁青”——自然,他的脸上是看不出颜色的,铁青是少丘根据他怒极的样子所做的推测。 但方才还不断喝骂的奢比尸们却一个个默不作声,呆滞地望着他们的王,眼神里充满了屈辱与不甘。 “你说完了没有?”王子夜森然道。 “没有!”熊牧野大声道,“当时,你一手压住了奢比尸族奔向自由的声音,但你封得住他们向往大荒的嘴巴,封得住他们的心么?你弟弟因何反对你最激烈?因为他不甘心,他要奔向已经生活了千百年的大荒,去看看阳光、空气、碧草、天空,还有这人间的花花世界!他日日找老夫促膝长谈,打听破开封印之门的秘法,嘿,老夫便倾囊相告,就是要让你们看看,外面的繁华世界,有多么吸引人,老夫身为高阳之君,统治数十万人,有多么惬意。” “呸!”王子夜气急,怒吼道,“无耻!你是什么救世主么?一人出去,要以二元素双修的秘法来交换;一族出去,却要奢比尸全族为你效命,为你征战沙场。子楚一时糊涂,居然将二元素双修秘法告知与你,逃离了地下封印,最终死在杞都。这便是你所谓的繁华世界多么吸引人么?” 他不说这还好,一说,熊牧野更愤怒:“你那兄弟又是什么好人么?恶毒无耻,残暴凶狠——”他一把扯下自己脸上的青铜面具,“你看看他对我做了什么?”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三十五章 十年之困(二) 少丘和偃狐一眼望去,不禁大吃一惊,浑身冰凉。只见熊牧野的脸庞——更准确地说是皮肉——整张面皮竟然被完整地揭了下来,那一层血肉,有些地方早已结痂发黑,有些地方依然在流脓,有些地方却皮肉翻卷,鲜红鲜红,整个面孔斑斑驳驳,没有了眼皮的遮挡,突兀的眼珠完全暴露在眼眶外,大片的眼白看起来阴森可怖,简直比奢比尸还要恐怖百倍。 “他套取了逃离封印的秘法,想起老夫诱惑他时告诉他,老夫在高阳部族如何声色犬马,舒服自在,居然黑了心肠,制住老夫,活生生从老夫的脸上把脸皮揭了下来!”熊牧野悲愤至极,大声骂道,“这个乌龟王八蛋,竟然扮成老夫的模样,大模大样地做了高阳君!将我高阳部族祸乱得乌烟瘴气!” 他转头问少丘和偃狐:“那王八蛋到底干了些什么坏事?” “呃……”偃狐苦笑道,“其实也没干什么坏事。他刚扮成你的样子没多久就被巫彭发觉了。” “巫彭修炼精神力,是何等样人,自然能发觉他。”熊牧野哼了一声,把面具重新戴上,“然后呢?” “然后,他和巫彭达成了交易。他教会巫彭二元素双修,将高阳部族由巫彭统辖,巫彭则掩盖他奢比尸的身份,助他扮演成高阳君,在颛顼宫里寻欢作乐。” “妈的……”熊牧野简直有些无语了,半晌才怒不可遏地骂道,“这对狗男女。再然后呢?” “再然后,王子楚舒服至极,把你颛顼宫中的守卫都改造成了僵尸一般的幽冥甲士,把你后宫那些舞姬、宠姬、乐师都用水火元素钉制住心神,每日为他弹唱、歌舞助兴。”偃狐苦笑,“他其实还是很知足常乐的,十年间居然一步不离颛顼宫,每日寻欢作乐。” “妈……妈的……”熊牧野气得简直骂都骂不出来了,“这个畜生,老子那些亲如手足的战士……那些千娇百媚的宠姬,居然……居然都被变成了僵尸?暴殄天物,暴殄天物啊!”熊牧野几乎想哭出来,“奢比尸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当了千百年的僵尸,难道就觉得僵尸才美么?” 王子夜揶揄地望着他,嘿嘿冷笑:“子楚真是太能干了,他若知道能把你气得当场气绝,只怕死后也会很欣慰的。” “哼!”熊牧野冷哼一声,平定心神。 偃狐继续道:“比他能干的是巫彭,这十年间,巫彭杀了你四位长老……” “什么?”熊牧野骇然,“她……疯了么?连长老都敢杀?十二长老联席会为何不罢免她?” “你不同意,长老联席会能罢免帝丘派来的大祭司么?”偃狐反问。 “我何时……”熊牧野醒悟过来,顿时如泄了气的皮球。 “然后,巫彭对夏部族发动了两场战争,死三千人;对高辛部族发动了一场战争,死九百人;主动攻击东苗的灵山,大败,死一千八百人。熊图鄂率军抗议,她将熊图鄂逐出杞都,派其率领战象军团驻扎在高阳之原的北部,处在高辛部族和金天部族交界处。嘿嘿。”偃狐笑道,“也亏得熊图鄂了得,在两大部族虎视眈眈之下,居然坚守了七八年,没把战象军团葬送。想必巫彭会很失望。” 熊牧野呆若木鸡,这回连骂也骂不出来了,身子缓缓坐倒在了地上,喃喃道:“这个……这个臭女人,她……她竟敢这么干……” “不过幸亏你做了件大好事,才使得这种局面得以扭转。”偃狐笑道。 “哦?老夫……做过什么好事了?”熊牧野道,随即觉得这话有语病,咳嗽两声道,“什么事?老夫怎的忘了?” “你贵人事多,整日想的是称霸大荒,恢复高阳部族辉煌,些许小事如何放在心上。”偃狐道,“高阳八恺可是你高阳部族的才俊?” “不错。”熊牧野颌首道,“苍舒、蒙降等人各具异能,乃是高阳部族的后起之秀,极受部族内的推崇。” “嗯,你的先见之明便是十年前将苍舒的恋人娆微抢走,纳为自己的姬妾,结果激怒了八恺,十年来他们苦心筹划,要发动政变。最终获得了虞部族的支持,在虞无极虎驳军团的支持下,攻入杞都,攻破巫觋神殿和颛顼宫,擒住巫彭,击毙了王子楚,反而为你报了仇,血了恨。”说完哈哈大笑。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三十六章 雷影电芒 熊牧野呆若木鸡,众人也瞧不清他脸上神情是否尴尬,王子夜嘿嘿冷笑:“原来你这家伙也是强抢民女,打压人才,无恶不作。你统治一个部族,就鱼肉部族之人;统治炎黄联盟,也会鱼肉联盟之人吧?这便是你十年里念念不忘的英雄事业?这就是你要我们为你效劳的伟大功业?” 熊牧野半晌无语,闭目半晌,才低声道:“弼子现在可安好?”这一瞬间,仿佛苍老是十多岁,在地下封印中困居十年却没有抹灭的傲然与志向,仿佛突然间化作了虚无。 “还好。”少丘有些不忍,“巫彭很宠他,杞都内乱时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 “只不过……”偃狐却叹道,“他听说金之血脉者经过杞都,便自告奋勇,率领飞虎军团去擒拿这位血脉者。”他瞥了瞥少丘,笑道,“却中了别人的诡计,将一千名飞虎战士尽数葬送在大荒之中,死得一个不剩。” “飞虎军团……全完啦?”熊牧野呆若木鸡,嘴唇抖动,喃喃道,“孽子……”噗地一口鲜血狂喷了出来,身子委顿到了地上。 说来也是讽刺,他为了壮大高阳部族,争霸大荒,潜入封印世界来和奢比尸族交易,结果却使得奢比尸将他的部族糟蹋得支离破碎,混乱不堪,自己也被囚居在此,永无回归的一天。 少丘吃了一惊,正要奔过去将他扶起来,王子夜忽然道:“金之血脉者!” 少丘诧异回头,王子夜道:“这八座山峰进不得!还是请跟本王回奢比神殿中吧!本王对你并无恶意,看在蚩尤的面子上,也不会留难于你。” “可是……”少丘回头看了看远处的熊牧野,不禁迟疑。 “自做孽,不可活。”王子夜冷冷道,“他的元素之力颇强,只不过是心中绝望而已,死不了。莫管他,你且跟本王来。” “去不得。”偃狐低声道,“他神通太强,若被他擒住,可永世难以脱身。” 少丘迟疑片刻,喝道:“好。你放了我那两名同伴,我跟你走。” 王子夜摇摇头:“他们杀我兄弟,本王还没想好怎么惩罚他们。哼哼,当我奢比尸族是那么好闯的么?” “哈哈哈,奢比尸族有什么难闯的?”空中忽然响起一声大笑,一道人影电光般射了过来,半空中一个盘旋,落在少丘的面前。 竟是金破天!他转身朝着王子夜笑道:“嘿嘿,在密林中你们人多,老子不得不战略性撤退。如何,要不要公平较量一番?” 金破天和王子夜凝目对视,强大的气势席卷数丈方圆,周围的奢比尸纷纷散开。王子夜淡淡道:“你便是在幽魔之林中斩断我元素之龙的高手?嗯,金系的,不错,够强,但远远不是本王的对手。” 金破天气得直哼哼:“老子自从闯入炎黄联盟,挑战八方高手,还从来……还极少遇见过对手,哈,打遍大荒,不亦快哉?” “嗤——”偃狐忍俊不禁,“金兄,好像……你刚出现在大荒,就被我们擒住了吧?” “呸!”金破天脸皮涨红,“是你擒住的么?要不要老子跟你拼一场?看看是谁屁滚尿流?” “金大哥!”少丘皱眉道。 金破天哼了一声,不再理会偃狐,倨傲地望着王子夜。王子夜面无表情:“血脉者,本王的诚意看来你还是不明白。既然如此,本王就只好将你们擒下了。” 他双掌一翻,掌心赫然现出一团紫色的火焰,仿佛没有温度般盘旋在虚空,那火焰球的外缘电光交织,劈劈啪啪闪耀着紫色的电芒。 “雷影电芒?”金破天目光一凝,知道遇见了从所未见的超级对手,不禁深深吸了一口气,一把银光闪闪的长矛现在手中。他这种金系高手,最怕的就是碰上火系,火系中对他杀伤最强的就是“雷电劫”。不过还好,掌握这种火系四劫的超级元素力之人凤毛麟角,金破天的老对手姚重华,也不过堪堪修炼出了天雷,还无法凝出电芒,饶是如此已经把金破天打得灰头土脸,屡战屡败。而面前的王子夜,毫不费力居然凝出了电芒,比之姚重华又高出何止一筹? 金破天乃是武痴,遇强则喜,当下也不说话,手一抖,银矛嗤的一声电射而出,直刺十丈外的王子夜。速度太快,矛尖撕裂空气,竟然带出一溜火花。眨眼间到了王子夜胸口。 王子夜轻轻弹出那枚火焰球,正击在矛尖之上。整条长矛竟然一阵弯曲,瞬息间被火焰球吞噬,消失得无影无踪。火焰球余势不衰,朝金破天激射而去。金破天怪叫一声,嗖地射出一柄元素之剑,挑破了火焰球,火焰球猛然爆炸。 只听轰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十丈之外众人只觉呼吸一窒,仿佛一堵千百尺厚的铁墙涌了过来一般,无不震得身形踉跄,扑扑通通地摔倒在地。炫目的电光火影之中,站在爆炸核心处的金破天更是宛如一片落叶般被吹出去四五十丈,重重地撞在一座山峰上。 众人站稳身形,不禁全都骇然,金破天方才所站的位置,坚硬的岩石地面竟然现出一个深达两丈、周边三丈的巨坑!如此大的一块岩石,硬生生被摧成了粉末!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三十七章 风后八阵图 王子夜的身形动也不动,冷冷地负手而立,望着远处的金破天:“还来么?” “咳咳。”金破天整个人被这雷影电芒击得头发直竖,浑身黑漆漆的。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喉头一痒,一股鲜血喷洒而出。 说来也怪,血一喷出,他竟然精神一振,仿佛吃了兴奋剂一般,呵呵大笑:“再来!好久没这么爽过了!” 身形诡异地一折,仿佛弹簧般嗖地射上半空,双手连连拨动,嗖嗖嗖嗖,元素刀、元素剑、巨锤、利箭、大斧、戈、矛……一大堆元素兵刃破空朝王子夜击了过去,甚至连不规则的巨石形状都有,乱七八糟的各色兵刃遮天蔽日,呼啸而来。 王子夜对这个打不死的小强也颇感烦恼,金系防御力大荒顶级,想打败一个金系高手或许容易,想杀死他,便是王子夜这种超级高手也有些挠头。见这一大堆兵刃袭来,他哼了一声:“可惜,你还凝不出金刚之龙,否则倒可以一战。” 手臂飞扬间,半空中电光纵横,宛如漫天的灵蛇般飞舞,喀喀喀的雷声电芒响彻长空,元素兵刃纷纷化成了碎末,但半空中的金破天却忽然间消失不见。 “嗯?”王子夜一愕,突然大吼一声,掌心雷电生起,挡在了心脏之处,诡异之事发生,他掌心那道电光竟然在虚空之中沿着一条看不见的细线,曲折蜿蜒地爆闪!电光一击之下,虚空中现出了一道银色的长线,那长线被雷电催逼,渐渐粗大,最后竟然化成了人形! “砰——”金破天的身影刚刚被雷电逼得现身,便被远远地轰了出去,再一次撞到了山壁之上,哼哼叽叽爬不起来。 “好神通!”王子夜赞道,“金之血脉者被封印,你居然还能修炼到这种地步,不错,实在不错。” 原来,金破天发疯般射出一大堆元素兵刃,不过是扰乱王子夜的视觉,他趁着半空中雷电大作之机,施展幻刃劫,将身体幻化成了一条几乎看不见的金属细线,直刺王子夜的心脏!不过功亏一篑,堪堪刺入心脏之际,被王子夜觉察,用雷电将他这条“金属丝”轰得现出了真身。 “你远远不是我的对手。”王子夜摇头道,“若是不服,不妨再战。” 金破天苦笑着吐出一口血,现在别说让他再战,便是动动指头都难,浑身麻痹,电芒在体内窜来窜去,身体仿佛要爆裂——连吐出的鲜血中都嗤嗤闪着电光。 “少丘,快去将他救过来。”熊牧野忽然站在身后十余丈之外,“进了这座山峰,他便奈何你们不得。” 少丘无暇深思,施展御风术,闪电般蹿过去,抱起了金破天。 “嗤——”少丘只觉身子一麻,金破天重重摔倒在了地上。原来他体内电流仍未散去,反倒让少丘中了电。 “嗖——”偃狐忽然射出一条藤蔓,卷起金破天拖了过来。 “不要进去!”王子夜脸色大变。他这脸色大变,乃是所谓变得更加狰狞,少丘一惊,身形电射而回,抱着金破天,和偃狐连滚带爬逃进了山峰群中。 王子夜呆若木鸡,追上两步,却望着面前的山峰,露出一种畏惧之感。 少丘刚刚进来,偶一回头,不禁呆住了,只见仅仅踏进山峰群几步,对面的王子夜却有如隔着千山万水一般,面前仿佛隔了一道无形的波纹,他的身形摇曳不定,竟无法准确地判断到底人在什么位置。 “这是怎么回事?”少丘望着熊牧野道。 “呵呵。”熊牧野淡淡一笑,“这八座山峰,便是风后八阵。当年黄帝将奢比尸族困住,便是风后在此处布下了八阵,奢比尸无论如何也无法破阵而出,封天印才有机会将几百名奢比尸尽数封印。不过封天印威力太大,竟然连周围数十里的地面整个压得沉陷下来,连这八座山峰也给压到了地底。” “咳咳。”这时金破天才咳嗽几声,慢慢驱散了体内的电流,坐了起来,打量打量四周,喃喃道,“妈的,才出虎口,又入狼穴。这是风后八阵图,咱们完蛋了。” “风后八阵?”少丘诧异道,“到底是什么?” 金破天恶狠狠地盯着熊牧野,冷冷道:“风后、力牧、常先、大鸿,都是当年黄帝手下的名将,风后当时拥有七大神器中的伏羲龟甲,从中习得奇门阵法之术,调集天地宇宙之力,布成小范围的阴阳世界,宇宙空间,无论人鬼诸神,皆无法逃遁。这套风后八阵图,据说便是伏羲龟甲中一种极为上乘的古阵图,本来必须借助伏羲龟甲才可以布阵,但经过风后改良,这套阵图本身便可以调集天地宇宙之力,自成一系,当真……当真是……唉,少丘,咱们只怕终生都要被困在此处了。熊牧野这个老乌龟,根本没安好心!” 少丘缓缓转头望着熊牧野。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三十八章 从囚犯到贵宾 “哈哈……”熊牧野大笑,“你们乃是我高阳部族的敌人,难道放你们出去继续挑起我高阳部族的内战?老夫在这八阵图中已然困居了七八年,你道这王子夜为何没有杀死老夫?因为他被这风后八阵图吓破了胆子,不敢进来!嘿——”熊牧野懊恼地望着阵外的王子夜,喃喃道,“老夫被这王八蛋逼得逃进阵中,才知道进来容易出去难,七八年了,也没破解出破阵之法。” “你想把我们困死在此处?”少丘冷冷道。 熊牧野摇摇头:“哪里。这七八年,老夫太孤独了,阵外的奢比尸不敢进来,老夫也懒得隔着大阵和这帮尸体们交流,平时连个说话的人也没有。反正老夫这辈子是出不去了,拉你们进来解闷也好,顺便,还能给高阳部族消灭几名敌人。你们几人在奢比尸族之中虽然算不上多么厉害的高手,但在大荒之中,嘿嘿,却是名动八方的厉害人物。” “你个老王八蛋!”偃狐破口大骂,“老子明明是帮了你高阳部族,你却恩将仇报!” “哼。”熊牧野冷冷道,“你们金天部族和我争杀数十年,什么时候有这副好心肠了?还不是对我高阳另有企图么?闲话少说,总之咱们谁也出不去了,有本事你破了风后八阵。当年若不是封天印将整块地面压得沉陷下去,天崩地裂,使奢比尸族侥幸逃出去,只怕他们想破阵,也是难于登天。” 三人面面相觑,同时生出绝望之感。这风后八阵当年连数百名强横一时的奢比尸族都能困住,他们又如何破阵而出? 王子夜呆呆地望着少丘等人滚入风后八阵之中,半晌才长叹一声,一摆手:“走吧,进入此阵,便当人间没有这个人了。事已至此,该当人间劫数,哼,咱们奢比尸又操个甚心?” 炽热如火,戎虎士能感觉到自己肌肤在燃烧,那干裂的皮肤仿佛要一层层地脱落下来,在灼热的空气中烧成灰烬。迷迷糊糊的神智几乎无法思维,脑中尽是星星燃烧的火星,仿佛大脑都开始燃烧了。 他受伤颇重,被重新抓住之后就又被封印了元素丹,扔进这火刑之牢中,无法以木系治疗术疗伤,靠体内根本无法抗拒这炽热的高温。整个人躺在岩石地面上,仿佛躺在烧红的烙铁之上,他听得见自己肌肤嗤嗤燃烧的声响。 神思昏迷间,依稀感觉自己身上系了根绳子,慢慢地离开了地面,缓缓上升,也不知多久,肌肤又碰到了周围滚烫的岩石,眼前微微透出一丝光亮,温度也降下去许多。 “老子死了么?”他想睁开眼睛,但眼皮却千斤般重。 “解开他的元素丹封印。”有个声音道,“你们怎么把他折磨成这个样子?” 肝脏处猛然被拍击了一掌,元素丹重新开始急速旋转,生机沛然的木系力量溢满了全身,自动修复着身上的创口和溃烂的肌肤。 “笨木头!笨木头!”有人在耳边轻轻呼唤。 “笨木头……”戎虎士脑中一阵眩晕,是戎叶!只有戎叶才这样叫他!难道……她也被捉住了么? 戎虎士心脏收缩,拼命睁开眼睛,果然看见戎叶的面容在自己眼前。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一把推开戎叶的身子,大吼道:“不要管我,快逃!” 身边忽然响起一个淡淡的声音:“往哪里逃?” 戎虎士一怔,眯着眼睛望去,只见身前身后都是奢比尸,怕不下二三十个,说话的,却是王子夜。 戎叶神情复杂,微微叹了口气,站了起来,朝王子夜道:“让你的人抬着他,走吧!” 王子夜点点头,一挥手,立刻有两名奢比尸走了过来,先是在戎虎士身上挥洒出一蓬水汽。冰凉的气息令戎虎士只觉浑身的火毒之痛刹那间消失,随即被那两名奢比尸抬了起来,跟着戎叶和王子夜走出了溶洞。 “戎叶……”他如坠五里雾中,叫道,“这到底怎么回事?” “没怎么回事。”戎叶回头嫣然一笑,“你现在是奢比尸族的上宾啦!” “哈哈。”一旁的王子夜也笑道,“不错,不错。幽魔之林中盛产於菟果,形状颇似猛虎,味道鲜美,营养大补,大荒中绝不可能吃到。本王已然让人采摘去了,一会儿你们尝尝鲜。” 戎虎士目瞪口呆地望着戎叶,戎叶却一笑不答,随着王子夜穿过复杂的溶洞区,进入山腹的大殿中。 这奢比神殿陈设简陋,但是宏大无比,简直有如一座练兵的广场。两座高大的岩石将整个山腹分为前后两部分,除了岩石前面一座黄玉雕刻的座椅,和中心中一座燃着熊熊火焰的青铜巨鼎,整个神殿中别无他物。 众人进入神殿,王子夜居中坐在那座黄玉座椅上,其他奢比尸就在两侧席地踞坐,兵刃和盾牌都放在面前。竟还有奢比尸提了两张脏兮兮的虎皮铺在王子夜作为旁边,让戎叶和戎虎士坐在上面,看来当真是贵宾的待遇了。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三十九章 美女的诱惑 过了片刻,有奢比尸抬着一竹筐奇异的果子和一竹筐炖熟的熟肉,也不知是哪种野兽之肉,割了两条粗大的后腿放在两人面前,那种奇异犹如猛虎形状的於菟果也在地上摆了七八个。剩下的贡献给王子夜之后,二三十名奢比尸均匀分配,就着盾牌,拿剑切割,开始饕餮大餐。 “尝尝这火鹿肉和於菟果,味道很好。认识蚩尤之前,我们从未吃过煮熟的食物,哈哈。”王子夜笑道,“一旦习惯了烧煮食物,再吃生肉,简直难以下口。啧啧,尤其是蚩尤教给我们种植采摘的那些调味之料,以之烧煮食物,简直美味至极。” 两人稀奇地拿起一枚於菟果,咬了一口,果然鲜美之极,似甜似酸,极为爽口。不过又割了一片所谓的火鹿肉一吃,却大倒胃口,酸涩难言,那调味料也不知是什么,还带着辣辣的味道。看来蚩尤虽然厉害,但四百年前的饮食比之现在当真是差得太远,也难为奢比尸居然能吃得这么香。 “什么东西这么辣?”戎虎士张大嘴巴不住吹气。 “哦,是一种名为椒的调味料。”王子夜笑道,“是蚩尤教会我们种植食用的,怎么,大荒中仍旧没有么?” “这便是辣椒么?”戎虎士咕嘟咕嘟灌了一大口水,“妈的,原来开明兽喜欢吃的就是这玩意儿。炎黄联盟极少吃这种东西,现下也就是三苗国才吃,老子都没见过。”戎虎士皱眉不已,道,“尸王,有酒么?你也恁小家子气,招待客人怎的不上好酒?” “酒?”王子夜愕然,“那是什么东西?” 戎虎士呆了,和戎叶面面相觑,半晌,两人才想起来,酒这个东西是在黄帝统一大荒之后才发明的,那时候这些僵尸们早已被封印了,还真不知酒味。 “老子这时才明白……”戎虎士叹道,“为何那王子楚在颛顼宫十年,一步不出。咳咳,这等美味,当真醉死也值了。” 王子夜握着鹿腿,诧异地想了半晌,也没明白“酒”这个东西为何能让自己的弟弟如此留恋。他摇了摇头,望着戎叶道:“说吧。你的想法很吸引人,第一,怎么破开封印之门;第二,让我们付出什么代价?” 戎叶放下火鹿肉,道:“尸王,封印之门想破开很困难,我正在想办法。但是你知道,我是可以自由进出的人,最起码的方法,可以带些土系的高手进来,暂时封住你们的水元素力,你们自己又可以以水封住彼此的火元素力,一个个将你们送出封印之门。” “嗯……”王子夜沉思片刻,点头,“这是最没有办法的办法了,最好能破开。” “第二,我不需要你们付出任何代价。”戎叶道,“我们西落鬼戎和北落方狄两大部族,在炎黄联盟的北部,只有区区二十万人,但占地数千里,地广人稀,到处都是繁茂的草原,土地肥沃,牛羊成群,各种野兽出没其中,河流蜿蜒流过。莫说你们区区数百人,便是数万人,也能划出一片肥沃的土地供你们栖息生存。” 戎虎士面色大变,他这时才听出来戎叶的意思,竟然是要收编这些奢比尸归属戎狄! “戎叶。”戎虎士面色凝重,“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戎叶斜睨着他,淡淡道:“笨木头,金天部族可是你的同类?他们和你一条心么?” 戎虎士哑然无语。 这时神殿内正响起一阵嗡嗡之声,却是那些奢比尸听得如此优美的地方,不禁神往之,纷纷窃窃私语。王子夜也心意大动,点头:“听起来很诱人,条件!我们不愿意像四百年前一样给蚩尤征战沙场,参与大荒间的争霸仇杀。我族虽然个体战力强横,但毕竟人数太少,又无法繁衍,若是征战,只怕几年下来就要灭种了。” “我们不会让你们参与任何争霸仇杀。”戎叶肃然摇头,“尸王请想,我们区区二十万人,六万儿童,四万妇人,三万老弱,最多区区七万战士,且分布数千里方圆,如何跟三百多万人口的炎黄联盟争霸?莫说整个炎黄,便是一个金天部族,全族动员,也有十万战士,仅区区一个旸谷,就能动员五万战士。我们拿什么去争霸?戎虎士便是金天部族的木之守护者,可知我所言非虚。” 王子夜吃了一惊,狐疑地望着戎虎士:“炎黄联盟竟然有如此多的人口?四百年前,蚩尤争霸时,炎黄和蚩尤的战士加起来也超不过十万人。” 戎虎士苦笑:“和平了四百年啦,大体上百姓安居乐业,人口繁衍当然难以想象。金天部族大约三十万人,男子基本上人人皆兵,动员十万战士应该没问题。” 王子夜默然点头,望着戎叶缓缓道:“那么你的条件是什么?本王是绝对不信你没有丝毫条件肯做这样的牺牲。又是破掉封印让我全族逃出去,又是割下一片丰饶的土地供我们栖息。” 逐巫之卷 第二百四十章 地下四百年 “嗯,自然有条件。”戎叶笑道,“我们不进攻炎黄,但不代表炎黄不进攻我们呀!平素你们安居栖息,但是如果炎黄联盟大规模进攻我戎狄,你们有义务出兵,助我们对抗炎黄。击退他们之后,无论我们是追杀还是反击,你们都可以收兵回自己的领地,跟你们没关系。如何?” “原来如此。”王子夜点点头,望着大殿中听得入神的奢比尸们,道,“事关全族生死存亡的大计,本王也不擅自做主,你们说如何抉择?” “尸王!”一个奢比尸站了起来,大叫道,“属下,属下觉得可以接受!即使我们不是在戎狄,随便在哪里,如果敌人进攻我们,都会毫不留情地击溃他们!” “对!”两名奢比尸同时站了起来。两人对视一眼,一名坐在下首的奢比尸急忙坐了下去,站着那人道:“尸王,我们既然在戎狄取得领地,炎黄进攻戎狄,就是进攻我们。奢比尸连诸神也不怕,何况炎黄联盟!” 他说完后,方才那名奢比尸又站起来道:“尸王,咱们在这里封印了四百多年,当真腻啦!上个月奢比奇和奢比木自杀,就是受不了这枯燥无味的生活。他俩用剑把自己劈成两半,又被人救活;把头斩掉,又被人焊接上。两人最后干脆跳进了火山之中将自己焚成了灰烬。尸王,再好的火鹿肉和於菟果也会吃腻,要不然王子楚怎么会叛族逃走?” 众奢比尸纷纷响应,一时沸腾起来。这座大殿中的奢比尸都是族里的勇士和德高望重之辈,众人的决议,便是整个奢比尸族的决议。 戎虎士这时体力已然恢复,虽然伤势尚未大好,但精神已然好了很多,呆呆地望着这群奢比尸,霎时间便明白了戎叶的想法,她是想把这群战力恐怖的奢比尸带回戎狄啊!以一块无用的土地,换取数百名超级的二元素双修高手,那是何等声势?即使不用他们征战,震也能把炎黄联盟震得一个趔趄。 王子夜闭目长叹,望着戎叶道:“好,你的条件本王接受!” “我一定要出去!”少丘缓缓道,“甘棠被巫彭掳走,生死不知……她……生命之树破体而出的日子仅仅剩下几日了。”他凄然一笑,“我终究没能将她带到苗都。” “老夫也想出去。”熊牧野冷笑道,“在奢比尸族困居十年,在这破烂的山峰间困居了七八年,你当老夫不寂寞么?嗯,那那生命种子是怎么回事?” 偃狐这时也替少丘难过。与少丘虽然是敌非友,但两人间并无大恨,少丘千辛万苦潜入奢比神殿中将他救了出来,偃狐也是深感其德,朝熊牧野解释道:“少丘的妻子体内的金元素丹被人击碎,所幸丹力微薄,暂时以生命种子的生机维持着生命。他一路行来,便是要带她到苗都找金系高手救治。” “她……不是我妻子……”少丘脸色一红。 “咦,你又没有无数的美貌小娘为你自杀,为何不敢承认?”金破天哈哈大笑,此时他被雷电劫击得焦黑的肌肤已经慢慢恢复了正常颜色,金系体质的强悍当真令人惊叹,“莫不是还因为那什么圣女?” “胡说八道。”少丘哼道,“那圣女对我厌恶至极……我是说……我和野梨子虽然有白头之约,但她不喜欢我这样一个无所作为的人。” 话虽如此说,但少丘心里却清楚地知道甘棠对自己浓烈的爱意。这一个月的奔逐逃亡、相濡以沫,由于甘棠无法动弹,便连日常吃喝拉撒都是少丘伺候,两人一开始的羞赧与尴尬,日子久了,早已使他们有一种血肉相连的感觉,再也无法将对方的自己的身体上剥落下来。 可是,这便是爱么?少丘不禁陷入深深的惶惑之中。甘棠对他的爱他是知道的,对他逃避大荒争霸、不愿意为黄夷部落报仇雪恨的不满,他也是知道的;而他对甘棠则有一种心理上的依赖,毕竟她是他在这个令人恐惧的大荒中遇到的第一个人,但这个恩怨分明、性格倔强强势、目标单一明确的少女,却让他有一种难以言说的恐惧:她要把他往一条他不愿意走的路上拖,他无力抗拒。 “哈哈哈。我倒是蛮欣赏甘棠。”金破天笑道,“嗯,我老早就称她为三苗国未来的国母了,老子的高瞻远瞩当真厉害,她当了三苗国母,倒比你这个帝君更有魄力。” “我说了我不做三苗之帝!”少丘怒目而视,却是借着这个机会岔开了话题。 “你躲得过么?”金破天翻了翻眼睛,“千百年来金之血脉者都是九黎之君、三苗之帝,我就不信你能逃开。” “三苗之帝?嘿!”熊牧野点点头,忽然一笑,“各位,不妨老夫带你们参观一下这风后八阵?说不定,你二位这金系高手可以劈开这八阵封印呢!” 逐巫之卷 第二百四十一章 八阵星图力(一) “劈开八阵封印?”金破天和少丘面面相觑,两人适才在山峰的边缘,已经感觉到了这风后八阵的强大压力,简直携天地之力逼压而来。劈开它?你当是巫觋的巫神封印么? “周围这八座山峰便是风后八阵。”熊牧野却兴致盎然,许是在这里寂寞了太久,哪怕没法破阵而出,多说些话也是好的。 这八座山峰看似毫无规律,实则环绕着一个十多丈高的石丘,或者说石台。熊牧野带着众人循着崎岖的山路,穿过一道道洞窟和怪岩,爬上了石台。石台地面平整,刻了几行大字,中间却有数百个圆形的凹坑,直径三尺,深达九尺。这些凹坑仿佛依着一个极其古怪的规律排列,众人往地上一望,密密麻麻的凹坑仿佛急速旋转,让人头晕目眩。 “老夫在此八年,也研究出来啦!”熊牧野傲然道,“这三百六十五个凹坑,乃是以周天星象的分布排列,调集天穹宇宙之气。而这八座山峰,乃是以伏羲八卦的卦象排列,调集九地之气。天地宇宙之力在这座石台上相勾连,形成混沌之势,仿佛盘古大神孕育其中的那种包容万物之蛋壳,这便成了封印。” 偃狐骇然:“风后八阵竟然营造出了将盘古大神困于其中的混沌体?这……这他妈的别说我们,便是连五元素诸神,也无法破开啊!” “呸——”熊牧野啐了一口,鄙视道,“无知。风后模拟出的混沌体能和盘古开天辟地前的混沌体相提并论么?风后八阵图只不过是七大神器的伏羲龟甲上所刻的阵法之一而已,威力还不及当年困死蚩尤的元素血劫阵。即使伏羲龟甲,也不过是伏羲氏所创制,与整个宇宙化出来的混沌体有天壤之差,何况这风后八阵了。” “哦,高阳君,能否细细讲明这个八阵图?”少丘点头道。 “风后八阵的灵魂乃是九副阵图,一副正图,就是风后台上这副,这些文字和周天诸星图案都是正图。”熊牧野指着地上的石刻文字道,“这些文字有些奇怪,却非阵法的总诀,而是兵法战阵之道。” 少丘等人低头望着周天诸星图中心的几行石刻,三寸大小的字迹刻了方圆三丈:凡推八阵,始于队伍。所以五人为伍,十五人为队,加五旗,军而五十有五,终于生成之数也。八队为一阵,有四百四十人;八阵为一部,有三千五百二十人,而为小成,可变为两阵也;八部为一将,有二万八千一百六十人,而为中成,八阵齐可变也,终于六十四卦也;八将为一军,有二十二万五千二百八十人,而为大成…… 众人看了看,这种沙场阵法与调集天地宇宙之力的风后八阵仿佛无甚关联,均是不得其意。 “周围的八座山峰上各有一副雕刻,便是八阵图了。”熊牧野指着周边的山峰道,“从左到右,依次为天覆阵、地载阵、风扬阵、云垂阵、龙飞阵、虎翼阵、鸟翔阵、蛇蟠阵。哈哈,老夫只怕是在这座大阵中居住最久的居民了,便给这八座山峰按阵名依次命名。” 熊牧野自嘲地嘿嘿笑道。 众人放眼望去,在外面尚不觉察,从风后台看去,果然见八座山峰形态各异,有耸峙如天,有浑圆如地,有飘逸如风,有下垂如云,有形如龙飞,有护翼如虎,有冲灵如鸟,有盘曲如蛇。不禁惊叹,心里俱都是沉甸甸的。 这时候,地下世界慢慢变暗,左侧的火山也渐渐平息一些,瞬息间冰流就袭击过来,众人身在风后八阵之中也觉得寒风刺骨。 熊牧野道:“又一个封印天过去了,唉,各位且到我的……‘寝宫’内休息吧。这地下封印世界甚是奇特,火山狂猛之时,七彩闪烁,气候温润,便是人间的白天;火山之势一消,四周变暗,右面的冰峰严寒便会侵袭,寒冷无比。这风后八阵调集天地之力,对天地间的寒热变化尤其敏感,会将人间的寒暑千百倍地放大,晚上会冻得你们受不了。” “你居然有寝宫?”少丘诧异道。 三人大奇,跟着他在繁复的山道间走了片刻,面前是一个大溶洞,里面空空如也,但地面正中却有一个小洞窟,透出赤红的岩浆之火,使得洞中暖意融融。 “这便是你的寝宫?”金破天和偃狐捧腹大笑。 “咳咳。”熊牧野有些尴尬,却傲然道,“老夫乃高阳之君,无论到哪里,驻跸之处便是寝宫。你们还能在这八阵之中找到如此天造地设的所在么?哼,昔时有巢氏身为大荒帝君,也不过茹毛饮血,但大荒中最稀罕之物肯定由他享用,这便是帝君与众不同。也许千秋百代之后,随便一个平民百姓都比帝尧过得还好。时代不同,地域不同,咳咳,自然老夫的寝宫也会不同。” 众人面面相觑,他这话倒有些道理,反驳不得。不过此处当真是天造地设,非常稀罕,地下的火山在此处开了个口子,整个地面的石头都是暖洋洋的。 熊牧野水火双修,对酷寒与酷热都不在乎,随便在溶洞中着了个地方躺下休息;少丘等三人却纷纷躺到火洞旁边,只觉也舒服自在。 逐巫之卷 第二百四十二章 八阵星图力(二) 到了“晚间”,八阵之中下起了雪,飘飘扬扬,转眼一片雪白,厚大数尺。也许,“白天”来临的时候又会转瞬间化去,天地就是这样不着痕迹,在人体内形成规律,应和着天地的运行。 金破天和偃狐都受了伤,趁此良机,两人静卧运转元素力疗伤,洞中一片寂静。 这“封印夜”如此漫长,也不知过了多久,天空依旧黑暗,仿佛无穷无尽。二人从深沉的冥思中醒来,只觉身上伤势已然大好,元素力运转充沛。洞内的火山光芒照的四壁通红,两人惬意地叹息了一声,却忽然发现身边少了一个人。 “少丘哪里去了?”金破天诧异道。 “睡了半晌,独自跑出去了。”熊牧野睁开眼睛,懒洋洋地道,“睡吧,离天亮还早,早饭还要等很久。” “早饭?”偃狐此时只觉饥肠辘辘,他们这等元素力高手,等闲三五天不吃饭也是寻常,不过日间元素力消耗过甚,体质却有些虚了。 “是啊!风后八阵中哪里能种庄稼,养牲畜,便是草木野兽也没有。”熊牧野道,“每日肚子饿了,老夫便到八阵边缘,找奢比尸要吃的。他们又不想让老夫饿死,于是形成了惯例,每日送一次食物。睡吧,睡吧,少丘也跑不远,嘿,他要能跑出去,老夫都乐懵了。” 两人面面相觑,没想到居然还有人送饭,这……跟坐牢差不多吧? 反正也是睡不着,金破天笑道:“咱们不妨到外面瞅瞅八阵图中的夜晚是什么模样。” 偃狐也起了兴致。两人走出洞外,顿时冻得一哆嗦,偃狐道:“妈的,这……这是夜晚么?明明就是水系的水刃冰流……还是冰雪劫的力度。” 那风与雪从四面八方扑来,八阵之中仿佛漫天飞舞着无坚不摧的冰刃,刮得人肌肤生疼,偃狐走了几步朝脸上一摸,竟隐隐刮出了几条血丝。 金破天的防御力比他木系强多了,勉强笑道:“只当是和他妈的夏鲧那厮干仗来着。嘿,习惯了这等酷寒,说不定回头再碰上夏鲧,能把这水系第一高手给打趴了。” “嗤。”偃狐不理他了。 金破天嘿嘿一笑,虽然吹牛,却吹得面有得色。 两人顺着没膝的积雪走了一里地,早已冻得浑身发抖。金破天奇道:“少丘这小子到哪里去了?他元素力还不及老子,难道能这么抗冻?” 偃狐也奇怪,两人有往前走,忽然见前面平整的风后台上隆起一物,两人心中一震,难道八阵中发生了什么异变么? 他们施展元素力,在雪面上飞掠而去,风雪如刀刃般切割在身上,好歹只是一瞬,便到了风后台上,果然见台上隆起了一个半人高的柱子,通体都被风雪掩盖。 两人走近,金破天伸手一摸,积雪簌簌而落,却是少丘呆呆地盘膝坐在地上,整个人仿佛凝固了一般,满身满脸都是冰碴,身上的衣衫也冻得凝固了,在寒风的吹拂下竟然一动不动。两人大吃一惊,金破天叫道:“少丘——” “天有冲圆,地有轴。”少丘忽然喃喃地道,眼珠子慢慢转动,“风附于天,云附于地。风居四维,故以圆;风居四角,故以方……” 偃狐急忙一把扯住金破天,沉声道:“他在破阵!” 金破天一惊,知道这时少丘正陷于一种神思飘渺的幽秘之境,将自身的全副精神之力散布四方,与天地沟通。惝兮恍兮,魂魄无所凭依。若是在此时打断他,很可能精神紊乱,元素力无法控制,分崩离析。 原来少丘心忧甘棠,急于破阵而出,竟然冒着如此酷烈的严寒,在此处也不知站了几个时辰,只是盯着那阵图,苦苦思索破阵之策。 金破天顺着少丘的视线望去,只见地上的三百六十五个石坑居然没有被积雪覆盖,惨白的雪地上露出密密麻麻的黑魆魆的石洞,异常刺眼。 金破天和偃狐只看了片刻,两人的身躯毫无征兆地倒飞出去十余丈远,口喷鲜血。半空中人影一闪,熊牧野飞身而至,将他俩接住,放到地上。 “究竟怎么回事?”熊牧野沉声道。 两人挣扎着站起身,满头满脸都是积雪,拭了拭嘴角的血渍,偃狐道:“我们方才看那风后台上的星辰图,那密密麻麻的星辰在脑子里乱撞,突然就有两颗撞在了一起,不知为何竟感觉到泰山压顶的冲击力撞进了身体……” “什么泰山压顶。”金破天怒道,“那根本和一颗真正的星辰撞过来没有丝毫区别!绝非人间之力!” 熊牧野嘿嘿笑道:“对了,老夫都忘了提醒你们。白天这星辰图在四周斑斓的色彩下并不明显,一旦四周积满了大雪,那三百六十五个黑洞就异常鲜明。望得久了,就会让人觉得头脑眩晕,仿佛漫天的星辰在大脑中盘旋飞绕,若是无法一粒粒地清晰分开,那宇宙中的星辰便会碰撞,爆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在这种宇宙级的爆炸中,莫说人的耳朵会被震聋,便是身躯只怕也会被炸得粉碎,连个肉末都找不到,直接湮灭。” 两人骇然色变。 逐巫之卷 第二百四十三章 八阵星图力(三) 两人骇然色变。熊牧野苦笑道:“七年前老夫还强撑着看了两次,企图破解,但连续吃了两次大亏,一次比一次重。后来那次在洞中躺了差不多一个多月才复原……咦,少丘这小子怎的看了这么久也丝毫无事?” 两人也瞧出来异样,挣扎着和熊牧野走过去,却见少丘眼睛瞪得有如铜铃般大小,似乎在看着星图,又似乎什么也没看到,眼睛里一片虚无。 “八阵四为正,四为奇。以正和,以奇胜。”少丘喃喃不休,“正者是天、地、风、云么?天覆之,地载之,虽有天地,却是死物,下有大风飞扬,上有长云四垂,充斥于天地之间,则宇宙具备。唔……我知道了……”少丘忽然发出一声呻吟,“龙从云,虎借风,鸟在天,蛇潜地……必须一正一奇相配合啊!……它这是在推演宇宙形成之过程么……” 三人虽然听不明白少丘在嘟囔些什么,却也人人骇然,原来他不但把那星辰图看了这么久,而且加以剖析,推演其理! “怎么可能……”偃狐呆呆地道,“他……他元素力比老子差远了……” “这不是以元素力高下来论的!”熊牧野双臂簌簌发抖,声音都有些颤动了,眼光透过面上的青铜面具,一片炽烈,“老夫知道了,他是金系血脉者……” “废话。”偃狐道,“你才知道么?” 熊牧野怒目而视:“金系的特性是清肃、严谨、冷静、精确,少丘是金之血脉者,金系的特性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这才能将三百六十五颗星辰在大脑中映现得丝毫不乱。你木系算什么?生长、升发、条达舒畅,论起计算分析能力,你差的远了。” 偃狐张口结舌,却是辩驳不得。 三人不敢打搅,静静地看着。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也是落了一层厚厚的积雪,四人都成了雪人。残夜将尽,大地轰隆隆震动,火山区的火焰开始缓缓喷发,越来越盛,天空中七彩光芒渐渐浓烈起来,仿佛一瞬间,地上的积雪就消没成了雪水,顺着四周的沟壑峰岭哗哗哗地流下山去。 再过了一瞬,雾气蒸腾,笼罩了四周,有过得片刻,云消雾散,地上干燥,重回昨日火热湿润的“白天”。 少丘仍是一动不动,整个人有如呆滞了一般。 这时,“早饭”来了。偃狐去取了早饭,却是十几枚干涩的果子和两只烤熟的鹿腿。金破天道:“要不要让他也吃点?” 熊牧野摇摇头:“咱们最好不要打搅他,这时候随便一个闪失都会功亏一篑。饿了,他自然会醒觉。” 三人就坐在少丘身边丈许处,啃着不知名的难吃的果子和辣辣的鹿腿,一边闲聊。少丘仿佛石雕一般,这一坐居然又是一天。 三人诧异无比,心中的希望却是越来越浓,就这样陪着少丘又坐了一个夜晚,寒冰与大雪覆盖了大地,四人又成了雪人。 到了第三个夜晚,三人正不耐烦之际,忽然只觉眼前一暗,身上的积雪猛然消失。三人诧异地睁开眼,顿时目瞪口呆,只见一瞬前还是白花花刺眼的积雪,竟然凭空消失,地面上的三百六十五个黑洞,仿佛缓缓抬升,虚虚荡荡地漂浮在了半空,凝成三百六十五个黑暗的微小星球,循着一种奇异的轨迹运行,组成了一片浩瀚无垠的宇宙空间。 三人张大了嘴巴,瞠目望着面前的宇宙,那宇宙静静地垂悬在少丘头顶,交错运行,日月与星河出没其中,虚空与生机充斥其内,说不出得神秘,说不出得动人。 三百六十五颗星辰仍旧沿着一种神秘的轨迹错综复杂地排列、组合,仿佛每一粒星辰都带着一股吸引力与排斥力,互相之间试探,排斥,吸引,却没有一粒碰撞,便如拥有了生命一般。组合在缓慢地完成,周天诸星每八颗互相聚拢在一起,最终形成了三十六组,而三十六组之间,又互相形成了六六之数,四九之数,最终浑然一体,凝为一团。 剩下那些星辰地纷乱了片刻,形成了七十二颗孤星,仿佛龙之睛、潭之月、海之岛一般,无比融洽地点缀于其中,每两颗围绕三十六组中的一组,有如日月般交错运行,此升彼落,无始无终,无休无止。 最终剩下五颗星辰,形成一个浑圆的珠链一般,缓缓旋转,依次闪耀着白、绿、黑、赤、黄五种颜色,散发出澎湃无比的和谐力量。 “五元素星……”熊牧野呻吟了一声,几乎摔倒。 “他……他到底在做什么?”金破天也紧张至极,“怎么如此诡异?” “他重现了宇宙从混沌到分裂再到和谐的经过!”熊牧野呆呆地望着,“从混沌一片,然后开天辟地,宇宙形成,诸星混乱不堪,最终依照一种世间最神秘的力量组合交融,便形成了如今天地间最奥妙的星图,而五元素便是从此中分离,成为一种伟大的力量,散布于天地之间。共工神哪,他掌握了宇宙的终极奥秘!” 金破天和偃狐也傻了,他们本等着少丘破掉风后八阵,却没想到最终等来了一个人间的半神! 逐巫之卷 第二百四十四章 八阵星图力(四) 三人魂魄震动,只见周天星图旋转,缓缓将少丘的身体吞噬其中,从远处看来,就有如无数的星辰环绕在他的周身,最终,七十二颗孤星形成一股星辰之洪流,嵌入少丘的脚底,三十六组星系则灌入他的额头,而那五颗色彩耀眼的五元素星,则缓缓没入了他的胸口…… 然后,一切归于平静。雪不再飘,风不再刮,八座山峰凝立四周,无声无息…… 少丘睁开了眼睛。 “少丘——”偃狐天遥遥地大叫,扑过去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 “也没什么事,只不过宇宙从诞生到分裂再到和谐的过程在我的身体里重演了一遍。”少丘此时浑身散发出了一种陌生的光彩:朴实,却不愚鲁;锋锐,却充满生机;柔和,却势不可当;炽热,却和煦如风;生机勃勃,却又内敛暗蓄。 “那……你现在是不是可以运用宇宙之力?天上地下再无对手啦?”金破天兴致勃勃地问。 少丘摇摇头:“怎么会?我虽然掌握了宇宙的奥秘,却无法以单一的元素力推演出来。你也知道,我的整个身体就是一颗大的金元素丹,方才推演之时,混沌初开,我便不知不觉地将我这颗元素球分裂成了三百六十五颗小球;诸星分裂,我的小元素球也一团糟;后来宇宙重建,我的三百六十五颗元素球也随之模拟出了宇宙星系图。现在,我体内就相当于一个金元素的宇宙在运转。唉,我思考了很久也才明白,三六五,既是无穷无尽的空间,又是无始无终的时间,两者和谐,才是真正的宇宙……至于有没有对手……我不关心。宇宙之力便是平衡,孤阴不生孤阳不长,宇宙是不允许出现天下无敌的人物的。我怎敢违抗宇宙之力?” “咱俩打一架吧!”金破天跃跃欲试,满脸期待,“我还没有跟掌握宇宙力的人打过呢!” “去去。”熊牧野不耐烦地把他推到一边,郑重道,“少丘,风后八阵……破了么?” “风后八阵?”少丘笑了,“这个世界上有风后八阵么?” 熊牧野愕然,抬头一望,却见八座山峰似乎变矮了。他诧异地瞪大了眼睛,竟发现这岩石山峰正在如沙丘一般坍塌,岩石化作细细的沙粒,呼地一下化作了一地尘埃。忽然脚下一软,才发觉便连四人站的风后台也化作虚浮的尘埃沙粒…… 众人站在浮沙之中,恍惚如在梦中。此时再看过去,不远处的奢比神殿清晰可见,再也没有了那一层动荡的波纹。 “我……”金破天呆呆地拔出脚,拍打拍打腿上的浮沙,脸色古怪,“不跟你比啦!你……怎的连山峰都能摧毁?” “哪里是我摧毁了。”少丘摇头道,“这山峰本来就是土系元素力聚沙成山而化成,破掉它之后自然回归本原了。” “啊——”熊牧野忽然间疯狂地大叫,“老夫出来啦——” 高亢的呼声在群山间轰然回荡,周遭数十里嗡嗡之声不绝于耳。 神殿内的奢比尸从睡梦中惊醒,纷纷提起剑盾,奔到后山,王子夜、戎叶和戎虎士也急忙过来一看究竟。 数百名奢比尸从山腹中穿过,到了后山,霎时间全都目瞪口呆,却见方才还巍然耸立的八座山峰,风后八阵,此时竟凭空消失,留下了一片白茫茫的空地。那空地上,熊牧野、少丘等四人并肩而立,望着自己。 “少丘——”戎虎士哈哈大笑,狂奔了过来,“你们破了阵啦?老子刚一醒来,就听说你逃进了风后八阵,还以为你小子这辈子再也出不来了。” “戎大哥!” “三哥!” 三人哈哈大笑着抱成了一团。偃狐诧异道:“三哥,你怎么出来啦?他们放了你么?” “呃……”戎虎士尴尬地望了望戎叶,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说。 “你们怎生出来的?”王子夜凝重地问。 “嘿嘿。”熊牧野冷笑地望着他,“老夫吉人天相,又岂会被困一辈子?” “到底怎么回事?”王子夜大吼道。 金破天笑道:“你这怪物,少丘悟透了宇宙之力,破掉这风后八阵,还不是弹指之事么?嘿嘿,郁闷死你!” “宇宙之力?那是什么东西?”王子夜惊疑不定。 “没什么宇宙之力。那岂是人类可以掌握?我所掌握的,只不过是风后八阵图的力量而已,我将之命名为八阵星图力。”少丘淡淡地一笑,“尸王,我们要离开啦!能否将被你擒获的虞无极释放,我们将一起离开奢比尸族的领地。” 王子夜凝神看着他,虽然不明白宇宙之力到底是什么,却也清晰地感觉到了这个少年身上的变化。初见少丘时,这个少年身上的力量虽然锋锐无匹,但力度却仍不放在他的心上,论起元素力,只怕这里的任何一个奢比尸都远远胜过他许多。可是,如今的少丘,却带给他一种神秘的威压,仿佛面对着浩瀚的星空般感受到一股幽远而实在的力度。他身上的元素力倒未必能胜过自己,甚至还要差一些,但那种携带者诸天星宇般浩瀚无穷的力量,却让他无可面对。 “虽然破了风后八阵图,但你当真能破得了封天印?”戎叶怀疑地问道。 少丘望着她竟与王子夜并肩而立,身后的奢比尸还对她恭敬无比,虽然不知其中缘故,却淡淡道:“封天印我破不了,但既然能来,就一定有离去的办法。戎姐姐,你……不跟我们一起走么?咱们救出虞无极,一起离去吧!” 戎叶冷冷一笑,却不说话。 “为何要救那虞无极?”戎虎士和金破天双双反对,“那老狐狸给你吃的苦头还不够么?” 少丘回头望着他们,诚恳道:“金大哥、戎大哥,在大荒之中,他自然是我们的敌人,可是我们一起来到这个地下封印世界,他便是我们的同伴、战友,我们岂有抛下自己的战友之理?” 金破天哼哼了两声:“却不知虞无极能否像你一样区分得这么清楚!” 少丘摇摇头:“人心之不同,各如其面。谁又能要求每个人的想法都和自己一样呢?自然之界能包容万物生长,人类又岂能容不下与自身不同之人?正是这样,大荒之中饥荒、杀戮、计谋、灾难才处处发生。因为每个当权者都不容许别人与自己有异心,甚至风俗习惯、日常饮食、祭神习俗的不同,都会想将他们教化、归属,二位大哥,我不愿做这样的人。因为,每个人都有他的天性,每个人都有他的自由,真正的天道,便是让所有人的都能够自由自在地享受自己的生命和自由。” 金破天摇摇头,不置可否。 “少丘。”王子夜却对这番话颇为欣赏,他们就是因为在大荒中是个异类,才遭人疏远、压制,最终被封印,这话颇让他共鸣,“本王曾经说过,对你并无恶意,原来是,现在也是。但根据我奢比尸族的习俗,我们俘虏了虞无极,他就是我们的奴隶。除非把他作为赌注,你可以战胜我们的勇士赢回他,或者用与他价值相当的宝物来交换。否则我们是不可能释放的。” “原来如此。”少丘愕然,浑身上下摸了摸,不禁蹙眉,“我身无长物,没什么宝物。何况以虞无极地位之高,世间也没什么宝物能和他相比。那么……我就挑战你们的勇士吧!” “很好。”王子夜大喜。他的目的正是想看看破阵后的少丘,神通达到了什么境界。虞无极对他而言,根本是可有可无。 “来人,把囚在水刑之牢的囚犯带过来。”王子夜一摆手,“奢比烈,你去试试这个少年的身手。” “呜——”身后的奢比尸们同时叹息一声,羡慕地看着被选中的那名勇士。与外族比武交换奴隶,在四百年前的奢比尸族中经常发生。被封印到这孤独寂寞的地下之后,别说外族,连个外人都没有,自然就再也没有了这种令人亢奋的比试,奢比烈居然是四百年里第一个与外族比武的幸运儿,真不让其他人失望。 两名奢比尸奔跑着去提虞无极,一名身材高大的奢比尸一手持剑,一手持盾,缓缓走出人群,站在了少丘的对面。他脸上与其他奢比尸一样,斑驳糜烂,形如骷髅,不过光光的头颅上却卯着四五片铜片,看样子头颅开裂过不少次。一看就是好勇斗狠的家伙。 “就是这个奢比尸将我擒下的。”偃狐小声道,“这人厉害无比,我只抵挡了他不到十招,就被一股寒冰冻成了冰块。他搏击术也甚是了得。” “何止了得。”熊牧野哼了一声,“这奢比烈的神力在奢比尸中足以排到前十名之内。比那不争气的王子楚还强。” 众人想起颛顼神殿中王子楚那强横的力量,不禁打了个冷战。 少丘慢慢走上去,与奢比烈相隔三丈站定。 过了片刻,那两名奢比尸架着一根冰块飞步走了过来,咚地放在了地上。少丘一看,却见虞无极双臂高举,两眼怒瞪,竟然被冻成了冰雕。看来水刑之牢对这位火系高手而言,确实是一场酷刑,也不知这位高权重的虞部族三公之一,到底遭了多少罪。 王子夜伸出一根指头,轻轻点在冰雕上,一股青色的火焰缓缓笼罩了冰雕。坚冰一层层化去,虞无极露了出来。王子夜又输入一团炽热的火元素,灌进虞无极的心脏,虞无极体内的火元素丹重新转动,烈火之气瞬间布满了全身,虞无极一声呻吟,四肢才能动弹。 “啊……”他叫了一声,挣扎着爬起来,不禁一怔,前后看了看奢比尸和少丘,诧异道,“这……这是怎么回事?咳咳……老夫……老夫怎的在这个地方?” “虞公。”少丘道,“你被奢比尸擒住,关进水刑之牢了。” “我知道。”虞无极恨恨地盯着王子夜,“妈的,那真不是人待的地方,冰寒彻骨,竟然硬生生耗尽了老夫的元素力,把老夫冻成了冰块。” 王子夜阴沉沉地望着他:“你现在是我们的奴隶。这位少丘小友要带你离开,他唯一的方法就是能赢了本王座下的勇士。如果他败了,你还要进水刑之牢。祈祷吧!” 虞无极浑身一抖,想是实在尝够苦头。他打量打量奢比烈,又看看少丘,忧心忡忡地道:“少丘,这便是你的对手么?这奢比尸异常厉害,你……你到底行不行啊?” “我也不知道。”少丘脸色平静,淡淡道,“尽力而为吧,总不能把你一个人丢在这里。” 虞无极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似乎有些惭愧之意,随即慨然点头:“冲你这句话,便是败了也无所谓,大不了老夫重新被冻僵一次。无论是胜是败,你的恩情,老夫领了。” “聊够了么?”少丘对面的奢比烈不耐烦地用青铜剑敲敲铜盾,沙哑着嗓子道。 “你出手吧!”少丘一笑,平静地站在那里。 奢比烈一怔,狞笑一声,青铜巨剑上忽然烈火熊熊,举剑一劈,霹雳声响,猛然间白光刺眼,一道蜿蜒的闪电有如怒龙般朝少丘轰然击来。 虞无极、金破天等人无不失色,没想到奢比尸族随便的一个勇士就能修炼到雷电劫的地步!火克金,电尤其对金系有这摧毁性的杀伤力,少丘看来凶多吉少。 闪电的速度当真是宇宙之终极,众人脑中闪念还未结束,那霹雳闪电已然击到了少丘的面前。这条闪电呈线状,粗愈手臂,轰地一下朝少丘的脑门击来,一瞬间,白光耀眼,耳中尽是霹雳之声,众人几乎眼盲耳聋,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见。 不过在场的都是高手,略一闭眼,便适应了这种强光,勉强眯着眼睛细看,顿时所有人都面面相觑,却见少丘好奇地望着这条巨龙般的闪电,轻轻伸出右手,在半空中一抓,那条闪电竟然被他抓在了手心,仿佛龙蛇般扭曲不已,爆发出劈劈啪啪的巨大爆炸,却是挣脱不得。 爆响了片刻,闪电慢慢消失。少丘把手掌伸到了眼前,却见手掌上一片焦黑。他叹了口气,元素力运转,瞬息间手掌皮肤又恢复了原来的颜色。 逐巫之卷 第二百四十四章 初试神通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抓住闪电?这……还是人么? “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虞无极简直高兴得发了疯。他以为自己唯一的下场就是重新被关到水刑之牢里,渡过下半辈子……或者说千年万年之后,没想到少丘竟忽然间变得如此强大。 王子夜和奢比烈也是瞠目结舌,作声不得。 “闪电……无非是将火元素拆分成两股属性不同的部分,在体内以极高的速度撞击,碰撞摩擦之下,产生电流而已。不甚稀奇。”少丘道。 “原……原来如此……”虞无极悚然道,“十年前,老夫元素力已达万物劫的上品,十年中苦苦修炼雷电劫而不成,原来是拆分成属性不同的部分。少丘,到底是什么样的两种属性?” “一阴一阳而已。”少丘简短地道。 “啊——”虞无极大叫一声,一脸狂喜,“老夫明白啦!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少丘啊。”他兴奋得几乎要哭出来,颤声道,“若是老夫日后能进入雷电劫,全是托你之福!” “虞公客气了。”少丘转头望着奢比烈歉然一笑,道,“抱歉了,奢比兄,你用闪电对付我,可当真是浪费了。我在风后八阵中枯坐了三日三夜,被那三百六十五颗星辰摩擦产生的闪电轰击了三日三夜,对闪电早已熟悉透彻,水元素甚或烈火都比雷电对我的杀伤力更强些。” “原来如此。”四百年前,奢比尸族被困在风后八阵中达月余,几乎哪个奢比尸都盯着星辰图研究过破阵之法,不过所有人都被星辰的撞击轰得一败涂地。 奢比烈提着剑盾,狂吼一声,大踏步上前,剑劈盾撞,直攻而来。少丘轻轻闪过巨剑,左拳与青铜盾对轰而去。噗的一声,一寸厚的青铜盾在玄黎之臂前宛如薄纸般穿了个窟窿。少丘的手臂嵌入盾中,一翻转,劈手抓住了青铜剑的剑柄,轻轻一捏,奢比烈只觉手中一轻,剑柄竟然被捏成了两段,剑身掉在了地上。 大骇之下,他连盾也不要了,闪身退出,揉了揉被玄黎之臂撞得麻木的手臂,见了鬼一般盯住少丘。少丘淡淡一笑,将盾牌扔在了地上,道:“再来。” 奢比烈嘶声狂吼,双手之中猛然现出两条数丈长的元素之龙,一水龙,一火龙,双臂一抖,双龙嘶鸣一声,张牙舞爪扑向少丘。少丘面色凝重,右掌放在眼前,缓缓张开五指,左右旋转。 恍惚中,旁观的众人只见那五指仿佛凝成了五颗色彩各异的星球,少丘的脸就隐藏在五星球之后,浩大虚无的宇宙映衬着他匀称的身姿,整个人空缈、虚无,笼罩了天地,而那水火双龙就扑向旋转的五元素星球! 一声嘹亮的龙吟声响起,那两条龙的身躯也随着五元素星球而旋转,仿佛面前是个不可抗拒的漩涡,硬生生要将两条数丈长的身躯往里面吸。双龙挣脱不得,两条身子眨眼间拧在了一起,水火碰撞,噼里啪啦的爆炸声响起,两条龙身竟然拧成了一条,慢慢往那旋转的五元素星球漩涡里挤。 众人看得瞠目结舌,数百人鸦雀无声。却见那水火双龙彻底钻进星球漩涡之后,庞大的身躯竟然凝成了一个苍黑与赤红色交织的小球,攥在少丘的手中。 少丘低头看了看那小球,屈指一弹,嗤的一声,小球直击奢比烈。奢比烈面色凝重,大吼一声,凝出一面火神之盾推过来抵挡。 “不可!”王子夜大吃一惊,屈指一弹,一滴水珠嗤的飞了过来,正撞在那小球之上。 “滴水成山!”金破天对这可怖的小水滴记忆犹新,惊叫一声。 水珠和小球撞在一起,轰然一声巨响,尘土四起,石屑纷飞,三道人影闷哼一声,王子夜噔噔噔倒退了数步,奢比烈和少丘却凌空抛飞出数丈开外。两球撞击的岩石地面上,赫然竟爆出一个深达两三丈的巨坑! “少丘!”金破天嗖地掠出,将少丘凌空抓住,放了下来,紧张道,“你没事吧?” 少丘面色惨白,只觉浑身筋骨欲裂,却摇摇头:“没事。咳咳,王子夜的元素之力毕竟强我太多,还是抵受不住。” “哼!”金破天哼了一声,“他们两打一,无耻之极。”转头向王子夜喝道,“你们奢比尸族比武,就是以多欺寡么?” 王子夜击退少丘,自己也受到撞击,只觉浑身元素力紊乱。奢比烈干脆就被击得骨骼断裂,摔倒在地上爬不起来,方才这小球若是击实在他身上,只怕能将他击得粉身碎骨。 王子夜也是有苦说不出,方才少丘那一击,其实是将奢比烈自身的水火双龙之力反击了回来,少丘自己并没有出多大力,方才可以说是王子夜和奢比烈两人硬拼了一记。但表面看来,那不就是王子夜和奢比烈两人联手击退了少丘么?而且奢比烈还遭到重创。 逐巫之卷 第二百四十五章 情难舍,剑难拔 “好,很好。”王子夜点点头,无论如何自己这方算是败了。他摆了摆手:“放了那个……虞什么,虞无极。” 虞无极甩开身边的两名奢比尸,大步走到少丘身边,躬身施礼:“少丘,你救了老夫,老夫深感大德!大恩不言谢!” “虞公过谦了。”少丘站直了身子,笑着摆了摆手,望着王子夜道,“尸王,我们可以走了么?” “可以。”王子夜摆了摆手,“走吧,走吧。” 少丘点了点头:“多谢尸王。”他回头笑道,“各位,咱们——” “不可!”忽然一个清脆的声音叫道,“你们走不得!” 众人吃了一惊,却见戎叶慢慢走了过来,俏脸之上一片沉冷:“尸王,你真要让他们离开么?” 王子夜诧异地望着她:“嗯,怎么了?” 戎叶深深吸了一口气,修长的身躯站得笔挺,冷冷道:“尸王可曾想过,即便我们破开了封印之门,炎黄联盟之人,可会容许你们奢比尸投奔异族?千里关山,一路经过多少部落,若是消息泄露,血战一路,这三百名奢比尸,最后还能剩下几个?” 王子夜脸色一变,半晌无语。 众人的脸色也变了,虞无极惊道:“怎么回事?奢比尸想投奔谁?” 众人都不知晓,一起望着戎虎士。戎虎士脸色尴尬,支支唔唔了半晌,却不知该怎么说。 王子夜思忖半晌,脸色阴沉地望着众人,缓缓道:“不错。各位还是留在奢比尸族吧!本王会将你们当作贵客招待,直到破开封印之门,再让各位离去。” 少丘、虞无极、金破天和偃狐都是惊疑不定,却不明内情。 “戎叶!”戎虎士满脸涨红,喝道,“你到底怎么回事?别忘了,少丘是你的朋友,甘棠和你情同姐妹,若是不出去救她,她很快就要死了。” 戎叶静静地望着他,忽然道:“笨木头,如果我要你留在奢比尸族陪伴我,你愿意么?” 戎虎士愣了愣,决然道:“愿意。” “无论多久?” “无论多久。” “是因为我是你的族人么?” “不……不是。”戎虎士艰难道,“是因为你。” 戎叶脸上涌起了红晕:“那么……我求你留下来好不好?待到此事办成,你我回归部落,啸傲草原,放牛牧马,岂不甚好?” 戎虎士想起奢比尸族那辣得难以下咽的鹿腿,又想起与面前佳人长伴,蓝天白云,放牛牧马,不禁悠然神往,迟疑片刻,点点头:“好,我留下来陪你。只要你想做的,我都帮你去做,可是,他们……便让他们离去吧!你知道,甘棠等不得多久了。” 戎叶初时听他留下来陪自己,面色晕红,竟颇有些忸怩之色,但后来一听,却不禁玉面发寒,冷冷道:“笨木头,你还未理解我的意思!这些人一个也不能走!要么留下来待我破掉封印之门后再走,要么就将命丢在这里。少丘和甘棠与我感情甚好不假,但此事关系到我部落生存的大事,便是我自己的命也可以为之抛掉,又岂论什么朋友之道!” “你……”戎虎士惨然变色,望了望戎叶,又望了望偃狐和虞无极,喃喃道,“戎叶,你此举和偃狐、虞无极有何区别?把自己的部落利益看得比人间的一切都重要,为了部落,爱、友情、道义,统统一抛了之……难道部落的利益,便可以抹煞人性的一切么?” “你……”戎叶怒气上涌,却有勉强抑制,耐心道,“笨木头,你不知道我们部落生存之艰难,不知道你的族人每日都在过着多么可悲的日子!如果你看到,你会甘愿为他们抛弃一切,哪怕变成一个比虞无极更烂的烂人都在所不惜!” 虞无极不住苦笑,暗道:我招谁惹谁了?怎么成了如此不堪的烂人? “戎叶。”戎虎士凝视着她,缓缓道,“看来你还是不了解我。部落在我心中很重要,族人很重要,爱情很重要,可是……它们重不过我心中的道义!在场的这些人,包括少丘,他们谁都比不上你在我心中的分量,可是,戎虎士之所以是戎虎士,是因为他身上有一种东西可以让他坦然面对这个大荒,这个天地。我笨,说不上那是什么,但我知道我不能违背……” “好,好,好。”戎叶惨笑着,慢慢别过了脸,淡淡道,“你是英雄,是男子汉,我是妇人,小人。你有你的道义,我有我的部落!话已至此,你我从今便是陌路之人。你的道义若抵触我的部落,莫怪我拔刀相向!” “哈哈哈——”金破天却哈哈大笑,重重拍了拍戎虎士的右肩,赞道,“好样的,老子我交了你这个兄弟!” 戎虎士正哀伤满腹,一不留神被他拍了个趔趄,怒道:“去你妈的,老子老婆没啦!” “老婆没了有兄弟!”少丘也哈哈大笑,伸手拍在他左肩。 “扑通!”戎虎士顿时坐在了地上,一脸恐惧:“兄弟跟老婆一样么?你们……你们难道有……那种癖好?” 逐巫之卷 第二百四十六章 封印我一生 顿时所有人都捧腹大笑,连被看作烂人的虞无极都忍俊不禁。金破天大大咧咧:“别恶心人,咱们杀出去之后,老子带你到苗都,想要多少老婆随你挑。啧啧,你这体格,苗都的少女只怕都两眼发直。” 众人大笑声中,戎虎士苦笑着站了起来。王子夜冷冷地望着他们:“你们杀得出去么?” 金破天正想说话,熊牧野挥手止住了他,望着少丘道:“少丘,你有没有把握击败此人?” “难。”少丘皱眉道,“他元素力实在太强,八阵星图力虽然玄妙,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也难以抵挡,十有八九不成的。不过……”他迟疑片刻,“以我八阵星图的威力,若是破掉体内的二元素封印,倒可以和他一拼。” 金破天大喜:“你……你可以破掉二元素封印了么?那……那岂不是我金系从此就翻身啦?” “可以一试,只要我自己的元素力强过它们,就可以破去。”少丘也甚是愉快,纠结多年的心结,被人封印的彷徨和孤愤,这一刹那似乎全都烟消云散,他从此就要解脱这个桎梏了,“其实封印我的土系和水系高手,自身的元素力远远强过我,甚至不比王子夜要差,但我以八阵星图力催动体内的金元素力,未必不能和它们抗衡。毕竟,留在我体内的只是他们的一股力量而已,还达不到他们本人的层次。” “快破!快破!咱们一起打出这个鬼地方!” “快破!快破!咱们一起逍遥自在,啸傲大荒!” 却是金破天和戎虎士分别大叫道。 “破不得!”王子夜忽然沉声道。 金破天愕然望着他:“为何?怕破了封印你打不过他?” “哼!他破了封印便会是本王的对手么?”王子夜傲然道,“当年的金之血脉者蚩尤可无人封印,本王和他比拼也未落入下风。难道他会比蚩尤还厉害么?少丘,你可知道么?”他凝重地望着少丘道,“你若破掉封印,便会为大荒带来巨大的灾祸!” “哦?”少丘诧异道,“这是为何?我自身的封印,关大荒什么事?” “具体本王也说不上来,毕竟四元素封这等逆天而行的邪恶封印,有史以来从未有人做过。”王子夜沉思道,“但本王活了千百年,这其中的道理还是明白的。四元素封印,目的便是以四种元素压制另外一种元素。大荒中五元素本身是平衡的,即使存在某个地方某种元素浓烈,某种元素稀薄,但从整体而言,五种元素的量相当。金生水、水生木、木生火、火生土、土生金,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咱们修炼元素力之人,便从中吸取元素之力,成为元素高手。你作为金之血脉者,本身便是天然的调和金元素的巨大容器,若大荒中金元素淡薄,便释放出来补充;金元素浓烈,便加以吸收,储存在你体内。如此来维持大荒五元素的平衡。可是,若是你这个容器被四种元素合力封印……” “什么若是?本来就是!”金破天怒道,“本来以老子的天赋,早就可以突破幻刃劫的中品境界,踏入上品,凝成元素之龙,都是他妈的少丘被封印,大荒中金元素稀薄,老子才十数年来毫无寸进!” “好,就是吧!”王子夜出奇得没有发怒,修正了自己的用词,道,“可是你这个容器被四种元素联合封印,失去了调和的作用,只能进不能出。土生出来的金都被你这容器吸纳,而大荒中本有的金却生成了水,再加上金破天这等金系之人每日吸纳,大荒中的金元素不稀薄才怪。五元素便是如此产生了不平衡。十六年来,土系、水系、火系、木系均旺盛无比,偏偏金系衰弱。但天地之间五元素的本性必然是趋于平衡,若是你一旦彻底破开四元素封印……” 他蹙眉不语。少丘吃惊道:“那会怎样?” “难说,毕竟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王子夜叹道,“只恐怕金系那种天然具有的强烈攻击性,会使五元素在一瞬间达到平衡。” “那不好么?”金破天冷冷道,“平衡乃天地之道。五元素平衡,符合天道。有甚不好?” “话虽如此说,总之……大大的不好。”王子夜苦笑,“本王也说不清楚,但隐隐觉得极为可怖,只怕会给大荒带来遍地的杀戮与灾难。” “哼!”这回连戎虎士和偃狐都有些不屑,偃狐翻了翻眼睛道:“只怕你还是怕少丘破除封印,打败你,使我们逃走!” 王子夜怒不可遏,正要说话,熊牧野忽然叹道:“少丘,他说的是对的。” 金破天和偃狐、戎虎士顿时朝他侧目而视。熊牧野苦笑:“你当我不想让少丘打败王子夜么?老夫比你们任何人都希望离开这个鬼地方。可是……尸王这话确实不错。十六年前,帝尧征召四元素顶级高手布置四元素封印,水系的第一高手非夏鲧莫属,便找到了夏鲧头上。夏鲧心中犹豫,找老夫商量,我们分析了许久,所顾虑者与方才尸王所言几乎无二。但当时一则迫于帝尧的压力,二则夏鲧直接面临三苗国的强大攻击,为了从根本上削弱三苗国的能量,只好答应了帝尧。” 这等炎黄联盟高层的密事一说出来,众人面面相觑,均不知如何是好。少丘一瞬间仿佛落入了冰窖之中,浑身颤抖,嘎声道:“那……那便是说……我终生都要被封印?永远也没有自由的那一天?” 逐巫之卷 第二百四十七章 拔剑四顾心茫然 “嘿!”熊牧野叹道,“你被封印的时间越是长,在你体内金元素淤积的就越多,解除封印后带来的灾祸就越可怕。可是……眼前解除封印,灾祸眼前便至……何去何从,你……你自己抉择吧!” 少丘呆若木鸡,半晌才惨笑道:“你……你们知道么?我……我有多么痛恨这个封印?” 数百人无言地望着他,心中均不是滋味。少丘慢慢地想着,仿佛又回到空桑岛时的岁月,一瞬间脸上泪水横流:“我……从小,就因为这个封印,变得体质虚弱,无法练功,别说元素力……嗯,那时候我还不知道有元素力这回事……便是搏击术,也无法习练,人人都觉得我是个废物。女人采桑养蚕,男人打猎捕鱼,我身体虚弱,无法打猎,于是我最大的心愿就是成为一个渔夫!成为一个……可以养活父母,靠自己的双手吃饭,对部落,对族人都有用的人。可是……”他忽然慢慢地软倒,坐在了地上,靠着一块岩石捂着脸呜呜地痛哭,“可是我连个渔夫都做不好,只能捕上来一些小鱼,因为大鱼……我拉不动网……后来,直到那个晚上,碰上了玄黎,他破了我的其中一个元素封印,告诉我说,为我打开了一扇门。于是我忽然发现自己拥有了强大的力量,可是……这个强大的力量却被人封印着,让我成为一个弱者,处处被人欺辱,处处招人冷眼,在这个大荒之中,仿佛丧家之犬一般被人追得四处奔逃,狼狈不堪,连自己……自己所爱的女人都无法保护……” “你们说——”他霍然站起,咬牙望着众人,“如今我可以破掉这个让我屈辱了十六年的桎梏,我……我为什么不破?” 众人无言以对,怜悯地望着他,均感觉到了这个少年内心的挣扎与厮杀。那本就是足以让任何一个人内心撕裂的痛苦。 “可是……可是你们说,我破了之后会给大荒带来灾祸……”少丘哈哈大笑,热泪奔流,“我……我能破么?” “破!”金破天大吼道,“他对我不仁,我对他不义!天下人全都负我,老子若是讲什么仁慈、怜悯,岂不是傻子么?” “我就是一个傻子……”少丘惨笑着望着他,“戎大哥说的好,很多东西都很重要,可是他们重不过我心中的道义。我的生命重要,我的尊严重要,野梨子的生命更重要,可是……可是它们都重不过我心中的另一种东西。”他拭了拭泪,微笑地望着戎虎士,“戎大哥,我也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我知道那是让我仰不愧于天,俯不祚于地,坦然面对这个大荒的东西。” “所以。”他慢慢地道,“就让它封印我一生罢!” 数百人一起默默地望着这个少年,内心中涌出一股难言的情绪,仿佛奢比烈朝他出手时所面对的一样,无限悠远,无限神秘,带着一股庞大无匹的力量,凛然不可面对。但所有人都知道,那不是元素力。 “我要走了。”少丘望着数百名奢比尸战士,静静地道,“你们出手吧!” 他慢慢地朝奢比尸走去,数百名奢比尸仿佛一道恐怖的长城,全副武装,每个人都是超级的战士,一起出手,恐怕他连个肉渣都剩不下来,可是他一步步地朝这道无法摧毁的不死战士走去。 身后,金破天大步跟上,戎虎士也跟了上来,然后是偃狐、虞无极,最后是熊牧野,他们全神戒备,元素力周身运转,爆发出强大的气势。 可是奢比尸们却丝毫没有看他们一眼,每个人都盯着少丘慢慢踏过来的脚步,一动不动。王子夜皱眉深思,戎叶一脸茫然,也全然没有要阻止的意思。 奢比尸们看着少丘缓缓走近的身影,慢慢地散开,一条大道通往远处的山腹。少丘就这样与他们擦肩而过,一步步地走了出去。 “少丘!”戎叶忽然道。 “戎姐姐有何赐教?”少丘转回身,微笑道,“若想留住我们,小弟也无话可说。” 戎虎士也默默地转回身,一脸惨然,掣出龙骨刃铮地插在了地上,雄伟的身躯傲然而立,却是一言不发地望着戎叶。 逐巫之卷 第二百四十八章 联手破印 戎叶看也不看他,朝少丘道:“我和尸王均不愿与你为敌,我们的目的,只是想破除封印,离开炎黄联盟,回到戎狄部族,在草原上为奢比尸族划出一片乐土而已。若是你信得过我们,你我不妨联手破掉封印,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如何?” 少丘等人这才知道戎叶的真实目的,虞无极和偃狐脸色大变,都知道这数百名奢比尸到了戎狄之后,会带来多么大的破坏力,齐声道:“不可!” “少丘!”虞无极颤声道,“绝不能让这群奢比尸和戎狄联手!戎狄之人年年南下,给炎黄联盟带来了无穷无尽的浩劫,若是奢比尸族加入,北部的唐部族和金天部族根本抵挡不住,只怕戎狄蛮人径直杀入中冀之原,那可是……那可就天下大乱啦!” “呸!”戎叶喝道,“我们南下牧马?你可知道丹朱在幽都,康仲在北疆城,年年北上掠夺,曰‘圈奴’,将我族男女老少仿佛是牲畜一般捕来,作为炎黄的奴隶么?” “胡说八道!”虞无极怒道,“幽都和北疆城是炎黄北部的防御型堡垒,若不遭受你们的攻击,他们又怎会主动出击?” “你到过幽都和北疆城么?”戎叶冷冷道。 虞无极哑口无言。幽都是唐部族的地盘,北疆城是金天部族的地盘,他到那里去作甚?没事提着脑袋到丹朱和康仲的地头去晃荡么? “戎虎士。”戎叶瞥着他道,“你到北疆城去过,不妨把那里真实发生的给这些炎黄贵胄们讲述一番。” 戎虎士怔了怔,望了望少丘,皱眉道:“戎狄与炎黄的冲突自黄帝以来就频频发生,两族你退我进,你攻我守,哪里又分得清谁是谁非?” “戎虎士,你还是男儿么?”戎叶大怒,一脸煞气地怒视着他。 “戎大哥。”少丘皱眉,“你不妨说说看。” 戎虎士叹了口气:“少丘,我若仍是金天部族的木之守护者,心中自然以部族为重,对戎狄说不出得憎恨,可是如今跳出部族纷争,在回头想想,当真谁是谁非,实难讲清。戎狄缺盐、缺铜、缺丝绸,总之几乎炎黄所产的东西他们什么都缺,大多数还都是日常必需品,一开始双方还进行正常贸易,但贸易越久,摩擦越多,炎黄人又视其为野蛮人,于是双方就开打,这一打就是成百上千年。”他望了望戎叶,苦笑道,“既然都撕破脸皮了,也没人想着贸易了,抢多好呢?于是戎狄人就南下抢掠,称之为‘牧狼’。炎黄人也怒极,干脆北上抢掠,称之为‘圈奴’。至于那丹朱和康仲……咳咳,丹朱是个浮浪子弟,康仲是个莽夫,有一次丹朱觉得生活无趣,八百里传书到北疆城,约康仲北上‘圈奴’,两人以百名女奴为赌注,看谁圈到的奴隶多。结果各率领一个千人军团北上,在狼山脚下被戎狄人伏击,大败而归……” “事实便是如此。”戎虎士苦笑,“虞公,你也别骂我;戎叶,你也别恨我。当真奇怪,人啊,一离开自己的部落,看问题的角度不知为何竟然原来有着天壤之差。” 虞无极和戎叶各自叹气,均是不言。 王子夜摇头道:“你们双方谁对谁错,并不放在本王的心上,本王率领奢比尸族,只是想找到一个可以生存的地方,让我的族人离开这个地下封印。本王已然和戎叶姑娘达成协议,即便我奢比尸族身在戎狄,若是炎黄不主动来犯,我族绝不会主动攻击炎黄。嘿,少丘,无论你是否和本王联手破印,我们破出封印,都是势在必行,已经在这寂寞的地下封印生活了四百年,已经有上百名族人忍受不了这孤寂无味的生活自杀而亡,若是再呆过数百年,只怕我族就灭绝了。” “尸王。”少丘沉吟片刻,肃然道,“你们的处境在下深感同情,既然你们决心破印,那么就必定要找一个去处,只要你们能够抛下与炎黄的旧怨,无论在哪里生活对炎黄没什么影响;若是你们抛不下旧怨,嘿,无论到戎狄还是到三苗,哪怕到南方的大海之中,照样掀起腥风血雨。” “说的是啊!”王子夜喟叹道,“是仇敌还是朋友,想生活的动荡还是宁静,全在乎自己一心。” 少丘点头:“既然尸王能认识到这点,你我便可以联手破阵。” “少丘——”虞无极大惊。 少丘伸手止住了他,凝望着王子夜:“只望尸王回到这大荒之中,哪怕不以他族的人命为甚,也要多想一想自己的族人。兵者,乃是凶事,一旦开战,死得并不仅仅是那些异族人!” 王子夜肃然道:“本王受教!” 奢比尸们齐声欢呼,一些狂热的奢比尸甚至敲击盾牌,跳起了舞蹈,众人目瞪口呆地看着,只觉这群僵尸们的舞蹈用一个词形容甚为贴切——群魔乱舞。 逐巫之卷 第二百四十九章 人工火山(一) 虞无极和偃狐面面相觑,却也无可奈何,少丘说的对,他们既然决心要破出封印,自己是阻止不了的,他们进入大荒,只要心中怀有仇恨,到哪里都一个样。那么……目前唯一可行的便是祈祷吧,祈祷丹朱和康仲也珍惜自己的鲜血。 众人缘着火山的边缘攀上封印之门前的山崖,白色的封印光幕依旧在无声无息地旋转,光幕正中心那面封天印的铭文散发出五色光芒,一圈一圈地朝四周荡漾开去。 奢比尸们敬畏地望着这座封印之门,一个个屏住了呼吸望着面前的少年:他真的能够破掉封印之门么? “可有什么办法吗?”王子夜比所有人都紧张,低声问少丘。 少丘蹙眉摇头,慢慢地走上去,把手掌抵上了白色的光幕。封印之门嗡然一声,旋转陡然一疾,爆发出一圈圈的五色光芒,朝少丘团团涌来。 众人急忙闪避,这封印之门的反噬之力谁都知晓,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抵抗,不由心提得老高。便在此时,却见少丘的手掌中突然出现了五颗白、绿、黑、赤、黄小球,悬浮在封印之门的五色漩涡之上急转起来,越旋转,那五颗小球越小,就仿佛五颗泥丸在河水的漩涡中慢慢溶化一般。 “砰——”就在五颗小球消失的刹那,少丘的身子被一股无形的巨力猛地一撞,身子凌空飞起,半空中咳出一口鲜血,直往身后的悬崖下跌去。 王子夜飞身而起,凌空一抓,将少丘抱住,半空中身子一折,又飘回悬崖平台上,大惊道:“少丘,你觉得如何?” “咳咳。”少丘咳嗽了几声,面色惨白如纸,他拭了拭嘴角的鲜血,苦笑道,“这封印果真不是人力可以抗拒,我能感觉得出它内蕴的天地之力,却无法破去。毕竟,我体内的星图力是以金元素模仿成五元素,而它本身就是五元素融合而成。” 王子夜心中绝望,喃喃道:“那便是说……破不了么?” 奢比尸们也都颓然不语,一个个如丧考妣,失魂落魄。 少丘却嘿嘿一笑:“我是说,以我自身的力量无法破去,却没有说这封印之门破不掉。” “啊?”王子夜顿时呆住了,众人无不惊喜交加,说到底,无论虞无极也好,偃狐也好,谁也不想在这里陪奢比尸们过一辈子……一辈子也不算完,自己死掉后,奢比尸们还好好地活着呢。 “少丘,你真有办法?”熊牧野却面色古怪地问。 少丘点了点头,转头问戎叶:“戎姐姐,你既然有把握带奢比尸离开这里,估计也是有法子的吧?” 戎叶傲然一笑:“自然有法子,不过……工程颇大……” “的确工程颇大。”少丘笑着点了点头,“但目下只有这一个法子了。” “你们到底在说甚?”戎虎士诧异道。 戎叶转过脸不理他,戎虎士讪讪地把脸瞅着少丘。 少丘笑道:“各位可知道天地之力的本源是什么?” “金木水火土。”虞无极张口答道。 少丘摇了摇头,眼中闪过睿智的光芒,笑道:“错了,是水与火!” “水与火?”虞无极诧异道,“水与火如何是天地的本源?” 便是水火双修的奢比尸们也诧异不已,齐齐望着少丘。 少丘点头道:“天地宇宙原本是一团混沌,混沌破裂,始分阴阳,阴生阳长,才有五元素组成多姿多彩的人间世界,宇宙万物。这阴阳,便是水火的本源,水乃是阴,火乃是阳。方才我以五元素星融入封印之门,这封印之门乃是由五元素凝成混沌之物,当然是人间万物都破它不掉。可是它融解我的五元素星时,很奇怪,却先把五元素凝成了水火两颗星,然后水火交融,又凝成了混沌,被封印之门吸收。也就是说,所有力量进入封印之门,都会沿着万物进化的反向轨迹,恢复到混沌之体。因此我才说,天地的本源是水与火。” “原来如此!”王子夜叹道,“亏的我们修炼了千年的二元素,却知其用不知其本!” “那要如何才能破掉呢?”金破天兴奋道。 少丘瞥着戎叶,呵呵笑道:“戎姐姐心中已有策略,何必小弟多言。” 戎叶哼道:“我没有那么多大道理,只知道弱胜强,乃是颠扑不破之理。”她指了指两侧的冰峰与火山,“左侧是火山,右侧是冰峰,我们先以冰峰撞击封印之门,这些万载寒冰……”她瞥了瞥虞无极,“连大名鼎鼎的虞公都能冻成冰棍,何况这封印之门了?等到封印之门温度下降到一定程度,再把火山中的岩浆移过来,以火山之力灌它,我就不信它不破掉。” “呃……”众人瞠目结舌,面面相觑。 王子夜望了望火山与冰峰,面露苦涩,喃喃道:“这……何止是工程颇大,看来……我们奢比尸又要劳碌几百年了……”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五十章 人工火山(二) 戎虎士同情地望着少丘:“咳咳,若是这么一来……少丘啊,你干脆就在奢比尸里看哪个母的顺眼,娶个当老婆过日子算了。甘棠那小娘,也许等不到你大发神威,破掉封印之门了。” 少丘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王子夜呵呵苦笑:“若是少丘愿意,本王这些女奢比尸,任他挑选,嗯,想找三十个五十个都不成问题……” “呕——”少丘一俯身,又吐出了一口……自然不是鲜血。他直起身,捂着肚子大笑:“戎姐姐,我……小弟真是佩服死你了。你想和戎大哥在奢比尸族过日子,也不用出这样的馊主意啊!” “放屁!我如何能看上他?”戎叶怒道,“你……你有什么更好的主意?” “哎呀呀。”少丘连连晃头,“戎姐姐,你真是太有头脑了,嗯,果然不愧姓戎,和戎虎士的确有异曲同工之处。超级可爱。” “不要把我和他扯在一起!”戎叶怒极,一脚踢了过去。 少丘翻身跃开,笑道:“小弟和你的想法一样,也是移来火山与冰峰,不过却不用这样的笨方法。” “那还有什么方法?”戎叶不屑地道。 少丘含笑瞅了瞅金破天:“金之守护者第一高手在这里,自然有方法。” 金破天吓了一跳,只觉头皮发炸,梗着脖子道:“你小子又想怎的折磨老子?” “不会,不会,对你大大有利。”少丘笑道。 这是戎叶也猛然醒悟,激动地瞅着金破天,眼冒异光。金破天只觉脊梁骨寒气直冒,心一点一点地沉了下去…… 颛顼宫中,宫外飘起了雪花,整个杞都银装素裹,犹如冰雕玉砌一般,宫殿中空气沉凝得有如一整块坚冰。 苍舒坐在白玉石阶之上,青铜巨鼎之前,身前古朴的青铜几案衬着他古朴的衣冠,直如神仙中人,但他的脸上,却露出凝重之色,双眉紧皱,指节不住地叩打青铜几案,发出沉闷的扑扑声,回荡在浩大的宫殿中。 台阶下是两列几案,左侧坐着高阳部族的十二长老,右侧却是蒙降等八恺中的四位和虞封瀚、固鸠君二人。 大殿中的幽冥甲士早已撤走,换成了五百名持矛列盾的高阳战士,森然站在大殿两侧。 “代君,如今形势堪危,须得您早早继承君位,早做决断才是啊!”蒙降拱手道,“三日前,高辛部族已然派出三大军团,共五千人,直逼涡水西岸,我族濒临涡水的谯城、葛邑和桑邑正在遭受攻击。东南方的女娲氏和葑吕部落也发出檄文,要求我族停止驱逐巫者,否则将响应太巫氏的召令,发动战争!” “继承君位之事,且缓缓再说吧!”苍舒道,“虞无极大人深入地下封印,若是破除封印归来,必定能带回高阳君的消息。若是高阳君仍然在世,我岂能越厨代庖?若是高阳君不幸谢世,此事再议不迟。嗯,还是讨论目前的局势吧!” 十二长老中的大长老高桓哼道:“哼,便是熊牧野立刻便回来,那又如何?他失踪十年,让奢比尸和巫彭祸乱我高阳部族还不够么?与夏部族、三苗国、高辛部族三战三败,死伤无数,若非如此,那高辛部族怎敢未经帝尧授命,仅仅太巫氏一个命令,便挥师东进,攻击我族?苍舒,你还是莫要迟疑了,我们十二长老联席决议,你还是及早即位吧!” 苍舒一摆手:“我意已决,大长老还是体谅苍舒之心吧!嗯,目下熊图鄂的战象军团到了什么地方?” “已经抵达涡水东岸,离谯城三十里。”蒙降道。 “嗯,命庭坚和仲容的军团火速进发,支援桑邑;命葛邑守军莫要出城迎敌,尽量防守,能守七日,重重嘉奖;命熊图鄂军团立刻进军,击溃围攻谯城之敌,然后挥师沿涡水南下,待庭坚、仲容击退桑邑敌人后,南北夹击,击溃围攻葛邑的敌人。”苍舒一连串地发布命令,自有人记录下来,以信隼立刻发出,遥控前线战局,“哼,我高阳男儿何时怕过他高辛!至于女娲氏和葑吕部落,还是以怀柔为主,大长老,您率领三位长老亲自走一遭吧!将我族被巫彭祸乱的事实相告,备上厚礼,争取获得他们的谅解,起码也要拖延他们出兵日期。” 高桓长老点头答应。 “虞统领。”苍舒皱眉道,“目下偃狐不在,麻烦你修书给荀季子,让他出动战犀军团,跨过大泽区,作出攻击尉都之势,给高辛君姬兰叔一个警告。” “放心,我这就去告知荀季子。”虞封瀚点头,“若是你人手不足,我这虎驳军团也可以投入战场,给姬兰叔一个教训。不过,我还要到地下封印处想办法把大哥弄出来,就没法随军出征了,交给固鸠君即可。” 原来,这短短数日,炎黄联盟已然是风涌云起。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五十一章 人工火山(三) 自高阳、金天、虞,三大部族联合驱逐巫者之后,大荒震动,帝尧并未作出明确的表示,但太巫氏震怒,命令高辛部族出兵保护高阳部族的巫者。高辛君姬兰叔笃信巫者,在大祭司巫即的鼓动下,出动手下的五大军团,一万战士,跨过涡水,兵锋直进,数日间连连征服高阳部族十多个小部落,目下正攻击涡水岸边的谯城和桑、葛两邑。 高阳部族的兵力大都分散在杞都周围,部界处并无大军防守,高辛部族突然入侵,只能靠各部落自己的兵力进行抵挡。这些小部落焉能抵挡住高辛部族的三大军团,甫一交锋便纷纷溃退。高辛部族的大军一日之间挺进二百里,直逼杞都外围的界河——涡水,以四千战士围攻高阳部族西部的第一大城谯城,剩下的六千大军则分为两股,分别对桑邑和葛邑发动猛攻。 苍舒紧急命令八恺中的庭坚、仲容二人,各率领临近涡水前线的一支千人军团,昼夜兼程,开赴桑邑,抵挡敌人的攻势。又调令驻扎在东北部的熊图鄂率领战象军团急进支援谯城,从南北两面对敌人形成夹攻之势。 熊图鄂的战象军团实力强大,千头战象,四千战士,配合谯部落的军队,击溃四千敌军绰绰有余,现在最关键的就是看庭坚、仲容的两大军团是否能抵挡高辛的攻势了。事态紧急来不及调兵,他们两大军团合在一起才两千人,而无论桑邑还是葛邑,都有三千的敌军。一旦高辛拿下桑邑,沿涡水南下,与葛邑敌军合并,吃掉他们这两千人和整个桑邑,可谓易如反掌。 苍舒端坐在白玉台阶之上,凝眉望着青铜几案上的大荒山河图,额头慢慢渗出了冷汗。忽然,他浑身一震,望着虞封瀚道:“虞统领,数日前,那巫彭挟着甘棠逃离杞都后,是向哪个方向去了?” “夺了两头飞虎,然后向西北逃去。这臭女人。”虞封瀚大骂道,“竟然连杀我十多名战士,还把我大哥骗入地下封印,嘿,老子当时知道地下有变,没时间和她纠缠。此仇不报,老子誓不为人。” “向西北……”苍舒以手指在大荒山河图上慢慢勾画,额头冷汗涔涔。 “大哥。”蒙降数日前在地下封印门前大耗功力,将少丘等人送入封印之后,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一直隐藏着实力的巫彭重伤,此时伤势仍未大好,一直抚着胸口不停咳嗽,他瞧出苍舒神情有异,细细思索,脸色顿时也变了,“大哥,你是担心……那巫彭会逃向帝丘?” “嘿!”苍舒重重一击几案,扬眉道,“她必然逃向帝丘!既然咱们与帝丘撕破了脸,都也不在乎她逃回去,可问题在于,她前往帝丘,恰好路经葛邑或桑邑!” 此言一出,族长老脸色也变了,高桓颤巍巍地站了起来,惊道:“葛桑两邑此时恰好是战场,庭坚和仲容此刻只怕已然开始鏖战。这……这巫彭在我族做大祭司数十年,权势及威望盛极一时,若是她以诸神的名义惑乱将士,只怕……只怕……” 正在此时,苍舒猛然间只觉一股庞大的火元素力如山岳般逼压而来,直摧得肌骨凛冽,整个身体便欲裂开一般!那股力量直欲毁天灭地一般,在苍舒的生命中,还从未接触过如此强大的力量。 杀气来自背后! 苍舒大吼一声,体内元素丹疾转,一道水幕天壁凝结在了身后,自己则将御风术施展到了极致,拼命向前扑去。与此同时,蒙降、虞封瀚、固鸠君、八恺等人也惊觉到了那股毁天灭地般的力量,火、木、水等各种防御性神通异彩纷呈,纷纷凝现。 轰——震耳欲聋的爆炸中,只见苍舒身后的那座青铜巨鼎猛然炸了个稀烂,一股庞大无匹的火元素力瞬息间将青铜鼎熔成了铜水,随着那爆炸之力四下射出。苍舒身在半空,看看逃出两丈,身后的水幕天壁轰然破碎,一股庞大的力量推来,浑身竟然丧失了知觉,犹如一片落叶般被吹出去数百丈,直撞出颛顼神殿,“喀”的一声撞破睡眠的坚冰,跌入颛顼洲的水中。 其他人更是不堪,元素力高强者直推到数百丈之外,犹如下饺子一般扑扑通通掉进水中,那些未来得及逃走的数百名普通战士,则犹如灰尘一般直被吹上半空,一去百丈高,嗵地跌在地上,摔了个粉身碎骨。更多的人则是被当场汽化,连个骨头渣都没有留下来。 苍舒勉强运转水元素,嗖地破开冰面,跃了出来,抬头一望,不禁目瞪口呆。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五十二章 人工火山(四) 面前金碧辉煌的颛顼神殿,眨眼之间竟然成了一片瓦砾,青铜鼎所在的地面则出现了一个深达十数丈的巨坑,周围的地面呈波纹状,一圈圈荡漾出去。天空中,赤红一片,浓烈的红色晨雾笼罩了数里方圆,上冲百余丈,整座颛顼洲都笼罩在恐怖的赤色火云之中。外围那些破碎的房梁、椽、檩之类正在哔哔勃勃地燃烧,简直如同地狱一般。 满地都是碎裂的尸体与重伤的族人,惨叫声,呻吟声,呼唤声,让人脊骨生寒。四周的雪地则被鲜血漂染得通红,雪地受到热血的蒸发,竟然冒出丝丝的蒸汽。 苍舒呆呆地爬出水面,浑身湿淋淋的,身边的水面咕嘟咕嘟一阵响,露出一颗大脑袋,虞封瀚仿佛水鬼一般从水中爬了出来,身上的甲胄衣衫尽数碎裂,露出遍体黑毛。 “苍舒……”虞封瀚浑身颤抖,喃喃地道,“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苍舒一脸惨然地摇头,忽然发疯一般朝废墟中奔去,大叫道:“蒙降……大临……叔达……” “大哥,我在这里。”数十丈外的一棵水杉树上的积雪簌簌而落,忽然探出一颗脑袋,却是蒙降,他朝苍舒挥了挥手,浑身发软,扑通跌到地上。 苍舒急忙奔过去将他扶了起来:“五弟,你……怎么样?受伤了么?” “还好。”蒙降噗噗吐出嘴里的烟尘,整个人却已然被熏成了黑炭一般,“我刚刚抓着高桓长老施展御风术飞了起来,那股庞大的爆炸力就将我推到了半空,当场就昏迷了。唉,幸亏挂到了树上,只断了条胳膊,若是摔在地上,只怕脑浆迸裂了。” “待会儿再找巫觋为你医治,我先找其他人。”苍舒将他扶坐在一边,正要往废墟中奔过去,一转身,顿时呆若木鸡。 此时,幸存的人也都慢慢缓过了神,一起站在远处望着这座已成废墟的神殿,一个个衣衫褴褛,浑身黑漆漆的。固鸠君更是不堪,身上的丝袍几乎被焚烧成了灰烬,翘胸、长腿、细腰尽皆展露无疑,不过此时谁也没有心思欣赏她傲人的身材,更重要的是,那白皙的肌肤被烟尘熏得一片焦黑,仿佛在墨石堆里滚爬了出来。 “是谁发动了这场袭击?”高桓长老方才被蒙降从高空扔进了水中,湿淋淋的刚爬出来,浑身颤抖,望着苍舒怒喝道,“我们要报复!向他宣战!” 苍舒木木地摆了摆手,指了指废墟,高桓长老讶然望去,顿时也目瞪口呆。 只见废墟正中心的巨坑之中,忽然冒出了一个巨大的人影。那人面部不甚清楚,只看见他诧异地朝四周张望,还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随即山岳般的身躯冒了出来,站在废墟之中。尘雾与火光之下,那人仿若巨神一般,手中拄着一把长达丈许的巨型骨刃! “戎虎士——”固鸠君忽然大叫起来。 众人这才看清,那魁梧的身影竟然是被封印在奢比尸族之中的戎虎士! 戎虎士诧异地望了过来,众人木呆呆地对视,这时,戎虎士的身后出现了五六条身影,却是虞无极、少丘、偃狐、金破天等人! “大哥!”虞封瀚大叫一声,噌地踢开身边燃烧的檩条,奔了过去。 苍舒望着安然归来的众人,又望望一片废墟的神殿,心中百味杂陈,也不知是悲是喜。戎虎士巨大的嗓门发出欣喜的狂吼:“啊哈,老子终于出来啦!老子要喝酒!果酒!五谷酒!菟丝酒!寇脱酒!还有——百草仙酒!” “你他妈的……”金破天面色灰败,喃喃骂了一声,扑通倒在了地上。 “戎大哥,轮到你背他了。”少丘提起金破天,一把扔进了他的怀中。 戎虎士急忙接住,大怒道:“怎的又是老子?老子刚刚放下他不到一刻钟,明明轮到你了。” “方才是谁结出小范围封印护住你的?”少丘翻了翻眼睛道。 “你……你和王子夜。” “这不就对了么?”少丘嘿嘿笑道,“救人这种技术活我来,背人这种笨活你来。分工明确。” 戎虎士张大嘴巴,喃喃地骂着,把软嗒嗒的金破天扛在了背上。 “大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虞封瀚叫道,“刚才的爆炸是你们弄出来的么?” “是……”虞无极等人面面相觑,不约而同一指少丘,“是他!” 少丘瞪大了眼睛,瞅了瞅周围的废墟和满地的尸体,依稀看得出来这是颛顼神殿的位置,再看看苍舒和高桓长老的神情,顿时汗如雨下,急道:“明明是你们要我干的!” 众人对视一眼,捂着肚子齐声狂笑起来,逃出封印的那种狂喜之态表露无遗。这帮人谁也不在乎别人的死活,何况死得是高阳族人,事急从权,自己活命要紧。不过苍舒、蒙降等人脸色难看至极。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五十三章 交易 苍舒冷冷道:“各位,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呃……”虞无极忽然躬身一礼,“苍舒兄,老夫实在没想到会造成如此大灾难。我们为了破开封印之门,少丘小友想出一个法子,让金破天化作一把金矛,转透了近百丈的岩石,直接与地下的火山熔岩贯通,企图以火山来摧毁封印之门……” “火山?”苍舒大吃一惊,“那地下封印之中竟然有火山?” “嘿。”虞无极苦笑,“不但有火山,还有冰川与原野,直如另一个天地……嗯,不料钻透之后,那火山找到了宣泄口,从通道中直冲而出,狂猛的熔岩将封印之门瞬间摧毁。那天地之力的庞大实在超出我们所料,竟然顺着地下通道冲出了地面,殃及了颛顼神殿,实在……老夫实在……” 他望着遍地废墟的颛顼神殿,一时无话可说。旁边的高桓长老惨叫一声,气怒攻心,竟然昏了过去。 苍舒也是不知所措,虽然损失惨重,但终究是出于意外,还能说什么呢?估计高桓长老也是想通此节,一股闷气无处发泄,干脆昏死算了。苍舒苦笑一声,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处理,可想昏死又昏不过去,不得不面对善后事宜。 “苍舒兄。”虞无极诚恳道,“老夫等实出于无奈,除了人命,高阳部族一切的损失,虞部族……”他瞥了瞥满地的废墟,急忙改口,“和金天部族一并赔偿。” “干嘛拉上我金天部族?”偃狐不满道。 虞无极一翻眼睛:“这么大的损失,我虞部族赔得起么?荀季子是个暴发户,不会吝啬的。” 偃狐无言以对。 苍舒苦苦一笑,摆了摆手:“各位无心之失,赔偿便不……”他瞥了瞥虞无极,见他一脸惊喜一脸期待地望着自己,急忙改口,“便不急于一时了……” 虞无极和偃狐面面相觑,同时大叹,心中有如滴血,这一大笔赔偿,看来是躲不过去了。 “虞公。”苍舒正色道,“你们在地下封印之中,可见到了熊牧野?” “呃……”虞无极顿时张口结舌,回头望了望少丘。 少丘满脸苦笑,走了过来:“苍舒大人,熊牧野确实在奢比尸族之中。” 苍舒、蒙降、大临以及活着的七八个长老同时色变,齐声道:“他现在何处?” “仍在地下封印之中。”少丘摇摇头,“破掉封印之后,原本说好一同出来,可是,跨出封印之门的那一刻,他忽然拒绝回到地面上来。” 当时,封印之门瞬间被摧毁,浓烈的岩浆朝地面上狂涌而去。不过众人毫不在意,这些岩浆虽然可怖,但身边有王子夜这等水系高手,在铺满岩浆的路上开辟一条通道当是轻而易举之事。 除了被当作钻子,在岩石中磨得遍体鳞伤,耗尽元素力的金破天,大伙儿一拥而出,仿佛飞蛾扑火般朝着久违的地面奔去。尤其那些四百年未见阳光的奢比尸,竟然把封印之门堵塞得水泄不通,结果近百个奢比尸卡在封印之门的石壁内,谁也出不去。 少丘大为不满,拎着那些在半空中乱蹬乱舞的胳膊腿,一个个扔了回来,喝道:“你们暂时谁也不要出去!” 王子夜也被冲昏了头脑,奇道:“为何?” 少丘哼道:“你们和炎黄联盟势同水火,高阳部族世世代代的使命就是为了镇压你们。若是你们贸然到了地面,只怕双方就会引发一场大火拼。若是尸王觉得你这些战士当真永生不死,那不妨去把高阳部族数十万人尽皆给灭了。” 王子夜猛然醒悟,干笑道:“说笑了,本王又如何能灭得了数十万人。只怕一场仗下来,我能剩下三五个族人便不错了……呃,本王还有家当要收拾,这便失陪了。”说完吆喝奢比尸们,“都走,都走,封印之门既然已破,还争个屁啊?且去收拾家当!” 奢比尸们兴高采烈,是啊,他们生命漫长,既然可以出去了,何必急于一时呢?给高阳部族造成误会,说不定一露头就遭到围攻,尽数死在杞都呢!刚刚可以自由,刚看一眼阳光就挂掉,也太委屈了。 少丘见奢比尸们掉头回去,忽然想一事,叫道:“尸王,记得出来后多带些辣椒!” 王子夜诧异无比:“你要辣椒作甚?” “咳咳。”少丘笑道,“在下养了个宠物,这家伙口刁,喜欢吃辣椒,炎黄联盟却是没有,恰好你们种植辣椒,给我带个几袋子吧!” “原来如此。”王子夜心情极好,笑道,“放心,这等小事,不牢挂怀。” “少丘。”戎叶道,“我去和尸王商量一下行进路线,高阳部族那里,就麻烦你去说项了。嗯,只要他们答应放我们自由离去,无论什么条件都可以答应。” 少丘诧异道:“真的?为了此事你竟然什么都答应么?” “当然。”戎叶傲然道,“奢比尸到了我族,起码可保我们十年太平,族人安居乐业,乃是天下任何重宝都买不来的。” “好。”少丘笑着点头,“如果我答应了,你又不同意,那么……高阳部族一怒之下围剿奢比尸,你可莫要怪我。” 戎叶虽然奇怪,却也没时间细思,匆忙道:“放心,我唯一的心愿就是带着奢比尸安然离开,除此之外,别无他求。” 少丘含笑点头,挥了挥手,戎叶飞身下了悬崖,追王子夜去了。众人心中舒畅,嘻嘻哈哈地笑着,走出封印之门。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五十四章 高阳印符 “少丘小子。”戎虎士边走边哭丧着脸,“她一走,老子可没有老婆了。” 少丘瞪着他:“你明明夸口说你在旸谷有七八个老婆。” “老子何时说过?”戎虎士怒道,“老子至今单身一人。” 少丘翻着眼睛道:“我初入大荒时,被巫谢追杀,你与巫谢搏杀之时,有没有说过你有七八个老婆?” “我……”戎虎士眨巴眨巴眼睛,猛然想了起来,顿时叫屈道,“那不是……为了气那巫谢么?老子对天盟誓,的确一个都没有。”他笑嘻嘻地凑到少丘近前,蹲下身子道,“少丘,你鬼点子多,想个法子让戎叶这小娘跟了老子,嗯,老子终身做你的守护者。” “真的?”少丘顿时心动,为了给甘棠求医,这一路上还不知遇到多少艰辛,若是有这么个巨人开路,那岂非大大节省时间? “好。”他慨然应允,眼睛扫了扫虞无极和熊牧野,“你们俩作证,这大个子说话不算,你们负责教训他!” “好。”虞无极含笑点头,“这女子野性十足,若是你怎能办到,老夫当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熊牧野忽然停住脚步,站在封印之门内,遥遥摆手道:“少丘啊,老夫却不能作证啦!嗯,你们速速离去吧,老夫还得追上那王子夜,别让他把家当都带走了。” “这是为何?”少丘等人诧异地注视着他。 “老夫不走啦!”熊牧野喟然长叹,眺望着四周的火山与冰川,“这里景色壮美,老夫在此处待得舒畅,这便留下来颐养天年吧!” “胡扯。”偃狐哼道,“当初在八阵图之中,是谁哭着喊着非要离开的?” “老夫何曾哭过喊过?”熊牧野大怒。 “君上,你为何不肯离去?”少丘细细一想,便明白其中缘由,“莫不是怕与苍舒有仇?他如今掌握部族政权,怕他对你不利?” “老夫一生怕过谁来?”熊牧野傲然道,“老夫纵横大荒之时,他不过一毛头小子而已。”他脸上现出羞惭之色,连连摆手,“莫要再问啦!老夫决计不走了,嗯,日常家什用具万万不可让那群奢比尸拿光了,老夫还要吃饭哪!” 虞无极到底身居高位,细细一想,便明白了其中缘由:“君上,可是为了那三战三败之事?” 熊牧野满脸羞红,尴尬半晌,忽然叹道:“虞公知我啊!想我熊牧野,一世英雄,却心怀贪念,到此图谋二元素双修之秘,没料到却为部族造成了如此大的祸患,令那奢比尸和巫彭掌握政权,三战三败,丧师失地,战士血洒疆场,连长老都被诛杀。唉,老夫……还有何面目去见高阳部族的列祖列宗?还有何面目面对神殿之中颛顼帝的在天之灵?这个部族,已然不是我的啦!便让苍舒他们,带领高阳族人,在大荒中奋起吧!” 少丘默默地望着他,只觉这些炎黄贵胄的思维实在让人不明白。熊牧野苦笑一声,走到他面前,从自己身上取下一副刻着水神共工雕像的玉雕,挂在了少丘的脖子上:“少丘小友,这个印符,乃是高阳之君的信物,便托你送给苍舒吧!告诉他,熊牧野愧对高阳部族,今生不再离开,就让他放手而为吧!” 众人一时无语,少丘打量着身上的高阳印符,心中却忽然想道:“这些高高在上的炎黄贵胄,似乎过得丝毫也不开心。” “走啦!走啦!”熊牧野哈哈大笑,摆摆手,身子飘然而起,脚下升腾着一团水雾,犹如一片落叶般朝悬崖下飘去。瞬息间,没入远处的幽魔之林。 “那个印符呢?”高桓长老听完少丘的讲述,面色顿时大变,颤声道。 蒙降等参与反叛的战士一听熊牧野自闭于地下封印之中,终生不出,齐齐松了口气。 少丘从身上取出印符,递给他。高桓长老颤抖着手,接过印符,喃喃道:“果然是颛顼之印!君上……他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啊!”说罢,老泪纵横,颤巍巍地走到苍舒面前,将颛顼之印托在手上,“苍舒啊,既然熊牧野将高阳君位托付于你,你便受了吧!” 苍舒心中五味杂陈,没料到一场叛乱,最终却是这种结果。他慢慢接过颛顼之印,肃然道:“长老放心,苍舒定然不负君上所托,让我高阳子民屹立于大荒!” “苍舒大人。”少丘打断了他的话,眼巴巴地望着他,“甘棠……现在何处?” “她……数日前被巫彭掳走,当时虞统领阻截,却没拦得住。惭愧。”苍舒叹道,“随后黄夷部落的独角兕战士便追了过去,至今杳无音讯。” 少丘脸色惨变,一把抓住他:“她……她三日之后便到了一月之期,生命之树就要破体而出了!那巫彭逃亡何处了?” 苍舒长叹一声,轻轻掰开他的手指,温言道:“少丘,你此番取来了颛顼之印,对我高阳部族恩惠之大,无可言喻。别说熊牧野当真出来,便是他不出来,我没有这个印符而登上君位,高阳部族也会陷于分裂,杀伐不断。若是能救甘棠,我高阳部族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都愿意帮你,不过,此事另有玄机,你且听我讲来。”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五十五章 人鬼谈判(一) 苍舒将高辛部族入侵,两族正在涡水之畔激战之事简单讲了一遍。少丘大吃一惊:“如此,只怕那巫彭此刻已然到了葛邑或者桑邑?巫门与高辛部族一向交好,若是巫彭躲进高辛军团的大营之中,要救野梨子……只怕……” 一时间额头汗如雨下。 “我们方才在颛顼宫便在讨论此事。”苍舒露出森然的杀气,“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绝不能让巫彭活着抵达桑、葛两邑!否则以她的蛊惑之力,只怕我高阳战士军心大乱,敌军就会长驱直入,直杀到杞都城外了!” “我这便去追杀巫彭,救出野梨子!”少丘心焦如焚,他直至此时也不明白为何巫彭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非要掳走甘棠,只觉这里面有个极大的阴谋。左右看了看,少丘诧异道:“我的开明兽呢?” “哦,少丘。”蒙降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叹道,“自巫彭逃离后,开明兽也不见了踪影。嘿,老子当时被打成重伤,追着巫彭来到地面之上,最牵挂的就是开明兽。可是巫彭杀出杞都后,那开明兽一闪便不见了踪影,让老子好一番寻找。” 少丘淡淡道:“你是觉得我被困进封印之门,想替我豢养几日吧?” 蒙降脸一红,尴尬不已,他的确打着这个心思,心想少丘被困入封印,十有八九这辈子是没有出来的机会了,这开明兽正在颛顼神殿里大吃大喝,若是抱来几坛美酒,也许能将它驯服。却没料到,刚刚在颛顼宫的酒窖里找到那头醉醺醺的开明兽,那家伙身影一晃,踪迹不见。他受了伤,也没力气追,顿时傻在了那里。 “别想开明兽啦!”偃狐摇着头走了过来,“你胳膊腿全断了,老子且给你疗伤吧!” “呃……多谢偃兄。”蒙降恋恋不舍地转回头,龇牙咧嘴地把胳膊抬了起来。 偃狐笑道:“很好,回头若是问我金天部族要赔偿,你这条胳膊作价五百匹马。” “啊?”蒙降目瞪口呆,气急道,“让你治疗老子的胳膊,就要我五百匹马?你……你他妈太黑了吧?” 偃狐翻起了眼睛:“治不治?” “治!”蒙降咬牙道。 “少丘。”这时戎虎士背着金破天走了过来,催促道,“你快些将奢比尸们的要求和苍舒交涉一番,咱们便去追那巫彭吧!记住啊,帮你治好老婆,你得还我个老婆,不可反悔。” 少丘尚未来得及说话,苍舒等人一震,面露骇然之色:“你们……见到奢比尸啦?” “何止见到啦,我和虞公、偃狐还被他们给囚禁了起来。”戎虎士笑道,“我俩差点变成烤肉,虞公差点变成冰棍。” “那么……”高桓长老浑身颤抖,“那么……你们破开了封印,奢比尸们岂非可以自由出入了么?” “是啊!”少丘笑道,“他们一会儿就上来了,正在收拾家当,不在地下住啦!” “扑通”一声,高桓长老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几乎再一次昏厥过去。也难怪他,这一场浩劫,十二长老死了四个,战士死伤千人,整座颛顼宫夷为废墟,再加上西有高辛五千大军入侵,东南有女娲氏族和葑吕部落虎视眈眈,正值内外交困之际,自己的屁股地下,忽然封印了数百年的奢比尸族破出封印,神经再强悍的人也受不了。 这时苍舒、蒙降、虞封瀚等人全都惊呆了,驻守杞都各洲的战士正在废墟之中救助伤者,四周乱糟糟一团,很多战士都还不明所以,一些虔诚的战士和平民跪倒在废墟之外,双手向天,正在呜呜痛哭,不知道诸神为什么降下如此灾祸,摧毁他们的神殿。 苍舒脑子里一片昏乱,浑身颤抖着跃上一座高大的废墟之上,喝道:“高阳男儿,集结!列阵——” “苍舒兄——”少丘吃了一惊,没料到自己这句话造成如此大冲击,急忙奔到苍舒身边,一把将他拽了下来,“苍舒兄,此事另有隐情,莫要慌乱。” “什么隐情?”饶是苍舒如此沉静优雅之人,此时也是乱了方寸。奢比尸族他虽然没领教过其战斗力,但颛顼宫中击毙的那名奢比尸,神通真可谓惊天地泣鬼神,若非当时娆微呼唤幽冥甲士一举将它击杀,高阳部族还不知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奢比尸并无意与高阳部族为敌!”少丘见苍舒如此模样,也不敢再胡言乱语,尽量放松语调道,“他们在地下封印了四百年,全族只剩下三百余人,好容易机缘凑巧,破除了封印,只想享受几天自在日子,不愿再卷入大荒的仇杀纷争之中。” “还有三四百人?”蒙降叫道,“我的天老爷……” “奢比尸何时变得如此善良?”苍舒却冷冷道。 虞无极走了过来,笑道:“苍舒兄,少丘所言不错,我们在地下封印之中,和那群奢比尸在一起呆了数日,他们的确如此想法。”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五十六章 人鬼谈判(二) 高阳部族的高层均是一脸讶异,面面相觑。少丘道:“小弟上来见你,附带的一桩任务,就是受奢比尸王王子夜所托,和你商讨此事。奢比尸们唯恐突然出现在地面,引来诸位的误会,就委托小弟来和诸位协商。” 苍舒疑虑地望了望虞无极、偃狐等人,两人频频点头,他们在封印之中吃够了亏,深知奢比尸的恐怖,若是和平解决,自然求之不得。 “那奢比尸有什么条件?”蒙降叫道,“炎黄联盟将他们在地下镇压了四百年,我高阳部族便是守护者,焉知他们不怀恨在心?” 这时十二长老中幸存的八位、八恺之中的几位、以及虞封瀚、固鸠君等人,也都围了过来,众人将少丘围了一圈,七嘴八舌地质问。少丘还从未经历过如此阵仗,不禁连连苦笑:“各位能否稍安勿躁?且听在下一言。” 高桓长老慢慢爬了起来,挤进人群,虚弱地摆了摆手:“此事事关重大,你们谁也勿要多言,老夫和苍舒来询问少丘小弟便了。” 高桓长老身为十二长老之首,德高望重,在族中的地位仅次于族君和大祭司,众人谁也不敢再多嘴,静静地关注着事态的发展。 “大临,叔达。”高桓长老叫来八恺中的大临和叔达。 大临是个温厚古雅的中年男子,年纪瞧来比苍舒还要长几岁,三绺长髯,面如枯木般毫无表情。叔达则是个飞扬跳脱的年轻人,年近二十五六岁,相貌英俊,无论何时脸上总带着笑。两人齐齐走过来,躬身施礼:“大长老有何训示?” “大临,你率领五百头猲狙和一百头象骑,扼守住颛顼洲四周的长桥,禁止任何人出入。”高桓长老振作精神,喝道,“叔达,你调集一千名重甲精骑,将这颛顼……嗯,这片废墟团团围住。若是奢比尸族但有异动,立即射杀之!” 两人领命,正要离去,苍舒忽然道:“叔达,你去武库中调来一万支凝水箭和一万支两年前从帝丘购买的垕土箭,装备重甲精骑。这三百多名奢比尸,个个精通水火二元素,届时你定要指挥重甲战士,以垕土箭对付他们的水系神通,以凝水箭对付他们的火系神通,专朝他们的心脏和肾脏处射杀!” “大哥所虑甚是。”叔达点头,“请长老和大哥放心,除非我重甲精骑全军覆没,否则那奢比尸绝逃不出颛顼——妈的,废墟!” 两人一拱手,运转御风术,宛如一片水雾般飘然而去。 少丘苦笑:“不必如此戒备,大长老,苍舒先生,你们有所不知,奢比尸族此次出来,是想离开大荒,远赴异地生存。戎狄部族派来一位少女,与奢比尸搭成协议,愿意划出一片土地供他们居住……” 少丘将奢比尸们的状况讲述了一番。众人面面相觑,苍舒默默思忖片刻,淡淡道:“小弟,奢比尸族与我炎黄仇深似海,又被镇压四百年,心中的怨恨哪里能够如此容易便消去?他们此时身在我炎黄的包围中,自然想妥协,但若是到了戎狄,嘿,和那戎狄合并为一,只怕整个炎黄联盟都将处于亡国灭种的危机之中。” “是啊!”高桓长老忧心忡忡道,“三百名奢比尸,战力足可抵得过三万名炎黄战士,将如此强大的力量拱手让与戎狄,只怕炎黄北部的屏障在他们的联手攻击下无人可以抵挡,一触即溃。届时戎狄牧马中冀之原,整个黄河以北的部落都会有灭族的危险。你我岂非是千古罪人!” 少丘心中发沉,看来自己这个和平使者甚是难做啊!他摇摇头:“奢比尸族经过这数百年的封印,早已没有了当初的凶悍之气,他们无法生育,目下只剩下三百余人,若是再挑起战争,全族覆亡之日不远,这是奢比尸王所极力避免的。在下看来,他们所言,只求在戎狄求得一片安乐之土,意态甚是诚挚。大长老若是心中有疑虑,在下可以替他们为高阳部族做一件大事。” “什么大事?”苍舒和高桓长老异口同声道。 少丘嘿嘿一笑:“目下在西北部的涡水之畔,高辛部族兵锋直进,依苍舒先生所言,只怕桑、葛两邑形势堪危啊?便是西部第一大城谯城,也受到四千高辛战士的狂攻,一旦西北屏障一破,杞都将直接暴露在高辛的眼皮子底下,高阳部族如何应对?” 苍舒淡淡道:“此事在下早有安排,高阳男儿,怕得了谁?” “此言固然不错。”少丘笑道,“却不知高阳此番抵挡外敌,要死伤多少人呢?西部的部落,要有多少被灭族呢?高阳部族即便惨胜,实力大衰之下,在周围皆是强敌的高阳之原上,又如何自保呢?若是南部的神农氏族、东南的女娲氏族和葑吕部落,甚至淮水之南的三苗国,诸多势力趁势夹攻瓜分高阳,苍舒先生如何应对呢?” 周围的高阳部族之人汗如雨下,苍舒和高桓长老面面相觑,一时作声不得,此乃他们的心病,高阳部族发出檄文驱逐巫者,实已触怒了整个巫门,那些巫门祭司分布于各大部落,各族君在祭司们和太巫氏的压力下,便是帝尧不表态,只怕对高阳部族也怀有敌意。若是高阳部族实力大衰之下,面临四面瓜分的命运,也是可以预料之事。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五十七章 重见天日 “少丘有何良策呢?”苍舒沉声道。 少丘笑道:“苍舒先生乃是智者,面临此事何其愚也。这奢比尸族不是要北迁么?你只管将西北处的通道让他们借路,经过葛邑,沿涡水北上,再经谯城,却不知奢比尸们若是碰上那群高辛战士,双方是否会把酒言欢呢?” 苍舒和高桓长老面面相觑,四周的众人也瞠目结舌。蒙降大叫道:“少丘此言甚是!这群奢比尸的战力不下于三万战士,涡水战场在这群怪物的扫荡之下,那群高辛龟儿子定然会全军覆没!” “嘿!”虞封瀚一拍大腿,狂喜道,“届时老子的虎驳军团和你高阳军团兵合一处,攻入高辛部族的大本营尉城,趁势灭了姬兰叔这王八蛋!” 苍舒深深吸了口冷气,望着面前身材瘦弱,仍是孩子的少丘,竟有一种恐怖之感。他强自镇定,淡淡道:“少丘小弟居然能想出这么一条驱虎吞狼之计,苍舒佩服!” 少丘遥望着西北的方向,心中却不禁揪紧,漠然道:“巫彭掳走甘棠,实乃少丘心中大恨,此番必将誓志追杀巫彭,只要她不交出甘棠,她逃到高辛军团,就会给高辛军团带来覆灭;她逃到尉城,尉城就会片瓦不留。哼,哪怕她逃到帝丘,我也要像冤魂一般缠着她!” 蒙降大喜:“你有这志向,何愁高辛不灭!哈哈——” 少丘望了望他,淡淡地道:“我灭那高辛何来?在下在封印之中悟透八阵星图之力后,才知道那些炎黄贵胄为何丝毫无视平民的死活,想镇压便镇压,想凌辱便凌辱,只因他们手中掌握了太过强大的力量。在这些力量的支撑下,他们无所顾忌,还不在意这蚂蚁般的众生。少丘一向痴傻,只以为自己若是不与其抗争,便会自由自在,无所羁绊,直到悟透了八阵星图力,掌握到了天地间最强大的力量,才知道,拥有力量的人,若是任由这种力量作废,比杀了他们还要难受。我的使命,就是要消灭他们这种力量,让他们体会到做百姓的痛苦!” 众人一时沉默无声,心中怪异无比,人人都脑中闪念:“似乎我便是拥有力量之人……” 便在此时,忽然废墟边的战士一阵大哗:“那是什么?” “行尸——” “怪物——” 众人大吃一惊,转头望去。此时空中又飘起了雪花,天地间簌簌抖动,摇落下亿万计洁白的精灵在空中漫舞。废墟中的火势仍在熊熊燃烧,冰与火,洁白与焦黑,构成一副诡异凄美的画卷。 就在这火焰与废墟中,一群形若僵尸、面如骷髅的战士慢慢从地下钻了出来。他们衣衫褴褛,却身着青铜甲胄,手中举着青铜剑与长矛,密密麻麻地站在高耸的废墟上,一起昂首望天,发出沉闷的嘶吼之声…… “结阵!上弦——”叔达骑着一头飞虎,站在废墟之外嘶声大喝。 周围的一千名重甲精骑纷纷虎吼,弯弓搭箭,对准了这群可怖的怪物。重甲精骑乃是高阳部族的精锐力量,马身上罩着青铜和皮甲,战士们则身披两重的鳄龙皮重甲,头胄将面目遮挡起来,只露出眼睛、嘴巴和鼻孔,每人配备重盾一具、强弓一张、青铜尖刃的骨矛一柄,鳄龙肋骨所造的骨刃一把。一旦在战场上冲锋,重盾一举,丝毫无视对方的箭雨,乃是极其强大的攻坚力量。 那群怪物纷纷停止了呼喝,贪婪地吸着新鲜的空气,对这强大的重甲精骑毫不在意,嘻嘻哈哈地互相打闹。而四周的高阳战士却是如临大敌,一个个面色惨白,强忍着心中的惧意,默默打量着对方。 这时候,从地底涌出来的奢比尸越来越多,甚至有些奢比尸居然抬着青铜锅灶、锅碗瓢盆、各色黑陶器皿,一应家什应有尽有。甚至还有两名奢比尸嘿呦嘿呦扛着一张白玉雕制成的巨大座椅。看得周围高阳战士一阵郁闷,这些怪物是要做什么? 奢比尸之中忽然走出一个魁梧的骷髅状行尸,傲然望着脚下的众人,那两个扛着白玉座椅的奢比尸殷勤地将座椅放在他身后。那魁梧的奢比尸抬脚坐上去,哈哈狂笑道:“少丘——本王的要求何曾传达了么?” “他就是奢比尸王,王子夜。”少丘朝苍舒等人介绍,接着遥遥一摆手,喊道,“尸王稍待,且欣赏欣赏大荒的景致吧!在下正在沟通。” “好,本王等得起!”王子夜大笑道,“妈的,四百年没见到太阳了,一出来,居然仍旧没有太阳,诸神也与本王作对否?小子们,想不想见见太阳啊?” “想!”奢比尸们嘻嘻哈哈地吆喝道。他们在封印之中每天夜晚都受到冰雪的洗礼,四百年来早就厌烦了,没料到一出来仍旧是大雪来迎接,一个个颇为郁闷。 王子夜哈哈大笑,昂然站起,眺望着长空喝道:“天界诸神,我奢比尸此番重见天日,因何躲起来不见本王?” 声音滚滚,直如雷霆般从众人的耳边呼啸而过,众人只觉头脑中嗡然一响,忽然听见身后咔嚓咔嚓之声响起,却是水面上的坚冰成片成片地碎裂,周围百丈之内的地面上,积雪忽然消融,仿佛逃命般拼命钻入地面之下,地上连滴水痕都没有。 众人满脸骇然,这奢比尸王,竟然有如许神通!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五十八章 元素诸神,佑我奢比 王子夜哈哈笑完,双手一抖,在半空中循着一道诡异的轨迹画了一个圈,喝道:“冰消雪化,日出长空;元素诸神,佑我奢比!咄——” 众人远远望着,只见废墟上空的虚空一阵扭曲,即使身在数十丈外,仍感觉到一股庞大无匹的元素之力扑面而来,那种元素间的相生相克之气,让人浑身欲裂。苍舒和蒙降相隔只有一丈,恍惚间,苍舒只觉蒙降竟然身形扭曲,犹如隔着千山万水,整个人变成了一团虚影!正震骇间,忽然脑门上一痛,噗的一声,一颗冰凉的东西打在了头上,苍舒一摸脑袋,却是一团水渍。 “奶奶的,是谁砸老子?”戎虎士粗犷的声音大声喝道。 此时所有人都看到了,那天空中忽然落下密密麻麻的冰雹,砸得浑身生疼,密如骤雨,竟然覆盖了方圆千丈的范围。众人一阵哗然,不过叔达手下的重甲精骑仍旧纹丝不动,任那冰雹砸在身上,甚至连弯弓的手臂都不成抖一下。 冰雹雨噼里啪啦下了片刻,天空中一片明朗,仰天望去,天空中的大雪竟然消没不见,千丈高处,积压的浓云仿佛被一股无形的狂风驱赶一般,惊慌失措地在空中翻卷逃遁,一忽儿散得干干净净,高空中阳光照射,铺满了大地! “哗——”无论是奢比尸还是高阳战士,齐声哗然。 “太阳!太阳——”那群奢比尸大声欢呼,有些奢比尸竟然激动地热泪盈眶——这些骷髅们是否有眼泪众人不得而知,只听见他们跪在地上激动得嚎啕大哭,誓若疯狂。 “唉,任谁被封印四百年,见到太阳都会比见到亲爹还高兴啊!”戎虎士忽然回头朝着背上软绵绵的金破天感慨。 金破天无力地哼了一声:“老子也想被封印四百年,可惜没有那么长的命。你好生驮着老子,还有十二个时辰老子的元素力才能恢复。” “十二个时辰?”戎虎士大怒,“就这样驮着你?老子又不是马匹!” 金破天嘿嘿笑道:“你小子比马匹还强壮,老子无比舒畅。” 戎虎士郁闷无比。 “奢比们——”王子夜大喝道,“想不想见到更多的阳光!让天与地见识一下你们的力量!” 奢比尸们齐声怒吼,三百多人手臂齐举,划出一团诡异的弧线,众人只觉眼前一暗,仿佛废墟之上的天空无声无息地炸裂了一般,庞大无匹的元素之力瞬息间笼罩了整座杞都,杞都的天空噼里啪啦下起了冰雹雨,原来他们竟靠元素力将空中的雨云尽皆冻成了冰雹,让它在瞬息间落尽,再以狂风将空中的云朵尽数驱走,硬生生改变气候,让阳光照耀下来! 周围的高阳部族高手们尽皆骇然,三百多名奢比尸,当真拥有与天地争锋的实力。众人不约而同想起一件事——和这帮恐怖到极点的怪物作战,自己的族人会死伤多少? 苍舒心知这王子夜纯粹是为了向他们示威,却也深感震撼,若是当真围剿他们,只怕整个杞都的战士倒是将所剩无几。 “少丘小弟。”高桓长老深深吸了口气,“你告诉那王子夜,若是他们愿意从那条路线撤退,我高阳部族不加干涉。但前提是,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不可伤我高阳之人!” “少丘明白。”少丘点点头,遥遥叫道,“尸王,高阳部族还有比阳光更好的东西,想不想欣赏一下?” 王子夜奇道:“比阳光更好?什么?” 少丘大笑:“就是你那不争气的兄弟在颛顼宫十年,足不出户每日品尝的东西——美酒。”转头朝蒙降道,“帮忙去搞来几坛好酒。” 蒙降哼了一声:“我去找找吧!颛顼宫的酒窖被你那头开明兽折腾得乱七八糟,五千多坛百年酿的五谷酒,不知还能不能找到一坛囫囵的。对了,你的宠物破坏的财产,你这个做主人的要赔偿。” 少丘吓了一跳:“这是个什么道理?你们酒窖看守不严,怪我何事?” “放屁!”蒙降怒极,“天下哪个酒窖的守卫能抵挡开明兽的进攻!这畜生,一进去不好好揭开泥封,偏要把酒坛打破,你看看,几十丈宽的酒窖,那酒起码三尺深!” “可……可开明兽又不晓得如何揭开泥封啊!”少丘叫屈道,“它即使把泥封揭开,那大头,能伸进酒坛么?自然要把酒坛打碎啦!当真要讨债的话,我便是破产也赔不起这数千坛的美酒……好啦,好啦,大不了我把颛顼之印问苍舒要回来,你们拿五千坛美酒来换。好不好?” 蒙降一呆,不敢再言语,心里暗骂:“放屁,那颛顼之印明明是我们的圣物,你拿我们的东西来赔偿我们,当老子傻子么?”一溜烟地去废墟中寻找酒窖了。 逐巫之卷 第二百五十九章 逼婚逻辑(一) “尸王。”少丘走上废墟,让王子夜辛辛苦苦“制造”出来的阳光照耀着自己,只觉浑身暖洋洋的,“高阳部族已然答应诸位平安离开了。” “当真?”王子夜大喜,“少丘小弟对我族功高至伟,本王当真不知该如何感谢你才好了……来人,把辣椒抬过来!” 周围有奢比尸抬着几个大筐,吭呦吭呦地走了过来,少丘目瞪口呆,原来感谢自己的竟然是十几筐辣椒,看分量不下五六百斤! “尸王……当真好生慷慨……”少丘一时无言。 “哈哈,小事一桩。”王子夜大手一挥。 “少丘。”戎叶却皱眉道,“他们有什么条件么?” “条件却是有的。”少丘笑嘻嘻地打量着她,只觉这身躯修长的美女跟戎虎士当真是一对,不过好像性格强硬了些,当真娶了她,也不知戎虎士是福是祸……嗯,只怕挨打是少不了的。 “什么条件?”两人紧张地道。 “两个条件。”少丘正色道,“一,高辛部族出动了一万战士,正在入侵高阳,双方在涡水之畔展开血战,高阳部族希望你们从西北部渡过黄河,路经葛邑和谯城,将围攻此地的高辛军团一举击溃。” “葛邑和谯城的敌军有多少?”王子夜皱眉。 “攻打葛邑的有三千,攻打谯城的有四千。”少丘笑道,“不过这两地的守军会和你们一起破敌,此外还有高阳部族第一高手熊图鄂率领的千头战象也会投入战场,相对而言,你们压力不大。” 王子夜沉吟道:“千头战象,定额四千战士。四千对七千,再加上两座大城的守军,多少也有一两千人,基本一比一,嗯,问题确实不大。本王答应。” “就这么简单的条件?”戎叶怀疑道。王子夜也有所怀疑,的确,放过自己这三百奢比尸族,别说配合六千人打七千人,便是让自己单独消灭掉七千人,也不算太苛刻的条件。毕竟当年奢比尸族曾经把黄帝和诸神打得屁滚尿流,那战斗力高阳部族不会不清楚。 “呵呵,还有第二个条件。”少丘斜眼看着戎叶,笑道,“为了带奢比尸离开炎黄,你当真什么条件都答应?” “自然……”戎叶毫不犹豫,忽然看见少丘笑得有些奸诈,急忙改口道,“不过,若是让我戎狄付出特别大的代价,例如割地、进贡之类,却需好好斟酌。” “除此之外,什么条件都答应?”少丘逼问一句。 “不错。”戎叶奇道,“难道他们还有什么稀奇古怪的条件么?” 少丘不答,缓缓道:“这个条件我已经答应了他们,但若是你无法兑现,兵戈一起,只怕小弟就无能为力了。” “快说,快说。”王子夜急道,“别婆婆妈妈的,哪怕让本王给高阳夫人刷马桶,都可以考虑。” “咳咳,这个到不至于。”少丘笑道,“第二个条件就是,戎叶,需要和无家可归、孤苦无依的戎虎士成婚!” “啊?”两人尽皆呆住了。 “扑通——”废墟下的戎虎士只觉一阵眩晕,庞大的身躯轰然到地,随即响起哇哇大叫之声:“你这个王八蛋,把老子压死啦!老子现在浑身发软……快他妈起来!” 却是金破天倒霉,正趴在他背上舒服地凝聚元素力,这戎虎士一倒,竟然将他直挺挺地压在了身下。这可不是说着玩儿的,戎虎士五六百斤的分量,金破天却奇瘦无比,身上刚好元素力耗尽,一时间只觉浑身骨骼嘎嘎作响,眼前金星乱冒,连气都喘不上来。没了元素力,什么金刚劫“体如金刚,百刃不伤”,尽数无用,惨叫连连。 戎虎士晕头转向地爬起来,傻傻地望着戎叶,竟是乐蒙了。 “少丘,原来你在算计我!”戎叶这时也醒悟过来,牙齿咬得咯咯作响,玉面生寒。 “姐姐此言差矣。”少丘嘿嘿笑道,“你知道小弟为了说服高阳部族,费了多少口舌么?最大的问题就是,高阳部族怕你带着奢比尸族到了戎狄之后,与炎黄为敌。小弟苦口婆心,嘴皮都磨干了呀,可是他们不信。尸王,这个情有可原吧?” 王子夜点头:“可以理解,本王和炎黄联盟仇深似海,虽然想放下仇恨,但他们的确未必相信。” “于是小弟就思来想去,想个两全齐美的法子。”少丘脑袋乱晃,一直晃了大半晌,两人盯着他的脑袋屏息凝神望着,只觉眼睛都晕了,却是他借机拖延时间在找措辞,“嗯,后来我说,戎叶其实很向往炎黄,对炎黄联盟毫无敌意,乃是戎狄中的温和派,只想两族修好,并无挑起战争的意思。戎叶姐姐,这样说并无不妥吧?” “嗯。”戎叶点点头,“自然没有不妥,可是这干我是否嫁给戎虎士有什么关系?” “关系大着呢!”少丘肃然道,这回却是一直点头,两人这次不随着他点头了,少丘自己点了半晌,脖子开始发酸,这才想好,“他们不信啊!在他们看来,戎狄之人尽皆不可靠。我说,若是诸位不信,我告诉你们一件事,金天部族的守护者戎虎士和戎叶心心相印,情深似海,两人非彼不嫁,非彼不娶。若是戎叶嫁给炎黄之人,是否能说明她对炎黄的善意与亲近感呢?” 逐巫之卷 第二百六十章 逼婚逻辑(二) 戎叶瞠目结舌,脑子一阵糊涂,却是一时半会儿想不清楚其中的关键,只觉少丘这一路推理,句句在理,当真反驳不得。 “然后呢?然后呢?”王子夜也听上了瘾,津津有味地道。 “然后,他们说,戎狄之人素来言而无信,还是告诫虎士不可上当。我言道,诸位,如果戎叶确实嫁给戎虎士,那就是半个炎黄人了,自然可以表达对炎黄的亲近之态吧?他们思考半晌,说如此倒确实可以相信那戎叶的诚意。”少丘这时已经想清楚其中逻辑,侃侃而谈,说得王子夜和戎叶呆若木鸡,却均感有理。少丘身为金之血脉者,金系的严密、清肃属性在他身上发挥得淋漓尽致,简直是口若悬河滔滔不断,将两大高手套入其中。 “然后我就与他们达成协议,戎叶与戎虎士成婚,算是炎黄联盟与戎狄联姻,高阳部族则开放通道,一路供应酒食,让奢比尸族前赴戎狄。若是戎叶不答应,则是对炎黄毫无诚意,他们哪怕全族身死,也要剿灭奢比尸族,为炎黄联盟断了后患。”少丘诡秘地凑在戎叶耳边,悄声道,“戎虎士早跟我讲了,他是戎狄的秘猎者,嘿嘿,算是骗了他们一把!你赚大了!” “我……我赚了么?”戎叶脑子里嗡嗡直响,脸上汗珠滚滚而落,这便要嫁给这粗笨呆傻的大个子么?她可想都未想过呀!她狠狠地望了戎虎士一眼,目光犹如利刃一般,简直想在戎虎士身上割下一块解解恨。 戎虎士离得近些,众人的对话他听得清楚,一时间整个身子都酥了,刚要说话,被少丘狠狠地瞪了一眼,急忙憋了回去,只是嘿嘿哈哈地笑着。 这时,蒙降带人提着七八坛美酒奔了过来,边走边叫:“他妈的!他妈的!开明兽……老子下回见它,非烤了吃不可!五千坛百年陈酿的美酒啊,只剩下这八坛……” 少丘只做没听见,招了招手:“抛过来。” 蒙降恶狠狠地将那黑陶酒坛呼地抛了过去,少丘伸手接过,拍开泥封,朝王子夜笑道:“高阳部族酿酒闻名大荒,嘿嘿,水系之人酿出来的酒,甚至比木系还要强。尸王要不要尝尝这让你兄弟十年足不出户的美味?” 王子夜疑惑地接过一坛,凑到鼻子边小心翼翼地闻了闻,顿时头脑一阵眩晕,惊道:“这是什么东西?味道如此动人!” “尝尝看?”少丘笑道,自己先拍开一坛咕嘟咕嘟地猛灌几大口,长长吁了口气,“自从来到大荒,还没尝过如此美酒!不愧是百年陈酿啊……妈的,小金啊,你当真是暴殄天物啊!”他这时却也恨起开明兽了,咬牙道,“如此好的美酒,你居然都打碎了,也不给你的主人留些,看我见到你怎生收拾你!” 王子夜学着少丘的样子小心翼翼地喝了几口,咕嘟一入口,顿时眼睛瞪得溜圆,这种表情发生在奢比尸骷髅般的脸上,无比怪异,“哇呀!少丘,这是……这是什么东西?怎的如此美味?嗯,嗯,辛辣之中带着香软,绵软之中带着凛冽,回味无穷!回味无穷啊!你说,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在高阳部族中整日喝的便是这个?” “是啊!”少丘笑道,“这叫做酒,是黄帝统一大荒之后才发明的。如何?” 王子夜不答,拎起酒坛咕嘟咕嘟有如长鲸吸水一般,片刻间一坛二十斤的谷酒一饮而尽。他意兴未酣地抛下酒坛,脚下忽然一个趔趄,醉意朦胧地骂道:“果真是好东西!子楚这王八蛋,自己每日喝酒,居然也不想想他这个哥哥!” 远处的高阳部族之人看得又骇异又好笑,没料到这恐怖的奢比尸居然如此好酒。 “少丘,你……你方才说……”王子夜小心翼翼地道,“我们若是从葛邑和谯城行军,他们会一路供应酒食,这个……这个酒也包含在内么?” “自然。”少丘笑道,“这一路上绝对会让你回味无穷。” “好啦!答应啦!”王子夜大喜,喝道,“两个条件本王都答应啦!” 这声音吼得如晴天霹雳一般,远处的高阳部族之人听得真切,心中同时松了口气,虽然不明白为何会有“两个条件”,但知道部族的危机是接触了,莫说高辛的一万大军,便是帝丘的云师六旅,碰上这等恐怖的奢比尸只怕也讨不了好。蒙降喃喃道:“一坛酒,居然灭掉了高辛部族的大军……姬兰叔只怕要口吐鲜血了。” “你答应……”废墟上,戎叶却是又羞又恼,怒视这王子夜道,“这是本姑娘的自家事,你答应算甚?” “呃……”王子夜这才醒悟,嘿嘿笑道,“本王瞧这戎虎士人品很好,元素力也不差,一时为你心喜嘛。” 戎叶气炸了肺,一肚子苦水却是无法倾倒,她瞥了瞥戎虎士,冷冷道:“你过来!” 戎虎士笑呵呵地张大了嘴巴,背着金破天乐颠颠地奔上废墟,嘴巴都笑得何不拢了:“戎叶……嘿嘿,戎叶……” “你去死吧!”戎叶羞怒交加,一脚踹在他胸口,戎虎士巨大的身躯倒飞而出,仰面朝天摔倒在地上,两声惨叫响彻长空,惨叫者之一自然是戎虎士,另一个却是倒霉的金破天。两人从半空跌落,这下子又被戎虎士六七百斤的分量压在了地上,比方才还重,压得他眼睛反白,几乎昏厥过去,口中噗噗地吐出几口白沫。 “戎叶……”戎虎士急忙爬起来,也顾不得金破天,大步奔了过来,急道,“你……你还不明白我的心么?我戎虎士一定会好好待你,若是口不应心,天雷亟灭,让诸神收回我的元素力!” 这可是修炼木元素力所能发下的最强毒誓了,原因无他,木元素高手每过一劫都会被雷亟电劈,诸神想收回他们的元素力,只消在他们渡劫的时刻,一个超级天雷,便能将他们亟得粉身碎骨。 “罢了,罢了。”戎叶闭目长叹,忽然怒道,“我何必让你好好待我,日后谁打谁还说不定呢!” 戎虎士瞠目结舌。 “好了。”少丘心花怒放,“大功告成,我这便跟高阳部族回复,让高阳部族设置酒宴,欢迎诸位。” 一听“酒”字,王子夜口舌流涎,催促道:“快去!快去!” 逐巫之卷 第二百六十一章 两日之命 杞都西门,风雪弥漫。高阳之原雪花飞舞,一片苍茫。 少丘骑着一头飞虎,默然站在城门之外,眺望着苍茫的高阳之原,只见满目混沌,白雪逼人,又到哪里去寻找甘棠? 他身后,金破天骑着飞虎,戎虎士却骑着一头强壮的虎驳兽——飞虎是远远驮不起来他这体重的——一起回头望着杞都之内。远处,一队队的奢比尸们正在收拾行装,即将跟随着高阳部族的三支千人军团开赴葛邑前线,奢比尸们破出封印之后最大的收获便是学会了喝酒,一边列队,十多名奢比尸还摇摇晃晃地拎着酒坛不放。身披狐皮大氅的戎叶正奔行在奢比尸的队伍中,一个个从他们手中将酒坛夺下来。 “老子刚刚定下婚姻盟约,还未洞房花烛这就要分离。”戎虎士喃喃地嘟囔道,“少丘,你太残忍了。” 原来戎叶答应与戎虎士成婚之后,虽然戎虎士急不可待地要洞房花烛,问题是涡水战事紧急,苍舒急着让奢比尸族赶赴前线,便一迭声催促;少丘也急着追踪巫彭,谁都不理会戎虎士的茬。戎叶心花怒放,长出一口气,爽快地和他各以天狼神和木神的名义盟誓,定下婚姻盟约,便紧急开赴葛邑。 少丘眼露哀伤,眺望着飞雪的深处,一时神思飘渺,思及两日后甘棠体内的生命之树就要破体而出,心中犹如油煎一般。自己一路艰辛,远赴三苗为他治伤,却终究没有能成功。难道……就这样眼睁睁看着她死去么? 昨日在杞都面对诸多高手纵横捭阖,高谈阔论的少丘,直到一个人面对这浩茫的天地,才陡然感觉到,面对心上人的安危,面对这无可预测的天地与命运,当真想笑都笑不出来。 “你他妈的。”飞虎上的金破天骂道,他此时元素力已经恢复大半,精神好了许多,“少丘给你娶了老婆,他自己的老婆生死未卜,你他妈竟然还想着自己洞房花烛!” “是,是。”戎虎士满脸尴尬地道。 “别忘了你的承诺,以后你便是少丘的守护者,他到哪儿去你到哪儿去,他死了你以身相殉!”金破天哼道,“让你背老子十二个时辰,压了老子两三次,险些没把老子肚子压爆,等老子元素力恢复,看如何收拾你!” 戎虎士翻了翻眼睛,明知理亏,便闭嘴不答。 金破天还要再说,少丘淡淡道:“咱们出发吧!此番无论上天入地,都要追杀巫彭,救出甘棠!她躲进军阵,我就要破阵;她躲进尉都,我就要破城;她哪怕躲进帝丘,我也要将帝丘闹得天翻地覆!” 两人感受到少丘心中那股难言的郁愤之气,一时沉默无言,胸口俱都涌出一股凛冽之气。 少丘仰望着灵蛇般抖动的虚空,忽然间嘶声大喝:“天阻我,破天!地阻我,覆地!炎黄,人生来平等,我生来自由!你以神的力量剥夺我的一切,我就以神的力量——夺回来!” 闷雷般的呼喝之声滚滚掠过高阳之原,满空的雪花忽的一凝,震颤片刻,随即无知无觉的依旧飘落,覆盖着这片曾经染满鲜血,曾经流下眼泪,曾经埋葬尸骨,曾经抹灭幸福的土地。 大雪弥漫了高阳之原,四野茫茫,尺许厚的积雪压住了苍黑的泥土,压住了连绵的丘陵,也压住了深灰色的密林。天地之间风雪弥漫,呼啸的北风仿佛利刀般划破了虚空,切割下斗大的雪花织满了视野,数尺之外不辨人影。 两头飞虎斑斓的花纹在风雪中若隐若现,八只虎爪印在身后留下了一连串的印痕,转瞬就被席卷的风雪所抹平。两头飞虎的肉翅耷拉着,无精打采,皮毛上结满了冰屑。其中一头飞虎背上骑坐着一个墨色巫觋长袍的女子,她长发披肩,悠然而行,宁静的脸上不沾染丝毫雪花,光滑洁净,那刺骨的风雪仿佛是春日里和煦的暖风,意态无比舒爽。她宽大的袍服上绣满了龙族图腾,呼啸的风雪中,宽大的袍服飘然而舞,那苍龙仿佛灵动欲飞。 另一头飞虎背上,却坐着一个十六七岁的美貌少女,头上戴着皮帽,身上裹着雪白的狐裘,只露出一双灵动照人的大眼睛和红润的两腮。她双手都抄在袖筒里,兀自冻得瑟瑟发抖,绝美的脸颊也红扑扑的,一脸不耐烦。 “喂,巫彭,你到底要带我去哪里?”那少女侧了侧头,冷冷地道。 这二人却是巫彭和甘棠。那日在颛顼宫被少丘等人所擒,巫彭说将甘棠藏在了地下封印的奢比尸族之中,将少丘等人骗入奢比尸族,伺机重伤了留守在洞口的蒙降,立刻回到颛顼宫中,挟着甘棠扬长而去。 她神通高绝,当日在巫觋神殿中,虞无极、苍舒、偃狐等人联手也被她打得大败亏输,灰头土脸,留守在颛顼宫中的虞封瀚又如何能抵挡?被她削瓜切菜般连杀十多人,逃出了杞都。虞封瀚见巫彭独自出来,知道地下有变,也无心追捕她,匆匆忙忙跳进青铜鼎中,进入密道寻找虞无极去了。 巫彭挟着甘棠,在城门口夺了两头飞虎,一路向西北而行。三天前,高阳之原飘起了雪花,这一年的第一场雪来势汹涌,一日一夜间覆盖了整片原野。巫彭身具水火元素力,丝毫不在意这点寒冷,但甘棠却受不了,一路上破口大骂,奈何巫彭精神力强悍,抗骂能力也出众,竟然毫不理会。 “喂,你这个死巫婆。”甘棠大怒,叫道,“这么多天也不说句话,把我憋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 “原来你还会被憋死?”巫彭淡淡地斜了她一眼,“我只以为两日后你体内的生命种子就会破体而出,将你撕裂而死呢!” “什么?”甘棠花容失色,愣愣地道,“两日……两日后我就要死了么?” 逐巫之卷 第二百六十二章 生命之树的尽头 巫彭神秘地一笑,却不说话,甘棠失神地望着满目的雪原,喃喃道:“我……我真的要死了么?我怎么能死呢?还有黄夷部落的几百名族人要养活,他们……还在成侯山里苦等着我回来……我还有大仇未报……我几百名族人的血,就这样白白地流了么?我黄夷部落受了几百年的欺压,就这样算了么?” “谁没有仇恨?谁没有受过欺压?”巫彭悠悠地道,“英雄与凡人的不同,就在于,受了几十年几百年的欺压后,英雄最终翻过身,有能力去欺压别人;而凡人,在翻身之前,运气不好,被人一刀斩成两段而已。” “我不想死,这口气,我一定要出!”甘棠喃喃道,一张嘴,大蓬的雪花涌进她口中,一股冰凉的寒气直透肺腑。她缓缓转过头,望着巫彭,“你费尽心机掳走我,到底是什么目的?难道你杀了那么多人抓我到这里,就是为了看我怎样死?” 巫彭淡淡一笑,转头望了望身后,满目雪花,丛林挂满冰霜,白雪铺满山岗,无边无际的风雪在虚空中簌簌抖动。 “死人有什么好看的,你长得再漂亮,死后的样子和丑八怪没有丝毫区别。”巫彭诡秘地朝她笑了笑,“你知道,我身怀水火二元素双修之力。你也知道,我的水元素力强,火元素力弱,水火不交融,二元素在体内冲撞,此强彼弱下,便会将我的精神撕裂,成为一个精神分裂之人。奢比尸族水火双修,都是平衡进展,否则就会成为一个变态的怪物。可我不行,我身在水系部落,自然偏重水系,对火系所得甚少,因此就需要加强火元素力。” “那又如何?”甘棠诧异地望着她,“干我什么事?” 巫彭笑容畅快,瞥了瞥她娇弱的身躯,咯咯笑道:“当然有很大关系了,你体内有生命之树呀!那可是最精纯的木元素力,仅次于木元素血脉者。木生火,难道你不知道么?” 甘棠脸上变色:“你……你是说……” 巫彭点点头,慵懒地抚摸了一下光洁如玉的面颊:“是啊!我只要将你体内的生命之树连根拔起,吸入我的心脏,火元素丹将它彻底吸收。嘿嘿,火元素自然会大涨,水火二元素岂非就平衡了么?” “你……”甘棠怒不可遏地望着她,目光仿佛比风雪还冷。 “你放心,那生命之树的根须长在你的金元素丹之中,我拔的时候一定会很小心的。你浑身的骨骼、经脉、气血中都蕴含木元素,我会把它们小心翼翼地拔出来。届时,你会变成一小团软绵绵的肉球,皮肤包裹着血和脂肪,除此什么都没有。”巫彭咯咯直笑,在飞虎背上前仰后合,乐不可支。 “很好,很好……你也放心,你的死亡即将是诸神所见过的最古怪的死法!”甘棠浑身颤抖,也不知是气,还是怕,半晌才冷冷道,“我会代诸神见证!” 巫彭望着这个少女冷酷的表情,神情不禁一滞,勉强笑道,“只怕你没这个机会啦!” 甘棠漂亮的眼睛宛如一只野猫般细细地眯着,射出一股冰寒之意:“怕了么?堂堂七巫之一,会怕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儿?” 巫彭咯咯一笑:“莫要逼我现在便动手。” “既然如此好的算盘,为什么不赶紧动手?”甘棠讥讽道。 “你以为我不想么?”巫彭淡淡道,“咱们身后一里之外,有个跟屁虫一直跟着,三天里和我已经交手十数次了,把我弄得疲惫不堪。若是得暇,你当我容你活这么久么?” “谁在后面?是少丘么?”甘棠惊喜之下,急忙回头望,飞雪无边,什么也看不到。她皱了皱眉:“你们交手数十次了?怎么我丝毫不知?” “你自然不知。精神力的较量无形无影,又怎会等同于莽夫似的刀剑搏杀?”巫彭瞥了她一眼,“也不怕你知道,那个跟屁虫是一头牲畜。” “阿金!”甘棠惊喜交加,“一定是阿金!除了开明兽,还有什么东西的精神力如此强悍!”她转头大叫,“阿金——快来救我!” 四野无声,面前的飞雪簌簌颤抖了几下,又开始无知无觉地飘落。 “你喊也无用。”巫彭森然道,“开明兽若是有把握救你,凭它那可怕的速度,早已经救走了。它精神力虽然强过我,但那精神风暴将我大脑轰得稀烂的同时,我也能将它轰成白痴。你在我身边,两股强大的精神力碰撞,你的整个大脑只怕都会被挤压成破鸡蛋壳。” 甘棠呆若木鸡。 逐巫之卷 第二百六十三章 逐巫之战 “这三日我们精神力碰撞了十多次,它早已将我的力量摸透。”巫彭哂笑道,“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这种神兽精神力强悍,异常精明,没有十足的把握,是绝不会冒险的。你见过猎豹什么时候惹过大象么?动物天性,可不像人类一样有什么舍己为人的心思。” 甘棠瞪了她一眼,继续大叫:“阿金——” 声音在空旷的雪野中远远地传了出去,巫彭也不理会,骑着飞虎悠然而行。又喊了七八声,忽然间背后百丈之外,金色的光影在飞雪中一闪,开明兽巨大的身躯出现在了甘棠的视野中。 “阿金!”甘棠惊喜交加,遥遥挥手,“快过来救我!” 开明兽身形闪动,犹如移形换影般已然到了三十丈外,却不再向前走。它蹲在雪地里,迟疑地望着甘棠,甘棠猛然只觉头脑一震,一股念头油然生起:“这个女人精神力太强,我无法靠近她。” 甘棠知道是开明兽和她对话,喝道:“不要管我!把这臭女人的脑袋轰成臭鸡蛋!” 开明兽为难地摇摆着头颅,金毛飞舞,将一股精神力送到甘棠脑中:“我还不是成年兽哎,在三十丈之外无法精准地施展精神风暴。而三十丈内,这个女人的精神力就可以对我构成威胁啦!” 甘棠撅着嘴,一阵憋闷,喃喃骂道:“笨阿金,懒鬼,馋鬼,回头见了少丘,把你卖给野蛮人,让你吃不到辣椒,喝不到美酒,吃不到烤肉……” 阿金呜呜地叫着,委屈地趴在雪地上。 “哈哈哈。”巫彭笑得前仰后合,“我没骗你吧?哼,在我的手里,谁都夺不走你!走吧!” 催动飞虎,踏着满目的积雪继续前行,甘棠一步三回头,那种凄楚的感觉看得阿金几乎要热泪盈眶,却是毫无办法,只好抖动鬃毛,垂头丧气地跟在后面。 转过一片积满大雪的松林,站在山岗上,连绵起伏的雪岭下,葛邑城池的轮廓已经遥遥在望。高阳部族以涡水与高辛部族分界,涡水以帝丘北部的允泽为滥觞,流向东南,将高阳之原切割为两半。涡水东岸,由北向南分布着三座高阳部族的大城: 谯城,濒临黄河,乃是高阳西部第一大城,也是黄河两岸各部落物资交换的重地。有谯部落世代居住于此,城中有居民两万,战士五千人。 葛邑,葛天部落聚居地,以盛产葛布闻名大荒,周边种植着十万亩葛林,城中居民五千,战士两千人。 桑邑,鱼桑部落聚居地,以渔猎为主,也种植着大片桑林,养蚕制丝驰名大荒。城中居民三千,战士六百。 巫彭带着甘棠经高辛部族前往帝丘,葛邑乃是必经之路。 “这是怎么回事?”甘棠忽然望见远处的葛邑方向,浓烟四起,一片混乱。 巫彭淡淡道:“五日前,高辛部族出动一万大军攻打高阳,已然扫平了涡水周边的十多个小部落,正集中兵力攻打葛邑。” “什么?高辛出动一万大军……攻打高阳?”甘棠大吃一惊。炎黄联盟中各部落之间虽然各有仇怨,但表面仍旧保持大体的和平,一致对付三苗国,万人的战争近几年极其少见,何况是高阳、高辛这两大部族之间了。 “你知道为何么?”巫彭咯咯一笑,傲然道,“便是因为我!” 甘棠怔怔地望着她,巫彭把高阳部族发出檄文,驱逐巫者之事讲述了一遍,冷笑道:“且让苍舒那小子得意几日,待得我吸收了生命之树,再度归来,我让他们一个个匍匐在我脚下!” “嗯,祸族殃民能做到你这种地步,当真不易。”甘棠讥讽道。 巫彭怒气勃发,回头怒视了她一眼,却又笑了:“多谢夸奖。小妹妹,如果你能不死,只怕论起祸族殃民,我可是大大的不如啊!” 甘棠哼了一声,正想反驳,忽然巫彭沉声喝道:“噤声——” 甘棠一愕,纵目望去,却见数百丈外的雪原之上,一队人马自东南方向逶迤而来,一个个持矛弯弓,马腹上挂着巨盾,足有三四百人,在一个头戴奇形鱼纹冠的老者率领下,正从山岗下的一个豁口经过。 “这是高阳部族所属的东浦部落,看来是要去支援葛邑。”巫彭冷笑道,“前面那老者便是东浦君,哼,东浦部落擅长渔猎,却不知这回要做别人的猎物了。” “你怎么知道?”甘棠道。 “且看看便知。”巫彭咯咯一笑。 空中的雪花已经停了,四野茫茫,三百人的队伍排成一列纵队,在东浦君的率领下在雪岭下迤逦而行。东浦君遥望着远处的烽烟,回头喝道:“加紧行军,一个时辰内赶到葛邑!” 血气方刚的战士们齐声应诺,催动马匹,踩着一尺厚的积雪,艰难地跋涉。看看要通过隘口,猛然间东浦君一声大叫:“有埋伏!就地隐蔽——” 话音未落,猛然松林之中破空声起,嗖嗖嗖的箭镞从两面雪岭上的松林之中激射而来,东浦战士措手不及,顿时被射了个人仰马翻。一名手疾眼快者则撤出巨盾,翻身下马,蹲在雪地上,以巨盾将自己覆盖了起来。不过箭镞从两面射来,巨盾只能挡住一面,那战士还未来得及挥刃抵挡侧面,“噗”,一箭正中后脑,竟然从鼻梁间穿了出来! 那战士摇晃了一下,还未摔倒,忽然间头颅及面目缓缓变色,竟然成了土灰色的一块雕塑!眉目宛然,发丝纤细,却全然化成了一块泥土。 “扑通。”那战士倒在地上,头颅磕在巨盾上,四分五裂,化作了一地土灰色的尘埃。 逐巫之卷 第二百六十四章 独角狰,猎狞兽 东浦战士纷纷中箭,一时间惨呼四起,更恐怖的是,中箭的部位大片大片土化,有的人腹部中了一箭,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肚子变成了一坨丑陋的黄土,扑簌簌地变成粉末,然后躯干和四肢分裂开来。 “是高辛部族的垕土箭!贴近左面山坡,抵挡右面的袭击!”东浦君大喝一声,左手巨盾,右手青铜剑,率领战士们亡命冲向一侧的山坡。 “嗖——”一枚劲箭激射而来,东浦君巨盾抵挡,那枚劲箭噗地一声竟然穿透了巨盾,正中他的左臂。东浦君脸上变色,只觉左臂一阵麻木,瞬间没了知觉。 东浦君情知不好,四下箭镞纷飞之际,却来不及运转元素力化解,仅仅劈飞三枚利箭的当口,那股狂暴的土元素力便再也抑制不住。“扑通”,巨盾掉在了雪地上。左臂自肘部一下先是变成一条土块,随即化作满地的灰尘。 “啊——”东浦君惨叫一声,摔下战马。 “君上——”两名战士纵马而来,提起他朝山坡奔去。追来的劲箭嗖嗖嗖地射入雪地,竟然直没土中,连箭羽也没留在外面,便如一根青铜棍刺入了水面一般。 经过两三轮箭雨的突袭,三百战士损失达一百余人,族君身受重伤。不过此时东浦战士们已然奔到了一面山坡下,只要到了山坡底下,上面的敌人便无法隐藏起来在高处放箭,只消抵挡对面山坡敌人的攻击即可。 堪堪奔到山坡下,猛然中面前的积雪一阵翻滚,嗖嗖嗖嗖,积雪中射出数十道闪电般的细瘦黑影,直扑而来!甘棠远远地望着,那数十条黑影,竟然是一种形体狼一般大小的黑猫类怪物,长着四只獠牙,通体乌黑,只有眼睛闪耀着烂熠熠的光芒,极其诡异。 那怪物身形快如闪电,弹跳力极强,在地上一纵,便跃起三四丈高,蹿出去七八丈远,瞬间从松树枝梢、雪面下、半空中发起凌厉的攻击,眨眼便到了面前。东浦君强忍疼痛,嘶声喝道:“是猎狞兽——” 那猎狞兽闪电般从东浦战士的周围掠过,就在交错而过的瞬间,发动攻击,“嗤——”借着纵掠之势,獠牙和利爪从马匹和战士的腹部、脖颈等处一掠而过,顿时漫天血雨砰然爆起,战马惨嘶,战士狂吼,却是在这瞬间,肚腹和脖颈等薄弱之处竟被那猎狞兽硬生生撕裂! 那猎狞兽刚刚纵过去,便又倒纵而回,这次东浦战士有了防备,弓箭如雨,将十多头猎狞兽钉死在了地上,但剩下的猎狞兽又一次得手,二十多名战士惨嚎着捂着脖子倒撞马下。 “好恐怖的怪兽!”甘棠喃喃道,“这种猎狞兽是什么东西?” “高辛部族的狰狞军团可知道么?”巫彭淡淡道,“有狞必然有狰。狞便是这种怪物,属土系,长于潜地,突袭;狰则是一种状如赤色猎豹的奇兽,五尾一角,其音如击石。狰喜欢猎杀大型动物,狞便与其合群而居,吃狰剩下的腐肉。高辛部族有奇人发明驯养狰狞之术,以一头狰配五十头狞,组成狰狞军团,专门用来猎杀、伏击。” 此时战局又发生了变化,猎狞兽虽然猎杀了近百名战士,但时间久了也丧失了突袭作用,东浦战士箭矢如雨,一头一头将那恐怖的怪兽射杀。正当稳住阵脚之时,两侧山坡突然响起一声嘎嘎的巨石交击之声,二百名浑身甲胄的轻装骑士出现在了两侧的山坡之上,当中是一头赤红的奇兽,状如猎豹,体型却有如一头猛虎,一只巨大的螺旋状独角傲然翘起,身后是一大蓬五颜六色的尾巴。想来便是那独角狰了。 这头独角狰上骑着一名战士,面色白皙如玉,额头画着一副古怪的符印图案,长长的黑发批在肩上,身上披着黑色的甲胄,手中却是空无一物。那战士凝望着山坡下结阵应对的东浦战士,一挥手,二百名轻装骑士呼哨一声,踏着积雪从山坡上席卷而下。 双方战士相隔百丈便开始了弓箭对射,那土系的垕土箭土化功能极其强大,而东浦部落却属于水系,用得乃是水系中的蚀水箭,一箭射中,整个身子以中箭部位为核心,肌体迅速被腐蚀,死相更惨。 甘棠亲眼看见数名战士被射穿喉头,身形摇晃还未栽下马,面孔便开始变黑,继而脸上肌肉腐蚀成了一团团的烂肉,大块大块的肌肉往下掉。等人跌倒在雪地上,已然化成了一副骷髅。 不过战事还是很快便结束了。 东浦战士虽然人多,一开始受到了劲箭和猎狞兽的突袭,三百人死伤二百,高辛部族的二百战士便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况且水系天生受到土系克制,东浦战士的蚀水箭根本射不透对方的巨盾,而自己附着有水元素的巨盾却不时被对方的垕土箭穿透,如此一来片刻之间一百名战士便剩下十多人,拼命杀出重围,护着断臂的东浦君朝葛邑的方向突围而去。 逐巫之卷 第二百六十五章 统帅季狸 高辛战士呼喝着欲策马追杀,那名长发战士喝道:“穷寇勿追!” 甘棠对此人甚为佩服,击杀了东浦部落三百战士,自身损失不过三十人,可谓一场完美的伏击,不禁盯着他观望。 忽然那战士的眼光隔着百丈的距离遥遥望了过来,甘棠竟然看到了他嘴角的一丝笑意,手臂一挥,喝道:“射——” 高辛部族的战士毫不犹豫,连目标也没看清,抬手弯弓,顺着首领手臂指向纷纷放箭。箭镞如雨,却是向甘棠和巫彭所在的方位射来。 甘棠大吃一惊,这人判断力倒还可以,尤为可怖的是,对手下战士如臂使指的能力,更是让人叹服。 巫彭却冷冷地盯着那闪电般的箭镞,冷然不语,待那箭镞射到丈许开外,忽然娇叱一声:“坠——” 说来也奇,密如飞蝗的箭镞随着这一声大喝,在半空中一抖,一头扎进了雪地之中,便如树上折断的树枝,零零散散落了一地。甘棠知道巫彭的神通,对高辛部族的箭雨也不以为意,让她惊奇的是,那些箭镞一插在地上,竟然嗖地一声直没入地底,连根箭杆也没有! “咦。”甘棠惊叫一声,“这是什么箭?好生奇怪!” 巫彭端详着雪地上箭枝射出来的孔洞,淡淡道:“这是土系的垕土箭,这地面在它面前自然如一片豆腐一般。”望着对面那长发战士喝道,“你是高辛八元中的哪一位?过来见我!” “好!”那长发战士响起一声轻笑,却纹丝不动。 甘棠忽然听见一阵咯咯的磨牙声响起,巫彭脸色一变,松林里座下的飞虎猛然狂暴了起来,怒吼一声,展翅欲飞,却被巫彭的精神力牢牢地镇住,丝毫无法动弹,不禁发出一声哀戚的惨叫。 就在这一瞬,甘棠已然看见了十多头猎狞兽从地下卷着雪花爆然而出,迎面扑来!她甚至连这些怪物的口涎都瞧得清清楚楚。 巫彭淡淡地望着,忽然喝了一声:“坠!” “扑扑通通”的落地声响起,那群猎狞兽一个个从半空中坠落下来,砸在积雪中,乱雪飞溅。在雪地上奔行的猎狞兽身子一个趔趄,随即又爬起来急射而来。巫彭看也不看,轻轻道:“缓——” 猎狞兽的身形忽然一滞,快如闪电的身影转瞬竟有如蚯蚓一般在地上缓缓爬行,只是张牙舞爪,獠牙突张,拼命挣扎着往前奔,却有如驮着千斤重物一般。 百丈外的高辛战士响起阵阵惊呼,那长发战士讶然道:“好个预言术,当真叹为观止!您莫非是高阳部族的大祭司——巫彭大人么?” “不错。”巫彭傲然道,策动飞虎,缓缓走了过去。 那群猎狞兽龇牙咧嘴围在一旁,兀自不肯散去。不料正张牙舞爪间,三十丈外的阿金却抖动这金毛,懒洋洋地跟了过来,对这群恐怖的猎狞兽丝毫无视。猎狞兽们觉察到身后来了一头大家伙,刚刚回过头来正想张牙舞爪一番,一看见是开明兽,立刻呜咽一声,嗖嗖嗖地飞窜而去。开明兽连看也不看它们一眼。 这头修炼精神力的昆仑神兽,当真是傲得不得了。 “当真是巫彭大人!”那长发战士惊喜交加,策动独角狰迎了上来,远远地跳下来躬身施礼,“在下高辛八元中的老八,季狸。数日前就知道您离开杞都,往西北方向而来,我和大哥伯奋、二哥仲堪、三哥叔献率领一万大军进攻涡水,在涡水沿岸布防,就是为了迎接您的到来。没料到今日却在这里遇上了。” “原来他便是季狸!怪不得指挥能力如此出众!”甘棠暗道。 对高辛八元她可不陌生,高辛八元与高阳八恺齐名,是高辛部族的八大才俊,闻名大荒,尤其是这个老八季狸,乃是炎黄联盟中不可多得的天才军事统帅,六年前巫彭主政高阳时,曾经对高辛发动进攻,双方血战涡水,巫彭的大军便是被这个季狸打得落花流水,战死者近千人。 “嗯。”巫彭点头叹道,“久闻季狸之名,六年前涡水破我五大军团,斩首近千,果然少年可畏。” 季狸淡淡一笑:“彼时在下与大人尚处于敌对状态,不得不尽人事。五年前,吾父起兵叛乱,与高辛为敌,在下率领千余轻骑夜奔八百里,将他三千战士杀个一干二净,亲手斩下他的头颅。战场上,季狸绝不会对任何人仁慈,不过今日巫彭大人既然反出高阳,便是我高辛的朋友,季狸当执子侄之礼。” 巫彭淡淡一笑,却不做声,甘棠却笑得前仰后合,险险从飞虎上跌下来:“巫彭,你若有这样一个子侄,只怕要夜不安枕,辗转反侧了。说不得什么时候头颅就会被人斩下当酒壶了。” 逐巫之卷 第二百六十六章 桑邑城,鱼桑血 季狸毫不介意,仿佛骤然翻脸,弑父杀母再也平常不过,只是诧异地望着甘棠道:“这位姑娘是?” “她是我从杞都带出来的一件宝物。”巫彭摆了摆手,显然不愿多谈,“目下战局如何?” 一谈起战事,季狸立时面色冷静,白雪般的面颊上现出一抹异彩:“高阳部族溃不成军,我已经扫清了涡水东岸的大小部落,远距离困住了葛邑,围而不攻,只是以游骑扫荡周边赶来的小股援军。三哥叔献正在攻打谯城,争取在熊图鄂援兵抵达前攻陷。” 甘棠奇怪地道:“葛邑之南,不是还有个桑邑么?你们竟然放过它?” “谁说我会放过它?”季狸微微一笑,“二哥仲堪正在猛攻,鱼桑君的大腿都让我二哥做了烧烤。” 甘棠露出一副恶心的表情:“你们高辛正在闹饥荒么?人肉也吃?” 季狸龇了龇牙:“那要看谁的肉。你这个小姑娘肉嫩嫩的,味道蛮好。” 话音未落,只听远处吼吼两声怒吼,季狸只觉脑袋一震,座下的独角狰嘎嘎嘶鸣一声,双膝一软,扑通摔倒。季狸脑袋发蒙,连元素力都来不及运转,重重地扑倒在地。 “想吃我的肉,看看我这个保镖答应否。”甘棠笑得前仰后合。 季狸踉踉跄跄地站起来,脸色一变,脚下泥土翻滚,凝成一把元素之剑,森然的剑锋对准了巫彭:“巫彭大人,这是何意?” “不是我。”巫彭笑吟吟地瞥了瞥身后,“诺,袭击你的人在那儿。” 季狸朝她身后一望,不禁呆若木鸡,却见三十丈外的松林中,正懒洋洋地趴着一头比猛虎还要大一倍的金毛怪兽。 “这是什么怪物?”季狸大吃一惊,“难道……方才以精神力轰了我一下的便是它?” “不错。”巫彭笑道,“这便是开明兽。是金之血脉者饲养的宠物,一路跟着我,便是要夺这个小姑娘,你要吃她,它自然要轰你。” “开明兽……”季狸呆若木鸡,喃喃道,“这……这等昆仑神兽,竟然出现在大荒……被它轰一下,也是百年难遇了。”他皱了皱眉毛,“巫彭大人,咱们这便要到营地去,让这头开明兽跟着,只怕颇有不妥。” “很好,你把它赶走吧!”巫彭淡淡道,“我也挺讨厌它。” “呃……”季狸望着这头开明兽,一阵苦笑。怎么赶?这种精神力奇兽,狰狞军团丝毫派不上用场,难道让战士们下马步行射杀它?难道战士们的大脑就是铁石做的么?想了半晌,季狸颓然道:“那边让它跟着吧!” 话音刚落,脑中又是嗡然一响,一道思感灌进了大脑,却是那开明兽发出一阵脑波,映在季狸的脑中:“很好,很好,我跟你们道营地去……有酒么?” “天哪——”阿金发出如此细致的脑波之时,颇不精准,周围的高辛战士同时收到了它的话,纷纷惊叫道,“它会说话!” 上百人呆呆地站在雪地上,失魂落魄地望着这头懒洋洋的神兽,作声不得。 桑邑城,城墙残破,尸体堆叠。 积雪茫茫中,城上的鱼桑战士迷茫地望着刺眼的白雪。比白雪更刺眼的,是城下高辛战士兵刃上的寒光。城下,黑压压的三千名轻骑甲士,排成了三列横队,手中骨矛朝天斜伸,密密麻麻的骨矛仿佛怪兽狰狞的獠牙,形成一片荆棘之林。 这群轻甲骑士身披厚厚的豪彘甲,灰色的头胄罩住了整个面孔,整个战阵冷寂无声,在冰雪之中透出森然的杀气。看得鱼桑战士心胆摧裂,满面惊惧。 鏖战三日,鱼桑部落的六百战士如今已剩下不到百人,甚至连平民都被征召守城,持着耒叉、鱼叉,握着石斧和木棒,一脸恐惧地望着军容整肃的高辛军团。城门两日前便已被摧毁,成了一座废墟,连贯的城墙在城门处形成“V”字形的豁口,可以说,只要高辛军团愿意,随时可以马踏桑邑,将鱼桑部落诛杀个鸡犬不留。 可是,两日来高辛军团只是进行骚扰性攻击,大量射杀鱼桑战士,摧毁他们的城墙,焚烧他们的房舍,毁坏他们的庄稼,让他们目眦欲裂,看得椎心泣血,却是无法反击,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家园在战火中毁于一旦。 一个断了腿了老者斜倚在城上的一块废墟上,浑身都是血迹,怀中却抱着一个幼小的女孩,目光迷乱,血淋漓的手掌正轻柔地抚摸着那女孩儿的秀发。 “君上,您的腿还痛么?”小女孩儿惊恐地望着老者的断腿,仰起脸问道。 “叫我爷爷吧!”那老者鱼桑君苦笑一声,“平日里爷爷规矩大,连自己亲人的称谓也不准称呼,儿子不敢喊我为父亲,妻子不敢喊我为夫君,便是唯一的孙女儿,也从未敢喊过一句爷爷。哈哈。”他忽然热泪纵横,“如今儿子死啦,妻子死啦,想听一听他们亲热的呼唤也不可能啦!人生至此,有何趣味?功名盖世,豪奢尊荣,又怎及得上亲人环绕,一家和睦?” 那小女孩似懂非懂,却欢呼一声,抱着鱼桑君的脖子喊道:“爷爷!爷爷!爷爷!采桑早便想喊您爷爷啦!” “采桑啊。”鱼桑君怜惜地望着她满脸灰尘的小脸,“你告诉爷爷,保全部落,一家人在一起重要,还是效忠部族,对十年未见的熊牧野忠心重要?” “我不认识那个熊。”小女孩撅着嘴巴摇头道,“可是我要爹爹、妈妈和奶奶。” 鱼桑君哑然。 逐巫之卷 第二百六十七章 高阳,高辛 “君上!”身旁一个头发蓬乱,战甲支离破碎的战士惊道,“您……您是要……降了?” “嘿!”鱼桑君苦笑道,“今日即将覆灭,老夫才真正恍然啊!若是老夫还能还给你们父母妻儿,降了又如何?可是,鏖战三日,高辛部族欠下我血海深仇,老夫宁可轰轰烈烈地战死,如何能降!” “君上——”一个战士跌跌撞撞地奔了过来,大声吼叫道,“快看,东北方向——援军!” 轰,城上顿时炸了锅,衣衫褴褛的战士们精神一振,齐齐往东北方向望去,极目之处的雪原尽头,隐隐有一缕黑色的丝线正在快速移动。白雪交映,无比醒目。 仅仅一瞬间,那缕丝线嘿粗大了许多,甚至可以隐隐看到马匹的轮廓,众人眼前乱光刺眼,仿佛有无数的兵刃正迎着西去的落日,投射在桑邑城头。 “十里!”鱼桑君泪水奔涌,哈哈惨笑,“咱们有救啦!” “爷爷。”小女孩儿睁大眼睛望着他,“爹爹、妈妈他们能活过来了么?” 鱼桑君一愕,慢慢摇头,表情严肃起来,那个瞬间前还枯朽的老人忽然浑身焕发出王者的生机,傲然道:“叫我君上!” 城外的空中,一头黑色的信隼从北部的天空疾飞而至,在军阵的上空一个盘旋,落在军阵中央一名魁梧的战士臂上。那名战士从信隼腿上解下一卷丝帛,匆匆扫了一眼,手臂一震,将那信隼抛上半空,随即地上朝身边一名面色凝重的中年男子道:“仲堪大人,季狸大人传来消息,那个贵人到了。” 仲堪四十余岁,一身文雅之气,和熊弼子颇有相似之处,浑身上下挂满了金玉饰物。他比熊弼子更进一步,将满头的黑发编成了近百股,每股头发的发辫上都缀着各色玉玦,琳琅满目,头稍稍一晃便叮当乱响。 仲堪眼中霍然现出一抹异彩,淡淡道:“很好,八恺的仲容军团也到了,你是老二,我是老二,便看看哪个老二更厉害!” “当然是您这个老二厉害了。”身边那战士哈哈地恭维道,“您曾经夜御十女,仲容那软蛋,只配被女人夜御,他哪里是您的对手!” “混蛋,你以为这场战争是老二之战么?”仲堪哈哈大笑,面色一冷,大喝道,“前锋营,狙杀一切目标,一个不留!中卫营,突入桑邑,将它给我彻底摧毁!攻——” 三列横队,剩下一千名后卫营战士齐刷刷地排列在他身后纹丝不动,前两营同时呐喊,催动战马,犹如天崩地裂般杀向桑邑。 城上的鱼桑君将小女孩交给一名仆妇,在一名战士的搀扶下站了起来,大喝道:“鱼桑部落的荣耀在此一举!杀——” 话音未落,只见城内的雪地猛然向上涌起,“噗噗噗”之声不绝,那白雪覆盖的地面之下,竟然蹿出来近百条浑身漆黑的猫形怪物,快如闪电般朝众人扑去。也不管战士还是平民,老弱还是妇孺,嗖地掠过,尖齿和利爪便将人剖得肠穿肚裂,喉咙溅血。一时间惨叫之声布满全城。 “猎狞兽——”鱼桑君目眦欲裂,却眼睁睁看着无能为力。 较之城内猎狞兽的肆虐,城外的高辛战士更加恐怖,在前锋营弓箭齐射掩护之下,中卫营犹如一团滚烫的龙卷风一般突入了桑邑,一进入城内,便分做十个百人纵队,策马狂飙,所过之处,骨刃一掠而过,眼前所见到的东西无不四分五裂。 有些勇士呐喊着挥舞骨矛上前抵挡,高辛战队停也不停,前面战士挡开对方的骨刃,纵马而去,后来者纵马掠过,挥刃便将他握着骨矛的手臂斩了下来,接着的战士紧随而上一刀斩去头颅,随后的战士犹不过瘾,在无头尸身尚未栽倒的瞬间一刀将其腰斩……十数人奔驰而过之后,这个战士已然四分五裂,不成人形。 这些高辛战士仿佛不是为了攻城,而是为了发泄,纵马奔突,所见的一切都在刀矛之下化为齑粉。这些土系战士还想方设法在城内纵起了火,熊熊燃烧的房舍,哭喊奔跑的妇孺,残肢断首的战士,哈哈狂笑的杀人者……还有冰冷洁净的雪地,整个场面仿佛人间地狱。 “杀——”鱼桑君大吼一声,率领鱼桑战士冲下城墙,与高辛战士正面拼杀。不过刚下来数百人便被前锋营围住,这群高辛战士将鱼桑战士围城了一个圈,纵马奔驰,毫不停歇,仿佛一个急速转动的圆形绞肉机,凛冽的骨刃四下飞舞,每一刀都带走了一条生命,一片人肉。 鱼桑君被困在核心,上百名战士和平民簇拥在他周围四下奔突,却是突破不出去。前锋营战士箭射刀砍,这团巨大的“人肉”越来越小,越来越薄,不到半炷香时间,身边只剩下十多名战士,个个带伤,便连鱼桑君自己,身上也中了三箭一矛,倒在地上挣扎不起。所幸中的不是垕土箭,没有顷刻间化为尘土。 看来这垕土箭也不是可以大批量装备军团的,只能装备某些负担有特殊任务的战士。 便在此时,猛然东门方向传来一声惊天动地的奔驰之声,轰隆隆的马蹄声震动了整个城池,甚至将城中的呐喊与哭泣,惨叫与嘶鸣尽皆掩盖了下去。 “杞都援军到了!” “是仲容大人!庭坚大人!” 一个正在浴血拼杀的战士惊喜之下回头望去,刚刚看到杞都的熊罴图腾旗帜,猛然间脖子一凉,脖腔热血飞溅…… “高阳熊的老二终于来啦!”城外按兵不动的仲堪哈哈大笑,挥手道,“好了,撤军!” “呜——” 凄厉的孛马号角响彻长空,正在城内四下奔突的高辛战士一闻号角之声,勒马奔回,各个纵队在城门口的废墟旁会合,纵马奔出了城外。 逐巫之卷 第二百六十八章 掠杀 这时候,仲容和庭坚的军团方才冲入桑邑。 烟尘与尸体,鲜血与白雪,惨烈的景象让所有的高阳战士目眦欲裂。仲容勒马立于西门的长街上,瞳仁贯血。 今年三十九岁的仲容,相貌慈和,为人却凌厉如锋刃。他在高阳八恺中年龄于仅次于愦恺,但八恺中却排行第七。高阳八恺并非是亲兄弟,乃是十多年前部族中八个投契少年结成的组合,苍舒年仅三十一岁,但武功才华均称道一时,七人便以他为首。仲容武功不著,却以兵法战阵驰名,他为人谦逊,自居第七。高辛八元恰恰相反,是高辛两个部落中各有四个亲兄弟,伯奋、仲堪、叔献、季仲亲兄弟四人,伯虎、仲熊、叔豹、季狸亲兄弟四人,八人彼此投契,结为生死至交。 八恺和八元均是大荒中的一时才俊,偏偏处于两大敌对的部族,彼此均以对方为生平最大敌手,两部族和平时期暗中角力,战争时期便都渴望着在沙场上击败对手。 仲容一眼瞥见正在撤退的高辛军团,立时勃然大怒:“庭坚,你在此救治伤者,我去追杀仲堪那王八蛋!” 说完一声怒吼,率领千名轻骑直奔西门,堪堪到了城门的废墟,猛然瞥见城外三千战士黑压压一片,严阵以待。仲容大吃一惊,勒马停住,只听一声大笑声遥遥传来:“本人仲堪!仲容,此处残破,不值得本人驻跸,你我且到葛邑决一生死吧!” 仲容心中一沉,眼睁睁看着杀人者们嘻嘻哈哈笑着,拨马掉头,在后卫营长弓的掩护下,扬长而去。远远望去,便如一把斜长的锋刃在白茫茫的雪原上劈开了一道缝隙…… “仲容大人……鱼桑君快不行了!”这时候四五名战士抬着重伤垂危的鱼桑君来到他面前。 “啊,君上……”仲容大吃一惊,急忙扑过去,双手虚划,向他的体内输入一大团纯净的水元素力。 鱼桑君咳嗽几声,嘴角血沫直涌,慢慢睁开眼睛,望着仲容苦笑一声,却不说话,眼睛只是茫然四顾。望着族人满地的尸体和残破不堪的家园,哇地又喷出一口鲜血。仲容心中黯然,知道鱼桑君生机已灭,治疗乏术了。 “仲……仲容……”鱼桑君猛然一把抓住他的手,喃喃道,“阴谋……大阴谋!” “我知道。”仲容黯然点头,“仲容来迟,以桑邑的力量,根本抵挡不了仲堪军团三天的攻势。他三天之后趁我军抵达时才破城,无非是激发我的怒火,将我诱到葛邑罢了。” “仲容大才……必能……必能为我鱼桑部落报了此仇!”鱼桑君口中血沫喷涌,咳咳地喷出一大团血块,眼睛四下里张望,“采桑……采桑呢?” “君上……”周围的战士呜呜痛哭,其中一名战士挣扎着爬起来,从城下一口井中将小女孩抱了出来:“君上,采桑在这里……她安然无恙!” “不要叫我……君……上——”鱼桑君厉声喝道,凄然长叹,“直到……眼睁睁看着……亲人……在眼前死去,老夫……才知道……世间权势……名声,敌不过……敌不过亲人在侧,子孙承……承欢。” “为何……为何老夫……非要死了才明白?”他爱恋地伸出血淋漓的双手,想去抚摸小女孩儿的面颊,小女孩早已经被吓得傻了,怔怔地望着自己的爷爷,只是流泪,却说不出话来。 “采桑……叫一声……爷爷。”鱼桑君双目迷离,已然是濒死之际,犹自喃喃地道。 小女孩儿嘴唇翕动,充满恐惧的小脸一片惨白,好半天才哇哇地哭了出来:“爷爷——” 再看鱼桑君,早已经瞪大双眼神死魂灭,这最后一声爷爷,也不知听见了没有。 “啊——”仲容暴喝一声,抽出青铜剑狠狠地劈在了地上,嗤,入地三尺,几乎将整个剑锋都嵌在里面。他双眼通红地站了起来,厉声喝道:“来人,全军集结,将高辛这群土狗杀个一个不剩!” 高阳战士气势悲烈,齐声“吼、吼”大叫,眨眼间两千战士尽数集结。 “七弟!”八恺老六庭坚急忙一把抓住他,急道,“你没听鱼桑君提醒么?他们明明有诈!只怕在葛邑张网以待!” “六哥。”仲容满怀悲郁,喝道,“仲容知其有诈,也要迎刃直上。” “你疯了!”庭坚长于政事,并不通军事,但为人冷静,喝道,“难道要把咱们两千战士尽数都葬送么?” 仲容长吸一口气,慢慢平静下来:“六哥,便是明知敌人有诈,咱们也非去葛邑不可!葛邑只有区区两千守军,面临高辛三千人的攻击勉强可以守住,若是仲堪与其兵合一处,便是六千人,想攻破葛邑,可谓易如反掌!一旦葛邑有失,杞都西部门户大开,高辛君团便可以长驱直入。嘿,这个网,又不得咱们不钻!” 庭坚立时恍然,沉思片刻,叹道:“如此凌厉诡诈的战术,只怕是季狸那小子在指挥啊!哼,他八元之中除了季狸,还有谁能构想出如此精密独到的计谋!” “自然便是季狸。”仲容淡淡道,“仲堪一直扬言老二对老二,要与我一战。哼,他只配上床与女人一战,我真正的对手,是那老八季狸!” “呵呵,你不吃亏。”庭坚笑着点头,“你八恺中老七,他八元中老八,有言道,七上八下。嗯,好彩头。” 话虽如此说,但庭坚望着仲容铁青的面皮和指骨崚嶒的双拳,不由暗暗忧心:“老七兵法战阵当不输于那季狸,却远远不如他冷静啊!” 逐巫之卷 第二百六十九章 开明兽的手段 在他人眼中冷静多谋的季狸,此时正两眼冒火,盯着酒窖之中碎得满地的酒坛,恨不得把那个偷酒者活活剐了。可是,盯着那个喝得酩酊大醉,正呼呼睡得口涎直流的偷酒贼,即便喉咙中几乎要喷出血来,他也没敢动手。 因为,偷酒贼便是名叫阿金的开明兽。 自从开明兽跟着巫彭和甘棠进入高辛军团的营地,季狸便没有过过好日子。本来,驻守营地的八元之首伯奋还想以强弓将这头开明兽射死,起码将它拒之门外,没想到箭镞一射出,还没有开明兽跑得快。 一脸刚硬的胡须、身形魁梧如天神一般的伯奋几欲被这畜生气得吐血。后来想了个法子,派出高手以网罾诱捕,结果六名高手张着网,距离开明兽还有三十丈,忽然将网罾一翻,把自己给套了起来,然后一起倒在地上昏迷不醒——却是被它的精神力轰击得险些成了白痴。 后来季狸出了个主意,开明兽的精神力再厉害,总无法穿透地面吧?咱们土系,进了地底还不是像到了自己家里么? 伯奋大喜,派出十二只猎狞兽,远远地钻入地面,向开明兽的方向掘进。不料那些猎狞兽在地底下钻得不亦乐乎,却是在五十丈外兜圈子——它们比人类还精明,傻子才想靠近开明兽呢! 伯奋气得险些昏厥,大怒之下命令三名精通地行术的高手潜入地底,突袭开明兽。没料到这三名高手进了地底之后就没有再出来,仿佛当真回了自己家一样。伯奋等了三个时辰,只看见开明兽懒洋洋地坐在辕门前的雪地上,却不见那三名高手突袭。 后来伯奋等不及了,托巫彭以精神力探查。巫彭远远的以精神力和开明兽一接触,便道:“莫要等了,你的手下早已在地底闷死了。” “怎会这样?”伯奋立时傻了。 巫彭摇摇头:“他们正在地下潜行时,被开明兽的精神力催眠了,结果在地底睡着了……那还有不死的么?” 伯奋当场崩溃,喃喃道:“这是头野兽么?它是我大爷!”最终无力地摆了摆手,“莫管它了,只要它不破坏咱们的营地……爱作甚作甚吧!” 战士们也齐齐松了口气,谁愿意跟这头诡异的神兽为敌啊!三千战士,尽皆对巫彭不满至极:“你自己要逃就逃吧,干嘛要惹来这头麻烦不断的家伙?你自己都驱逐不走它,干嘛还要我们出手,白白折损了三名高手!” 随后,更麻烦的事情来了。 这开明兽在杞都偷酒,喝馋了嘴,守在辕门外一方面是为了甘棠,另一方面却是闻到了营地内的酒香,垂涎欲滴。伯奋找人对付它时,它不敢造次,但伯奋通令全军不搭理,开明兽立刻便觉察到了战士们对自己杀气消失。 它大喜过望,摇头晃脑地竟然朝辕门走了过来。驻守辕门的战士瞠目结舌,也不知该如何应对,这开明兽精神力强大,随便释放出一团脑波,把辕门边的战士脑袋弄得迷迷糊糊的,竟然眼睁睁看着它大摇大摆地进了营地。 营地内巡逻的战士也呆住了,一想,既然辕门守卫都放它进来了,自己又何必跟这头神通广大的神兽过不去呢?因此全都不理会,看见它就远远地躲开,竟把这么大的一头野兽当成了空气。 等伯奋和季狸知道的时候,是一大群战士饿着肚子来诉苦:“大人,那头开明兽太欺负人了。我们战队每人两斤烤肉,两斤麦饼,一斤酒,今日午时刚刚分发下来,却被那开明兽给抢了!” “啊?”伯奋和季狸大吃一惊,“它……它怎么会跑进营地来抢你们的酒食?” “我们也不知道啊!”战士们哭丧着脸,“我们战队十人,围坐在营帐里吃喝,那开明兽忽然闯了进来,吼吼的叫了两声,我们全都昏睡不醒,待到醒来,酒全被它喝光啦!肉也被他吃光啦!就剩下几块麦饼,被它啃了两口,嫌不好吃扔在地上……那饼子上全是它的口水,能吃么?” 伯奋和季狸面面相觑,作声不得。良久,伯奋无力地摆了摆手:“随它,随它……咱们三千大军的酒食,怕养不起个畜生?只要它不伤人,莫理会它。” 至此,开明兽阿金算是过上了天堂般的日子,白天在营帐之间溜达,闻见哪座营帐里有好吃的东西,大大咧咧便闯进去吃个溜溜圆,然后躺在巫彭和甘棠所在的营帐外睡大觉。巫彭和甘棠若是出帐,它一骨碌就醒了,麻溜溜地跟在她们身后,即使巫彭参加军事会议也不例外。 把巫彭弄得不厌其烦,却是无可奈何。甘棠则是没口子地夸它,把开明兽夸得心花怒放,吃得舒服,喝得痛快,还能得到表扬,整日写意得眉开眼笑。 若是少丘这个穷酸主人知道自己的宠物混得比自己还滋润,真不知做何感想。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七十章 葛天氏族(一) 这一日,让季狸怒不可遏之事终于发生了。 原因起于高辛君团的司务兵,酒被开明兽喝得太多了,严重供给不上,结果每日都得跑到营地后面的酒窖内去般。开明兽犯了疑,觉得这个家伙怎的像神仙一般,只要出去溜一圈就能搬来美味的酒。它便悄悄跟了过去,正好跟进那间巨大的酒窖。 高辛部族乃是土系,在黄土之中开辟一间临时储酒的酒窖轻而易举,也并未做什么防御,结果开明兽一见之下眼冒金星,一个精神风暴把那司务兵给轰晕了,将酒坛尽数砸烂,灌了一酒窖的美酒,自己躺在酒海里可劲儿的喝…… 季狸得报,慌不迭地跑过来一看,顿时傻了——这酒是他对付高阳军团的武器! 高辛部族属于土系,元素力无法生出烈火,但酒可以啊!一般是绝对没有人以火来对付水系的,季狸却想反其道而行之,火烧高阳军团! 但,酒尽数被一头畜生给糟蹋了。 季狸气得满眼金星,拔出青铜剑便要向喝得醉醺醺正呼呼大睡的开明兽斩去,伯奋一把抓住他的手臂:“且慢,这孽畜精明无比,睡梦之中也有所防备,你杀不了它的!若是激怒了它,此处是营地之中,眼看仲容的大军就要抵达葛邑,激战在即,一旦营地被它破坏,只怕咱们就会全军溃败!” 便在此时,忽然有战士飞马来报:“大人,仲堪大人已经从桑邑撤退回来了。按您的吩咐,就驻扎在葛邑西门一里之外!” 季狸瞬间冷静了下来,和伯奋出了酒窖,沉声道:“高阳军团是否进了葛邑城?” “是的。”那战士答道,“高阳军团由仲容率领,三千轻甲骑兵紧咬着仲堪大人追了过来,我们在外围的游骑与其略一接触便掩护仲堪大人撤退了回来,高阳军团从南门进入葛邑。” “很好!很好!”季狸眼中精芒闪烁,森然道,“天要灭高阳,谁都救不得你!”他大喝一声,“来人!吹号角,全军集结,与仲堪大人会合,进攻葛邑!” “八弟,那个火攻之策……”伯奋皱眉道。 季狸望了望正在呼呼大睡的开明兽,怒不可遏:“便是不用火,难道我就灭不了仲容么?” 高阳之野,冰雪匝地,旷野垂悬。 站在葛邑城头望去,连绵起伏的葛林在冬日里高擎着光秃秃的枝条,宛如城下高辛大军那纷乱的刀矛之阵在无穷无尽地延伸。 一葛一裘经岁,一钵一瓶终日。葛天部落是出名的以闲散而又勤劳著称的部落,历时之悠远据说比伏羲氏还早,世代便以种植葛林为业,与世无争。他们以葛茎中提炼出来的纤维织布,所织出来的葛衣、葛履乃是大荒中人夏天必备衣装;而以葛根酿出来的葛根酒,更是口味独特,甚至南方三苗国的人都为之倾倒不已。 然而,它的不幸,便是处于高辛、高阳两部族交界处的要道。从杞都到尉城,取直线距离,恰恰葛邑处于其上。因此两族恶战,涡水边,葛邑城,变成了避不开的战场。至于南面百里外的桑邑,只是用来牵制或者布置疑兵的倒霉蛋;北部三百里外的谯城,则是黄河两岸面对更大范围争霸的要塞;葛邑,才是两部族之战中角逐的主战场。 只要破不了葛邑,高辛军团死都不会绕过去攻杞都;高阳军团只要葛邑在手,随时都可以跨过涡水进攻高辛部族的主城尉城。 仲容站在葛邑城头,默默忖度着葛邑的战略位置,一边遥望着城下军容肃然的高辛军团。六千大军此时已然全数集结,在城下布成了三座方阵,每座两千人,隐隐然从西、北、南三个方位形成了钳形攻势。 每座方阵最前面都是五百名巨盾手,分两重排列,战士们竖起巨盾横在队伍之前,各形成了一道长达百丈的盾墙;其后便是五百名弓箭手,仅仅贴在盾墙之后,宛如要伺机跃出来的毒蛇一般;最后则是一千名轻骑甲士,骨矛斜举,密密麻麻的骨刃反射着雪地上的寒气,凛冽至极。 “北部方阵是伯奋,南部方阵是仲堪,西门正对的是季狸。”庭坚沉声道,“三人各自主持一座方阵,相隔二百丈,遥相呼应,难道他们想从三面发起齐攻?” “哈哈,他们三面攻击最好!”一旁的葛天氏大笑道。 “氏”在炎黄联盟是个极为崇高的称谓,炎黄中的部落之主大都称“君”,只有神农部落、女娲部落等寥寥几个历史悠久的上古部落之主,不像三苗国,随便一个中小型的部落就敢僭妄称氏,这也是导致炎黄不满的一大因素。而葛天氏乃是比伏羲更早的古帝,氏这个称谓源远流长,炎黄之中谁也无甚异议。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七十一章 葛天氏族(二) 仲容斜睨了葛天氏一眼,城头上战士们全副甲胄,严阵以待,但这个巨大的胖子却斜倚在一张葛藤椅上,椅上铺着厚厚的白虎皮,两侧冰冷的条石地面上,还跪着四名盛装少女,冰雪严寒的天气里,只穿着薄薄的丝衣,绝美的身材玲珑浮凸,白腻的肌肤和酥胸大部分裸露在外,冻得瑟瑟发抖。脸上却强自欢笑,冻得乌青的纤手上,托着是个白玉托盘,分别盛放着百年陈酿的葛根美酒、产自遥远的南海之滨的龙眼、几块烤得金黄却发出难闻之气的烤肉、葛根粉制成的焦黄发脆的甜饼。 这个体重三百斤、身高只有八尺的巨大胖子,正微闭双目,粗笨的手指敲打着葛藤椅,任由一名少女小心地端起青铜樽,将葛根酒喂进他肥厚的嘴唇。 葛天部落以交易葛布和葛根酒闻名,部落富有,族人安逸,蓄奴之风甚盛,这些来自三苗、戎狄的奴隶在葛天部落极受欢迎,甚至各部落沦为奴隶的平民他们也照买不误,以之种植葛林,织布酿酒。几乎每一户平民都会拥有两三个奴隶。 这种蓄奴的风气无论是面临戎狄、东夷战争压力的金天部族还是崇尚渔猎的杞都,都是不可想象的。也只有那种农业发达或者淫祀之风较重的部落,才会对奴隶有比较现实的需求。自然,农业部落奴隶是为了开垦农田,崇尚淫祀者则是为了杀奴祭神。 但炎黄联盟中至今尚无以奴隶来作战的傻子。据说在蚩尤血劫中,各部落战士死伤惨重,曾经狂热购买奴隶,驱之作战,不过他们很快发现,奴隶的战力非但不如职业战士,甚至连平民也不如,一到战场立马倒戈,更有些与对方略一接触便溃败,反而把自己的战阵给冲击的七零八落。黄帝定鼎后,各部落对蓄养战奴便失去了兴趣。 “为何?”庭坚对葛天氏的享乐至上见怪不怪,奇道,“三面齐攻,我们需要分兵守卫啊!如此兵力单薄,只怕难以持久。” “庭坚大人有所不知啊!”葛天氏微微睁开双目,面对这个杞都贵胄,他也不敢有丝毫怠慢,赔笑道,“老夫这座葛邑城,正面临与高辛部族争端的主战场,因此数百年来不住加厚,坚不可摧。”他傲然翘起了足有三四层肉的下巴,“那些土系高手可以施展元素力摧毁弱小部落的城墙,且让他来动动我葛邑试试?” 庭坚沉思片刻,慢慢点头,讶然道:“看不出来,氏君颇懂守城之道。” 葛天氏哑然半晌,烦闷地呷了口酒,苦笑道:“老夫平生最喜享乐,坚决不想死,奈何这葛邑城却是两族战争的前线,为了保命,研究醇酒美人之余,不得不关注如何防御啊!”他心头暗骂:“娘的,还不是被你杞都给逼得么?若是高阳不搞出那多事,老子何苦担惊受怕,每年都要耗费人力物力加厚加高城池。” “季狸不会分兵进攻!”仲容忽然沉声道。 “啊,为何?”庭坚与葛天氏一起惊讶地看着他。 仲容凝目望着城下,一脸重忧,淡淡道:“他若分兵便好了,分兵之后,各以两千战士攻城,你我战士则有四千,北、西、南三门可以投入近一千五百战士。攻城者与守城者接近一比一,他季狸可能攻下来么?” 两人顿时恍然。葛天氏难得地扬起身子,一名盛装少女急忙拿过一只枕垫搁在他身下:“仲容大人,这帮王八蛋不三面齐攻,又分兵作甚?” “若是季狸这么容易便让人猜出他的意图,他早已被无数对手砍掉了脑袋。”仲容转身望着他,“氏君,他的狰狞军团到了何处?” “呃……老夫怎知啊!”葛天氏皱眉道,“老夫接到苍舒大人的命令,要我守城,便将兵力收缩于城中不出,哪里知道他的动向。” 仲容一脸不可思议:“难道让你守城……你便老老实实的从未派游骑到过城外?” “自然!”葛天氏理直气壮,“苍舒大人的命令,老夫焉敢违背。” 仲容脸色惨变,怒视着他:“也便是说,这葛邑周围,便是高辛军团如何折腾,你也丝毫不知么?” “他还能如何折腾。”葛天氏微微慌乱道,“周围尽是葛林,他总不能一把火给我烧了吧!” “氏君!”仲容厉声喝道,“你在这城中喝酒享乐,却知不知道四面八方无数部落的战士纷纷赶来支援?苍舒大人命令左近六个部落派人而来,到如今有几人进了这座葛邑城?” 葛天氏额头见汗:“只有……只有东浦君率领十几名战士到了,个个受伤,正在城内将养。” “六个部落一千余人,只有十几人抵达!”仲容怒不可遏,“你可知道为什么?只因他们全都在葛邑郊外中伏!尽数覆灭啦!可怜那些战士,奔驰数百里赶来支援,明明敌人在西面,明明葛邑未被攻破,却在葛邑之东遇上了伏击!若是你派出游骑,保持葛邑东侧道路畅通,那一千多名各部落战士,会冤死他乡么!” 葛天氏浑身肥肉发抖,哭丧着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七十二章 人工神罚(一) “七弟!”庭坚见葛天氏太过难堪,知道仲容有些过火,何止道。 “六哥。”仲容惨然道,“氏君如此一来,非但那一千战士冤死,连葛邑周围敌人如何埋伏,如何布置我们都两眼一抹黑了,又如何判断季狸的战略企图?” 便在此时,忽然城上的战士呼喝起来,仲容和庭坚抢到城垛口往下观看。葛天氏也脸上惨变,喝道:“快,快,把老夫扶起来!” 四名盛装少女急忙放下白玉托盘,将他巨大的身躯搀扶到了城墙边。战士们都拥在城头弯弓搭箭全力戒备。 城下百丈之外,军阵之前,忽然地面翻涌,坚冰与白雪四散,冷硬的黄土竟然如喷泉一般缓缓涌起,直堆叠起两丈高下,形成了一个方圆三丈的黄土台! 仲容等人不由诧异,这群土狗在搞什么?土系神通只要达到第四劫的“藏纳劫”便可以移土成山,军中的伯奋和季狸只怕都上窥“藏纳劫”的门径,虽然未必达到“藏纳劫”上品形成元素之龙的境界,但堆起土山绰绰有余,却又筑起个土台作甚? 若要压制城头的箭镞,起码这土山也该堆到四五丈高,与葛邑城墙的高度持平才是。 众人疑惑不解,此时,季狸所在的方阵中忽然走出一名身着墨色巫觋长袍的女人! “哗——”城头战士顿时乱了起来,众人都认得,这名巫觋竟然是高阳部族的大祭司巫彭! 巫彭掌握高阳政权十年,担任高阳大祭司近三十年,在高阳部族几乎是半神般的存在,无论在高层还是民间,都拥有至高无上的号召力和影响力。高阳部族的战士和平民几乎就将她等同于水神共工在人间的代言人,一见巫彭居然出现在了敌人的阵营中,心中均是止不住的骇异。 仲容这时候才明白了季狸的意图,不禁额头满是冷汗——他竟然是要以巫彭这个杀手锏来分化瓦解己方的战斗力! 炎黄联盟虽然因为巫彭叛出高阳部族弄得沸沸扬扬,但事实真相只有那些高层贵胄才清楚,普通战士和平民虽然略有耳闻,却不明白来龙去脉,心中对巫彭的崇拜与迷信并没有彻底抹掉,一旦巫彭以精神力蛊惑人心,可当真棘手至极。 庭坚和葛天氏也醒悟了过来,脸色顿时灰白一片,葛天氏浑身肥肉颤抖,几乎站立不稳,喃喃道:“完啦!完啦!好日子到头啦!”他无限留恋地望着自己的葛根酒、细腰翘胸的女奴、还有百食不厌的葛粉甜饼,忽然有一种凄凉之意。自己为什么这么苦,哪怕生在另一个偏僻点、穷点的部落也好,当个部落之君还能享受到百年之后安然死去,虽然当个葛天氏日子富裕,生活舒服,却每年都要面临两大部族之间的兵祸战乱,担惊受怕,说不得正在美女身上享受,一刀就被人斩掉了头颅。 这时候众人又是一声惊呼,葛天氏收拾心绪往城下看去,顿时目瞪口呆。 只见身材修长端庄的巫彭缓缓踏上土台,身后却还跟着一头飞虎,虎背上骑着一名身材动人、裹着狐裘的少女。巫彭在土台正中盘膝坐下,那飞虎便驮着少女在一旁静静地卧倒。 “这少女便是少丘要寻找的甘棠么?”庭坚诧异道。 “想来是了。”仲容皱眉,“巫彭掳走甘棠,究竟是什么目的?怎的把她带到两军阵前的土台上?难道要以之祭天么?” 两人均是不解其意,皱眉望着。 巫彭刚刚上了高台,忽然间方阵之中一阵大乱,犹如波开浪裂般一分为二,战马群嘶,慌慌张张往两侧疾奔,战士拼命勒马抽打也制止不住。有些马匹干脆四蹄一软,扑通摔倒在地,把马背上的战士摔得一溜滚。 “咦,传说季狸用兵如神,怎的手下战士比老夫的奴隶还没有规矩?”连葛天氏都不禁诧异,“这是在演什么戏?” 话音未落,却见季狸的战阵中懒洋洋地奔过来一头躯体庞大的金毛怪兽,形似猛虎,头如骆驼,怪异至极。那怪兽悠悠然地从军阵之中走了过来,所过之处人仰马翻,高辛战士狼狈不堪。 那奇兽竟然一路跟着巫彭到了那高台下,在距离巫彭不远的雪地上一趴,开始晒着太阳,伸出爪子懒洋洋地挠痒。墨色袍服的巫觋、骑着飞虎的少女、懒散挠痒的奇兽,在剑拔弩张的战阵之中甫一亮相,便让人觉得怪异无比,也好笑无比。 “莫非这便是开明兽!”庭坚忽然叫道。 这自然便是芳名“阿金”的开明兽了。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七十三章 人工神罚(二) 巫彭连到高台施展精神力,鼓惑城中战士都不得不带着甘棠,也是怕自己一走之后被开明兽将甘棠抢去——除了自己,整个军中还没有人能抵挡开明兽的突袭。 问题是,开明兽可不管她面临多么严峻的局势,它的目的很单纯,就是救甘棠。只要巫彭带着甘棠,走到哪儿它跟到哪儿,便是洗澡如厕也在门外守着,莫说是两军阵前了。 但洗澡、如厕可以被容忍,剑拔弩张的军阵前开明兽再跟,季狸就无法容忍了,堂堂雄伟之师,被这头畜生给搅和成了什么样子! “给我射杀它!”季狸大喝,“五百弓箭齐射!” 阵前的巨盾手一俯身,中间的弓箭手前冲数步,张弓搭建,嗡然响动,密集的箭镞朝高台之下的开明兽激射而去。箭镞尚未落地,众人只见眼前金色的光影嗖然一闪,开明兽不见了踪影。 嗡——箭杆插在雪地上,犹自震动不已的当口,光影又是一闪,开明兽一溜小跑地走了过来,踩着那些箭枝,竟然在原地一卧,将箭枝坐到了屁股底下。 城上的战士轰然大笑,葛天氏更是笑得肥肉颤动,波浪起伏。 “季狸小儿!”仲容大笑道,“连个畜生都对付不了,还是回尉都找你奶妈哭鼻子吧!” “季狸乖,不哭鼻子。”庭坚大笑着应和,“羞愧地一头撞进母猪的肚子里,重新投胎!” 城上的战士笑得前仰后合,几乎直打跌。城下的战士虽然不敢笑,却都同情地望着自己无敌的统帅,只觉这么对付一头畜生,当真…… “射——”季狸恼羞成怒,大喝道。 箭镞开始追着开明兽射击,开明兽烦不胜烦,干脆跑到高台后趴了下来,继续守着巫彭。这回箭镞射不到了。 “给我张网,将高台四周围起来!”季狸怒道。 近百名战士奔出方阵,手中拎着一道近百丈长的巨网,开明兽一见巨网就烦躁,冲着战士吼了一声,那群战士如遭重击,扑通一声倒下一大片。 季狸目瞪口呆。这时北部的方阵之中奔来一名战士,摇摇喊道:“季狸大人,伯奋大人言道,且莫管这畜生,攻城要紧!” 季狸强自按捺,狠狠地摆了摆手,方阵恢复原状。 见众人不理会它了,开明兽忽然站了起来,鬃毛一炸,抬起头颅若有所思,猛然间一声怒吼,身形嗖然蹿出,便如半空中划出一道金色的闪电般,瞬息间不见了踪影。 “咦。”季狸倒诧异了,“这畜生哪里去了?难道被我吓怕了么?”但心中隐隐知道,这畜生是未必会怕了自己的。 但无论如何,这头讨厌的畜生终于是走了,眼前清净了。 “高阳子民——”巫彭端坐在高台上,见开明兽走了,心中一松,这才有情绪施展既定的计划。她眺望望城头,声音平淡,但城上城下却清晰异常,便是相隔百丈,也只觉在自己耳边喃喃低语一般。 “八恺乱政,苍舒弑君,高阳部族已经惹来了神罚!”巫彭的声音里充满了让人朦胧之力。 她宝相庄严,双手捏着巫印,一团淡淡的光芒在她指尖闪耀,那是庞大的精神力凝聚而形成的元神之气。屈指弹动,精神之力一团团弹飞到空中无形无影地散布开来,笼罩着整座葛邑城。 “信我者得永生,叛我者遭神灭。你们是诸神的子民,高阳部族为八恺篡夺,已然临于深渊之上,烈火边缘,勇士们,拿起你们手中的刀剑,杀死你们所能看到的所有高阳贵胄吧!这一刻,你们是神的使者!你们是神的宠儿!向这苍天与大地,这神创的世界,用刀剑展露你们的骄傲,表达你们的忠诚——” 喃喃的絮语直贯进每一个人的耳朵,这一瞬,城头上的所有人,耳朵之中什么也听不见,只有那缕声音在回荡,它钻进耳鼓,钻进大脑,钻进他们身体里每一个地方。无数的战士面色血红,如痴如醉,手中握紧了骨刃与骨矛,弓箭与石斧,望着周围的同伴,面色渐渐狰狞。 仲容猛然一咬舌尖,噗地喷出一口血,脑筋瞬息清醒,望了望周围,心中发沉,顿时一声暴喝:“巫彭——” 双手一翻,水元素力奔涌而出,在城头上织成了一片巨大无匹的水幕天壁,企图抵挡那股精神之力。但精神力无形无影,根本不属于五元素范畴,水元素又如何能破得了。眼见得周围的战士渐渐露出无情的杀机,仲容大喝一声,将水幕天壁移上半空,猛然催动元素力,那片水幕凝结成一层薄薄的坚冰,哗地碎裂,冰冷的冰凌散布全城。 正在呼哧呼哧与精神力抗衡的葛天氏脸上一接触冰凌,倏然一呆,顿时清醒过来,却发觉自己的手已然掐在了一名女奴的脖子上,立时额头上汗如雨下。他手一松,那名俏美的女奴翻身栽倒,竟是已然被掐死! 葛天氏极其宠爱这四名女奴,顿时心疼得直打哆嗦,但更庆幸的是,自己捡了一条命。 城头的战士受此刺激,也尽数恢复了神智。也幸亏巫彭离得远,攻击范围过大,若是近处集中攻击一人,只怕仲容以下,谁也挣脱不出来。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七十四章 人工神罚(三) “妖人!”庭坚嘶声大喝,拔出青铜剑,狠狠劈在城墙之上,朝四周战士吼道,“大家切莫信她妖言蛊惑!这妖人精神力厉害,她是为了让咱们自相残杀,好让高辛土狗到咱们高阳部烧杀抢掠!” 城上战士露出半信半疑的表情,也是了,每个大部族都有自己的巫觋,她在高阳部族呼风唤雨,让高辛灭了高阳对她有甚好处?巫觋背叛部族之事极少,反之部族内争权夺利却屡见不鲜。 “信口雌黄。”巫彭淡淡地笑道,“你以为高阳战士都是白痴么?你八恺杀害族君,篡夺君位,我誓死反对,遭受你们追杀,这才连夜逃出杞都。哼,帝尧和太巫氏联合下令,命高辛部族吊民伐罪,恢复高阳正统!事实真相如此,焉容你出言狡辩!” 城上也有不少从杞都赶来的战士经历过颛顼宫血战,亲眼见过巫彭与假熊牧野联手,指挥幽冥甲士发动攻击的可怖场景,见她如此诡辩,不由纷纷怒骂。但葛天部落的战士却是茫然不知,望着仲容和庭坚的表情便多了几分怀疑。 仲容喝道:“巫彭,任你谎言汹涌,又掩盖得了谋杀族君熊牧野的罪名么?”庭坚不禁苦笑,熊牧野明明未死,这个说他杀,那个说她杀,只怕熊牧野不死也被迷糊死了。 “巫彭,你以他人假扮熊牧野,将颛顼宫的宫卫炼成僵尸战士,诛杀部族长老,又与三苗国、虞部族和高辛连年发动战争,葬送了我多少高阳男儿!你还知耻么?”仲容厉叱道,“若非是你挑起此次战争,引得高辛土狗杀过涡水,我高阳部族又岂会一片血海烽烟,残垣断壁!我高阳各部落有多少战士因你而死,你还有脸站在此处么?” “信我者得永生,叛我者遭神灭。”巫彭也不恼怒,哀悯地摇摇头,“诸神啊,宽恕他们吧!”她凝望着城头忽然眼泪奔涌,“仲容,庭坚,若是你们还有丝毫良心,就不要让诸神惩罚这些无辜的战士!不要让女人失去丈夫,让老人失去儿子,让孩子失去父亲!让他们一家人团聚,让他们幸福安乐地过日子吧!” 仲容冷笑:“诸神与我们同在!难道你这个妖言惑众之徒,也敢迷惑诸神么?” “住嘴——”巫彭厉声大喝,“仲容,神罚已然降临,就让你看看诸神是站在谁的身边!” 仲容一怔,和庭坚对视了一眼,见战士们都露出惊惧的神情,却不知如何应对。难道这女人真能降下神罚? 甘棠坐在巫彭身边的飞虎上,咯咯笑道:“巫彭,你还挺会表演的呀!连神罚都敢吹嘘!” “哼。”巫彭瞥了她一眼,傲然道,“神与我同在,天地之间的秘密,又岂是你这个黄毛丫头能理会得了的。” 甘棠惊疑不定,眼睛叽里咕噜转着,却不明白她到底如何才能降下神罚。要知道,这神罚可不是凡人以元素力所能模拟的,一旦触怒诸神,那种庞大的力量直可以毁城灭国,毁天灭地。正因如此,神罚极少降临大荒,自颛顼帝以降,二百年来,大荒之中还从未有过神罚,众人几乎都要忘记了诸神的存在。 “诸神啊!”巫彭朝着她轻轻一笑,转过头仰望城头又开始哭喊了起来,“饶恕他们吧!我,巫彭,愿意折寿十载,为这些迷途的战士承担您的震怒,万方有罪,惟予一身!诸神啊,请熄灭你的怒火,减轻您的霹雳之怒,向这些失去信仰者略作薄惩,由我替您来教化他们吧!” “呸。”城头的仲容按剑而立,冷冷道,“折寿十载?诸神应该把你这妖妇挫骨扬灰才是!” “他们在干什么?”庭坚忽然惊道。 众人望去,却见三座方阵中的高辛战士齐齐跪伏在地,随着巫彭一起三拜九叩,口中跟随巫彭振声呼喊:“信我者得永生,叛我者遭神灭。惩罚那些渎神者吧——” 六千人同时呼喝,声音惊天动地一般,众人站在城头都感觉到城墙在簌簌发抖,不禁面色骇然。葛天氏喃喃道:“他们疯了么?” 话音未落,就在这惊天动地的呼喊中,高阳战士只觉脚下一阵颤动,地面仿佛如波浪般翻滚,南门、西门、北门,三座高大的城门猛地如巨大的龙蛇般剧烈地抖动,随即向上一抛,又重重地陷了下去,远远望去,三座城门如同被地面吞噬一般,轰然一声巨响,四五丈高的宏伟城墙霎时间四分五裂,在漫天的尘灰中,塌散成了一片碎石! 四千名战士除了一千余名后备力量,大多数聚集在城头,谁也没有想到城墙会突然塌陷,三千名战士撕心裂肺的呼喊中,轰隆隆地被卷入山洪般的乱石之中。当初葛天氏为了保命,修建这座城墙不惜成本,均是以巨大的条石砌成,唯恐不坚固,被土系高手以移土成山之术给轰塌。这时候那些巨大的条石全成了要命的凶器,从四五丈高的空中跌落,数千名战士被巨大的石块砸个正着,一个个骨断筋折,被砸成了肉酱。 尘烟散尽之时,满目尽是巨石、尸骨、鲜血和一堆堆不分彼此的肉酱。场面之惨,直如人间地狱。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七十五章 神秘杀人术(一) 此处乃高阳之原的西部,水网纵横,丘陵迭起,桑、葛、柘、榆、杉,密密麻麻的树林覆盖了山冈,在凛冽的西风中被冰雪雕成了玲珑莹白的琼枝。结冰的河流在低洼之处流过,积雪覆盖这坚冰,在夕阳下银鳞抖动,仿佛蛰伏的龙蛇排挞而去。 正奔行之间,前队的战士忽然一声惊呼:“季狸大人,前面有人!” 季狸纵马跃至队伍前面,哼道:“是否追上仲容的败兵了……”正说着,遥遥往前方望去,不禁一呆,却见百丈之外,一人一马孤零零地立在雪原之上。在呼啸的风中凝立不动,仿佛在静静地等待他们。 季狸心中狐疑,沉声道:“前锋营跟我过去,中卫营、后卫营以作战阵型散开,命令两翼游骑扩大搜索范围。走!” 两千战士哗地在雪原上散布开来,季狸率领五百前锋营小心翼翼地策马驰过去,走进了才看见那却是一名高辛战士,一身黄色的甲胄,骑在战马上,动也不动。那战马也如木雕泥塑一般。 “大人,这是咱们的哨探!”一名战士道。 “是炎琨么?”另一名战士居然从背后认出了这名哨探,喊道,“你在那里作甚?” 那炎琨仍旧一言不发,背对着众人,一动不动。寂静无人的雪原之上,一人一马凝立在满目的积雪之中,端的诡异。 季狸默不作声,缓缓策马奔过去,走到那炎琨背后两丈,忽然深深地吸了口气,脸色沉若冰雪。身后有战士奇道:“大人,这炎琨到底怎么了?他们二十骑哨探在前面开路,怎的他自己却在这里?” 季狸挥鞭一指前方:“你再往前看。” 身后的战士们纷纷伸长脖子,眯着眼睛望向东面的雪原之上,不禁同时呆住了。 此处是一片山冈中间的缓坡,缓坡中间是杂沓的乱雪,被无数的马蹄踩出一条光滑的道路,看来仲容便是从此处逃走。周围是连绵的榆林,也不知生长了几百年,枝干虬生,造型怪异。就在这道路中间,他们的二十名同袍,每隔数十丈便有一人呆若木鸡地在马背上静静伫立,一律面朝东方,仿佛栩栩如生的冰雕一般。 “这是怎么回事?”高辛战士纷纷惊呼,“他们怎么了?” 季狸长叹一声,从背后的中空牛角弓囊里抽出一枚箭枝,折下箭镞,轻轻掷了过去。嗖地一声撞在了炎琨的后背。诡异之事发生,僵立不动的战士,身子忽然四分五裂,哗地散开,仿佛被砸碎的一尊陶俑般散了一地! 高辛战士目瞪口呆。这种场景他们见得多了,中了垕土箭的人,被箭镞上的土元素入侵,身子便会化作泥土。 “难道他是中了垕土箭?”前锋营统领鼎枭喃喃道,“据说高阳部族曾经从帝丘购买过一批垕土箭……” “他不是中了垕土箭!”季狸凝重地道,驱马到了战马的旁边,细细查看,原来那战马双目紧闭,却在酣睡。这情景实在诡异,正在追踪敌人的战士,忽然在马背上化成了土像,而战马却站在地上呼呼大睡。 季狸皱着眉头,跳下战马捡起一块炎琨化成的土块握在手心闭目沉思了片刻,道:“炎琨的土元素力炼到了什么境界?” “据说修炼到了第三劫的‘无破劫’。”一名与炎琨交好的战士道。 季狸点点头:“是‘无破劫’的中品境界。嘿,垕土箭上附着的土元素力,力度与第一劫‘无攻劫’中品的力度相仿,一支垕土箭,也不过能使人的某个部位土化,又怎能使达到无破劫的炎琨全身化为土像?除非他浑身中了十支以上的垕土箭,体内的土元素力方才抵抗不住垕土箭的土元素力攻击,被土化。” “可是,方才没看见他身上中箭啊!”一名战士喃喃道。 季狸大踏步走到二十丈外凝立的第二个战士身边,果然也与炎琨一模一样,身上罩着甲胄,甚至双臂扔在作出抖动缰绳的姿势,脸上表情栩栩如生,张开嘴巴仿佛在大声呵斥马匹赶路,身体却已然化为土像! 季狸细细查看他的全身,没有发现任何伤口,更没有箭镞射中的痕迹,看来是在全速疾驰的过程中突然体内发生变化,竟就在一瞬间凝结。 “难道就没有丝毫外力施加?”季狸诧异无比,“将人土化或者石化,是土系元素力特有的能力,难道有极其厉害的土系高手突袭他们?可是,如果有高手突袭,怎么后面的战士土化之后,前面的战士已然毫无觉察,仍旧赶路?要知道他们负担的使命是侦查敌人,在明知前面有八九百名敌人的情况下,是极其警惕的呀!” 季狸一头雾水,心中泛起一股寒意。 这时候前锋营的战士已然将前面的十八名哨探全都查看了一遍,与炎琨一模一样,身体化为土像,马匹闭着眼睛在沉睡。 “大人,这……”鼎枭迟疑道,“咱们是否继续追杀仲容?” 季狸咬了咬牙:“追!” 说完翻身上马,刚刚在马背上坐稳,忽然身体一颤,只觉一股极为怪异的气息缓缓涌来,他凝目四顾,雪原沉寂,榆林静谧,只有大雪压断枯枝的嘎嘎声偶尔传来…… “大人——”一名战士惊叫道,“你看……浊尹他……” 季狸霍然回头,顿时目瞪口呆,只见在自己前锋营的队伍之中,一名战士静静地骑在马背上纹丝不动,方才还活蹦乱跳的战士,瞬息间化成了土像!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七十六章 神秘杀人术(二) “怎么回事?有没有发现敌人?”鼎枭大怒。 “没有……”浊尹周围的战士惶然摇头。 “不可能!”鼎枭嘶声道,“你们在他外围,怎么最外围的战士没有事,偏偏他……” 战士们面面相觑,只觉头皮阵阵发凉,若是真有敌人,能消灭里面的同伴,凭什么就不能把自己给灭掉? “大人!”鼎枭满头汗水,“这……是否是个警告?” 季狸哼了一声,扬声喝道:“哪位土系的高人在此?若是想与季狸一战,这便出来!” 四周悄然无声,喊声在山冈间回荡不息。回答他的,依旧是枯枝被积雪压断的单调之声,在这寂静的山林雪原中,更添幽秘之意。 “继续追杀!”季狸大怒,挥鞭喝道。 “吼——”众战士齐声呼喝,一起催马奔驰,不料刚刚奔出十数丈,只听队伍之中哗啦啦一阵响,七八名正在策马驰骋的战士身体忽然四分五裂,栽倒地上,化作一地尘埃! 队伍中一阵惊呼,饶是这些战士如何凶悍铁血,但面对无形无影的对手和无可抵御的杀人方法,仍是禁不住的浑身颤抖,充满了惊惧。 “你究竟是什么人?”季狸嘶声大喝,忽然间纵身跃起,嗖地蹿上一株榆树之上,纵目四顾。一看之下,身子重重一颤,险些从树枝上跌了下来。 榆林与雪原中依旧无人,在队伍两翼的百丈外,便是自己撒出去的两队游骑,防备仲容杀个回马枪,从两翼包抄自己。他站在林梢上,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两翼的游骑正在忠于职守,整整两百骑,一个不少。 可是,那两百战士却是如此诡异,静立在雪原之中一动不动……季狸不用看也知道,他们已然尽皆化成了土像! 季狸提着青铜剑,茫然站在积雪的林梢,怔怔地望着长空与雪原。这片冰雪的世界,在他的眼中忽然陌生无比,充满了难测的杀机与凶险的气息。 他呆呆地站了半晌,跳下树梢,落地一个踉跄。鼎枭急忙奔过来扶着他的身子,却见这个无敌的统帅这时候充满了疲惫,无力地摆了摆手,喃喃道:“撤退……” 回去的路上再也没有了死亡,季狸却如死亡一般,脸色更加惨白,漆黑的长发与死白的面孔对比更加鲜明,无比诡异。战士们谁也不敢打搅他,默默地在雪原上奔驰,马蹄上沉闷而无力。 这是季狸生平所遇到最诡异的凶杀,杀人者渺不可测,杀人手段无可防御,杀人动机无可猜测,这一切让这个少年统帅涌出一股无力之感,他纵横沙场所向无敌,半日前还以精准的谋划霹雳般摧毁了仲容的四千大军,可是半日后却又被一个无形无影的对手悄无声息地摧毁了他的斗志。 回到葛邑,城中战事早已平定。伯奋、中凯和巫彭等人正在葛天神殿议事,甘棠照旧坐在巫彭身边,被俘虏的葛天氏和东浦君坐在下首的葛藤坐垫上,垂头丧气,一言不发,因为议题便是如何善后葛邑。 “氏君。”伯奋端坐在葛天神殿的正中,那原本是葛天氏的位置,笑吟吟地盯着脚下的大胖子,“既然你愿意投降,我高辛自然不拒绝。我不收回你对葛邑的治理权,但我会另外委派高辛战士担任葛邑统领,替你防守城池。如何?” 葛天氏微微有些意外,肥厚的下巴抖动了几下,也不知是喜是悲:“大人宽宏大量,老夫自然感激涕零。老夫老矣,只求能带领葛天部落安逸地过日子,嘿,这种大部族之间的征伐,又岂是我们这些小部落所能干涉的。” “如此想最好。”伯奋点点头,“但你要记住,虽然你葛天部落的葛布和葛根酒对我高辛部族很有用处,但你葛天氏却不比葛布更有价值,甚至离开你葛天部落的族人,葛布和葛根酒照样能源源不断地生产出来。若是你对我高辛不忠,休怪我灭了你的族!” 葛天氏淡淡道:“大人,如此你最好立刻将我葛天部落斩尽杀绝吧!” “为何?”伯奋讶然道。 “经此一役,老夫算是活明白啦!在你们这些大部族的夹缝中,我们这些小部落忠也是死,不忠也是死。老夫此后,只愿平安地享受醇酒美人,你高辛统治了葛邑,保护老夫过这种小日子,老夫便替你们生产葛布和葛根酒;若是你打不过高阳,保护不了老夫,老夫便替高阳来生产葛布和葛根酒。”葛天氏冷冷道,“老夫忠于你们作甚?高阳被你们打跑,老夫不会自不量力来抵抗你们,难道你们被高阳打跑之后,还指望老夫奋勇抵抗高阳么?” “如此势利之徒,还留你作甚!”仲堪拍案而起,激动得头上的玉玦环饰叮咚作响。 伯奋也愕然,忽然间哈哈大笑,摆手让仲堪坐下,朝着葛天氏笑道:“氏君,你真算是活明白啦!如此,我倒也放心了!”然后笑吟吟地望着东浦君,“东浦君,你呢?是否也向葛天氏学而习之啊!” “呸!”东浦君怒目而视,一手抱着断掉的左臂,冷然道,“老夫世世代代乃是高阳子民,高阳有难,毁家纡国,马革裹尸而已。焉能学这无耻的贱人,跳梁的小丑!” “好气节!”伯奋击掌叹道,“如此,我只好斩掉你的头颅送往杞都了。好歹也能让你的一部分回归故里。” “谢了。”东浦君冷冷道,“斩首之时用快刀,让老夫见识见识你高辛的刀法!”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七十七章 占领军 高辛战士们崇敬地望着这群视死如归的战士,一时失神。便在这时,季狸满脸铁青地走了进来。 “八弟。”伯奋诧异道,“怎的此时便回?歼灭仲容了么?” 季狸颓然坐下,举起几案上的青铜樽猛灌了几口葛根酒,把雪原中遭遇的诡异狙杀讲述了一番。众人顿时呆住了。一片沉默中,甘棠忽然笑道:“咦,你这个无敌狸猫居然也被人搞得灰头土脸?倒也难得。” 季狸怒目而视,却拿甘棠无可奈何,半晌才道:“大哥,我已经命令全军警戒,在没有弄清楚对手的杀人手法之前,只怕我们整个行动都会受到影响。” “不错。”伯奋点点头,皱眉道,“你至今也想不出眉目么?要说能将土系的战士化成土像也并不稀奇,只要那对手的土元素力强过他,就能将他化为泥土。可是,明明百丈之内毫无人影,对方又是如何将内围的战士土化,而外围的战士却懵然不知呢?” 季狸颓然道:“这也是小弟想不明白之处。” 甘棠听着他们讲述这种奇怪的现象,好奇心顿时被勾起,望着巫彭道:“喂,你活了这么大年纪,有没有听说过这种诡异之事?” 巫彭大怒,她自负美貌,最在惜自己的容貌和年龄,生平也最恨别人说她老,事实上她四十多岁,看起来也不过三十左右。偏生甘棠对她恨之入骨,女人也敏感,知道巫彭恨什么,常常拿此事来刺她。 忽然间巫彭心中一动,若有所思地望了望她,脸上一片怪异之色。 正在这时,前锋营统领鼎枭慌乱地奔了进来,满脸骇然:“大人,东浦君那十几人在刑场被人救走啦!” 仲堪大吃一惊,一跃而起,叮铃铃之声充满大殿:“有敌人进攻了么?” “没……没有发现。”鼎枭强自镇定道。 “是什么人救了他们?”伯奋道。 鼎枭瞥了瞥季狸,一脸惊惧:“不……不知道,属下赶到的时候,只发现神殿外的刑场上十多名战士尽皆……尽皆化成了土像……东浦君等人不见了踪影……” “哪个王八蛋干的?抓住你老子非剥了你的皮不可!”仲堪脸色铁青,手中的青铜剑喀地将一株巨桑劈为两段。 伯奋、季狸和巫彭则是站在葛天神殿前的广场上,一片沉默。 地上散了几堆黄土块,那是化作土像的战士崩裂所致,还有几个战士则仍旧僵直地站在周围,举着手里的骨矛和骨刃,表情生动,宛若活人,只是肤色和眼珠都已经凝成了土灰色。 季狸遇到狙杀时,伯奋等人并未在场,虽然对季狸的转述感觉诡异,却远远不如眼前这种真实的场景来的震撼,一时间内心翻腾,浓烈的恐惧感遍布全身。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敌人? “哎呀。”甘棠懒洋洋地骑在飞虎上,打了个呵欠道,“高辛的英雄统帅们,你们若是觉得害怕,还是哇哇地哭出来吧!别让自己的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还强自摆谱。” 高辛战士一起怒目而视。 甘棠翻了翻眼睛,不予理会。 “大人……”一名战士飞马奔过来,恍然大吼道,“又发现两名战士土化!” 众人大吃一惊,跟着那战士往前奔去,转过两个街角,果然见一处路口的岗哨位置上,两名持矛警戒的战士浑身僵立,面色土灰。旁边的两匹战马也逼着双目,在冰天雪地中沉睡。 “你到底是谁?出来——”季狸嘶声大喝,狠狠地一掌拍在那名土化战士的头颅上,喀的一声,尘土飞溅,瞬间前还是鲜活的血肉之躯扑簌簌地化作一地尘埃。 然后冲到街头,双手握着青铜长剑,脸色狰狞地四处怒视,宛如疯狂一般。 “八弟!”伯奋大吃一惊,急忙抱住他,俯在耳边低声道,“不可对战士遗体无礼!更让战士们觉察到咱们内心的恐惧!否则军心必乱!” “我何时恐惧了?”季狸脸色狰狞,“这王八蛋杀了我如此多的战士,我要复仇!我要让他付出血的代价!” 伯奋担忧地望着季狸的神情,无言地摇了摇头,目光一瞥之间,忽然发现巫彭静静地站在一匹沉睡的战马前,左手紧贴着战马的头颅,双目微闭,脸色怪异。 “巫彭大人。”仲堪也发现了巫彭的异样,急忙道,“可有发现么?” 巫彭闭目不答,甘棠撇着嘴道:“她是大祭司嘛,马死了,自然要哀悼凭吊一番啦!” “哼。”仲堪对这个口齿刁滑的古怪少女也甚是头痛,撇开头不说话了。 众人正绝望之时,巫彭忽然睁开了眼睛,淡淡道:“我知道凶手是谁了。” “是谁?”伯奋、季狸和仲堪等人一起惊道。 巫彭笑着摇摇头:“很快你们便能见到他了。”说完大袖一挥,“跟我来。”缓步在雪地上漫步向东而行。 众人一头雾水,便连甘棠也兴致大起,不待巫彭精神力催动,主动催促飞虎跟在她身后,季狸等人顿时紧张了起来,暗中调集了五十名前锋营的战士,一律装备垕土箭,一旦发现凶手就射他娘的。 逐巫之卷 第二百七十八章 杀人者,少丘 浩劫后的葛邑,狭窄的街巷周围满是燃烧的房舍与废墟,尸体仍旧没有处理干净,檐下、街头、井沿、户牖等处伏尸遍地,凌乱的家什用具经过高辛战士的抢掠,废弃的东西扔得到处都是。 向东弯弯曲曲行了百丈,果然又看见两名战士跨马持矛站在长街之上,浑身僵硬早已死去。季狸等人目眦欲裂,巫彭走上去抚摸这马匹的头颅,一股无形无影的精神力灌输入战马的体内,忽然手心一震,只觉另一股庞大的精神力直撞过来,硬生生将她的手掌弹开。 “大人。”伯奋沉声道,“有什么发现么?” 巫彭面色古怪,却摇头不答。季狸忽然冷冷道:“大哥,你还没看明白么?这是一条逃亡的路线!” “什么逃亡路线?”伯奋奇道。 “那神秘人救了东浦君之后,将神殿前的战士土化,带着东浦君等人从这条路线逃亡。”季狸这时冷静了下来,仿佛一条觉察到猎物的猎狗,一片狂热之色,“一路遇见巡逻的战士,立即出手击杀。哼,从这个方向来看,他是向东门逃去,咱们不必迟疑,直接赶到东门!”季狸嘴角露出一股残忍的微笑,“东门战士众多,如果我所料不错,只怕会死得更多!” 巫彭这时抬起了头,淡淡一笑:“季狸所言不错,这是个很有趣的敌人,我已期待他很久了。” “好!赶赴东门!”伯奋大喝一声,“全军示警,调集三千战士赶赴东门!” 早有战士将伯奋的命令传达下去,立时远处传来唔唔唔的孛马号角之声,瞬息之间,轰隆隆的铁骑震撼了全城。此次高辛部族出动的六千战士尽是精锐,铁血征伐,从无败绩,虽然这个敌人的恐怖之处已经传遍了全军,但一旦正面遭遇,季狸相信谁也不会胆怯。 待众人赶到东门,果然又在一处倒塌的房屋旁发现了四具化成土佣的战士,其中一名战士甚至面朝城墙,作出突刺之态。显然是发现了敌人,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击杀。 城门口已然有二百多名战士来往巡逻,料来敌人并未从城门大摇大摆地出去,却是越城而过,不用问,城墙上的战士定然也会遭到毒手。 季狸神色狂热,纵马直奔东门,这时已经有两千多名战士在城门周围驻守,等待统帅的号令。 “开城!”季狸大喝道,“敌人并未走远,高辛的勇士们,杀——” 城门轰隆隆开启,季狸和仲堪一马当先,奔出城去,伯奋则率人登上城墙,加强防御。巫彭却没有随他登上城墙,戳唇一声呼哨,自己的那头飞虎从远处飞掠而来,她跨上飞虎,带着甘棠跟在季狸身后,出了城门。 东门之外,茫茫雪原依旧如来时一般静谧,夕阳已落,朦胧的暮色笼罩雪原,宛如罩上了一层薄纱。远处传来野狼的嗷叫,悠远而深邃,空中没有一只飞鸟,沉闷的冬云笼罩长空,浓重得宛如涂了一层铅,在久远的岁月中苍然发灰。 成了城门,季狸狂喝一声,正待催马狂奔,忽然城头的伯奋嘶声大喝:“八弟,当心——” 季狸猛然一勒缰绳,那战马前蹄高扬,希律律一声长嘶,与疾奔中猛然停住。城头上忽然间鸦雀无声。 铮的一声,青铜剑掣在手中,季狸凝目望去,不禁一呆,只见昏黄的夜色中,白惨惨的雪原深处忽然现出一尊巨大的影子。那巨影一路西来,踩踏着厚厚的积雪,孤单的影子在雪地中无比刺目。 “那是怪物?”战士们纷纷交头接耳,伸长脖子观望,距离有些远,视野模糊,却有些看不甚清。 季狸长长吸了一口气,神色一瞬间冷静无比,将青铜剑横在马背上,端坐不动,静静地等待着那巨影。 那巨影越来越近,终于清晰无比地出现在了高辛战士的面前,赫然是一头巨大的奇兽,骆驼头,狮鬃,虎身,遍体金毛…… “阿金——”甘棠失声叫道。 巫彭呵呵一笑:“不但有开明兽,还有你盼了许久的人儿。” “少丘……”这时候甘棠也看清了,开明兽巨大的背上,一个懒洋洋的少年一步三晃,端坐着似乎在打盹。这时双方大约三十丈,连眉目都看得清清楚楚,那少年长相清秀,却极瘦,一脸的惫懒之气,即使在打着瞌睡,嘴角也在微微翘着,仿佛在做什么好梦。 “少丘,你这死东西,还假装睡觉!”甘棠惊喜过后,却气坏了,自己担惊受怕这么久,惦念着他被困在地下封印中无法逃出,这死人还睡得蛮香。 少丘正酣睡间,听到甘棠的斥骂,顿时打了个寒战,睁开了眼睛。他揉了揉眼睛,打了个呵欠,望着巫彭身边的甘棠,对两千余人的战阵睬也不睬,微微一笑:“野梨子,我来啦!” “少丘……”甘棠忽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边哭边道,“我还以为你再也出不来了呢!明日生命之树就要破体而出啦,我就要死啦,我还想着死后去找你呢!” 少丘吓了一跳,慌忙摆手:“别别,鬼我可不想见。你虽然长得漂亮,变成鬼魂只怕也恐怖惊人,我胆小,莫要被你吓死了。” “贫嘴!”甘棠扑哧一笑,伸手抹了抹眼泪,“你怎么追到这里的?是阿金去接你的么?这死阿金,两军阵前正撒着欢就跑了,我还以为它不管我了呢!” 开明兽委屈地哼哼了几声。少丘笑道:“它是感应到了我,跑去接我了。这大冷的天儿,若非躲在阿金浓密的鬃毛里,我可怎生熬过来呀!” 逐巫之卷 第三百章 五元素的奥秘(一) 季狸一直诧异地打量着他,自己追杀那个神秘的凶手,怎的跑过来一名稀奇古怪的少年。他皱了皱眉,淡淡道:“你便是那个金之血脉者少丘?” 少丘嬉笑地望着他点了点头。季狸哼道:“你可看见有十多名东浦战士向东而去?” “看见了。”少丘点头道。 “他们去了哪里?”仲堪大喝道,“除了东浦战士,还有多少人?” “这位……咦,你编的头发蛮好看的,叮叮当当,耳朵不怕聋了么?”少丘正说着,望着仲堪那几十条缀满玉玦环饰的发辫好奇地道。 仲堪气得七窍生烟,喝道:“老子在问你话呢!” “哦,哦。”少丘恍然,以手指了指身后,“那些东浦战士就十多人,没有别人了,我刚刚把他们送到百里之外,告诉他们径直往前走,就可以遇上仲容的大军,这便赶回来了。” “你说什么?”城上城下顿时呆若木鸡,三千名战士鸦雀无声,骇然望着这个瘦弱的少年。 少丘眨巴眨巴眼睛,诧异地望着他们。甘棠惊道:“你……少丘,你说什么?你把他们送走……方才是你把他们救出葛邑的?” “是啊!”少丘打了个呵欠,不满道,“野梨子,你知道我多累么?我在地下封印数日不眠,好容易破掉封印爬出来,就听说你被巫彭这老妖婆掳走了,于是带着金破天和戎虎士立刻追踪过来。唉,几日前高阳之原雪下得真大,足迹很快就被覆盖了,急得我四处兜圈子,后来遇见了先期追踪过来的孟贲等人,这才找对了方向。” 季狸等人心中狂跳,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这个呵欠连天的少年,一些战士甚至悄悄拉开了手里的弓箭,箭镞森然对准他。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城墙高耸,积雪覆压,城上城下三千战士,无数高手,面对着这个荒原中孤单的少年,均是涌出一股股的寒意。 “可怜我骑着飞虎在雪原中跋涉,后来连那飞虎都活活累死了。”少丘哭丧着脸道,“孟贲那帮家伙的独角兕体力强悍,骑着实在舒服,这时候才怀念起我的阿金呀!今日上午,正发愁之时,忽然阿金跑过来找我,这才免去了在雪原中跋涉的日子。不料没走多远,就遇上了仲容的败兵,一个个丢盔弃甲,狼狈不堪。说是后面有个叫季狸的家伙在率兵追杀他。” “哼。”季狸冷哼了一声。 “哦?”少丘诧异道,“你就是季狸?怪不得,怪不得。” “什么怪不得?”季狸冷冷道。 少丘摇摇头,道:“你的水元素力很强大,我不费吹灰之力灭掉了你的哨探,却不得不对你有所顾忌。也好,此举原本就是给高辛一个警告,既然当时便是你在场,再好不过了。” 原来少丘方才打瞌睡倒也并非是装睡,他这两天真是忙晕了。 带着金破天、戎虎士和孟贲等独角兕战士一路西行,遇见仲容的败兵之后,闻得前面有两千大军正在追杀,少丘便让金破天和戎虎士二人带着仲容撤退,因为王子夜的奢比尸族正从杞都方向朝此处赶来,他们可不认得仲容,一旦遭遇非打个唏哩哗啦不可。 后来想了想,少丘也命孟贲率领黄夷战士随着撤退。孟贲和柯野大为不满,嚷嚷着要救甘棠,少丘气道:“你们以为披上乌铜甲便是乌龟了么?你们的面前有两千大军,你们二十一名战士可以击败两千高辛战士么?” 孟贲等人不说话了。 然后少丘骑着开明兽迎着季狸大军而上,击杀哨探、消灭两翼游骑,迫得季狸撤回葛邑。接着他又潜入葛邑,却恰恰遇见东浦君即将被斩杀,只好出手相救,带着东浦君逃出葛邑城,驱驰百里,见他们送到安全地带,让他们与仲容大军会合,然后又马不停蹄赶回葛邑。 如此长途跋涉,莫说是他,便是开明兽也几乎累得趴下。结果,一人一兽赶回葛邑之时,开明兽闭着眼睛边睡觉边走路,少丘则缩在它的背上呼呼大睡。本想到了葛邑悄悄把甘棠救出来,没想到路上一人一兽都睡着了。 好梦正酣,却到了葛邑城;刚一睁眼,面前却是三千敌军。 少丘一边讲着,一边懊恼地抽打着开明兽的脑袋,骂道:“都是你这个懒鬼!笨猫!好好的干嘛要睡着?” 开明兽自知理亏,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响,一副委屈之色。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些天日子爽得不得了。鬃毛上一股酒味,定然是偷偷喝酒了,哼,居然还长胖了一圈!”少丘只觉酒虫从腹部往外钻,越说越怒不可遏。 “呃……你还是别打它了。”甘棠违心地道,“其实这些天它也蛮辛苦的。” 开明兽喜笑颜开,冲着甘棠嗷嗷地叫了两声,随即又被少丘一拳给打得脑袋耷拉了下来。 高辛将士望着这个瘦弱的少年和他的宠兽,想笑,却又心里发寒,怎也笑不出来。季狸和仲堪对视了一眼,沉声道:“我那些战士,你是如何将他们变为土像的?” “这个简单呀!我也是刚刚悟透五元素的奥秘,要不要我告诉你?”少丘笑道。 “五元素的奥秘?”季狸雪白的脸上猛然一抽搐,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口气却极为淡漠,“什么奥秘?” 逐巫之卷 第三百零一章 五元素的奥秘(二) “你看。”少丘轻轻伸出一根手指,指尖忽然银光闪耀,一股锋锐无匹的金元素力奔涌而出,缓缓溢出了指尖,竟就在指尖上两寸的高度凝成了一枚有若实质的金元素球!表面银光环绕,元素球本身凝聚不动,但表面却有一层淡淡的光芒在流动,夜幕之下无比醒目。 城上城下惊呼一片,季狸眸子收缩,沉声道:“你居然可以将元素力凝成实质!” 要知,元素之力本就是虚无缥缈的一股天地之气,无形无影,无可捉摸,金木水火土五元素修炼者将自己的身体形成一个凹坑,吸引着各系元素力向自己体内凝缩,最终化为大小不一的丹体,藏于不同的脏体内。但即使是在脏体内的元素丹,也并非就是实质,只不过这股元素力高度凝缩而已。 至于元素高手将之催发出体外,凝成各形各色的元素之器,烈火之剑也好,凝沙之剑也好,身子金系的百兵也罢,虽然全然逼真,却并非实体。因为体内高度凝缩的元素丹尚非实体,更何况元素丹所催发的元素力了。 可是……眼前这个少年,怎的能将自己体内的元素丹凝成了实体一般,还逼到指尖之上?完全不可能啊!金元素丹只能在肺部存在,离开了肺部,人还能活么?莫说离开人体,便是在体内崩裂,人也必死无疑呀!甘棠就是例证。这少年又是如何做到的呢? “我恕你眼拙,此球还没有达到实体的地步。”少丘遗憾地道,“你眼力不好不是我的错。” 季狸气得脸色更白了,强忍着气,道:“也罢,此球如何能让我的战士化作土像?” 这个奥秘事关重大,如果不明白其中的秘密,他就无法破解少丘的杀人手段,难以抵御事小,最可怖的是它会在人的内心留下挫败的阴影,让这个无敌统帅每每念及都又无可抵抗的感觉。众人也全都明白了这点,大气不出地看着他。 “少丘。”甘棠忽然道,“不要告诉他们。” 少丘迟疑了一下,城上的伯奋忽然道:“少丘小友,如是可以见告,伯奋不胜感谢。” “好吧,我本也没打算隐瞒。”少丘坦然道。 “你总是不听我的话!”甘棠怒道。 少丘苦笑:“野梨子,你知道我的心愿,便是要探求出为何五元素使大荒间杀伐不断的秘密,而元素自身的相生相克之道,便是其奥秘所在。我不自专,有所发现便要让世人知道,好让他们好好思考五元素为大荒之人带来的灾难。” “哼!”甘棠冷冷道,“你以为他们对五元素奥秘了解的越多,杀戮便会越少么?人性本恶,尤其是五元素使他们如此?” 少丘愕然片刻,沉思着摇了摇头:“人性并非本恶。你还记得曾经在固鸠部落中救了咱们的那个孩子固蕖儿么?他那样天真,那样富有爱心,可是,我想,他长大之后还是会向面前这些高辛战士一样,变成一个毫无怜悯之心的杀人者。你知道为何么?” 甘棠极其不感兴趣,只是耐着性子道:“为何?” “因为他们掌握了超出常人的力量!”少丘肃然道,“我原本也不明白,直到在地下封印中掌握了八阵星图力之后,才发觉那种庞大的、只属于天地所拥有的力量,竟然能使一个满怀淳朴的人内心充满了杀机,充满了征服欲望。因为在他看来,他人在他眼中手无缚鸡之力,无论是对他们的生命、财产还是肉体和精神,他都可以生杀予夺,主宰一切。” “你……你拥有了这种力量么?”甘棠精神一振,眼放异彩。 少丘颓然点点头:“是啊!虽然元素力仍旧很微薄,充其量能达到偃狐甚至虞无极的水准,甚至比金破天还差了一些,但如何使用元素力,其中真正的奥秘,却能给我带来庞大得不可想象的力量。” “你……”甘棠惊喜交加,“那么你现在也有征服欲了么?少丘啊,你终于真正明白这个大荒了!” “呃,也许有一些吧!”少丘赧然道,“我一直在和自己内心的征服欲抗衡。” “你……你去死吧!”甘棠大怒,“你就是个永远也长不大的小屁孩!你永远也无法像个男人一般面对这个大荒!” 少丘愕然望着她,深深地叹了口气,却不知如何回答。 “你们两位若是调情,回头有的是机会。”仲恺冷冷道,“好伟大的怜悯之情,你杀戮我高辛战士的时候,可曾想过你的双手一样沾满了鲜血?难道常人和平民的血是血,我高辛勇士就不是人养的么?” 甘棠瞥着他:“高辛战士是人养的,但你不是。” 仲恺怒目而视。 “好啦,好啦。”少丘打了个呵欠,急忙摆手道,“你是不是人养的回头再论证,但你可冤枉我了,我并没有说杀死高辛战士。” 仲恺停了前半句正想怒骂,一听后面半句却又呆住了,半晌才怒道:“你没杀我高辛战士?你他妈把二三百人变成了土像,一碰就碎成了尘土,这跟把他们剁成肉块有什么区别?” “你……你把他们碰碎了?”少丘愕然。 “不碰碎又如何?难道土像还能跟老子吃喝拉撒骑马打仗?”仲恺简直气疯了。 “二弟!莫要打岔,听他说!”城上的伯奋隐隐觉得不对,急忙打断了仲恺。 少丘怜悯地望着他们,摇了摇头:“说了五元素的奥秘你们不明白嘛。好,我这便演示一下如何将你们化成土像!” 此言一出,高辛战士大哗,拿我们演示?你他妈怎的不拿自个儿演示? 逐巫之卷 第三百零二章 五元素的奥秘(三) 也不知哪个战士一不留神一兜马缰绳,那战马一声长嘶,转身退去,这一下城下的高辛军团两千战士轰地砸开了锅,人喊马嘶之中,如潮水般哗地退后数十丈,幸好城门狭窄,否则退得更远。 “列阵——”季狸气得面如寒冰,大喝道,“再退一步,全部斩杀!” 少丘无奈地笑了笑,喃喃道:“难道这么可怕么?没发现啊!”好容易等季狸重新稳定军心,这才问道,“我可以演示了么?” 季狸亲眼见过土化战士的惨状,一时也惊悚不已,浑身的元素力运到了极致,口中却淡淡道:“阁下请吧!” 少丘点点头,屈指一弹,一缕极为细锐的银光陡然射出,在夜幕中划出一道璀璨的光芒。此时夜色已重,繁星出现在了灰褐色的夜空,但城上城下的战士点燃火把,将城门外照得一片通明。 那光芒嗖地如细细的电光般之射入军阵之中,高辛战士大哗,却也不敢后退,巨盾来挡,不料那光球射入军阵之上却悠悠然地在季狸的头顶悬停了下来,在周围跳跃的火光中急速旋转,怪异无比。 “这是何意……”季狸话音未落,猛然感觉到了不妥,只觉脾脏内的土元素丹霍霍霍地急速跳动,宛如一颗忽涨忽缩的心脏!问题是元素丹又岂能如心脏般一会儿膨胀一会儿收缩,那不要命么?片刻之后,自己那颗元素丹便欲爆裂开来一般,竟然在强烈的收缩中,把内中凝聚的元素力一股一股往外挤压! 季狸这一惊非同小可,急忙僵立不动,拼命将散布于浑身各处的元素力往丹内逼压,费了好大心力,这才慢慢压制住元素丹的收缩,逐渐平息下来,额头已经满是冷汗。 他知道,就在这一瞬间,自己在鬼门关打了个转。 “咦,果然厉害。幸亏当时在雪原中我没偷袭你,否则糗大了。”少丘露出惊奇之色,手指虚虚一拨,那粒悬在季狸头顶的元素球嗖地又射到了另一个战士的头顶。 那战士正惊奇地望着季狸头顶,忽然间元素球一闪,消失不见,他心中发奇:“这球跑哪里去了?” 一回头,见所有的战士都傻傻地望着自己,尚未醒悟,只觉体内的元素丹急速涨缩,顿时整个人都呆滞了。 他的元素力比之季狸差之天壤,无非土元素第一劫的功力,元素丹也就芝麻粒大,不过这芝麻粒大的元素丹一旦往外挤压元素力,也是不可思议。那战士只觉自己体内的元素丹就像一个水囊,被人两手攥着不停地用力挤压,元素力瞬间就被挤压得干干净净,彻底失去了自己的控制,遍布全身! 少丘的确是在“演示”,因为他还带着讲解:“你看,平时你们将元素力逼到身体各处,丝毫不会发生什么危险,因为是你们在控制着它。可是当它不受控制地涌遍了全身……那就只会发生一种现象了。请欣赏——” 他像个魔术师一般,颇有风度地一摊手,三四千人的眼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那个倒霉战士的身上,随即所有人都骇然色变,只见那名战士在一瞬之间脸色变成了土灰色,随即裸露在外的肌肤迅速变色,皮肤——或者说身体表面——越来越粗糙,竟在众人的目光中化作了黄土雕像! “明白了么?季狸大人?”少丘笑道。 季狸恍然大悟,恨恨地道:“原来你就是用这种方法将他们化作了土像!嘿!土生金,你的金元素球悬停在他们身体周围,硬生生将他们元素丹中的土元素力给吸了出来!一旦不可控制的土元素力涌遍了全身,他的人自然会被土元素力异化成黄土了!” “看不出来,你还蛮聪明的。”少丘赞道。 季狸心中充满了无奈:明白是明白了,可是该如何防御呢?以少丘的功力,将这么小的金元素球弹出百丈毫不困难,况且在白日雪原中,金元素球散发的银光根本觉察不到,自己还能抵御它的吸力,这些普通的战士又如何能抵挡? “呵呵,果然是匪夷所思啊!”城上的伯奋忽然鼓掌道,“少丘,你说你并未杀害我高辛战士,以如此诡异的手段将他们化成土像,还不是杀害么?” 少丘摇摇头:“杀害他们的是你们。我只不过剥夺了他们所拥有的元素力,却并未剥夺他们的生命。” “这是何意?”仲堪大怒,“老子把你变成土……变成金像,看你死不死!” 少丘翻了翻眼睛:“你的能力只怕不足。谁说变成土像就会死?你肯定没有蹲过金天部族的元素之牢,我蹲过,当时牢中那庞大的木元素力几乎将我的全身都化成了一桩枯木,老子不是活蹦乱跳地站在你面前?” “放屁!”仲堪气急,“那外界侵入体内的木元素,只要你将之驱散,自然便恢复了。这……我们战士是变成了土块,能一样么?” 少丘哂笑道:“有何不同?只不过是他们的体内的木元素力在体内凝结了而已,火生土,你让火系高手重新激活他们的土元素力,一旦那元素力重新活跃,便可以重新收拢了嘛。笨,找虞部族的高手帮忙啊!虞岐阜远在蒲阪,可虞无极就在杞都呀!” 仲堪呆住了,和季狸等人面面相觑,又喜又愁,喜的是这种诡异的杀人手段还留着一线生机,愁的是,为何这线生机偏偏掌握在虞部族这群火耗子的手上?要知道,虞部族和高辛部族可是死眉不对眼啊!更何况目下虞部族站在宿敌高阳部族的一边,两族是敌人! 逐巫之卷 第三百零三章 相约而死 “怎么?为难了么?”少丘催动开明兽踏前几步,端坐在高大的兽背,面对着三四千名悍不畏死的铁血战士,竟有如哀悯地望着一群蝼蚁,“季狸大人,你可知道我为何要在雪原中袭击你么?” 季狸哼了一声:“为何?” “我听仲容说了你攻破葛邑的手段,先以能钻地的猎狞兽掏空了葛邑城墙的地基,再让巫彭宣布神罚即将降临,然后合并数千名战士的土元素力震动大地,使城墙塌陷,高阳战士以为神罚,即便不死也丧失了斗志……果然是匪夷所思,按照这大荒中的军功战绩而言,兵不血刃杀敌三千,拿下重镇葛邑,称你为一代名将也毫不为过。”少丘闭着眼睛摇头晃脑地赞赏了一番,却忽然叹道,“可是,我之所以在雪原中狙杀你,就是要让你明白,这个世界上,任何人都会遭遇那种渺不可测的恐惧,再厉害的无敌统帅,也会碰上自己完全无法抗拒的杀戮!” 季狸脸色铁青,却一言不发。少丘冷笑地望着他:“你不妨回忆起白日雪原中你那惊惧的模样,与即将被屠杀的羔羊有什么分别?与被你围困,即将被杀戮、正在瑟瑟发抖的他族战士有什么分别?只不过上一刻是你赢了,下一刻却是你输了而已。” “荒唐!”季狸长发飞舞,忽然哈哈哈仰天大笑道,“你杀了我二百多人便以为我输了么?你以为你靠孤身一人用些怪异的手段便可吓退我身经百战的高辛男儿么?” 少丘摇摇头,叹道:“你还是不明白,嗯,其实我也不明白,我只是想告诉你,战争,不单单是你给别人带来伤害,别人也会给你带来伤害。” “是么?”季狸轻轻一笑,“你还想告诉我什么?” “还想告诉你……”少丘沉吟了片刻,诚恳地道,“各大部族虽然属于不同的元素,却是谁也离不开谁。土固然能够克水,却需要水来滋润。你哪怕灭敌千万,对天地而言,也不过是将石头推上山坡。” “这是何意?”季狸皱眉。 “它仍然会滚下来回到原点。”少丘呵呵笑道。 季狸嘿然一声,淡淡道:“你还有告诉我的么?” “没啦!”少丘摊了摊手。 “很好。”季狸遗憾地望着他,“作为统帅,我很渴望在战场上击败你。据说历代金之血脉者,都是三苗之帝,也许到了那一天,你会率领三苗大军与我沙场交锋……可惜。”他狞笑一声,“你活不到那一天了。前锋营,齐射——” 话音未落,夜色之中到处响起了嘎嘎嘎的拉弦之声,少丘诧异地抬起头,却见城上城下,森然的箭镞密密麻麻,何止是前锋营的五百人,只怕三四千战士齐齐拉起了弓。 “很好,开始靠拳头说话啦!”少丘呵呵冷笑,心里却暗暗叫苦,如此大面积的箭雨,只怕开明兽的速度也未必能避得开去。他眼珠急转筹谋着主意,脸上却满是嘿嘿的笑意:“唉,季狸呀,我知道你虽有改悔之意,却脸皮太薄,羞于承认。嗯,害羞不要紧,但你一定要镇定!镇定!千万别害怕!我来此处,并无意涉入高辛、高阳的战争,只是为了救回甘棠而已。嗯,你们还是尽快赶回尉都吧,这场战争你们必输无疑,且让巫彭那老女人出来,我们二人决战即可。” 季狸气得脸色煞白,冰寒之色欲浓,森然望着他,嘴角漾开一丝狞笑。 “少丘!”甘棠对他颇为了解,知道他脸上笑得最盛的时候往往是心里最虚之时,不禁大急道,“你怎么一会儿精明,一会儿犯傻?快快逃啊!” 少丘微笑地望着她,慢慢摇头。 “你到底走不走?”甘棠厉声道,“我体内的生命之树明日便要破体而出,你便是救出我,也挽不回我的命了!” 少丘仍旧微笑地望着她,眼眶却慢慢发红,是啊,自己终究救不了野梨子的命啦!他这时早忘了示敌以强的战略,禁不住哽咽了一声,痴痴地望着她:“野梨子,若是你明天便会死去,今夜,我就和你死在此处吧!” “你……你这个傻子……”甘棠喃喃地骂了一句,满面泪痕,哽咽无言,半晌才喃喃地道,“少丘,你是个好人,不像我,对欺辱我的人,只想以血还血,以牙还牙。若是我死了……答应我,也不要为我复仇了,就带着我的族人,让他们安安乐乐地生存下去吧!” “我就是个傻子。”热泪流上了冰冷的脸颊,少丘笑着抹了抹,“野梨子,你最大的心愿便是扬眉吐气,把欺辱你们部落的人都踩在脚下。我……我无法强迫自己去将你所憎恨的人斩尽杀绝,但是我会让这葛邑的六千高辛战士统统为你陪葬,然后杀了归言楚,就带着你的族人远离大荒……” 季狸和仲堪对视了一眼,两人齐齐闷哼,心道:“我便是六千只鸡,只怕你一个人也杀不完吧?” “少丘。”甘棠凄然一笑,“人活着,才能去思考那些仇恨与志向,死了就什么也想不了啦!你知道我为何一直逼你助我称霸大荒么?” 少丘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你透明得像一滴水!”甘棠眼睛里慢慢涌满了泪珠,“虽然你很聪明,鬼主意也多,但你无欲无求,只向往自由自在,你这种性格对别人根本没有威慑力,根本无法在大荒中活下去!而我……舍不得你死……” 她痴痴地望着他,失声痛哭。 少丘的眼前一片迷蒙,泪水一颗一颗地滴在开明兽柔软的鬃毛上。 “如果我死了,那便罢了,你……你自己一路珍重!”甘棠骄傲地抹了抹泪水,大声道,“如果我死不了,哪怕你恨我,我也会逼你去以铁和血来迎接这个大荒!” “我懂了……”少丘狠狠地擦干了眼泪,嘴角翘了翘,笑道,“野梨子,我懂了。” “好凄美的爱情故事,可惜,今夜他必定会乱箭穿心,而你也必定明日才能死。”巫彭咯咯笑道,“射——” 逐巫之卷 第三百零四章 三百六十六支箭 “不——”甘棠嘶声大叫。 纷乱的火光中,明月清辉,朗照雪原,嗡然一声巨响,有如群蜂振翅,瞬息间密密麻麻的箭镞遮蔽了天空。少丘迎着箭镞默然望着甘棠的身影,那裹着狐裘的纤影在纷乱抖动的箭矢中模糊不清,宛如被石子惊破的湖面。 少丘微微抬起头,万千点寒光呼啸而来,教繁星失去了颜色,明月也黯然无光。他默默地叹息了一声:“为什么我做得再凶恶,别人都不怕我?”右手缓缓抬起,五指一握一弹,高阳战士的眼前只觉城下的景物霍然一变,眼前一片澄净,荒原不见了,积雪不见了,少丘不见了,开明兽不见了,甚至夜空与繁星也无影无踪! 那是一个无穷无尽的虚空,日月之行,出于其中,星汉灿烂,出于其里,无数的星球和谐自然地运行,浩茫无尽的空间将他们包容于其中。每一个人都瞪大眼睛呆呆地望着,这时候,他们看见了自己射出去的千万枚箭矢,宛如密密麻麻的流星般向宇宙的深处射去,在虚空中划出一缕缕微渺的虚线。他们谁也没有在意,那群流星,在这片虚空中简直是微不足道,犹若尘埃。 “啪啪啪啪——”纷纭迭起的破碎声响彻虚空,宇宙的深处宛如烟火般闪耀出三百六十五颗璀璨的光芒,一瞬而灭。虚空消失,雪原仍是雪原,明月仍是明月,巨大的开明兽和那个瘦弱的少年静静地立于城下。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方才是怎么回事?我们的箭矢哪里去了? 高辛战士瞪大眼睛朝城下搜索,不由地长大了嘴巴,只见那个少年骑着他的宠兽,静静地站在自己面前,而周围方圆十丈的地面,密密麻麻地插满了箭矢,有如一夜中长出来无数的细竹笋! 而那个少年的身上却……少丘抚摸着自己的肩头,一支箭矢插在他的左肩,几乎将肩膀贯穿,鲜血淌满了衣襟。少丘咬着牙,右手握着柘木箭杆,一用力,将露出体外的箭杆捏碎,随即体内金元素轰隆隆转动,将体内的一截箭杆绞成了粉末,这才望着甘棠苦笑不已:“我还是托大了,我一次最多可以凝出三百六十五颗元素球,没想到射来的居然有三百六十六枚箭矢……” 甘棠早就看呆了,半晌才张大嘴巴道:“你……你是怎么做到的?天哪,你居然可以避开三千战士的弓箭攒射……” 少丘摇摇头:“三千支箭,射向我身体的只有三百六十六支。嗯,这种箭矢的速度,比之我在风后八阵图中遇到的那些星球飞舞的速度要慢多了,挡开它们自然不难,不过……”他懊恼不已,“居然多出一支。” 季狸等人眼睛收缩,心中骇然至极,这还是人么? 城上城下的战士寂静一片,一个个身体僵硬,握着弓箭,却不知如何是好,眼神中充满了恐惧。杀戮那些弱者时无论多么铁血冷酷,可是面对自己根本无法抵抗的超级强大力量,这些战士同样也涌起了浓浓的惧意。 “妖人!杀了他——”仲堪忽然嘶声大吼,挥鞭一指,他身后的数十名战士跨马而出,疯狂地大喝道:“杀——” 轰隆隆的蹄声震动了大地,斜月星辉中,马蹄溅起澎湃的积雪,长刀之上霜刃凛冽,五十名战士爆发出愤怒的呐喊,席卷下斜坡,杀向面前那个令人恐惧的少年。 三四十丈的距离,无非百多步远,战马瞬息即到。三十丈,是开明兽的心理安全距离,它见这群战马竟然敢冒犯自己,不禁大怒,抬头“吼”地一声,庞大的精神风暴当即轰了过去。 “嘶——”五十匹战马齐齐仰头狂嘶,俊美的身形猛然一滞,犹如一团融化的蜡般软沓沓地倒了下去。马上的战士一往无前的气势也硬生生被掐断,一脸呆滞,随着倒下的战马扑倒在了雪地上。 少丘哀悯地望着这群宛如飞蛾扑火的战士,见季狸和仲堪等人远远地躲在战阵之中,伯奋更是在城楼被战士们团团护卫,不禁对这些英雄们鄙夷到了极点,大喝道:“季狸,难道这些战士,便是让你拿来送死的么?今夜少丘决意抛尸在这葛邑城下,有胆子你自己过来拿!” “很好。”季狸轻轻一笑,长剑一举,一团土黄色的光柱直冲上空。与此同时,仲堪和城楼的伯奋双手齐扬,各射出一道光柱,三道光柱盘曲环绕,犹如土蟒一般翻腾纠结,渐渐合成了一道粗大无比的土龙! “嘿,找大人帮忙了?”少丘哂道,凝聚元素力朝那土龙轰击过去,忽然脑中映出开明兽的思感:“快退——” “退什么?”少丘奇道,“它威力很强大么?” 话音未落,季狸森然一笑,大喝道:“九地黄泉狱——” 那道土龙猛然沉入地面,便如一滴水融入了大海中,连丝波纹也不起便消失不见。少丘正在讶异,开明兽早就觉察到不好,也不理会少丘这个呆瓜,纵身而起。四蹄堪堪离开地面,巫彭大喝一声:“陷——” “吼——”开明兽怒吼一声朝她击出一团精神风暴。巫彭闷哼一声,浑身颤抖,口鼻之中鲜血直流,几乎坐不稳虎背。 但她的精神力也成功将开明兽留在了地面。地面翻腾,泥土翻滚中,一条土龙翻卷而起,将开明兽和少丘已然裹成了一团,随即地面霍然现出一张巨口,竟然将他们给吞了下去! 逐巫之卷 第三百零五章 伴君入黄泉 “少丘!”甘棠大吃一惊,只见平整的雪原上居然瞬间便失去了少丘和开明兽的身影,地面上的土层犹如沸腾了一般,方圆数十丈的地面形成了河流中方才会出现的漩涡,周围的泥土一团团地被那漩涡吞噬。 “你这个丑女人,非要将卑鄙无耻四个字刻在脑门上么?”甘棠望着巫彭怒目而视,大骂道,“少丘有个三长两短,我叫你惨不堪言!” 巫彭木然不动,哇地一声咳出一口鲜血,只觉脑袋一片混沌,怔了良久才清醒过来,与季狸对视了一眼,两人均是骇然。方才四大高手联手,同时使出预言术和土系的九地黄泉狱,却险些大败亏输。少丘虽然精明,人类的反应毕竟慢了一些,这开明兽号称“洞察万物、预卜未来”,想算计它可不容易,只怕开天辟地以来,还没有人能成功算计开明兽。 两人一念及此,庆幸的同时也颇有些得意。 “死巫婆,老女人……丑八怪!”甘棠破口大骂,双手一抽飞虎的臀部,不顾一切地往九地黄泉狱的入口处奔去。巫彭大吃一惊,但方才遭受重创,精神力一时恍惚,连控制飞虎的能力都不够。 那飞虎狂吼一声,肉翅一展,凌空掠起。巫彭大叫道:“拿下她!万万不可让她逃掉!” “哈哈,对付女人,老子拿手!”仲堪哈哈大笑,一挥手,率领数十名战士风驰电掣般追了上来。 甘棠催动飞虎到了九地黄泉狱的边缘,却见那巨大的漩涡扔在翻卷不息,急速动荡。她一骨碌身从飞虎背上摔了下来。仲堪哈哈大笑,伸手便抓了过来。甘棠盯着巫彭大叫:“让他们撤,否则我就跳下去!” “嘿嘿,在老子面前,你跳进地底岂非等于跳进老子的床上?”仲堪淫淫一笑,劈胸就抓。 甘棠望着他如魔神一般纵马而到,心中一横,撑着地面,翻身一滚,身子已堪堪悬在了九地黄泉狱的边缘。便在此时,季狸猛然一声大叫:“二哥小心——” “什么?”仲堪仿佛听见有人再喊,但他满头都是叮叮当当的玉玦碰撞之声,美则美矣,一步三晃之间乐声不断,可谓至高享受。问题是听觉却会受到影响,若是被人骂自己听不见倒也无所谓,但若是危机来临别人的提醒也听不见,那可是要命之举! 便在这一迟疑间,仲堪猛然只觉数丈外的雪地之间透出来一股庞大无匹的凶暴之气!面前的平整的雪地猛然隆起,一道乌沉沉的微芒无声无息,几乎无形无影一般,却透出毁天灭地的力量,嗖然朝自己胸膛射来! 若不是在明月繁星的反光下,那条东西根本就看不出丝毫的征召,便连破风声也没有,几乎就是一缕空气一般。待得仲堪惊觉,那奇物已然射到了胸前! 仲堪大叫一声,身上黄色的光芒一闪,心随意动,一层土之护符已然罩在了身上,然后眼睁睁地看着那股无形无影的奇物噗地射穿护符,穿透了身体! 便是到了胸前,他已然看不见那到底是何物! “噗——”仲堪浑身一抖,木然不动,大睁着双眼,长长吐了口气,颓然栽下战马。 他的躯体仿佛对那奇物没有丝毫阻碍一般,透体而过,胸膛正中现出一道拇指粗细的孔洞,体内竟然没有鲜血淌出,那伤口便如石头上钻出的一个洞一般,甚至身后火把的光亮都依稀透了出来…… 身后响起连绵的惨叫,却是正好跟随在他背后的三名战士接连被这奇物穿透了身体! 季狸人在远处,更是看不清那射来的奇物,但透过那东西庞大的摧毁力,却觉察到了它的运行轨迹,只见它所过之处人仰马翻,战士的护甲和身躯在它面前便如枯草一般无不被穿透,便是接连穿透了仲堪和三名战士的身躯之后,那奇物疾飞之势仍然未竭,直向高辛战阵中扑来。 “躲开!”季狸大叫一声,抓起独角狰腹部的圆盾掷了过去。那圆盾既非木盾,也非甲盾,而是一副千年旋龟的甲壳所制成,虽然达不到对五元素免疫的程度,但寻常的青铜刀剑劈斫上去,连个白痕也不会留下。 “喀——”旋龟盾恰好迎在那奇物的前方,撞在了一处!旋龟盾便如也张薄木板一般被穿出一个孔洞,翻滚了出去。但那奇物也终于力竭,喀地射入城墙之内,深深地没了进去,葛天氏以青石所造的城墙上,只留下个深深的孔洞。 “这究竟是何物?”季狸一头冷汗,但心忧仲堪,也顾不得查看,正想催动独角狰奔过去。却听巫彭一声厉喝:“什么人?留下!” 眼前一暗,墨色的人影凌空飞扑。季狸仰头望去,却见九地黄泉狱边的甘棠不知何时被一条白色衣袍之人提在了手中,朝雪原深处飞奔而去,身形快如闪电一般。 “坠——”巫彭大喝一声。 那白袍人丝毫不受影响,飘然而行,宛如御风。 “缓——”巫彭又是一声大喝。 那白袍人奔行的速度仿佛更快了。 逐巫之卷 第三百零七章 黄泉炼狱(一) “为何预言术对他毫无效果?”巫彭瞠目结舌中,身影闪电般追去,自知追之不及,双手齐扬,一赤一墨两条巨龙乍然出现在半空,咆哮一声,双双朝那白袍人吞去! 赤者烈焰灼空,墨者流水灵动,竟然是火系与水系所凝出的元素之龙! 季狸和满城战士顿时目瞪口呆:“巫觋……何时居然懂元素力了?居然还水火元素双修了?” 一念未绝,更让他们目瞪口呆之事发生了。 长达一二十丈的水火双龙厉声咆哮,暴怒着席卷而去,看那声势,莫说是人类,便是一座小山也会被硬生生撞塌。但就在双龙即将噬咬住那人之时,白袍人连头也不回,左手托着甘棠,右手袍袖向后一拂,飘洒自然,宛如掸去了一缕灰尘,但这双龙却忽然怒吼一声,仿佛身体被一股无形的绳索卷住一般,两条龙的两条身子竟给扭在了一起,竟给扭成了一段十多丈长的巨大麻花! 水与火扭结在一起是何种结果? 水火交织中,两条龙长长悲吟,身躯轰轰隆隆地炸了起来,顷刻间巨大的身躯同时灰飞烟灭,漫空之中只留下飘散的余火与濛濛的雨雾。 “你是什么人?”巫彭心胆收缩,望着那白袍人的背影充满了恐惧,但是一想起甘棠体内的生命之树,却是怒火中烧,袍袖一展,施展御风术凌空飞起,朝雪原深处直追而去。 高辛战士看得眼花缭乱,这瞬息间的变故,简直抵过了征战十年所见识到的精彩场面。先是一种无形无影的绝世神箭,接连穿透了四个人的身躯和一张旋龟盾;又是一名巫觋施展出了元素力——确切地说是大荒中根本不可想象的双元素力,而且凝成了两条元素之龙;更离谱的是如此强大、在大荒中骇然听闻的攻击,居然被那神秘的白袍人一拂袖便化解了。任何一桩奇迹说出来都会震惊大荒! 季狸却无心想这些东西,急忙奔到仲堪的身边,将他抱了起来。眼前人影一晃,伯奋也从城楼上跃了下来。两人轻轻抱起仲堪,却见他胸膛被穿了一个拇指粗的孔洞,双目紧闭,浑身软绵绵的,竟是早已毙命! “二哥——”季狸嘶声大叫。 伯奋长吸一口气,左掌抵住他的脾脏,缓缓输入一股元素力,忽然喜道:“元素丹还在旋转,二弟他……他还有救!” 季狸大喜,也伸过手去按着他的小腹,凝神细查,不禁泪流满面:“大哥,元素丹……的转速越来越慢了,渐渐有丹力凝结之象。若是元素丹彻底凝结为一块硬丹,二哥……无论是木系的再生术和巫觋的治疗术,都是回天无力了!” “巫彭——”伯奋忽然扭头朝雪原处吼道,“莫要追了,请速来救我二弟!” 幽深的雪原连绵起伏地铺展在星月之下,却渺然寂寞,无人回应,无论是巫彭还是那抢了甘棠的白袍人,这瞬息之间竟然全都不见了踪影。 “大哥,你来守护二哥,我去追她!”季狸愤然而起,跃上独角狰,大喝道,“前锋营,随我出发!” 少丘和开明兽仿佛一包大粽子般被泥土挟裹着埋入十余丈深的地下,厚重的冻土覆压而来,他几乎感觉到自己浑身骨骼嘎嘎的断裂声,喉咙里更是要窒息一般。 “跟了你这个主人,简直要倒霉死!”开明兽的思感涌入了大脑,这庞然大物哀叹一声,“我可把开明兽们的脸都丢尽了,居然遭到了人类的算计。若非你反应慢,这区区九地黄泉狱还未发动,我便逃之夭夭了。” 少丘哼了一声:“这当口了还在抱怨,你还能喘得过气么?” “怎么不能?”开明兽愤愤道,“当初我的身体被封印硬生生压缩成狼犬般大小,照样舒畅自在,这九地黄泉狱又怎能必得上那封印的力量。” “舒畅自在?”少丘艰难地吐出嘴里的泥土,哂笑道,“当初也不知道是哪个家伙,我把它从封印里救了出来,感动得鼻涕一把泪一把。” “我哪里……”开明兽正欲分辩,忽然九地黄泉狱急速旋转起来,嗖地一声两人顿时被转了个晕头转向,所有的念头都抛之脑后了。 “不好!”少丘只觉身上猛然一紧,那无穷无尽的土层原本仅仅是带来巨大的压力,此时不知为何竟然变得锋锐起来。开明兽惨嘶一声,身上已然被割伤了几条口子。 少丘急忙凝出三色铠甲,将自己和开明兽重重包裹起来,耳中却听得当当当的剧烈切割之声。他伸手朝外面一摸,只觉手掌嗤地一声仿佛切断了一根尖锐至极的东西,仔细一感触,这才发觉周围旋转的泥土中竟然生出无数坚硬的锋刃,随着转动的九地黄泉狱急速切割着自己的护甲。 这情形,分明就是被撞进了一口巨大的搅拌器里面。 少丘顿时瞠目结舌。他还是第一次见识到土系的这种绝顶神通,当真是威力绝伦。他不禁有些奇怪,在旸谷时孔任大战姬孟和东岳君,为何孔任并没有使出这种神通?细细一想,这才恍然大悟,土系天生被木系克制,若是将木系之人埋入泥土中,那简直就是将一颗种植埋进地里压死它一般愚蠢。 逐巫之卷 第三百零八章 黄泉炼狱(二) “阿金!”少奇大喜,勉强张开嘴,顿时满嘴都是泥土,呜呜呀呀地道,“咱们可以出去啦!” “那就快出去啊!”开明兽气不打一处来。 “你这家伙,跟随我才几天,脾气倒越来越大了。”少丘不满地喃喃道,挥手凝出一枚金元素球,那元素球在他的掌心滴溜溜急转,方向与九地黄泉狱一致,但转速更快了数倍。 纵是在十余丈深的漆黑地下之中,开明兽的精神力已然查知一切,不禁奇道:“你这是做什么?” 少丘闭嘴不答。开明兽不满地放出了一股精神力,朝着少丘的神经刺了一下,少丘只觉犹如电灼一般,嗷地一声大叫,随即怒道:“你做什么?耽误我运行元素力,莫不是想闷死在这里?” “我好奇嘛!”开明兽知道理亏,讷讷地道。 少丘气不打一处来,呸呸呸吐出几口泥土,怒道:“你他妈说话不用张嘴巴,老子要张开嘴巴才能说话啊!” “那又怎的了?”开明兽奇道。 “你张开嘴巴试试?”少丘几乎疯掉了,“被泥土灌满嘴巴你以为好受么?咳咳……”急忙闭嘴,心里却暗暗骂道:“这阿金怎的好奇心这么大?好奇害死开明兽,此言当真有理……不对,现在是它的好奇还是老子!” “我也不是特别好奇。”开明兽的思感随即涌入大脑,“只不过想看看你如何破掉九地黄泉狱。这是土系的第四劫神通,很厉害。” 少丘哼了一声,再不搭理它,凝神运转元素球,说来也奇,元素球运转得越快,九地黄泉狱旋转得便越慢,到后来金元素球甚至发出一股澎湃的光芒,居然渐渐涨大了许多。开明兽忽然便明白了:“无聊,还以为有什么新鲜花样,仍旧是用土生金的道理,以金元素球将土元素力给吸纳过来。土元素力被吸纳没了,九地黄泉狱自然不转了……” “你……你他妈闭嘴!”少丘气急败坏,“快要把老子闷死了你还嫌不新鲜……哦?你没张嘴……是了,没张嘴大脑就别乱转,莫要把思感给老子灌输进来……” 开明兽呜呜几声,终于不再折磨他了。 少丘已然被闷得头晕眼花,几乎要窒息的时候,九地黄泉狱终于渐渐停止了。此时金元素球内已然蓄满了土元素力,还未来得及转化,少丘大喝一声,扬手将元素球激射而出。金系本就锋锐,加上庞大的土元素力,破开十几丈深的地面简直犹如切豆腐一般,噗——地面波开浪裂,翻卷的泥土上冲数十丈,开明兽一声欢呼,四爪一弹,嗖地跃了出来。 猛然间无数的惨叫声响起,耳边扑扑通通之声不绝。开明兽凌空一个翻身,呼地落在了地上,少丘一眼望去,不禁揉了揉眼睛,却见自己竟然落在了高辛战士的军阵之中,周围的战士甚至战马均是七倒八歪,躺在地上爬不起来,远处还有一些战士正策马朝自己撞了过来…… 原来季狸调集五百名前锋营战士,急速奔驰而来,正要去追巫彭,不料经过九地黄泉狱之时,少丘和开明兽恰好破土而出。那颗吸取了所有土元素力的元素球是何等威力,一炸之下,将整个黄泉狱彻底炸裂,强大的冲击力四散而出。那帮战士也倒霉,首当其冲,顿时被土浪冲击得人仰马翻,倒了一大片,后面的人只看见地面猛然炸裂,一股土浪冲上半空,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勒马不住,稀里糊涂地冲了过来。 “九地黄泉狱居然也杀不死你?”季狸兜回独角狰,诧异地望着少丘。 “幽冥有地狱,却不是我的归属。”少丘看也不看他,双眼只是四下扫视,高辛战士戒备森严,持矛扶盾,阵前的雪地上,涌起了密密麻麻数十丈宽的土刺,便如营寨外面的拒马一般,将城门前防护得严密至极。远处阵中的伯奋正抱着仲堪,满面哀痛,身边十数个战士扶着骨矛站在城门口,一脸悲愤。 却不见了巫彭和甘棠。 “季狸,巫彭和甘棠去了何处?”少丘心中惊疑不定。 “她们去了地狱!”季狸森然道,回头指着伯奋怀中的仲堪,咬牙道,“都是那个该死的女孩,累得我二哥丧命!若是救不活他,我要你们统统埋骨荒原!说,那个白袍人究竟是谁?” 少丘吃了一惊:“你是说甘棠么?她被人救走了?是什么样的白袍人?往哪里去了?” 季狸冷冷地盯着他,慢慢道:“不错,她被人救走了,那个白袍人以一种极为神秘的武器击杀了我二哥,夺走了甘棠。”他指了指远处的雪原,“便是往那个方向去了,巫彭已然追去。” “谢了。”少丘抱拳瞥了瞥仲堪,点头道,“若是他还未死透,你可以去求木系之人来救他,木之守护者戎虎士和偃狐只怕离此不远,不过和仲容在一起,你快马而去,也还来得及。” 季狸露出嘲笑的神情:“多谢。还有要说的么?” 少丘摇摇头,拨转开明兽,道:“我要去追甘棠了。” “不必。”季狸摇头,“我会带着你去。” “你带我去?”少丘诧异地回头。 “不错,我带着你的头颅去。”季狸眼睛一眯,冷冷喝道,“我要用你和那那白袍人的头颅祭奠我二哥。杀了他!” 高辛战士虎吼一声,如潮水般退到五十丈外,长弓掣动,嗡嗡之声震天响起,密密麻麻的箭镞激射而来。 逐巫之卷 第三百零九章 溃败前夕 开明兽吃了九地黄泉狱的亏,不再征询少丘要不要躲,身形如闪电般跃动,在箭矢间穿来绕去,箭镞几乎将方圆数十丈的地面尽皆覆盖,却没有一箭射中。 “裂地刺!”季狸早知道这种效果,也不焦急,大喝一声,双手虚握成球,浑然激荡的土元素力在他手掌间爆闪开来。 在前锋营弓箭的掩护下,五百名中卫营战士一起巨手,同时大喝,五百团土黄色的光芒闪耀起来,周围百丈的地面猛然间隆起千万根土刺,如同疯长的竹笋般破土而出,那尖刺锋锐闪耀,直如铜铁一般,只怕巨石都能被刺透。 开明兽也没料到对方竟然五百人一起施展元素力,那种庞大的力量又岂是它可以抵挡?怒吼一声,弹上半空。问题是它窜得再远,终究有落下之时,周围数百丈的地面尽皆是尖锐朝上的裂地刺,无论落到哪里都免不了被活生生穿透,挂在半空中的下场。 少丘骇然一惊,一手抓住开明兽的八叉角,左臂一展,玄黎之剑勃然而出,寒光闪耀中,延展出一丈多长。他大叫一声,抡剑横扫,嗤——地面上的裂地刺便如朽木般碎裂,手中剑翻来覆去地搅动,顷刻间周围空出一大片地面。 开明兽大喜,空中一折身,腾地落在了地面上,一股怨气这才得以发作,扭头狂吼,精神风暴四面轰击,五六十丈外的战士和战马如遭重锤,连哼也未哼,轰隆隆倒下一大片。在地上挣扎了片刻,呆怔怔地爬起来,茫然好久,这才呐喊一声,把马匹拽了起来仓皇后退。 却是距离太远,兼之打击面太大,精神力的力度有限。 “阿金,莫要理会他们,杀出去!”少丘喝道。 此时他对金元素力的特性已然研究颇为透彻,玄黎之臂依然如手臂模样,却在掌心处涌出一截剑尖,仍旧化作惯用的玄黎之剑。长剑一指,喝道:“季狸,尔等灭亡在即,犹自不知,还是早早退去,莫让尉都满城都是孤儿寡妇!” 说完长剑一挥,催动开明兽奔杀而出。周围战士早已胆怯,面对开明兽闪电般的冲阵,玄黎之剑的面前犹如摧枯拉朽般被摧毁,少丘硬生生在军阵之中犁出了一条大道,朝着雪原的深处扬长而去。 季狸望着少丘消失的方向,心中挣扎片刻,轻轻喝道:“追——” 独角狰一声嘶吼,数十头猎狞兽从地底嗖嗖地钻了出来,簇拥在它周围。季狸刚要策骑而出,忽然前方一名战士惊叫道:“大人,快看!” 季狸一惊,抬头一望,却见雪原的东方天际,闪耀出连绵的火光,那点点滴滴的火光覆盖了半个原野,密密麻麻,宛如繁星般朝葛邑的方向缓缓而来。季狸凝望着远处的火光,慢慢跳下独角狰,双脚踩上地面,闭目感触着大地的异动。他的土元素力已然修炼到第四劫“九地劫”的上品境界,双脚直接吸收大地之力,周围百里之内,大地所带来的异动一波一波地传入他的大脑,不禁浑身一颤,只觉雪原的深处忽然传来一股铺天盖地的力量,直欲撕裂人心。 他慢慢地睁开眼,淡淡道:“高阳的援兵到了,列阵,布防。本部战士随我城下迎敌;仲堪部分为左右两翼,各向北向南推进五里潜伏;其余人入城,伯奋部后卫营防守西城坍塌处,其余人东门布防。” 仲堪部的两千战士立刻分为左右两翼,悄无声息地向南北方向散开,与葛邑城形成了V型阵势,遥遥呼应。 “八弟,来了多少人?”伯奋在远处问道。 “大哥勿忧,极少,千余人而已,他们以火把故作疑阵。可是有一股极为奇异的力量……”季狸摇摇头,回头道,“二哥伤势如何了?” 伯奋摇摇头,抱着仲堪站了起来:“至多还能支撑一日一夜……鼎枭。”他唤来前锋营统领,将仲堪递给他,“你带二十名达到第二劫的高手,护送仲堪大人到葛天神殿中,二十人轮流,毫不间断输入元素力,莫使他的元素丹停滞。” “大人……二十四个时辰之后呢?”鼎枭道。 伯奋沉默道:“若是巫彭未归……看天命罢!” 鼎枭默然,选了二十名达到“无破劫”的战士,护送着仲堪业已僵硬的身躯入了城。伯奋和季狸商议一番,然后率领大军入城,在城头布防。城下百丈之外,季狸率领自己所部的两千战士昂然直立,默默地凝视着东方的天际。 那片连绵的火光正在数十里外缓缓推进,远远望去,与天边的繁星连为一体,冰冷的雪原和苍灰的夜空有如在燃烧一般。 季狸默默地望着敌人推进的速度,道:“裂地刺准备。阵前三十丈,覆盖面二十丈。” 两千战士同时施展元素力,阵前的地面波浪翻涌,无数土刺涌出地面,斜斜朝着东方,形成了宽达二十丈的拒马防御带。 “布盾。” “哗——”巨盾手急冲而出,长盾一竖,喀喀喀,左右相扣,阵前形成了一道长达百丈的盾墙。 “来吧!”季狸喃喃道,“便以你们的血,来祭奠我二哥!” 逐巫之卷 第三百一十章 混沌虚空 火光摇曳中,马蹄之声越来越近,轰隆隆的铁骑震动了雪原,一股黑色的洪流在灰白的雪地中席卷而来,声势惊天动地。城上城下的战士凝神戒备,目光中透出狂热的杀意。 高阳大军果然只有千余人,逼近至二里之外,火把倏然熄灭,高辛战士只觉眼前一暗,方才还狂暴肆虐的战士猛然间化作了一座冰冷的战争城堡,默然悄立在雪原之上,夜幕之中,仿佛一座乌沉沉的山丘。 那种静默与黑暗带来的威压,比高举火把之时更增添了几分肃杀。 “季狸——”雪原深处的高阳军中忽然响起一声大喝,“你假冒神罚,塌陷我葛邑城墙,今日我便让你见识真正的神罚!” 却是仲容的声音。 “神罚?”季狸哈哈冷笑,“仲容小子,你莫不是被神罚吓破了胆子吧?神不佑汝,罚从何来!” 高辛战士想起破葛邑时以神罚作弄仲容的场面,都不禁哈哈大笑,嘴里朝着高阳军团指指点点,嬉笑不已。想到彻底歼灭这群高阳恶贼,所有人都战意昂扬,甚至连战马都忍不住嘶声长啸,几乎扬蹄飞奔,卷入厮杀之中。 仲容冷冷一笑:“自做孽,不可活。”说完勒马兜回阵中,整个军团悄无声息。 “听我号令,高阳人接近五十丈,以强弓射之;百步,以骨矛射之!”季狸举剑喝道。 便在此时,异变突起,远在二里外的高阳军团毫无动静,但面前裂地刺地带的雪地上,地面猛然炸裂出二三百道巨坑,数百道火球呼地从地下腾起,直射半空,便如同地面上忽然燃起了无数的烟花,摇曳的火球在两军阵前急速升高,璀璨无比。 “那是什么?”高辛战士大吃一惊,齐齐仰头观望。 季狸脸色巨变,望着半空数百团剧烈燃烧的火球,大喝道:“射——” 话音未落,空中的火球猛然一折,朝着葛邑城激射而来,便如空中突然闪耀出二三百颗流星一般,在半空中拖出了长长的尾巴,挟着霹雳闪电,从季狸的军中一扫而过!在这等狂暴的流星面前,再坚固的巨盾也无济于事,严密的军阵被撞得支离破碎,近千名战士在这巨大的火球下化作灰烬,一时间葛邑城下成了人间地狱,无数的战士浑身起火,嘶声惨叫,战马也浑身是火,悲鸣着撒腿狂奔,瞬间前还固若金汤的军阵仿佛被洗劫的村庄,到处都是烧焦的尸体和燃烧的烈焰。 季狸目眦欲裂,眼睁睁地看着那数百颗火球从自己的军阵中一扫而过,撞向城墙,轰—— 葛邑城巨大的条石城墙被这火球一撞,发出惊天动地的爆炸声,石块崩飞,城门坍塌,巍峨坚固的城墙竟然被撞出了百余个巨大的豁口,数以千计的战士惨嚎着从半空中摔落,有些还未落地就被崩飞的石块砸得脑浆迸裂。 然而更惊人的是,这几百颗火球与城墙一撞之下,竟然尽皆化成了人形! 巫彭心怒欲狂,在雪原上展开身法急速飞奔,微曦的荒原上,整个人便如同一滴巨大的水滴在空中激射,一掠近百丈,只在去势尽时那团水滴方才化出两条双足,在雪地上略略一点,便有腾空飞起,坠往远处。 这等神通实在是达到了御风术的极致。 但无论如何追赶,百丈外那神秘的白袍人仍旧不疾不徐,身姿飘逸,纵是抓着一个大活人巫彭也追之不及。两人身法均是快如电闪,一路向南而行,越过结冰的涡水,已经是高辛部族的地界。 巫彭惊奇不已,怎么此人居然跑到高辛部族?难道他是高辛部族派来的高手?不可能呀,高辛部族的人怎么会杀了仲堪呢?正思疑间,又追了两个时辰,那白袍人仍旧一路南行,居然到了高辛部族与神农部落的交界处。 惊怒之下巫彭越来越骇然,难道是神农部落派了高手涉入高辛、高阳之战?这到底是什么人?大荒中何时竟有如此高手,无论是水火双元素还是预言术,竟对他毫无用处? “你究竟是何人?”巫彭以精神力将这句话远远送出,“因何与我作对?” 那白袍人身形毫不停滞,忽然朝身后招了招手,一缕声音清晰地传来:“巫彭,罢手吧!这少女与你毫无缘分,贪多必失,诸神绝不会允许人类修炼成至高无上的力量。你身为巫觋,尚不知天地平衡之理么?” “我不甘心!”巫彭嘶声喝道,“你知道水火不平衡对我造成了多少痛苦么?它们在我体内冲突奔腾,每日子午孤阴孤阳之际,我浑身的肌肤甚至精神仿佛要被撕裂一般,如遭凌迟,痛不欲生。这种日子我已经过了十年,我再也不愿忍受!” “痴人。”那白袍人轻轻一叹,身子快如电闪,疾风之中这声音居然清晰无比地传到她耳中,“老夫引你前来,便是要告诉你一句话:太巫氏之位乃诸神选定,非人力可以争夺,虽则太巫氏预言自己三年后将薨灭,继任者会在自己死后出现变故,但诸神早已选定了那人。便是你击败了巫咸也是无用。因为那天命之人,不是巫咸,也不是你。” 巫彭这一惊非同小可,浑身元素力紊乱,半空中巨大的水滴一散,几乎现出了本体。 原来十年前太巫氏得到了一面万年玄龟甲,裂其纹理,上窥天命,发觉自己十三年后将薨灭。更关键的是,自己身故后,继承者将出现变动。巫彭从一个极为隐秘的渠道获知了这个消息,心中立时蠢蠢欲动,巫门七巫,巫咸排第一,巫彭第二,根据顺位继承之理,巫咸便是下一任的太巫氏。可若是继承者出现变动,那岂非就是她巫彭? 顺位继承为何会出现变故?这其中难道没有人力因素么? 巫彭从此便对这个预言念念不忘,自知以自身的巫术击败巫咸毫无可能,于是便将心思打在了被困在封印中的奢比尸族身上,这时机缘巧合,熊牧野潜入地下封印却将奢比尸王子楚给引了出来。巫彭大喜之下以为天意,这才与王子楚合作,修炼起了双元素力…… 她心中震骇,继续追了上去,喝道:“你究竟是谁?你怎生知道这等隐秘?” “水归其壑,火散诸野。巫彭,天地循环便是人循其理,将那不祥的二元素力散了吧!”那白袍人不答,淡淡道。 “决不——”巫彭嘶声喝道。 “痴人!老夫言尽于此!”那人幽幽一叹,忽然探出一条手臂在虚空中轻轻一划,巫彭顿时目瞪口呆,急遽停步。 此时微曦苍茫,雪原延绵,天地苍白一片。那人身着白色袍服,身形又快,犹如天地间一道为不可查的虚影。这时单手一划,眼前白茫茫的天地间竟猛然现出了一道黑色的裂纹! 那漆黑的裂纹犹如一道巨大的龙卷风般立于苍天之下,大地之上,一开始只是细长的一缕,那白袍人将甘棠抛了起来,双手握住一撕,竟然如同撕裂一张黑色的丝布一般将它撕裂成了极宽的一道门。随即他一手接住坠落下来的甘棠,大袖一拂,飘然而入。 那黑色的裂纹随即合拢,转瞬间变得如同丝线般细,接着,无影无踪。 “混沌虚空?”巫彭张大了嘴巴,那种浓浓的恐惧让她浑身颤抖,“原来是他……” 逐巫之卷 第三百一十一章 奢比之威(一) “啊——”数百名战士同时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浑身起火,眨眼间被烧成勒焦炭。 季狸恐惧地望着眼前的一切,高辛军团乱做了一锅粥,所有的战士都魂惊胆裂,被那群僵尸般的怪物杀得尸横遍野。那群怪物在军阵之中来回两个冲杀,自己防守严密的阵型已然溃不成军。 季狸仿佛陷入了一场梦靥之中。 仲容此番再次杀来,竟然带着这种可怖的生物。他将一千多名残兵布在二里之外,牵着自己的注意力,暗地却让这种怪物潜伏到了自己眼皮子底下,突然发动袭击,二三百名僵尸化作了一团团的火球,从自己的军阵中穿过,将大阵轰得支离破碎。这种僵尸化成的火球甚至崩毁了城墙,彻底摧毁了高辛军团的斗志。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季狸浑身颤抖,望着那群肌肉萎缩,甚至连脸上的肉都腐烂剥落只剩下筋骨的怪物,浓烈的恐惧感袭满了全身。这怪物一手持着青铜剑,另一只手居然凝出水火两系元素之龙,黑色的水龙将大地和战士的肌骨腐蚀得一片焦黑,赤色的火龙则漫卷长空,一扫之下往往数十人化作焦炭。 季狸几乎要疯掉了。方才巫彭使出水火双元素让他好一番惊异,没想到仲容带来的这群怪物人人都懂得双元素,而且都能凝出元素之龙。这个大荒到底怎么了? 城下的两千战士在这群怪物的冲荡下顷刻间死伤千人以上,但那怪物却不肯罢手,十多人合力凝出巨大的火龙,仿佛摧枯拉朽般摧毁了城门,然后欢呼一声犹如一道澎湃的岩浆般灌入城中,战士的惨叫随即传来。 城外的仲容军团终于动了,随着一声悠长的号角,仲容长剑一挥,一千多名战士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嘶吼,分做两股,绕过阵前的裂地刺障碍带,仿佛两股洪流般席卷而来。 这一刻,季狸知道,自己败了。 “传令!”季狸当机立断,大喝道,“命令全军撤退,放弃葛邑,退回涡水大营!” “传令!南翼伏兵就地潜伏,北翼伏兵掩护大军后撤!” 一连串的命令下达,身边的战士立刻飞马而去,将命令传达到战场的各个角落。季狸拼力收拢残兵,带着战士们杀出重围,自己反身退回,到了葛邑城墙边飞身而上。 站在城墙上一望,东门之处早已成了人间地狱,那群僵尸战士仿佛无数颗火球般来回奔突,大哥伯奋刚刚将战士聚在一起,被它们一个冲荡便溃不成军。 “大哥。”季狸大叫着奔跃过去,旁边一个怪物正杀得兴起,反手一剑劈来。 季狸大喝一声,迎头直劈,“当”的一声,长剑交击,同时折断。季狸随手抛去断剑,一拳击在了那僵尸的头颅之上。那僵尸没料到杀得正酣畅之时忽遇高手,被打得一个踉跄,扑通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头颅上箍着的青铜片也裂开了,脑壳上裂开了一条大缝。 “啊吔?”那僵尸却是奢比烈。他们随着少丘一路东进,半路上遇见仲容的败兵,才知道葛邑失守。少丘骑着开明兽当先去了葛邑之后,奢比尸们从戎虎士那里打听到葛邑盛产葛根酒,登时精神大振,催促着仲容打他们去葛邑。 仲容看见这三百名奢比尸,胆气大壮,他可知道奢比尸们的厉害,莫说季狸只有六千人,便是三四万人只怕也敢和他一拼。二话不说,兜马而回,重新进攻葛邑。 仲容积极,奢比尸们比他还积极,众人在杞都初识酒味,一个个馋得要命,骨子里对人类虚弱的战斗力鄙视得很,自愿做前锋杀入葛邑。 奢比烈一骨碌身从地上爬起来,瞪着季狸一呲牙:“瞧不出你功力挺强,来,咱们大战三百回合!” 这个好勇斗狠的家伙几百年未碰上过血腥的厮杀,除了几日前在少丘手底下吃了苦头,早憋得狠了,双臂一张,一出手便是顶级神通,一水一火两道元素之龙长啸一声席卷半空,张牙舞爪朝季狸吞噬而来。 季狸骇然一惊,没想到这个怪物居然如此厉害,大喝一声,双手一掀,三丈方圆的地面横掀而起,在半空中凝成了阔达两丈、厚大一丈的巨型手掌——后土巨灵掌! 暴喝一声,双臂一推,后土巨灵掌朝那水火双龙直迎而去。两条巨龙毫不客气,头一闷,齐齐撞上了这个巨大的手掌。轰然一声巨响,两条巨龙的头颅被彻底撞碎,只剩下半截身子在空中一闪,缩回奢比烈体内。 漫天都是飞舞的火星与腥臭的水雾,粘在周围战士的身上,立刻透肌入骨,引起了连连的惨叫。 季狸更惨,后土巨灵掌被撞得支离破碎,化作了漫天尘埃,甚至那巨龙体内蕴含的元素力竟然突破它的阻拦,直接撞在了季狸的身上。季狸惨哼一声,身体抛飞,直跌出去十多丈远,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八弟——”伯奋心惊胆裂,飞身扑了过来抱住他,“你……你怎么样?” 季狸挣扎着站起来,咳咳几声,咳出一大口鲜血,推开伯奋:“大哥,这场仗咱们败啦!你率领战士们撤回涡水大营,我已安排好人狙击接应。我……我去葛天神殿救了二哥,便去追你们。” “八弟……”伯奋担忧道,“你能撑得住么?” “没事。”季狸一把推开他,喝道,“快走!莫要全军覆没!” 逐巫之卷 第三百一十二章 奢比之威(二) “八弟你保重!”伯奋一咬牙,开始收拢残兵去了。 奢比烈充满兴趣地望着这个对手,遥遥喝道:“兀那小子,还要再打么?来!” 季狸咬着牙,在地上摸索片刻,抓过一把青铜剑,支撑着身体,盯着奢比烈道:“你们到底是什么怪物?” “老子乃是奢比尸族的第一勇士奢比烈!”奢比烈洋洋得意,毫不惭愧地给自己加了个封号。 “奢比尸!”季狸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道,“高阳部族居然敢与奢比尸合作,屠杀我炎黄战士!” “哈哈哈,季狸,你敢假冒神罚,以诡计破我葛邑,我为何不敢用奢比尸?”却是仲容依然消灭了城外的高辛战士,在众人的簇拥下攻进了城门。 “很好。”季狸抹了抹嘴角的鲜血,狞笑一声,“这个账,老子日后再跟你算!”身形一旋,仿佛锥子般急转,哗的一声漫天尘土四射,身影已消没不见。 “咦!”奢比烈惊叹不已,“这个小家伙竟然达到了九地劫的上品,借土而遁。” “奢比兄,莫要管他,速速扫清残敌要紧。尸王还在四处寻找少丘呢!”仲容道,“我去擒他,他跑不掉的。” 刚碰上个高手就被支开,奢比烈极为不爽,但王子夜的命令却又不敢违背,喃喃道:“少丘那小王八蛋难道还怕有人伤了他不成?他肯定在寻找那个小娘们……” “大人……”远处有数十名战士飞马而来,远远叫道,“仲容大人,我等救出了葛天氏!” 此时天色已亮,仲容远远地就望见葛天氏肥大的身躯在那群战士的簇拥下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仲容凝望着葛天氏,淡淡道:“氏君,咱们又见面了。” 葛天氏望着旁边相貌恐怖的奢比尸,涩然一笑:“是啊!这些日子老夫交了俘虏运,无论谁来老夫都是俘虏。” 这时候东门之处喊杀连天,却是伯奋率人正往东门突围,双方战士在东门废墟处绞杀成了一片。仲容向东望了一眼,皱眉道:“困兽之斗。传令,网开一面,让他们逃。” “大人,不全数歼灭么?”一个战士道。 仲容摇头:“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没必要。他们只不过想退回涡水大营,嘿,待我攻击他们大营之时,前有奢比尸,后有滔滔涡水,我看他们往哪里逃!” 那战士领命而去。 仲容这才望着葛天氏道:“氏君,在下从不曾将你看做俘虏,没有杞都的命令,你永远都是葛天部落之君。不过,此后葛邑的军事却要由杞都直管了,你只带好你的子民就是,抵御外敌方面不必再操心了。” 葛天氏苦笑:“季狸也是这么说。” 忽然间猛兽嘶吼,数十头独角怪兽快速奔驰而来,其中一头怪兽上却坐着一名身形犹如巨神般的魁梧大汉,一路奔驰,一路狂笑:“哈哈哈,你猜少丘有没有救出甘棠那小娘儿?我敢打赌,他此刻一定搂着那小娘儿,喝着偷来的葛根酒,爽得不得了。” “定然救出来啦!未来的三苗之帝何等神通,岂会拾掇不下区区一个女巫?咱们快去,开明兽那畜生喜欢糟蹋酒,迟了怕是一口也喝不到啦”一个身材瘦长有如竹竿一般的家伙道。 “哈哈,若当真救出来,咱们便要赶往苗都治伤啦!”又一个魁梧大汉道,“金破天,我们跟你一路去,嘿,喜欢跟你在大荒中晃悠,吃得好,睡得香……” 那瘦长汉子悚然一惊,怪叫一声,身形忽然一折,化作一股长矛形状嗖地射上半空,一掠百丈,轻轻巧巧落在仲容的面前,却是金破天。除了他,只怕没有人如此恐惧跟孟贲这帮黄夷战士一起在大荒中旅行的了。 “仲容。”金破天道,“你可知少丘去了何处?” 却是金破天喝戎虎士。两人带着孟贲等人随仲容攻入城中,四下寻找却不见少丘的影子,金破天知道巫彭神通惊人,大为焦急,便带着独角兕战士在城中乱串,兜了好几圈却也没见到少丘。 “这位大人。”葛天氏忽然道,“老夫却知道那少年的下落。” “哦?”这时戎虎士也奔了过来,大吼道,“你他妈知道就快说啊!” 葛天氏敬畏地望着这个身高两丈的巨人。他虽然地位尊崇,这几日的变故早已将他的尊严和优越感打得不见了踪影,受到辱骂脸上也堆满了笑容,躬身道:“老夫亲眼看到,那少年在城外大战季狸,不料巫彭带着的那个少女却被一个神秘人给救走了,巫彭便追了过去,随后那少年也追了过去。” “被一个神秘人给救走了?”金破天大讶,“谁能从巫彭手下将人救走?奇哉!他们往哪个方向去了?” “那是个白袍人,神通惊人,快得像闪电般向南而去。”葛天氏躬身回答,接着将城外发生的事情讲述了一遍。 金破天点点头,面色凝重,回头望着戎虎士:“这神秘人不知是敌是友,若是敌人,以他从巫彭手中抢人的手段,只怕少丘未必是对手。” “还说甚啊!”孟贲大叫道,“谁敢伤我家甘棠,老子以独角兕撞死他,追吧!” 戎虎士斜着眼看了他一眼:“你这独角兕能撞死比巫彭还厉害的高手么?” 孟贲一滞,金破天哈哈大笑:“有高手就好,老子就发愁到这炎黄联盟里举世无敌,备受孤独……” “啊呸!”孟贲和戎虎士一起呕吐。 金破天哈哈大笑,跃上独角兕,数十头独角兕轰隆隆地涌出城门,踏入茫茫的雪原。 逐巫之卷 第三百一十三章 人间半神(一) 疾风凛冽而来,刮得脸颊生疼,开明兽快速地奔驰将寒风凝炼成了无数的刀锋,切割着少丘的肌肤。他已然越过涡水,向南奔出了一百多里,在雪原中追踪巫彭也极为困难,御风术施展开来,几乎在雪地上不留下丝毫痕迹,也就是百丈之外有两只浅淡的足印。 不过开明兽追踪巫彭却不费力,都是精神力超强,双方之间自然有一种极为微妙的感应,就靠着这种淡淡的感应力,一人一兽进入了一片山区。积雪覆压着山林,山间的溪流结了厚厚的一层冰,河岸处积雪高出数尺。 太阳升了起来,山间的雾气渐渐稀薄,数里之外仍旧朦胧不清。开明兽不需要少丘指挥,身形在山林甚至树梢上飞奔,蹿过了几座山头,少丘遥遥望见远处的山巅上凝立着一人,墨色衣袍在寒风中翻飞,一片苍茫中极为惹眼。 “巫彭!”少丘大喜道,“快追上去!” 开明兽后足一蹬,仿佛化成了一道金色的闪电,绵密的山林在脚下掠过,瞬息间便到了山顶,在巫彭三十丈外站定。 少丘凝望着巫彭的背影,知道此人神通实在厉害,一个不慎就是饮恨的下场,心中立时沉甸甸的。开明兽忽然传来一道脑波:“主人,你能击败她么?” 少丘缓缓摇头,轻声道:“难。这女人的精神力和元素力都异常厉害,你有什么好办法么?” “她精神力不如我,元素力却比你强吧?”开明兽斜着脑袋回头望他,仿佛一脸蔑笑。 少丘被气个半死,附在它大耳朵下低声道:“好,你应付她的精神力,我来对付她的元素力!敢出岔子,罚你三个月不准喝酒!” 开明兽悚然一惊,呜呜叫了几声,发出脑波道:“你……太刻薄了吧?你自己须得应付那精神力呀!你与她决斗时,务必带给她巨大的压力,如此她的精神力便会打折扣……” “晓得,晓得。”少丘嘴里连声说着,心里却暗暗踌躇,如何才能给巫彭带来压力呢? 他想了想,脸上换上一副冰冷的表情,冷冷地喝道:“巫彭!” 那话音中他暗运金元素力,挟裹着金系的锋锐与冷酷直涌而去。没想到巫彭头也没回,忽然间咯咯直笑,身子如弱柳般抖动,前仰后合。少丘满脸诧异,巫彭大笑着转回身,笑吟吟地望着他:“你……你这孩子当真有趣。别绷着啦,你的话我都听见啦!” 少丘顿时面红耳赤。 巫彭悠悠地望着他:“少丘,你的神通颇为强大,便是放眼大荒,能胜过你的,也超不过二八之数,但你可知为何你的敌人即便再弱小,也不会怕你么?” 这个少丘还当真不知,当下摇头。 “因为你太透明啦!”巫彭叹息道,“无论你作出如何凶狠的模样,他们也能一眼看出你的内心。你的身上,别人感受不到丝毫的杀气,反倒是一种哀悯之气。你想别人会怕你么?” 少丘哑口无言,半晌才道:“我无需让别人怕我,我只希望能够与他人和睦相处。不过,你例外,今日我必定会杀了你。”他眼神中渐渐迸发出怒色,“若非是你掳走甘棠,耽误这许多时日,我何至于眼睁睁看着她体内的生命之树破体而出,救她不得?” “我明白。”巫彭叹道,“此事终将了解,我在此等你,也是为了与你了断此事。” “此事不急,既然被我追上,你就绝无可能逃脱。”少丘冷冷道,“甘棠现在何处?” 一提起甘棠,巫彭顿时一脸懊丧:“她被人抢走了!那人实在厉害,嘿,我便是再厉害十倍也不是他的对手,只好眼睁睁地看着他把甘棠带走,却不敢追赶。” “什么?”少丘大吃一惊,怀疑道,“这世上竟有比你还厉害十倍的人?” 巫彭的厉害他可是领教过的,精神力与双元素力齐施,打得苍舒、虞无极与偃狐三人灰头土脸,虽说当时三人出于意外,但实力之强,绝对高出他们任何一人甚多。虞无极位高权重,未排入火之守护者,但实力也仅比金破天略逊一筹;偃狐乃是木之守护者第四,实力之强自不必说;苍舒的神通他是领教过的,虽然不知他在水系的守护者中排名如何,但当初能打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只怕比虞无极还要强。 后来少丘才知道,水之血脉者乃是夏部族的夏鲧,因此水之守护者排名一向以夏部族为正统,不过后来巫彭主政高阳部族,与夏部族交恶,废掉部族内的水之守护者排名,自己另排,因此高阳部族不大喜欢谈论水之守护者排名。按高阳部族内部的排名,战象军团统领熊图鄂排名第一,苍舒排名第二,蒙降才排名第七。这数十年来水系兴旺,仅仅高阳部族的排名,整体实力已然比金天部族的木之守护者要强了。 比巫彭还厉害十倍的人,那该是何等神通? 巫彭脸色憔悴,无力地摆了摆手:“你莫要问了,若是他有恶意,你便是率领奢比尸族也未必能从他手里抢回人来。” 少丘的心猛然一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奢比尸族的力量他和巫彭都清楚,尤其是王子夜,更是他至今见过的最强高手,比巫彭高出何止一线,便是自己悟透了八阵星图力,也是大大不如。 “那人到底是谁?他究竟为什么要抢走甘棠?”少丘沉声道。 逐巫之卷 第三百一十四章 精神力对决 巫彭露出奇怪的表情,喃喃道:“是啊,以他的身份,为何要抢走甘棠呢?难道也是为了生命之树?不可能啊,以他的神通,又如何看得上区区生命之树?” 少丘一惊:“生命之树?难道你们抢走甘棠便是为了她体内的生命之树?” 巫彭摇摇头:“他是为了什么我不得而知,但我的确是为了生命之树。你也知道,我体内水火双元素力度不均,一强一弱,威力大打折扣尚是小事。痛苦之处却是这属性截然相反的元素力将我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她如此一说少丘便明白了,点头道:“不错,水属阴,火属阳,若是阴阳平衡自然无虞,但你体内既然水强火弱,只怕水火争锋之时,当真能撕裂你的身体,这种痛苦我虽未经受过,却也明白。” 巫彭惊讶地看了他一眼:“你小小年纪便有如此见识,来日前程当真不可限量。不错,准确地说,是子时和午时,水系与火系各自达到自己的巅峰状态,那种元素力此长彼消之的攻守之下,我体内便如万把利刃凌迟而过,苦不堪言。每日都两次坠入地狱,痛苦得只想撞墙自杀。” 这种滋味少丘也尝过,当时他被玄黎灌入金元素力,硬生生在肺部凝成了元素丹,那种痛苦此时想来还心有余悸。况且巫彭体内的元素力比玄黎灌输给他的要强大到不可思议的地步,那种痛苦自然更要强烈十倍百倍。 “当时在巫觋神殿中我第一眼看见甘棠,便觉察到了她体内的生命之树。那种庞大的木元素力让我几欲发狂。”巫彭苦笑道,“当时我便想,若是能吸收了她体内的生命之树蕴含的木元素力,木生火,来加强我体内的火元素力,与水元素力平衡,岂非可以阴阳平衡了么?” 纵是对此人恨到了极点,少丘也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个极好的方法。不过硬生生将生命之树从甘棠体内吸出来,简直就是要抽灭甘棠的精血一般,却又歹毒之极了。 “如今,甘棠没了,美梦终将破去。”巫彭遥望着万里云天,涩然叹道,“天下再也没有可以短期增加火元素力的法子。我难道还要日日经受这种折磨么?” “未必。”少丘摇头道,“增加火元素力的法子很多,譬如魔兽。木系魔兽潜藏地下,极难寻找,你可以寻找带有火元素丹的魔兽。火元素丹一样可以增加你体内火系的力量。何必非要杀人取丹?” 巫彭苦笑:“魔兽可遇不可求,但凡魔兽无不是极为厉害的角色,又哪里比人容易欺负?再说,火元素丹哪里有木系的元素力好?我体内是以水系为主,外来的火元素丹一进入体内便会引发水元素力的冲撞,折磨更甚,木元素力便不虞有此问题。水生木,水元素力不排斥木元素力,这生命之树乃是我的最佳选择。” 少丘默然,对这等丝毫无视他人性命的女人,他实在无话可说。 “再有几个时辰,又是午时啦!”巫彭仰望天空,唏嘘地叹道,“难道就这样熬下去么?” “你可以不必熬。”少丘哼道,“将双元素力散出体内,还有谁来折磨你?” “我决不散功!”巫彭厉声喝道,“我经受了如此磨难,修成了双元素力,眼看就可以击败那个女人,一偿我终生之愿,我为何要让自己只剩下精神力,继续仰她鼻息?” “你要击败谁?”少丘诧异道,“哪个女人?” 巫彭一怔,讪讪地一笑,闭嘴不言,半晌才道:“关你何事?今日我等在这里,便是要与你决一死战。若是击败了你,说明上天眷顾我,我便继续日日受那折磨,再度隐忍;若是败在你的手下,千万丈的雄心再也莫提,自当以身殉之,结束这令人痛苦的日子。” “原来你是这般打算。”少丘点点头,忽然一笑,“那么你会无比凄惨。” “为什么?”巫彭厉声道。 “因为……”少丘慢慢道,“为了甘棠,我必须击败你,然后却不会让你死,我要带着你去找那神秘人。” “你疯了!”巫彭怒道,“那神秘人若是不想见你,这辈子你也找不到他!” “那我就带着你找他一辈子。”少丘冷冷地望着她,“所以,你祈求上天,最好击败我!” “你去死吧!”巫彭怒不可遏,森然道,“今日,我便毙了你这狂妄的小子,然后前去帝丘杀了巫咸那臭女人,便是被这二元素力折磨死,那也心甘!” 少丘见她发狂,急忙凝神以待,猛然间开明兽嗖地一声横移数丈,原本立足之处,无声无息地从地上长出数十枚冰锥!锥尖上闪耀着蓝汪汪之色,显然蕴有剧毒。 “又是你这畜生坏我大事!”巫彭大怒,双手一抬,仰天喝道,“巫神封印,封——” “吼——”开明兽一龇牙,精神风暴随即轰了过去。 少丘还没来得及出手,精神力高手和高兽的两大神通轰然碰撞,三十丈,正是这两大死敌的有效攻击范围,少丘只觉浑身一僵,身子犹如被无穷无尽的海水挤压一般,一股荡漾的波纹将他和开明兽牢牢罩在其中,那层波光甚至不停地逼压,似乎要将人的骨骼压碎一般。 逐巫之卷 第三百一十五章 神巫之崩灭(一) 少丘不由骇然,只以为巫彭于精神力只精修预言术,没想到封印术也如此厉害。双手努力一展,八阵星图力勃然而发,无数的星体盘绕其中,抗拒着这股封印压力。 “阿金。”少丘怒道,“这封印算是精神力,快快破去!” 开明兽龇牙咧嘴地瞪着巫彭,竟是无暇发出脑波。少丘诧异地望了望巫彭,却见她好似木雕泥塑一般,身子几乎化作了一座山石,面上却是又惊又怒,似乎拼命想挣扎,却无力移动身体。 原来这两大精神力高手和高兽,这一战竟然两败俱伤,开明兽固然被她的封印术给困住,但它喷出的那股精神风暴却也让巫彭如遭巨锤,浑身麻痹,除了守住大脑的一股力量,浑身肌骨失去控制,丝毫动弹不得! 精神力的较量玄之又玄,双方一旦角力,若是有一方稍弱,就会被对方的精神力趁虚而入,攻破大脑灵海,直接将大脑摧毁,沦为白痴。因此开明兽只是一心一意地以精神风暴轰击巫彭的大脑,巫彭也只好紧守灵海,不住地强化封印,企图将开明兽压扁。 一人一兽竟然僵持住了。 唯一倒霉的是少丘,巫彭精修数十载,那精神力何等强大,这般不计性命地疯狂进攻,他所感受到的封印压力简直如苍天崩裂、大地覆压一般。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全力施展八阵星图力,便如一颗蛋黄般抵挡着蛋壳的压力。 “你个死阿金!”少丘又惊又怒,一边以上百颗元素球轰击封印,只撞得封印波纹起伏,凹凸荡漾,一边大骂开明兽,“让你抵挡她的精神力,你这算搞得什么事?你把她制住了,却要老子来承受她精神力的攻击。罚你禁酒三个月……不对,方才便是三个月……半年!” 开明兽也是一肚子委屈,苦于无暇争辩,对美酒的眷恋全化作一团怒火,撒到了巫彭的大脑上,精神风暴狂轰,巫彭抖得更厉害了。 一时间,二人一兽谁也无法动弹。 也不知耗了多久,少丘对这种无形无影的精神力攻击当真头皮发麻,汗如雨下,思忖片刻,望着巫彭道:“巫彭,咱们如此比拼太煞风景,不若双方同时罢手,另找决斗方法如何?” 此言一出,开明兽大头连点,巫彭眼皮乱眨。 少丘气个半死:“原来你们也都烦了啊?既然如此,都撤了吧!我数一二三,大家一起罢手,谁若不守诺言,谁就是天下最丑最烂的女人!” 巫彭险些气疯了,心道:“你们便是反悔,充其量最丑最烂,也变不成女人呀!”但三人之中她经受的压力最大,早已被开明兽轰击得脑袋发木,几乎思维钝竭,也无暇多想,忙不迭地眨眼。 “一,二,三——”少丘大叫一声,陡然只觉浑身压力一松,巫彭也踉踉跄跄地倒退几步,险些坐到地上。 “你个死妖巫!”少丘连气也未来得及喘一口,右手一挥,连绵不绝的金元素球嗖嗖嗖激射而去。反正大家都已经罢手了,他自己又没说罢手之后不准出手。 少丘心中得意,十数枚金元素球射出,便瞪大眼睛看着巫彭如何粉身碎骨,不料刚刚射出元素球,眼前空间一乱,冰流暗涌,面前的虚空中竟赫然凝出一条巨大无比的水元素之龙!面目森然,斗大的巨口张开,挟裹着森冷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 原来两人卑鄙所见略同,都是趁对方刚罢手间使出了看家手段,偷袭对方! 巫彭方才耗费的只是精神力,元素力丝毫没有浪费,这冰龙的一击当真惊天骇地,十余丈长的巨龙几乎要将山峰都扫平。 “巫觋难道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么?”少丘喃喃地道。 巫彭也没料到少丘居然和自己想到了一起,也是瞠目结舌,苦于浑身发软,眼睁睁看着金元素球和水元素龙轰击到了一起,轰轰隆隆巨响连连,排成一列的十数枚金元素球连珠撞上了水元素龙,第一枚金球便将龙头撞了个稀烂。但这枚金球却也同时被液化——金生水,金元素碰上水元素当真没有一点优势。 然而少丘对巫彭过于忌惮,一下子便撒出去十多颗金球,第一颗金球撞碎了龙头,第二颗又撞碎了龙颈……十多颗金球瞬息间将水元素龙撞得节节寸断,直到龙尾化作漫天的水雾,却还有一颗直奔巫彭而去! “很好。”少丘抹了抹头上的汗水,庆幸不已,“幸亏我舍得下本钱……” “卑鄙!”巫彭大惊失色,眼睁睁看着金球撞到了胸前,仓促间凝出一张水幕天壁,轰然一声巨响,那薄薄的水幕天壁只将金元素球消解掉了一小部分便四分五裂,剩下核桃大小的金球正中胸口。 巫彭惨叫一声,整个身体被撞得凌空飞起,在山崖上空翻滚片刻,直坠而下! “糟!悬崖颗摔不死水系高手!我得再补她一颗,击碎她脑袋!”少丘一拍开明兽。 逐巫之卷 第三百一十六章 龙战于野 开明兽早已被人类——具体说是“二人”——尔虞我诈的诡计弄得发呆,醒悟过来,嗖地窜到悬崖边。刚要低头望去,却见半空中火光缭绕,巫彭下半身化作一道火影,嗖地激射而上。 少丘和开明兽木呆呆地看着,一起傻了眼。 论起御风之术,最厉害的首推水系,其次便是木系的“木神御槎”和火系的“碧空火影”,金系除非修炼到金破天那种层次,将身体化为长矛之类射上半空,否则根本无法长距离飞行。 “少丘小儿——”巫彭腾身半空,下半身是一团烈火,上半身却仍是人身,望着他嘶声怒喝道,“敢用诡计暗算,日后我要让你死得惨不堪言!” 少丘仰头哂道:“难道你没有暗算我么?你暗算不过本人,吃了亏,只能怪自己智力不及,还有脸说!” 巫彭气得几欲发狂:“好,好……算你狠!我哪怕再忍受每日那无穷无尽的折磨,也誓要将你斩杀。哼,如今日已正午,甘棠体内的生命之树已经开始破体而出,我偏要再忍受一次折磨,看看你痛断肝肠的模样……” 少丘一呆,慢慢地转过头,望着那轮滴血般的太阳,果然已是正午时分,从那也济水之畔甘棠破丹到如今,恰恰到了生命之树破体而出的时刻! 午,交也。草木臻于繁茂丰盛、开始显露出衰败迹象时期。此时阳气最烈,植物的生命力最终爆发! 少丘身体抖动,一跤从开明兽的背上跌了下来,浑身颤抖,怔怔地望着那轮红日,泪流满面……野梨子,终于走到了生命的终点。 巫彭靠着烈火之力悬于半空,心中快意,哈哈狂笑,一边笑,一边咳出大口大口的鲜血。少丘那一击,伤得她着实不轻。 少丘整个人已呆滞,开明兽也哀嘶一声,垂下了头。忽然间少丘只觉眼前光线一暗,似乎那红日被什么遮住了一般,他拭了拭泪,诧异地望过去,猛然浑身一震,只见远处的天空中一条巨大无比的暗影遮住了太阳,那暗影身形扭动,矫捷无匹,两只巨大的翼翅一扇动,瞬息便近了许多。 这时方才看清,那怪物犹如一条二三十丈长的巨蛇一般,头角狰狞,长牙森然,双翅四爪,浑身披着闪耀夺目的鳞甲,竟然是……一头巨龙! “那是什么?”山下忽然传来一声惊叫。 金破天、戎虎士和孟贲等独角兕战士这时追踪着少丘已然到达这片山峦之中,雪地中追踪开明兽的足迹尚容易,但到了这座山林中,开明兽却是掠着林梢飞掠,众人一时间失去了踪迹,正在搜寻,猛然间戎虎士大叫起来。 众人抬头一望,顿时骇呆了,却见一条犹如长翅的巨蟒般的巨龙翱翔于天际,双翅展开,遮天蔽日,所过之处,云蒸雾绕,便如苍天之上飘来一座厚厚的山峦! 龙,大荒中最神异之物,传说中上通苍天,下贯幽冥,乘风可登天,入水可潜渊,大时如山岳,微时如芥粒。龙类依照元素特性,大体可以分为火系龙、水系龙两大类别,据说也曾经出现过土系龙与木系龙,不过那种传说过于飘渺,几不可闻。至于金系,尚未有过龙类属金的例子。 龙类实力之强悍,大荒生物中无出其右者。远古时巨龙成灾,统治大荒,各种生物望而生畏,眼下肆虐大荒的猰貐、凿齿、九婴、大风、封豨、修蛇等六大魔兽,在巨龙时代无非是次一等的强悍者而已,任何一种看见龙类都要远远逃开,人类更是作为龙类的一种食物而存在,生存之艰难,难以想象。 直到燧人氏钻木取火,受到火元素神的青睐,继而接受了以五元素神为崇拜偶像的条件,这才获得五元素神的支持。五元素神整饬大荒,消灭了巨大部分龙类,将其余无法消灭的龙类封印。这才使得大荒中龙类近乎绝迹,人类文明逐渐兴盛,但是在各种器物以及艺术上,还是留下了关于龙的敬畏记忆。至今,虽然炎黄之帝的袍服绣的是熊罴图案,但代表诸神与天地沟通的巫觋所穿袍服之上,却大都绣着龙类图案。 不过据说五元素神也不愿见到这种天地间最强悍的灵物灭绝,将其封印后,专门留下一个部落豢养巨龙,并与龙类定下契约:愿臣服人类者,方可破封印而获自由。 但龙类天性骄傲自由,自认为乃是天地间第一等的灵物,极少有龙类愿意接受这样的契约,故而现身与大荒的龙类极少。直到黄帝与蚩尤恶战,双方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与龙类达成契约,邀出龙类助战,这才使龙的传说再度流传于大荒之间。那个豢养巨龙的部落——豢龙部落才得以出现在大荒之人的面前。 不过黄帝战胜蚩尤之后,乘着飞龙升天而去,龙类出现在大荒的机会便少之又少。但黄帝之后的历任炎黄之帝,均喜欢豢养龙类,但真正的飞龙仍旧极少,他们大抵只能豢养些譬如鳄龙之类的低级龙类充作坐骑、宠兽。 这些低级龙类莫说比不上远古的巨龙,便是与六大魔兽相比,相差也是极远。 然而眼前这头飞龙,却是实实在在的巨龙。只看其头上有角,背生双翅,身覆鳞甲,脊背耸棘,便知是龙类中极为强横的应龙,“龙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应龙可谓龙中之精了,故长出了翼,也称翼龙。 金破天等人正木呆呆地看着,孟贲眼尖,忽然叫道:“那空中还有团火球!” 逐巫之卷 第三百一十七章 神巫之崩灭(二) 众人寻声望去,果然见前面的一座孤峰之外,一团火球正悬浮于半空。戎虎士诧异道:“据说龙类可以修炼极为厉害的元素丹,难道那火球便是这条翼龙的元素丹么?老天,它竟然能将元素丹喷出体外!” 金破天摇摇头,鄙夷道:“什么元素丹!这条翼龙周围云蒸雾绕,明显乃是水系属性,如何喷得出火球?”他凝眸望去,惊道,“那是……火系的碧空火影!有人化作火球悬浮于半空!” 众人骇然,孟贲道:“将自身凝成碧空火影,火系的第三劫万物劫便可以做到,不过悬浮于半空……这功力可就太骇人了吧?” “嗤——”金破天又鄙视道,“没见识,这人的火元素力较之姚重华要差了许多,比之王子夜更是不知差了多远。嘿,老子曾和姚重华大战三天三夜,这还能不知么?” “啊呸——”众人一起嗤之以鼻。 便在此时,虚空之中突然发生了异变,那翼龙划破长空,矫跃而来,瞬息间到了那化作碧空火影的高手身侧数十丈,这时那人正面对山峰全神贯注,也不知做什么,连身后来了一头巨龙都不知晓。这下子顿时惨不忍睹。 那巨龙身体盘绕,忽然龙尾一摆,狠狠抽了过去。那人猛一回头,不禁骇惊得呆住了,浑身不知躲避,一丈多粗的巨尾正抽在身上。轰然一声巨响,半空中强光一闪,那人影犹如巨象面前的一颗石榴,被远远地抽了出去,一飞上百丈,整个人竟撞进了山峰之中! “快,攀上山峰!”金破天忽然大叫道。 “你他妈疯了?”戎虎士怒道,“那是一条龙,你以为是一条蛇啊?你金大高手可别说你他妈厉害到能屠龙!” “废话,老子何时说过能屠龙了?”金破天喝道,“方才施展碧空火影的人是巫彭!” “巫彭?”众人陡然色变,少丘便是追踪巫彭而去,若是巫彭在那里,少丘……只怕正面临那条巨龙的攻击! 众人心中震撼,一起抖动缰绳,催动独角兕朝那山峰狂奔而去。金破天则弹身而起,化作一支长矛,朝半空中激射而去。 戎虎士身躯过于庞大,那头独角兕驮着他都嫌吃力,更莫说撒腿狂奔了,一眨眼的工夫他便落到了最后。戎虎士大怒,吼道:“老子若学会木神御槎,看不比你们谁快!” 话是如此说,但学会木神御槎不知何年何月,眼下却是耽搁不得,他狂吼一声,跳下独角兕,在其屁股上狠抽一记,抽得那独角兕亡命狂奔,他自己甩开大步,如同风驰电掣一般,居然堪堪追上了孟贲等人。 少丘简直整个人都呆住了,望着半空中那条翼龙瞠目结舌,座下的开明兽陡遇强敌,一时鬃毛直竖,口中呜呜嘶吼,一副戒备之色。开明兽虽然厉害,却也没达到能挑战巨龙的地步,尤其是……阿金后来向少丘解释:“我还年轻,再过五百年,九只头长全,完全不怕这个大鳞虫。” 于是少丘眼睁睁看着巫彭半空中被那翼龙一尾巴击飞,像团球般越过百丈,撞进了自己身后的山壁之内。巫彭实在厉害,居然能将坚硬的山壁砸了一个深深的大洞,整个人没入其中。不过看那山壁上淋漓的鲜血和骨肉,估计全身已然化作了肉末,人类再强,没有了元素力的保护,躯体也不会比山岩更硬的。而翼龙的一击,再强的元素力也会被砸散。 强横一时的七大神巫之一的巫彭,居然会是这种离奇地死法。倒也千年难遇。 那翼龙双翅一扇,瞬间越过百丈虚空,悬停于少丘的头顶,尖翘的唇吻外龙须抖动,两只小眼睛森然望着面前这个骑着开明兽的少年。 少丘也不知如何对付巨龙,左臂暗暗凝成了玄黎之剑的模样,只待那翼龙一翻脸就抽冷子给它来一记,至于之后如何,却是全然无法筹划。毕竟人类对付巨龙的经验太过稀少,仿佛目下的大荒之中,只有战神后羿曾经屠杀过一头巨龙,不过那是例外,在巨龙的威胁面前,谁也不会拿自个儿跟后羿相提并论的。 “咳咳。”少丘见那巨龙一直眼睛也不眨地盯着自己,心中不禁微微有些慌乱,一旦慌乱,他的惫懒劲儿就上来了,当下咳咳笑着招了招手:“中午好,这个……请问龙兄怎么称呼?” 开明兽险些当场翻倒,却不敢贸然发出脑波鄙视他,只怕引起巨龙的误会,受到攻击,只好强忍着,连连打了几个喷嚏。 那巨龙仍是悬停半空,尾巴抖动,双翅呼扇,庞大的龙力几乎覆压了整座山峰。少丘眨了眨眼,奇道:“龙兄,难道您耳朵不是太好么?这就太可惜了。嗯,龙者,聋也。唉,仓颉造字,诚不我欺也!” 他长叹一声,怜悯地望着这头可怜的“巨聋”,心中满是感慨。 逐巫之卷 第三百一十八章 与君重逢时 “呦——”那翼龙长颈一摆,龙吟之声席卷天地,瞪着少丘的表情中多了几分恼怒。 少丘诧异不已,回头问开明兽:“它究竟是听不懂我的话还是聋子呀?” 开明兽再也忍不住了,不屑地发过来一股脑波:“白痴。它便是听懂你的话,又如何回答你?” “难道龙类居然无法像你一样和我交流么?”少丘更奇了,“据说龙类乃是鳞虫之长呀!” 开明兽气个半死,恼道:“和你交流需要懂得精神力,哼,天下奇兽,懂得精神力的只有我们开明兽!便是龙也不行!” 它一副傲然自得的模样,倒让少丘心生敬佩,望着这条巨龙,便不由有些小觑。 便在此时,那翼龙忽然开口道:“少丘,你当真太搞了!” “扑通!扑通!”两声巨响,却是少丘和开明兽同时翻倒在地。 一人一兽瞠目结舌地爬起来,不禁面面相觑,少丘望着那头巨龙张了张嘴,侧头指了指开明兽,瞪大眼睛道:“你……你不是说龙类是不能和人类交流的么?怎么……它不但能和我说话,而且……还发出一个女孩儿般的声音?” 开明兽也迷糊了,它不敢朝这条翼龙发出精神力,只是张大嘴巴瞪着眼睛,作声不得。那巨龙忽然又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道:“哎呀,少丘,你当真是笨死了!你和阿金一样的笨!” 少丘战战兢兢地走上几步,满怀好奇地望着巨龙,颤声道:“你……你难道会未卜先知?怎的知道我叫少丘,它叫阿金?” 那巨龙忽然怒起来,气道:“我不但知道你叫少丘,还知道你有个外号叫大笨猪!” “你……”少丘这下子彻底茫然了,“笨猪”这两个字,生平只有甘棠这般称呼过自己。而且那巨龙生气时的口吻,便是活脱脱一个甘棠! “野梨子……”少丘忽然泪流满面,望着那巨龙道,“你……你真的死了么?是否你的灵魂寄到了这巨龙的身上,仍牵挂着我?” “放屁!”那翼龙忽然大骂,“你居然敢咒我死?好啊,我死了你是否就可以去找那劳什子圣女了?” 少丘这下子完全断定,这吃醋的模样口吻,彻底是甘棠了。 忽然那巨龙越说越怒,长颈一摆,竟然又从脊背上长出一颗小头,还伸出手臂,指着少丘大骂:“这下子让我说中了吧?你干嘛不说话?默认是不是?好哇,你……你可真是负心薄幸,几个时辰不见面,你都……你都把我抛之脑后了!” 少丘被骂得瞠目结舌,瞪大眼睛朝那龙背上望去,却见哪里是个小头,分明就是一个四肢俱全,俏脸生寒的少女! “野梨子——”少丘失声叫道。 这也太惊人了。甘棠明明被一个神秘的白袍人掳走,眼下正是体内的生命之树破体而出的时刻,怎的会骑上巨龙,从半空中飞来,一尾巴将巫彭给抽入山岩中呢? 这时他也恍然了,方才哪里是巨龙说话,那巨龙一直张着嘴,甘棠骑在它的背上,自己看不见她,还以为是巨龙在骂自己,一时哑然失笑。 不过看见甘棠无恙,他也惊喜至极,疾步奔到悬崖边,仰头叫道:“野梨子,你……你好了么?那生命之树要说此时该当破体了呀!” 甘棠仍在怀恨,哼哼两声,不予作答。这时龙背上忽然有另一个少女的声音笑道:“血脉者,甘棠姐姐还没有彻底压下生命之树的力量,不过有他老人家出手,应是不成大碍。” 说着,一个身材修长的少女笑吟吟地从龙颈旁探出头来,朝着少丘挥了挥手,环臂抱着甘棠的腰肢,微一纵身,从龙背上跃了下来,轻飘飘地跳到山峰上。 那少女尖翘的下巴,大大的眼睛,身材修长匀称,皮肤白皙,虽然穿着白色的葛布长袍,但妩媚中却露出英武之色。 “你是……董少君!”少丘张大了嘴巴,原来这少女却是豢龙部落族君之女,董茎。 “少君,你如何会……会与野梨子在一起。”他望了望悬停在空中的巨龙,一头雾水。 董茎飞快地瞥了一眼少丘,脸上一阵绯红,抱着甘棠,低头快步走到他面前,轻轻将甘棠放下。少丘伸手去接,甘棠一把打开他的手,一拧腰,站在了少丘面前。 “你……”少丘狂喜,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发疯般大叫,“野梨子,你好了么?能走了么?”喜悦之色溢于言表,声音都在颤抖。 甘棠心中有些感动,却哼了一声,眼睛上翻,不理会他,但也不挣脱他的怀抱。董茎慢慢笑了笑:“甘棠姐姐并没有脱离危险,仓促之下他老人家也只以绝大神通压制了生命之树的力量,延缓了它破体而出的时间,若是痊愈,还需颇为麻烦的疗治。毕竟她体内的元素丹裂了,如何控制生命之树,修补好元素丹,并非一朝一夕之功。” 逐巫之卷 第三百一十九章 人间半神(二) “哦?压制生命之树的力量?”少丘骇然道。生命之树的力量当真时澎湃如天地一般,浩渺生机无穷无尽,只看它能以木系属性来修补金系的元素丹,就知道生命力如何强悍了。少丘也曾经试图来压制,延缓它的生长,自己庞大的力量灌入甘棠体内,却有如一块石头压住泥土中的种子一般,没有丝毫作用。那神秘人竟然能够压制生命之树的力量? “你所说的他老人家是谁?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少丘沉声道。 “他老人家就是那个黑胡子老头呗!”甘棠拍了拍少丘的脸颊,笑道,“看在你为了救我,舍生忘死和巫彭死拼的份上,就原谅你啦!哼。”她转眼看着巫彭砸出来的那个石洞,冷笑道,“死巫婆,我早便告诉过你,你死得将比我凄惨十倍,将是诸神所见过的最古怪的死法!你偏不信,如今如何,被一条龙给抽死,这大荒中百年难遇吧?” “咳咳。”少丘急忙打断她,“那个黑胡子老头是谁?” “我怎的知道?”甘棠悻悻地道,“他一路上边飞行边替我压制生命之树的力量,不准我说话,他自己又不报名,我哪里知道?”她瞥了一眼董茎,“他俩一起来的,你问董茎吧!” “哦,血脉者……”董茎见少丘望过来,脸色一红,急忙低下头,讷讷道。这少女英武豪迈,面对刀剑杀戮眉头都不皱一下,可是见了少丘却只是害羞。 少丘觉得有些刺耳,道:“叫我少丘吧!” “是,血脉者。”董茎随声道。 少丘眨了眨眼睛,无言以对。董茎醒觉过来,慌道:“哦……是……少丘,那老人家便是四大神师之一的许由仙人。” “什么?”两人一起大叫起来。 “许由——” 两人面面相觑,倒不是因为许由而吃惊,而是后面这两个字不是自己说的——身后仿佛还有无数人一起应和,山峰上传出嗡嗡的声音。 “嗯?”三人奇怪起来,一起回头望,却见旁边的松林和薜荔丛中忽然探出了无数人头,一起张大嘴巴,呆呆地望着自己。方才那声惊呼正是出自他们之口。 少丘吃了一惊,正要喝问,却见那薜荔丛哗啦哗啦一阵响,竟然钻出来数十人,赫然时金破天、孟贲、柯野等人,二三十人和二三十头独角兕纷纷钻出来之后,薜荔丛中兀自有人大叫:“这破藤,居然敢挡住老子!给我破——” 那人一声大喝,积着白雪,攀援在松树上的浓密薜荔忽然如同灵蛇般抖动,乖乖地分开,一条高达两丈的巨汉大步走了出来,肩上扛着一丈多长的巨型龙骨刃,却是戎虎士。 一行人讪讪地来到少丘面前。原来他们看见巨龙之后攀上山峰,恰好见董茎和甘棠从巨龙背上跳下来,众人也是好奇无比。孟贲提议:“咱们且不出现,看看他们有甚悄悄话体己话要讲。嘿嘿。” 此言大合戎虎士和那帮独角兕战士的口味,金破天虽然不大感兴趣,却也不好驳这么多人的面子,就悄悄潜伏在薜荔丛中偷听。少丘此时心情激动,固然没有发觉,开明兽灵觉可同天地,本是躲不过它的,不过此时开明兽正全身戒备地凝视着空中的巨龙,这条翼龙带给它的压力太大,竟也没注意到众人躲在自己身后。 众人正以为得计,津津有味地听着,看着,少丘抱起甘棠的时候,戎虎士还咕咕地乐出几声,没料到一听到“许由”两个字,众人全惊呼出口,立时暴露了行藏。 少丘等三人起先还以为有敌人出现,一看见他们,少丘和董茎松了口气,甘棠却是勃然大怒,喝道:“你们……统统过来!” 孟贲等黄夷战士情知不妙,一时心内发寒,耷拉着脑袋慢悠悠地凑了过来。戎虎士与甘棠有仇,心内有愧,一见这个小辣椒就头皮发麻,更是远远地躲开。金破天却是混不在意,横着眼睛晃了过来:“咋地了?小辣椒……喔,野梨子,嘿嘿。有甚指教乎?” 甘棠碰上这个浑身是铁的怪物也当真无可奈何,眼睛一扫,恰好看见了开明兽正凝神望着巨龙,不由喝道:“阿金!” 开明兽吃了一惊,侧头望了望,一脸征询的意思。甘棠怒道:“别理会那巨龙了,自己人!你给我用精神风暴轰死这个金榔头,我赏你三十斤好酒!” “吼——”开明兽欢叫一声,盯着金破天就欲轰上一记,对它而言,金破天比空中的巨龙要容易欺负多了。 金破天立时感受到了精神风暴的凝聚,吓得怪叫一声,嗖地弹出去百丈,大叫道:“小辣椒,偷听你的话干老子屁事?是孟贲和戎虎士提议的!” 这帮黄夷战士对这个甘棠是怕到骨子里了,一个个噤若寒蝉。孟贲立时呜咽一声,浑身发软,心里不住暗骂,分辩道:“不是我,还有……” 他伸手一指,柯野等人轰得一下子四散而去,孟贲呆呆地站着,心道:“这帮小子们怎的奔跑速度如此之快呢?居然不弱于金破天!奇哉!” “好了,好了。”少丘暗笑,抱住甘棠,“先不必找他们晦气了,还是说正事要紧,毕竟大家团聚也是好事。” 甘棠当着这么多人,却受不了少丘的拥抱,一挣手臂,从他怀里脱了出来,正色道:“搂搂抱抱的成何体统!” 少丘愕然。周围众人更是瞠目结舌,随即哄然大笑。 逐巫之卷 第三百二十章 神师许由(一) 这一个月里,甘棠无法动弹,哪一天不是少丘抱着她,这时反倒面嫩起来,当真好笑之至。就是方才,她还是微闭双目,享受着少丘的拥抱…… 甘棠脸色绯红,怒目望着他们,黄夷战士全都讪讪地低下头。少丘笑了笑,问董茎:“你方才说,那神秘人便是许由么?” “许由”这两个字一出,众人全都不笑了,神色凝重地望着董茎,便是甘棠也狐疑地望着她。莫怪众人如此,许由以及方回、善卷、披衣这四大神师,在大荒可以说是半神般的存在,终年隐居姑射之山,便是炎黄之帝也难得见到。这四人神通广大,几乎到了神迹的地步,便是号称大荒第一高手的后羿,都对其崇敬无比。有人传言,这四人便是五元素神留在人间的神之使者,负责与诸神沟通,汇报人间万象。在神性上,四大神师甚至比太巫氏和少觋氏还要浓烈。 方回、善卷、披衣这三人倒也罢了,常年隐居不出,大荒中几乎无人知道其真面目,但许由却颇为入世,据说行迹踏遍大荒,啸傲云霞,屡屡有人传出其仙踪。故而在大荒中知名度极高。 “难道那个老头子便是许由?”甘棠一脸骇然,喃喃道,“怪不得如此大的神通,出入万军之中犹如闲庭信步,举手间便击毙了仲堪。嗯,巫彭追到了半路不敢再追,想必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是啊!”董茎点头道,“事情是这样的。我部落中有一条幼龙,三年前接受了神师的契约,神师命我们加以豢养,约定今年来取。十日前,神师来到豢龙城,替那条龙度劫飞升,便待乘龙而去之时,我父亲忽然将金之血脉者出世的消息向他讲述了一番,说血脉者正为甘棠姐姐之伤而苦,哀求他施以援手。神师看在我族为他老人家豢养神龙的面子上,答应出手。于是我便同神师一起,乘着这条神龙一路寻来,到了杞都,听苍舒说甘棠姐姐被巫彭掳走,血脉者前去救她,于是我们便从空中飞到了葛邑……” 董茎望着甘棠和金破天等人一口气说着,目光一碰上少丘便一掠而回,脸上红晕闪耀,目光都不敢接触。许由的出现让众人大感骇异,谁也未加留神,一言不发地听着。 “到了葛邑,我们从空中望去,少丘正与高辛军团对峙。神师不欲与高辛部族正面冲突,便将龙御到他处,自己独身闯入军阵之中,救了甘棠姐姐。然后我们会合,他以神力暂时压制了生命之树的力量。这时……”董茎飞快地望了一眼少丘,“这时血脉者正与巫彭搏斗,我们在另一座山峰上看到了,甘棠姐姐说那巫彭甚是厉害,怕少丘……哦,血脉者抵挡不住,要去救他,神师便命我们骑着神龙而来。恰好那巫彭飞上了半空,甘棠姐姐便命神龙一尾巴将她抽死……” 金破天和戎虎士等人回想起山脚下看到的那神龙惊天动地的一击,又望了望头顶傲然盘绕的巨龙,均是脊背生寒。 少丘点点头,叹道:“原来如此,少君,少丘当日执意离开豢龙城,却让那么多的战士为我付出了生命,没料到族君依然如此厚待。少丘当真……” 董茎脸色红红地道:“父亲说了,血脉者乃是我金系的希望,无论我族付出多大的代价,都要保血脉者无恙。” “血脉者……嘿!”少丘苦笑,“少君,这个血脉者日后切莫再叫,少丘便是少丘,与血脉者无干。” 董茎愕然望着他,沉默不语,旁边的金破天却闷哼了一声,显是对少丘如此执拗颇感烦恼。 “少君。”少丘凝望着她,沉声道,“野梨子的伤,神师可以治好么?” “哦……”董茎为难地摇了摇头,“这个我却是不知,回头再问问神师他老人家。我们临来之时,神师正在闭目苦思,应该是……” “哦……”少丘一脸失望,“便连神师都无法治疗么?”他满脸忧戚之色,痴痴地望着甘棠。 “应该可以治好的吧!”董茎有些不忍,轻声道。 “哈哈哈哈,茎儿,老夫也刚刚想出眉目,你居然替老夫打了保票啊!”空中忽然传来朗声大笑。 众人抬头一望,却见那空中红日高悬,白云飘浮,巨龙漫空舞动,并无一个人影。话音刚落,虚空忽然一阵扭曲,一个老者凭空而出,宛如御风而落,双足悠悠然踏在了巨龙的背上。那巨龙双翼一张,以脊背承载住老者。 那老者面色儒雅,脸上玉光萦绕,一派和煦之意,颌下三绺墨色长髯,身穿灰色的麻布衣袍,大袖飘拂,双足踏于龙背之上,当真飘然出尘,如仙人一般。事实上,在世人的眼里,他与仙人一般无二。 逐巫之卷 第三百二十一章 神师许由(二) “拜见神师!”孟贲等黄夷战士亲眼见到神师许由,早激动地兴奋至极,一起拜服于地,便连戎虎士也跪拜下来。金破天想了想,也跪倒磕头。毕竟四大神师是不分元素系的,也不属于任何一个部落,四大神师在三苗国一样享有崇高的威望。 “少丘拜见神师,多谢神师援手之德!”少丘拉着甘棠也欲跪倒,许由袖子一拂,众人只觉浑身如沐春风,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 “哈哈。少丘,果然是英雄少年啊!”许由脸上满是笑容,站在龙背上笑吟吟地望着他,“金之血脉者消失十六年,没想到却孕育出你这种天地所生的灵性之物。当真难得!” 少丘眨了眨眼,喃喃道:“之物……原来做了血脉者连人都不是了……” 声音虽低,许由又怎会听不见,不禁哑然失笑:“是了,老夫此言欠妥。” “没没。”少丘急忙摆手,尴尬道,“小子没有别的意思,嗯,之物就之物吧!总归是灵性之物,小子还算满意。” 许由摇头苦笑:“少丘莫怪,在老夫的眼里,人类与蝼蚁土狗、草木土石一般无二,不过是世间万物获得平衡的其中一环而已。你是血脉者,相当于天生一颗大大的元素球,呵呵,岂非天地奇物么?” “得,我又成球了。”少丘心中苦笑,这回却不说出来了,只是叹道:“到底是神师,物也好,球也好,在神师眼里,与人一样便好。” “少丘此言不错。”许由虚跨几步,踏在巨龙的硕大的头颅上,盘膝坐了下来。那凶恶无比的神龙,在许由面前便如一条小蛇般乖觉,轻轻将头颅挺直,让他坐得更舒服些。 “人畜草木,山石水土,无论有灵性与否,都是一般的高贵,一般的不可或缺。盘古大神开天辟地,将它们创生出来,便是它们必须存在。世间有黑白红黄,方有五彩之缤纷;有山石水土,方有山河地脉;有人畜草木,方有离奇众生。如此一想,怎不让人爱煞这大荒世界!”他兴致勃勃,脸上一派生机,指了指甘棠道,“便是这少女体内的生命之树,欲挣扎求生,将自己展露与阳光雨露之下,又有何辜呢?” 少丘不禁吃了一惊:“神师……神师且慢,这个还是有分别的,一定有分别的。神师千万救了野梨子才是。” “哦,自然有分别。”许由不在意地摆了摆手,“世间万物,便如刍狗一般。祭祀之时,以草扎之,披以锦绣,供之祭台,万人叩拜。祭祀毕了,便随意丢弃踩踏。万物对天地而言,也无非某一时某一地略显突兀而已,没有爱憎之分,没有轻重之别。” 少丘听说过,在帝丘等文明度较高之地,祭祀已然不用活人或活物,而是以草或陶做成的偶俑来祭祀,草扎成犬类三牲,便叫刍狗。 他挠挠头皮,使劲儿理解着许由的意思,不禁忧然道:“神师所言……野梨子在此时,是祭祀中的刍狗,还是祭祀完的刍狗?” “说得这么难听!”甘棠怒道,“你才是刍狗。” 少丘心中关注,竟然没听到她在说什么。许由呵呵笑道:“你这孩子好生有趣。大劫在即,她自然是祭祀中的刍狗,放心,老夫必定会救她的。也刚刚想好法子。” 少丘大喜,恭维道:“神师您真是太英明神武了!嗯,究竟用什么法子可以救她?” 说了这么久,他也隐隐明白了许由的思维。这神师竟是对人类万物毫无爱憎之别,便如天地运行间那股神奇的力量般,毫无差别地俯视众生,无论人类还是牲畜草木,在他眼里居然一般无二,只看这个东西对天地运行起到何种重要的地步。也就是说,若是一棵树在这个时分对天地而言不可或缺,那它便比人类重要百倍,便是一条狗偶然进入了天地运行中不可或缺的一环,也比人类重要百倍。 说是无情,也当真是无情。不过他们的情关注于整个天地,绝非人类甚或某一个权贵。起码对平民而言,贵胄与平民甚至奴隶、猪狗并无差别,一律平等。这一点倒颇得少丘的欣赏。 许由微微一笑:“法子么,便是这条神龙了。”他拍了拍神龙的脑袋。 “这条龙……”少丘和甘棠等人面面相觑,便是董茎、金破天、戎虎士等人也都望着空中那条庞大的翼龙发呆——龙可以治疗元素丹破裂么? “是啊!”许由点头道,“龙体内有丹,便是龙丹,乃是龙之力量的源泉。龙虽然有元素系之分,但这颗龙丹却吸收天地之力,转化为龙力,与五元素之力迥异。”也许龙丹与龙力过于玄奥,许由并未多加解释,顿了顿道,“这条龙乃是应龙,龙生五百年为角龙,千年为应龙,它一千五百岁,在应龙中算是幼龙,不过龙丹中所蕴龙力之庞大,较之人类实在不可想象。” “可是龙丹与甘棠的伤势有什么关系呢?”戎虎士实在忍不住道,“难道龙丹能弥合破裂的元素丹?” “自然不可。”许由摇了摇头,“五元素丹只有五元素可以弥补,其他力量……包括巫觋的精神力,老夫的混沌力,甚或龙体内的龙力,都是对五元素毫无帮助。不过么,龙丹生来具有天地之生机,将这条龙杀掉,剖取其丹,灌入甘棠的体内,莫说元素丹破裂,便是头断身残,只要浑身尚有一线生机,无有不愈!” “什么?”所有人都惊呆了。 逐巫之卷 第三百二十二章 残酷条件 “神师……方才说什么?”戎虎士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一脸骇然地望着金破天道。 “老子好像听他说……屠龙取丹……”金破天双眼直勾勾的,便似呆傻一般。 也莫怪他,便连一心想救治甘棠的少丘,和甘棠自己都惊得呆滞了:天哪,为了救一个普通的少女,屠了一条神龙,取它的丹来救治?还有比这更荒唐的事情么?那简直就像觉得开明兽身上的毛色好看,把它宰了剥下皮欣赏一般愚蠢浪费…… “阿嚏——”开明兽忽然打了个寒战,大脑袋四处寻找:“是谁这般歹毒,做这个比喻?” “神师……”少丘只觉嗓子干涩,咳嗽了好几声,方才道,“莫怪小子无礼,虽然甘棠对我而言,十条八条神龙也比不得,不过……不过对于不相干的人而言,您这样做,跟宰掉一头凤凰来救一只鸡毫无二致。在下……在下……” “谁是鸡了!”甘棠瞪了他一眼,“大笨猪!” 这时谁也没有心思开玩笑,连董茎都附和道:“是啊!神师,您等这条龙已经等了三年……” 许由摆了摆手,脸上带着一丝无奈,笑道:“老夫知道你们的心思。大劫在即,破劫之策完全在于这个小女孩儿。莫说是一条巨龙……”他轻轻抚摸着巨龙的脑袋,略有不舍之色,那巨龙眼中忽然涌出两团巨大的眼泪,流淌在虚空之中,却毫不挣扎,“便是再为难之事,老夫也要一试!嗯,甘棠,老夫屠龙剖丹,将龙丹灌于你的体内,化去那颗碎裂的金元素丹,将生命之树的力量收为己用,从此你便拥有了大荒中独一无二的龙之力,若是修炼得当,上天入地无所不能,乃是独立于元素力、精神力、混沌力之外的另一种神奇力量。你可愿意?” 众人慢慢把头转向甘棠,这可当真是天地间第一等的福缘,尤其是戎虎士,他对这个小姑娘内心的仇恨之心领教过无数次了,若是她得到龙之力,只怕又是一个大荒间的煞星。一时心内忐忑,却无可阻挡。 甘棠心内怦怦乱跳,满脸不可置信:“我……我当真可以修炼如此神奇的力量么?” “非但如此。”许由摇摇头,深深地望着她,“你修炼龙之力后,驯化六龙神殿里的巨龙,当比我等容易许多。老夫做主,可以让豢龙君为你敞开神殿封印,任你去留,你体内的龙力天生让那些巨龙有亲近感,你驯化多少龙便可以与多少龙签订契约,将它们收为己用。日后你纵横大荒也好,啸傲云霞也罢,老夫不加干涉。你看如何?” “纵横大荒,啸傲云霞……”甘棠喃喃地念叨着,心里仿佛着了火一般。她生平最大的理想便是带领黄夷族人崛起大荒,屹立天下,让族人再也不受欺辱。元素丹破碎后,还以为一切成灰,要么早死,要么四肢残废,在担架上度过,没料到许由竟然以一条巨龙的生命,为她打开了另一道门。 少丘瞧着甘棠热切的表情,不用脑袋想也知道她早就千肯万肯了,情不自禁地大声道:“不可——” “为什么不可?”甘棠大怒,冷冷地盯着他。 少丘一滞,低声哀求道:“野梨子,我知道你心里的苦,可是一旦你获得龙之力,将会为大荒带来多少屠杀,多少战乱?多少人会因为你而家破人亡?你想过没有?” “难道我就该拒绝神师,然后等待生命之树破体而出,一命呜呼么?”甘棠冷冰冰地望着他,一脸陌生。 少丘无言以对。 “我曾经多少次哀求你和我一起,振兴黄夷部落,让我的族人不再受到欺辱,不再受到屠杀。”她的目光缓缓从孟贲、柯野等黄夷战士脸上掠过,又慢慢扫过戎虎士的脸庞,冷冷地道,“可是你身负金之血脉者的重任,只是口中说爱我,却不愿接受我的生活方式,不愿助我复仇;我身受重伤,你带着我到苗都医治,可是直到此时还在这高阳之原,离苗都千里迢迢。我能依靠得了你么?我能将自己的希望托付给你么?你很伟大,不愿有战乱,不愿有仇杀,希望大荒之人和睦相处,嗯,你是诸神派下来的使者,要带给大荒子民以福音。可是对不起,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我有爱,就要轰轰烈烈去爱;有恨,就要铁血狠辣去复仇!你不接受我这个人的生活方式,你不接受我族人的生存现状,你不接受我一起的想法与喜怒哀乐,你的爱对我而言有什么意义呢?” 她深深地凝望着他:“少丘,你做你的圣人,我做我的复仇者!” 少丘痴痴地望着她平静地面容,她就这样单薄地站在了他的面前,他曾经抱着这具单薄的身子走过千百里,逃亡中留下一路的欢悦。可是曾经的喜悦如风而散,到如今只剩下陌生与冰冷,正如这虚旷无尽的荒野与雪原,满目苍白。 “神师。”甘棠静静地说,“我愿意。”她顿了顿,然后道,“您有什么条件?” 许由点点头,脸色忽然严肃起来,手指捻着一根龙须,沉吟片刻,道:“没有别的条件,你这便随老夫到姑射之山去,屠龙取丹。不过少丘……你却需要与他从此以后恩怨两绝,终生不再相见!” 逐巫之卷 第三百二十三章 决战半神(一) 此言一出,众人无不哗然。 金破天恼怒起来:“堂堂神师,怎的竟要拆散一对少年璧人?哪怕给了其中一方以生命、举世羡慕的龙之力和无数条神通广大的巨龙,但拆散他们……总有些不妥吧?” 许由叹息一声,却不说话,目光悠远地望着无尽的长空。 甘棠和少丘也呆住了。两人自己之间存在不谐,便如情人间的磨合一般,两人自己闹别扭却也无关其他。可是许由横插一杠,却要让两人彻底分手,这种外力就极易引起反弹了。 “神师!”少丘仰望着他,沉声道,“您这是何意?” “老夫已然说过。”许由喟然道,“天地之间的万物在老夫眼中并无二致,人也好,兽也好,情也好,爱也好,无非是天地运行中的一缕渺不可查之物。老夫所关注,便在于这大荒世界的平衡!” “我们分手与这平衡何干?”少丘心中怒气勃发,冷冷道。 “宇宙运行之奥秘,你是理解不了的。一味的狠辣血腥,固然违背天道,一味的仁慈哀悯,也是天道之大忌。”许由默然片刻,目光灼灼地盯着他道,“少丘,当天地欲牺牲某物,那便成了天地间的规律之事,无论再大的抗争也无济于事。老夫不知做的对不对,不是是否体察到了天地之意,但只有如此,才能让这大荒继续生机勃勃,一派欣然,民众安乐,万物和谐。” “代价便是要我们分手?”少丘冷笑道,“何其可笑!在下理解的天道,便是人之随心所欲,自由自在,无羁无绊。不向帝王磕头,不向诸神祈祷,不向暴虐屈服,也不向那渺不可知的所谓天意牺牲自己的追求!” “说得好!”金破天大喝道,“你到底是真的神师还是假的神师?若是当真为诸神代言,诸神又怎会牺牲他子民的福祉?” “神师……”许由呵呵一笑,对金破天的无礼毫不以为意,笑道,“老夫哪里敢称神之师,无非神之使者而已。” “很好!很好!”金破天双眼放光,“那就让老子来领教领教你这个神之使者的神通!嘿,老子纵横大荒,还从未和神师打过架!” 戎虎士和孟贲等人全吓了一跳,少丘也皱皱眉,轻声道:“金大哥,不可莽撞!” “老子就偏要莽撞一番!打得老子心服口服,老子便承认他是神师!”金破天望着许由嘿嘿笑道,“否则,您老还是速速回到姑射之山,再也别出来了。” 许由毫不以为忤,微笑着点点头。少丘凝目望着静静端坐的许由,心里无端地冒出一股寒意,只觉这个人就这么静静地坐在自己巨龙的头顶,无比真实,清晰得让那天、那地,甚至那巨龙都失去了颜色。 “金大哥!”少丘一把抓住金破天的胳膊,淡淡道,“此事与你无干,这一战还是我来!” “与我无干?”金破天侧着头想了想。 戎虎士踢了他一脚,低声喝道:“娘老子的,人家小两口的事情,关你屁事?想打架,回头找上姑射之山去。” 金破天怒视他一眼,想了想,确然在理,只好不做声了。 “神师,请了。”少丘慢慢走到悬崖边,凝望着半空中的许由,轻轻一抱拳。小小年纪,气度有如渊渟岳峙一般,众人远远地望着,只觉这个少年这瞬间忽然化作了一团几欲吸纳一切的虚影,甚至连望过去的目光挣扎不出,跟随着他体内一股神秘莫测的气机旋转。 许由含笑点头,却不说话。 “你纵是打败他又如何?”甘棠忽然冷冷道,“如果我接受他的条件,这一战胜败与否,对你有意义么?” 少丘浑身一震,庞大的气势忽然间七零八落,在众人的目光里,转瞬间又成了一个单薄瘦弱,孤零零的孩子。 他默默地转过头,嗓子嘶哑难言:“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接受他的条件。”甘棠看也不看他,冷冷道,“自今以后,恩断情绝,天涯海角,永不相见!” 少丘浑身一抖,方才气势最盛之时猛然被打断,体内庞大的八阵星图力无处宣泄,立时反噬,他只觉胸口如遭巨锤,哇的一口鲜血喷涌而出,身体摇摇欲坠。 众人全都惊呆了,金破天和戎虎士双双抢上,便欲抱住他。少丘摆了摆手,轻轻试了试嘴角的鲜血,勉强露出一抹笑容,痴痴地望着甘棠,喃喃道:“野梨子,你真的要离开我么?” 甘棠望着雪地上那团刺眼的鲜血,默默点头:“你太婆婆妈妈了。大荒中刀来剑往,在刀与剑的锋刃中,容不下一丝怜悯。你虽然悟透八阵星图力,可是元素力并未臻至上乘,大荒中胜过你的人有如黄河之沙,其实哪怕你神通大成,也无法让别人怕你,因为你心中的怜悯和慈悲是你最大的弱点。若是拒绝了神师,我纵然不死,可是你我在一起,仍旧处于大荒下层的卑弱者和受欺辱者。这种日子,我和我的族人已经过了四百年,再也不愿过啦!” 少丘鼻子酸楚,眼泪奔涌而出,脸上却笑容不减,只是有些僵硬:“野梨子,那我要恭喜你啦!你说得很对,我爱的只是你这个人,我爱不了你的生活方式。离开我,在神师的助力下,你就……任意驰骋吧!” 甘棠慢慢地走到他身边,伸出晶莹的手指,擦掉了他嘴角的血渍还有泪水,附在他耳边仿佛叹息般地道:“少丘,你知道我有多爱你么?我愿意为你付出一切,哪怕我的生命和自由。可是,我无法容忍你的慈悲和怜悯,在这个大荒中吃尽苦头。我宁愿失去你,也不愿你受人欺辱!他日,我神通大成,谁敢欺辱你,便是我甘棠终生的敌人,不死不休!” 轻轻在他唇上一吻,抬头道:“神师,带我走吧!” “不——”少丘忽然热血上涌,喝道,“难道我要在别人的哀悯中度日么?”他仰头喝道,“神师,少丘愿与你一战!” 逐巫之卷 第三百二十四章 决战半神(二) 众人全都呆住了,金破天皱眉道:“少丘,你受了伤,绝非他的对手!” “胜与败有什么打紧?”少丘哈哈惨笑,“终究野梨子还是要走的!我便是不服这天道!不服这施舍!不服苍天大地中羁绊我的一切!来吧,神师!让我看看这苍天与大地之中最强大的力量!” 许由轻叹一声,点点头:“混沌力算不得最强的力量,却是天地间最本源的力量,你要印证天地之力,倒也合适。” “好!”少丘暴喝一声,瘦弱的身躯忽然爆发出凌厉无匹的气势,左手一扬,玄黎之剑铮然跃出。长剑斜指,莹白的剑身忽然涌出了白、绿、黑、赤、黄五种颜色,一股浩浩荡荡的元素之力凝结在剑尖,竟然在剑尖处凝聚成五颗核桃大小的元素球! 许由讶异地望着,悚容道:“五元素球?你居然对五元素摸索得如此透彻,以金系模拟出五种元素的特性!高明!大荒有史以来从未有过如此异象,堪称第一人了!” “这是五元素星!”少丘冷冷地道,长剑一抖,众人眼前一暗,只觉整个天地忽然消失,山峰、雪原、太阳、长空、大地彻底成了浩茫无尽的宇宙空间,眼前的一切全被五颗巨大的星球所笼罩! 那五颗星球循着一种神奇的轨迹旋转,将巨龙和许由包容其中,五颗星球之间仿佛有一种极强的吸引之力,硬生生朝一起挤压,众人全有一个幻觉,若是五颗星球一旦碰撞,必能将许由和巨龙全震为齑粉。 那巨龙摇摆身姿,在五元素星球之间来往穿梭,显示出不安的迹象,许由笑着拍了拍巨龙的脑袋,示意无妨,那巨龙才盘曲身姿,静静地将头顶的许由托在半空。许由目醉神迷地望着那五颗星球,虚虚伸出两只手,道:“土反其宅,水归其壑,金销于物,火散诸野,昆虫毋作,草木归其泽!” 说来也奇,咒语一出,那五颗星球忽然停止了旋转,仿佛五粒巨大的尘埃般向许由的双手飘去。许由双掌一抓,五元素星球忽然竟然聚合成了一颗,空中幻影复原,山仍是山,原野仍是原野,长空展现,太阳照耀,复归方才的景象。 他轻叹一声:“混沌合一,化生万物。去吧——” 然后随手一抛,那颗元素星忽然散开,众人仰头望去,却见漫空飘洒着无数的鲜花,纷纷扬扬犹如五彩缤纷的雪花般坠落。 这个庞大无匹,神秘莫测的攻势,竟然在许由挥洒自如的一招手中化为乌有。 众人全都呆若木鸡,戎虎士喃喃地道:“老金,你幸好没有自取其辱。混沌力只怕是五元素力的克星。” 金破天此时也傲气全失,五元素由混沌而化,这混沌力居然能将五元素力重新归原,化成混沌一团的虚无之态,再强大的元素力又有什么用? 少丘浑身僵直,绝望之意涌遍全身,手中茫然拎着玄黎之剑,目中空洞无比。往昔的无数岁月涌上心头,在空桑岛时体弱任人欺辱的日子,玄黎破掉四元素封印后整个身体的舒畅与自由,峄皋山潭底将元素力逼出体外的畅快,风后八阵中悟透五元素之秘的信心与勇气……到此际,忽然烟消云散,他只觉仍旧是空桑岛上那个柔弱的渔夫,孤孤单单地站立在滔天的海浪之中,无助地望着面前的一切。 甘棠轻轻地抱紧了他,却感觉到他浑身冰冷,简直没有活人的气息,不禁心中又怜又痛。董茎望着他,眼中泪水迷蒙,也不知在想什么。 “少丘。”许由温言道,“天地之中的力量,无非元素力、精神力、混沌力和龙之力而已。你可知最强大力量是什么?” 少丘僵硬地摇头,心灰欲死。许由叹道:“最强大的力量便是元素力!精神力只有巫觋和某些奇异的神兽能够修炼,混沌力则只有我们这四个老不死的老头拥有,龙之力则是龙类自身拥有的力量。混沌力之所以能击败你,并非是因为它比元素力强,而是我的混沌力比你的元素力强大。要知道,五元素之所以能从混沌中分裂出来,便是它能够抗拒混沌的一统之力。你明白了么?” 少丘浑身一震,脑中忽然现出一团模模糊糊的影像,却一时抓不住。他默然许久,咬牙望着半空中的许由:“少丘认输便是。” 许由摇摇头,喟叹一声,右手一招:“甘棠,该走了吧!” 甘棠的身子忽然飘摇之上,落在了巨龙的背上。她抓住龙棘,望着脚下这个孤单柔弱的少年,眼泪慢慢涌出,迷蒙了双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中只是翻来覆去地道:“自今以后,恩断情绝,天涯海角,永不相见……天涯海角,永不相见……”一口血慢慢地沁出嘴角,洒在了龙背上。 “孟贲,柯野。”甘棠收拾情怀,望着自己的族人,慢慢道,“你们……不要在大荒间流浪了,回到成侯山吧!告诉薄希爷爷,甘棠神通大成之日,就是我黄夷部落扬眉吐气之时。” 孟贲等独角兕战士呆呆地望着她,却不知说什么是好。 “走吧!”许由摇摇头,一拨龙头,那巨龙一声长吟,身躯抖动,双翅一张一闪,扶摇而上,直飞向无尽的虚空深处。 “少丘,如果我死不了,哪怕你恨我,我也会逼你去以铁和血来迎接这个大荒!” 一个少女的喊声自虚空中而来,又消散于虚空之中。在众人的注视下,翼龙庞大的身影直入云层,慢慢化作远天深处的一片云色。 少丘颓然伏倒,双手插进了坚硬的岩石中,脸颊贴在雪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犹如野兽般的嘶吼…… 帝丘之卷 第三百二十五章 剖丹(一) 北风嘶吼,撕裂着战士破烂的衣衫,漫天的繁星却如钉子敲在天空一般,寂然不动,冷冷地照耀着这股八九百人的溃兵。 寂静的涡水在西岸的冰层下流过,岸边的垂柳剥去了衣装,一派干枯之色。战士们三三两两地围坐在地上,刀剑横放在冰冷的雪地上,身体抖索成一团。 季狸雪白的脸颊抽搐着,无穷无尽的悲怒仿佛使他浑身着火。一旁的伯奋大腿中箭——水系的腐神之箭。一大块肌肉已然溃烂,正在拼力以土元素力化解那股仿佛灵蛇般在体内乱窜的水元素力。 六千大军,不过一日一夜之间,全军溃败,只剩下八九百人! 季狸有生以来从未有过这样的惨败,纵是面对这那数百名可怕的奢比尸族战士之时,他也从未想过自己会败得这么惨。 可是满地的尸骨提醒着他,自己败了。便是拼尽了全力,也抵挡不住那群可怖的奢比战士。昨夜从葛邑突围,他仍有四千战士,在南北两翼的拼死阻击下,全军撤到了涡水大营,紧靠工事死守,可是那群奢比战士就仿佛数百名魔神一般,自己以土系神通所建起的各类工事在他们的打击下有如摧枯拉朽般被摧毁,继而仲容大军杀到,一番恶战,不到午时,五千战士血染沙场。 自己便开始了溃败后的逃亡,他在沼泽、密林、雪原中布下了无数埋伏,却仍是甩不掉那群如蛆跗骨般的奢比战士和高阳军团。无论多厉害的计谋,在绝对的力量面前,竟是如此不堪一击。 季狸浑身欲炸,轻轻握住青铜剑的剑柄,手指一片苍白,青筋几乎要崩裂。 他慢慢地站起身,一步步走过满地的战士身旁,呻吟声不绝于耳,被水元素伤害引发的腐臭气息灌满了鼻孔,鲜血几乎将脚下的雪地染得通红。怕被敌人发现,营地没敢生火,冰冷的星光照耀着稀疏的枝条,露出浓浓的死气。 他走到了营地的最北边,前锋营统领鼎枭正率领着七八名战士看护着重伤濒死的仲堪。这个昔日风流倜傥的八元老二,受了那神秘人重重一击,体内的元素丹几乎完全凝滞,此时看来就如同一个僵尸一般。 “大人。”鼎枭低声道,“仲堪大人体内的元素丹已经再也无法催动了,输入再多的土元素也难以让它转动起来,只怕……” 季狸双膝一软,无言地跪倒在仲堪面前,眼泪大滴大滴地涌了出来。七八名战士围了过来,一起垂着头,满脸哀戚。 “辛苦你们了。”季狸脸上忽然变得森然,紧紧握住手中的剑,咬牙道,“日后,回到尉都,我会重重赏赐你们的家人!” “谢大人……呃……”鼎枭等人方道过谢,忽然反应过来,“赏赐家人”,什么意思? 几人面面相觑,还没反应过来,面前忽然掠过一道冰冷的剑光,七八命战士仿佛同时感觉喉头一凉,脖腔里的热血喷涌而出,随即浑身冰冷,所有的力量都刹那间失去。他们瞪大了眼睛,诧异地望着自己的统帅,满脸不甘地栽倒在地。 “扑通!扑通——”死尸栽倒的声音惊得鼎枭浑身一颤,骇然道:“大人——” 季狸侧头看了看他,提剑站了起来,脸上的表情狰狞中带着一丝诡异:“鼎枭,你跟我多久了?” “八……八年……”鼎枭浑身颤抖,“自……从您的第一战起,属下便……便跟着了。” “很好。”季狸点点头,“你留下遗言吧!我必定替你办到。” 鼎枭只觉浑身的恐惧遏制不住地窜上来,几乎站立不稳,颤声道:“大人……您要鼎枭死么?到底为……为什么?” “因为我不甘于失败!”季狸低声怒吼道,“我不甘于面对这群强大的奢比尸无能为力!我要拥有更强大的力量!” 他望着鼎枭恐惧的双眼,慢慢转回了身,叹道:“留下遗言吧!” 鼎枭惨笑一声,扑通跪倒:“大人想做什么,属下不知。既然大人要属下死,属下毫不吝惜这条命。只求,大人他日回到尉都,善待属下的妻儿,我那六个儿子,便让他们做个老老实实的农夫罢了,莫要再让他们征战沙场了。” “依你。”季狸无力地挥了挥手。 “谢大人。”鼎枭深深地拜服于地,头扎入雪地之中,再也未抬起来。 良久,季狸缓缓转回身,才发现这个爱将双手持着一把短刃,插入了自己的脾脏!那是元素丹所在的位置! 季狸失神地望了望他,缓缓走到横躺在地上的仲堪面前,喃喃道:“二哥,八弟不是人,但八弟一定要拥有强大的力量,击败咱们的敌人,保护咱们的家园。二哥,他日九泉之下,小弟再向你谢罪!” 说着长剑一撩,嗤地一声剖开了仲堪的衣甲,光洁的腹部暴露在了北风与星空之下。季狸满面泪流,却毫不迟疑,一剑破开了仲堪的左下腹,暗红的鲜血立时奔涌而出。仲堪无知无觉地躺着,仿佛一个死人。 季狸不再犹豫,蹲下去一把插入仲堪的小腹,手指在脾脏中一阵乱挖,豁然一把掏出一大团血淋淋的物事,放在眼前细细查看。 “八弟,你在做什么?”林内忽然想起一声惊叫。 季狸缓缓转回头,神情不由一滞,却见大哥伯奋踉踉跄跄地以剑拄地,奔了过来,望着满地的尸体,面上尽时骇异之色。 帝丘之卷 第三百二十六章 剖丹(二) 季狸惨笑一声,将手中的脾脏慢慢伸向伯奋。 伯奋望了望他手中的脾脏,又望望仲堪的下腹狼藉的尸身,整个人都呆住了:“你……你挖出了二弟的……” “大哥。”季狸脸上也不知是哭还是笑,惨笑道,“我一定要拥有更强大的力量!二哥此番再也无力回天,与其等待他彻底死去,还不如让小弟来继承他的一切!” “你……”伯奋一跤坐倒在地,喃喃道,“你是……你是要吸收二弟的元素丹,彻底炼化他的元素力……” “不错。”季狸浑身鲜血,握着那团脾脏跌坐在了地上,伸出五指扣出脾脏内的一颗如花生大小的土元素丹,托在了血淋淋的手掌上。 伯奋失神地望着仲堪的元素丹,身体颤抖个不停:“八弟,你……你疯了……你疯了……” “我没有疯!”季狸大叫道,英俊的面孔完全扭曲,“我忍受不了在绝对的力量面前那种无力感!你知道么?三百奢比尸……随便一个战士,都能打得我毫无还手之力,面对着他们的进攻,我们再厉害的防御也如同虚设!我一定要让自己强大起来!” “可是八弟……”伯奋痛苦地捂着脸,喃喃道,“炼化他人的元素丹……且不说尉都长老和族君知道定然不依,便是让你炼化,你知道风险有多大么?你我的土元素力堪堪只到了‘藏纳劫’的中品境界,二弟的土元素力也达到了‘藏纳劫’的下品,你和他的丹力只差了一线,你吸收他的元素丹,便如一条巨蛇吞噬另一条巨蛇,说不得你就会被活活涨死!” “我不怕!”季狸大声叫道,“为了力量,为了打败高阳,我愿意付出一切!”他呜呜地哭了出来,呜咽道,“我相信二哥也是。” 伯奋的脸上闪出无穷无尽的痛苦,长叹一声:“八弟你可知道,一个人修炼成的元素丹,非但充盈着元素力,还充盈着他自身的精气神。你要炼化又岂是仅仅吸收元素力那么简单,弄不好你就会精神分裂,让二弟的精气神影响你的思维。若是那么容易炼化他人的元素丹,大荒修丹者又何必苦苦从虚空中吸取元素力,只消掳来敌人剖腹取丹即可。真正的万无一失之术,还是像巫彭企图吸收生命之树的能量,以木元素力培育自己的火元素力。嘿……” “那……便让我永生带着二哥的记忆吧!”季狸古怪地一笑,猛然把那颗元素丹按进了自己的额头。 忽然间他的身体完全僵硬,庞大的土元素力顺着经脉轰隆隆而下,皮肤一忽儿变成黄土,一忽儿恢复本色,两大力量在体内奔逐交锋,引发出轰隆隆的巨雷之声,震得季狸的皮肤化作层层的黄土簌簌而下。 这时周围的战士也被这仿佛来自大地深处的雷鸣惊得纷纷站起,四处张望。这等剖取自己亲生兄弟的元素丹之事,若是让外人看见,季狸也不用做人了,只怕整个尉都都会闹翻了天,成为高辛部族第一大丑闻。 伯奋急忙大喝:“面朝南方而坐,谁也不准朝北方看!” 众战士纵是大败之后,军纪不减,一起席地坐下,面朝南方。伯奋眼看着连季狸的头发丝都化作了土丝,哗哗粉碎,一个不好,只怕季狸未能吞噬仲堪的元素丹,自己也会被反噬之力化作坚硬的雕像。 伯奋再也顾不得其他,一手按住他小腹,一手按住他额头,强大的元素力奔涌而入,助他吸收仲堪的那股元素力。两大高手本就比仲堪强,这一联手,顿时将仲堪的元素力给约束下来,化作一丝丝的溪流,缓缓被季狸旋转的元素丹给吞噬。 这一夜显得如此漫长,直到夜色黎明时分,季狸才彻底吸收完了仲堪的元素丹。他于静坐中内察,发现自己元素丹已然膨胀了一圈,几乎有手指头肚大小了。以丹的大小推测,应该能突破“藏纳劫”而进入“混沌劫”。 伯奋浑身汗出如浆,委坐到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息,再也说不出话来。 “大哥快走!”季狸猛然一惊,一把将伯奋推出十数丈外,随即底下涌出无数尖锐的藤蔓刺进了他的体内…… 伯奋瞠目结舌地望着,只见那藤蔓凝如细阵,有千百条之多,从季狸浑身的任何一处刺入他的体内,又从眼儿口鼻等肌肤各处刺了出来,几乎将他刺得千疮百孔。 “木神之劫……”伯奋喃喃地道。这正是季狸突破“藏纳劫”进入“混沌劫”所必经的元素劫。木克土,土系的元素劫自然由木系来执行,若季狸能顶住这场元素劫,他就能踏入土系神通大成之境界“混沌劫”,身躯与大地融为一体,成为土系中的顶级高手;若是抵受不住,一切休提,他的元素丹将彻底被元素劫所摧毁,身死魂灭。 密密麻麻的藤蔓瞬息间将季狸包裹成了蚕蛹,无数地触须刺透他的身体,朝那颗猛然涨大的元素丹急速穿刺…… 便在这时,北部忽然传来轰隆隆的铁蹄之声,荒原震动,树梢上的积雪簌簌而下。受惊的宿鸟嘎嘎长叫,扑簌簌地展翅飞起。 伯奋大惊,顾不得多想,伸手发出一股元素力,地面沉陷,仲堪和鼎枭等人的尸身尽数被黄土覆盖。他起身而立,喝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帝丘之卷 第三百二十七章 剖丹(三) 远处值哨的两名战士飞马来报,同时来的还有另外两名战士,四人在他面前飞身下马,诧异地看了看地上的这团藤蔓球,叫道:“大人莫惊,这两位兄弟是叔献大人的手下!” 伯奋心里一沉,一把揪起那两名战士,喝道:“叔献大人怎么了?” “大人勿忧!”那两名战士急忙道,“叔献大人正和熊图鄂的战象军团以及有谯部落的战士在谯城对峙。刚开始胜了几场,斩首八百,不过熊图鄂战象军团抵达后,军力不足,只好在涡水东岸死守。听闻大人受到高阳伏击,正在往北撤退,叔献大人认为事不可为,下令全军南撤,希望与大人会合一处,退回涡水西岸暂避敌人锋芒。” 伯奋无力地撒开了手,脸上一片茫然,喃喃道:“叔献还剩下多少人?” 两名战士面面相觑,期期艾艾地道:“四千战士战死大半,目下不足两千……不过我们杀伤敌人三千多,若非熊图鄂赶到,几乎便要攻破谯城。” 伯奋身躯一抖,险些坐在了地上。一万大军东渡涡水,征战数日,却仅剩下两千余人,七千战士埋骨沙场,这可是高辛部族从未有过的大败了。 原本大好的局面……究其原因,竟是败在一群来历不明的奢比尸手中! “还有什么消息么?”伯奋喃喃地道。 “有。”一名战士答道,“我们在谯城对峙时,金天部族一万大军压到了菏泽之西,作出增援谯城、攻击我族东部门户丘陶之势。不过昨日金天部族的大军已然后撤。叔献大人查探得知,旸谷发生内乱,荀季子的两个哥哥康仲和许叔率军回归旸谷,争夺东岳君之位。后来荀季子设计斩杀了许叔,康仲连夜逃回北疆城。许叔手下的将士在东疆斟灌堡独立,对抗荀季子,要求旸谷为许叔伸冤。目下斟灌堡在东夷二族和荀季子的压力下岌岌可危,一旦与东夷二族联手,炎黄联盟东部门户丢失,东夷二族便有可能反攻旸谷。” “这倒是个好消息。”伯奋皱眉道,“那便是说,金天部族目下焦头烂额,已顾不得涉入高辛、高阳之战?嗯,只怕康仲逃回北疆城之后,立刻就会对荀季子发难。妈的,让这帮木虫子们打个一塌糊涂吧!” “大哥!”身边忽然想起阴沉沉的声音。 伯奋一回头,不禁大吃一惊,只见季狸神采奕奕地站在了面前,全身衣甲尽数破裂,狼狈不堪,但整个人却散发出无比庞大的气势,傲然如一座厚重的山岳般站在自己眼前。 “八弟……”伯奋嗓音嘶哑,也不知是喜是悲,“你成功啦?” 季狸点了点头:“多谢大哥援手。目下已经彻底成功,踏入了‘混沌劫’的境界。”他转眼望了望那四名早惊得目瞪口呆的战士,淡淡道,“方才的话我已经听到了,你们二人快马回去禀告叔献大人,命他就地在涡水边驻扎,做好防御工事。我们这就赶过去与他会合,寻机渡过涡水。这场仗,咱们不打了。” 那两名战士答应一声,飞身上马,疾驰而去。剩下两名战士也继续散了出去,继续放哨。 “八弟,你打算怎么做?”伯奋努力不去看他的脸,淡淡地道。 “我要赶去帝丘。凭咱们一族之力击败高阳部族,极其困难,两族一战便是耗日持久。而且咱们南部,还有百年世仇的神农部落虎视眈眈,一心想夺回他们的圣城宛丘。一旦他们看到便宜,和高阳联手,咱们东部南部同时受敌,将极难抵御。”季狸沉凝地道,“我这次去帝丘,就是要把高阳部族任用邪恶的奢比尸族之事大事宣扬,争取获得帝丘和太巫氏的支持,嘿,我倒要看看,苍舒在帝丘的云师六旅面前,究竟如何支撑!我更要看看,那奢比尸族和云师六旅开战,到底谁胜谁负!” 他仰天无言地叹息了一声,默然挥了挥手,一声唿哨,林中的独角狰飞速奔来。季狸飞身跃上狰背,一抖缰绳,独角狰长嘶一声,闪电般向西而去。 伯奋默然无言,下令全军北进,与叔献合兵。八百残兵稀稀拉拉地在雪原上跋涉而行,到了黎明时分,与叔献的两千余人在涡水边会合。 叔献与伯奋乃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在八元之中最是魁梧,身高接近两丈,宛如巨神一般,仅仅略低于戎虎士,土元素力在高辛部族的守护者中排名第一,勇冠三军,不过遇上水之守护者第一的熊图鄂,却也没能占得了便宜,两人拼了一日,双双受伤。无奈之下,叔献只好撤退。 两人望着彼此满身的血污,和对方身后无精打采的战士,一时无言。商量一番,趁着熊图鄂和仲容尚未追来,立刻挥军西撤。幸好此时寒冬腊月,涡水结冰,否则在水系的攻击下,仅仅数十丈宽的涡水便是一道难以逾越的天堑。 三千人跨过结冰的河流,到了涡水西岸,眼看高辛部族筑在涡水西岸的南岗和北岗两座堡垒遥遥在望,这才松了口气。越过涡水,西行五十里便是尉都了,这便算回到家了。 但伯奋却是奇怪不已:仲容胜算在望,为何不追杀呢? 帝丘之卷 第三百二十八章 归去来兮 他却不知,此时仲容正气炸了肺。那帮奢比尸战士击败季狸军团之后,仲容立刻下令挥军追杀。不料追到半路,却碰上奢比尸们兴高采烈地凯旋而归,仲容不胜惊讶,找到王子夜询问。 王子夜笑道:“本王率领孩儿们已经将高辛军团彻底击溃,八百残兵向北逃去了。” “为何不追杀之?”仲容不解道,“只剩下区区八百人,你我一个扫荡便将其斩尽杀绝了。” 王子夜奇道:“八百人还需要我们费劲去追么?本王当初只是答应少丘,助你们击败高辛即可,又没说将他们杀得一个不留。”王子夜理直气壮,“若是如此,他们随便逃个人跑进哪座深山,让本王如何去追?” 仲容瞠目结舌说不出话来。戎叶抱歉地一笑:“仲容大人,当初少丘的确和我们如此约定。”一想起少丘,她便想起这个家伙迫使自己嫁给戎虎士之事,银牙咬碎,却是无可奈何。 王子夜拭了拭嘴角的口水,嘿嘿笑道:“苍舒还答应了,你们要一路供应我们酒食。嘿,这葛天部落盛产葛根酒,莫以为本王不知,方才只顾拼杀了,孩儿们早就馋了,嚷嚷着回葛邑喝酒呢!” 仲容气得几乎要昏厥,却是无言以对,再三要求合兵追杀季狸,王子夜只是摇头,有几个性急的奢比尸也不顾他们的王,独自撒腿就往葛邑奔。王子夜大怒:“妈的,若不是本王带着你们出来,你们谁他妈的能喝道如此美味?等等老子——” 说完也不理会仲容,带着奢比烈等人轰隆隆地奔向葛邑城,半途中居然有奢比尸嫌腿脚跑得慢,化作一团火球,以碧空火影的神通在夜空中呼啸而去。 高阳军团的战士从未见过如此嗜酒之人,居然还有人为了早些喝酒施展绝顶神通,也算是开了眼。 仲容却是气得眼冒金星,迟疑半晌,眼见得奢比尸们跑没了影,知道以自己这数百名战士,便是追上季狸也未必能将人家尽数歼灭,只好忍着气回师葛邑。 这奢比尸们一馋酒,居然无意中结束了这场规模浩大的战争。伯奋和叔献安然撤回涡水之西,仲容和熊图鄂驻守涡水之东,重新回到了原先的对峙局面。 逐巫之战,起止七日,高辛、高阳两大部族投入两万战士,浴血厮杀数日,高辛部族摧毁了葛邑、桑邑,重创谯城,抢掠了葛天部落和鱼桑部落的无数财富,却在形势大好之时突然溃败,战死七千人,高辛八元中的仲堪也重伤而死。 高阳部族此役借着奢比尸族的力量,虽然斩杀对方七千战士,自身却也死亡近六千人,兼之鱼桑君战死,桑邑和葛邑被摧毁,损失惨重。 此战可谓是两败俱伤。 “咱们去哪里?” 数十头独角兕在茫茫的雪原上划出一道苍黑色的暗影,队伍的末尾,两头独角兕那么大的金色开明兽,垂眉耷拉眼,有气无力地慢步而行。少丘骑坐在它的背上,双目微闭,浑身软绵绵的,便如一条尸体一般。 众人离开那座无名的山峰,所有人都颓然无言,就这样默默地走了一日,孟贲腾出一头独角兕给董茎骑坐,金破天在前面带路,谁也没问他要去哪里,只是这样默默地走着。雪原苍茫,冰河映日,寒风呼啸而来,又呼啸而去。 “我也不知道。”戎虎士看了看身边的董茎,长叹道,“且这样走着吧。” 董茎回头担忧地望了一眼少丘,长长的秀眉蹙了起来:“这一日他一句话也没说,真是……为他担心。” 戎虎士想起雪峰之战时,神师许由那鬼神般的神通,至今心有余悸:“难怪他,搁了任何人,武功大成之后居然惨败如斯,都会崩溃掉的。嘿,我老戎功夫不行,被人击败还耿耿于怀呢,莫说少丘了。” “可是他的对手是神师啊!”孟贲在一旁不服气地道,“天下间谁能抵挡神师?便是大荒第一高手后羿,只怕也礼敬三分,少丘被神师击败,又不是什么丢人之事。” “你不明白。”董茎摇头道,“那不是因为被击败,是耻辱。” “什么耻辱?”戎虎士和孟贲齐声道。 董茎哀伤地摇了摇头,贝齿紧咬,却不说话。 这时金破天兜回独角兕,奔了过来,哈哈笑道:“前面快到苑丘废都了。嗯,苑丘之北是高辛部族,之南是神农部落,咱们从苑丘折向西行,悄悄渡过淮水,便到三苗国的地盘啦!” “什么?”戎虎士骇然,“你……你这家伙居然要把我们带到三苗国?我说你怎的兴高采烈在前面带路呢!” “嘘——”金破天急忙一竖手指,瞥了少丘一眼,喝道,“低声!想死么?老子最大的心愿便是带少丘回到苗都,你又不是不知。明白地跟他说他又不去,趁着这时他心神不定之时,这才好拐带嘛。” 帝丘之卷 第三百二十九章 苑丘废城(一) “可……可老子还要追着俺家戎叶北上呢!”戎虎士对这个狂热好战的家伙当真有些忌惮,压低了声音道,“你他妈的把老子带到苗都,老子何时才能跟戎叶洞房?” “你他妈的!”金破天恼道,“每日只记得洞房!不洞房你会憋死啊?学学老子,不近女色,这才修炼到绝顶神通,多好?就你那三脚猫的功夫,碰上个人就被扁死。想洞房,先留个命吧!” 戎虎士怒目而视:“老子怎的是三脚猫了?老子堂堂木之守护者第三,威震金天部族……” “你还是木之守护者么?”金破天斜睨着他。 戎虎士哑然无语,一想起被逐出金天部族的生平大恨,只觉胸中激荡,却是无言以对。 “嘿,金兄,我们跟你去苗都。”孟贲兴致勃勃地道。 金破天大喜。孟贲随即道:“到了苗都,那里金元素力充沛,你要给我们捕杀金系魔兽,增加我们的实力呀!” 金破天浑身一颤,险些从独角兕上栽下来。 “还有!”柯野更加兴奋,“南方异兽众多,我们看上那个肉味鲜美的,你要负责捕捉!” 金破天怪叫一声,一抖缰绳,独角兕飞奔而去。柯野正在幻想,犹自不舍地道:“还有……咦,你怎的走了?等等我——” 和孟贲两人一合计,决定以帮忙瞒住少丘为条件,一定迫使金破天就范,两个家伙脸上带着奸笑,流着口水,嘻嘻哈哈地追金破天而去。 戎虎士看得目瞪口呆:“咦嗨,这俩家伙武功平平,怎的金破天这软硬不吃的家伙如此怕他们?奇哉!” 他却不知,金破天带着他们在四大泽区行了十数日,被这群好吃懒做的家伙折磨得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一见他们旧事重提,当真恐怖到了极点。 董茎对他们的谈话有如未闻,只是频频回头关注着少丘,一见他们跑开,自己也兜转独角兕,到了少丘的身边。只是那独角兕对开明兽怕得紧,离得开明兽足有二三十丈,便半步不肯往前走,董茎无奈,只好跳下独角兕,踏在雪地上走了过来。 那头独角兕如逢大赦,一溜烟地跑了。德行居然跟孟贲等人颇为相似。 “阿金,你的身躯如此雄伟,可愿意让小女子一坐么?”董茎仰头望着开明兽嫣然笑道。她身躯修长,浑身甲胄,英武之中透着无限的妩媚,整个人仿佛在雪原的日光下熠熠生辉。 少丘慢慢地抬起头来,一脸呆滞地望着她。董茎却不看他,只是笑吟吟地望着开明兽。开明兽高傲地仰起脸,打了个响鼻,貌似拒绝之意。董茎也不着恼,抿嘴一笑:“阿金,到了前面的部落,我买来酒给你喝如何?嗯,你乃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神兽,普通的酒怎配你喝,一定得喝那种纯五谷酿酒,以各种仙草调味,九蒸九酿,窖藏十年的美酒才是。” “滴答……滴答……”却是开明兽听着听着目光呆滞起来,双眼直勾勾地盯着董茎,眨也不眨,口水唏哩哗啦地淌了一地。 “阿金,如何?可以让我在你的背上骑坐片刻么?”董茎嫣然笑道。 “呜呜呜呜。”开明兽忙不迭地点头,眼睛里满含笑意,甚至微微屈下身子,便于董茎跳上来。 少丘虽然极度颓丧,仍是看得一脸呆滞,没料到自己的宠兽如此不堪,连口水都控制不住。随即感到背后香风掠来,后腰一紧,却是董茎已然跳了上来,骑在自己身后,更环臂抱住了他的腰。 少丘的身子慢慢僵直,嘎声道:“董姑娘,你……” “我……”董茎的喘息声从耳边传来,微微带着颤抖,“我极想骑骑这头举世无双的神兽,可……可又害怕……它奔起来快如闪电,莫将我摔下来才是。” “哦。”少丘嗓子干涩,艰难地道,“那么我下来,换你的独角兕,你骑着它吧!” “我不敢……”董茎惊叫起来,“万一有什么状况,它飞奔起来,定然会将我摔下来的……血脉者,你……你就带着我骑坐片刻吧!” 少丘无言,半晌才点了点头,只是身子仿佛不听使唤,僵硬不已。董茎在他背后偷偷一笑,环臂抱紧了他,呻吟一声,舒服地将脸贴在他背上。少丘仿佛木雕一般,只觉背上紧贴着两团软软的物事,随着开明兽轻快的小跑颤动不已,一时间心慌意乱,动也不敢动。 开明兽这厮得了董茎的好处,兴高采烈,一扫面对那条巨龙时难以对抗的颓丧,轻快地奔了起来,它甚至刻意弓着背脊,便是奔跑之中,身子也是安稳至极。 金破天正在前面和孟贲、柯野等黄夷战士讨价还价,偶一回头,不禁张大了嘴巴,作声不得。 “你答应了么?嗯,不说话就是答应了!”柯野大喜,顺着他的视线一回头,嘴巴也大张起来。随即各黄夷战士纷纷回头,一个个张口结舌。 “回头!回头!别他妈看了!”戎虎士到底算是过来人,虽未真个洞房,却也思春不已,颇为“理解”少丘,喝骂道,“没见过男欢女爱么?少丘面嫩,别让他难堪。”随即怒视着金破天骂道,“唉,老子怎的没这个福气啊!好好神仙情侣,还硬生生被你这王八蛋拆散了……” 众人呆呆地回过头,对视一眼,同时悄然抖动缰绳,独角兕嗖嗖地窜了出去,将少丘二人远远地撇开。 这下子少丘更是尴尬,但手臂僵硬,竟不知如何是好。 帝丘之卷 第三百三十章 苑丘废城(二) 正难堪间,忽然前面的孟贲惊叫道:“咦,怎么回事?” 众人齐齐停下独角兕,望着前面呆若木鸡。少丘心中诧异,这时节才反应过来,催动开明兽奔了过去,顿时也瞠目结舌,只见原本连绵无尽的雪原,到了此处忽然片雪不见,地面上露出干黄的焦土,直铺开去。整片雪原在这里陡然消失,身后苍茫一片,身前干黄连绵,仿佛那大雪落到此处受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排斥,片雪不落。形成极为奇异的景观。 那片焦土目测一下,竟有百里方圆,沟壑纵横,土丘连绵,千年的风沙侵蚀,将土丘切割掏挖成了各种奇异的形状,有细瘦如手臂却直耸数十丈的,有女墙起伏有如城堡的,有孔洞密布有如蜂巢的……奇异之处不一而足。 “这是什么地方?”柯野也惊道,“怎么这片土地上一片雪都没有?” “这你便不知了吧?”金破天洋洋得意道,“这里便是——” “苑丘废城么。”戎虎士不屑地道。 金破天怒目而视,半晌才道:“不错,这里便是神农部落上古时代的圣城,苑丘。只不过数百年前被高辛部族夺了去,目下是高辛部族的地盘。苑丘东南百里,便是神农部落的陈丘。两族仇视数百年,便是因为神农部落的圣城被夺走之故。” “高辛部族为何要夺神农部落的圣城?”董茎从少丘背后探出头来,俏脸犹自红红的,赧然道,“这个圣城又怎的是一片焦土?” “哈哈,小妮子这也不知么?”金破天洋洋得意道,“神农氏乃是上古继燧人氏、伏羲氏、女娲氏之后的天下共主,他们开创了农耕文明,发明医药,制定了历法,还创造了九井相连的水利灌溉技术,对大荒影响最为巨大。因其人口繁盛,逐渐迁徙到大荒各处,至今大荒中,绝大多数部落都是神农氏的后代。千年前神农氏分崩离析之后衰微,炎帝号称是神农氏的直系苗裔,崛起于岐山之南、姜水之畔的常羊之山,后来举族东迁,定都于苑丘,统治大荒数百年。其后黄帝崛起于西北高原的姬水,动下争霸,击败炎帝,两大族合并。最后一任炎帝姜榆罔死后,他的后继者取消帝号,继续称为神农部落……” “啊呸!”戎虎士骂道,“人家小姑娘问你这个了么?答非所问,故意卖弄。” 金破天气个半死,喝道:“她见识平平,老子不把来龙去脉讲清楚,能讲明这苑丘圣城的来历么?” “戎大哥,莫要打岔,小弟也想多了解这等大荒历史。”少丘温言道。 戎虎士哼哼了两声,不再说话。金破天也哼哼了两声,翻着白眼道:“大笨虎,你道最近千年来,大荒中最重要的发明是什么?” 戎虎士对着翻白眼,道:“还有甚,青铜兵刃么。” “啊呸,青铜兵刃老子比你清楚,早在蚩尤神之前千年,我九黎部族就掌握了冶铜技术。”金破天大大不屑。 戎虎士老脸一红,争辩道:“你又未强调是千年之内的嘛……嗯,是养蚕制丝,四百多年前黄帝正妃嫘祖发明,当老子不知么?” “屁,养蚕制丝又如何?”金破天大大不屑,“老子的先祖追随蚩尤神南征北战之时,并无丝绸,照样有桑麻葛衣,兽皮作甲。它又哪里称得上最伟大的发明?” “那你说是什么?”董茎不愿听二人掐架,追问道。 “制陶!”金破天洋洋得意道,“千年以来,大荒间哪里有比制造出陶器更伟大的发明?千年前,先民所用的器物无非是利用石块雕刻,果壳掏空之类来盛水,自从陶器发明之后,人类才能够煮食食物,随心所欲制作各类器皿。你们说,不用丝绸依旧可以穿衣,不用陶器,你们如何吃饭?” 这话倒反驳不得,众人面面相觑,便是戎虎士也不作声了。陶器本就是人类最伟大的发明之一,乃是人类文明史上开辟新纪元之大事,自然非丝绸可比。 “是陶器又如何?跟董姑娘所问的苑丘有何关系?”戎虎士不服道。 “无知。”金破天冷冷道,“陶器是什么东西?把粘土加水混和后,制成各种器物形状,干燥后经火焙烧,方形成陶器。陶器乃是火和土最完美的结合!你看看眼前这片干黄的土地,却像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少丘一眼望去,只觉这片奇异的土地当真像是以巨大的陶器制成,当即脱口而出:“陶器!” “不错。”金破天笑道,“这苑丘周围百里方圆,寸草不生,滴雨不落,片雪不沾,永远是干黄一片。传说当年女娲补天之时,最后补上这苑丘之处的天空,天上的神火将这片土地烤得焦黄,从此便永远是这幅模样了。” “还有个传说。”戎虎士插嘴道,“这苑丘的地底被女娲困了一条极为强悍的火龙,故此这百里方圆的土地不生草木,滴水皆无。” “还有没有?”金破天恼道。 “没有了。”戎虎士想了想,委实想不出来,只好老老实实道。 帝丘之卷 第三百三十一章 大荒茫茫 金破天哼了一声,继续道:“炎帝到了这片苑丘之地,受到启发,才发明了制陶技术。便在此处筑城,取名苑丘。只不过此处不宜居住,就迁到东南百里外的陈丘作为都城,这座苑丘就作为神农部落的圣城而存在。不过黄帝定鼎之后,高辛部族从发源地,河洛之原的亳邑东下,占据了黄河南岸的尉都,趁势南扩,与神农部落发生纠葛,双方爆发战争,神农部落刚刚经过蚩尤血劫,实力大衰下战败,连圣城苑丘也被高辛部族夺了去。高辛部族就将苑丘作为南方的堡垒,驻扎重兵防范神农部落。神农部落多次想夺回圣城,不过这苑丘周围百里范围无水无粮,大军行进艰难,几番用兵都惨败而归。两族的仇恨便是这样结了下来。” “哦。”经过金破天这么一番解说,少丘和董茎等人才明白了这片奇异焦土的来历。黄夷战士也从未来过苑丘之野,众人啧啧称赞,均是大感兴趣,这苑丘之野虽然无草无水也无人,正中间的苑丘古城还驻扎着高辛大军,但却是绕过强大的神农部落抵达淮水的最佳路线,便依着金破天的指引,打算从中穿过。 少丘跳下开明兽,踏上这片几乎陶瓷化的土地,忽然慢慢地抬起头,仰望着西方的积云翻滚的长空,喃喃道:“我……这是要去哪里?” 金破天等人正兴高采烈地瞅新鲜,浑没听见。董茎一副柔肠全牵系在少丘的身上,闻言从开明兽上跳了下来,走过来轻轻道:“金破天说,要带着我们去三苗国。” “三苗国……”少丘忽然面上肌肉抽搐,握紧了拳头,茫然道,“我为何要去三苗国?” 董茎柔声道:“你要去哪里?你去哪里我便陪你去哪里。” 少丘一脸茫然,喃喃道:“我要去哪里……”他忽然狂怒起来,一拳砸在一座坚硬的焦土上,只砸得土屑纷飞,狂吼道,“我能去哪里?” 走在前面的金破天、戎虎士、孟贲、柯野等人一起愕然回头,怔怔地望着少丘,尽皆陷入沉默之中。 “我要去哪里?”少丘忽然泪流满面,仰天哈哈狂笑,“这个大荒,为何竟没有一个方向?我想做什么?我能做什么?”他惨笑着望向董茎,口中呵呵嘶吼,“我想消弭战争,我想无拘无碍,我想和自己所爱的人在一起,回到空桑岛……可是,我到哪里去消弭这无所不在的战乱?我连自己的方向都没有,又如何能无拘无碍?我所爱的人又是谁……哈哈,连我自己也搞不清楚!我想回到空桑岛,可空桑岛早已毁灭在大海之中,我又到何处追寻?你告诉我?” 他恶狠狠地望着董茎,神情间竟带着七分的邪气。董茎脸色苍白,骇然望着他,竟不知如何回答。他又转回头朝金破天和戎虎士等人一个个望过去,眼中竟满是癫狂之意。 “少丘,你莫要多想,你是金之血脉者……”金破天轻咳一声道。 话未说话,少丘猛地一挥手,大喝道:“莫要跟我提血脉者!我便是我!我问你,如果我不是那狗屁血脉者,只是一个普通之人,你会理会我么?会三番两次救我么?” 他哈哈惨笑:“我就是我!我需要你们看重的,不是那个血脉者的身份,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为什么每个人都不关注我叫什么名字,不关注我有什么追求有什么理想,只想利用我这个血脉者的身份,把你们想要的东西强加于我?” 他双膝一软,跪倒在干硬的土地上,呜呜痛哭。那土地上竟带着火热的温度,烫得膝盖发麻,他的头颅深深地埋下,哭声压抑地冒了出来:“抛开血脉者的身份,我这个人竟然什么事情也做不了,连曾经深爱着我的女孩子也鄙视于我,弃我而去,我还能干什么?” 董茎的脸上泪水横流,忽然呜呜哭着跪倒在少丘身旁,伸手抱住他的肩,叫道:“少丘,我……” “走开!”少丘猛地一推,将她远远地推开,双眼竟是血红一片,吼叫道,“莫要再想我带着你们金系厮杀!” “不——”董茎委屈交加,竟大哭了起来,“少丘,我……我的心思你还不明白么?我爱你不是因为你血脉者的身份,而是因为你这个人啊!” 少丘猛然一怔,脸上现出痛苦之色,深深地垂下头,发出一声沉闷的嘶吼。这一日来,心中浇筑的块垒越积越深,雪峰上败在许由手下对他已是一个惨重的打击,甘棠为了追求强大的实力,毫不留恋地弃他而去,更是伤透了他的心,几乎彻底摧毁了他的自信和勇气。 事实上,在他所接触的女孩子中,艾桑虽与他青梅竹马,自小长大,几乎便是挑明了的婚约,可是他对艾桑的男女之情却大不过兄妹之情。艾桑恨他也好,与他绝情断义也好,他心中的愧疚远远大于伤心。 凡是对那个接触不过的圣女巫真,他倒当真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可是两人相处日短,情未深,巫真已是一刀刺破了他的幻想,日后思来,仅有无穷的苦涩与惆怅,伤心却也谈不上。 偏偏是甘棠,当真是他命里的魔障,他内心中一直对这个少女敬而远之,虽然她对他的吸引力极大,但少丘只觉她性格过于强势,非要将自己的生活方式与仇恨之意强加于己身,少丘一直在抗拒着她的吸引力。兼且少丘也知道甘棠爱他爱得极深,只觉自己即便逃离她身边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反正她还会追过来,自己想逃也逃不掉,于是在峄皋山上,甘棠以死相挟,他也就无可无不可地接受了。 帝丘之卷 第三百三十二章 董少君的阴谋 然而,偏生这个他认为狗皮膏药般的女孩,却因为自己治疗不了她的伤势,给不了她强大的臂助,义无反顾地弃他而去。这对少丘简直有如天崩地裂一般——难道自己当真是百无一用之人么?难道自己当真懦弱到了爱自己之人也如弃敝履的地步么? 这种对自己产生的极度怀疑,又岂是一个刚刚涉世未深的十七岁少年所能承受? 董茎半跪在地上,痴痴地望着痛苦万状的少丘,眼泪哗哗直流,却是一动不动。 远处,金破天和戎虎士、孟贲等人默然以对,谁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半晌,戎虎士抬头望了望天空,见暮色已重,叹了口气,悄悄道:“金老大,我看咱们还是扎营在此处过夜吧!留给少丘一些时间,让他慢慢思考吧!毕竟,有些事谁也无法劝解,心中的块垒,还需他自己浇开,你也莫要再逼他了。” 金破天长叹一声,默然点头。孟贲等黄夷战士知道少丘的痛苦是因为甘棠,心中觉着惭愧,只觉甘棠被许由以优厚的条件诱骗与少丘分手,确实不甚仁义,但他们也不敢劝,只怕引起少丘更强的反弹,只好蹑手蹑脚地在附近奇形怪状的土山旁找宿营之处。 这苑丘之野沟壑纵横,十多丈高的土丘形状奇特,倒不缺洞穴,众人找了几个宽敞的,将独角兕赶到一处,又找了两三个小洞穴,铺下皮褥。外面北风呼啸,极度冰寒,洞穴中倒是暖融融的,地面更是火烫,躺上去倒也舒服至极。 少丘仍旧如痴傻了一般跪在冰冷的北风之中,虽然不再哭泣,却是一言不发,也不关心众人的举动,只是那么默默地跪着,空洞的目光不知神游于何处。董茎跪坐在他身旁,悄然垂泪。 孟贲等人从独角兕背上卸下几块干肉,到近处的雪地上扒拉了几块柴禾,架起火来烧烤。不多时肉香四溢,众人吃过烤肉,又捡了几块大的喂了开明兽,煮了些雪水,弄些干草喂了独角兕。戎虎士拿了两块干肉和一陶瓯的热水走到少丘身边,将食物放在地上,朝董茎道:“董少君,你要做我弟妹,老戎我欢迎之至,不过你得想法子让少丘吃饱喝足才是。” 董茎脸上涌出一团红晕,连脖颈都羞红了,慌乱地瞥了戎虎士一眼,轻轻垂下头,不易觉察地微微点了点。戎虎士呵呵大笑,转身走进了洞穴。孟贲等二十一名黄夷战士占据了个大洞穴,戎虎士和金破天两人合住一个小洞穴,旁边还有两个小洞穴,便是留给少丘和董茎。 孟贲指使柯野等人在那两个小洞穴里铺上兽皮褥子,刚铺好,一转身,一个庞然大物挤了进来,顿时塞得满满的。却是开明兽。开明兽朝四周看了看,满意地哼哼了几声,舒服地趴在了兽皮褥子上。 柯野瞠目结舌,半晌才道:“喂,老子可不是来伺候你的!” 开明兽斜睨了他一眼,吼吼一声,柯野的脑袋顿时一阵眩晕,知道这畜生招惹不得,连滚带爬地从它身边挤了出去。开明兽也不理睬,径直呼呼大睡。 这时候,董茎也不知用什么方法把少丘拽了起来,到了洞穴口,一见开明兽睡得正香,庞大的身躯把洞穴口堵得严严实实,踌躇片刻,把少丘拉到了自己那个洞穴中。少丘仿佛木偶一般任她摆布。 下了这么久的大雪,这个夜晚终于放晴了,明朗的月光照在黄褐色的苑丘之野上,那些焦黄的土丘竟反射出耀目的光芒。奇异的土丘投下奇形怪状的阴影,莫可名状。 洞口外的篝火早已经熄灭,西风吹起余灰,四处飘扬。洞口外清朗的地面上,忽然多出了一道纤细的人影,她慢慢走在月光下,脚步沉缓。金破天睡得浅,金系之人脑袋最为清明,便是在睡梦中也保持着机敏与警觉。洞口外脚步一响,他便侧起了耳朵。 他蒙眬之中也未多想,停那脚步轻盈,估计是董茎夜起,女孩子事多,也浑没在意。只觉那董茎到了洞口处,仿佛跪了下来,俄而有额头触地的声音。金破天不禁大奇:这女孩在做什么?跪在地上祷告么? 这时候,忽然有一缕淡淡的幽香扑进了鼻孔,丝丝缕缕地缭绕在洞穴内,煞是好闻。金破天虽然不解风情,却也知道处女的身上往往带着自然的幽香,不过这董茎身上的体香居然能传这么远,倒也奇了。 他咧开嘴,正欲笑一笑,却陡然发觉面颊的肌肉竟然不受控制! 金破天大吃一惊,一抬手臂,竟发觉手臂无法抬起来!非但如此,连腿脚也麻木不堪,仿佛毫无知觉。这一惊非同小可,他运转体内元素力,元素丹轰然转动,庞大的力量瞬间布满了全身。元素力丝毫无损,可是却驱动不了身体四肢! “有人暗算!老子这回可栽了!”金破天骇然,只觉眼皮慢慢发沉,还没醒觉过来,大脑一沉,竟昏然睡去。 洞穴口的月光慢慢被一条人影遮住,董茎轻轻走进洞穴,脸上表情诡异,手上居然擎着一根一指余长的香烛,那香头正燃烧出一点火星,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烟雾。那烟雾凝聚不散,直上三尺,随后化为无形,淡淡的幽香笼罩了整个洞穴。 董茎走到金破天身边,抬足踢了他一脚,金破天身子晃了晃,却像个死人一般一动不动。董茎轻轻一笑:“这些人中,我最忌惮的便是你,还以为息龙香对你这等金系高手无用。嗯,看来能够将一头龙迷昏的奇香,当真不是人类可以抵抗的。” 她又踢了踢戎虎士,他的身躯过于庞大,这一脚竟然踢之不动。不过董茎也松了口气,喃喃道:“论理,木系之人绝没有金系之人能抵抗迷香,这大块头倒不必多虑。” 帝丘之卷 第三百三十三章 荒城旖旎夜 她转身走出洞穴,到孟贲等人所在的洞穴内看了看,这帮家伙更是不堪,一个个睡得比猪还沉,便连隔壁洞穴的二十多头独角兕都东倒西歪地躺了一地。董茎点点头,眉目之间却已然戒备,擎着息龙香慢慢走到开明兽所在的洞穴,这头畜生正睡得香,哈喇子流得满地都是。它的身躯把洞穴堵得严严实实,董茎也进不去,戒备地抬足踢了踢,开明兽便如一座肉山一般,任她随便踢打,却是醒不过来。 董茎这才长出了一口气:“终于把这个神兽也迷翻了,这息龙香真是厉害!号称大荒中从来无人能够暗算的开明神兽,居然也挡不住一缕幽香。” 她不再迟疑,在地上按灭了息龙香,插进靴筒,回头望了望少丘所在的洞穴,身子一颤,脸上忽然涌出一抹红晕,整个身子仿佛软了一般。走到洞穴口,她早已连脖颈都红透了,身子更是软绵绵的如一根水草,勉强扶着洞壁,抖抖索索地走进了洞中。 少丘正睡得香,董茎痴痴地望着他便是睡梦中也蹙在一起的容颜,再也支撑不住,身子一软,险些跌倒在地。少丘听到动静,茫然睁开眼睛,一见董茎摔了过来,不禁一怔,急忙伸手抱住她。 耳中只听董茎一声呻吟,顿时软玉温香在怀,触手软绵绵的,更有少女的体香袭来,少丘浑身一僵,惊道:“董姑娘,你——” 刚一望她,少丘只觉董茎眼中忽然露出一抹奇异的光芒,便如一座幽深的潭水,将自己的视线深深地吸了进去,竟是再也挪不开去! 董茎浑身稀软,仿佛一团水贴在他身上,竟是火一般烫手。她的脸颊伏在他胸膛上,喃喃道:“少丘……你知道你为何会为了一个女人伤心么?” 少丘此时只觉大脑一片迷蒙,小腹之中窜起熊熊的火焰,浑身憋闷欲炸,嘎声道:“为什么?” “因为,你还不是……男人!”董茎的声音甜腻如糖,颤抖的手臂悄悄探入少丘的胸膛,纤柔的手指摩挲着他的肌肤。 “我……不是男人。”少丘此时已然激情勃发,却是惊奇不已,“我为何不是男人?这跟为女人伤心有什么关系?” 董茎身上的甲胄早已不知何时剥落了下来,贴身仅穿着一层纤滑的丝衣,胸膛上大片肌肤裸露了出来,月光照在洞口,陶瓷地面映得洞内光线如波纹起伏,她的肌肤也凝白如玉,细滑如脂。 少丘喉头耸动,手臂不知何时抚上了她的肌肤,心内虽然知道这万万不妥,不知为何手臂却似乎不受控制一般。手指刚一搭上,便如触电般浑身战栗,一股异样的感觉涌满了全身。 “如果你成为男人,你就会知道男人会在这个世界上做什么了。”董茎的脸上仿佛带着一缕哀伤,满脸的晕红中那股伤感之意,更是惹人疼爱。她轻轻吻着少丘的脖颈,喃喃道:“今夜以后,你就会成为一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不会再为女人哀伤,不会茫然无措地面对这个大荒,你金系的特征就会觉醒,仿佛一尊神一般面对这芸芸众生。” 少丘怔怔地听着,只觉头颅中轰隆隆作响,却是思考不得。身上忽然一凉,自己的衣衫不知何时已剥落了下来,胸口触上两团软软的东西,整个人轰然一阵,顿时彻底迷失了方向。 荡漾的月光中,董茎的衣衫已经尽数脱落,修长傲人的身姿毫无保留地呈现在少丘的眼前。她的身材本就极端出色,玉胸高耸,腰肢盈握,双腿更是修长无比。少丘只觉心醉神迷,大脑中全然没有了思考的余地,只是翻来覆去地转着一个念头:“顶天立地……我是男人……” 忽然间他双目通红,虎吼一声,反身将董茎压在了身下。董茎轻叹一声,躺在地上,微微闭上了双目,满足地叹息了一声,整个身心彻底敞开。只是,眼角却悄然淌下两滴清泪…… “父亲,女儿不怪你,哪怕这个可怖的计划让女儿死无葬身之地我也不会后悔,女儿……只要这一夜,便够了……” 月亮隐没在云层之中,暗夜的北风穿过孔窍,发出嚎哭般的嘶吼。洞穴之外猛然响起一声少女满足的痛叫,随即淹没在无边的天籁中。这一夜,云雨之声歇了又响,响了又歇,歇了之后再响,少女肆无忌惮的欢叫回荡在寂静的苑丘之野…… 也不知是过了多久,直到星星都隐没在云里,洞穴口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一个人影,董茎身上只披着薄薄的丝衣,曼妙的身材与光洁的肌肤展露无遗,赤足走上了荒原,两条腿竟是一扭一扭的。 苑丘之野一片沉黑,董茎就这样默默地站在黑暗中,静静地凝望眼前的黑暗。忽然间,那黑暗中涌起了一道更浓烈的黑暗,如同一道旋风般静静地悬在她眼前。 董茎双目一凝,却见那道黑暗旋风忽然被撕裂,一个白衣飘拂的老者悠悠然地负手走了出来,黑暗旋风随即闭合,消失无踪。 “参见神师。”董茎盈盈下拜,顿时秀眉蹙动,双腿不自然地一弯,仿佛强忍着一股痛楚。 这老者却是神师许由! 帝丘之卷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一年生命 “哈哈,茎儿免礼。”许由上下打量她一眼,看得董茎脸色通红,“得到了如意郎君,这一礼算是感谢老夫这个媒人吧?” 董茎露出感激之色,轻声道:“神师之大恩,茎儿及豢龙部落永志不忘。此番累得神师屠了那条新驯的应龙,茎儿实在对不起神师。” 许由面上露出苦笑,摆了摆手道:“一条巨龙也算不得什么。不过老夫在这条巨龙身上下了偌大的力气,原本是想借着这条巨龙上天入地寻找诸神的下落,嗯,此番给屠了,也算是缘数天定吧!” “寻找诸神下落?”董茎额头顿时沁出了冷汗,“茎儿无知,不知神师竟然要办如此大的一件事……” “嘿,寻找诸神也不必急在一时。若是咱们这个宏大的计划当真能成功,其意义,不比找到诸神要小啊!一条巨龙算个甚。”许由哈哈大笑,“这也算是补偿给甘棠那小姑娘罢了,若非咱们以之诱惑她与少丘分手,你也不会得到今夜的快乐。” 董茎一脸羞赧,讷讷道:“却不知甘棠姐姐如何了?” “我已然将她带回了姑射之山,央大哥方回正在培养她的体质,一旦她可以承受龙力,就屠了龙,给她灌输进去。”许由笑道,“今后这一年,你必须时时跟着少丘——哦,我多言了,呵呵,如今是扯也无法将你从他身边扯开了。不过,你保证自己的安危,若是有个闪失,咱们的大计可要付诸东流了。我已经命你父亲亲自挑选五十名鳄龙战士前来保护你,估计也快到了。” “嗯,茎儿知道自己身上的使命,绝不敢轻忽。”董茎强忍羞意,认真地点头。 “茎儿。”许由忽然正色道,“现下老夫可要得罪了,我要仔细查看你身体的状况。你感觉到受孕了么?” 董茎嘤的一声低叫,整个身体都在颤抖,浑身红晕有如火灼一般,头深深地埋下去,低声道:“茎儿不敢肯定。” “这倒是。”许由失笑道,但脸上却是凝重至极,沉声道,“脱掉衣衫,成功与否在此一举了。” 董茎身子颤抖得更厉害了,却知道此事实在干系重大,当下不敢犹豫,轻轻脱掉身上的纱衣,少女青春白皙的身体暴露在荒原之下,肌肤上立时起了细细的鸡皮疙瘩,脸色更是红得能滴出水来。蜂腰长腿,透着无尽的青春动感。 许由双手一拂,董茎的身子忽然飘了起来,静静地悬在半空。许由轻轻地抬起右手,按在她柔腻的小腹上,掌上竟然闪耀出一团白莹莹的光芒。那光芒丝丝缕缕地窜入董茎的体内,循着经脉游走,片刻间布满了四肢百骸。董茎只觉浑身像爆炸一般,身体在意识中宛如涨大了数百倍,仿佛只要再又片刻,她就会炸为碎片! 许由全然不理,闭目垂眉,一意催动混沌之力改造着董茎的身体,只过了半炷香的时间,掌心的那团莹白光芒才彻底消散。他凝思片刻,满意地点点头,撤回了手掌:“你的确已经受孕了。方才我已然改造了你的身体,此后你对金元素力极端敏感,吸收金元素力的能力,只怕大荒间仅次于金之血脉者。快穿上衣服吧!” 董茎慌不迭地捡起地上的丝衣披上,脸上红晕未散,也不敢看许由,讷讷道:“神师,此后茎儿该当怎么做?” “顺其自然。最后一步最关键,老夫届时再来吧!”许由哀悯地看了她一眼,叹息道,“茎儿,难为你了。少丘只剩下不到一年的寿命,你……好好珍惜和他在一起的世间吧!” 董茎面色猛地惨白如纸,紧紧地咬着唇,双眼之中眼泪奔涌。 也不知过了多久,日光铺满大地,金破天终于睁开了双目。他响起昨夜昏睡前发生之事,陡然一阵,身子猛然一挺,没想到居然一跃而起。 金破天倒呆了,他仍旧停留在昨夜四肢无法动弹的噩梦中,没想到此时竟然浑身如常,这一跃极高,脑袋重重地碰在洞壁顶上,轰然一声,竟然把坚硬如石头般的洞壁撞下一大块,哗啦啦地落了下来。 金破天脑袋倒不痛,不过这种意外之感却让他落地时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这是怎么回事?”金破天大奇,“昨夜明明有人偷袭的!” 他心中一缩,急忙看旁边的戎虎士,这个巨人一动不动,也不知是睡得正香早已是个死人。金破天正想查看他的生死,忽然洞顶哗啦一响,一大块坚硬的陶土裂开,落了下来,正好砸在戎虎士脑袋上。 “噗”的一声大响,戎虎士脑袋上尘灰四起,他嗷得一声惨叫,一跃而起。待得站定,伸出大手扒拉扒拉脑袋,低头一看,竟是一块瓯罐大的陶土砸在自己脑袋上,戎虎士顿时瞠目结舌,望了望金破天,骂道:“娘老子的,老子睡得正香,怎的落下这么一大块石头来?是不是你又发癫?” 金破天居然没顾得上斗口,愣愣地看着他:“你……没事么?” “有什么事?”戎虎士懊恼地摸了摸脑袋,“这土块若是能把老子砸死,老子早就没脸在大荒间见人了。” “我不是说这个。”金破天恼道,“你体内元素力没事?昨夜有没有发生异常?” 帝丘之卷 第三百三十五章 少君受伤了 戎虎士瞪大眼睛看着他:“什么异常?元素力……没问题呀!” 金破天皱眉不已,猛然间冲出洞穴,先到隔壁孟贲等人睡觉之处看了看。这帮黄夷战士已经有人起来了,正在睡眼惺忪地打呵欠,另一个洞穴内传来独角兕的低吼声,看样子是有些饿了。 “奇哉!”金破天一路过去,开明兽早已“起床”,正趴在洞穴外晒太阳,也不知这冬天北风呼啸、大雪在侧之下如何晒,总之它倒是舒畅无比。 可是……隔壁的洞穴内,少丘和董茎却不见踪影! “戎虎士,快他妈过来!”金破天声音都颤抖了,大喝道,“少丘和董茎失踪了!” “啊?”戎虎士大惊失色,脚步咚咚地跑了过来,一头撞进洞穴,“怎么回事?” 金破天缓缓摇头,凝目打量着地上的兽皮褥子,忽然发现兽皮褥子的中间居然有一摊血迹!不禁惨然色变,喃喃道:“咱们遭了暗算了……少丘和董茎……不见了。” 戎虎士手臂颤抖地拿起兽皮褥子,注视着那摊血迹,脸色铁青,喝道:“金老大,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我怎的知道?老子只闻到一缕奇香,便人事不知了,醒过来已是如此。”金破天怒道。 “你……”戎虎士诧异不已,“你这等金系高手,与火系那帮王八蛋一样,几乎对天下所有的奇毒免疫,什么奇香能迷得了你?” 他这话的确不假,几乎任何奇毒,进入金系的体内都能够被凌厉无匹的元素力分解,金系之人可不仅仅是铜皮铁骨,甚至内脏血脉中都充满了金元素力。而火系之人身体简直就是一团烈火,内脏血脉温度也是高得吓人,那些毒物进入体内就被化作乌有。其他元素系的高手可没这么幸运,当年神农氏身怀顶级的土元素力,尝百草品奇毒,日遇七十二毒也抵受不了,还是靠茶叶来解去。当然,便是金系、火系高手能抵御多强的毒物,还是与他的元素力级数成正比,若非董茎用的是豢龙部落平时驯龙时麻醉巨龙的息龙香,还当真未必对金破天有效。 “老子怎的知道!”金破天也是大为奇怪,忽然旋风般地冲出洞穴,大喝道,“孟贲、柯野,你们他妈的统统起来,少丘失踪了!” 这一声大喝,远近皆闻,黄夷战士顿时乱做一团,纷纷裹着衣袍冲了出来,甚至连甲胄都没来得及穿。孟贲和柯野踉踉跄跄地奔了过来,脸色煞白,叫道:“金老大,发生什么事了?少丘如何失踪了?”几步冲进洞穴之中,一看洞中空无一人,戎虎士拎着个沾满血迹的皮褥子,吓得张大了嘴巴做声不得。 便在这时,忽然高处响起淡淡的话声:“我何时失踪了?” 众人目瞪口呆,纷纷走出洞穴,仰头朝上一看,却见土丘的顶上,五六丈高处,少丘和董茎正站在日光之下,董茎的身躯仿佛弱柳般贴在少丘身上,少丘则是面色沉凝,正朝下望着,嘴角含笑。 “你……你这是作甚?”戎虎士大松一口气,恼道,“大清早的不睡觉,却跑来晒太阳,跟你的开明兽一个德行。白白让老子魂飞魄散。” “魂飞魄散?”少丘笑道,脸上便如春风般和煦,“我便是失踪,又怎会让你魂飞魄散?” “老子是你的守护者啊!”戎虎士更恼了,“你他妈失踪了,老子救不得你就要以身相殉!你好歹也等老子圆了洞房再失踪好不好?” 一提起“洞房”两个字,董茎顿时满脸通红,依在少丘身上几乎站也站不稳了。少丘的面上却涌出一股感动之色,悠然叹息一声,凝视着戎虎士,道:“戎兄何必如此?少丘当初不过是一句戏言。” “戏言?”戎虎士哼了一声,“算了,哪怕你是放屁,给老子搞了个如花似玉的老婆,老子便给你做牛做马也认了。嘿,何况老子跟着你生活条件倒不差,吃香的喝辣的。” 两人一上一下地谈着,其他人却有些古怪的感觉。金破天凝视着高处的少丘,只觉他似乎与昨夜以前的全然不同,眉目之间再也没有了那种稚气,甚至从前略带点婴儿肥的脸上,线条也刚硬了起来。整个人的气质更是沉凝无比,虽然仍旧眉眼含笑,神情跳脱,却是散发出一股磅礴硬朗之气,宛如千锤百炼之后脱鞘而出的一把绝世利刃。 孟贲等人所注意的,是少丘与董茎的关系,只觉两人一夜之间亲密无比,那董茎宛如一根藤般缠在少丘身上,眉眼含春,腰肢如柳,与昨日身披甲胄,英姿飒爽的美少女截然不同。两人站在土丘边缘,身上只穿着薄薄的衣衫,董茎甚至赤着两只雪白的小脚,纤细优美的小腿都毕露无遗。 众人说话间攀上土丘,戎虎士手里还提着那张兽皮褥子,不依不饶地问:“少丘,你当真没事么?那这褥子上的血迹怎么回事?不是你受伤了么?” 此言一出,董茎这才看见他手里拎的东西,顿时啊的一声,脸色通红,从脖颈一下子红到了胸脯,顿时站立不稳,险险歪倒。少丘急忙一把揽住她,摇头苦笑,脸上也一红。 戎虎士望着两人的表情,仍在纳闷:“奇了,难道不是你受了伤,倒是董少君受伤不成?那么说昨夜当真有敌人入侵了?嗯,董少君,你伤在哪里?我老戎木系治疗术通神,任是什么伤都能给你治好……” 说着,他还傲然地瞥了金破天一眼,忽然发觉金破天以及孟贲、柯野等人均是一脸古怪,面部憋得通红,仿佛将体内的一股气硬生生憋在喉咙里。 帝丘之卷 第三百三十六章 凝固的森林 “咦,你们这帮家伙如何这般古怪?”戎虎士大奇。 金破天猛然捂着肚子,强忍着喷薄而出的笑意,严肃地道:“老戎,的确是董少君受伤了,不过……她这伤……不是老子小看你,你治不好。”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翻倒在地,呼呼哈哈捂着独自满地翻滚,笑得不亦乐乎。戎虎士越发奇怪,怒不可遏道:“怎的?小看老子?你们这帮金系家伙如何懂得治疗术?我木系治疗术与巫觋的……” “别说啦!”董茎羞怒交加,捂着耳朵奔过来,一脚将戎虎士从土台上踢了下去。戎虎士一声惨叫,轰然砸在地面上,尘土四起。不过他的惨叫声中却还夹杂着董茎抬腿时一声痛楚的呻吟。 苑丘之野仿佛一座凝固的森林,形状古怪的土柱坚硬无比,千百年来在罡风、烈日和雨水的腐蚀下,形成了千万种形状,瞧起来竟是诡异无比。 少丘等人一路向西南而行,所过之处不见滴水,当然更是见不到兽类与草木,越往深处走,只觉周围越是燠热,纵是寒冬腊月,周围大雪铺压,这座被烧成陶瓷状的荒原却宛如大漠的盛夏一般,干热无比。 少丘和董茎骑坐在开明兽上,董茎只要一到少丘身边,就仿佛藤缠树一般仅仅贴着他,似乎每一刻都要从少丘身上吸出水来。自从凌晨时分戎虎士拿着兽皮褥子四处嚷嚷之后,人人都明白了两人的关系,也不再稀奇,见怪不怪了。 众人在苑丘之野上拉成长长的一列,少丘忽然催动开明兽,奔到孟贲和柯野身边,两人座下的独角兕顿时控制不住,嘶吼一声,前蹄高扬,险些把他们颠下来。开明兽朝着两头独角兕闷吼了一声,独角兕们立刻垂首帖耳,不敢再动弹。 “我靠,你要来也打个招呼啊!”孟贲不满道,“你那开明兽太霸道,哪个野兽能吃得消它?” “呵呵,对不住了,下次一定让开明兽提前和独角兕打招呼。”少丘呵呵笑了笑,忽然轻轻一叹,“孟大叔,我和董少君……” “你还叫她董少君么?”柯野斜着眼睛道。 董茎满脸羞红,讷讷道:“孟大叔,你们都叫我茎儿好了。父亲便是如此叫我的。” 孟贲哈哈大笑:“小姑娘,我看你不是要让我们叫你吧?是让你的少丘哥哥来叫吧?” 董茎脸色更红,把头埋在少丘背后不肯出来了。少丘苦笑一声:“孟大叔,我如今才知道,一个男人真正的意义和他对自己的女人所应尽的责任。和甘棠在一起时,我们日日怄气,如今想来,如果两人能够在一起,又有什么代价不能付出?” “唉!”孟贲长叹一声,“只要你能开心就好。甘棠如此作为,是她对不住你,没福气……” 少丘挠挠头皮,尴尬道:“大叔,你不怪我么?” “怪你作甚?”孟贲愕然道,随即醒悟,“是因为你接受了董少君么?你生长在东海孤岛,有所不知,在大荒之中,一个男人娶七八个妻子实属平常不过……嘿,还有一个女人娶七八个丈夫的,不过这一二百年来少了些而已。我们金系之人生育率低,比不得……戎虎士那王八蛋的木系家伙,因此从来不理会当年颛顼帝所提倡的一夫一妻制。哼,金系生育率本就低,再他妈一夫一妻,岂非要让我金系灭种么?” 少丘瞠目结舌,竟不知如何回答。 “哈哈,少丘!”柯野这唯恐天下不乱的家伙一脸奸笑道,“你若是乐意,咱们他娘的日后杀上姑射之山,我们帮你把甘棠抢过来做你老婆。嘿嘿,给黄夷部落留个金之血脉者的种,说不定你蹬腿之后,下一任金之血脉者还落到我黄夷部落呢?喂,老孟,你说可能性甚大吧?” 孟贲和少丘一起无语,两人同时想到:抢来甘棠倒是甚好,可杀上姑射之山……这小子莫非疯掉了么? 少丘苦笑道:“我的确是海外粗鄙之人,不理解大荒习俗。不过我们空桑岛的确是一夫一妻制,我怎也想不明白,爱一个人,每日每夜与她在一起仍旧恨短,同时爱上七八个人,到底每日和谁厮守?” “切。”柯野撇嘴道,“你们空桑岛是特殊原因,仅仅数百人,若是一个男子娶七八个妻子,岂非有七八个男子打光棍了?” 孟贲却诧异道:“何谓爱七八个人?娶老婆便是为了生孩子,壮大部落,功在部落,你的孩子多,便是部落里的英雄,无人敢惹。老子有五个老婆,至今他妈的也不明白什么叫爱!” 少丘瞪大了眼睛:“不爱她……又如何在一起生活?” “老子压根就不明白什么叫爱,如何不能在一起生活?”孟贲反问道。 少丘顿时无语。 柯野也不以为然地道:“孟老大说得对极。你现下是没想明白,你不是爱着甘棠么,如今又爱着董少君啦,等到两个女人同时扑进你怀中,你便知道如何一起生活了。” 少丘陡然一震,面色突然间变得惨白,心里只是翻来覆去想一个念头:“我是爱着董茎么?若是爱她,为何我又能爱上两个女人?若是不爱她,又如何能与她在一起?” 他默默地感受着背后董茎柔软的身躯,忽然觉得自己对董茎的感觉竟与甘棠全然不同,甚至与艾桑、巫真在一起的感觉也不同,仿佛,他一看见她,身体内只是涌出一股男人的欲望,爆发出一股强烈的征服欲,却全然没有那种温馨、柔和,仿佛双目对视一眨不眨也能候到天荒地老的感觉。 帝丘之卷 第三百三十七章 神秘杀人者(一) 孟贲见他忽然色变,急忙咳嗽一声,诡秘地道:“柯野这家伙就是个幻想狂,不过少丘啊,他的提议倒是不错,咱虽不能杀上姑射之山你,倒可以偷偷把甘棠抢过来呀!她虽对不住你,但对你的心思你应是明白的。” “我自然明白。”少丘脑袋里如同一团乱麻,长叹道,“事实上,是我对不住她。往日我太过幼稚,只以为自己洁身自好,不涉入这大荒间的纷争,人世间便会少一分杀戮。我每日逃避,可是如今才明白,在这个世间,如果不能将自己的命运掌控在手中,便只有受人欺辱,受人摆布,连自己所爱的人也无法留住……” 他心中陡然生出一股傲气,双目仰望着极西处云气动荡的天空,喃喃道:“从今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任何人从我身边夺走任何东西。” 孟贲、柯野和董茎浑身一震,董茎叫道:“少丘……你……你想明白了么?你终于知道金之血脉者的责任了么?” 少丘反手拍了拍她的脊背,柔声道:“想明白了,有些事情是逃不掉的。从前因为我一无是处,总是觉得别人是因为我身上的金之血脉者烙印才正眼看我一眼,因此我便极端厌恶这个与生俱来的烙印。可是现在我明白了,金之血脉者其实什么都不是,若是我让人记住的少丘这两个字,千万年以后,大荒之间铭记的,仅仅是我,后代之人在讲述远古传奇的时候,只会说:从前有个少年,名叫少丘。而不会说:从前有个金之血脉者……” 三人愕然,孟贲挠着头皮道:“你究竟想明白什么了?怎的我却糊涂了?” 少丘哈哈大笑,豪气陡生:“我想明白了金之血脉者带给我的使命和意义,但我是不会依照你们的期望,带领金系崛起,杀戮征服其他元素系。什么金系,什么木系、土系、火系、水系,统统是狗屁!”他仰天大叫一声,“老子要做的,就掌握自己的命运,谁也不能阻挡我做自己想做之事!”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事?”柯野诧异道。 少丘静静地望着他,淡淡道:“我要使五系融合,天下再无因元素系而引发的血战与杀戮!” 这话说得很轻,但众人听在耳中如同霹雳一般,浑身麻木,呆呆地望着他,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便在这时,忽然前面的金破天叫道:“什么人?出来!” 众人大吃一惊,抬头望去,却见金破天从独角兕背上腾空跃起,朝一处乱石丛般的土柱跃去,堪堪奔到近前,陡然定住,满脸古怪。 众人急忙催动坐骑奔了过去,只见这片土柱群中,赫然东倒西歪横着七八具尸体!其中还有数匹马尸!也不知何年何月所留,早已风干成了坚硬的僵尸,尸体中的水分早已被蒸发,干枯瘦小。孟贲走过去踢了一脚,混不在意地道:“或许是高辛部族和神农部落征战时所留。嘿,这一带经历了几百年的战争,焉能没有尸体。” 金破天走过去捡起了地上的一枚箭头,乃是青铜所制,早已锈霉发黑,点头道:“不错,这是神农部落的所制的箭镞,比其他部落的细长,穿透力颇强。” “不对!这里有古怪!”少丘忽然间瞥到其中一具尸体,急忙跳下开明兽奔了过去,一看之下心中便是一沉。 “怎么了?”戎虎士等人也随了过来。 “你看这尸体。”少丘指着其中一具尸体,那尸体早已干硬得仿佛一根硬檀木,但此处毫无水分,依旧眉目宛然,不过胸口处却破开一个贯穿的孔洞,大约一颗核桃粗细。再看其他尸体,几乎各个如此,伤口有的在头颅,有的在胸口,有的甚至从头颅穿到腹部,均是形成了能够透视的孔洞。 “是被长矛刺穿的吧!”戎虎士道。 “不是。”少丘摇头,“长矛刺过之后,一旦拔出来,肌肉内脏收缩,是不可能形成这种从胸前看到背后的孔洞的。除非长矛刺过来的时候,这人便已经是硬木般的尸体,方才会留出这样的孔洞。” 金破天为人虽然好勇斗狠,于打斗之时却颇为心细,细细查看着这伤口,脸色一变:“不错,他是死在极强大的火系高手手中。你看这伤口内部……”他倒也不怕脏,居然把手指探入那干尸的伤口内摸了摸,“边缘有烤灼的痕迹,日的,这干尸看样子职位不低,居然还穿着青铜甲胄!”金破天一脸惊奇,“这道火焰竟然将青铜甲胄烧穿,随即又将这人身体烧了个窟窿。啧啧,这等神通,当真了得!” 董茎对这种恐怖的尸体颇有些惧怕,不过眼见少丘站得这么近,她舍不得离开少丘,只好牵着少丘的衣襟,闭着眼睛跟在他背后。少丘看了看那被烧穿发黑的青铜甲胄,早已和那干尸的肌肤贴在了一处,不仔细看还当真看不出来,奇道:“这等神通倒也厉害,估计能达到第几劫?” “看这火焰的强度……起码在雷电劫上品的高手才能凝聚出来。”金破天一脸凝重。 帝丘之卷 第三百三十八章 神秘杀人者(二) “雷电劫上品?”少丘等人均是一脸骇然,他见过火系最强的高手便是王子夜和姚重华,前者最多达到雷电劫的中品,而姚重华名震大荒,也才看看达到雷电劫的下品而已。这两人的实力,在大荒间可谓是难逢敌手,尤其是王子夜,更是少丘目前见过的使用元素力的最强之人。这击杀这具干尸之人更是强到了何种地步? 要知道,上品和中品说是只差一品,但其中的实力却是差得不止一筹,元素力修炼,越往上越艰难,原因无他,修炼到第四劫雷电劫时,莫说再上升一劫,便是再提高一品,所需要吸收的火元素力,比他此前修炼的前三劫加起来还多。 金破天长叹道:“也不知这个高手是哪个时代之人,此人的元素力只怕仅仅比历代火元素最强者炎帝姜榆罔稍逊一筹而已。眼下这个大荒中,几乎无人能及。” 众人一时怃然,炎帝姜榆罔统治大荒近百年,号称大荒之神,直到年纪老迈之时才被后起的蚩尤所击败,黄帝趁机东下,再次击败姜榆罔,才使两族合并,击败蚩尤,奠定了大荒如今的格局。这人仅仅比姜榆罔略逊一筹,那意味着什么? “哈哈,幸亏他娘的这高手是古代之人,若是现在碰上他,只怕咱们一个个变成飞灰了。”戎虎士哈哈大笑。他这种木系之人最忌惮的便是火系和金系,一时心怀大畅。 正在大笑,猛然间只听一头独角兕长声惨叫,轰然倒地,四蹄略略一挣,便当即毙命。 众人大吃一惊,孟贲喝道:“警戒——” 黄夷战士哗地散开,各自抢占有利位置,张弓搭箭,持刀横矛,紧张地注视着四周。金破天、少丘等高手更是飞身抢上制高点,双目搜索,寻找敌踪。苑丘之野上,白云低垂,高空的空气与地表的灼热接触,在百丈之处散发出浓浓的雾气,北风吹来,黄尘四起,却不见有任何人。 “奇了。”少丘低头问下面的开明兽,“阿金,用你的精神力搜索周围,看看敌人在何处?” 开明兽懒洋洋地望了他一眼,闭目凝思片刻,闷声吼叫两声,少丘顿时呆滞了。 “怎么了?阿金怎么说?”董茎道。 “它说……”少丘古怪地望着她,“周围十里之内,连个飞鸟都没有,地下连蚂蚁也少见……” “啊……”董茎也呆若木鸡。十里之内并无生物,那么独角兕是如何死的? 少丘夹着董茎的腰肢,飞身掠到那倒毙的独角兕旁边。金破天和戎虎士也听到了他刚才的话,让黄夷战士们境界,脸色凝重地奔了过来。 那头独角兕正是金破天所骑的一头,他一直在前面带路,方才自己走进土柱群去查看干尸,便把独角兕抛在了一边,却不料突遭横祸。四人围拢过来观看,顿时心底便是一沉,只见那头可怜的独角兕横卧在地,从腹部到背部竟然穿了个焦黑的大洞!那伤口周围焦黑坚硬,此时摸来仍旧烫手,竟仿佛被一种高温之物一穿而过。 戎虎士不禁骇然:“这必定是火系的力量,不过能将如此巨大的独角兕穿透腹背,这股火焰也实在太凝聚了吧?” 四人想起方才那具诡异的干尸,心中不禁陡然收缩。金破天喃喃道:“不错,这股火系的力量极端凝聚,怕是王子夜和姚重华也炼不出如此凝聚的火焰。这个火系高手当真可怕的匪夷所思。” “难道便是杀了那具干尸之人?”董茎忽然道。 三人齐齐打了个寒战,戎虎士勉强笑道:“笨丫头,那尸体至少也有二三百年了,便是杀他们之人神通广大,可哪里有人能活那么长久?” “王子夜不是如此么?他活了上千年。”少丘忽然道。 金破天和戎虎士齐齐打了个寒战,金破天脸色发白,道:“王子夜是靠体内的双元素对撞,维持肌体活力,岂能跟人类一般?难道世间还有元素力比王子夜更厉害的修炼二元素之人?还他妈让不让咱们这些人活了?” 少丘慢慢点头:“事实上,便是有比王子夜更厉害的修炼二元素之人也不算可怕,可怕的是,开明兽明明搜索到方圆十里之内根本没有人,对方又是如何杀了这头独角兕?以我们的实力而言,碰上比王子夜更厉害的高手未必不能对付,但如果不搞清楚这点,只怕各个死无葬身之地。” 三人均是面面相觑,作声不得。少丘也是苦笑不已,曾几何时,自己在雪原中以诡异手段狙杀季狸,此时却又被他人诡异地狙杀。 “还有。”少丘深深吸了一口气,“这独角兕都是站立而行,为何对方却能够从腹部到背部将它烧灼出一个窟窿?敌人究竟是从哪个位置偷袭?又为何会偷袭一头独角兕暴露了自己的存在?” 帝丘之卷 第三百三十九章 少年独行者 戎虎士频频点头:“对方出手的方位要么在地下,要么在天上,可是此处的地表坚硬如铁,即使土系最强的高手也无法潜入地底,那么就只有在高处了。嗯,站在哪座土柱上居高临下以烈焰之箭射杀独角兕,也未必办不到。” “不对。”金破天却比他观察的仔细,道,“这伤口直上直下,除非敌人飞到半空正好位于独角兕的正上方,否则不可能形成直上直下的伤口。” 众人细细看着独角兕背上的伤口,果然如此,都是骇然不已,地下不可能潜入,天上又无人经过,对方究竟从何处杀了独角兕? “远处有人!”忽然孟贲大叫起来。 众人脸色突变,四处望去却是看不到丝毫人影,但细细一听,却听到苑丘之野的陶土地面发出沉闷的颤抖。少丘等人跃上高处望去,西方极远处,依稀看见一股黄尘缓缓扬起,似乎有大队的人马正飞奔而来。 “五十骑,十里外!”金破天简洁地道。 少丘当即下令:“孟贲,你带领十人登上左侧土丘埋伏;柯野,你率领另外九人上右侧土丘埋伏,将独角兕尽数摆布于大道中央。若是敌人,先以弓箭射杀,一旦敌人发起冲锋,便驱赶独角兕与他对撞!” 也不知为何,自从与董茎一夜旖旎之后,少丘身上的金系特征越发明显,思维敏捷,整个人充满了一股凌厉之气。号令之下,黄夷战士纷纷应诺,将独角兕驱赶到道路中央之后,抢占了两侧的高地。 “咱们且到前面去等待吧!”少丘望了望金破天和戎虎士,淡淡地道。 他一手挽着董茎,金、戎二人跟在身后,站在独角兕群的前面,默默地等待着远处的战骑。 这陶土地面硬逾金铁,比平原土地之上传递震动敏锐得多,一炷香之后,众人只觉脚下的地面有如擂鼓一般急遽颤动,那五十匹战骑已经在三四里之外,远远望去,只见数十个土黄色的人影长驱战马,宛如疾风般直朝此处而来。 “嘿,土黄色甲胄,是高辛部族的军队。”金破天笑道,“据说高辛八元中的叔豹率领五千大军驻守在苑丘城防范神农部落,想来是他的手下了。妈的,这帮土狗如何知道咱们在此处,当真奇了。” “不奇怪。”少丘淡淡地笑道,“因为他们不是来找咱们的。” 话音未落,就见一里远的地方出现了一条孤单的人影,从犬牙差互的土丘旁慢慢转了过来。众人均是目力超卓之辈,远远的便瞧见此人竟是个瘦弱的少年,长发垂肩,身上裹着翻毛的兽皮,背上却背着个大大的箱子。 那少年正朝这个方向走来,远处铁骑的覆压,他却走得不紧不慢,仿佛每一步都要走得认认真真,充满虔诚,对身后那杀气凛冽的铁骑竟是混不在意。 少丘已然清楚高辛部族的铁骑是追杀这个少年而来,他们并未神通广大到在十里之外便发现了自己等人的踪迹。可是这少年为何如此奇怪,明知身后有一群强悍的战士追击,却靠两条腿慢悠悠地走着。他甚至不朝背后看一眼,双眼只是盯着脚下的路,孤单的背影无比寂寞。 那少年走到百丈之外,已然发现了前面的少丘等人,他冷漠地望了一眼,似乎好不诧异,也毫不吃惊,双脚不停。走到百步之外,戎虎士大喝一声:“兀那少年,你是什么人?” 那少年慢慢地抬起头来,长发下精光一闪,少丘等人的心中忽然涌出了一个念头,仿佛自己的面前站着一个冰冷的野兽! 其实那少年长相倒也不难看,鼻梁高挺,眼睛大而有神,只是脸色过于苍白,仿佛终日不见阳光一般,加上削薄的嘴唇,宛如一只行走在荒原中的幽灵。 那少年默默地注视着他们,终于停止了脚步,凝立不动。这时节身后铁蹄震动,高辛部族的骑兵踏着黄尘席卷而来,在那少年身后百步之外停住。最前面一名脸色冷峻的战士右手一挥,五十名战马哗地散开,形成长蛇之阵,将土丘中间的大道彻底封锁。 那少年对身后的高辛战士毫不理睬,只是望见少丘等四人,眸子却是一缩。慢慢地蹲下身子,解开背上的箱子放在地上。 “这少年要做什么?”戎虎士不由大奇,眼见得那五十名高辛战士已然弯弓搭箭对准了他,这少年却是彻底将后背暴露在了敌人的面前,竟不知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话音刚落,包括少丘在内,众人不禁瞠目结舌。却见那少年打开箱子,那箱子的仿佛由一块块能够随意活动木板组成,他双手快速翻飞,左拼右接,片刻间两尺见方的箱子居然成了一座一丈多高的木架! 那木架形状如人体,四周却张开六个长长的“手臂”,头颅之处则是四四方方的盒子,不过盒子四面都是无数蜂巢般的细孔,也不知有什么功用。那木架中间却有如人体的腹部一般,瞧来竟是青铜所造,散发着金黄色的光泽。 帝丘之卷 第三百四十章 恐怖机关术(一) 少丘等人从未见过一个箱子居然能随意组接成如此庞然大物,看得惊奇不已。 “哼,怪不得你逃往此处,原来有人接应!”为首的那名高辛战士瞧着箱子变成木人,也瞧得发了半天呆,随即醒过神来,先朝那少年冷冷地说了两句,随即问少丘,“在下高辛部族姬庸考,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潜入我苑丘之野究竟有何图谋?因何闯我苑丘城,杀我战士?” 少丘一怔,才知道高辛战士们竟将自己这些人当成了那少年一伙。 “这姬庸考是高辛部族的悍将,这少年体内却似乎并没有元素力的征兆,奇了,难道他不懂武功?”金破天低声道,“这姬庸考颇为了得,想不到他竟亲自追一个不懂武功的少年。” “这少年不懂元素力?”戎虎士大讶,“难道他是巫觋?” “是否巫觋我却不知。”金破天摇头,“瞧穿着不像。但他不懂元素力老子却是肯定的,除了元素力极深的故意隐瞒,极少有人能将自身的元素力隐藏得丝毫不漏。若是他能在老子眼皮底下隐瞒元素力波动,他的神通也太可怕了。” 众人说话间,那少年也愕然怔了怔,见紧绷的神情顿时松懈了下来,随即拨转那木人,无数蜂巢的“脑袋”朝向了高辛战士,一言不发地盯着他们。 姬庸考大怒,森然道:“莫以为你左右埋伏得二十多人,加上这些独角兕便能逃得过老子的追杀!你到底因何闯入苑丘城?速速交代老子饶你不死。” 那少年缓缓摇了摇头:“今日杀的人够多了,我不想杀你。” 姬庸考怒极反笑,哈哈狂喜道:“你杀我?好啊,老子倒要看看你如何杀我!来人,放箭!” 他手一挥,五十名战士弓箭齐发,嘣蹦蹦漫空都是箭镞,宛如无数寒星,朝那少年怒卷而来。这若是土系的垕土箭,只怕换作戎虎士这等身手也不易抵挡。 “不好!”少丘大吃一惊,没料到这姬庸考说是要看看别人如何杀他,却猛然间要先下手为强。他将董茎推到金破天身后,身形便要射出。 “不忙!”金破天一把抓住他,沉声道,“事情有变。” 少丘急忙定身,却见那少年傲然望着森然而来的箭镞,猛然间伸手在木人的背后拍了一记,奇迹发生,那木人的六只“手臂”忽然各自张开六只“手掌”,每一根手指几乎有一尺长,三十六根手指连接成一道密密麻麻的辐辏壮,手掌间更交织出无数的细线。那木人竟仿佛擎着一张巨网! 少丘等人再也没有想到竟会发生这等奇迹,顿时瞪大了眼睛。此时那五十枚利箭已经射至,却尽数射到了巨网之上,全都挂在了网绳上!戎虎士惊叫一声:“机关术!” 对面的姬庸考也没想到会发生这种事,五十名战士尽数目瞪口呆。 少丘惊道:“什么叫机关术?” 戎虎士摇摇头:“机关术乃是大荒间极为神秘的一种制作机械之术,当年黄帝战蚩尤时所造的指南车便是极为精妙的机关术,不过早已失传。如今的稀罕的弩箭,以及日常所见的车船等物,便是极为简单的机关术。研究机关术之人以木系为主,帝丘的工师牧滕公倕便是如今大荒间的顶级机关术大师,也是木系之人。” 那少年听到“滕公倕”这个名字,霍然回头,朝戎虎士瞥了一眼,然后慢慢转回了头。 戎虎士兀自不觉,继续讲着:“机关术甚是难学,他可以不修炼元素力,但必须精通五系的特性才能研究透彻。说到底,一座机关,必然是金、木、水、土,甚至火,这五系的融合。这等人才便是我旸谷也并不多见。” “这少年的机关术达到了何种地步?”少丘对机关术陌生至极,却对这少年大感兴趣。 “若是这个箱子是这少年所做。”戎虎士缓缓道,“他便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机关师!” 这时,眼前又发生异变,姬庸考也被那少年神奇的机关术震惊得无以复加,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喝道:“给我冲过去,斩了他!” 五十名战士齐声吆喝,抽出骨矛和骨刃,呐喊一声,战马奔驰,轰隆隆直冲而来。五十人的冲锋,竟不下千军万马的威势。 那少年面无表情,静静地望着杀气凛冽的高辛战士,猛然一拍木人的脑袋,异象突起。那方方正正的木脑袋上布满了蜂巢般的小孔,一拍之下,木人体内嘎嘎四起,小孔中突然迸射出数不清的青铜针,蓬得一声便射出数百枚,劲道大得吓人,那针只不过长有半尺,速度又快,虚空之中竟然看不清楚。 高辛战士正冲锋之间,陡然觉得面前寒光扑面,竟浑然不知抵挡,密密麻麻的青铜针尽数射入体内,穿透了皮甲和躯体,霎时间一二十人浑身上下遍布血孔,惨叫声中扑通通堕马。 那少年射完一面,一扭木人的头颅,又换了一面对准高辛战士,嘎嘎声中蓬然又射出数百枚青铜针,而木人的腹部仍旧嘎嘎声响,似乎自动往射过的那面续添青铜针。两轮射过,对面几乎没有一个活人,便是战马也被射得浑身是血,倒地哀鸣。 帝丘之卷 第三百四十一章 恐怖机关术(二) 姬庸考也身中十数针,僵立马上。其中数枚更是从他的头脸上穿过,脸上只微微渗出几滴血珠,却足以致命。他木呆呆地望着那少年,眼中便如见到了魔鬼一般,嘴唇张了张,忽的反身堕马,再也不动。 两轮射击,足有上千枚青铜针,足以抵得上千支弓箭的攒射,消灭五十名战士,自是易如反掌。少丘等人看得心动神摇,这架木人几乎是一座杀人机器,在它的面前,只怕再多战士的冲锋也是如飞蛾扑火一般。 这少年到底是什么人?怎的如此可怖? 那少年消灭了高辛战士,有如捏死一群蚂蚁一般,他轻轻转回身,嘎巴巴将木人的脑袋扭了过来,密密麻麻的蜂巢对准了众人。这时候众人已然知道了厉害,一个个面色惨变,土丘顶上的黄夷战士从未见过如此可怖的杀人机器,眼见得蜂巢宛如无数诡异的眼睛般望着自己,握着弓箭的手臂都止不住地颤抖。 孟贲喝道:“他妈的,怕什么?你们身上都是乌铜甲,寻常的青铜针又如何射得进去?” “可是……”一个战士哭丧着脸道,“咱们总要拿眼睛瞅吧?你没见那群高辛战士,好多都是双眼被射穿,直贯后脑?” 孟贲不说话了。 “这位兄弟,我们对你并无恶意。”少丘淡淡地摆了摆手,“我们此行打算穿越苑丘之野,恰好遇到而已。” 那少年凝目不动,满脸戒备,甚至将手按在了木人的脑袋上,少丘知道,只要他的手轻轻一按,自己这边就不知道要死多少人。不过他也不惧,孟贲等人埋伏在高处,相比造成的杀伤力有限,自己和金破天、戎虎士的身手,想避开青铜针的攒射也并不困难。只是身后这数十头独角兕,只怕没有一头能活下来。 “这位兄弟,想必你看得出来,我们这些人,并非你的青铜针能对付得了的。”少丘语气慢慢强硬起来,脸上却依然带着笑容,冷冷道,“不信,你可以一试。” 那少年终于道:“不错,你们是极强的高手,这蜂巢灭神针对付你们不得。想不到,那人竟会派你们这等高手来寻找天幽灵火。既然如此,你我之间终须决一生死。” “寻找天幽灵火?”少丘奇道,“何谓天幽灵火?” 那少年冷漠地瞥着他,却不做声。少丘哑然,转头问金破天和戎虎士:“什么叫天幽灵火?” 金破天和戎虎士茫然摇头。 那少年怔了怔:“你们当真不是来寻找天幽灵火的?” 少丘摇头:“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你是说,有人派高手来寻找这东西?看来的确是误会了。” 那少年眸子闪耀,打量他们片刻,沉吟道:“即便不是误会也无妨,待到证实,我要杀你们也不过举手之劳。” 说着双手飞快组接起那具木人,片刻之后,那木人的六只手臂两厢里一折,竟然成了两张翅膀之类的东西,绳网不知隐藏到了哪里,翅膀上却覆了一层薄膜。而木人的腹部也消失不见,不知如何组接的,变成了一张骨架,中间箍着个青铜所造的圆筒。 众人看得啧啧称奇,却不知他要做什么。那少年将骨架背在背上,就像是身上长了两张大翅膀一般。忽然间那骨架上的圆筒尾端猛然喷出一道烈焰,那少年嗖地一声竟弹上了半空,直达数十丈! 所有人都惊咦了一声,一起仰头望去。却见日光之下,那两幅翼翅半空中扇动,宛如一只巨鸟一般,载着那少年划破长空,往来时的方向飞翔而去。他的速度颇快,只一眨眼,变成了天边的一个黑点。 众人正在惊叹,少丘忽然一震:“我知道了!” “你知道什么了?”戎虎士奇道。 “若是有人在半空掠过,以强大的火元素力能否射杀咱们的独角兕?”少丘沉声道。 金破天、董茎等人对视一眼。董茎道:“难道是这个少年?” “不会。”少丘摇头,“这个少年不懂元素力,这是毫无疑问的了。但若是有个火元素力超强的机关师……” 众人齐齐打了个寒战,心中均是暗骂:妈的,这世道到底怎么了?为何大荒中超级强者偏偏都要通晓两种以上的神通?这种诡异的机关术与杀死干尸的那种强度的火元素力结合,这人只怕比王子夜还难对付。如果真有这个人存在,且与他们有敌意,那这个世界可就太阴暗了,众人的脑袋全都栓在了裤腰带上——因为至今为止,大伙儿也没搞清楚那人是如何出手杀了独角兕。 “悄悄地跟着他!”少丘断然道,“若是当真有那个精通火元素力的机关师存在,必定也是寻找天幽灵火的,咱们在那少年的身侧必定能找到此人。” 帝丘之卷 第三百四十二章 七大高手 金破天点头称是,一声唿哨,把黄夷战士召了下来,众人骑上独角兕,朝着那少年飞去的方向疾奔。柯野等人还在死去的高辛战士身上搜索一番,找到一些干肉和酒囊,不禁心花怒放。孟贲更是在姬庸考的尸身上找到了一把青铜巨剑,长达四尺,重逾百斤,表面流光溢彩,锋锐无匹,上刻“寒商”二字,一看就知是名匠打造,不禁心花怒放。 独角兕奔驰之声更甚于战马,二十多骑急速奔驰之下,轰隆隆地宛如擂鼓一般,霎时间席卷苑丘之野。 正奔行间,少丘忽然皱了皱眉,大声道:“金大哥,咱们这么多人,太容易暴露目标了。” “不错。”金破天在轰隆隆的蹄声中也大声叫道,“这陶土地面传音太强,只怕到了苑丘城的周围,隔着数十里就会被叔豹的哨探发觉,若是在前面埋伏下大军,咱们必定全军覆没。” “嗯,不如这样。”少丘道,“阿金的速度快,脚步也轻,我先追踪过去,你和戎虎士带着黄夷战士慢步潜行。阿金的精神力能够笼罩百里方圆,料来不会失散。” “如此也好。”金破天点头,“不过你万万小心……要不我随你一起过去。” 少丘摇头:“那击杀独角兕的神秘人实在厉害,此处若是没有你这种高手坐镇,万一遭到对方偷袭,咱们可就无可抵挡。我骑着开明兽,即使敌人再厉害,逃走也不成问题。” 金破天被少丘这个马屁拍得浑身舒畅,哪里还会辩驳,忙不迭地点头答应。 “少丘,我要跟着你!”董茎搂紧了他的腰,叫道。 少丘苦笑一声,点点头,朝戎虎士和孟贲等人交代了几句,一催开明兽,阿金嘶吼一声,身子闪电般窜出,宛如一道金色的电光般霎时间消没在荒原深处,所过之处竟是无声无息。 “阿金,快搜索那少年的方位!”少丘道。 两人一骑在苑丘之野上瞬间奔出百里,他们的目的是寻找那神秘少年,依着阿金指示的方向兜了几个圈子,也没发现那少年的影子。一路上,少丘不知把开明兽咒骂了多少遍,开明兽一肚子火气,奔跑了上百里,又出力又挨骂,问题是这苑丘之野上到处是洞穴,若是那少年往那个深洞里一钻,开明兽精神力再强悍也无法隔着数十里的距离,找到藏在洞穴里的一个人。 只怕诸神也没有这般本事。 “阿金早已尽力了,你就别骂它了。”董茎这两日也与开明兽混出了感情,一路上一直心疼这个胖乎乎的金毛宠兽。这阿金也颇有女人缘,也许女人比较喜欢宠物,无论是甘棠还是董茎,都把它宠上了天。 “吼——”开明兽忽然侧起了脑袋,露出聆听之色,顿了顿,忽然发出一股脑波:“啊哈,我找到他了!” “是吗?”少丘大喜,赞道,“开明神兽当真天上地下独一无二,快,快,追过去。” 开明兽满脸不屑的表情,道:“以后我绝不再上你的当,哼,我总结出来了,每每夸奖我之时,你便是有求于我。” 少丘哑然,董茎笑得前仰后合。 开明兽哼哼两声,后腿一蹬,身子裂空而出,化成一溜金黄色的烟尘,几乎是在土丘的顶上飞翔,奔出去二十里,远远望见宛如土城般的荒丘。那荒丘方圆数十里,隆起的土丘天然形成了残缺不全的城墙,甚至城门,里面处处都是碉楼般耸立的巨大土柱,最高的居然有近百丈高下,上面窍孔密布,泛出暗黄之色。 开明兽从高耸的“城门”处窜了进去,在荒丘内东绕细绕,忽然窜上一座二十多丈高的土台,悄悄潜伏在一座巨大的土笋之后卧倒不动,朝少丘发出一股脑波:“他就在下面,不过有七人之多。” “怎会有这么多人?”少丘奇道,“难道那少年又遇上对手了么?” 此时日色已然偏西,金黄色的日光照在荒丘上,熠熠生辉,处处都闪耀着一股惝恍迷离之色,宛如幻境。少丘示意董茎坐在开明兽背上,自己轻轻跃了下来,走到土台边缘往下观看,却见中央的谷地之中,七条人影正满怀戒备地在土丘间行走,尽皆是黑衣黑袍,将自己全身罩得严严实实,连头脸也一并蒙了上去。日光的暗影中,竟仿佛七条幽灵在狰狞交错的土柱间漂浮。 纵是相聚足有二百步,少丘也清晰地感觉到这七人所带来的强大压力,庞大到一种难以匹敌的地步。这些人将自身的元素力遮蔽得严严实实,距离又太远,少丘根本无法从他外溢的点滴元素力上判断出来他们属于哪个元素系,只是靠浑身散发出来的庞大气势来估测他们的能力。 他心中震骇,默默估算了一下,只怕其中的任何一人都是大荒间的顶级高手,有二三人竟然达到了金破天的层次,加起来自然会让自己觉得无可抗衡。 帝丘之卷 第三百四十三章 天幽灵火(一) 他心中讶异:“这七人若是组合起来,足以横行大荒,只怕世间任何一个部族都不可能同时拥有这么多高手,怎的会同时出现在这片荒僻的苑丘之野?” 忽然其中一个苍老的男子声音道:“五号,你判断天幽灵火便是在此处么?” 说话间那人一侧头,少丘看见斗篷内亮光一闪,那人竟然还戴着一副青铜面具!这时他才发觉,连说话声也颇显得怪异,竟是经过了变声。也不知他们究竟负担了何种使命,不但遮蔽了头脸,戴着面具,便连自己人对话都经过变声。 “难道他们连自己的伙伴也不知彼此身份?”少丘越发惊奇。这时董茎也悄悄凑了过来,少丘急忙按下她的身子。若是被这七人发现,自己二人抵挡不住是必然的,只怕以开明兽的速度也难以逃离。 “不错。”一个沙哑的声音答道,想必就是五号,“此处距离叔豹驻扎的苑丘城不过二十里,地表灼热仅次于苑丘城,若是有天幽灵火,此处出现的几率当仅次于苑丘城。” “这些人竟然也是来寻找天幽灵火的?这天幽灵火到底是什么东西?怎的大荒间从未听过?”少丘纳闷不已,不过也有些恍然,“怪不得那神秘少年遇见自己之时如此紧张,原来果真有这么一群强悍的高手来寻找天幽灵火。嘿,那少年虽然机关术厉害。但遇到这群人,却也未必讨得了好。” “一号!这里有个洞穴!”一个尖细的声音道,竟然是个女子的声音,那人身材娇小,少丘竟然隐隐觉得有种熟悉之感。 “探查了么?”方才那名老者道。 那女子道:“我大约查了一下,深不可测,洞内灼热无比。” 此言一出,其余六人立时紧张起来,身形飘动,将一座土柱根部的洞穴团团包围。少丘这个位置看不见洞口,却能感受到众人紧张之意。 “六号,释放木元素力,吸引它出来。”一号老者沉声道。 一名身材瘦削之人答应一声,手中缓缓凝出一枚青色的元素球,绿意蓬勃,散发出盎然的生机。少丘对木系的神通颇为熟悉,见他托着的元素球大小,立刻判断出此人起码达到了自然劫中品的境界,最低限度与木之守护者第二名的木慎行相当! 六号将木元素球抛入洞穴,隔了良久,一号老者紧张地道:“怎样?木元素力被吸纳了么?” 六号凝思半晌,摇了摇头:“没有,元素力并未减弱……不好——”他忽然一声怪叫,身子仿佛离弦之箭般倒飞而出,只见那洞口猛然射出一缕火光疾追而来,冲着六号激射而去。 六号怪叫连连,闪电般在土柱间奔逐,但那缕火光竟仿佛有生命一般,漂浮在半空中,摇曳出一团细长的尾巴,紧追不舍。少丘看得目瞪口呆:“这是什么东西?世间的火焰哪里会随意拐弯飞翔?” 这缕火焰仅仅有拳头大小,呈暗红之色,在半空中极速奔射,便如一团流星般拖出两尺长的尾巴,当真如同一种诡异的生物。或许,是什么火系魔兽裹在烈火之中? “快救我!”那六号也不敢高声呼救,只是压低了声音便奔跑边惊恐万端地吼道,过了片刻甚至凝出木神御槎之术,身形踩在木槎上在半空中滑行,却兀自摆脱不了那缕诡异的火焰! “二号,三号,四号,看你们的了。”一号老者沉声道,“抓住它!” 三个黑袍人闻声同时一扬手,半空中猛地现出三团土黄色的浓雾。六号大喜,从土雾团中一掠而过。那缕火焰追至,却仿佛晓得厉害一般,嗖地一折,划了个弧形,恰好迎上绕了个弯儿的六号。 六号大骇,浑身青光闪耀,密密麻麻的藤蔓甲遍布全身。那缕火焰毫不客气地射了过去,噗地一声,竟然从六号的肝脏部位直穿而过。六号惨叫一声,叉手叉脚地从半空中直摔下来,哼也不哼一声,倒地毙命。 而半空中的火焰猛然大盛,强度竟增加了许多,焕发出炫目的五色光彩,仿佛在当空舞蹈,欢呼雀跃。少丘知道,想必方才从六号肝脏部位穿出时,这缕奇怪的火焰已然将他的木元素丹吞噬,木生火,自然使这火焰强度增加。 他看得目瞪口呆,与董茎对视一眼,眼中均露出骇然之色。这缕火焰竟然如此强横,虽然木生火,但木系的防御力何等厉害,它穿透一名三劫高手的身体竟然如同刺破了一片薄纸! 那火焰也倒霉,只是在那木系高手的体内略缓得一缓,不料半空中那浓烈的土雾已然撞了过来,恰好将它罩在其中。顿时间土雾剧烈收缩,变得泥浆一般粘稠,慢慢形成了一个土球。土球内光彩剧烈动荡,似乎有一团岩浆在其中翻滚。 “二号,三号,快指挥你们的土雾包过去!它要挣脱啦!”七号的女子惊叫道。 话音未落,那颗土球轰然炸裂,火焰喷薄而出,还未来得及逃逸,三号、四号操控的两团土雾已经又将它包裹在了其中。这下子土球所蕴含的力量更加强大,火焰困在其中四处翻滚,却是挣脱不得。眼看得土球慢慢收缩成核桃大小,那股岩浆般的光芒终于消失,半空中旋转着一枚土红色的球体。 帝丘之卷 第三百四十四章 天幽灵火(二) 一号老者哈哈大笑,一跃而起,将球体握在手中:“终于捕捉了一缕天幽灵火!唉,虽然牺牲了六号的性命,倒也值得!” “原来那缕火焰便是天幽灵火!”少丘暗忖,这火焰虽然厉害,却不知有什么用? “一号。”那三号望着地上六号的尸体,略有些紧张,道,“咱们已然制成了一枚天火垕土弹,瞧这强度,威力之强更甚其他,想必也够了吧?” 那老者哼了一声:“只这一枚,未必能击杀姚重华,何况主人又更深远的筹划,你我还是尽心竭力,多捕捉几个吧!” “击杀姚重华!”少丘脑中轰然一震,“原来他们捕捉这种诡异的天幽灵火便是为了对付姚重华!这些人到底是什么人?因何会对付姚大哥?这缕诡异的火焰如此强悍,只怕便是火系之人也抵受不住,再以强大的土元素外壳封闭,这天火垕土弹更不知强大到了何种地步,若是这些人暗算姚大哥……” 一念及此,顿时额头冷汗如雨,身躯更是忍不住地颤抖。 董茎仅仅贴着他,感受到他身体的紧张,附在他耳边轻声道:“你认识姚重华么?” “他是我大哥。”少丘心中荡起一股骄傲的感觉,压低声音道。的确,自从来到大荒,还从未有一个人能让少丘产生这种既崇拜又亲近的人物,旸谷之中与姚重华相交虽短,但他的人格魅力却让少丘满怀敬仰。 “一号!”三号沉声道,“虽然主人筹谋甚深,但这天幽灵火如此诡异,若是再遇到几缕,只怕你我这些人要尽数葬身于此!” “噤声——”那一号老者忽然身体一颤,缓缓地朝周围望了一眼,“我仿佛听到有些许动静。” 少丘和董茎面面相觑,没想到这人如此厉害,两人附在耳边的轻声对答,竟让他觉察到了。 “七号,这附近可有人么?”一号转头问七号那女子。 七号静默片刻,摇了摇头:“未曾觉察,也许是风吹孔窍发出的天籁之声。” 一号点点头,喝道:“继续寻找。” “六号的尸体怎么办?”二号道。 “先放在这里,事成之后尽量带回安葬。”一号道。 二号答应一声,将尸体拖放到一处角落,随着众人满怀戒备地走入荒丘的深处。 从少丘这个方位,渐渐看不见了这些人的身影。他慢慢站了起来,沉吟片刻,道:“咱们必须跟上去,看看他们到底有何图谋。茎儿,你骑在开明兽背上跟着我,即便有什么危险,我也能抵挡一时,你骑着开明兽去找金破天他们来。” 董茎张张嘴,露出不情愿之色,但看着少丘凝重的神情,默默地垂下头,骑上开明兽。 少丘施展御风术,身子宛如一缕烟雾般悄然掠下土台,开明兽速度比他快得多,眼前金光一闪,便到了地面上。 少丘全力收缩着体内的元素力,不敢有丝毫外泄,悄悄来到六号的尸体旁边,想瞧瞧那天幽灵火到底有多么厉害,为何击杀一名木系三劫高手竟如同穿透薄纸一般。 六号的尸体静静地横卧在一处坑凹内,少丘蹲在他面前只望了一眼,猛然浑身一震,却见他胸腹肝脏位置处,竟被那天幽灵火烧灼出一个足以透视胸背的大洞!伤口内焦灼一片,直接烧穿了一个孔! 这伤口竟与午时遇见的那些干尸死状一模一样!自然也与那头独角兕的死状完全相同! “原来……暗算独角兕的并非是人,却是……这奇诡无比的火焰!”少丘恍然之下也哭笑不得,“我说若是人怎会数百年不死,又如何将独角兕从腹部射到背部。想来这火焰潜伏在地底,从底下直射而上,穿透独角兕背部后,远远逃走。嗯,阿金说十里之内并无人类以及生物,它并未说错,这天幽灵火并非生物,精神力自然探查不到。” 疑团虽解,但对这天幽灵火的强悍力量认识更深,少丘更是悚然。若是敌人以这种拥有雷电劫上品的超强力量对付姚重华,只怕姚重华当真无法应付。 少丘揭开那人头上的斗篷,里面果然戴着青铜面具,面具内的相貌是个中年汉子,却颇为陌生。他站起身,一步步朝这座荒丘内走去,此处果然比别的地方灼热许多,地表和土丘各处布满了孔洞,不时喷发出一团团的火焰。不过这些火焰随即就会散去,强度较之天幽灵火差得远,却仍旧将整座荒丘烤灼得一片暗红,当真是一片火与土交织的土地。 此时早已黄昏,落日低垂,火红一片,这座火焰之丘内火影灼灼,光线摇曳,空气都抖动不定,映得眼前土柱、土笋和荒丘晃动不已。 忽然间荒丘之内响起呼喝之声,一号喝道:“快截住它!” 帝丘之卷 第三百四十五章 捕火人(一) 接着响起一声惨叫,众人暴喝连连,想来又发现了一缕天幽灵火,正在捕捉。少丘趁着那群人心神专注之际,身子陡然掠起,无声无息地攀上一颗巨大的土笋,躲在后面悄悄观察。却见四五十丈远的地方,那群人正在纷乱地狂奔,半空中凝聚着一团巨大的土球,正在凝缩,内中岩浆翻腾,璀璨一片。地上却又倒着一个人,依稀是三号,不过并未死亡,而是一只手臂齐根而断,断臂处焦黑无比。七号女子正在替他治疗。 少时,那土球内光彩消失,天幽灵火已被困住。一号老者将它抓在手中。也不知七号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只过了片刻,那重伤的三号竟然又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虽然仍旧虚弱,却行走无碍。 就这样少丘跟着他们,在荒丘内转悠了整整一夜,到得黎明时分,这群人居然捕获了六缕天幽灵火,却又付出了两人死亡的代价,四号和五号一个被天幽灵火射穿了额头,一个则被烧成了灰烬,剩下四人也都或轻或重受了伤,一个个萎靡不振。 “一号。”那三号又道,“已经够啦!这六颗天火垕土弹,几乎可以毁城灭国啦!” 一号老者看了看众人的惨状,不禁点头:“也罢,咱们此番的收获已然超出了主人的预计啦!这大荒之间还从未有人一夜之间能捕获六缕天幽灵火,哈哈,咱们足以笑傲当世了。这样吧,咱们四人也带不走两具尸体,我看将他们彻底焚化吧,否则一旦有个闪失,别人就会发觉他们的身份。那姚重华耳目众多,若被他察觉,可就大大不妙。” “好!”其他三人实在疲累了,忙不迭地响应。 一号一挥手,一团火焰暴然涌出,片刻间将四号的尸体烧成灰烬。从他凝聚的火焰强度判断,此人的火元素力竟是强悍无匹。 “这七人当真是个个都不好惹。”少丘心中冷笑,“不过只剩下你们四人,那女子看来元素力低微可以不计,剩下三人个个带伤,其中的三号还断了臂,老子若是任你们走了,又如何探听对付姚大哥的阴谋?” 那四人计议已定,转身折了过来,想来是要烧毁六号的尸体。三号边走边道:“一号,你身上怀着六枚天火垕土弹,忒也危险,不如让我们携带几枚吧!” 一号老者斜睨着他,淡淡道:“老夫老了,若真是危险,就是死了也活够了,自当勇于承担危险之事。你们还年轻,就不要接触这等危险之物了。” 三号苦笑一声,不再说话。 众人各怀心思,默默地在喷火的地面上前行。刚走出数十丈,忽然众人猛然顿住,那个身材玲珑的女子更是啊的一声低叫。却见纷乱的火光下,土丘的中间竟然默默地站着一个少年!那少年看来不过十六七岁,长相清秀文弱,衣衫破烂,一头乱发飘浮,浑身散发出庞大凌厉的锋锐之气,但脸上却挂着一脸淡淡的笑容,撇着嘴角,嘲弄地望着他们。 “你是什么人?”一号老者大骇,喝道。 “在下是什么人你们就不必理会了。”少丘呵呵一笑,一伸手指,“你们有两个选择,一是交出六枚天火垕土弹。” 四人面面相觑,一号老者狞笑一声:“原来你是来抢夺天火垕土弹的!好说,好说,第二呢?” “第二。”少丘眸子一闪,冷冷道,“供认出是谁要暗算姚重华!你们的幕后指使者是谁?” 四人骇然,那老者沉声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怎的知道这等隐秘?” 少丘哈哈大笑,手臂一扬,玄黎之剑勃然射出,锋锐的剑气逼得周围的火焰为之一缩:“你们不认得在下,想必听说过这把玄黎之剑吧?” “你……你……”那断臂的三号骇然叫道,“你是金之……血脉者……少丘!” 四人对视一眼,虽然看不清面色,却不可遏抑地露出震骇之意,自从大闹旸谷以来,少丘以龟甲传示大荒,背着甘棠携剑独行近千里,硬抗苍舒,血战豢龙城,更将杞都闹得天翻地覆,直接引发了大荒中罕见的逐巫之战,可以说“配合”虞无极,几乎将炎黄联盟搅得支离破碎。名声之响亮,风头之强劲,盖过了无数的顶级高手。 众人谁也没想到,这个宛如彗星般崛起的大荒新锐,竟是这么个瘦弱的少年。 那老者忽然哈哈大笑:“不错,不错,果然是你!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老夫等七人在高阳之原找了你数日,遍寻不见,却不料竟在此处相逢!”他森然一笑,“很好,主人交代的两桩任务,看来都要功德圆满了。” 帝丘之卷 第三百四十六章 捕火人(二) 少丘凝目一望,眉头顿时皱了起来,的确有东西从四面八方涌来,却不是风,而是火!也不知那老者究竟用了何种神通,整座荒丘内的火焰竟然奔涌而来,从四面八方将少丘困在中间。顿时少丘身周十丈之内烈焰熊熊,那火焰从天上地下席卷而至,仿佛一座烘炉般凝成了直径十余丈的烈火之球! “哈哈哈,哪怕你是金铁所铸,老夫也能将你炼化!”那老者哈哈狂笑。也莫怪他高兴,在这火与土所交织的土地,火系能施展出最大的力量,借助自然之力,他几乎能发挥出比自己元素力强悍一倍的力量! “是么?”少丘凝目不动,凝出三色铠甲,静静地抵挡着焚烧的烈焰,忽然间挥剑直劈,嗤的一声,烈火仿佛一张纸般被撕裂出一道缝隙。不过这个烘炉炼狱实在巨大,玄黎之剑劈开五丈,锋锐之气的末端便被烈火所融化,那道缝隙转瞬又弥合。 “哈哈哈。”那老者得意不已,双掌一合,喝道,“给我炼!” 烘炉炼狱顿时高度凝缩起来,少丘挥剑搅动,将身周的烈焰斩得支离破碎,但仍旧抵挡不住这整座荒丘上的烈火之力。瞬息间烘炉炼狱便压缩近了一丈,少丘感受到的温度更是猛增数成。 远处的土丘上,董茎骑在开明兽背上焦灼万分,眼见少丘被困,低声道:“阿金,咱们赶紧救出少丘,离开苑丘之野后,我就兑现那各种仙草调味,九蒸九酿,窖藏十年的美酒!好不好?” “好!”开明兽大喜。它心里一直惦记着董茎的诺言,不过这鬼地方一个部落也没有,它早就烦了。 “五十斤!”董茎咬牙道,“咱们悄悄绕过去,接近三十丈后,你以精神风暴轰击那老不死的,他便控制不住火势,少丘便能趁机破出囚困。” 开明兽不待她催促,神情早就亢奋起来,身子嗖地隐没在黑暗之中。 那老者一出手就困住了少丘,心中得意非凡,狂催火元素力,誓要将少丘的金元素力尽皆熔化。眼见得那烘炉炼狱已经压缩到了六丈方圆,火焰的强度更是狂增一倍,他心里大喜。突然间,他眼前一花,只觉周围的景物发生了离奇的变化,原本是一团巨大的火球,周围却猛地又出现了四个巨大的球体! 那四个球体依次散发出青绿、墨黑、银白、土黄之色,与原本的烘炉炼狱球体竟然形成了奇异的五元素球,循着一种轨迹在半空中缓缓地旋转。 周围的视觉中,土丘不见了,荒城不见了,甚至天空大地也不见了,那老者经仿佛觉得自己身在宇宙空间之中,独自面对着铺天盖地的五颗元素之星! “这是怎么回事?”那老者大骇,吼叫道,“你们看到五颗星球了么?” 旁边的三人也都震骇不已,正待回答,猛然间那五颗星球聚在一处,朝那老者激撞而来。四人大叫一声,同时出手,一道烈火之盾,两道垕土巨灵掌,那女子更是凝出一道奇异的封印,一起推了出去。 四大高手的顶级防御力和五元素星球轰然撞在一处,顿时惊天动地一声巨响,异彩激射,爆发出五颜六色的光芒,五道人影全都抛飞了出去。 土丘之内尘土漫天,四周响起几声呻吟,众人慢慢地爬起来,少丘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嘴角鲜血淋漓,竟是被震伤了内腑。那四人彼此对视一眼,均露出骇然之色,没想到这少年竟以一人之力抵挡四大高手的全力一击。 就在此时,突然四人的身后响起一声娇喝:“竟敢伤我相公,阿金,震死他!” 四人这时尚未平息心神,晕头晕脑地回头一望,不禁吓了一跳,却见一个身材曼妙的少女骑在一头巨大的金毛怪兽身上,正愤怒地望着自己。 还未醒过神,那怪兽一声怒吼,其他人倒不觉的异样,当中那个老者却大叫一声,身子倒飞而出,重重撞在一颗土笋上,抱着头在地上翻滚不已。 “这是什么怪兽?”三号惊叫一声。 突然间空中一声厉啸,暗夜中猛地闪出一道耀眼的光芒,竟从数十丈外射来,在那个老者身上一划而过。嗤的一声,那老者衣衫尽裂,斗篷也撕裂,只剩下脸上一张青铜面具。也亏他此时突然遭受袭击,浑身火元素力护体,否则只怕就能将他剖成两半。饶是如此,肌肤上也现出长长一道血痕。 “咕噜噜。”那老者身上忽然滚出几颗暗黄色的土球,竟是身上的天火垕土弹从身上掉了下来。那老者大吃一惊,也顾不得头脑昏沉,起身去抓天火垕土弹。半空中忽然响起振翅之声,一只大鸟从夜空中滑翔而来,从那老者身边一掠而过。 众人大吃一惊,只见那大鸟竟是一个人!身上驾着双翅,也不知如何竟飞翔在半空。三号、四号同时大叫一声“不好”,尚未反应过来,那人探出双手,抓住地上的两枚天火垕土弹,展翅飞起。 “给我留下来!”七号女子娇斥一声,右臂一划,一道波纹起伏的封印乍然布满了夜空,恰好挡住了那只“大鸟”的去路。“大鸟”正是那神秘的少年机关师,他抓住两枚天火垕土弹,刚刚操纵翼翅飞起,却迎头撞上封印,顿时轰然一声跌了下来。 帝丘之卷 第三百四十七章 刺杀目标 那老者被开明兽的精神风暴轰击了一下,好半天才缓过劲儿,手忙脚乱地捡起地上的天火垕土弹站了起来。忽觉身上一凉,一低头,看见了自己白花花的肌肤,竟是“秋光”大泄。 他急忙身后裹住被撕裂的衣袍,怒气冲冲地望着那少年,大喝道:“兀那少年,快把那土球还过来!” 那少年理也不理,眼见对方的三人各占犄角围困了自己,却只是低头摆弄那架机械。少丘知道他这机关术厉害,不禁大为好奇,这少年不顾性命非要夺取这天火垕土弹做什么?难道也与姚重华有牵连? “少丘,你没事吧?”董茎骑着开明兽奔了过来,担忧地望着他。少丘摆了摆手,道:“并无大碍。方才不过是将那老者的烘炉炼狱送还给他们而已,我自己并没有耗费多大力量。” 老者见那少年不理睬自己,顿时怒不可遏,喝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少年仍旧不理,片刻间将那只大鸟又组接成了木人。那老者神情一滞,望着那具诡异的木人,喃喃道:“原来是你!司幽!”目中居然露出强烈的惧意,转头问少丘,“你竟和司幽联手!嘿,少丘小子,你当真要做炎黄联盟的死敌了!” 少丘一愕,忖道:“这少年名叫司幽么?原来也是炎黄联盟的敌人。”他对炎黄联盟极为抵触,有心助这少年,并未否认,淡淡一笑道:“做炎黄联盟的敌人有何不好?每日里将你们这帮目空一切的家伙揍得屁滚尿流,不亦快哉?” 那老者气得火冒三丈,然而估量形势,却暗暗叫苦,自己有四人,对方虽有三人,却还有一头极为恐怖的魔兽,那少女虽然不知道身手如何,眼前的少丘和司幽却是劲敌,极难应付。 “很好。”他冷冷一笑,“自做孽,不可活。老夫今日就成全你!” 他看来是知道那司幽的厉害,望着司幽正在摆弄的木人,目中露出浓浓的惧意,忽然朝二号、三号和七号微微一点头,暴喝一声,抓住一枚天火垕土弹朝少丘和司幽的方向激射而来,自己却化作碧空火影,宛如一颗流星般腾身而起。 二号和三号怪叫一声,疾步后退;七号那女子也身子一抖,双手翻飞,身前凝结了一层波纹般的封印,快步飞奔。 司幽双目一凝,脸色突变,双手快速拆卸,瞬息间木人又变作一具巨大的桶状物,身子嗖地钻了进去,咕噜噜地向后滚去。开明兽更是见机极快,早就觉察到了众人脑波中的恐慌之意,身子嗖地激射而去,竟比那老者还快。 少丘虽不知这天火垕土弹的威力,但瞧众人如此惊惧,不由大为戒备,手中一弹,一颗元素球正正击中半空的天火垕土弹。 只听轰然一声惊天动地的巨响,少丘眼前闪耀出一股刺目欲盲的强光,只觉巨大的气浪扑面而来,炽热如刀割,身子更宛如被一只千百斤重的巨锤击中,无数高浓度的火元素力形成了千万缕灼热至极的针芒朝肌肤里攒刺。闷哼声中,身形抛飞出十余丈远,重重地摔倒在地上。 那老者和开明兽见机早,却也被殃及,半空之中被爆炸的气浪追及,身子有如落叶般远远地被送了出去,一时竟不知飘向了何处。 “嗖——”一个圆筒状的东西径直被炸上了半空,直上七八丈。却是那司幽藏在圆筒中被抛飞了出去,如此强大的爆炸之下,也不知生死如何。七号那女子所凝结的封印被爆炸之力一撕即裂,不过这封印却具有极强的弹性,被爆炸气浪一冲,竟将那女子远远地弹了出去,撞在一座土柱上,身子挣了一挣,旋即不动了。 二号和三号倒霉至极,他俩一心想逃,本以为能赶在爆炸之前逃得远远的,没想到少丘多事,弹出一颗元素丹击碎天火垕土弹,使之提前爆炸,结果竟没来得及凝结出防护措施,被炸个正着,顿时整个身体被强大的爆炸力撕裂,残肢碎肉漫空飞舞,片刻间变成了一地碎肉。 也不知过了多久,少丘慢慢地爬了起来,只觉浑身上下无处不痛,衣衫几乎被炸成了粉末,身上的三色铠甲更是彻底碎裂,肌肤裸露,他肌肤到底比那老者光洁,算得上“夏光”大泄。 他左右环顾一眼,不禁目瞪口呆,只见周围那些坚硬如铁的土丘,竟被爆炸之力削平了数丈!这陶土地面何其坚硬,便是青铜剑砍斫,也未必能砍进去几寸深,可爆炸的正中心却硬生生被炸出了一个深达丈许的大坑! 天火垕土弹的威力,竟一至于斯! 若是用这等狂暴无伦的武器去暗算姚重华,少丘真不敢想结局会如何。 帝丘之卷 第三百四十八章 七号,巫者 少丘额头冷汗涔涔而下,正在此时,忽然听到天空中砰然一声,他仰头一望,却见那司幽所在的圆筒正往地上坠下,七八丈高,这司幽不懂元素力,也不懂武功,摔下来必定重伤,不料坠到半空那圆筒之上却忽然弹出一道大伞,顿时下坠之势立刻减缓,飘飘悠悠地落下地来。 少丘看得一脸惊奇,这古怪的少年,身上究竟有多少古怪的机关? 正看着,那圆筒的盖子打开,司幽灰头土脸地从里面钻了出来,面色煞白,摇摇晃晃地站直了身子。看来他虽未受伤,但爆炸之力将他震得也是不轻。 那少年司幽静静地望着少丘,忽然道:“多谢。” 少丘笑笑:“我并没有帮你什么。” “不是帮我。”司幽摇了摇头,“是因为你有勇气……让别人认为和我是朋友。” “哦?”少丘奇道,“为何不敢?纵然炎黄联盟与你仇深似海,也未见得比我更遭他们痛恨吧?” “你是什么人?”司幽露出疑色,一边摆弄那圆筒一边道。 “我是……”少丘不禁苦笑,“我名叫少丘……我是谁对别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们都认为我是金之血脉者。” “金之血脉者?”司幽露出惊奇之色,眼中竟然隐隐现出一抹痛楚,半晌无言,良久才慢慢道,“原来如此。我名司幽,大荒间的……无家浪子,若是有缘,后会有期。” 说完双手迅速组接起那圆筒,转瞬间又变成了大鸟,挂在身上,朝少丘一摆手,背上的圆筒末端喷出一股火焰,翼翅一展,凌空飞起。 “喂——”少丘没想到他说走便走,想到他还抢走了两枚天火垕土弹,急忙喊道,“你和姚重华没有仇怨吧?” 半空中司幽淡淡道:“我对政治不感兴趣。” 话音方落,身影已经消没在远处的夜空。 这时候,眼前金光一闪,开明兽驮着董茎奔了过来,隔着老远便向少丘放出一股脑波:“好险啊,险些变成烤肉!” 少丘没好气地道:“恰好,我还没吃过烤开明兽肉……茎儿有没有受伤?” 开明兽不满地哼哼着,落在少丘面前。董茎抬脚从开明兽背上跳了下来,望见他的惨象,大大的眼睛中泪水哗啦啦地淌了出来,一头扑在少丘怀里,上上下下摸了一气,浑身颤抖道:“我没有受伤?你有没有事……啊,你有没有事?” “唉嗨,我怕痒!”少丘咯咯一笑,反手抱住她,“我没事。对了,方才那个逃走的老者你可曾看见他在何处么?” 董茎摇摇头,开明兽哼哼两声,发出脑波道:“那老家伙身子倒硬朗,早就逃出去十里之外了。” 少丘大叹一声:“天哪,他身上还有三枚天火垕土弹啊!姚大哥可要危险了!咦,对了,还有那个能凝出封印的女子!” 那群神秘人共有七人,捕捉天幽灵火时死了三人,被天火垕土弹炸死两人,逃走一人,还剩下那名女子。这时候天色已经放亮,少丘游目四顾,果然看见十丈外的土丘旁,那女子俯卧在地,生死不知。 少丘急忙奔过去,满怀戒备地走到那女子身边,蹲下身一拨她的身子,那女子仰面朝天,竟是昏迷不醒。少丘沉吟片刻,揭开她的斗篷,脸上也带着青铜面具,脖颈处露出雪白细腻的肌肤。他慢慢抓住青铜面具,揭了开来,一张惨白娇媚的面庞涌现在眼前。 少丘顿时如遭巨锤,啊地一声惊呼,身体颤抖,扑通坐倒在了地上。 “少丘,你怎么了?”董茎还以为他受到了暗算,疾步奔了过来。 少丘摆了摆手,嘴唇抖动,竟说不出话来,只是呆呆地望着地上昏迷的少女,经仿佛痴了一般。 这个寻找天幽灵火的少女,竟然是青阳圣女——巫真! “少丘,你认得她么?”董茎望着巫真靓丽无匹的容颜,紧紧地咬着下唇。这巫真姿容绝世,虽是在昏迷之中,也尽显楚楚动人之色,更增添了一种惹人怜爱的柔弱。 少丘点点头。他这时已经明白,为何自己昨夜看见七号之时觉得有些熟悉,那可不就是心底那种摆脱不了的思念么? 可是巫真为何与这些神秘人在一起,寻找天幽灵火对付姚重华?他们之间又有什么仇怨? 少丘收拾情怀,轻轻抱起巫真的身子,在她耳边低低地呼唤:“圣女……圣女……” 巫真受到爆炸力的波及极为厉害,又受到土柱的撞击,一时竟醒不过来。少丘又不动治疗术,心中不禁忧急如焚,抬头问董茎:“茎儿,你……” 忽然看见董茎长长的睫毛上依稀挂着泪水,不禁诧异起来:“茎儿,怎么了?” “没事。”董茎抽泣了一声,笑了笑,“少丘,这个少女是你的……” 少丘心中一颤,勉强笑道:“我们只是认识……唉,她是青阳部落的圣女。” 帝丘之卷 第三百四十九章 不死护卫(一) “哦。”董茎长长松了口气。巫觋不能婚配,大荒人尽皆知,悬着的那颗心终于放下了。 正在这时,忽然荒丘外响起剧烈的震动声,仿佛有大批的人马直奔而来。董茎突然变色:“糟了,想是刚才的爆炸惊动了驻守苑丘之野的高辛部族大军!” 少丘也皱了皱眉,抱着巫真站起身,道:“咱们骑着开明兽,迅速与金破天他们会合!呃……”他歉意地望了望开明兽,“阿金,要委屈你驮三个人啦!嗯,这俩女孩儿体重甚轻,我们三个加起来也不如戎虎士,嘿,料来你驮得动。” 开明兽呜地一声闷叫,露出一副昏厥之色。少丘却不由分说抱着巫真跃上它的脊背,伸手将董茎拉了上来。刚要冲出荒丘,猛然间对面黄尘卷起,黎明的日光下,竟有上百人疾奔而来,在林立的土柱之间影影幢幢。 少丘大吃一惊,正要兜回独角兕,却听一声大吼:“少丘,是你么?” 竟是戎虎士的声音。 少丘不由大喜:“戎大哥,是我!” “在那里!”随即响起金破天的叫声,一大彪人马轰隆隆地转了过来,果然是金破天、戎虎士和孟贲等黄夷战士。不过奇的是后面还有数十头鳄龙,在地上纵跃如飞,当先一头鳄龙背上有人大叫道:“少君,你也在么?龙钺受君上派遣,特来接应!” 少丘这才明白,怪不得金破天带来的人竟有这么多,原来还有大约五十名鳄龙战士。 董茎从少丘背后探出头来,看见最前面鳄龙上那条浑身甲胄的勇士,不禁喜笑颜开:“龙钺,我在这里。你们是怎生找过来的?” 说话间,众人已经聚在了一处,鳄龙上的战士齐齐跳下来朝董茎施礼,当先的龙钺极为魁梧英挺,道:“见过少君!自从您与神师离去之后,君上甚是不放心,便名属下率领五十名鳄龙战士前来接应。君上交代,此行一年之内不必回归豢龙部落,一切行止但凭少君安排。” 董茎脸忽然一红,忸怩道:“龙钺,这是金之血脉者,你们也都见过。如今血脉者已成我的夫婿,你们此后便唯血脉者马首是瞻好了。” “哗——”鳄龙战士们齐声惊呼,一个个喜笑颜开,“恭喜血脉者!恭喜少君!” 少丘尴尬至极,怀里抱着另外一个女人竟不知如何是好,勉强应付了几句,问金破天:“你们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嘿,这一日一夜,可把老子追苦了。”金破天大叹,“我们正在苑丘之野上兜转,恰好碰上龙钺他们,原来他们找到葛邑,仲容指给他们大致的方向,一路寻了过来。幸亏老子在原地兜圈子,要不然还真碰不上他们。我们会合后,一直找了一夜,直到方才听见一声巨响,才朝这个方向走了过来。” 戎虎士哈哈大笑:“少丘,这回你要好好谢我,我这个守护者合格到了极点,这才做了几天,便又给你找来了两个守护者!” “嗯?”少丘纳闷地望着他。 戎虎士得意地一笑,朝人群后一扬手:“俩小的们,出来见过。” 黄夷战士和鳄龙战士朝两侧一分,两个人影出现在了少丘面前,形如骷髅,脸皮腐烂,光秃秃的脑袋上卯着铜片,竟是两名奢比尸!一个是曾经败在少丘手下的奢比烈,另一个则是少丘在地下封印救戎虎士与偃狐时,被少丘一剑劈裂头颅的奢比幽。 奢比烈好勇斗狠,奢比幽则心思颇细,两人见到少丘均是满脸堆笑——只是这笑容在他们脸上却显得恐怖至极——一起拜倒。奢比幽道:“见过护主大人。我们俩从此就是你的守护者啦!我们已经和戎虎士商量妥当,他排行第一,奢比幽排行第二,我奢比烈排行第三。” 少丘瞠目结舌,那奢比烈道:“只望护主大人日后每日管饱我们美酒,嗯,每日戎虎士十斤,奢比幽二十斤,我排行第三,自然是三十斤。” 戎虎士和奢比幽一起大骂,奢比烈却洋洋得意:“要不然老子为何让你们做第一第二?难道你们武功比老子高么?” 戎虎士和奢比幽一起闭嘴。 “慢来,慢来!”少丘急忙叫道,将巫真送给董茎抱着,跳下开明兽,道,“你们两个是怎么回事?不随着王子夜去戎狄,怎的来做我的守护者?” “呃……”两个奢比尸顿时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是这个样子的。”金破天忽然嘿嘿笑道,“咱们走后,王子夜率奢比尸助仲容击溃了高辛部族的大军,便跑到葛邑喝了两天葛根酒。在戎叶的催促下,开始往北出发,龙钺率领鳄龙战士抵达后,王子夜忽然记挂你了,言道,少丘淳朴之心未泯,在这大荒之中只怕举步维艰,处处艰难。他对我族有大恩,本王却不容他有所闪失。便决定送给你两个奢比尸作为守护者,贴身保护你。” 帝丘之卷 第三百五十章 不死护卫(二) 少丘望着奢比烈和奢比幽,心中忽然涌出一股暖流,没想到这外貌恐怖的王子夜,居然如此热肠,眼见得一路前往戎狄,只怕会处处遇到阻击,竟还记挂着自己。 “这里就有个问题啦!”奢比烈大笑道,“到底派谁呢?我们奢比尸们都开始嚷嚷,要做守护者。于是大伙儿就决定比武决胜负,谁赢了谁去。嘿,老子击败数人,打得他们屁滚尿流,终于得到了这个名额。后来奢比幽这个家伙动了点歪脑筋,也勉强击败了几个高手……” 奢比幽朝他怒目而视:“我何曾动过歪脑筋?只不过打到深夜,十多名奢比尸头断胳膊折,我提议第二日再比而已。” “啊呸。”奢比烈哼道,“第二日又如何比得了?” 奢比幽不说话了。戎虎士奇道:“第二日为何比不了了?” “除了受了重伤的,大伙儿罢手之后连夜喝酒,一直喝道第二天午时,结果全都他妈喝醉了,一个也爬不起来,还比个屁。”奢比烈恼怒地望着奢比幽,“只有这个家伙清醒至极,站在比武台上活蹦乱跳,自然最后一个名额就是他的了。” 众人当场翻倒,没想到这看似粗笨的奢比尸中,居然还有这等懂得玩阴谋诡计的人物。 奢比幽兀自洋洋得意:“你们笨,怪得谁?” “呃……”少丘却觉得奇怪,“两位奢比兄,怎么给在下当守护者,竟会有如此大的吸引力?竟然还让你们拼个头断胳膊折?” “当然大啦!”奢比幽笑道,“第一,此番跟着我王去戎狄寻找家园,那戎狄旷野数千里,连个人影都没有,我王又严禁介入炎黄联盟与戎狄的纷争,虽然安定,却没有架打,憋也憋死了;第二,我们都打听了,戎狄虽然野味众多,食物丰盛,酿酒技术却远远比不上炎黄联盟……嘿嘿……” 少丘恍然大悟,不禁又好气又好笑,但看着这两个奢比尸,却沉吟起来,半晌才道:“可我带着奢比尸在大荒间招摇……” “啊,你莫不是要赶我们走?”奢比幽惊道,“不行!不行!万万不行!” “为何?”少丘颇为头痛,当真带着他们在炎黄联盟四处乱晃,只怕他们这种恐怖的外形走到哪里都会被人认作是妖怪。 “你有所不知啊!”奢比幽长叹一声,苦着脸道,“我王说了,我们既然做了你的守护者,便与奢比尸族全无干系,此后你便是我们的主人。若是离开自己的守护者,或是对自己的守护者保护不周,便当自裁谢罪。唯一可以离开你的时候,便是你百年之后自己在床上死掉,我们才能恢复自由自身。” “哈哈!少丘,你别以为那很漫长啊!你活不了太久的。”奢比烈乐颠颠地道,“我们的寿命几乎无穷无尽,你只能活百年,我们跟着你爽个一百年,等你死了再去回归奢比尸族。羡慕死那帮家伙。” 众人面面相觑,少丘更是哭笑不得。不过这家伙说的倒是实话,给自己当一百年的守护者,对他们无穷无尽的生命而言,也不过短短一瞬而已。 戎虎士忽然咒骂道:“娘的,怎的如此不公平?老子寿命也不过百年,等少丘死了老子也死了……不对,老子比他年纪大,说不定死得还早。呜呜呜呜,等于老子这辈子都是他的守护者啦!” 黄夷战士和鳄龙战士一起捧腹大笑,笑完了,一起眼巴巴地望着少丘,仿佛怕他将奢比尸拒之门外。看来这俩家伙短短几日,居然处得人缘不错。 少丘无奈地摇摇头:“既然这样,你们俩就留下吧!少丘足感尸王的盛情……不过,每日这么多酒我却供应不起,两位还需考虑仔细才是。” 两个奢比尸大喜,一起拜倒,众人齐声欢呼。不料奢比烈却抬起头来,道:“少丘……呃,主上,您是整个金系之王啊,怎的一日连这点酒都供应不起?” 少丘跺着脚叫苦:“第一,我只是血脉者而已,没有领地,没有部落,就在大荒间流浪,身无余财,哪里有酒呢?第二,你看看我这头宠兽,这王八蛋每日要吃掉我三十斤烤肉,还带辣椒的,还要喝三十斤酒!我每日也要喝个三五斤吧?这就三十五斤了……再加上你们仨,那就是一百零五斤。” 两个奢比尸听得发呆,少丘愁眉苦脸:“一百零五斤酒啊!大荒间三十斤谷酒换一匹马,你们……”他愤怒地望着两个家伙,“你们每天喝掉我三匹马!” 俩奢比尸面面相觑,忽然同时转头盯着开明兽,一起叫了起来:“原来是你这个家伙把我们的酒喝掉了!” “不行!你得戒酒!否则老子揍死你!” “对,见一次打一次!” 开明兽大怒,想从它口里夺食,那简直忍无可忍,吼地一声一个精神风暴轰将过去,这下子奢比尸们惨了,闷哼一声,倒飞而出,竟然人事不知。 帝丘之卷 第三百五十一章 不死护卫(三) 众人全都看呆了,却不知这奢比尸因为二元素控制身体和大脑,精神力本就脆弱,若是二元素平衡还好,稍有不平衡,就易引发精神分裂之苦。当时王子楚对开明兽如此忌惮便是这个原因,这俩家伙只惦记着酒,却没想到这个宠兽正是自己的克星,立刻吃了大亏。 少丘大吃一惊,没想到自己的宠兽脾气这么暴,急忙让戎虎士将二人救醒。奢比尸们以木元素力镇定大脑,这才清醒过来,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望着开明兽宛如见了鬼一般。 少丘看得又好气又好笑,没想到一物降一物,这纵横无敌的奢比战士,对头克星竟是开明兽。不过想想也是,作为神兽,的确是邪魔妖物的克星,奢比尸无论外形还是身体,邪魔妖物也当之无愧了。 少丘思考片刻,道:“柯野,你将独角兕驮着的乌铜甲取两套过来,给两位奢比兄。” 柯野答应一声,扛来两套乌铜甲。当初在旸谷宝库,甘棠共得到三十六套乌铜甲,三十六名战士一人一套,不过在后来的豢龙城之战中,十五名战士战死,这些乌铜甲孟贲收了起来一直放在独角兕上驮着。 “乌铜甲!”两位奢比尸双眼放光,这种活了上千年的怪物,自然知道乌铜的好处,何况当年与蚩尤并肩作战,亲眼见过乌铜甲的防护力,一时也忘了开明兽了,忙不迭地把乌铜甲抢过来套在身上。 这乌铜甲几乎全身密封,仅仅有双眼露了出来。不过这样一来,奢比尸看着倒顺眼多了,那种干尸般的身材都给掩盖了起来。少丘长出一口气,满意地道:“不错,不错。这两套乌铜甲就送给你们了,不过有一条,无论走到哪里都要披甲。反正你们力气大,肌肤也不怕磨破。” “好极,好极。”奢比幽忙道,“我脑袋掉了都不嫌疼,何况甲胄磨身呢。哈哈,有了这乌铜甲,不惧刀剑,起码战力提高两三成,嘿嘿……”他一瞥开明兽,忽然想到再厉害的甲胄也抵挡不了精神力,一时颓丧无比。 “戎大哥,圣女究竟究竟受了什么伤?”少丘道。 戎虎士以木元素力游遍巫真的全身,哼了一声:“身体受到剧烈的震荡,血脉紊乱,上冲头脑。她修炼的是精神力,自然会昏迷了。奇了,巫觋的封印术何等厉害,当初老子和巫谢交手,龙骨刃都斩不破,什么东西能将她震到这种地步?” “是天火垕土弹。”少丘将那群神秘人捕捉天幽灵火制作天火垕土弹之事讲述了一番。 “世上竟有如此奇物?”戎虎士大吃一惊,脸色忽然一沉,“少丘,我真不明白你为何要救这个女子,当初在旸谷,还嫌那一刀没刺死你么?” 少丘默然。董茎惊道:“这个女子……竟然与我相公有仇?她为何要杀我相公?” 少丘摇摇头,凝视着巫真娇弱的面庞,心中叹息:“她本不是个恶毒之人,只是……唉,戎大哥,当初你曾将我胳膊腿打折了无数次,如今你我不也是生死患难的兄弟么?” 戎虎士哑然,想起当初自己从黄夷部落将少丘擒回旸谷的路上,借着教授他搏击术的名义将他折磨得遍体鳞伤的往事,不禁露出了笑容。但一瞥到董茎的神色,戎虎士不禁吓了一跳。 只见董茎横着双眼,那目光仿佛两柄利刃般盯着他:“原来你还欺负过我相公!” 戎虎士咳嗽几声,讷讷地不知如何回答。少丘轻轻握住董茎的手,笑道:“若是没有经历过,怎知道人的品性?戎大哥豪气干云,乃是奇男子,茎儿你就不要再追究了。嗯,戎大哥,圣女可能救醒么?” “自然能。”戎虎士傲然道,“我木系的治疗术跟这小妞的巫术,都是世上生白骨活死人的神术,救醒她容易至极。” 当下他将巫真平放在地上,一手按住她的头颅,一手按住脚底,缓缓输入木元素力,平复她体内动荡不息的血脉。 少丘心中忧急,命黄夷战士和鳄龙战士把守住这片荒丘的各个要道,提防驻守苑丘之野的高辛部族大军突然潜至。两个奢比尸不愿和开明兽在一起,跑过去和鳄龙战士嘻嘻哈哈地说笑。 董茎撅着嘴,望着少丘那关切的模样,心里满不是滋味,却不敢表露。 少丘早看出了她的不悦之色,轻轻握住她的手,慢慢道:“茎儿,圣女与我其实并无什么大的瓜葛,当时只是他们在密谋颠覆旸谷之事,被我偷听到了,迫于虞无极和荀季子等人的压力,圣女刺了我一剑而已。”说得轻松,心里却颇为酸楚,正是旸谷那一剑,刺破了少丘心中的绮梦,使他领略到了人间的狡诈与无情。 帝丘之卷 第三百五十二章 幕后人 “相公。”董茎悄悄地改换了称呼,这个曾经纵马横剑,驰骋沙场的女战士,如今只留下娇怯怯的模样,“无论谁伤害你,我都不会原谅他。他伤害我不要紧,却不能伤害相公你一丝一毫!” 少丘抱住她,勉强一笑:“放心吧!这个大荒间没有多少人能伤害得了我。”他生性虽然朴实,却机灵至极,早看出了董茎的忧心,笑道,“放心吧!我救醒她,问出那桩暗算姚大哥的阴谋,就与她分道扬镳。” 董茎脸上露出了笑容。 这时,忽听巫真一声呻吟,慢慢地睁开了眼睛。戎虎士拿开了手掌,喘息了片刻,道:“好啦!保准她活蹦乱跳的!” 少丘大喜,急忙将巫真从地上扶坐了起来,轻声道:“圣女,你感觉如何了?” 巫真凝望着少丘的面孔,沉默片刻,忽然叹息道:“你仿佛有了些沧桑。” 少丘一愕,叹息道:“世事如刀,怎能不在人身上刻下几许痕迹。” “嗯。”巫真点了点头,“多谢你救了我。如今我落到你的手里,当真是毫无怨言,你打算如何处置我?” “何必如此说?”少丘心中忽然便是一阵酸楚,低声道,“我对你的印象,还停留在桑林中的那个夜晚,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时候,你告诉我,你喜欢坐在最高处,看桑林外的月亮。” 无论跟董茎是如何保证,但一旦面对着巫真,少丘早已将一切都抛到脑后,只觉心中柔情缱绻,竟是难以自抑,连说话的音调都变得轻柔无比。女孩子都敏感,只看得董茎唇齿紧咬,胸中醋意翻腾。 提起两人初见的时候,巫真脸上露出了笑容,随即面色一惨,淡淡道:“是么?可是我都忘啦!” 少丘浑身一震,胸口如遭巨锤,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少丘。”巫真脸上忽然现出一抹无言的悲哀,“为何你我每次见面,总是在敌对的状态下?” 少丘想了想,果真是。在旸谷,自己偷听他们的密议,被巫真刺了一剑;第二次见面就是此处,自己又破坏了他们制作天火垕土弹的大计。难道当真是造化弄人么? 一想起天火垕土弹,少丘猛然醒觉,沉声道:“圣女,在下想知道,你们制作那天火垕土弹,当真是为了对付姚大哥么?” 巫真沉吟了片刻,苦笑道:“你既然都偷听到了,何必问我。” “可是……姚大哥宅心仁厚,天下景仰,你们为何要对付他?”少丘抗声道,“何况,在旸谷时,姚大哥救过你的命!” “哦?”巫真奇道,“他救过我的命?我怎的不知?” “你自然不知。”少丘道,“你为了救我,中了那九婴的火毒,若非姚大哥助我斩杀了九婴,取得肾水,你可是麻烦至极。” “原来如此。”巫真脸上忽然露出一抹甜甜的笑容,如花绽放。她呻吟般地叹息着,伸出纤纤玉手,抚摸着少丘的脸颊,少丘顿时如遭雷亟,身体僵住了。巫真轻声道:“那件事情,我只承你的情,却不必承他的情。” 正说着,忽然董茎狠狠地哼了一声。巫真轻轻一笑,拿开了自己的手,眼波流转,轻轻瞥着董茎笑道:“这是你的妻子么?好生漂亮。” 董茎一怔,望着她眼睛里纯真无邪的笑容,心里暗叫惭愧,竟说不出话来。巫真这一瞥,竟用上了精神力,以董茎低微的元素力,如何能抵抗,再想到巫觋根本无法与凡人婚配,自己这醋意却吃得太大了,登时对这美貌的圣女充满了好感。 少丘关心姚重华的安危,也顾不得两女之间的暗战,道:“无论你是否承姚大哥的情,可……唉,我只想知道你为何要与姚大哥为敌。” 巫真望着他摇头:“姚重华乃大荒一等一的枭雄,岂如你看到的那般毫无瑕疵。若他只是个淳朴温厚之人,又如何能在外流浪十年,却把骄横狠辣的虞部族之君虞岐阜逼得走投无路,迫不得已又将他召回蒲阪?此人之厉害,你绝难想象。” 少丘默默地凝望着她,忽然冷笑:“圣女啊,你知道我在这大荒中流浪这么久,对你们炎黄高层体会最深的是什么吗?” 巫真静静地望着他。少丘一字字道:“你们每个人,都在代表自己背后的势力在说话;每个人,都在谋求自己部落的利益。因此,你们这些高层的口中,一句真话也没有。” 巫真没想到他对炎黄联盟成见竟然这么深,不禁深深叹息。 “那么,是谁要杀姚大哥?”少丘道。 “这个我不能告诉你,况且我也不知道。”巫真摇摇头,“我劝你莫要涉入这场纷争,此中之险,绝非你所能应付。” 少丘嘿嘿冷笑,却不答话,继续道:“逃走的那个老者是谁?” “我不知道。”巫真毫不迟疑道,“我们分别受命而来,此行极为隐秘,每个人都不清楚对方的身份。直到到了这苑丘之野,我也才知道我们此来竟是为了寻找天幽灵火。” “是谁派你来的?”少丘追问,事关姚重华,他将儿女情长抛之脑后,这几乎是把巫真当成囚犯来审问了。 “这个告诉你倒无妨,是太巫氏。”巫真道。 帝丘之卷 第三百五十三章 天幽灵火的传说(一) “太巫氏?”少丘吃了一惊,没想到太巫氏竟会想要姚重华的命。 “少丘。”巫真忽然艰难地道,“你此番参与高阳部族的逐巫之战,大荒风言,连巫彭都被你所杀,早已为太巫氏所恨,日后……日后定要多加小心才是。” 少丘冷笑道:“在下理会得,炎黄联盟想杀我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巫真露出哀伤的神色,低声道:“你不懂。咱们认识这么久,你还不知道我的真实身份吧?” “你不是青阳部落的圣女么?”少丘奇道。 巫真摇摇头:“那只是为了颠覆旸谷的一个幌子而已,我真实的身份是太巫氏最小的弟子!” “什么?”少丘大吃一惊,连戎虎士、金破天和董茎都震骇无比。太巫氏的弟子,那是什么身份?巫彭作为七大神巫之一,竟然掌控高阳部族数十年,便知其轻重了。可是,太巫氏的弟子不是仅仅有七巫么?七巫闻名大荒,其中可没有巫真这一号啊! 巫真看着众人的疑惑之色,慢慢道:“不错,我是太巫氏的亲传弟子,可是大荒中知名的却仅仅有七巫,以巫咸为首,巫彭次之,高辛部族的大祭司巫即,在旸谷失踪的巫礼,还有两年前被虞岐阜逼出蒲阪的虞部族大祭司巫盼,夏部族大祭司巫抵,唐部族大祭司巫姑,这便是大荒闻名的七巫了。除此之外,太巫氏还有三名弟子,世人均不知她们的存在,被太巫氏称为隐巫,乃是伏下的一招暗棋。我便是隐巫之一。” “隐巫……”少丘脸上凝重,慢慢道,“隐巫是做什么的?” “便是做那大祭司所不便去做之事。”巫真凄然一笑,“我自小生长在丰沮玉门,乃是太巫氏所选出的七名后备神巫人选之一,太巫氏和少觋氏都对我无比宠爱,我自小立志成为炎黄中最伟大的巫觋,教化世人,上查神意,下抚民心,让人与人、部落与部落、炎黄与三苗,因共同的信仰而凝聚,改变目前大荒中纷争的杀戮。” 少丘一震,忖道:“那岂非与自己的理想接近么?只不过我是不会用信仰这种手段的,这个东西过于飘渺,信仰无非是掌权者愚弄平民的工具而已。” “可是,当我慢慢长大,事态慢慢的变了。”巫真微微闭上了双目,长长的睫毛抖动,“大荒中男权日盛,女权衰落,我们巫觋尚未来得及推行共同的信仰,男权已经开始与女权爆发了严重的冲突,甚至引发流血战乱。其实这也难怪,这二三百年来,世俗政权却慢慢掌握在了男性手中,可与诸神沟通的祭祀权一向掌握在女性手中,女性常常借诸神的旨意压制男权的兴起,双方必然爆发冲突。于是,二十年前太巫氏建立了隐巫集团,来暗中打击或影响那些对女权有妨碍之人。隐巫首领有三人,三年前我继任为其中之一,另一个你很熟悉,便是去年死在戎虎士手中的巫谢。十六年前,她被派往空桑岛秘密囚禁你,直到她死后,太巫氏另选隐巫首领,我才知道她的身份。还有一人是谁,甚至我也不清楚。” 少丘等人对视一眼,不禁骇然,原来巫谢的身份竟然如此神秘。 “自从做了隐巫之后,我便离开了丰沮玉门,隐身与黑暗之中,一会儿是这个身份,一会儿是那个身份,专门诛除那些影响女权之人。”巫真眼中慢慢渗出了晶莹的泪水,“满目都是血腥、杀戮,呵呵,我不但杀死那些企图振兴男权的男子,必要时甚至连他的妻子女儿统统杀掉,甚至杀掉一个男子,我必须杀掉十个以上的女子。连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在给女人带来什么。什么理想与志向,统统都淹没在那些血泊之中啦!此时来苑丘之野寻找天幽灵火,本以为会死在这里,没想到……”她忽然微笑起来,望着少丘,“会遇见了你。” 少丘等人一时无言,谁也想不到,这个清纯美丽,宛如圣洁天使般的少女,竟然如此复杂,如此悲哀。少丘不禁苦笑起来,为何自从来到大荒,所遇见的人竟没有一个是快乐的? 这时已经日色高升,满目的阳光照在黄褐色的焦土上,一片金黄。 金破天并不在意巫真内心的挣扎,望着地面上那个恐怖的巨坑,只是翻来覆去想着这究竟是什么厉害武器。若是炎黄联盟大批量拥有这种恐怖的武器,那三苗人势必要亡国灭种了。 “圣女。”他打断了巫真,急切道,“你们所寻找的天幽灵火到底是什么东西?为何制作出来的天火垕土弹竟然有如此威力?” “天幽灵火上古时代的金系之人或许知道,但天火垕土弹你们便不知晓了。”巫真道,“你可听说过女娲补天的传说么?” 众人一起点头,这个大荒中只怕无人不知,董茎道:“往古之时,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覆,地不周载;火滥炎而不灭,水浩洋而不息,猛兽食颛民,鸷鸟攫老弱。于是,女娲炼五色石以补苍天……” “不错。”巫真道,“那一场浩劫,苍天崩摧了一角,天火倒泻而下,灌于大地之上。那崩摧的一角天空便在这苑丘之野的上方,将这个地方烤灼成了一片焦土,数百里草木不生,虫蚁不见。” 众人这才恍然,为何苑丘之野居然如此怪异,周围都是白茫茫的大雪,而这数百里方圆一片焦土,宛如硬陶,地面热得烫脚,原来竟是天火烤灼所致。 帝丘之卷 第三百五十四章 天幽灵火的传说(二) 众人这才恍然,为何苑丘之野居然如此怪异,周围都是白茫茫的大雪,而这数百里方圆一片焦土,宛如硬陶,地面热得烫脚,原来竟是天火烤灼所致。 “老子说得不错吧?”金破天洋洋得意地望着戎虎士,“老子早便说这是女娲补天时那天火所烤灼的嘛,你这粗人,还说什么底下潜藏着火龙。” 戎虎士细细想了想,前日自己一行人刚进入苑丘之野时,自己的确说过这样的话,不禁哑口无言。 巫真笑了:“戎虎士所说也的确不假。当时女娲补上了这角天空,但遗留在人间的天火却潜于大地之下,这等天火与凡间之火不同,那火星散落各处却居然不曾熄灭,久而久之,它们居然有了灵性,靠吞噬火元素与木元素,保持了自己强大的火力。这种东西平时潜伏于底下洞穴之中,每到夜晚之时,就开始在苑丘之野捕捉食物,变成了宛如生物一般的东西。我尊师太巫氏曾经推测,这天幽灵火极有可能在底下成片凝聚,以地下岩浆为食物,形成了火龙般的庞然大物。而零星出现在地表的火焰,只不过是这庞大大雾的鳞甲羽毛一般的东西而已。” 金破天瞠目结舌:“你是说……咱们的脚下,潜伏这一条巨大无比的火龙?” 巫真苦笑:“仅仅是推测而已,否则为何这数百里的地面一直灼热无比?苑丘之野上并无多少火元素与木元素之物,它们为何依旧可以生存上千年?不过,毕竟没有人能够亲自下去探查,仅仅这一缕火焰就达到了人类雷电劫的顶级境界,若是顺着洞穴潜入地下,与那火龙当真接触,只怕世上最强的高手也会瞬间灰飞烟灭。” 金破天一脸铁青,喃喃道:“难道这就是高辛部族和神农部落不惜结下血海深仇也要控制这苑丘之野的缘由?” “不错。”巫真道,“谁若控制了苑丘之野,谁就等于有了一种世间最强大的武器,虽然这武器至今为止无法利用,但舍下人力物力进行研究,终究有成功的希望。届时,那还不是称霸大荒,所向无敌?” “那么……”金破天沉吟道,“这种天火垕土弹,炎黄联盟究竟有多少?” 巫真苦笑一声:“天火垕土弹便是炎帝当年研制出来的秘密武器,以土元素包裹天幽灵火,将之压缩到了球体内,使天幽灵火达到凝固状态。一旦天火垕土弹破裂,那天幽灵火就会瞬间爆发,释放出强悍无匹的力量,根本不是人力可以抗拒。但是你也看了,我们七人几乎个个都是精选出来的一流高手,为了捕捉这天幽灵火尚且死了那么多人,可知这天火垕土弹如何难以制成了。当年炎帝研制出几枚,见识到了它强大的威力,不禁喜出望外,希望研制出大批的天火垕土弹,使得部落万年强盛。不料为了捕捉这等神秘的火焰,无数土系高手都死在这天幽灵火之下,部落内高手折损严重,才接连被蚩尤和黄帝击败。可以说,炎帝统治时代的覆灭,就是因为这天幽灵火!” 众人听得目瞪口呆,没想到强大的神农氏炎帝,竟是因为这小小的火焰而土崩瓦解! “所以黄帝定鼎以来,严禁捕捉天幽灵火。四百年来,除了炎黄联盟的高层,这个秘密几乎彻底淹没。”巫真叹道,“此番我们来此,也是因为万不得已,有人想暗中除掉姚重华,但那姚重华神通实在太强,明摆明地找人杀了他又不妥,因此那人才打上了天幽灵火的主意。” 少丘沉声道:“到底是谁想杀姚大哥?” “我的确不知。”巫真默默地望着他,“我虽然受师尊太巫氏所秘遣,但师尊绝不是幕后之人。因为连她也不知道其他六人是谁,只是命我在中途与他们会合,听一号指令。莫说是幕后之人,便是我们相互之间也严禁打听彼此的身份。毕竟姚重华在大荒中威望极高,一旦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只怕即便成功杀了姚重华,自己也会被他的拥护者碎尸万段。” 少丘深深地蹙起了眉头,看来姚重华危险至极啊!这幕后之人既然能调集包括隐巫在内的七大高手,就必然得到了炎黄上层某些人的支持,这股势力看来庞大无比。 他迟疑道:“那幕后之人会不会是帝尧?” “不会。”巫真断然道,“自从姚重华斩杀九婴之后,帝尧对他宠幸至极,甚至不久前,帝尧还与我师尊太巫氏商量,自己退位后能否将帝位禅让给姚重华。他还把自己的两个女儿嫁给他,一心想修复与虞部族的关系,向虞岐阜这个野心家示好。要杀也只会杀虞岐阜,不可能杀姚重华的。” “啊,真的吗?”少丘一直在大荒东部逃亡,还不知道帝丘的变化,听到姚重华大展宏图,也不禁替他高兴,“帝尧居然对姚大哥这么好?他真的把两个女儿都嫁给姚大哥了?” 巫真点头:“对,过了正月,春暖花开,姚重华就要迎娶两位公主回蒲阪。呵呵。”她苦苦一笑,“少丘,据我所知,我们制成天火垕土弹之后,交给暗中的刺客,很可能就会在姚重华回蒲阪的过程中动手。” 帝丘之卷 第三百五十五章 不作一行归 “什么?”少丘骇然变色。 金破天和戎虎士等人也骇然对视,金破天视姚重华乃是生平头号大敌,数次败在此人的手中,本来对姚重华颇为怀恨,不过最近时日,见过王子夜和神师许由那惊天动地的神通之后,与姚重华比拼之心倒也淡了,听到这个大荒中不可一世的英雄竟然要被宵小暗算而死,心内毫无来由的有种苍凉的感觉。 少丘脸色紧绷,沉思半晌,点点头:“多谢圣女告知。不知圣女打算离开此地后往何处去?” 巫真凄然望着他,幽幽一叹:“还能去何处,当然是回丰沮玉门向师尊复命了,然后便是重新归入黑暗之中做我的隐巫。”她忽然笑了笑,“如今,你们知道了我的身份,以后凡是我出现之处,就知道是太巫氏在出手了。” 董茎忽然拉着她的手,眼睛一红:“姐姐,你真的……你真的……好生可怜。” 巫真脸上笑着,眸子凝望着她一闪,慢慢地抽出了手:“是么?其实你我皆是如此,少君,天下最珍贵之物,乃是无法替代之物,定要好生珍惜。若是失去,哪怕以整个大荒来换,也换不回那时的快乐。” 董茎身子一僵,只觉她幽深澄澈的眸子里闪耀着一团洞察一切的智慧,心中不由一慌,脸色惨白。 巫真深深地凝望着少丘,慢慢伸出手,摸了摸他的面颊,喃喃道:“为何每一次看到你,便想起远方的大海……和一整块透明无瑕的海水?即使世上有比你更好的人,为何却没有那份纯真?” 少丘心神悸动,只觉她的柔软白皙的手指抚摸着自己的面颊,仿佛触电一般,一时不禁痴了。 巫真收回手指,淡淡道:“少丘,就此别过吧!大荒诡诈,君一路珍重。” 墨色长袍飘然一拂,纤细如柳的身子宛如一缕飘荡的轻云,慢慢向远处而去。 “圣女……”少丘忽然间泪流满面,一种坍塌般的痛楚只从心脏中窜起。 巫真轻轻地回眸一瞥,少丘怔了怔,急忙一笑:“巫觋不通元素力,难道你要这样一步步走出苑丘之野么?我让阿金送你出去吧!” 开明兽哼哼了两声,仿佛表达了无数的不满。 巫真轻轻扫了一眼开明兽,缓缓摇头:“免了,这种精神力异兽乃是巫觋的天敌,我就这样走出去吧!”她笑了笑,“其实这遍地火焰的苑丘之野,倒比美丽的大荒更动人。” 少丘不再说话,众人默默地望着,看着这个少女孤独的身影就这样慢慢走着,一步步消失在林立的土柱丛林中…… 也不知过了多久,董茎悄悄地抱着少丘的腰,道:“少丘,我们……去哪里?” “自然是去三苗国啦!”金破天急忙道,“咱们不是早已经说好了么?” “是啊!”戎虎士忽然附和道,“咱们说了去三苗国的。” 少丘从冥思中惊醒,瞥了他们一眼:“我何时说过要去三苗国?” “呃……”金破天哑口无言。他自知理亏,当初少丘败在神师许由手下,心神恍惚之际,他自作主张,“买通”孟贲等人,带着众人径直赶往三苗,自然未征得少丘同意。 少丘忽然失笑:“二位大哥,我知道你们的意思,可是,大丈夫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少丘已决议前往帝丘,保护姚重华。” “少丘!”金破天沉声道,“姚重华此时身陷炎黄联盟最深的漩涡,他此番迎娶二位公主前往蒲阪,可谓九死一生。你与炎黄高层隔阂甚深,又何必淌这趟浑水呢?” “是啊!”戎虎士也皱眉道,“那神秘人仅仅捕捉天幽灵火,便能随意调来七大顶尖高手,为了击杀姚重华,还不知投下多少人力物力。咱们这些人,加上两个奢比尸、鳄龙战士、黄夷战士,虽说战斗力比一个中型部落还要强悍,但面对这暗算姚重华的力量,只怕仍是以卵击石。” 少丘悠悠地望着远处暗红色的天空,慢慢道:“姚大哥待我如兄弟,我自然会以兄弟之情待之,如何忍心见他遭受那帮无耻之徒的暗算而袖手旁观?二位大哥,我待你们亦如姚重华一般,若是你们陷入这种险境之中,我能这样为了自身安危而无动于衷么?” 二人对视一眼,均是摇头,却不再说话。 “召集黄夷战士、鳄龙战士和奢比尸,赶赴帝丘!”少丘眸子一凝,冷冷地道,“自从来到大荒,我便在炎黄联盟的追杀下亡命,此番,就和帝尧面对面来个决断罢!” 帝丘之卷 第三百五十六章 大荒第一通缉犯(一) 帝尧六十一年正月的最后一天,一个如野兽般的少年孤独地走进了帝丘。 这少年身材瘦削,浑身裹着翻毛的狼皮,发梢和狼皮上还挂着冰碴,犹如从冰天雪地的蛮荒中走来。他一手拄着根黑漆漆的木杖,背上却背着个四四方方的木箱子。 此时的帝丘,长街洁净,残雪被扫清堆在路边,在日光下消融。居民的房舍前,家家户户都涂抹着丹红的辟邪图案,有些高贵的家户甚至以红绸缠绕着门扉,四处透着喜气洋洋的气氛。一则新年刚过,余韵未尽;另一个则是姚重华与娥皇、女英两位公主的大婚临近,帝尧下令全城同欢。 帝丘以正中心那座高耸的轩辕之丘为中心,帝丘之原为外围,方圆千里,人口近百万,数十里范围的原野上,到处布满了密密麻麻的民居。帝丘城的城垛形成了一个巨大的弧圆,将轩辕之丘包围在了其中,而民居大多散布在城外,大街四通八达,正东方,笔直的天街直通帝丘最下层的碧璃城。 这个少年垂着头,背着巨大的木箱慢慢地走在天街之上。街市繁华,各族贸易者摆布着大荒各处的特产奇物,兜售交换。吵杂之声纷乱不堪。 那少年走到长街正中心的诽谤之木下,忽然抬起头,望着诽谤之木最上方的獬豸木雕,嘴角发出一声冷笑。 诽谤之木下有轩辕军团的两名战士看守,帝尧定例,凡万民有冤屈者,可击打诽谤之木,谤木的看守便需将其冤屈直接上报帝尧。那两名战士奇怪地打量着这个少年,见他望着谤木面现鄙夷之色,喝道:“兀那少年,若没有冤屈,不可在谤木前久留。” “我有冤屈!”那少年蓦然一声暴喝,盯着那尊獬豸木雕,冷冷道,“好精美的雕工!看来帝丘亦有机关术高手!那便前来一见吧!” 两名战士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正在惊讶,猛然间那少年的身上忽然爆出一团耀眼的光芒,嗤的一声,数丈高的谤木忽然从顶端裂开,均匀地分成了两半,轰然倒地。 两名战士大惊,骨刃齐出,指着那少年喝道:“你是什么人?为何损毁谤木?” “司幽。”那少年淡淡地道。 “司幽——”那两名战士呆若木鸡,盯着他的眼睛仿佛在看一个魔鬼,甚至浑身都在颤抖。 “你是……司幽!”一个战士惊恐地望着他,喃喃地道,“大荒第一通缉犯……” 司幽盘膝坐在冰冷的地上,不言不动,也不理会这两名战士。 两人对视了一眼,忽然跑开数百丈,直到躲进一个街角才觉得安全。其中一人抹了抹额头的冷汗,自怀中掏出一枚圆筒,在底部一拉,砰然一声圆筒炸开,一缕漆黑的烟雾直射长空,直达三十余丈,凝聚不散。竟是炎黄联盟最顶级的联络信号——九霄狼烟! 哗,周围的平民也震惊起来,他们倒不知道这少年是谁,却对这两名守卫竟然发出这等用于战场上的联络信号吃惊至极。帝丘发生了什么事? 两名守卫也不敢解释,远远地守着司幽,等候着援军。民众们也看到了这个奇怪的少年,知道九霄狼烟是为了此人发出,立刻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帝丘守卫严密,过了片刻,只听马蹄奔腾之声从四面八方而来,最先抵达的是一队百人的轩辕军团重装骑兵,一名骑尉年仅十七八岁,全身重甲,长相粗壮,背上却罩着一张土褐色的万年旋龟盾。到了长街之上,骑尉勒马停下,喝道:“是谁点燃九霄狼烟?” “骑尉大人!”那两名守卫认得是轩辕军团的新晋骑尉许地,急忙奔了过来,朝这少年指指点点。司幽静坐垂目,对杀气腾腾的重装骑兵毫不理睬。 许地自从跟随桑冥羽来到帝丘之后,桑冥羽与白苗进入丰沮玉门修炼精神力,他却被少觋氏推荐到轩辕军团首卿荀皋的帐下,做了一名骑尉,率领五百名重装骑兵,倒也风光一时。 这日正在帝丘外围巡逻,忽然看见九霄狼烟,心知有大事发生,立刻率领百名战士纵马而来。那守卫低声道:“骑尉大人,此人是司幽!” “司幽?”许地吓了一跳,面色剧变,“你怎知他是司幽?” “他自己说的。”守卫哭丧着脸道,“我们还没说话,他不知用了什么妖法,那根谤木竟然一分为二。我等不敢怠慢,立刻燃气九霄狼烟示警。” 许地望着远处那根均匀裂为两半的谤木,深深地吸了口气,下令驱散周边平民,封锁天街。这时候,轩辕军团的其他各营骑兵也纷纷赶到,甚至司徒牧商侯、大理牧姬恺也遣人前来询问发生了什么事。许地知道,不用问,纲言牧龙言手下的情报系统定然也派人过来了。 “司幽一出现,只怕帝丘的高官一个个都睡不着觉了。”许地暗忖道,“这个少年竟然对炎黄联盟如此震撼,只怕其影响力不下于最近纵横大荒的少丘了。” 帝丘之卷 第三百五十七章 大荒第一通缉犯(二) 许地仔细打量着远处这个少年,还从来没有人见过司幽的模样,但他已经是炎黄联盟最憎恨的人,号称大荒第一通缉犯。 这个名号确实名副其实,两年前司幽突然出现在大荒之中,身裹狼皮,背上被着个大木箱子,那时候他才十五六岁,仅仅是个孩子。可是这个孩子刚出现在众人的视野中,便震惊大荒——他独闯丰沮玉门,以诡异的机关术击杀三名巫者两名觋者,重伤巫盼! 惹得觋子隐震怒,派四大圣觋之一的觋子幽亲自追杀,两人一追一逐了一年,其间行遍大荒,觋子幽空有通天的神通,却愣是无法追上他。反倒被这个孩子一路经过无数部落,刺杀了无数的高手。其中不乏部落之君,一时间大荒震动。直到司幽凭空消失,觋子幽无功而返,方才告一段落。 不料数月后司幽又出现在帝丘,接连刺杀了云师六旅的熊旅亚卿费仲榆、大理牧姬恺的副手虞洽、西岳君欢兜的使臣沙农等六名重臣,甚至工师牧滕公倕手下的两名机关师也死在他手中。 这下子非但帝丘百官沸腾,便是后羿和欢兜都震怒,司幽一下子得罪了大荒排名第一、第三两位超级高手。帝尧大怒之下,钦命四名巫觋、四名机关师、八名元素高手在觋子幽的率领下围杀司幽,将他困在丰沮玉门的一座山谷中,双方血战数日,虽然重伤了司幽,却被他以神奇莫测的机关术击杀三人,硬生生破围而出,从此不见踪影。 帝尧通令大荒,连敌对的三苗国都传到了,命全天下缉拿司幽。不过一年来此人便如凭空消失一般,再也不见了踪影,没想到今日竟大模大样地出现在了帝丘的天街之上。 许地望着这个少年,心中发寒,掣出背上的万年旋龟盾,竟不知该如何处理。四面人群被骑兵们拦在了外围,也均是寂静无声,望着这个冷漠的少年一个个面露恐惧之色。 便在这时,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这位小哥,便是司幽么?” 许地抬头一看,不禁长舒一口气,也不知什么时候,面前的天街上,忽然站着一个和蔼的中年男子,竟是不日便要成为帝尧乘龙快婿的姚重华! “姚重华一来便好办了。”许地立刻号令全军后退,张开弓箭,封锁住司幽逃跑的路线。不过这弓箭对机关师究竟有没有用,连他自己心里也没底。 司幽头也不抬,冷冷地道:“你是什么人?” “在下姚重华。” “姚重华?”司幽慢慢地抬起头来,凝望了片刻,点点头,“原来那人口中的姚重华便是你?你走吧,你是他要保护之人,我不与你为难。” 姚重华倒奇了,失笑道:“是谁向你提过在下呢?他为何要保护我?” 司幽摇了摇头,漠然道:“让觋子隐或者滕公倕来见我罢。” 姚重华眉头一皱:“司幽,你这两年闹也闹够了,杀了那么多人,双手沾满无辜者的血腥,还不满足么?赶紧回去吧!” “回到哪里?”司幽冷冷道。 “自然回你所来之处。”姚重华叹道,“虽然你杀了这么多人,其实她老人家并未对你真正动怒,否则在她老人家的大神通之下,你又能逃到哪里?” 司幽浑身一震,森然盯着他:“你知道我是谁?” 姚重华微微颔首:“若是你愿意回去,在下愿带你求情。在大荒中流浪,真的就比那人间仙境要好么?” “人间仙境?”司幽冷笑,“你知道这么多年我是怎样熬过来的么?我宁愿在烈火炼狱中煎熬,也不愿陷身在那座泥淖之中动弹不得。废话少说,让觋子隐和滕公倕来见我,否则,休怪我大开杀戒!” “哼,就凭你,也想见我师傅?”人群中忽然响起一声冷笑。 姚重华愕然回头,却见许地的身边缓缓走来一人,一脸烟火之色,衣衫上满是烤灼的痕迹,纷乱的胡须上沾满了木屑。 那人走到姚重华身边,微微一礼,道:“工师牧座下,滕寒木,见过姚少君。” “原来是滕大人,岂敢,岂敢。”姚重华知道此人,乃是工师牧滕公倕的二弟子,大荒一流的机关师。 滕寒木慢慢走到司幽面前,漠然道:“你杀死了我三位同门师弟,今日,寒木特来领教你的机关之术。你我便以机关术对决,一战决生死。” 司幽看也不看他,慢慢道:“让滕公倕来。” 滕寒木大怒,森然道:“你杀了我,我师傅自然会来。” “好。”司幽简短地道。也不起身,取下背上的木箱,双手拆卸组装,瞬间变成了一个木人形状的架子,四四方方的头颅里蜂巢密布,正对着滕寒木。 滕寒木双目一凝,虽然搞不清楚那是什么机关,但从蜂巢口如此之多判断,当时箭镞之类的攻击性武器。他急忙从怀中摸出一截尺许长的木棒,双手一拉,竟变成四五尺长的长棍,棍头一竖,对准了司幽。 帝丘之卷 第三百五十八章 机关对决 姚重华大吃一惊,没料到这两个机关师说打就打,急忙喝道:“许骑尉,疏散人群,百丈之内不准有任何人出现。” 许地急忙指挥自己手下的骑兵将看热闹的平民驱赶到周围的大街小巷,正忙乱之时,司幽已率先动手,轻轻一拍木人,蜂巢灭神针暴然而出,砰地一声,如无数星雨一般的青铜针激射滕寒木。 滕寒木凝立不动,双手一抖,那木棍竟然蓬然张开,形成一把金黄色的巨伞,伞面上竟然布满了金属颗粒。这把巨伞将他周身罩得严严实实,灭神针射在伞面之上,密如暴雨,强大的劲道只把滕寒木击得连连后退,直退出丈许,才接过了这轮灭神针。 那以猛豹皮鞣制而成的伞面上竟插满了灭神针。猛豹乃金系魔兽,能结成金元素丹,素以刀枪不入而著称,却堪堪抵挡住了灭神针。倘若这机关的力道再强劲一些,只怕能穿透伞面,将滕寒木打成蜂巢。 远处响起人群的惨叫之声,却是尚未来得及疏散的平民惨遭灭神针洗礼,有几人浑身冒着血孔,竟被射成了蜂巢一般。姚重华心痛如搅,嘶声道:“快趴下!朝两侧巷道退去!”随即望着司幽喝道,“司幽!休要伤害无辜者!” 司幽看也不看他,更对那些惨死的平民毫不在意,只是望着滕寒木冷冷摇头:“愚人,滕公倕便教出了你这样的徒弟么?” 滕寒木满面烟灰的脸上涨得通红,怒道:“你什么意思?” “重术不重器,滕公倕也不过如此!”司幽摇头。 “请教!”滕寒木心中一凛,却正色道。 “术者,机关之心也;器者,机关之体也。哪怕你机关造得再好,所用之材料不行,又如何能发挥防御的功能?若是敌人拿着吴刀砍斫你的机关,那机关跟废物有什么区别?”司幽一谈起机关,仿佛变了个人一般,满脸兴奋,再非那个浑身冰冷,充满野性的形象。 “荒唐!天下哪里有机关可以抵挡吴刀的!”滕寒木大声道。 “愚人。制造天下最强的防御力量岂非是我们机关师的毕生志愿么?你这个想法,注定做不了天下第一的机关师。” 滕寒木哑口无言。 司幽摇摇头:“猛豹皮虽好,却非顶尖之物,因为它皮质粗糙,虽然外面有一层金属颗粒,但分布不均匀,能抵挡刀剑甚至巨斧的砍斫,却不容易抵挡箭镞的攒射。我这灭神针乃是青铜所制,你便险些抵挡不住,若是乌铜所制,你早已经死了。” 滕寒木怒道“那你觉得什么可以做伞面?” “龙皮!”司幽道。 “龙……龙皮?”滕寒木瞪大了眼睛,“你……废话,若是能搞到龙皮,我又岂会拿它做伞面?这等天下至强的防御之物……” “错。”司幽正色道,“龙皮再珍贵,也无非是机关师眼中之器而已。我当年杀熊旅亚卿费仲榆,便是因为他手中有一张珍藏了数百年的龙皮。杀西岳君欢兜的使臣沙农,是因为他向帝丘进贡五斤西方沙漠中特产的黄金精丝铁……” “你……”滕寒木骇然,“你不惜开罪后羿和欢兜,便是为了得到这两样东西?此物虽好,只怕……”一时摇头不已。 司幽哂笑地瞥了他一眼:“夏虫不可语冰,这次让你出手吧!” 滕寒木深吸一口气,将手中巨伞一收,仍旧变成了一根长棍。他一抖手,那长棍竟然节节寸断,一圈,竟然变成了八枚圆环,首尾相扣。司幽眼中露出欣赏之色,滕寒木大喝一声,一抖手,八枚圆环同时抛出,发出呜呜的怪响,四面八方套向司幽。 司幽皱着眉翻身躲开,拿着那根木棍朝其中一枚圆环正中一套,只听咔嚓一声,圆环内突然弹出一圈锋刃,咔地咬合,竟然将那木棍咬成了两截。其余七枚圆环一掠而过,却呜呜叫着兜了回来,司幽这次却没有躲,一拍那木人,那木人忽然长出七八条手臂,一只手一个,喀喀喀地将那七枚圆环抓了个正着。 “这便是天机百变棍了吧?”司幽喃喃地道,一摇头,那木人伸手一抛,将七个圆环抛给了滕寒木。 滕寒木伸手接过,骇然望着那木人,喃喃道:“原来你制成了木金刚!” “不错,正是木金刚!”司幽傲然道,“该我了!” 滕寒木面色凝重,手握天机百变棍严阵以待。司幽一拍那木金刚,木金刚的头顶忽然打开,嘣嘣嘣竟然弹出无数拇指大的鸟雀。旁观的众人全都傻了眼,这么小的鸟雀能杀死机关师么? 姚重华目光敏锐,却发觉这鸟雀并非是活物,竟然是木头雕刻而成,翼翅逼真细腻,可奇怪的是,那鸟雀的头颅却是活物,不过却是巨大的蜜蜂头,身子被禁锢在木壳之中,只能来回晃动头,身子却靠着那木雕的翅膀来动。 其他人不明白,滕寒木却面色大变,呻吟道:“木灵合一之术,天,师傅也是刚刚研究成功,你……你莫不是偷了他的技术?” 帝丘之卷 第三百五十九章 帝丘天街夜声寒 “这是我独创的神蜂敢死队!”司幽大怒,手一指,那密密麻麻的蜂头木雀铺天盖地朝滕寒木飞了过去。滕寒木不敢怠慢,从怀中掏出一细如薄纱之物,迎风一抖,那薄纱猛然张开,将他整个人包裹在其中之后,迅速充气,忽然就变成了个巨大的充气圆球! 旁观的平民和战士一阵惊叹。但姚重华却知道,此物虽然神奇,滕寒木已然完全陷入挨打之中,心理上早就怯了。 那群木雀直飞而来,不管不顾地朝滕寒木的身上乱撞,一撞之下便砰然一声爆炸,闪出一溜剧烈的火光,炸得粉身碎骨。那无数的木雀劈里啪啦地在他身上炸个不停,虽然有那奇异的圆球包裹,炸了数十下之后,那圆球抵挡不住,四分五裂,滕寒木仿佛一头小绵羊一般暴露在外。 木雀仍旧激撞而来,滕寒木张开巨伞四处拨打,问题是伞只能保护一面,木雀却是四面八方天上地下无孔不入。无数的木雀直接撞在他身上起火爆炸,霎时间滕寒木浑身焦黑,被炸得怒吼连连,身上的皮甲一块块碎裂。这回不是满脸烟火色了,而是浑身火焰。 姚重华皱眉不已,道:“司幽,够了!” 说完抢上一步,双手一张,一道火焰封印将滕寒木罩在其中,隔断了外界木雀。没有木雀继续轰炸,滕寒木手忙脚乱地拿出一个圆筒,朝着自己嗤的一喷,也不知那是什么东西,身上的火焰竟然尽数熄灭。 而外界的木雀撞在火焰封印上,纷纷燃烧爆炸,将封印炸得火焰翻卷,一时间却是突破不了。司幽哼了一声,一招手,那群“神蜂敢死队”仿佛受到无形的号令,纷纷飞回木金刚的脑袋里。 姚重华这才长出一口气,收了火焰封印。滕寒木这下子凄惨无比,几乎成了一片焦黑,惨然望着司幽,喃喃道:“你是怎么做到的?” 司幽冷冷道:“告诉你不妨,让滕公倕看看我的神蜂敢死队,他究竟能否研制出来。哼,将啮齿蜂安装在木雕鸟雀之内,再将火元素封入土球之内制成颗粒,装入木雀的内部。方才我以灭神针攻击你时已经在你身上洒下了啮齿香,啮齿蜂闻见这股香便会要你那个方向转头,引发木雀内的机关,驱使木雀朝你撞击。” “哈哈哈哈,好机关!好一个木灵合一之术!”忽然远处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 众人转头望去,却看不见人影,那老者继续道:“老夫滕公倕,多谢重华救了我这不肖徒儿的命。” 姚重华自然听出来滕公倕远在帝丘之上,以千里传音筒朝他说话,当下朝帝丘方向躬身致意。滕公倕笑道:“少年人,你这个机关当真不错,简直是机关天才!很好,老夫接受你的挑战,三日之后,天街之上,以机关术一决。” “好。”司幽简短地道,随即坐在地上,闭目不动。 “都散了吧!”滕公倕哈哈笑道,“这三日之内,老夫保证这少年没有精力去妨碍他人,为了公平起见,各位也莫要影响他。” 姚重华点头,低声朝许地道:“调集你的骑兵,封锁这段天街。司幽出入任便,其他人一概不许进入。” “是。”许地答应道,随即指挥轩辕军团的战士驱散众人,顷刻间长街之上悄无声息。 司幽就这么静静地坐在长街之上,仍旧是原来的位置,不言不动,仿佛木雕泥塑一般。那尊木金刚也变成了一口木箱,背在他的身上。 日沉月起,月落日出,转眼一日过去了,他仍旧是这样坐着不动,也不吃,也不喝。有风吹起,衣衫摆动,乱发飞舞。 姚重华提着一甑米、一鼎肉来到他面前:“小兄弟,你还是吃些东西吧!否则决战之日哪里有力气?” 他一连说了两次,司幽才从冥思中惊醒,淡淡地望了他一眼,道:“谢。” 说完拿过酒食狼吞虎咽,吃完之后,仍旧闭目垂眉,僵坐不动。 到了第二日,姚重华提着酒食再来,却再也唤不醒他了。姚重华无奈,放下酒食,转身离去。 直到深夜之时,司幽才悠悠地醒来,看见身边的酒饭,拿起来就吃,然后重新冥坐。 给你一段话,帮我续写
艾融危松了口气,巫谢抚掌大笑:“如此,便是天作之合了!你放心,你们婚后,我会命人在岛屿西畔的海滩旁,给你们建一座漂亮的房子,门前有一望无际的大海和金色的沙滩,门后就是连绵的桑林与翠竹。你可以养蚕制丝,少丘可以出海捕鱼,你们夫妻恩爱,在岛上幸福宁静地度过一生。好么?” “好。”艾桑声若蚊蚋,白皙细腻的脖颈上,甚至都掠过了一抹潮红。 广场上那帮喧嚣的少年们还没有入睡,明天桑冥羽就开始行成人礼,今天生擒豪彘的壮举让众人心潮澎湃,兼之家家分到了豪彘肉,便抱来各家分到的肉拿来烧烤,一片欢腾。 少丘到了广场边,正想偷偷绕过去,耳朵里便灌进了大片的谈论声。 “冥羽,你真想去参加尧战啊?”一个少年正在啧啧地赞叹道,“你要真被选拔上尧战勇士,那咱们空桑部落可就光彩啦!” “哈哈,尧战勇士?木之守护者更厉害,金天部族三十万人,才三十六个木之守护者!”另一个少年大声道,“他妈的,除了咱们的族君,空桑部落一个人都没有被选入过。” 桑冥羽哈哈笑道:“我的心愿就是参加尧战,木之守护者没什么意思,就是保护旸谷而已,无聊得紧。哪里比得上尧战,征伐三苗,扬威炎黄。好男儿,血腥与沙场之中才是真正的归宿!”
“哎,对了,你们听说了没有,我刚刚二哥从旸谷回来,带来一个天大的消息!” “什么消息?” “一个月前,联盟的大英雄,姚重华。”那少年一字一句地道,众少年一听“姚重华”这三个字,顿时鸦雀无声,全都竖起耳朵听着,“姚重华,于丹水之畔,崇山之巅,击败了三苗之帝玄黎!” “什么?”那群少年顿时目瞪口呆,随即欢呼四起,高亢的呼声响彻整个空桑部落。附近的房舍内有人被吵醒,恼怒地出来质问,一听姚重华击败玄黎,顿时恼怒全无,仰望着夜空哇哇大叫。 玄黎是什么人,他是三苗之帝!是这二十年来炎黄联盟最大的敌人、最可怖的凶手、最残忍的恶魔!他神通高绝,率领三苗国对抗炎黄,血战二十年,杀死了数十万的炎黄勇士。曾经有无数炎黄高手挑战,都被他击败,残肢断首,撕裂肢体,那是一个野蛮的狂魔,全联盟的公敌! 他居然被姚重华击败了! 吵闹声、欢呼声,将部落的人接二连三地吵了起来,然后接二连三地得知了这个消息,随即部落中接二连三地沸腾起来。 “姚重华!”少丘顿时呆若木鸡,心里隐隐泛出一丝不妥之感,仿佛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想成为姚重华这样的英雄人物,可是为何现在这么想做一个渔夫呢?
给你一段话: 陶勋打量了栖身的破屋几眼,神识将方圆数十里瞬间扫过,喃喃自语道:“我回到中土了,就不知道这里是哪省哪府哪县的小渔村。” 眼下最要紧的不是打听位置,他立即盘腿坐起运息入定,将身体好好地、彻底地检视一番。 很快,他睁开眼睛,笑了:“呵,这一次居然还是没有死,而且昏迷的时候我的身体一定发生过极大的变化。” 他从铺着稻草的破木床上站起身,身体浮起离地一寸,身体上一层玉质的白光闪动,换上一身朴素但很干净的服装。 落到地上后,他走向旁边的另一个房间,挑起用整块粗布做成的门帘,里面有一张稍微精致点的床,床上躺着一名少女,面如金纸,神态十分安详。 陶勋走到床着看着她不由一愣:“嗯,好象在哪儿见过?”稍一回忆,表情登时显得十分惊异:“怎么是她?” 他伸出手掌,掌心现出一团莹莹绿光,掌心翻过来向下在离少女三尺高的空中画个圆,点头道:“受伤不轻,中毒不浅,能够活下来也算异数。” 嗅一嗅,闻到一股药香,心中感动:“是同一种药,她吃的什么药,我也吃到同样一份。” 晚风轻拂,太阳西下。 一个少年带着一身汗水推开柴门,口中习惯地道:“阿紫,我回来了。”进到屋里一下子跳起来,激动无比地大叫:“你……阿紫,你醒啦!” 原来他进屋后看见陶勋坐在屋中椅上,阿紫坐在一旁同他说话。 “阿池,我好啦,是陶前辈将我治好的。”少女飞迎上前,喜极而泣地投到少年的怀里,哽咽地道:“你怎么晒黑啦?”请你帮忙续写:
“你就是夏池吧,秋紫姑娘同我说了你不少事哟。”陶勋待两人平静下来后说道:“你还记得我么?我们有过一面之缘的。” 少年表情有些复杂:“怎能不记得,要不是因为你,我和阿紫不会这么惨。” “唉,秋紫姑娘已经同我讲了。”陶勋深深地叹了口气:“是我连累到你们,我也没想到当年奢毗岛上一面之缘会给你们带去悲惨遭遇,陶勋有愧。” 原来这夏池和秋紫正是几年前陶勋在东海奢毗岛上见过一次的那一对少年男女。 秋紫忙道:“不能怪前辈,是我们贪心接受了前辈送的东西,才给自己惹上灾祸。祝福无由,唯人自取,如果我们不贪心早早将前辈所赠之物交上去,早早将前辈的行踪上报,也就不会在前不久遭到追查,不会因为说不清而被治死罪,不会因此被同门追杀。” “秋姑娘不要替我开脱,有因有果,此中因果我自省得。”陶勋摆摆手,向夏池道:“我知道你心底里对我还是些怨气的,不过我害你们被奢毗岛追杀,害秋紫姑娘中毒受伤,在我遭难时你却仍肯救我,还尽心尽力施药医我,这份恩情实在令我陶勋感动至深。” 夏池却道:“我救你是有目的的。我和阿紫逃出奢毗岛时阿紫中毒受重伤,全靠先师私放我俩逃生时塞给我的一枚护心丹吊口气,但我根本无法治好他,也不敢回岛送死。本来我是想待丹药药效一过,倘阿紫有不幸,我同她一块儿死。” “阿池……”秋紫紧紧抓住少年,泪水中漾着幸福。
给你一段话: 朱佑樘似是又想起什么:“朕倒是记起了一件事,那宁王父子今日也要入宫贺寿,这两个人,你盯紧他们,看看他与入朝拜寿的大臣,哪些更亲近一些。” 柳乘风想了想,答应下来,朱佑樘微微一笑,道:“好了,朕走了,来人,再给柳爱卿换副新茶来。” 朱佑樘眼看日上三竿,午时转眼就要到,便扶了扶头上的通天冠,急匆匆的走了。 这朱佑樘前脚一走,柳乘风便浑身轻松起来,软哒哒的靠在椅上,大叫:“那个谁谁……,上茶,上茶,肚子有些饿了,有糕点没有,这宫里御厨做的糕点想必不差,给我来两斤……” 仍留在这殿里的小太监倒也听他的话,连忙道:“柳百户少待,立即给您送来。” …… 这时已到了巳时,午时未到,这鸿胪寺里才开了中门,宁王父子并肩出来,身后是一队从南昌府带来的侍卫,古铜色的皮肤,菱角分明的脸,眼眸警惕的扫视四周,比之那宫中的大汉将军,更多了几分彪悍。 这鸿胪寺外头,共停着两辆车,原本上高王朱宸濠要进后一辆车去,宁王朱觐钧捋着须,淡淡的道:“宸濠,与为父同车吧。”请你帮忙续写:
朱宸濠点了点头,便走到前车来,车夫已经拿来了个高凳,朱宸濠则是扶着朱觐钧走上高凳进入车厢,他这才进去。 车厢很是宽敞,父子二人同车倒也不拥挤,马车渐渐动起来,朱觐钧才淡淡的道:“宸濠,礼物都准备妥了吧?” 朱宸濠脸上露出几分飞扬之色,信心十足的道:“为了这方琴,儿臣糜费了黄金三千两,那卖家开始还有些不舍,若不是软硬兼施,只怕也没这么轻易到手,张皇后素爱弹琴,对这古琴定是喜欢。” 朱觐钧微微一笑:“原本是想叫人快马加急到南昌府去府库里挑选些珍物,这一次倒是恰好得了这么一件至宝,足以打动张皇后的心了,只是那太子和柳乘风送什么礼物你可打听了吗?” 朱宸濠冷笑道:“倒是打听了,只是没有头绪,那太子一个月的月钱只有这么多,想必也置办不了什么。至于那柳乘风,据说他的百户所里倒是有钱,还有那什么报馆,也是日入金斗,却没有听说过挪动了这些钱出去,想必是舍不得拿出这么一大笔钱来。” 朱觐钧想了想,道:“这柳乘风诡计多端,却是要小心,父王听说,咱们前脚刚刚去了那昭明寺,那柳乘风后脚就去了,他莫非是在查什么东西?” 朱宸濠也是有些紧张了,道:“应当不会吧,父王,我们做事一向隐秘,他怎么会知道?这件事我也教人查过,那柳乘风是带着家眷去的,多半只是踏青游玩。” “要小心提防,不要大意。”朱觐钧正色道:“否则一时失足,就是弥天大祸。”
给你一段话: 刚一出关,索加便下达了召集令,通过各种渠道,对项云等人传去了消息,约定好了会合地点,随后索加赶往了水晶宫的六大修炼场,检查一下学员门的修炼状况。 虽然,这些学员们没有亚特兰帝斯套装,但是……他们的修炼速度,却根本不是索加可以比拟的。 首先是资质的问题,索加的资质只是普通而已,可是这3600门徒,却都是各个国家选出来的超天才,资质和天赋之高,简直无法形容。 因此,大家的资质,足以抵得上索加的装备辅助了,再加上水晶宫中,那比地面浓郁十倍的水元素环境,这些家伙虽然比索加少修炼了三十年,但是每一个人,却也都修炼了三百年,所有人都成功的抵达了亚神级的终极境界,只缺少抵达真神级的修炼法门了。 索加有心把自己的修炼方式传下去,可是却不敢,索加的修炼方式,注定了只适合他自己,除非其他人也有索加如此变态的精神,可是那却是不可能的,虽然刚刚抵达真神境界,但是索加的精神力,却已经达到了主神级的标准,试问……这3600门徒哪来如此庞大的精神? 因此,3600门徒的境界,就此停留在了亚神级满的境界,除非找到成神的法门,不然的话,终生也休想再踏出半步。 不过,虽然不能成神,但是……大家的魔力却依然在提高,单就魔力而言,3600门徒已经丝毫不弱与真神了,基本上,索加相当于拥有了3600个真神级的属下。 只可惜,这些门徒都是魔药师,魔法能力实在是不强,唯一的作用,就是进入云霄神殿的集控室,配合,辅助索加发动攻击,索加深信,有这3600门徒的帮助,主神也得望尘逃遁,就算是神王,也不敢在云霄神殿周围撒野。请你帮忙续写:
第四百二十八章 杀龙之旅 亚瑟王端坐与宝座之上,紧皱着眉头,倾听着属下的汇报,好半天……亚瑟王沉声道:“如此说来,光明神和古神的教派已经将真个大陆彻底覆盖了吗?” “恩……”面对着亚瑟王的询问,大臣点头道:“没错,到目前为止,大陆被两大教派划分干净,以连云山脉为分界线,南面是光明神族,北面是古神族。” 听到大臣的话,亚瑟王凝重的站起身,在大殿内来回的走动着,好半天……亚瑟王叹息一声道:“哎……看来,我这个王,就快要成为傀儡了!” 听到亚瑟王的话,大臣不由的义愤填膺,哪只是快要,而是已经变成了块垒了,两大教派发展信徒的速度太快了,到今天为止,两大神族在人间的代表,南北两大教皇,分别统治了南北大陆子民的信仰。 虽然名义上,亚瑟依然是这块大陆的主人,唯一的王,但是事实上,亚瑟王的命令已经越来越不好用了,权利已经被两大神族架空了,两大教皇的命令,远比亚瑟王的命令管用,一旦命令起了冲突,那肯定是亚瑟王的命令被搁置。 为此,亚瑟王爆怒过,也因此处决了很多违抗命令的官员,可是就算是死,他们也不肯违抗两大神族的命令,宗教的统治,是亚瑟无论如何也无法对抗的。 “轰隆!轰隆!”亚瑟王沉思间,天边渐渐的响起了雷鸣声,顺声看去,天百年的方向,一片浓黑的乌云,正快速的升了起来,渐渐的朝皇城的上空移了过来。 “喀嚓……喀嚓……轰隆!”只短短的几分钟,巨大的乌云便已经抵达了皇宫的上空,电闪雷鸣中,将整个皇城都笼罩在了其中。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雷劫?”陆清微微一愣,随即便点了点头,“破而后立,也是时候了。” 短短的数息工夫,那雷劫已经凝聚完毕,虽然陆清有办法帮助龙鹏鸟抵御雷劫,但是这是龙鹏鸟的第一次雷劫,陆清还是希望它能够依靠自己的修为渡过,假借他人之力终究不是正途。 咔嚓—— 一道足有水桶粗的纯紫色天雷从天而降,真空粉碎,直直地落在了那罡风龙卷之上。 然而,那龙卷之上,漆黑的洞虚之气骤然暴涨,张开了一道道狭长的洞虚空间,那道天雷顿时被一下子撕扯了进去,消散不见。 到底是结合了上古两大顶尖凶兽血脉的直系凶兽,龙鹏鸟的天赋威能哪怕是陆清都深有感触。 雷劫旋转,四阶凶兽突破五阶需要渡过的是四重雷劫,连同最后一道蜕形雷总共是四道天雷,第一道被龙鹏鸟接下之后,紧接着第二道与第三道竟然融合了起来,化成了一颗数丈的硕大雷球。 深紫色的雷球引动了虚空中的雷气,如同流星陨落一般,朝着那数百丈高的罡风龙卷龙空砸下。 磅礴的空间大浪扩散开来,这一颗雷球的威势,已然远远地超过了一般的四重雷劫,哪怕是与五重雷劫相比也不遑多让了。 陆清知道,凶兽血脉天赋越高,这天地雷劫的考验便越严厉,凡事有正必有反,没有不劳而获。 轰—— 一声震天的巨响,整个峡谷都好像颤抖了起来,簌簌的山石从崖壁上落下,虚空中,那巨大的罡风龙卷顶端,正死死地盯着那一颗硕大的雷球。 啾—— 啾—— 四小在陆清身边焦急地叫着,它们知道凶兽的雷劫不能插手,哪怕对于陆清它们有着无比的信心,也没有那一只开口让陆清出手。
伸手在四小的头顶的独角上摸了摸,陆清微笑道:“放心,有哥哥在,不会有事的。” 啾—— 这一刻,在罡风龙卷中,传出了一道威严的长吟声,这声音如龙如虎,古怪无比,但是其中透露出来的威严却是霸道无比,陆清估计,哪怕是一般的六阶凶兽,在这威严之下也要退避三舍。 嗤—— 即刻,从那龙卷的风眼处,一道白色的极光激射而出,穿透了那硕大的雷球,在那极光的正中,还有着一道拇指粗细的漆黑灵线,这漆黑灵线同时爆发开来,一道丈高尺宽的洞虚空间在雷球中张开,几乎没有任何的抵抗能力,这颗雷球便被吞噬了进去。 轰隆隆—— 九天之上,雷劫怒鸣,紫黑色的劫云翻滚,劫云中心,一点紫黑色显化出来,随即化作了一道仅有儿臂粗的紫黑色天雷,瞬间便没入了那罡风风眼之中。 啾—— 一声痛苦的长吟声响起,瞬息之后,那罡风龙卷四散湮灭,露出了其中的龙鹏鸟,此刻,只见龙鹏鸟全身缠绕着有若实质的紫黑色雷光,这雷光渗入了它的每一块皮肉翎羽中,同时,无匹的罡风灵气与淡薄的洞虚之气汇聚,朝着其祖窍神海汇聚而去。 这是蜕形雷!凶兽达到五阶之后大小自如,便是这一道蜕形雷的功劳,陆清能够拦下这一道蜕形雷,但是以后,龙鹏鸟都不会再拥有大小变化的能力。 就算陆清依靠龙王之身同样能够凝聚出这一道蜕形雷,但是陆清并不认为,自己凝聚出来的,会比这天道生成的更加精纯。 啾—— 啾——
我想写一本小说,简介是:三国,重生成为刘备。 陶谦曰:非君不能安此州,只是尔如何能急之? 袁术曰:吾乃仲家皇帝,汝如何敢藐我太甚? 刘表曰:君与我同为汉室,借荆州虽不成,非欲夺邪? 曹操曰:竖子欺我,如何骗走吾之良将? 吕布曰:大耳贼,夺吾妻之恨,誓要啖汝肉,锉汝灰! …… 刘备,不再偏安蜀汉。 这次他誓欲横扫诸雄,诛戮暴乱,宁背负千夫指万夫骂的罪名,也要让乱世止戈。等到天下靡定,自知何人当为贼焉! 卷一:徐州,徐州 给你一段话,帮我续写
那个人正以悠闲的姿态坐在黑暗里,除了能看清他的眼睛不时的闪出亮光来,他的全身一片漆黑,和密室里的黑夜几乎融为一体。 脚步声在一丈处停了下来,一个沙哑的声音也即响起。 “将军!孙权带着弟弟孙翊先去了一趟他舅舅吴景那里,随后又连夜去了曹府。不过他们不是从正门进去的,却是翻墙而入。曹丕在书房里秘密接见了他们两个,这里面还有曹丕的弟弟曹植也在。” “哦?” 黑暗里的声音似乎有点吃惊,但随即笑了笑,说道:“有点意思。你先把孙权见他舅舅说的话,简单的说一遍。” “是!” 那沙哑的声音说道:“孙权、孙翊贼心不死,妄想趁我兖州曹党起时,唆使曹家兄弟,一同闹事。他们先去找吴景,希望他的舅舅能够支持他们的行动。但他的舅舅一口回绝了他们,并劝他们悬崖勒马。孙权兄弟见劝不动他,也就出去了。这之后,吴景又去见了他的姐姐吴氏,吴氏倒是不想孙权兄弟惹事,愿意今后劝劝他们,让他们的儿子别做傻事。” 黑暗里那人嗯了一声,说道:“那之后呢?” “之后孙权和他兄弟又去秘密见了曹丕、曹植,在密室里,孙权将他们来的目的简单直白的说了。那曹植听完后一句话也没有,就去了趟茅厕。等他回来,孙权又问他的意思。那曹植也没说答应,也没说不答应,只是道天色不早了,让他们先回去。孙权、孙翊两人眼见说不动他们,也就没有再说,依然翻墙走了。” “曹植上茅厕的时候,他的兄弟曹丕跟孙权他们说了些什么?” “曹丕只是敷衍着,倒也没有说什么。不过,我们从他们兄弟先前的谈话中,清楚的知道曹丕已经有了要跟孙权合作的意思,但最后不知为何没有说出来。” “哼哼!曹家兄弟果然狡猾。”
黑暗里,那道闪亮的眼睛如灯笼一般,刷的往上飘去,是那人已经站了起来:“孙家?曹家?嘿嘿,几个小屁孩而已,居然想要翻天了不成?他们当我刺奸营泥捏的呢!我问你,孙权他们现在到哪里了?” “孙府与曹府有一段距离,他们没有敢骑马,此刻应该还在路上。” “嗯!传我命令,让沿途岗哨密切监视他们的行踪。另外调选三十名好手,我有急用。” “是!不过……” 那沙哑的声音微一沉吟,说道:“难得将军要对孙家下手了吗?” “嘿嘿,我知道你顾虑什么。你不就是顾虑孙家有孙尚香小姐在外面,怕我们一动手,孙尚香小姐就会在刘大人跟前闹事吗?哈哈,你完全不必担心,我们刺奸营本来就见不得阳光,难道这种事情做了以后还能公之于众吗?” 被黑暗里那人一说,这人也似是一下子明白了过来:“是!我这就去办!” ※※※ “兄弟,你刚才为什么突然变卦,我先前跟你说的,你难道没有听懂吗?” 对于弟弟曹植冷落孙权兄弟,曹丕很是气愤。送走孙权、孙翊后,曹丕关门就责备他。 曹植倒是一句话也没有说,提起笔来,在一张纸上写了些东西,传给了他看。 “你搞什么?” 对于弟弟神秘兮兮的举动,曹丕很是不耐烦的瞪视了他一眼:“难道你是哑巴,有话不会说,非要用笔写?” 曹植低着头,一句话也没有说,捧起书简就去看。 曹丕被他弄得无奈,只得低头去看纸上写的字。 “首先,我要申明,我并没有同意二哥你什么,所以无所谓听没听懂。其次,我要告诉二哥,我们已经被人盯上了,说话小心。” 曹丕微微一愣,不由向着四周看了看。
给定节选,续写小说
节选篇章:她与张恪的关系在经历那次车内不能算成功的接吻之后就自然而然的亲密起来,能明白彼此的心思,也将自己的心思清楚无误的表达出来,实在没有必要像十七八岁的恋人一起小心翼翼试探着接触,陈静也实在想象不出自己与张恪会有足够的时间玩这种年轻恋人的游戏,或许稍一错过,就要永远错过了。 在建邺,要躲过子嘉的视野就很不容易,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将子嘉踢开,张恪说要帮忙收拾残局,陈静哪有拒绝的道理?这会儿又将助理支走,让她指挥物管人员将大件的东西搬到其他地方暂时贮存下来,她与张恪带着随身所需的物品到湖畔木屋去。 走到湖畔木屋要拐进去,看到男孩子都没有再次尝试去女孩子的手,陈静都急得要捶胸顿足了,走到湖畔木屋的大门前,才笑出声来,说道:“小孩子谈恋爱原来是这般模样!” “你以为呢?”张恪笑着问,告诉陈静钥匙在自己的裤兜里。 “亏大了。”陈静说道。 “怎么亏大了?”张恪看着陈静在夜色下亮晶晶的眸子,问道。 陈静抿嘴笑着,不说话,将小纸箱子叠放在张恪捧着大纸箱上面,遮住他的脸,手伸进他的裤兜里掏钥匙,手指隔着薄薄的布能触到张恪的大腿肉,温热的,跟他说:“你裤子穿得好薄啊!不冷啊?” “你摸摸我的背,”张恪将纸箱子抵在墙上省些力气,“你让我捧这么多东西,背心都在流汗,哪里能感觉到冷啊?” 陈静嫣然一笑,将上面的小纸箱子捧回去,给张恪减轻些重量。
进了大门,还要往保全系统里输指纹,张恪刚要将大纸箱子放下,却又给陈静将小纸箱子叠在上面,没想到许思已经让陈静的指纹数据输入保全系统了,看着陈静将中指贴在指纹锁,笑着说:“用中指开门的姿态真酷,我也要给指纹数据库里都输入中指……” 陈静笑着又伸着中指朝张恪比划了一下,看着张恪张嘴要咬过来,忙娇笑着躲开,先走进房间里,将两只纸箱子都留在张恪处理。 楼上有多余的卧室,只是被褥什么的要新铺,张恪帮陈静将两只纸箱子捧上去,累得满头大汗,坐在那里看陈静在那里收拾房间。 “啊……”陈静想起一件事来,娇润的嘴唇微微张起,挠了挠后脑勺,说道,“有件东西忘拿了,我还要去超市里跑一下,车库有没有车?” “没有,”张恪摇了摇头,头凑过来看了看纸箱子,“生活用品不都拿全了吗?实在不行,你用许思的也可以,她都将让房子让给你住了……” “不知道许思在这里有没有?”陈静拿起来手机走出去打电话,过了一会儿,走进来说,“许思这里没有,我还是要去超市一趟,你不用陪我去,我自己去就行。” “得,我知道你什么东西忘拿了,”张恪将陈静拉住,笑着说,“你留下来收拾房间,我帮你去超市买……” “你知道?”陈静疑惑的盯着张恪的眼睛看。 “一定要我表现出很失望的样子,你才相信我确实知道你缺什么?”张恪捏了捏陈静嫩滑的脸颊,笑着说,“那我就表现出很失望又很失落的样子……” 陈静顿时满脸红晕,不好意思看张恪的眼睛,转过身去收拾床铺。
给你一本小说的内容简介: 宅男段飞穿越到了明朝中叶,成了个不入流的小捕快,凭借平日饱览群书阅尽美剧的识见,他连破大案,成了名噪一时的‘神捕’! 破案?那是家常便饭! 坑蒙拐骗?那是发家的手段! 风从虎,云从龙,真正的人才是不会寂寞的,锦衣卫、东厂向他暗送秋波;内阁六部哭喊着推他上位;打着替天行道的幌子,造反派都来挖皇帝的墙角…… 巧妙周旋于各大势力之间,替天巡狩,清吏治办贪官,拳打东海倭寇,脚踢北国鞑掳, 他改变了历史,改变了未来,从他出现开始,后世史学家无比推崇地称之为——后正德时代! 再给出一段话: 段飞点点头,对钱如京道:“钱大人,还请你将这个案子驳回扬州……” 钱如京为难地道:“这个案子老夫已经批复首肯,没有突然再驳回的道理,段大人,你不要心急,你忘了,三司各有职能,刑部主审,大理寺覆核,都察院监督……” 段飞恍然大悟,说道:“如此甚好,请钱大人派人立刻将这个案卷送往大理寺,不知那位评事林大人够不够资格覆核呢?还有,我不好涉入此案,都察院中钱大人可有熟识且可靠的大人帮忙将这个案子迅速批复下去?” 钱如京道:“若是无人梗阻的话林大人倒是有资格的,都察院……都察院里只怕有些难啊,不如我先修书一封,说大理寺与都察院正在审核此案,且发现了一些疑点,从私人角度请鲍大人暂缓施刑如何?” 段飞向钱如京一揖到地,感激地说道:“多谢钱大人施以援手,段飞感激不尽。” 钱如京呵呵笑道:“反正本官现在已经与你休戚相关同荣共辱,也不差帮这个忙了。” 段飞知道钱如京的意思,为了周安的案子,他们两人都已经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多帮他一个小忙又有什么关系呢? 钱如京再次将那个案卷封好,然后和其他一叠判了死刑的案卷一起装箱,让亲信衙役送去大理寺,段飞写了一封信,让苏蓉亲自把信亲手交给林希元。 办完这些事后贺盛不久就收功而起,他依然有些焦虑,只运气行了个小周天而已,他着急地问段飞道:“段大人,怎么样了?想到办法了吗?”请你帮忙续写:
段飞将钱如京写的一封信交给贺盛,说道:“贺大哥,请你连夜赶回扬州,将这封信亲手交给扬州知府鲍大人,这一封信应该能够拖延几日,对了,你还没告诉我,玉麒他们究竟被判在哪一天行刑呢?” 贺盛如获至宝地把信小心收了起来,说道:“还差两天,大后天就是他们的刑期了,这封信只能拖延几天么?难道没别的办法了?” 段飞想了想,说道:“还有两天啊……这样的话你也不用急着回去送信了,这封信在行刑之日的前一日晚上送去扬州给鲍大人过目效果最好,嗯,贺大哥,你先跟我回家,好好休息一夜,明天一早我会安排你坐船回扬州的。” 贺盛虽然着急回去,不过他知道急也没用,倒是段飞诡计多端,或许能有办法也不一定。 段飞向钱如京告辞出来,队伍中少了苏蓉,多了个贺盛,大家稍加掩饰把他夹在当中,希望没人看得出来,一路飞驰回了段府。 才回段府段飞便将贺盛请到书房,神情有些凝重地说道:“贺大哥,不瞒你说,事情有些不妙。” 贺盛苦笑道:“我知道,难道连你都没有办法了吗?” 段飞叹了口气,说道:“办法是有,但是目前我自身难保,也不知道最后会如何,为了保险起见,我会另外修书给玉麒玉麟,让他们听你的话……在最后时刻还等不到希望的话……你便劫法场将他们救走吧。” “我本来就是这么想的。”贺盛说道。 段飞摇头苦笑,道:“这是没办法的办法,会连累很多人的,不过真到了那个时候也只能如此了,你放心,我会想尽办法帮你们洗冤,宁可被砍的是我的脑袋,也不希望他们两人冤死……”
给你一段话: 因为不舍得那条还不曾见过蓝天就逝去的小生命,所以替死人接生、却惹来重伤的临时小仵作; 会针灸也会下毒、随身带了无数古怪药物、药囊里还养了只毒蝎来防贼的临时小仵作; 胆子比自己稍稍大一点,脑筋比自己稍稍好一点,懂的比自己稍稍多一点的临时小仵作……另外他长得也不错呵。 那时任筱拂觉得他挺有趣,很有趣。 因为有趣,所以平时就会多想起他几次,可想的次数多了,就真的有些想念了。 或许不是宋阳多了不起,而是身边的少年都太没本事?反正这三年里,任小捕没能找到比宋阳更有趣的人。 三年的时间不长不短,足够忘记一个人,也足够让一份小小情愫生根发芽,悄然茁壮。 再见面时,小仵作高大了不少,壮硕了不少,不过‘神气’未变,还是那份笑呵呵的轻松模样。 在他登上高台、一鸣惊人时,任小捕是最不意外的那个人,因她知道他的神奇;但任小捕也是那个最最意外的人,因他的神奇远远超出了她的意料: 这就仿佛,三年前她看到一只矫健的小雁,她知道只要这头小雁长大,就一定能飞得高远;可是三年之后,亲眼见到它振翅高飞时,任小捕才猛地发觉,哪是什么雁儿,它明明是一头雄鹰啊。 羽毛锋锐,啼鸣响亮,侵略十足! 三年轻轻想念,没有苦涩没有煎熬也没有难耐的寂寞。 三年不曾相见,再相逢时他的蜕变、他的惊艳,突然就证明了所有的想念都是值得的,而那份蛰伏于少女心底的甜美愿望,竟也猛地绽放了、变得灿烂起来。 还有那个‘难题’,折磨着任小捕、让她心中千万不愿、却全无任何办法的难题,落在宋阳手上一下子变得那么简单了。请你帮忙续写:
便如她欢喜时候的哽咽:我就知道你有办法、我就知道是你。 突兀问题听闻‘和亲’她不闹不反抗,是为了怕父王为难、怕红波府为难。可现在……应该没人会为难吧? 任小捕从来都不是自控力强的人,她喜欢宋阳,她想和宋阳在一起。 再说……这可是你把我拉回来的! 心滚烫,思念滚烫,欢喜滚烫,身体滚烫,滚烫滚烫的任小捕。 第六十章 奉陪 真正君子,应该会先推开任小捕、再等她几年。等她真正成熟了,看她是否会爱上、找到另一个男人……少女情怀或许当不得真,现在的‘非他不可’,再过几年大了一些后,也许就会变成一个摇头微笑——当初怎么会喜欢他呵。 看她会不会变,免得耽搁了她。 若真的变了,就让那个她想要的男人照顾她……可麻烦的是,宋阳一想到别人去照顾她,就打从心眼里不放心。 宋阳不是君子,更不是混蛋,另外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一件事:当‘新凉’之后,任小捕从冷冰冰的棺椁中‘重生’,就再没了身份、再不能抛头露面,偌大世界她就只有他了。 使用新凉,对宋阳来说绝不单单是帮任小捕这一次,而是从此一生,无尽牵绊。 今天上午在城中‘闲逛’时,宋阳只用了半盏茶不到的功夫就决定了‘新凉’之计,除了他自己之外没人能想得到,这么短短的片刻思考,宋阳就把自己以后的几十年都‘搭’进去了。 宋阳任性。 如果尤太医泉下有知,当时应该会嘿嘿嘿地怪笑着,骂上一句:这熊孩子! 所以宋阳没推开任小捕。不用把持,又何必把持……当任筱拂柔软、温暖且湿润的双唇靠近时,宋阳也吻了下去。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恕我冒昧,我能问下您在这里是……”待天香走远,风逍遥不由好奇的出声问道。 “呵呵,我是这里的三号,专门负责研发新装备,当然这些东西不仅仅提供给咱们护龙守卫,还有很多执行特殊任务的人员。”破烂毫不遮掩的出声道。 “原来是发明高科技的人才,失敬失敬。”风逍遥对于三号友好的出声道。 “走,我带你去转转,要是看上什么尽管说。”破烂拍着风逍遥的肩膀带着他向着一处处研究之地走去。 大开眼界,没有想到这里的发明简直可以说闻所未闻,一时倒如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般看的眼花缭乱的。 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在得知原来风逍遥是江湖中人,会施展飞檐走壁的武功,破烂变得更加热情起来,从小就有个武侠梦,没有想到果真见到了传说中的人物。 “怎么样看上什么了?要不要我给你配上一款最新,最轻薄的防弹衣,你看那边那件怎么样,可是刚刚研制出来的,只要穿上它可以如少林的金钟罩,铁布衫一般刀枪不入,就连子弹,火箭弹的碎片都无法击穿。” 破烂指着不远处一名工作人员正在用带着炙热火焰燃烧枪喷射的一件似马甲的衣服出声道。 “不错!”风逍遥点了点头。 于是破烂直接把防弹衣从假人的身上取了下来,风逍遥拿在手中顿时一愣,平时所见的防弹衣都是沉重无比的,可是这件却轻的感觉如无物一般,在热情的邀请下穿在身上,紧贴身躯一点影响都没有,这不就是传说中的天蝉衣吗? 嘭!在风逍遥刚刚穿上之时,破烂直接拿过一把枪对准风逍遥就是一枪,子弹撞击在防弹衣之上,只感觉微微的疼痛,子弹落地,在一看,防弹衣毫发无损。 好家伙!
风逍遥咽了口口水,这可是宝贝啊,做梦都想不到在现实的世界当中果真有如此的宝物。 “来看看这个怎么样,这可是如防弹衣一般的登云靴,乃是利用气囊的前后作用力设计而成,穿上它可以让你身轻如燕,肩部如风,不仅如此当行走在崎岖的山路之中如履平地,防水,防滑,防磨,不伤脚。”破烂又拿过一只崭新的皮靴对着风逍遥出声道。 风逍遥连看都不看了,有了防弹衣这个宝贝,心中已经信任了破烂的介绍,直接把自己的一双破鞋甩飞出去,穿上这双就跟光着脚丫子是的皮靴。 好家伙,两人一边往前走,一边看,只要破烂能送风逍遥的东西,风逍遥就毫不吝啬的收入怀中,悄悄的放如释深送给的乾坤袋之中。 这二十分钟简直在感觉之中太快了,快的就像是一瞬间一般,因为还有好多好东西没有欣赏到。 “这车肯定不同寻常,虽然我有驾照,也很想要,但是我知道组织有规矩你不能随便的给我,可惜了?”风逍遥听到远处天香的冷声呼唤,撇了撇嘴低语一声。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什么不能送你的,大不了一会我打个报告说执行任务的时候车辆损坏了不就行了,只是这么大的家伙你怎么拿走,要不是改天我让人给你送出去。”破烂看来很会钻空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满不在乎的出声道。 “真能给我?”风逍遥诧异的出声问道。 “别忘记我是三号,这里我说了算,只要你能拿走,它就是你的了。”破烂信誓旦旦的出声道。 第一百五十九章 接头人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有什么不能送你的,大不了一会我打个报告说执行任务的时候车辆损坏了不就行了,只是这么大的家伙你怎么拿走,要不是改天我让人给你送出去。”破烂看来很会钻空子,也不是一次两次了,满不在乎的出声道。
给定小说名和节选,续写小说
小说名:独占星光 节选篇章:在这一刻,粉丝们悬起来的心就仿佛是姜俊昊那踏上美国版图的脚跟一样,重重落地…… “姜,你是第二十三位,姜,你开门,我们必须要去庆祝一下,我们要叫上所有人。” 面前的门一打开,乔治那一脸的狂喜就已经映入了姜俊昊的眼中。 “快,我们去庆祝一下,真希小姐呢?我才知道她原来是日本的大明星,他们叫她什么来着?对了日剧小天后……” 兴奋到甚至有些疯狂的乔治并没有得到姜俊昊的回答,看对方的脸色,却又看不出什么来。 “伙计,到底怎么了?” “真希去酒店了,她预订好了房间,还预订好了明天的飞机票。” “噢。” 那女人走了?乔治不敢相信。这些天来虽然没有和真希过多的接触,但是对于乔治来说这样的女人很不常见,他喜欢和这样能让人安静的女人呆在一起,没有亵渎的想法,纯粹是一种喜欢的态度。 心中虽然隐隐对姜俊昊有些愤怒,但乔治却依然这样说道:“这样的事情我们都有可能会遇到,她的选择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宝儿都是很好的……” “你不用安慰我,我知道唯一混蛋的就是我。” 姜俊昊的身上没有丝毫轻松的感觉,他回到家中,送走了堀北真希之后就一直在写歌词,灵感从没有任何一刻这么躲着他过,就好像同样在鄙视他的不作为一般。 “混蛋这样的词在美国我们都经常用,你也不用太过伤心了。” “混蛋的意思就是我根本没有想象中那样伤心……” 话说到这里,姜俊昊就又想起了什么,那冷酷的女人,或者是冷酷的母亲。 对出去庆祝显然没了兴趣,姜俊昊这就打发走了乔治。 “你必须要知道,你还有工作,福布斯可就要出来……” 面前的门轻轻关上,顺带着也把乔治的后半句话关在了嗓子里。
…… “宝儿啊,这小子还真是很有用处的” 门口,韩瑞妍看着打开门来的宝儿,第一时间就注意到了什么。 “出什么事了么?” “明天上午我要和一个女人见面。” “谁?” “堀北真希。” “什么?”韩瑞妍惊讶一声,她眨了眨眼睛,还不能相信宝儿口中的话。 “先进来再说吧,俊昊刚来的电话。” 宝儿侧开一部,让韩瑞妍进了房间。 “你是说她到美国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怎么不知道” “是我没告诉你,还有,这件事情我知道,这段时间她就是住在俊昊那里的。” “你等等” 接连不断的爆炸性消息让韩瑞妍的脑筋一时间转不过来,她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这明显是血压上升的征兆。 她一字一句,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 “你是说姜俊昊那个小子劈腿,结果还被人抓到了?” “不算是……” “怎么不算是?那个堀北真希不是还住在姜俊昊那里么?”韩瑞妍大喊道。 宝儿轻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是我默认的,俊昊第二天就给我来过电话了,我相信他。” “男人要能相信的话,我明天就去结婚”韩瑞妍信誓旦旦的确认道。 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宝儿很清楚的知道这其中的每一个细节,当她将这些纠结在一起的事情如同抽丝剥茧一般的说清楚,却发现这里面的脉络十分复杂,任何一个人都应该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吧? 到底该怎么办?宝儿已经答应了明天早上的见面,并决定让一切就此终止。眼前明明出现了破镜重圆的机会,她不想让这机会再次消失。 洛杉矶的夜晚如约到来,在韩国却是阳光明媚,得知了姜俊昊的成绩,郑秀妍心中更加的犹豫起来,并不是为了自己的那点小心思,而是为了整个团队。 或许在大多数人的利益之下,她也需要做出一点牺牲了。 反正不就是开口求人么?拐个弯就好了。
给你一本小说的名字:仙门 再给出一段话: 这半年来公孙薇在内功、琴技上的进步神速,已经勉强可以弹龙吟琴,不过想靠它击败比自己更强的高手还有一些难度;褚如梦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培养儿子,其他时间都在练功,有周全陪她双修,进步也是很神速。 最被周全冷落的当数司马文凤了,可是她又不肯主动献身,于是大部分时间呆在天道八门内练剑。其实最近她很迷惘,皇帝的宝坐落到司马昱手里了,还是属于司马家的,她该帮哪一边好?司马昱被控制在青龙亚门手中,司马聃母子俩何尝不是控制在五斗米教手中,更何况褚太后还和周全种出大逆不道的事情来……她真的不想管这些恩恩怨怨了,何简走的时候也说可以随她自己决定,顾影斋已经没有守护皇室的职责了。 可是她怎能与婶娘共奉一夫,既便她修的是自然之心,心态平和,不解开这个心结也是不可能嫁给周全的。 谢雨卓有时也会与司马文凤一起去练功,不过谢雨卓进的是“吞气化形”这一门,她能进的只有这一个。张道全坐在阵法的那一道符文前用功,从来没有清醒过,也不知在做什么。 难得有这样比较平静的时间,周全当然也在抓紧时间练功,一方面研究剑法,一方面研究天道门中的高级符法。这段时间几乎天天与四女通宵奋战(邱灵柔坐完月子也加入双修行列),他功力进展迅猛,元婴有所长大,又有些高级符法可以学了。如:呼风唤雨符,可以改变大范围内的天气状况,利用飓风、冰雹、雷电、迷雾等伤人,这个符法的有效荡围大得惊人,自然也是修为越高威力越大。请你帮忙续写:
张道全在建康与知秋子战斗时使的那一道法术在天道门中也有载,名为流星火雨,能令天空布满劫云,落下大量流星火雨,每一个火流星的威力都很大,爆开还能伤害一个大范围,并且它们是可以随施术者心意操控的,所以既可以控制众多火流星作大范围轰击,也可以连续不断向单人连击,非常方便。 五行各系中都有相应的高级法术可学,其中水系有一道防护法术比较特别,施展之后会在身边形成一个保护罩,平时也看不到,而一旦遇到攻击就会瞬间形成一道冰封的结界,抵消一定程度的杀伤力,最理想的是它的持续时间很长,以周全的修为可以支持一个小时以上。 这段时间与公孙薇双修,令周全体内的女元婴越来越独立,或者说它与男元婴之间的界限越来越清楚了。照这样下去,估计这个女元婴都可以完全“借”给公孙薇使用,不过周全并不觉得这样发展是坏事,他觉得这也许是他同时使用两个元婴的关健所在。只有两个元婴都拥有了自己的个性和特点,并且泾渭分明,这才有可能像左右手一样同时起作用,配合无间,你见过两个左手或两个右手的人能配合的协调么? 这一晚两人合体双修,周全一时兴起,没有立即把女元婴收回来,而是试着让公孙薇控制着它在体内继续运转,拓散并坚固她的经脉。 这又是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创举,一个不是修道法,并且修为远没到元婴级别的人,居然有了一个元婴在体内横冲直撞。不过公孙薇虽然可以借用这个元婴的力量,却无法把这个元婴从头顶放出来,毕竟不是她自己修的,她头中也没有元婴产生时所开创的识海世界,也就是说女元婴只能以非人形的能量在她身体内运转。
给定节选,续写小说
节选篇章:凌魂不理他,而火烈儿却是阴阳怪气的道:“妖小狐,我看你是嫉妒吧。” “嫉妒?你才嫉妒呢……等等,我和你说了八千回了,我不是妖小狐,我是死啦死啦!!伟大的死啦死啦”死啦死啦抗议道。 火烈儿笑嘻嘻的道:“不管你承认不承认自己的妖小狐,反正你就是妖小狐。不管你承认不承认他……”她看了一眼凌魂,幽幽的道:“是不是掌控者,此时他已经是掌控者。” 死啦死啦像是发现了新大陆一般,惊奇道:“我说火烈儿,您老以前不是和凌魂不合拍吗?怎么现在还帮他说话。” 火烈儿哑然了,咬了咬唇,偷偷的撇了一眼一脸酷酷的凌魂,脸颊没由来的红了一下。 凌魂道:“别闹了,正事要紧,完事之后还要到冥海走一趟,长眉前辈说那里的危机已经迫在眉睫了,青天的大军随时都会南下。” 死啦死啦吐了吐舌头,拉过身后的苗水道:“那开始吧。” 苗水的手始终是拽着木子奇的衣角,她轻轻的道:“我怕。” 死啦死啦无奈道:“别怕啦,这是在收集你的天地二魂,然后将你的再次复生,这样你就不要在占据冷香云的身体了。” 苗水像是决定了什么,她轻轻的松开了抓着死啦死啦衣角的手,怯怯的看向了凌魂。 凌魂双目微微的闭上,半晌之后才睁开,道:“我找到了她的天地二魂,你们都退到百丈之外为我护法,三日之内,连一只鸟都不能靠近这片区域,更不能打搅我,要是出现一个小小的意外,苗水与冷香云都会魂飞魄散。” 第一百四十一章 杀神
死啦死啦与火烈儿邪火三人向旁边退去,直到凌魂说的百丈之外。泰山山脉此时绝没有平民存在,外围驻扎的百万铁甲士兵早已经将居住在泰山周边的居民樵夫迁徙走了,给凌魂为苗水收集灵魂重塑肉身提供了先天的便利。这鬼灵之道自古就是禁忌中的禁忌,凡尘有一种话说:人死不能复生。要想将一个本来就死去的人招魂附体已经是大犯天忌,况且现在还是一个死去多年肉身早已经毁灭的人更是危险重重,只有通过强大的道行进行逆天改命。 本来以凌魂的修为为苗水的收集天地二魂倒是十分容易的,给她的灵魂尸还魂还是很简单的,难就难在要为苗水重塑身体,逆天改命,他没有巫神那样神鬼惊泣的无上修为,也没有齐金婵对天道法则的参悟程度,只能考验他对生死法则的的融合。 苗水俏生生的站立在自己的坟墓前,眸子中闪过一丝的惧怕,她下意识的看向了远去的死啦死啦,仿佛只有死啦死啦才能给她带来一点点安全的感觉。她深深的呼吸着,胸口起伏不定。她是一个向往自由的女孩,带着一股子与生俱来的倔强,迎接她人生又一次的转折。 凌魂缓缓的道:“守住心神,心无杂念。然后将灵魂缓缓的脱离你现在的这个肉身。”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完成了这一系列的变化,方寒的神念,法力,退出了黄泉图。 在场的所有人,都自然看不到他的所作所为。只是看见他吸收了三大无上神通之后,站立在擂台上,良久不动,全身光华闪烁,以为他是在熟悉,炼化三大无上神通,却不知道他此时此刻,实力大增,炼化降服了两件中品道器,还把八部浮屠凝练。 现在方寒的实力,百十倍的增长。 “多谢玲珑仙尊,三大无上神通,令得我受益匪浅。得到的好处之多,一生都受用不尽。来日,我如果修炼有成,必定会庇护玲珑福地弟子。”方寒双手合十,对高高在上的玲珑仙尊道。 “方寒,我现在给你一个选择,就是你退出羽化门,加入我玲珑福地如何?” 突然之间,高高在上的玲珑仙尊说话了,一出口,就语出惊人。引起在场一片哗然。要知道,玲珑福地的从来不收男弟子,现在居然破裂! “什么,让我加入玲珑福地?” 方寒也震惊了。 “不错,你加入我玲珑福地,我可以册封你为副掌教。日后,我进入仙界,你就可以执掌我玲珑福地的大位。”玲珑仙尊道:“而且,你退出羽化门,我会跟风白羽说一说,以后你还可以回羽化门。” “玲珑仙尊,我方寒受到了羽化门不少好处,却还没有为羽化门做出一些贡献,就此离开,居心不忍。”方寒说话之间,等于是善意的拒绝了。 “方寒,我问你。”玲珑仙尊再次道:“我把天上一颗星辰,碎为微尘,那微尘的数目多不多?” 方寒也不知道,玲珑仙尊为什么会突然问这个问题,只能照实回答。“非常之多,数都数不清楚。”
玲珑仙尊再问道:“那我把宇宙星空之中,所有的星辰,都碎为微尘,那微尘的数目多不多。” “多,多得仙人都无法数清楚。”方寒点点头。 “你如果进入玲珑福地,那得到的好处,比宇宙星空所有星辰碎为微尘的数目还要多!”玲珑仙尊的滚滚声音,压迫而下,震撼着方寒的心灵。 方寒的心灵,似乎是遭受到了大愿望术的冲击,差一点就脱口而出,“我答应了。” 但是,他一直对玲珑仙尊,似乎有一些忌惮,也不怎么相信,虽然对方救了他一命。不过他这种人,对任何人都不会相信,惟一相信的,只有自己。 正是这一个信念,使得他的心灵,突然凝聚起来,抵挡住了玲珑仙尊的话语冲击:“所有星辰碎为微尘之好处,也如梦幻泡影,唯有自己的修炼,才是真实不虚。多谢玲珑仙尊的好意,我是不会退出羽化门,加入玲珑福地的。” “好,很好。”玲珑仙尊似乎是对方寒的不答应,没有多少意外,而且不但没有发怒,还有几分高兴:“人各有志,不能勉强,在你的心中,谁都不相信,唯有自己,才是真实,这是修道人的本色,舍我之外,再无他物。好了,你退下吧!” 方寒身躯一动,化为一道祥光,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接下来,寿宴整整持续了三天三夜,其中,玲珑仙尊安排了许多节目,玲珑福地的诸多弟子,表演道术,不断的有各种奇珍异果奉献上来,还有琼浆玉液,美酒佳肴,丹药盛会。 在这欣赏寿宴的三天,方寒把自己的法宝,道术,金丹,肉身,都彻底熟悉了一下。各种能力运转,得心应手。 九十三种神通的金丹,也在积累强大元气,蜕变天地法相。
给你一段话: 他出爪极快,快如闪电,发出嘶嘶轻响,宛如撕裂了空气一般,颇是骇人。 晴儿面对如此凌厉招式,不慌不忙,洁白小手提到腰间,攒握成拳,轻轻吐气出声:“喝!” 雪白的粉拳速度击出,直接硬撼,朝着大汉的手爪击去,似乎要拼一记内力。 那大汉咧嘴一笑,招式不变,给周围众人残忍之感,更是对他感到厌恶。 “砰!”声音沉闷,如击败革,晴儿婀娜的身子退了两步,雪白的脸颊飞起两朵红云。 那魁梧的大汉亦“蹬蹬”退后两步,退得极慢,一步一个脚印,印在地板上,约有四寸来深,清晰宛然。 他原本阴沉的脸色更显阴沉,带了几分潮红,努力咽了两口唾沫,缓缓吁了口气,将手收到背后。 “唉,清姨,这一拳没有使好!”晴儿气息自然,转身对宋文清说道,神色颇有几分懊恼。 宋文清已落到她身边,心下怦怦跳得厉害,脸色煞白,明眸露出嗔怒之色。 刚才两人的招式太快,她根本来不及阻止,看到她与对方比拼内力,魂儿都要吓飞了! 她小小的年纪,可不是水云派的诸女,纵使聪明,也仅是招式精妙一些,内力却仍旧浅薄的很。 刚才那个大汉,看其吆喝的声音,便知内力浑雄,她以己之短,对敌之长,偏偏去跟人比内力,实在是得了失心疯!想到这些,她的火气蹭蹭蹭的往上冒。 “胡闹!什么使没使好!”她没好气的叱道,狠狠的瞪她一眼,怒哼:“坐着去!”请你帮忙续写:
说着,白皙的手掌按上了她的背心,传入一涌泊泊的内力,压下她翻涌的血气。 晴儿吐了吐香舌,调息了半晌,转过身来,娇声道:“这一拳是柳姐姐教我的,可是厉害!……可惜我没练好!” “哦?”宋文清秀气的眉毛挑了挑,一边输着内力,一边道:“是萧先生的五师妹?” “嗯,”晴儿点头,秀美的脸庞满是兴奋:“柳姐姐的武功太厉害了!我求了半天,她终于传了我一招杀手锏,让我用来防身的!” 宋文清默然,柳清泉的武功,她虽没有见识到,但李若云与林晓晴她们的武功,她却是亲眼所见,确实是高深莫测,年纪轻轻,能够习得这般精奇的武功,可见《水云真解》果然厉害非凡。 “嘿,小丫头,有意思,来来,咱们再比划一下!”那一边,魁梧的大汉也调息过来,他嘿然一笑,大声吆喝道。 她们说话被打断,晴儿满是不高兴,娇哼一声:“你这个无耻的家伙,欺负我一个弱女子算什么本事?!” 那大汉登时一窒,同桌的六人再次发出怪叫,哈哈大笑:“何老三,又被小姑娘呛住了,真是厉害!……哈哈,厉害啊!” “住嘴!”魁梧大汉何老三恼羞成怒,转身怒瞪他们一眼,狠狠骂道:“他奶奶的,老子偏偏不信邪,小丫头能成精不成?!” 说罢,身形一探,蹿向晴儿,探掌化爪,再次攻至。 “无耻!”宋文清怒哼,身形一动,挡在晴儿面前。 “呛——!”宛如龙吟,她纤腰间的长剑出鞘,划出一道白虹,斜削向何老三手腕。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可以说,走到了今天这步田地,完全就是俩人自找的,谁都怪不来,回到人间的时候,刚开始他们爹妈还挺在意的,可是时间久了,也就又放松了下来,这不,几天没回家,连个电话也没有。 算了,只怕他们已经忘记了我这个不成气候的蠢儿子了吧。 张是非叹了口气,这怨不得谁,于是他便没开灯,悄悄的上了二楼,推开了自己的屋门走了进去,在黑暗中一头倒在了床上,他的床很柔软,脸陷进了天鹅绒的被子中,揉揉的触感暖洋洋的,张是非似乎此时卸去了一身的疲惫。 据说,天鹅是世界上飞的最高的鸟,这还是儿时吃干脆面时在里面的卡上得知的呢,张是非苦笑了一下,不知为何,他竟然羡慕了起来。 此刻的他已经回到了本来的身体,虽然伤痕不在,但是却显得沉重异常,他想起了方才在福泽堂的时候崔先生跟他说的一番话。 那是他们饭后,那易欣星和李兰英连连说困,就各自回家了,张是非由于怀揣着心事,便示意胖子不用等他自己先走,李兰英也没说啥,他明白张是非的意思,便独自换回了人身后走了,等胖子离开以后,张是非便示意分头跟他出去,在福泽堂的门口,张是非便将自己心中的疑惑讲给了崔先生听,他蹲在地上,说的很慢,两根烟的功夫才讲完,崔先生站在一旁静静的听着,没有插嘴。 张是非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以及心中疑虑讲出来后,便问那崔先生:“崔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那崔先生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望着他。 张是非心中一阵苦笑,我说大哥,你到底听没听啊,于是,张是非便对他说道:“易哥说你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不敢跟喜欢的女人说我爱你,可是,这说的简单,现在我跟梁韵儿这种状态,我到底该怎么办?” “这得问你自己。”崔先生十分认真的说道。 “可我不知道啊,吗的,这该死的命运。”张是非见这崔先生似乎也没啥答案,便丧气的说道。 那崔先生笑了一下,然后对他说道:“不,你不应该丧气,反而要感谢命运。” 张是非愣了,这是什么鬼逻辑?于是他便说道:“为什么?” 崔先生破天荒的点着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抽了一口,两道白气儿从鼻子里喷出,显得十分受用,只见他眯缝起小眼睛,对着那张是非说道:“难道你还不明白么?如果不是如此的命运,你永远也不会像现在这般珍惜的。” 确实,人只有在得不到的时候才会想起珍惜这两个字儿,张是非苦笑了一下,他说的没错,如果不是这段恋情太过于刻骨铭心,他可能现在依旧无法明白什么叫爱情。 爱情滋味本苦涩,奈何世间痴人多,其实很多事都是这样,得到的时候不懂珍惜,失去的时候才会后悔,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多几句墨迹,像那张是非和李兰英的父母,平时不管孩子,出事儿的时候就傻眼了,可是现在两人没事了,竟然又恢复了之前的态度。 张是非顿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对那崔先生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可是我现在真的没办法,又无法摊牌,又没有理由,难道我真的就这么对梁韵儿不管不顾么?” 崔先生又抽了口烟,然后也蹲在了地上,拍了拍张是非的肩膀,跟他说道:“好了,看来你现在真的没主意了,让我这个前辈再教你一招吧,想当初我确实也有过你这种经历,你知道我是怎么做的么?”
节选正文: 风行烈想不到娴雅文静的庄青霜竟会来这么一句只应是韩柏和戚长征才说得出口的俏皮话,立即对她刮目相看。谷姿仙二女则霞生玉颊,连谷倩莲亦一时乏反击之言。 虚夜月重重在庄青霜的腰肢扭了一把,笑骂道:“死丫头,好的不学,却学了夫君的口不择言。” 两女扭打笑闹着到内进去了。 夷姬和翠碧当然紧随其后。 风行烈看着羞态可掬的三女,眨了眨眼睛,又拿眼往楼上打了个不怀好意的眼色,逗得三女羞不可仰,心生欢喜,才领着她们登上二楼。 戚长征和寒碧翠、红袖、褚红玉。宋媚正亲密地坐在同一组酸枝桌椅里,喁喁细语,戚长征见风行烈回来,忙邀他们加入。 风行烈等见除宋媚外,四人均两眼红肿,知他们勾起了旧事,心中亦戚然。 坐好后,谷倩莲为减他们凄酸之惰,挤人寒碧翠和红袖间,笑道:“翠姊红袖啊!好好管管老戚吧!媚姊对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戚长征明白她的用意,他亦想她们减轻回忆的包袱,尤其是饱受心魔折磨的褚红玉,笑道:“风兄!可否让小弟亲小莲的脸蛋一下,好奖励她这么关心我老戚呢?” 众人当然知他说笑,都忍唆不住。 谷倩莲气得起蛮腰,杏目圆瞪,旋又“噗哧”一笑,白了戚长征一眼,把脸蛋凑往戚长征那方向,娇声道:“来吧!看你的胆子有多大,连朋友妻都敢调戏。” 众人哄堂大笑。 戚长征老脸一红,尴尬地举手投降道:“风兄!我真的心动得很,可恨小莲献迟了脸蛋,若在识你之前就好了。”续篇:
这次轮到谷倩莲落在下风,跺足不依嗔骂道:“死老戚,找天我要和月儿联手揍你一顿。”接着挨着寒碧翠道:“翠姊会心疼吗?” 寒碧翠狠狠搔她腰窝,气道:“你这莲丫头敌友不分,让我求仙姊好好治你。” 谷倩莲怕痒,逃回风行烈处,口舌不让道:“你舍不得才真呢!” 寒碧翠望往戚长征,甜甜一笑,会说话的眼睛像在道:“被相思折磨了这么久,当然舍不得啦!” 戚长征心中大痒,暗忖今早才试过连御两女的滋味,不若就今晚破了这纪录,不是更精绝伦吗? 两手探出,分别握着褚红玉和寒碧翠的纤手。 褚红玉颤了一下,没有拒绝,只是垂下头去,心情又欢喜又难受。她对戚长征早有情意,但那时乃尚亭的妻子,自不可作出墙的红杏;但接着就给鹰飞以最可恨的方式得到了她的身心,若非醒来时受尚亭之死和湘水帮被杀绝的事实所刺激,定会偷偷去向鹰飞投降。 现在戚长征成了她唯一能摆脱鹰飞的希望,所以尚亭虽骨未寒,她仍要投进戚长征的怀抱去。若尚享在天有灵,应该不会怪她的。 思忖间,身体同时掠过难以形容的兴奋。 鹰飞施于她身上的手法非常卑鄙,牵涉到她生理的分泌和窍穴的刺激,使她每晚都受到情欲的煎熬,戚长征真的可解救她吗? 另一边的寒碧翠自失身于戚长征后,便再没有和他亲热的机会,今次难遏想思之苦,追上京师,自然渴求和爱郎魂梦巫山,见他抓着自己小手,虽有外人在旁,仍情不自禁死命反抓着他,心意不言可知。
小说名和一段话都提供给你 后续:
小说名:寸芒 节选正文:“寻觅乐章?李杨啊,这修炼功法可不能乱改,那样容易走火入魔的,告诉义父,你修炼的效果怎么样?”逍遥散人对于李杨,那是绝对的关心,特别是他离渡第九次散仙天劫时间越来越短,一旦他飞升,那他和李杨差不多便没有相聚日子了。 “义父,放心,这《寻觅乐章》我吹奏起来,却是感觉很舒服,心境提高也很快。”李杨笑着说道。 逍遥散人这才略微放心,但是旋即眼睛一亮,连问:“心境提高快?你是如何创出这乐章的呢?”逍遥散人可是知道,论对音乐曲谱的理解,李杨绝对算不上什么高手。创出乐章,那种可能性并不大。 “按照心中所想,依照心中的冲动,自然吹奏,也就成了,我这《寻觅乐章》至今只是部分,因为我寻找雪的旅程仍然在继续!”李杨淡笑着说道。 “寻找雪,你过去不是说她死了吗?难道你是说鬼界?”逍遥散人猛然道。 李杨点头,当初自从第一次和逍遥散人见面谈话后,逍遥散人知道李杨的爱人死后,便没有再询问过这方面的事情,所以他还以为李杨和他一样,爱人都是魂飞魄散的。 逍遥散人笑了:“好,你还有希望,努力。我想,可能《绝望乐章》不适合你吧,毕竟你和我的心境有点区别。李杨啊,一定要好好努力,早日能够到鬼界,找到你的雪。”逍遥散人鼓励道。 李杨点头道:“我也以为是《绝望乐章》的问题,我根本无法吹奏,和我的心中所思所想很不符合。” “你们谈什么啊,鬼界?” 铁锅真人单手捧着五个碗碟走了过来,当然,是靠他那强劲的妖元力。 “我准备努力修炼,飞升后,尽力从魔界去鬼界!”李杨笑着说道。 铁锅真人一愣:“你想从魔界去鬼界?”
“恩!”李杨坚定地点头。 铁锅真人脸色顿时变得有些古怪,但是他还是问道:“你去鬼界干什么?一定要鬼界么?鬼界也没有什么好的,还是别去了。”铁锅真人本为餮虢,为洪荒妖兽,毒兽之王,天生有着传承记忆。对于各界的事情,他是知道的。而逍遥散人反而不怎么知道。逍遥散人也就知道魔界和仙界是对立的,仅此而已。 “寻找雪,寻找我的爱人!”李杨脸上有着一丝笑容,目光却有着些许飘渺,他已经在想象着未来之途。 逍遥散人道:“铁锅小胖子,你不是有着传承记忆么?说说,从魔界去鬼界是不是比较容易呢?”李杨一听,也顿时希冀地看着铁锅真人。 铁锅真人连忙假笑着道:“恩,哈,这个,怎么说呢,有点难度,但是不算大,只要努力,还是可以的!”但是铁锅真人心中却暗想,“去鬼界?这李杨,唉,他以为鬼界这么好进的么?” 李杨脑海边缘深处。 项羽自言自语道:“鬼界,或许本霸王帮忙才有点希望吧,恩,如果师尊蚩尤大尊能够出手,那就简单了,可惜师尊那脾气,李杨他想要进入鬼界,也不是那么容易的啊,可是本霸王现在却是不能告诉他的。等进入魔界再说吧,多给他点希望!” 项羽也明白,进入鬼界很难,所以他暂时隐瞒了一些事情,不管如何,先进入魔界再说。到了魔界,再考虑进入鬼界的事情。 李杨听得铁锅真人所说,笑了:“不管什么人,什么危险,都阻拦不了我!”李杨心中信念极为坚定,为了找到雪,无论什么事情都蛊惑不了诱惑不了他。 李杨没有发现,他心性越是坚定,信念越是明确,他的心境就越加容易提高。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李庆安精神一振,这确实是他最关心的,他连忙道:“请高翁明示。” “哎!你这两年在安西发展太快,兵力居然已经超过了十万,又拥有辽阔的土地,杨国忠已经不止一次参你,说你太危险,我看得出圣上确实有疑心了,别看他昨天接见你,还请你吃饭,那都不说明问题,他心中的真实想法是谁都看不透的,而且多变,你要当心自己成为王忠嗣第二啊!” 李庆安默默点了点头,果然就是这个问题,他沉吟一下,又道:“那阿翁可有办法避免?” “办法很简单,就是要消除他的疑虑,如果你不能消除他的疑虑,恐怕你这次就回不了安西了,具体的办法我也暂时想不到,不过你送战利品给他是正确的,和贵妃娘娘搞好关系也是对的,但这还不够,你必须让他相信,你没有造反之心,这才是根本解决之道。” “好吧!让我好好想一想。” 高力士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这几天你就暂时住在我这里,我也和从前不同了,不会有什么非议,你就安心住下。” 李庆安起身笑着拱拱手道:“那我就继续打扰高翁了。” …… 下午,忙碌了一天的杨国忠回府了,棣王被刺杀一案让他忙得脚不落地,先是率领一帮文武官员去迎驾,紧接着又被李隆基叫到兴庆宫训斥一通,他是前任京兆尹,对大盗刘云缉捕不力,他也难逃其咎。 一个棣王刺杀案,闹得长安鸡飞狗跳,无论军队还是衙役都在抓捕另一个逃走的灰衣人,目光都集中在上层,而对有嫌疑的荣王、颖王和永王却只字不提,杨国忠也知道,如果真是三王所为,恐怕李隆基也会让此事不了了之。 “相爷回来了!”
杨国忠的马车刚刚在府门前停稳,门口的两名下人便大声叫嚷起来,口气十分急促。 “家里出了什么事?”杨国忠走下马车问道。 “老爷!” 杨国忠话音刚落,他妻子裴柔在十几名丫鬟的簇拥下奔跑出来,脸上充满了惊惶。 出了什么事杨国忠心中肚明,他却装作惊讶道:“夫人,出了什么事?” “老爷,我兄弟要被李庆安杀了,你救救他吧!”裴柔拉着杨国忠的胳膊,苦苦央求道。 裴晓被李庆安征入安西军,让杨国忠始料不及,也严重打乱了他的部署,他是昨天晚上得到飞鸽传信,但事情已经成了定局,李隆基欣然应允,长孙全绪也动作奇快,当即便和李庆安做了交接,让此事成了铁板钉钉之事,虽然兵部可以反对,但安西军是边军,兵部的控制力要小得多,况且这是李隆基亲自应允的,下午他被李隆基骂得狗血喷头,哪里敢再提这件事。 裴晓被调到安西,让杨国忠也十分沮丧,这等于是把一个人质交到李庆安手中,除非他心狠一点,不要这个小舅子了,可是他又没有那个底气,小舅子可是他娘子的宝贝,她就这么一个弟弟。 这件事让杨国忠头大如斗,一时也想不到什么好办法来挽回,只得安慰裴柔道:“娘子不用担心,事情没有你想得那样坏,裴晓只是去安西从军而已,过几年就回来,而且那时我更好提升他了。” “老爷,我是害怕李庆安会让他上战场阵亡啊!你和他关系那么僵,他能不报复你吗?” “夫人,你这就不懂了,我和他关系越是僵,他越会保住裴晓的性命,否则他就有公报私仇之嫌,这种事他不会做的。”
我想写一本小说,给你一段正文,帮我续写
正文:咚!! 小屁股乱撅早就等待多时,双腿微弯,目光一凝,人如炮弹弹射而起!直接拿身体撞向那一抹诡秘的黑色剑芒。 小屁股乱撅显然小看了生死境影忍者的攻击。 尽管他有不低的上乘护体,但是面对玄妙境以上的上乘剑法,显然有些不够看!撞上影忍者身体的刹那,后者反应十分迅速,攻击目标从丐帮弟子身上转移到小P身上,一道惊心动魄的黑芒划破长空。 厄! 漆黑的日本剑直接洞穿了小屁股乱撅的护体,往上一滑,后者的肩膀顿时被挑出一道血箭,紧接着被干脆利落地一脚踢出老远。 影忍者重新收剑进入隐身状态! 不过! 近距离下,却是有几个人发现了影忍者投射在地面的淡薄的阴影,移动如风,迅速追上小P: “小心!” “小P!它在你后面!!” 各种示警响起,彩衣门里迅速又掠出数道身影——不耍流氓、暴龙、虚胖大神,语茶者,凤舞彩衣、糯米、小瑶、都是一时间的脱离队伍,纷纷启动境界、护体,各种刀光剑芒隔空斩向隐身中的影忍者。 尽管影忍者忍术不凡,但毕竟只是障眼法,比死狼女彻底的隐身低等了许多,面对铺天盖地的攻势,空气中连续暴出数道血光,影忍者玲珑浮凸的身体跄踉出来,目光狠戾地扫了一眼彩衣门一群人,往后一纵,消失的同时,站立之处暴出一团烟雾。 在烟雾的掩饰下,影忍者再次从人们的视野中消失。 “大家小心!” 彩衣门一群人迅速提高警惕! 纷纷后退到一起,背靠着背,目光凝视地扫视四周!连呼吸都紧紧的屏住,不敢放过周围丝毫的变化和空气流动。 第266章 出手惊艳 寂寞三狼没有叫破开心的身份!
三个人都精明得跟什么一样,他们知道,既然开心没有主动寻上他们表露身份,这贼小子肯定有他的打算,况且眼下的情况他们还能对付,彩衣门没有任何危险,也不需要开心现身,反而开心如果是以名家榜高手身份出现在这里,反而会打破王陵七大门派的均衡,在利益的驱使下,或许会逼迫另外六个门派联起手来,抗衡彩衣门的独大,以防彩衣门垄断王陵的资源。 三人十分默契的沉默下来,跟随在队伍后面,只是偶尔也会对那个一脸血污的小子抱以促狭狡狯的眼神。 影忍者的消失让王陵大厅众再次被一股名为“危险”的气氛所笼罩,人人自危,就连联手对付影武者的一群人也是分心之下丧失了之前的优势,以自保和防御为主。 嗖! 开心也是屏住了呼吸。 烟雾弹的使用确实是影忍者摆脱身体阴影的最佳工具,这一下,要从环境复杂、光线又不是很好的王陵大厅里锁定影忍者的位置,变得更困难了。 如果彩衣门没有参与进来,开心还不会感觉到压力…… 如今对上影忍者的正是彩衣门一群人,他可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和放松。 影忍者的忍术能力或许不及死狼女,但是战斗力并不差,特别是从隐身状态刺出的一剑,杀伤力最强,完全可以秒杀大部分造化境的玩家,对玄妙境、护体不高的玩家也有着致命的威胁! 目光如梭…… 开心一刻也不曾怠慢地在大厅的各处尸体、石柱阴影附近扫视。 影忍者不同于普通的忍者,有着很强的隐匿能力不说,还能根据四周的环境调整战术,智商不低。 一旦在她觉得危险的时候,就会采取比较保守和安全的战术,从战场边缘,逐个,逐个的减少敌人,所以,暂时脱离大家最为关注的大厅中央,转到附近区域,可能性最大。 就在这时……
我想写一本小说,简介是:正天道门,替天行道,杀贪官污吏,行侠仗义,除暴安良的背后,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他是否真的问心无愧。 他十一岁那年离奇出现的神秘少女,两人情投意合结为姐弟,少女的身份究竟是?一方要杀尽江湖,一方要招揽江湖,双方都不知道彼此存在,有朝一日一旦相逢,到底会爆发怎样的斗争。 两个世代相交的世家,两个截然不同的信念,这是为什么?两百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一切都成了谜。 上一代的恩恩怨怨,除了用命运和天意,还能用什么来解释。 最后的江湖,最后的腥风血雨,最后的武林浩劫,到底还要死多少人才能罢休?然而一切是否就此平静,更大的暗流在涌动。 密地到底暗藏着什么,竟能改变整个天下,两百年前她智慧无双,一手遮天,究竟做了什么,就只有天知道。 天下无敌他不稀罕,称王称霸他没兴趣,他只要完结他的苦难。 给你一段话,帮我续写
“少爷,老爷再三吩咐要你行事慎重。” “知道了。”应许文不耐烦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做事会有分寸的。” ※※※ 南方灾区,连绵暴雨,洪水泛滥,一涨再涨,淹了不知多少地方,难民流离失所,苦不堪言,军民日夜奋战,堵住河堤,所有人疲惫不堪。 一座府邸,二皇子听着各处灾情的汇报,眉头深锁,心情很沉重,蓝幽在一旁静静站着,蒙着面纱,搞得神神秘秘,毕竟十二卫是暗中的力量,不能让世人知道,他们与王庭的关系。 “灾民怎么样?”二皇子沉声道。 “各地最快送来的粮食,快要分发殆尽,撑不过五日了。因为洪水泛滥,很多路都被淹了,其他的地方送来的粮食,可能要绕道,耽搁一些时日。”官员愁眉苦脸,忐忑不安汇报着,脸上挂着这是天灾,我也没办法的表情。 “外面大风大雨,灾民住的地方,可安顿好了。” 一个官员支支吾吾道:“我们人手不够,很多人都调去河堤了,帐篷也有限,只能搭点茅屋。” 二皇子无奈一叹:“这洪水真是百年难得一见。我来之前,你们还上报说,灾情已经控制住了。我以为这次来赈灾,不过是和灾民说几句安慰的话而已。没想到暴雨又下了一个月,本王子还得这回还真的要赈灾了。” “现在离我们最近的送粮车队是哪里的?”二皇子询问道。 一个官员应声道:“回禀二皇子,是应家的车队。” “应家?”二皇子一皱眉:“他们真是有钱,上次送来二十万旦粮食,这次还能再送,财力物力惊人啊。” 二皇子想起了一间事,又追问道:“知道这次运量的是谁负责吗?”
“好像是一个叫应许文的,是应家少爷。” “应许文?”二皇子唇角似笑非笑,暗想道:“应家来人了,来的正好,我正好有一样东西,要送给他们。” 第一百六十一章 往事 “夫人,少爷回来了,是少爷。”家丁激动难平道。 “我看的见。你们都聚在这里干什么,不用干活了吗?”叶母一脸平静,但话的末尾,因为激动而明显有些发颤。 家丁都默不作声离去,大家都心照不宣。现在的情形,不是他们应该在场的时候,八年未见母子情深,必然有一番深谈。 叶青城心突然沉重了起来,缓缓开口道:“娘,孩儿回来了。” “你进来吧。”叶母人平静,但声音无法保持平静,她不留恋转过头,眼眶却在发热。 叶青城以眼神示意,要紫莹等候片刻。紫莹无所谓得耸耸肩。 走进大堂,叶母正襟危坐,憔悴的脸色,因为表面看不出的喜悦,而多了一些光彩。是但看着叶青城,自己的儿子没有当年蓬勃的朝气,眼里又满是沉痛色。 “娘亲,孩儿不孝,让你牵肠挂肚了八年。”叶青城毕恭毕敬失礼。 叶母悠悠道:“先给你父亲,上一株香吧。” 叶青城应声烧了几株香,怔怔看着供桌上,父亲的牌位,精神一阵恍惚,往事一一涌上心头,无比凄凉的感觉,让他的心又一阵绞痛。 “你父亲的大仇已报,是你亲手手刃了仇人,为何你一失踪就是八年。”叶母一脸凄然道:“是因为,你的杀父仇人是你最爱的女子吗?”
给你一段话: …… 圣约翰城的第七街区,地处城南平民区和城东贵族区的交界处,平民和低级贵族混杂居住在一起,建筑地形复杂,窃贼,乞丐不计其数——贵族区他们不敢去,平民区又没有什么油水,所以第七街区是圣约翰城治安最差的地方,一道夜深人静的时候,基本没有什么行人。 当杜尘走到这里的时候,他的酒劲儿上涌,脑子晕乎乎的。 路边阴暗的小巷中,弗里斯孤身一人悄悄地躲在里面,看着手里的一张字条,这是刚才一个乞丐给他的,说刚刚叫他很没面子的弗朗西斯会独自回家。 弗里斯很兴奋,他果然等到杜尘了!而遥远的克里森庄园内,卡曼也在与他父亲讲述着自己的小阴谋,笑得很得意! 把字条塞进怀里,悄悄地取下圣器,变作金属短棒,弗里斯盯着越走越近,但又醉得摇摇晃晃的杜尘,低声喝道:“水光波!” 一道幽蓝的水箭射向了杜尘。 杜尘今天喝的的确太多了,兰宁帝国的烈酒后劲儿非常大,刚从酒宴出来的时候他还不觉得什么,可走了一段路,他便头晕目眩了。 “妈的,女人,唉!师父啊,你可害苦我了!”他抱怨着,忽然,屁股上的莲花内劲没有任何征兆地动了起来,闪电般穿过他的后背,护住了他的后颈。 “嘿,莲花内劲在搞什么呢?”杜尘醉醺醺地笑了。 就在这时,水箭击中了他的后颈。 第12章 试验 “哎哟!”杜尘被打了个踉跄,蹒跚地栽倒在地。 这一下,打的杜尘一身冷汗,酒劲儿迅速散去了大半,他摸了摸脖子,万幸!虽然疼痛难忍,但绝没有致命伤! 莲花内劲救了自己一条命啊!请你帮忙续写:
以后绝不能多喝酒了,醉酒误事!杜尘迅速爬起,莲花内劲疯狂地运转,迅速布满全身,然后他依照前世躲避流弹的经验,不断地快速移动脚步,一双贼眼却向水箭袭来的方向瞄着。 其实,杜尘根本不用找,方才弗里斯一击不中,已然惊讶地喊出声来,“你怎么会没事儿!?” 这不怪他不小心,眼前的景象实在太叫人震惊了,试想,地球上的一位枪手用狙击枪打中了全无防备的目标,可目标惨叫一下后却毫发未伤,那枪手会怎么想?他不以为是见鬼了才怪呢! 惊叫声一出口,杜尘便听了出来,“哼,弗里斯,你给我滚出来!” 弗里斯悻悻地从角落里出来,恶狠狠地看着杜尘,“你有什么宝贝护身?怎么会没事儿!?” 见对手只有一人,杜尘停下了脚步,怒骂道:“弗里斯,你竟敢无故袭击封号斗神后裔,你不怕圣教把你送上火刑架吗!?” “怕!我当然怕!”弗里斯把心一横,狞笑道:“不过,只要我杀了你,就没人会把今天的事儿说出去了!”他手持圣器,口中又念起了古怪而富有节奏的咒语。 杜尘左右细看,发现弗里斯并没有帮手,漆黑的小巷中只有他们两个人! 好机会啊!杜尘正想掂量掂量自己的实力,面前就送来一位一级红衣魔斗士!方才事实已经证明,第一重多一点的莲花内劲可以防御一级魔斗气的偷袭,那么,他的攻击力呢? 想到这里,杜尘留心看着弗里斯的动作,摸了摸鼻子,微笑道:“弗里斯,只有你有圣器么?出来吧,我的羊角战锤!” 倏地,圣器从衣袋里飞出,变作羊角战锤落在了杜尘手里。他随手一晃,青光乍起!
节选正文: “杨……晓……玉……”萧月生喃喃自语,似没听到她说话。 他脑海中忽然泛起一个绝美的脸庞,乃是当初观澜山庄的小玉,她冷静多智,掌管山庄的清秘阁。 “喂,你听到我说话了没?!”杨晓玉不悦的嗔道。 萧月生醒过神来,朦胧眼神凝聚:“你说什么?” 杨晓玉瞪他一眼,娇嗔道:“我要杀你,我乖乖受死罢,一下就好,不会很痛苦的!” 萧月生洒然一笑,摇头道:“我不想死,如何是好?” “我伤了咱们素心宫的人,不能不死的。”杨晓玉摇头,明眸中露出惋惜神色:“等下辈子投胎再做人,记得不要再得罪我素心宫的人啦!” 萧月生苦笑一声,摇摇头:“我还是不想死。” “那由不得你啦!接掌!”杨晓玉摇头,右掌倏的探出,奇快无伦,瞬间到他胸前。 椅子平平一滑,滑出两尺,杨晓玉右掌到他胸前,掌势已至。 她脚下一蹬,身子前冲,右掌接势再探。 宋梦君与苏青青打量四周,觉得寒冷,仿佛屋里放了一个大冰坨,降下温度。 周围无异状,她们便知,此系杨晓玉掌法之效。 此时,杨晓玉右掌雪白,掌心处似有一层白霜,越发显得手掌莹白无瑕,如一块儿白玉。 萧月生仍坐椅中,身子一侧,椅子旋转半圈。 杨晓玉右掌自他左侧擦过,差之毫厘,寒气却钻到了毛孔中,森森如寒剑逼近。 瓜子脸少女直起身子,神色沉肃下来,丹凤眸子紧盯着场中。 “咦,你的武功不错嘛!”杨晓玉停下来,上下打量着萧月生,嘴里嗔道。续篇:
萧月生微微一笑:“你要取我性命,我自然需得拼尽全力。” 杨晓玉摇头,娇声道:“没用的,咱们素心宫的人,想取谁的性命,没人能逃得掉。” “那我倒想试一试。”萧月生淡淡一笑,端起茶盏,轻啜一口,清香扑鼻。 杨晓玉吸了口气,转头对另一个少女道:“李师姐,我要施展寒玉掌,成不成?” “嗯,他武功不俗,便用寒玉掌罢。”那少女点头,冷冰冰回答。 “好!”杨晓玉答应一声,转头望向萧月生:“我要使寒玉掌喽,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正要领教。”萧月生淡淡一笑,放下了茶盏。 他心下暗自一笑,这个杨晓玉,还真是天真,话中之意,是让自己交待遗言呢。 她倒是一片好心,除了非要取自己的性命! 杨晓玉微阖明眸,双掌阳掌朝上,缓缓提起,像是提着两桶水,动作沉凝,神情郑重。 周围寒气大盛,大厅内温度骤降。 双掌缓缓提起,到胸前一翻掌,双掌合起,轻轻一抹,一道白雾飘散,似是雪雾。 萧月生眉头一挑,这般阴寒的内力,极是精纯,却是不多见,他见猎心喜,反倒不急着动手。 “看掌!”清叱一声,杨晓玉身形一冲,左掌在前,右掌在后,宛如一个刺客,疾刺而至。 萧月生脚下一跨,一个滑步,斜斜退出两尺,恰好避过她左掌笼罩范围。 这一掌,竟然没有丝毫的寒意,她手掌莹白,如用无瑕白玉雕刻而成,是一件美极了的艺术品。 左掌无功,右掌探出,如出柙之虎,猛的一击,奇快绝伦,比左掌快了近两倍。
小说名:无敌黑拳 节选正文: 叶天云白天没有将两个看守的道士看在眼里,但也不好打草惊蛇,就在四周散了散步,其根本的目的是踩点,为晚上的行动做准备。这也是他一贯的风格,做任何事情都要严谨,对待陌生的环境要熟悉到一定程度。 现在外面的武当弟子换了一批人,两伙二十四小时倒班看着他,叶天云不可能白天出去。他敢肯定,只要有风吹草动,那么消息会在第一时间传到王师庭的耳朵里。这对于营救萧瑟可以说加大了不少的难度。 叶天云在江湖上喜欢以武来解决事情,可是却绝不是莽夫。萧瑟是对他好,现在他有麻烦也应该拉他一把,不过却不是毫无顾忌地去救。相反,就算是救也要将事态控制在自己的范围内,若是为了救萧瑟将自己的命都搭进去,他还没有那样的伟大。 生活是美好的,武学是无止境的,所以救人的代价也是要能承受的。这里是武当,是别人的地方,叶天云行事更是要小心,而且最重要的事情是不能被人发现,不然将会迎接武当的怒火。 叶天云庆幸的是,现在等待观礼的人还是不少,几百号武林中人都在这里,也正因为是这个原因,他才有机会行动。 晚上十点的时候,叶天云将灯准时拉上,然后在屋内开始热起了身,努力将身体的状态调整一下,感觉到身体微热,便深深地呼出了两口气。完全放松后,用手轻轻地推开了窗户,用眼睛先扫了一下,随后将感知催动起来,放到最大,不放过任何一点可疑的地方,检查后才放心了一些。 看起来武当对他也并不算太重视,只不过是两个道士看着门口,这也是他所刻意要的结果,在显露出功夫后,尽量做到低调,让武当无法重视自己,现在目地达到了。手向窗户外一伸,把住外面的水泥台阶,身体便如一只燕子般悄然从窗户飞出,与他的体格形成了一种极为强烈的反差,悄无声息。续篇:
三下两下就到了下面,跃进了花从,与周围的景色融为了一体。不一会有三四个人组成的巡逻队,成一字形从花丛前面的小路走过,一个个身后都背着剑,相互之间也完全没有交谈。看起来武当确实是在这方面下了很大的力度,与形意门的松散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等到全部走过了之后,叶天云才将身体从大树的阴影后显露出来。 他白天早就看到了武当的结构,与形意门相似,但又却有一些不同,这种不同并不是基于建筑风格上的,而是指整体的布局方面。武当是以以七个大殿为主在各自的周围形成了一种潜在的势力,然后相互之间又有着联系,似乎这七大殿是武当的主脉。 他并没有打算今天就将萧瑟救出来,离五月五日还有三天,而今天是第一天,只要将所有的地方摸上一遍,把萧瑟被困的地方找到就行。武当虽然不算太大,可是想要找一个人还是很有难度的,尤其是不能被人发现,还是在晚上。 叶天云小心翼翼地在武当里边就绕开了,这一路有些惊讶地发现,除了巡逻之外基本上就没有什么人了。 其实在晚上,叶天云的感知可以说是一把利器,只要有人在他附近,那么他第一时间就能感觉到,毫不夸张地说,晚上他的攻击力是白天的两倍!当然这也是相对来说,晚上的感知,足以让他成为暗夜之中的王者,没有任何人能够有这种与之抗衡的能力!金钟罩越向后练就越明显,感知也随着金钟罩的提升而提升,而且作用也越来越显著,夜晚的优势逐渐体现了出来。 叶天云上次看到萧瑟是在碧落殿后,不过具体是带到哪里,他也并不清楚。这碧落殿是有后门的,后面连着几条路四通八达的,谁知道那个厉凡夜将萧瑟带到哪里去。他只好从碧落殿开始,一点点开始寻找着。
给你一段话,帮我继续写下去
“遵命,吾主。”北辰唯我被契约神符的力量给束缚,接着在短短数息内净化了其思想和灵魂,让他对于杨天问产生了信仰和奴性。 …… “不急,你还有三个同伴,先把他们给搞定了再说,你知道他们三人的底细吧?”杨天问又拦住了北辰唯我,轻声问道。 “是的,主上。跟着属下一同被收进空间的三人,分别是我的堂弟妹,北辰唯心,北辰唯剑,北辰唯冥。”北辰唯我开口回答道。 杨天问很满意契约神符现在力量,想当初在下界,最初收服丁隐的时候,契约神符的力量只能隐约影响其灵魂,通过漫长的岁月和罗盘封印的解开,契约神符的力量才变得如此强大,一个中位神王,不过短短数息之内,就能够净化其灵魂,真是让杨天问满意至极啊! “嗯,想必你也知晓了天网的构成了,现在我下达任务,你帮我搞定他们三人,给予三等功一个,六级权限!”杨天问虽然可以直接下令,可是天网已经正规化模式化了,还是按照天网的模式来吧,在天网,一般的任务只有贡献值,没有功劳记录。而真正有难度的任务才有军功,这些功劳记录是相当重要的。贡献值可以用来兑换修行所需,而功劳则是兑换一些用贡献值兑换不了,或者说需要海量贡献值才能兑换的宝物,而权限,就更厉害了,高权限的人,可以直接给予低权限下达任务以及一些合理的要求。而八级以上的权限,则可以直接下达命令!以天网如今的规模和结构,四级权限就足以调动相当庞大的势力了。 话说,在天网里面,修为并不是最重要的,权限才是最重要的,所以每一个天网成员拼了命地积攒贡献值和军功,就是为了提升权限!想一想一个八级权限的灵神就可以命令七级以下的任何人,包括神王在内帮他办事。
当然,八级权限的灵神显然是不可能出现的,除非他向杨天问贡献了两个以上的神位,说不得会被兴奋的杨天问直接提拔上来。 功劳这种东西,在天网也是有专门的部门负责评定的,要不然还不乱套了? 第八百零八章 底细 总之,天网里每一个成员的身份高低,除了修为以外,就是自己的功劳和贡献。当然修为不是重要,修为高起点就高,想一想北辰唯我,神王修为,一加入天网,屁功劳也没有,就拥有五级权限,这是何等高的起点?要知道五级权限,那些从一级权限升上来,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努力了。 当然,修为高,起点就高,这只是一个优势而已,如果吃粮不办事,权限升不上去,那到头来还不是要被其他人超越,五级之后的权限,就难升喽,而且八级以上的权限。都是占据着天网领导层的位置,名额是有限的。 所以,杨天问给予六级权限的奖励对于北辰唯我来说,简直就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然,杨天问不着急,愣是让北辰唯我多呆了几天,彻底了解了天网架构之后,再次询问。 北辰唯我被杨天问放出了阵法空间,在时空宝塔内呆了几天,完全适应了新的身份之后,这才欣然接受了杨天问下达的任务,再次进入阵法空间内,为杨天问招揽剩下的三位神王去了。 不需要对方真的心悦臣服,只需要让其自愿融合契约神符就足够了。北辰唯我本来就与另外三人相熟,在有心算无心之下,很容易地就完成了杨天问给予的任务。再坚实的城堡外部也许难以破之,可是从内部突破却是异常的容易。 天网从此又多了四位神王!只可惜,杨天问无法将他们放回黑海沼泽,不过多了四个神王的战斗力,天网变得更加强大。
给定节选,续写小说
节选篇章:天屠有些瞎猫装上死耗子的感觉,没有想到随手抓来的一个人竟然让树神输的心服口服,他不禁也看向了苗水,苗水正在孽待她的战俘。 “小妖精……服不服?” “服!”死啦死啦捏着小耳朵颇为委屈的道。 木子奇与段小环落了下来,木子奇微笑道:“好精彩呀!没想到才半个月不见,死啦死啦你就变的这么强了。” 死啦死啦委屈的嗯了一声,接着惊叫道“什么?你说我们半个月没有见?” “啊?哦,应该没有半个月吧。” 死啦死啦一呆,瞬即醒悟,气急败坏的道:“原来如此,树神大哥说你是个例外。我还在纳闷呢。怎么百年你还没有到达通天,你知道吗,我们这这里整整待了一百年了。呜呜……” 木子奇表情一僵,失声道“这是芥子空间!” 半晌之后他转过头,看着段小环,她美丽依旧,没有丝毫的改变,百年的岁月沧桑在她的脸上找不到丝毫的痕迹。只是她的脸上没有一丝的惊讶,显然她早就知道如此。木子奇看着,心中产生无比愧疚的感觉,百年,百年,在段小环的心中,虽已过了百年,可是却丝毫没有将自己淡忘,这份情谊,这份痴念。让他愧疚的无地自容。 此时,树神等人也落了下来,死啦死啦大叫道“树神大哥,怎么回事,外面才十几天,这里面怎么就是百年了。我的青春年华呀!你赔我!” 树神望了望他,有些奇怪的道:“你不知道?我当初就和小环的,还是小环提出来把时间比例弄到最大。” 死啦死啦大气,可是看到木子奇与段小环手拉手的模样。跺跺脚跑到一边自己生着闷气去了。 而苗水却是悄悄的跟了过去。
木子奇看着,心中不禁泛起一股子别样的味道。 这时候天屠笑道“小子,第三局不用比了,树神已经认输了。” 木子奇怔了一下,随即大喜道:“那太好了。” 树神一瞪眼,道:“我输了就好?” 木子奇尴尬的挠挠头,喃喃不知所言。树神道:“算啦,小环,你们准备一下出去吧,我和天屠与木子奇有些话要说。” 段小环默默的凝视着木子奇一会才缓缓的离开,树神道:“我们里面说”说着就引着二人进入到了巨大的树洞之中,这树洞可谓是极其的庞大,整个主干比山峰还要粗。树洞有方圆数十丈。里面并不漆黑,因为从树体上散发出淡淡的青色光芒,将树洞照印成了玄青色。 木子奇心中古怪,不知道树神找他要做什么。心中呼唤传天,传天就像被天屠吓破胆子一般,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树洞内,一张木桌。天屠与树神坐下,木子奇站着,在两位超级前辈面前他还是不能不守点礼貌的。 树神微笑道:“你也坐吧。” 木子奇颤颤巍巍的坐下。屁股只坐在木椅子上的一半。他恭声道:“前辈有什么吩咐?” “哦,就是和你商量一下对付青天的事情。” 木子奇一惊,道:“前辈你已经知道青天回归六道了?” 树神与天屠相视而笑,天屠道:“这些年若不是我和树神还有几位老家伙东堵西补,青天早就杀回人间了。” 木子奇大惊失色,道:“什么?!青天的恶魔军团不是前两天才出现在冥海吗?”
给定节选,续写小说
节选篇章:见这些仙兵无人回话,徐阳接着沉声道:“想离开的早点说出来,可千万不要当逃兵啊!当逃兵的话,那么就会遭到全仙界的仙人的追杀。” 听到徐阳的话,这四百战战兢兢的仙兵中间终于走出了三个仙兵。 有三个仙兵带头,一小会的时间就站出来了三十七个想离开的仙兵。 见到没有仙兵要站出来了,徐阳面无表情的对着这些仙兵问道:“你们加入仙兵之时可是自愿的?” 那三十七个仙兵相互对视了一眼,都脸色发白的点了点头。 冷冷在这三十七个仙兵的身上扫视一眼,徐阳声音突然转寒,对着这些想离开的仙兵问道:“那你们可还记得当初发下的誓言?” 听到徐阳这样问,那三十七个仙兵中的大半立刻跪下对着徐阳磕头道:“属下只是一时糊涂,还请天君大人饶恕属下的糊涂之事。” “嘿嘿!糊涂?以本君来看,这么多仙兵中就属你们最聪明了。之前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加入仙兵,享受着做仙兵带来的好处,现在遇到危险任务,你们就立刻要离开,谁能有你们这样聪明呢?” 那些仙兵闻言,之前已经跪下的在拼命的磕头求饶,而那几个没有跪下的则眼珠乱转也不知道在打什么主意。 不理那些只知道求饶的仙兵,徐阳看着那几个身子直打颤,可是却依旧站着的仙兵冷声说道:“他们由聪明变的糊涂了,你们四个聪明人可能说出一个让本君放你们离开的理由来?” 一边说着,徐阳一边小心的观察着那些跪着的仙兵的表情。 跪下的三十三个仙兵中,有十个一直不断的在磕头,而二十三个却在听到徐阳问那四个仙兵之时突然眼睛一亮。 看着那二十三个仙兵的表现,徐阳的眼中闪过一道隐晦的杀意。
听到徐阳的问题,那四个仙兵互相对视了一眼后,其中修为最高的那个仙兵躬身颤声说道:“仙人修炼是为了寻求长生,在下自是不愿将自己置于这危险之地。” 徐阳冷笑道:“因为自己要寻求长生,那么就可以不顾自己自愿发下的誓言。这么无耻的话也能说的出来,你活世上还真是浪费了这天地间的元气。” 说着,徐阳伸手对着那仙兵一招,那仙兵的身子就飞到了徐阳的面前。 没有用什么特殊的法术,徐阳只是猛地在那仙兵的脑袋上一拍,就将那仙兵给拍的七窍流血而死。 在徐阳问那四个仙兵那些问题的时候,周围的人还都以为徐阳会给这些想离开的人一个机会,可是他们却想不到,徐阳突然间就将那个答话的人给杀了。 杀了那仙兵之后,徐阳冷冷的对着其他的三站着的仙兵问道:“你们要离开的理由也跟他一样吗?” 听到徐阳的话,那三个仙兵身子一颤,似乎恐惧到了极点。可是让在场的这些仙兵想不到的是,这三人在脸上犹带着恐惧的时候却突然暴起朝着徐阳冲了过来。 “好大的狗胆!” 这一次,出手的不是徐阳而是徐阳身边的徐名羽。 在他骂声落下之时,那三个仙兵在还没飞腾到徐阳身边的时候就突然掉落在了地面上。 徐名羽当年冒着危险在,巧妙的以天劫力量在识海和紫府之间打开了一个新的穴位,并以那个新的穴位为基改修他创出的《迷神道》。 《迷神道》是一部与鬼修功法极为相似的功法,所以徐名羽自然会有不少与鬼修的攻击手段极为相似的攻击手段。他杀死那三个仙兵的攻击手段叫迷神眼,就是其中最诡异的一种。
我想写一本小说,叫做邪风曲 给你一段话,帮我续写
他不屑的吐了口吐沫在地上,冷笑到:“看看太古之时,原始天尊飞升而成神,西王母更是威临四方,他们都是肉身成圣,哪里又是用一个小得可怜的元婴飞升上去的?我传授你巫族真正的精义,并且助你提高一个档次,让你真正的见识到什么叫做修炼,然后么,送你几个小礼物就是,保证只要你的脑袋不犯糊涂,你就有五成的把握可以顺利的复仇,如何?” 吕风举起了手,很干脆的说到:“成交。” 夏颉举手和他击掌三下,笑着说到:“我喜欢干脆的人,那就成交吧。你先把外面的事情安排好,就说你要闭关七天,七天之内,不许任何人来打搅你就是。我闲着无事,除了巫族本身的修为,还练了一些炼气士的法门,这道行倒也不弱了,到时候全部给你就是。” 一个时辰后,吕风站在空荡荡的房间内,看着夏颉随手掏出了几块黑石头扔在了地上,顿时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道阵法笼罩住了整个静室,不由得差点吓疯了吕风。每一个阵法,都有无穷的威力,夏颉举手投足之间就能布置如许之多的强大法阵,他到底还是不是人? 夏颉看了吕风一眼,摇头叹息到:“真是的,你们修道之人,就知道辛苦的做苦力,布置一个大阵还要忙碌小半年的,真不知道你们是怎么修炼的。这阵法一事么,说起来麻烦,其实也简单,无非就是偷天趋势罢了,只要你看破了这天势,举手之间布置下几千万道大阵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哪里有想象中这么麻烦呢?”
吕风彻底哑然,双方不在同一个境界内,怎么说都是空的。 夏颉走到了吕风身边,一脚把他踢得跪倒在了地上,沉声说到:“今日,我夏颉代替巫族所有长老之灵,收你为记名弟子。吕风,你可记得,入我巫族……算了,这些清规戒律告诉了你,你会遵守么?我呸,你会遵守才怪了……反正那些长老都死光了,现在的巫族我一人独大,我夏颉说的就是戒律,只要你日后在发展黄龙门的时候,顺便给我巫族找几个可靠的传人就是买卖成功了。” 他摆摆手说到:“你也不要叫我师傅,我看你对丹青生那两个傻家伙就是一心利用,倒是没什么感情的。我们之间,就是一笔买卖,我帮你复仇,你帮我广大巫族。我自己有不得已的原因,每次清醒十几年,就必须睡个百年光景,这滋味可是难受极了,唉!你也不要叫我师傅,我没这么好的命做你这无赖的师傅,省得千年之后的天下人骂我,说我教了你这么一个祸害出来。” “你不是造福天下的人物,为祸天下倒是很有可能的,所以,以后不许你提我夏颉的名字,那些巫族的子弟么,你教授了他们法门之后,立刻让他们离你越远越好,我可不想百年后爬起来,看到的巫族弟子一个个坐在青楼里,搂着花姑娘喝花酒,或者赤条条的和十几个女人一起洗澡的。” 吕风咳嗽了一声,虽然自己身边的人都是这样,但是没有必要认为自己也会这样罢?这夏颉,也实在是把自己说得太不堪了。
我想写一本小说,叫做工业霸主 给你一段话,帮我续写
“哦,对啊。”许立亚笑了起来,“买和卖弄反了,估计是个临时工写的报告吧。” 谢云娟得到许立亚的附和,心里挺得意。她提笔把报告上的销售二字划掉,改为采购二字,然后自己又念了一遍:“《关于组团参加法兰克福国际机械装备展销会开展国产装备采购的申请》,小许,你看这样改一下,不就……不对,我怎么还是觉得别扭?” “是有些别扭,谢姐,你再念一遍。”许立亚也觉得什么地方不太对味。 谢云娟又念了一遍:“《关于组团参加法兰克福国际机械装备展销会开展国产装备采购的申请》。” “报告上面是说,国产装备?”许立亚终于听出问题所在了。 “没错,就是这。”谢云娟也反应过来了,“国产装备采购,国产装备销售?天啊,莫非,他们真的是想去参展销售?” “你刚才说是江南省的报告?是哪家单位的?” “江南省汉华重型工业集团公司。” “汉华!”许立亚蹦了起来。长这么大,给他留下印象最深的,就是一家叫作汉华的企业,他明明记得这家企业叫汉华实业公司的,怎么两年时间,它就变成了汉华重型工业集团了? 许立亚离开自己的办公桌,来到谢云娟的桌前,俯下身和谢云娟一起读起了这份申请报告。他们细细一读才明白,标题上的词完全没有用错,这家自称汉华重工的企业,的确是申请以参展商的身份去出席这次展会,打算在展会上销售自己生产的化工装备。 “走农村包围城市的道路,占领国际中低端装备市场……这简直是胡闹!”许立亚用手点着报告上的一段话,愤愤然地说道,“都什么年代了,还用这种极左思维。” “极左思维?”谢云娟好奇地看着许立亚,“这怎么和极左思维挂上钩了?”
“这不就是过去批判洋奴哲学的论调吗?一味地强调什么自力更生,说什么土法上马,小镰刀战胜机械化……”许立亚如数家珍地说道。 “小许,你没事吧?”谢云娟不客气地问道。许立亚虽然是她的处长,但她丝毫也不认为自己应当对许立亚有什么尊重。她在处里是老资格,别说这个年轻处长,就是司长见了她也是客客气气的。 许立亚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有些表现过激了,不知为什么,听到汉华两个字的时候,他的血压就开始上升,然后脑子就有点不够用了。自己刚才说了什么?极左……汉华公司的这份报告,似乎和极左离着是有那么一点点距离的。扣错帽子了,早知如此,应当说他们崇洋媚外、好大喜功。 “谢姐,你不觉得这份报告很不靠谱吗?”许立亚开始拉同盟军。 谢云娟没有搭理许立亚,而是一字一句地把报告的摘要读完了。报告后面附着厚厚的一叠技术资料和市场分析资料,谢云娟一时还没有时间去读。仅仅从这些摘要之中,谢云娟能够感觉到一些有价值的东西。她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外贸,对于国际市场是有一些了解的。 “小许,我倒是觉得,这份报告说得有点道理。他们在报告中也说了,他们在去年的时候,曾经从泰国拿回来四套大化肥设备的订单,而且是从日本尼宏重工的嘴里抢过来的。咱们中国的装备工业水平与西方发达国家有差距,但和亚非拉的发展中国家相比,还是有优势的。如果我们能够以更低的价格在中低端与发达国家展开竞争,不见得就没有机会。我倒觉得,写这份报告的人,还真有一些眼光呢。” “什么眼光,这完全就是林振华的一厢情愿!”许立亚脱口而出。 “林振华?”谢云娟奇怪地问道,报告上并没有出现这个名字,这位小许处长是怎么想到这人的?
节选正文: 第573章 由纪子被软禁 “她被谁软禁了?!”周东飞一惊。 “她那个家族,她还说……”石头知道由纪子和周东飞的关系,有点吞吞吐吐,“她还说德川家族把她软禁了,是要强制让他和岛倭国皇太子成婚。而且,时间比较紧迫。” “戳!”周东飞大恼。虽然不是自己明媒正娶的老婆,但也是自己的女人。这件事要是忍住了,那就不是条爷们儿。而且他知道,德川由纪子是铁了心要跟自己,这是一个把身心都托付给自己的女人。“小泽次郎在哪里?在外面安排一个合适的地方,先探查清楚会不会出事。” 如今的形势下,周东飞在岛倭国不会相信石头等人之外的任何人,哪怕是自己的手下小泽次郎。 “我安排了,就在不远处的一个酒店。那家酒店逃生门路很多,而且距离大使馆和这里都不远。哪怕有什么意外,至少能从容离开。对面有一个视野开阔的酒店,我在那里还可以策应你。”石头这个老特种兵,做事滴水不漏。 …… 时间已经很晚,接近晚上九点,周东飞当即来到了指定的地方。这是一家档次一般的酒店,街对面有一家级别更高的。在对面那家酒店的一个靠窗子的位置,周东飞隐约看到了石头的身影,正和刀锋面对面吃饭。 不一会儿,小泽次郎紧张不已的走了过来。看到了周东飞,似乎找到了定心丸,屁股还没坐稳就说:“社长的事情想必王先生(石头)都跟您说了,很棘手。真不知道,社长竟然来自那样一个大家族,以前还以为是普通的旁系子弟呢。” “捡紧要的说。”周东飞说。 “嗯。”小泽次郎说,“关于社长和皇太子的大婚,简直让人震惊。而且据社长说,似乎这件事皇室已经筹备很久了。大婚的日子,就在后天!” 时间太仓促了!周东飞有点头大。续篇:
按说一国太子的大婚,不该很仓促。但现在讲究亲民,以简朴的方式成婚,倒也不算失了礼节。 “现在由纪子在德川家?当初她又是怎么被德川家带走的?我不是说了,让她不要跟德川家的人联系。”周东飞说。 “至于怎么带走的我也不清楚,但现在社长确实就在德川家。”小泽次郎看了看手表,说,“她跟我约好了,说十点钟把电话打到这个手机上。到时候,她亲自跟您说。现在……还有不到半个小时。” 周东飞深吸一口气,闭目沉思。这件事很棘手,难不成自己闯进德川家来一个强行拿人?不现实。那样一个大家族,肯定会防备森严。周东飞自己闯两个来回或许还可以,但要想带着由纪子离开,不大可能。由纪子不是阴妍,估计跳个墙都成问题。而周东飞一旦暴露,就等于把自己一伙儿人全都暴露了。如今岛倭国全国齐动,到处搜查周东飞等人。皇室、警方、军方特种部队,以及暂由卫疯子掌控的玄洋社,甚至包括一些隐蔽的、具有强烈军国主义思想的家族,全都在地毯式搜索周东飞等人,形势太紧张。 想了好久,周东飞最终做出了一个较为大胆的决定。至于成或不成,听天由命了,天底下本来就没有百分百保险的事情。 看到周东飞睁开双眼,而距离由纪子打来电话还有十来分钟的时间,小泽次郎忍不住还是把事情扯到了地下世界之中。邱得用和木户孝允、大保久利通等人的死,让小泽次郎热血沸腾,大大恭维了周东飞一番。 周东飞在担心由纪子,但也不能强迫别人全都这么考虑。小泽次郎毕竟出身于地下世界,关注这方面的事情可以理解。
我想写一本小说,叫做冰火魔厨 给你一段话,帮我续写
念冰拍了拍有些迷惘的舄卤,道:“大哥,我们走吧。”说完,带着舄卤离开了魔法物品店,向城门的方向走去。 舄卤疑惑的传音道:“兄弟,你干什么还要买武器?你那七柄刀已经是最好的了。” 念冰微笑道:“大哥,那是我血狮教中的切口,我说的金红色,代表的是自己的身份。我说要七件,并指明要铸造师前来,其实指的是让他请本教长老到那里等我。好了,咱们加快点脚步,先把麻烦除去再说。”两人始终没有回头去看,直接朝距离最近的西门走去。到了他们这个级数的高手,一旦对战,很可能会产生巨大的声势,单是能量的波及就很可能造成巨大的破坏力,有可能对平民产生杀伤,这并不是念冰想看到的。 当他们来到城外之时,原本晴朗的天空已经被一片阴云遮盖,温暖的空气中也带来了几分寒意,念冰和舄卤依旧在向前走,念冰能够清晰的感觉到舄卤心中的杀机始终在上升着。对于曾经是遗失大陆一份子的矮人来说,神人就是他们最大的敌人。 念冰与舄卤对视一眼,舄卤心领神会,两人同时展开身形,舄卤依靠的是自己的斗气之力,而念冰依靠的却是强横到变态的身体,速度骤然增加,在空气中留下了两道淡淡的残影。 一直跟在他们身后的扎木伦此时再也无法隐藏自己的身形了,赶忙加快速度朝两人追去。其实,因为他是从神之大陆出来的,所以对自己过于自信了,否则,在这个时候从念冰和舄卤的速度上,他就应该看出这两个人并不好对付。可惜,过度的信心膨胀和自诩为神的意念使他并没有注意到这些。 念冰和舄卤虽然并没有全速奔驰,但速度也是相当可观的,他对都天城周围地形很熟悉,当他们从官道旁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个小山包处时,立刻停了下来。
念冰站定,看了一眼舄卤,舄卤也同时在看着他,两人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寒意,淡淡的七彩光芒从念冰额头的天眼穴中散发而出,没有回头,他只是平静的道:“扎木伦兄,你已经跟了我们够久了,出来吧。” 身形一闪,扎木伦飘身出现在距离两人十丈外停了下来,他跟过来到并不是为了找念冰麻烦,是得到木晶的请求。木晶对念冰始终有着几分戒惧之心,所以才让扎木伦悄悄跟着念冰,看他有什么动向。现在是四国公论大会举行前的关键时刻,她希望能够多掌握一些念冰的动向。可惜,她并不知道,念冰和舄卤两人一个对神人有着深切的仇恨,而另一个对于自私的神人也绝无好感,在扎木伦的跟踪下杀机已动。 “你们能发现我?”扎木伦有些惊讶的道。一边说着,他一边漫不经心的向念冰和舄卤走来,身体周围闪耀着淡淡的青色斗气,由于木晶曾一再叮嘱他这个时候不能伤了念冰,所以他现在只想给念冰和舄卤点教训,也摸摸二人的底细。 在念冰感觉上,这个扎木伦似乎和当初与圣师为敌的那个风神有些相象,只不过,在他身体周围的并不只是斗气那么简单,风属性斗气内还包含着强烈的风元素,虽然不如风神的能量精纯,但也有着他自己的特点。 念冰缓缓转身,当扎木伦看到他眉心处那异彩连连的天眼穴时不禁心中一紧,顿时明白了对方能够感觉到自己存在的原因,但他并没有过于紧张,毕竟,这里只不过是仰光大陆,并不是神之大陆,以他神级的实力,自然不会惧怕两个仰光大陆人。 念冰淡然一笑,道:“扎木伦兄一直跟随我们兄弟二人,不知有何指教?”
给定节选,续写小说
节选篇章:…… 虽然半年多没来中海了,不过庄睿把房子的钥匙交给了伟哥,他每个星期都会让家政公司来打扫一次卫生,当然,伟哥有没有带宋护士来这里嘿咻,那就不是庄睿能知道的了。 现在来了倒是不用住酒店了,直接住家里就行了,只是那些油盐酱醋什么的显然都过期了,几人在外面吃过饭,才回到了房子里。 伟哥把车丢给了庄睿,自己打的回去了,不过他说了,明天会再开一辆车来,带上宋星君,一起去昌化玩玩,庄睿知道他也是有钱有闲,当下就答应了。 中海是除了彭城之外,庄睿呆的时间最长的一个城市了,点上一根烟,庄睿站在阳台上,看着外滩那穿梭不停的车流和密密麻麻的人群,一时有点痴了,即使是去年买下房子的时候,庄睿也没有想到,自己的变化会如此之大。 那会的庄睿,还是一个小富即安的平民老百姓,想着靠赌石赚上一笔钱,回家守着老妈过日子,庄睿怎么都想不到,自己居然会在北京定居,而且这钱是有了,但是时间却没了,似乎在冥冥之中,有一双无形的大手,推着自己在前进。 “睿,在想什么呢?” 秦萱冰见到庄睿脸上有一丝恍然,还有一丝犹豫,走上前来,双手从后面环住了庄睿的腰。 “我在想,咱们去年认识的时候,你那会就像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川仙女一样,怎么最后就嫁给我这个凡夫俗子了呢?” 庄睿反手把秦萱冰搂到身前,和她开起了玩笑。 “死样,我还没嫁给你呢……” 秦萱冰娇羞的拍打了庄睿一下,伸头向客厅里看了一眼,彭飞却是早就钻进房间给女朋友打电话去了,把外面让给了庄睿和秦萱冰。
“萱冰,你说等我们忙活完这段时间,就去世界各地旅游怎么样?” 不知道为什么,庄睿突然感觉有些累,或许是钱赚的太多了,他对赚钱已经没有了动力,此次来收购鸡血石,其实也是想出来散散心。 “好啊,咱们可以跟随环游世界的游轮,到每一个地方都玩上几天……” 秦萱冰笑着答应了下来,眼中满是想往,能和自己的爱人环游世界,恐怕是这个地球上所有男女共同的想法吧?当然,能做到的却是没有几个人。 两人相拥在一起,看着外滩逐渐亮起的灯光,看着这座不夜城,心里都感觉到无比的温馨。 …… 第二天一早,伟哥就带着宋星君来到了庄睿小区外面,让庄睿吃惊的是,阳伟不知道从哪儿开了辆悍马来,不过也好,算上德叔,这次去昌化的一共有六个人,一辆车还真是没法坐。 “伟哥,要跑长途,你那车给彭飞开吧……” 庄睿一句话让阳伟郁闷不已,不过这哥们也知道自己车技不怎么样,遂把驾驶位让给了彭飞,自己和宋星君做到后排卿卿我我去了。 庄睿开的宝马车在前面,他们要先接了德叔,然后再赶往昌化。 “小庄,你这车可不行啊,说不定到了地方就要趴窝……” 德叔早就等在了家门口,见到庄睿的宝马车后,摇了摇头。 “怎么了?德叔,还有山路?” 庄睿愣了一下,自己又不是上山采鸡血石,难不成鸡血石的买卖就在山上进行? “嗯,从昌化镇到玉岩山还有几十公里的路程,你这车不好走……” 德叔看到后面停着的悍马车,接着说道:“那辆车还成,算了,咱们先到昌化,阳伟这小子没事就让他留在镇上……”
小说简介:豪门翘楚,天润富泽,紫虚真龙,其域之主,可惜福祸相依,造成十年白痴,却也得悟禅佛道境,修至大成,可他却只愿做众生一员。但事与愿违,家族生意、权贵阀门、世家侠隐,无不一一粉墨登场,更有指腹为婚的天才老婆。他这个昔日的白痴,世人眼中的傻子,将如何面对?一次偶然,一次老土,惹艳上身,天之娇女,缠龙之凤,两女交相辉映,他又将如何面对?正所谓:“我欲平凡龙不欲,龙之翱翔我乘风。” 节选正文: 当天材第宝哥两的腮帮子再次鼓動起來的时候,楚天域和秦念然终于又恢复了谈话。 不过经他们哥俩这么一打岔,楚天域和秦念然的谈话自然就人说了一会关于他俩的事,楚天域打趣的直喊师门不幸,出了这俩吃货,师兄柳相士多么洒脱飘逸的一人,真是收徒人生的一大污点啊! 而秦念然对于楚天域的师门也是极感兴趣,在楚天域的谈话过程中,才知道,人家从小就又三位名师指点,她那点什么特异功能,高潮心法和自傲的本钱,在人家眼里,简直是不值一提!同时他又为楚天域犹如奇迹般的经历是赞叹唏嘘不已。 楚天域也没有想到今次的谈话居然会出现如此轻松的局面,一直以来,只要和秦念然接触,都是在一种奇怪的氛围之中,说不上来的尴尬和压抑,好像总有什么东西堵在那里,隔在那里一般,始终不顺畅。 但今天不同,不知道是秦念然的观念突然改变了,还是楚天域那张爱情协议和使的小伎俩起了作用,让他和秦念然的关系使厚集薄发,自然水到渠成! 不过不管是因为什么,至少楚天域现在终于有了一种如沐春风般的舒畅之感,幸福之感,就象是多年的夙愿一朝得偿,心中更是充满了快乐与甜蜜…… 随着两人愉快的交谈,话题不禁又回到了正轨,楚天域像是突然想起了一般,道:“对了,念然,你这次找我,说有话要说,到底是什么事?不会真是为了来看这两兄弟‘餐厅点猪’的事情吧?呵呵……” 秦念然面对楚天域的幽默话语,不禁一笑,毫无顾忌的轻松说道:“找你当然事为了姑婆和你那个三师父的事喽!” 楚天域一听,双目闪烁,稍微沉思了一会后,才道:“我们先不说这个问题,我们先来谈谈你好不好?”续篇:
话刚说到这里,以秦念然的智商瞬间就明白了楚天域的意思。不禁面色一寒,两眼直视着楚天域,用略带质问的语气道:“我可不可以理解你这言下之意是在说,我今天在你面前表现出来的轻松,表现出来不同以往的高傲冰冷,就是为了向你示好,就是为了委曲求全的好让你帮忙,撮合我姑婆和你三师父的事是吗?” 渐冷的语气,连串的质问,两人谈话的气氛骤然紧张。不过楚天域一点没有因为这急转直下的情形而有任何的意外表情或是情急之色。 相反,楚天域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双眼真诚地目光闪烁,面带微笑冲着秦念然,悠然的竖起一根手指在秦念然面前摇了摇,然后轻声说道:“念然,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刚刚你给我的感觉绝不是什么为了某种原因,某种目的。我一直认为,情感和感觉是双方的一种交流,是互等的,我能感受你的真诚,想必刚刚那一刻,你一定也感受到了我的真诚……” 聪明如秦念然这才发现,绕来绕去,她居然掉入颗楚天域对她的表白之中,而且这种表白,还是以子之矛攻子之盾,一句交流,一句感受的对等,让她是再也无话可说。 如果否定,那么就算是自己打自己的耳光,承认了她刚刚才质问过楚天域的问题,答案毫无疑问,是她别有用心! 如果首肯,那真是中了楚天域这傻瓜的奸计,岂不是默认了他们之间的感情…… 想到这里,秦念然不由一脸复杂,心中真如打翻了五味瓶一般,说不出是个什么滋味,昔日的小傻瓜,如今眼前的这位充满魅力和睿智,悄然打开自己心扉之人,好像突然就这么糅合到一起,在她的心灵深处留下了一道永远也磨灭不了的烙印……
小说名:近身保镖 节选正文: 东洋一代性学大师小泉冠西曾经说过:男人,要么穿着衣服比钱多。要么,脱光衣服比鸟大。 叶秋觉得,要是回来原始社会,大家都脱地光溜溜地很后现代派的走在路上,他一定是百鸟之王。 叶秋知道,趴在女人身上除了卖力地横冲直撞外,还要努力的触摸到她的鸡点。 嗯,这东西对女人很要命。如果持久的话,会让她们有尿尿的感觉。 这就是所谓的女性射精。当然,一般女人没办法体会到。 爱她,就让她尿尿。 叶秋遵循这句话,正努力这么干地时候,门口却突然响起了咚咚的敲门声。 “叶秋,看到墨浓了吗?”门外响起岳母的声音。 能没看见吗?正在身子下面压着呢。叶秋想道。 低头看了一眼因为前一次高潮而脸色变的红润,双腿高高地抬起,两人的下体还被一根坚硬地物体连接在一起,嘴里咬着个枕头不让自己发出声音的沈墨浓,说道:“看到了。伯母,有什么事吗?” “在哪呢?贝克松过来拜年呢,你伯父醉倒了,得出来个人招待下。”沈母说道。 “好的。墨浓好像是去后面了,我现在就去找她,然后我们一起过去。”叶秋答应着说道。 等到沈母的脚步声远去后,沈墨浓才松了一口气,软软地躺在了床上。刚才她可是身体紧崩,心都悬到嗓子眼了。 “来客人了,我们快点儿结束。”叶秋说着,就加快了冲刺的速度和力道。 “哦……”沈墨浓遭遇突然袭击,大叫了一声后,赶紧又将枕头给塞进了嘴巴里。 等到叶秋和沈墨浓一起出去的时候,她的双腿都打飘。走起路来小心翼翼,像是蹒跚学步的孩子害怕摔跤一样。续篇:
连续的高潮耗尽了她全身的力气,见到叶秋在一旁偷笑,就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叶少,多日不见,风采依旧啊。墨浓,新年快乐,财源广进。今年沈氏是苏杭商界最吸引人眼球的黑马,财源广进的祝词可是名符其实吧?沈氏旗下产业要是有上市的打算,可得提前给我打声招呼。”贝克松穿着崭新地西装,一脸笑意说着吉利话。 身边站着一个气质出众的美女,乖巧地站在贝克松身边。正饶有兴致地打量着叶秋和沈墨浓。 苏杭人都传言沈家找了个保镖当女婿,难道就是眼前这个男人?看起来气质不像是个保镖啊。 “哈哈,贝少客气了。你也新年快乐。这位是?”叶秋指着贝克松身边的女人说道。 虽然心中已经有了答案,但还是要问一下的。如果贸然叫错了,那可是让人笑话。 “腾怡。我的末婚妻。”贝克松拉着女人地手说道。“心想叶少今天肯定会回苏杭,所以带着腾怡过来拜年。没想到还真是赶对了。” 腾姓不是苏杭的名门望族,倒是燕京有一大派系以姓腾的为首。难道贝克松爬上了那条大船? 叶秋暗自猜测着,心想,以后还是要和贝克松搞好关系的。 叶秋伸手和腾怡握了握手,笑着说道:“贝少很有眼光。” “叶少客气了。我倒是久仰叶少大名。”腾怡笑着说道。 她这么一说,叶秋更加确定她就是燕京腾姓派的人。因为自己的名字在燕京确实有些名气。 叶秋猜测地没错,腾怡确实是燕京腾姓派的一个主要人物的女儿。但是腾怡之所以说久仰叶秋大名并不是燕京的那个名,而是苏杭的‘保镖女婿’之名。腾怡一直在沿海城市经商,有大部时间在香港居住,对燕京的事并没有了解多少。
我想写一本小说,叫做异界之光脑威龙 给你一段话,帮我续写
肖恩心中一凛,这个魔法塔果然不是好相与的,里面肯定有着什么特殊的法阵支持,否则绝对不可能平白的产生出如此巨大的魅力。 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肖恩微微摇头,将这种感觉抛开了。 定眼看去,戈林诺尹却是毫无感觉似的,只不过他看向金等人之时也并没有任何奇怪的表情。目光在周围一扫,广阔的大厅上根本就没有多少人关注这里,就算是偶然有几道目光转过来,也是迅快的离开,似乎对此是司空见惯似的。 肖恩立即明白,这种神秘的力量怕是仅对第一次进入这里的人产生影响罢了。 轻哼一声,带着一缕细微的能量波动传到了金等人的耳中。 虽然这一声轻微的如同虫喃,但是在金等人耳朵中,却无疑是雷霆般的巨大响声。几个人的身子微微一颤,他们的目光顿时是逐渐的清明起来。 几个人交换了一个眼神,金沉声道:“老师,这里有些邪门。” “不是邪门。”肖恩没好气的道:“是你们的定力太差了。” 金等人面红耳赤,不过肖恩一想到自己最初的表现,也就没有多少资格能够说他们了。 终于,一位身上佩戴二星魔法师徽章的人迎了上来。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惊讶,显然是对于肖恩等人能够那么快的就从迷茫和震惊中醒来有着很大的好奇。 不过他并没有询问,而是向着戈林诺尹恭敬的道:“尊敬的大魔法师阁下,您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向您效劳的么?” “当然。”戈林诺尹微微一笑,道:“我们想要进阶考核,你安排一下吧。” 那名法师微微一怔,询问道:“是所有的人么?” “不,除了我之外的所有人。”戈林诺尹正色道。 那名法师的脸上顿时露出了一丝为难之色,他歉意的道:“尊敬的大魔法师阁下,真是对不起,在总工会之中,只是设有大魔法师级别以上的验证考核,至于普通的正式魔法师考核,您可以让他们在任何的分工会中进行。”
戈林诺尹哑然失笑,他回头看了肖恩和金等人一眼,目光中带着一丝难得一见的戏虐之色。 肖恩的嘴角一撇,他朗声道:“没错,我们是进行大魔法师的考核,麻烦你安排一下吧。” 听到了肖恩的话之后,那名法师的脸色顿时变得极为精彩。 他看着肖恩胸前的徽章,眨了二下眼睛,终于确定他并没有看错。 区区一个一星魔法师,带着几个学徒级的法师,竟然敢说都是来进行大魔法师的考核,这也实在是太难以令人置信了。 他在这里生活、居住和修炼了数十年,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其实以前也是有一些穿着学徒袍的人要求直接进行大魔法师级别的验证,而他们也大都通过了。 但是,那些人的年纪都不小了,若是单从外貌上来看,起码也算得上是中年人了。这些人大都是蛰伏在不知名的小地方,当学习有成之后,才出来一鸣惊人。 不过,这些人有一个显著的特点,那就是独来独往,不善与人交际。 可是,眼前的这六个人,不但相处融融,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们实在是太年轻了。 无论从哪个角度上来看,他们似乎都没有超过五十岁。 在这个年纪,或许有个别的天才能够成为大魔法师,但是却没有任何人会以为,这样的天才会一下子出现六个之多。 这名法师的面色顿时有些不善,不过他心中也是有些顾忌,若是其中真有一个人拥有大魔法师的修为,那么也不是他能够招惹的起了。 犹豫了一下,他严肃的对着肖恩道:“法师先生,大魔法师的考核并不是那么容易的,如果您和您身边的人没有绝对的把握,还是先去分工会将本身的品阶提升到三星魔法师的地步再说吧。” 他的这番话已经是十分的客气了,如果不是心存忌惮,如果不是有着一位六星大魔法师与这些人同来的话,那么做为一个魔法工会的在职法师,他是绝对不会与一个一星魔法师和几个学徒级法师如此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