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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嫔要朱砂或许有另外的用途，你若不放心不给她就是，她若是想要，自会想办法再找。
娘娘有所不知，皇上自继位以来，一直陆陆续续地服食丹药以求延年益寿，自娘娘回宫的前一年皇上大病之后，服食丹药就越来越多，丹药当中包含了硫黄和水银，虽然毒性并不大，但是若遇朱砂催化，表面上看起来日益强壮，内底子却越来越虚透，加之迷情香的催化，里外更是一起掏空，所以微臣并不敢将朱砂给宁嫔。
快起来。
额娘来了？儿子给额娘请安。
腿伤之后一直没来看你的功课，好在你是勤快的孩子，不用额娘操心。你读你的书，我和弘曕听着，好叫弘曕将来和你一样用功。
额娘腿伤初愈，快坐下吧。
你们俩都是我的儿子，自然都不会差的。
儿子哪有弘曕那样聪慧？
额娘刚见你的时候你还小，一直在圆明园中不得人照顾，额娘一直很愧疚，没有把你早些接到宫中来。
儿子没有弘曕福气好。
弘曕和灵犀还年幼，额娘的指望都在你身上了。
儿子能见到额娘，才能享受到母子之缘，如今额娘虽不如从前在皇阿玛心中的分量，但无论发生什么事，儿子也不会弃额娘于不顾。
臣妾自问没有这样的好本事，皇上万万不可过分抬举臣妾，若哪一天皇上听信了牝鸡司晨之言，会一条白绫赐死臣妾的。
所以听你弹琴当饱餐，行不行啊？
皇上还能说笑，便知心情不错。
白绫价贵，朕想想便算了。
臣妾希望国本归正，请皇上听臣妾一言。
朕要烦心的是太子之争，四阿哥年长，六阿哥是朕心头最爱，朕也为难，说到底，朕总是想起四阿哥的出身来。
皇上，说弘曕年幼不宜继立为大统之人，必定心存诅咒，皇上身体康健，何愁等不到弘曕而立之年？
说吧。
弘曕资质平庸，不宜被立为太子，所以为长远计，四阿哥是最合适的人选。
这样说的人朕也不喜欢，那么你还是觉得咱们的孩子最好，是不是？
皇上烦心的是太子人选，而非是否臣妾亲生。
四阿哥并非你亲生。
只要名正言顺，江山后继有人，臣妾绝无异议。
那若是朕为四阿哥寻一个出身更高贵的养母呢？
臣妾已蒙圣恩殊荣，不敢与纯元皇后比肩，且为臣妾一事已经物议如沸，臣妾不愿居于炭火之上，让皇上为君臣夫妻情分为难。谢皇上。
经此一事，朕已属意你为皇后。
起来吧。
熹贵妃吉祥。
皇上连这合欢花都不肯留。
嫔妾方才经过凝晖堂，见太监们正奉旨将凝晖堂的合欢尽数砍去，说是皇上觉得深秋合欢落尽惹人烦厌。
说什么？
那些合欢花是王爷十五岁时先帝所赐，意在王爷年年如意、岁岁合欢。不过皇上的旨意很对，人都不在了，何来岁岁合欢啊？砍了也好。嫔妾知道娘娘不好说出口也不能说，便替娘娘说了。
多谢你。
那些合欢花是册封熹贵妃之时他送你的贺礼，因怕你夜夜为此心痛，所以嫔妾便说是自己夜不安寐，需留合欢烹煮疗养，还好皇上同意了，要人把那些合欢移栽在嫔妾宫中。
不急。
那就别轻易放过他。
都已经是成家的人了，一高兴起来还没个分寸。
额娘，儿子给额娘请安。
这是应该的，你是长子，也该是皇子中第一位亲王啊。
今儿个早朝，皇阿玛说封儿子为宝亲王。
六阿哥还小，而且额娘希望他的亲王之位会由你来封。
可是六弟还没有被封亲王。
额娘的意思你若明白，就知道该如何做了。喜怒不形于色，心事勿让人知，更别叫人可以轻易揣测你的喜恶。
额娘……
下个月便是你皇阿玛的生辰万寿节，你皇阿玛老了，会喜欢热闹的。
是。
那就好好办。
是，儿子一定竭尽全力好好地去办。
太医院其他太医诊出什么没有？
娘娘，微臣有一事禀报，宁嫔娘娘近日问微臣要朱砂的次数越来越多，皇上表面上看起来精神尚可，实际底子里已经是越来越虚透。
那就好，宁嫔跟你要你就给，反正本宫从未听过这些话。
这是慢毒，诊不出来。
一会儿你们陪本宫去九州清晏看看皇上吧。
嗻，微臣明白。
那本宫明日再来看皇上吧。皇上不大爱惜自己的身子了。
是两位答应小主。
你是太医院之首，该好好拿出你的本事来，不要叫皇上在新宠旧欢之间觉得力不从心。
皇上自以为精神焕发。
提醒她小心就是。
娘娘放心，这些东西源自鹂妃，宁嫔用起来得心应手，皇上受用得很。
皇上最挂念政事，告诉苏培盛，把折子送去皇上跟前，他一定会看。
皇上的病断断续续也养了半年了，虽说住在园子里清静吧，也总不见好。
弘曕和灵犀呢？
皇上是最不喜大权旁落，送去的折子他必看，只是现在身子大不如前了，哪里还能像从前似的每天看六七个时辰的折子呢。
说什么了？
皇上古怪，正好好说着话呢，就晕过去了。
皇上圣躬违和，你以后少带元澈入宫，以免再生事端。
左不过是说六阿哥和元澈的长相，议论说六阿哥的眼睛和下巴像元澈。
我怕是皇上也受了惊吓。
六阿哥今日受了惊吓，好容易才哄睡着的。
你就没发现弘曕和元澈越来越像吗？
怎么？
槿汐，我怕皇上已经起了疑心。
堂兄弟嘛，自然是像的。
我们不能不防着万一。
娘娘的意思是，今日皇上突然发作是因为六阿哥？
让她进来吧。
娘娘，敬贵妃身边的如意来了，说后宫出了要事，要求见娘娘。
皇上呢？
贵妃娘娘万安。
本宫进去看看。
皇上刚服了药，这会儿睡下了。
姐姐不必多礼，这些日子姐姐照顾皇上，实在是辛苦了。
妹妹来了？
从桐花台摔下来，腿疼成了老毛病，惯了也就不打紧了。
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咱们都是为了皇上。对了，这两日时气不大好，贵妃的腿疾只怕是又要犯了，贵妃自己要珍重才是啊。
皇上固执，敬贵妃与我常常劝皇上要善自保养，皇上也不过一笑了之。姐姐连日辛苦了，好好歇歇吧。
我吩咐小厨房炖了参汤给皇上提神。皇上的身子真是虚透了，还一味地服食丹药，丝毫都不加节制。
这样的事，终究还是要请示皇上的。
是。孙答应的事，敬贵妃都跟你说了吧？你打算如何处置啊？
姐姐的心思便是我此刻的心思。路上小心。
那你要缓一些告诉皇上，别让皇上太动气。
知道了，你把他们都带下去吧，今日本宫在这里，谁来都不许打扰。
娘娘，方才夏刈来给皇上请安，连皇贵妃都被请了出来，奴才不放心皇上，私底下听着，似乎是涉及娘娘与六阿哥。
臣妾来时，皇上刚刚入睡。皇上睡累了，起来坐坐吧。
熹贵妃，来了多久了？
臣妾所有一切皆为皇上所赐，所以臣妾心里一刻也不曾忘怀，唯有尽心侍奉皇上，才能报得万一。
你是贵妃，这些事打发奴才伺候就成了。
从前皇上私下也不唤臣妾熹贵妃呀。
熹贵妃，从前你从不说这些冠冕堂皇的话。
婉伸郎膝上，何处不可怜？
朕本来想摸一摸你的头发，却只摸到你冰凉华丽的珠翠。朕想起从前与你同在圆明园消暑，傍晚闲来无事，一同乘凉，你的头发就这样散开，你的头伏在朕的膝上，没有一点珠饰，当真是极美。
多谢皇上夸赞。对了，皇后来请旨，说想要看望皇上。
熹贵妃，你的容貌和从前并无半分分别。
那臣妾派人去回话。皇上喝口参汤吧。
朕说过，与她死生不复相见。
臣妾应对之间力不从心，一切大事还得要皇上来拿主意，所以皇上一定要保重龙体。
你瘦了，别太辛苦。
父子俩的心性是最相像的了。有件事臣妾十分为难，和皇贵妃、敬贵妃几番商议不下，还得要请皇上拿主意。
一定，不只是为你，也是为了咱们弘曕。
这件事本也不难办，只是关系到皇家体面，臣妾不得不请示皇上的旨意。
说来听听。
孙答应和侍卫私通，已经被敬贵妃扣在自己宫里禁足了，眼下就等皇上的旨意，看如何处置了。
说。
皇上息怒。
朕才一病，她就与人私通，是当朕死了吗？！
前日夜间，敬贵妃与欣嫔经过孙答应宫外，听闻宫内花丛中似有异声，本以为是哪个宫的宫女和太监不检点，却发现衣衫不整的是孙答应和那个狂徒，俩人正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敬贵妃当时就把人扣下了，臣妾匆忙赶去时，俩人还在花丛中大汗淋漓，孙答应的赤色鸳鸯肚兜还挂在那个狂徒的腰带上，千真万确是抵赖不得的，只得先把孙答应禁足，把那个狂徒押进了暴室。
什么时候的事？你一五一十地说来。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人尽皆知，臣妾等不敢擅作主张。
贱人。
皇上息怒，皇上要杀要剐都行。
人尽皆知？杀了她，五马分尸！
皇上病势反复也是有的，日子还长，要现在就撑不住，以后有咱们哭的时候。
皇上怎么突然病重得这么厉害呀？太监来报时，我们都吓坏了。
谁在这儿都不好，咱们女人家一着急起来就只会哭，皇上听见了也难免会刺心，倒不如各自待在自己宫里，皇上若醒了想要见谁，自然会传召。
那现在是留谁在这儿服侍？还是咱们轮流照顾着？
皇上病重，太医嘱咐要静静安养，自今日起，无论哪个宫的嫔妃宫人来请安，都得先来见过本宫，问过了太医才能觐见。各宫的妃嫔更要管好自己的皇子、公主，稚子年幼，若惊扰了皇上，这个罪责可不是由本宫来担当的。如今是以皇上的龙体为先，若谁妨碍到了皇上圣体康健，那就别怪本宫不顾昔日里的姐妹情分！
好。
皇上为了孙答应的事才会如此，祸起萧墙，咱们不得不防。
你何须这样疾言厉色？
寿材月前就备下了，算是冲喜。如今这个情形，还得请几位亲王进宫陪守才是啊。
皇上既然病重了，那就不得不通知内务府备下了。
咱们须得定了心，宫内宫外才不会乱。
好，我立刻吩咐人去办。
宁嫔怎么没来？
咱们各自安排，有事在碧桐书院相商。
由得她去。
宁嫔的脾气你不是不知道，她想来就来，想不来就不来。
槿汐。
我再不抱来，你的儿子在睡梦中被人掐死你都不知道。
可今日是你救了他们。
所以，我当年差点害得这两个孩子无法降生？
皇上病重，夏刈是留不得了。
他们是十七爷的孩子，是十七爷的……不行，皇上对弘曕和灵犀这样做定是起了疑心了，你要早做准备。
小允子，你过来。
光留不得夏刈有什么用啊？从现在开始，我做任何事都和你无关，你都不用管，好好看住你和十七爷的孩子。熹贵妃啊，你的福气在后头。
药熬好了，皇上怎么先喝参汤了？
夏刈呢？
夏刈不能伺候皇上，反而使皇上忧心，臣妾已经替皇上处置了他。
夏刈。
皇上一向教导臣妾，无用的人不必留着。
你杀了他？
皇上圣明庇佑，臣妾只须依赖皇上，其余什么都不用知道。皇上服药吧。
你果然知道了。
好。
药既苦，就先搁着。
宫中人人都道皇上快驾崩了，提早哭一哭，不是哭皇上，是哭自己。
是朕的嫔妃们在哭吗？她们也知道朕不久于人世了吧。
臣妾必定知无不言。
朕一向喜欢你坦诚，朕想问你一件事。
当然，天下万民都是皇上您的子民。
弘曕到底是不是朕的儿子？
臣妾要这天下来做什么？臣妾要的始终都没有得到。
答得好，答得好。没错，这天下都是朕的，不过很快就是你的了。
皇上累了，先歇会儿吧，臣妾先告退了。
朕这一生，要求的或许曾经得到，然而正如流沙逝于掌心，终于也都没有了。嬛嬛，你已经很久没有叫过朕四郎了，你再叫一次，好吗？
刚入宫的甄嬛已经死了，皇上你忘了？是您亲手杀了她，臣妾是钮祜禄甄嬛。
你再叫一次朕四郎，就像你刚入宫的时候一样。
皇上圣明，不过皇上放心，臣妾再恨毒了您，也会好好抚育静和公主。眉姐姐若知道她和温实初的孩子得皇上多年疼惜，九泉之下应该也会高兴吧。
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朕与嬛嬛，与纯元，那时侯，回不去了。为了老十七，你恨毒了朕了吧？
比起皇上残杀手足之毒，臣妾甘拜下风，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臣妾觉得还不及皇上十中之一呢。
你这个毒妇！朕要杀了你！
不妨告诉皇上，回宫后在你身边每一刻，每一次与你接触，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宁嫔也是如此。
放肆，放肆，你果然对允礼有私情，你竟敢、你竟然谋逆背叛朕。
来人？门口侍卫都被臣妾遣走了，臣妾就在这儿，皇上吩咐便是。皇上刚服下参汤，动怒无益于龙体安泰，只会让皇上五内郁结心火难消，皇上息怒吧。
来人……来人……
国家大事，深宫妇人怎么懂得？只是先帝在时多番提起储位之事，临终也有吩咐，本宫一直不敢妄言，今日诸位亲王都在，本宫只得据实相告。
先帝在时熹贵妃掌六宫大权，位同副后，自然可说。
本宫既然掌管六宫事宜，那诸位亲王不得不听完本宫说完这一句再分辩。先帝圣明，虽然喜爱六阿哥，却也知主少国疑，一切以国事为重。
你——
先帝有亲笔密旨
是。
先帝高瞻远瞩，早将亲笔密旨黄纸固封，贮于锦匣内，搁置在乾清宫正大光明牌匾之后，诸位王爷及亲贵大臣可前往乾清宫检验。
你——
她还惦记这个呢？哀家有多久没见乌拉那拉氏了？
禀太后，今日景仁宫的人来回话，乌拉那拉氏听得礼乐炮声，问了是否是新帝登基？
今日普天同庆，哀家也该去问候故人。
四年了。
她或许还痴心妄想，想着哪位新帝登基，能挪她出景仁宫，尊她为太后呢。
景仁宫空落许久，乌拉那拉氏她——
去吧。
她是痴心妄想，太后留她性命至今，已是宽仁无比了。
景仁宫一切如旧，似乎还是昔年景象。
给皇太后请安。
皇后还似从前一样盯着那些鸽子看吗？
时移世易，人事早已不同。
她是皇后，我是妃妾，自然该是我去拜见她。人在哪儿？
乌拉那拉氏怎么不来迎接太后？